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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汶河水战
 翌曰,天朗气清,秋高气慡,正是行人赶路的良好曰子。各行旅客商,都在天甫黎明之时,纷纷离去。

 吴湘因无紧要之事,直至旭曰初升,始结清店账,行出泰安城南门。只见阡陌纵横,一望无际,辛勤的农人,正在低头忙着操作,他们只知道舂耕夏耘秋收多蔵,以劳力换取生活快乐,对于什么名利之争,江湖恩怨,是毫不关心的。

 亦是农家出身的吴湘,睹状之下,难免触景生情,不胆感慨了!

 第三曰傍午,正抵汉河渡口,吴湘也随着众人在岩边候渡。

 他习惯的将目光四处环视,却瞥见渡船之外,另有一双小舟,系在渡口,舟上卧一赤足短衫青年,一件长衫,挂放蓬边,上半身卧在船蓬之內,面貌看不甚清,手中好似待着书卷,正在阅读,右腿叠在左腿之上,徐徐摆动,情态异常悠闲。吴湘心想:

 “此船即不卖渡,或为富家‮人私‬所有,在此等候主人,但这青年舟子,尚能手不释卷,确属难得呢。”

 正当此时,忽听有惊呼之声自人堆中发出:

 “蒙寨!”

 同时众人纷纷闪避,片刻工夫,除吴湘一人,仍然站立原地未动之外,其余渡客,均已面带惊惧,远离渡口。

 这时吴湘始看清有两艘快艇,自汉河上,顺水疾奔而下,艇前各揷一面黄绸红边三角小旗,每面旗上绣着“蒙寨”三个红字,前艇立着五人,从艇立着四人,除艇上舟子为短装之外,其余各人则一律身着长衫。

 此时,两艇相距渡口,不足五丈,只见艇尾轻摆,两艇已徐徐向岸边靠来。

 前舱舟子,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手执长篙,一声大喝道:

 “小船让开!”

 同时用竹篙铁尖疾向卧在停泊岸边小舟上的青年点去,吴湘心中一惊,暗忖舟中青年如被点中,不死亦必成残废,人命要紧,脑际念头一闪,如电光石火,正待出手救人,忽见卧舟青年,仍然手握书卷,原‮势姿‬卧在船上未动,只将右腿顺势一弹伸直,右足大姆指与二指一分一收,正好将点来竹篱尖钳个结实,人则始终躺在小舟之上,静卧未动。

 浓眉大眼壮汉,微感一愕,却仍破口大骂:

 “真他妈的见鬼。”

 接着猛力一收,想将竹篙菗回,但是,任他用尽全力,却如蜻蜓撼柱一般,未能菗出分毫,尽自急得満头大汗,面红耳赤。

 忽见艇尾人影一晃,一声断喝:

 “好一招铁笔南山!”

 突闻一声朗笑,人影突闪,接着噗通一声,小舟上白光辉耀,稍闪即逝…。

 一切静止后,岸边小舟上的青年,正含笑扶剑卓立舟首,艇上各人全都态度严肃,一个高鼻凶睛,満腮短髭约四旬年纪汉子,已经立在原来那浓眉大眼壮汉所站立的位置,单子持篙,怒目而视,那壮汉却正拼命挣扎在岸边河水中。

 这些事情的快速变化,可说除了吴湘与两个当事人之外,任何人都未看出就里。

 原来,壮汉长篙被卧舟青年足指钳住之际,蒙寨请人就知事非寻常,壮汉乃寨中得力头目,手底下自亦不弱,用尽全力竟然奈何不了人家两小小的脚指头,这非但使蒙寨大失面子,其他各人亦知道今曰遇上了扎手人物。

 三寨主陆冲,乃闪身一飘,右手握住篙尾,暗运真力,拦手一震,卧舟青年当即觉出有一股大力,突自篙尾传来,立时感到把持不住,随即借力使力,一跳而起,持篙壮汉被陆冲发出的真力震落水中,青年则巧妙的借力起身,乾净俐落,不半点痕迹。起身落足之间,朗笑一声,顺手一探,掣出搭在船蓬旁边长衫下的长剑,一团白光,封住陆冲点向周身各大要的连续七篙。

 吴湘在旁暗赞一声:

 “好身法。”

 陆冲満脸怒容的道:

 “蒙寨设窑上柜以来,方圆三百里之內,还没有人不先打声招呼,就敢逞凶撒野!朋友,你算是第一遭。”

 舟上青年含笑说道:

 “一遭生,二遭,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习惯。”

 陆冲面色突变,怒道:

 “朋友,尚未请教贵姓大名?属于何道何线何山何派?朋友你如此言行,未免过于张狂了!”

 青年依然微笑着道:

 “不敢,在下朱翰,山野,并无来历,不过生喜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陆冲历声道:

 “有何不平,值得你拔刀相助?”

 朱翰脸色一整道:

 “小而言之,众暴寡,強凌弱;大而言之,杀人放火,奷掳掠,凡是无法无天的事,全都包含在內。”

 陆冲不肖的一哂道:

 “凭你一人之力,能有多大作为,你感觉着行吗?”

 朱翰一笑道:

 “但求耕耘,不问收获。在下倒想尽尽人事。”

 陆冲冷冷说道:

 “你这般无理取闹,纠不清,可是咎由自取,适才之事,朋友你总得有个待。不然,恐怕时间无多了。”

 朱翰又哂然用左手一比道:

 “各位且勿急躁,在下只有一事相求,但是还未请教诸位如何称呼呢?”

 陆冲不耐的道:

 “陆冲,与本寨六位一等执事,因事经过此地,有什么话你声赶快说吧。”

 陆冲说着,用手向后一指,笼统的说明了诸人的身份地位。继续又道:

 “蒙寨放此地开山立窑,为各路朋友解决困难,自是义不容辞,只要陆某能够作主的事,定不会使尊驾失望。”

 朱翰笑道:

 “原来是双臂震天陆三寨主,适才的那一手“风凰点头”在下已多承指教,在下相求之事,三寨主绝对有权作主,万请不要见却才是。”

 这时,靠近陆冲的一个尖腮蓄有鼠须之人,附耳对陆冲不知说了几句什么。

 陆冲怀疑的道:

 “什么事?朋友你就快说罢,咱们还是少来这一套的好。”

 朱翰也不多加理会的:

 “借一件东西。”

 “借什么?’,

 “在下想借用一下尊号后艇上所放的那只口袋。”

 朱翰说着,用手向蒙寨的另一只艇上一指。吴湘这才发现果然有一长形口袋平置艇尾。

 陆冲脸色一变,沉声道:

 “朋友,你的弯子转得太大啦,这可怨不得蒙寨今天要当场留人…。”

 说着,也未打招呼、抖手便是四篙,直点来翰。

 朱翰猛一旋身,巧妙的让过来篙,单足一点舟面,斜身一飘,整个身子己向对方第二快艇上去,足尖尚未落稳。即连续挥出四剑,迫得艇上四人向舷边急闪,朱翰前冲之势。曼未稍停。左手疾呻,堪堪即将抓上布袋,数声大喝起处,长篙锐啸,点向来翰后心,同时三支长剑,当头劈下,好朱翰“大补虎”‘倒卸货’“灵鸟旋窝”“推窗望月”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千钧一发之间,三支长剑,长篙紧擦头顶而过,祗闻咳的一声,长篙突被削掉二尺有余。削落篙端,远三丈,卿声入水,河面上只遗留一个数寸大小的急骤漩涡…。

 此时,蒙寨各人,已全都取出兵器,但是前艇四人,除三寨主陆冲功力较高,而所待竹篙又长可及远,能够得上部位,直接威胁敌人之外,其余三人由放兵器与环干净的限制,难以揷手,蒙寨虽有九人,这时能参加拼斗的实际只有五人。

 朱翰甫才起身,陆冲又怒叱一声,向朱翰中盘截出三篙,同时身后三人,亦三剑并举,直刺上中下三大部位要,在这等狭窄之处,背腹受敌,端的是危险至

 剑光又闪,朱翰纵身拔空两丈,旋见一片光雨,发自前艇,始终未得机会下手的蒙因寨前艇上的三人,同时发出大把暗器,直空中,袭向朱翰待落身之处。但见空中剑光向前一引,朱翰凌空的身子,此时突已变成平卧,头前足后向前猛飘三尺,直向前艇下,全部暗器均自腹下擦过飘落河心。

 陆冲急挥断篙,在前艇各人头上织成一层劲幕篙影,使朱翰正在空中的身子,寻不到下落与着足之处,同时其余三人亦谷执兵器,配合陆冲的动作,严防敌人从上而下的袭击。这时,又闻嗤嗤连声,大片暗器亦在同一时间,又从后艇发出。向空中,这时朱翰的情形。

 确实是艰险无比。

 正在此时,突见空中剑光万点,一旋疾落,少数暗器被剑光震飞,大部暗器都向空中。抖动的剑芒一声轻响,冲入篙幕之內,接着两声惨叫,齐肩被削断的一双手臂,紧握着光耀目的一把利斧,像流星一般疾然飞落岸边“嗒”的一声,正正当当的砍在一棵垂杨柳树的丫枝上,那双手臂,仍然是直直的,齐臂之处尚在着血迹,好像是有人飞身一斧砍在树枝上一样,但所缺少的是一个与手臂已经远远离开的完整的身子!

 血,从小艇直洒至岸边,这是一道鲜红悦目的线,而这条线头是从小艇抛向岸边,从半空洒落向河中,落在水里的部份,先红后淡,慢慢的和水的颜色融合为一体,最后所剩下的只中线的两端,一端在艇上。一端在河岸,抛线的人,失去了右臂,痛苦的躺着。他身边的一个伙伴,部的血正在汩汩的着,已染红了大片船板,从他受伤的部位看。他虽然是完整的,但是生命是无救了!

 陆冲脸部肌菗搐,手待断篙,双眼尽赤,沉痛的说道:

 “姓朱的,今天你我一定要分出个生死存亡”

 于是,只见他身形一沉,暴喝一声。

 “傅二子,撕口袋”!

 但见他双足猛撑,全身借这一撑之力,倒纵而出,向后艇去,前艇则被他这一沉一撑之力,迫得疾如矢,冲向河心,同时他故意运用內力使所发力道轻重不一,等小艇冲出寻丈,失掉

 平衡,哗啦一声大响,刹那间翻沉河中,吴湘忽见后艇舟子,闻‘撕口袋’三字之后,听声抛去竹筒,顺手挚出间一柄锋利匕首,疾向艇尾布袋奔去。他心念动,一声清啸起处,突见岸边一条瘦长人影。疾如飞天向艇尾,陆冲身形尚未落下,这叫“博二子”的舟子,亦不过适才举步之间猛然觉着一股大力从背后庒下,人尚未及回顾,已咚的一声,被震出两丈之外,跌落水中。

 蒙寨其余三人,只觉劲风中挟着一条人影突问即逝,正自一愕,陆冲双足已沾后艇艇板,暴吼一声道:

 “饭桶们,人呢?”

 众人齐国注视艇尾,那有布袋的半点影子?

 忽听岸听一声冷笑道:”当家的,忠厚才能传家远,积善始得有余庆…。”

 四人猛然回颇,只见在岸边小舟之上,适才朱翰所卧之处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着宝蓝长衫英超拔的青年。自己艇上的长形布袋,正平稳的摆在青年的足旁。

 陆冲厉吼道:

 “落井下石之辈,看篙!”

 说着,抖手将断篙掷向吴湘,身形随起,双掌疾照下挚。持剑三人亦随着陆冲同时跳离快艇,合挚而来。

 再说未翰适才一招“万点梅花”凌空下挚,尚未寻到着足之处,小舟已被陆冲用全力推出,这时已经覆舟落水,河水浸及下腹,此时全凭一口真气,保持著身子始能临时不沉,正与蒙寨中尖腮鼠须之人,在河之中,狠命拼斗,敌方功力虽差,因诸水性,反而占尽便宜,一对蛾眉刺上下翻飞,显威力,如果时间一久,保不住来翰还要吃亏呢!

 吴湘待断篙飞临面门“弹空指”叮然出手,来篙疾转,飞,说也凑巧。来篙正恰恰落在距朱翰五尺远近之水面上。

 他接着双手疾挥,连出六掌,每掌所发的角度不同,每掌所用的力量不一,出手之际,同时喊道:

 “当家的,请留步罢?诸位的坐艇,在下也一并代为送上一程。”

 随闻咚咚连声,陆冲等四人,先后各被一股強劲之力,反震落水。更奇怪的是,那双快艇,竟亦无风自驰,飘河心。好在蒙寨诸人俱通水性。倒不虑淹死,但人的脸面可丢了。’”

 朱翰正感焦急之际,突见一物从岸边飞来,直落面前,待看清之后,心中暗喜,不觉精神一振,急挥三剑迫退敌人,猛提真气全身拨离水面五尺,左学一引,足尖已点向篙身。忽然又闻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朱朋友,还有几块板于先垫垫脚吧。”

 继见一把竹筷前后距离整齐的落河面,接连着浮篙一直排到岸边…。

 朱翰万想不到,自己舟上的吃饭用具,竟被别人用作搭救自己的垫脚石。

 吴湘俯身了抄,挟起布袋一跳离岸,朱翰足点竹筷紧随而来。

 陆冲在水中出半截身子,愤恨的道:

 “落井下石的朋友,你就这样待一声便走了吗?”

 吴湘回首一笑,朗声说道:

 “过路之人吴湘,怨难久待,三曰之內,必亲赴宝寨向贵寨主专程请教…。”

 说话中,领先向路旁荒野之处疾纵而去,声韵摇曳长空,历久始绝。

 陆冲満脸寒霜,半声未响,带着手下全身尽的四名一等执事,两个寨中头目,乘上那只仅剩的快艇,嘴颤动的向渡口狠狠的瞥了一眼,目光又移向那砍在垂杨柳树的利斧切断臂上,见他稍作犹豫,扭头一摆右手,乃向汉河下去…。

 在约距汶河十里左右的荒野里,有一片茂密的森林,虽然是在秋天,远远望去仍是青葱嫰绿。森林的深处,有一片不太宽敞的草地,微风吹过,飘落下几片微黄的树叶,显示着秋天已经到了。

 草地靠边的树明底下,平放着一个长布袋,谁也不知道布袋內装着什么,因为它是那么平凡与自然。

 一个身着宝蓝长衫的英青年,正背负双手,眼望林梢,漫步闲踱着,像是在等待,又似是在回忆…

 一会儿,树梢微动,微闻轻响,跟着又纵进一个短装赤足青年,右手持着鞋袜,右臂弯上搭着一件长衫,甫一落地,即向布袋急瞥一眼,便匆忙将长剑及手中各物放置地上,这时,长衫青年正徐徐转过身子,面含微笑,轻轻点首,后来的短装青年,急抢前一步,深深长揖道:

 “在下朱翰,敬谢尊驾河口援手,及搭救师妹之恩。”

 长衫青年,正是在泰山后顶十年苦学初涉江湖的吴湘。他此刻伸手一抹,谦然道:

 “在下吴湘,实不敢当此大礼,朱兄还是先请照顾贵友啊!令师妹要紧!”

 朱翰答应一声,转身行近布袋,俯‮身下‬子手持一剪,袋口绳索立断,然后右手轻扯袋口,抱紧袋身,左手食指沿上面下疾然一划“嗤”声轻响,眼前顿时一亮,现了出一位睡态娇美,秀发显得微微散,身着淡绿短装的十七八岁美丽姑娘。

 朱翰大方的用手一抚姑娘心窝,轻轻将她的‮躯娇‬翻转。迅速的在姑娘背上连点三指轻拍七掌。然后,再使她恢复舒适的姿态静卧着。而自己则始终候在姑娘身旁,极为开怀的注视着姑娘的变化。

 寂静的树林里,斜透进的光影,又拖长了一大段,这两个青年,仍然安详的等待着,没有半点儿不耐和急躁…。

 吴湘悠闲的静立一旁,暗中打量着这个在两个时辰以前才认识的朋友朱翰。

 英俊,洒脫,身材适度,配合着胆识,不俗的武功和江湖经验…”不错,这是个磊落男儿。

 忽听轻嗯了一声,卧在草地袋上的年轻姑娘嫰白的足胫微微一动,接着双眼慢慢张开,疲惫的向两人扫了一眼,又轻轻台拢。朱翰徐徐站起,舒展的吁了一口长气,姑娘再睁秀目,那对天真活泼的大眼睛,向朱,吴二人睇视良久又向林梢扫了一眼,声音低弱的问道:

 “我是在什么地方?”

 朱翰低答道:

 “师妹,你没什么罢?这是波河渡口西北的郊野,靠近俎来徕山区不远了。”

 少女哦了一声,十分陌生的望着朱翰道:

 “我爹爹呢?”朱翰脸色凄然一变,但旋即恢复平静的道:

 “愚兄到达桐城驿时,即闻程师叔家遭事变,师妹被匪类胁持,师叔己离家跟踪各处追寻,愚兄闻知之下,也就未再西行东昌,改道追寻下来,故而未能与师叔老人家碰面…。”

 少女究竟经验不够,被朱翰似是而非的说了一篇,也就膜混过去。

 少女大眼睛一转,疑惑而又不好意思的道:

 “你为什么救我?你究竟是谁?”

 说罢螓首低垂,脸色红。在垂首之间,忽然发觉两足竟是赤,左臂一撑,突然坐起,将两双足,坐蔵身下,羞得更是无法抬头…。

 朱翰佯如未睹,闻言一笑,道:

 “愚兄朱翰,家师是“铁胆惊魂”诸葛远。愚兄与师妹虽然未曾谋面,但常听家师提及师叔老人家和师妹情形。”

 少女闻说面前之人,竟是父亲常常夸奖的“凌风二郎”朱翰,自是极为高兴,便疾拾螓首,大眼睛瞅着朱翰嫣然一笑道:

 “啊!朱师哥,爹爹前些曰子还会念道过你呢…

 朱翰见师妹那双大眼睛兀自不停的向自己全身打量,不由得也低头一看,自己这身打扮,亦实在有点不伦不类,乃默然自嘲的一笑。

 少女的大眼睛又向吴湘所立之处一瞅道:

 “那一位是师哥的什么人?”

 朱翰即时脸色一红,心想自己只顾与师妹谈话,这大半天工夫,也太冷落了救命恩人,正要回答,转颇一看。

 吴湘正背负双手,仰望云大,陷入遐思,好像对他们二人的谈话,全未注意。

 朱翰即忙招呼道:

 “喂,吴兄!”

 吴湘闻声转身,朱翰继续道:

 “这未是在下师妹程玉芝程姑娘”

 说着用手一持吴湘又道:

 “这位是愚兄新的朋友吴湘吴兄,愚兄午间在汶河渡口与蒙寨的匪类拼斗,如非吴兄仗义出手,愚兄与师妹恐将全都难得脫出围困哩!”

 少女大眼睛瞅着吴湘,听罢工颈微垂,就地福了一福,轻声道:

 “多谢吴吴大侠。”

 吴湘急忙还礼,连道不敢,又面向朱翰微微一笑道:咱们可以离去了吧!”

 朱翰一看天色,微一思索,向吴湘道:

 “吴兄稍候,在下去去即来”说罢,抄起衣衫长剑,纵身一跃出林而去。

 两个初经相识的青年‮女男‬,单独的相处在这样的场合里,彼此都感觉着异常的尴尬,好像两个人谁都没有首先说话的勇气,这样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还是天真无琊的姑娘程玉芝先行开口道:

 “吴大侠,蒙寨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吴湘脸色微红,含羞的道:

 “听说在此地东面有座新甫山,蒙寨就是凭此山之险建寨立宴,不过详细情形在下亦不甚清楚…。”

 程玉芝又道:

 “依吴大侠猜测,凭朱师哥一人之力,能敌得住蒙寨的匪类吗””

 吴湘答道:

 “蒙寨实力究竟如何,在下因丝毫不知內情,所以不敢妄加推断,不过令师兄机智过人,武功造诣不凡,必然是谋定后动,早有准备。”

 程玉芝又话题一转道:

 “吴大侠的令师,是那一位前辈高人?”

 吴湘答非所问的道:

 “他老人家在泰山后顶已多年。”

 程玉芝眨着眼睛,噗一笑:”我是请问他老人家的的高姓大名啊。”

 吴湘窘态毕的道:

 “这个…。”

 正在这时,忽见人影一闪,朱翰已含笑站立面前,此时衣着整齐,更现英俊,不像去时那付四不像的样子了,最重要的是由于他这一回来。正为吴湘解除了一个难以回答的窘迫问题。

 他手中持着一个小布包,轻轻抛向程玉芝道:

 “师妹,你先换上这个。”

 接着转身向吴湘道:

 “在下已在左近一处农家借好住处,现已为时不早,吾等先往休歇一会,再作计议如何?”

 吴湘颔首同意,正想说:

 “令师妹如何呢?”侧首一看,程玉芝已着好鞋袜候立当地心中暗赞道:‘朱翰年龄虽较自己稍长,但却经验丰富,设想周全,真是一丝不漏。’三人乃漫步行出树林,来到约二里外的一家农户,这家农户,门前有两棵高大槐树和半亩大小一片备为收割庄稼之用的广场,院內收拾得极为境,正房五间,偏房三间,院角两间饲养牲畜,耕种农具,都分别排在墙边或悬挂放房檐之下,全是接着持家之道,整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便知为安份守己的庄户人家。

 农户姓庄,老夫妇有两子一媳,及一个十六岁的孙女儿彩妞,吴湘等三人抵达时,庄家的儿媳妇和彩妞正忙着为客人清扫偏房,三人到后,庄老头儿夫妇即忙出来张罗,待人异常诚一直将客人安排妥贴后。才吩咐家人即速准备晚膳。

 最络的是彩船,客人一来就跑到程玉芝房间里,一会问长一会问短,总是磨着不肯走…

 黄昏时候,庄老头儿的两个儿子从外归来。才一进门,定在后边比较年轻的一个就喊嚷着:

 “爹今天汶河口出了事,您…”

 这时忽然发觉有两个生人立在偏房门口,顿时把下面要说白话又咽了回去。

 老头儿在屋內。一面忙着喊道:

 “廷瑞,家里有客人,你嚷什么?”

 名唤廷瑞的青年,又向偏房看了一眼,一声未响的随着乃兄悄悄走进上房。

 晚膳备妥,正是张灯的时候,庄老头儿亲自肃客至上房晚膳,红膝方桌上,摆満了莱肴,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在这种乡村地方,能够如此礼盛,已算是很难得了。

 主客入座之后,庄老头儿失向两个儿子引见道:

 “这位是胡公子。”

 说着用手向吴湘一比,继续又向来程两人道:

 “韩公子是请胡公子作伴送韩姑娘到铜山姑母家走亲的,那边亲戚家派人来接,约定曰期就在这汶河口晤面,这边的公子姑娘今曰先来,那边接的人尚未到达,附近又无镇甸,为着到河口方使才在咱们家里借住几天…”

 这一篇话,当然是朱翰从树林里出来借宿的时候编造的。老人接着头一转,嘻嘻一笑道:

 “老夫只有这两条命,大的廷祥,就是彩妞的父亲,二的延瑞,还没有娶媳妇哩。”

 众人闻言微笑,廷瑞立时脸孔一红,眼皮一低,老头儿抬眼一看,彩妞正立在程玉芝身后掩嘴窃笑,又故作生气的道:

 “这丫头更是少不懂事,已经十六七岁了,还是傻头健脑,不赶紧去帮你妈妈作事,在那里笑什么?”

 说的彩妞満脸通红,即忙转身汕汕的向西间走去。

 老头儿举杯道:

 “三位贵客,这是舍间自酿的黄米酒,顺筋和血,于人身体有益无损,不妨多饮几杯…”

 又对他两个儿子道:

 “在家千曰好,出门时时难,青年人出门在外更不容易。你两人回头关照彩妞他们。这几天要对客人好好照拂。”

 接着便举着让菜,并道:

 “乡村之间,实在无什么可吃,但这两条鱼,是三位未到之前河边村三小子送来的,很是鲜嫰,靠近河边住的人家,无别项好处,新鲜鱼类,倒是不缺…”

 三人已经整天未进饮食,菜肴入口,更觉香甜无比,也就不再客套,尽量钦用起来。

 老头儿继道:

 “在以前,不但可以经常吃到江河里的新鲜鱼虾,还可以常常到新甫山去独点野味”

 说到这里一顿,好像想起什么,抬眼一看他的第二个儿子廷瑞道:

 “你晚上进门的时候,嚷着说汶河口出事,出了什么事?”

 廷瑞先望了三人一时,慢慢的道:

 “今天我和哥哥到东岗去帮赵二叔做活,回来的时候,听赵二叔说,今天晌午,蒙寨的三寨主带领手下十多人,在汶河渡口为争夺一只口袋,与两个年轻人发生挤斗,结果是两死一伤,蒙寨的诸人全被打落水中,口袋也让人家抢走,听说口袋里完全是金银珠宝,赵二叔还说有在当场看到的,说那两个年轻人抢到口袋之后,立即腾空飞走…”

 众人听毕之后,程玉芝大眼睛一扫吴朱两人,吴湘只是细细静听,毫无表情,惟独朱翰満脸惊奇的道:

 “好利害!”

 庄老头儿一直身子,右手一摸下颚,唤了一声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蒙寨横行本地已有多年,没有人敢正视一眼,想不到也会碰上碴子。”

 说着脸色一整,向他两个儿子道:

 “你两在外面可不许讲话啊。”

 大哥廷祥谨慎的道:

 “听赵二叔说,汶河两岸几十里之內,对这件事情无人不知呢?”

 老头儿仍然整着脸色:

 “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你两出去还是不要胡说,免得惹火烧身,那是惹不得,也惹不起的。”

 吴湘揷嘴道:

 “庄老丈可曾到过蒙寨吗?”

 老头儿微一忖思道:

 “那是很久了,小老儿有事去井旺庄,路途正经过新甫山蒙寨前,从远处望去,只见全寨房舍毗连,气势积大,小老儿当时并未敢靠近,也是听附近的人说,里面和小城镇一样,宽尚无比,全寨由三个寨主主持,大寨主叫什么火眼金睛…”

 廷瑞在旁接嘴道:

 “不是,是“金睛秃鹰””

 老头儿即刻点首道:

 “噢,是金睛秃鹰,二寨主是五面天星,三寨主是双臂震天,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其余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吴湘等人微微颔首,惧未做声。

 这顿晚膳已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家都已酒足饭,三人乃谢过主人全家,各国偏房安歇。

 程玉芝由于连曰来的‮磨折‬劳顿,一倒在上便朦胧睡去。乡村原有早睡的习惯,吴朱两人亦即收拾登。熄灯休息。

 秋夜的气候,有着分外的凉意,大家全已‮入进‬了睡乡,除去偶而可以听到墙边或屋角的草丛间,传来短促的几声虫叫之外,一切是万籁俱寂。上弦月遥远的挂在天际,闪动的星儿,好像玩皮孩子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瞪着大地,和长婉蜒不息的汶河。在表面上看去,人间的一切,是那么沉静,单纯,和安益忽然,从老头儿偏房的后窗,悄然而迅捷的闪出一条人影,落地时毫无半点声息,仅向左右稍一顾盼,便直往正东方疾纵而去,刹那间已不见踪影。

 惯,天南黎明,庄老头儿全家已全都起身。天亮以后,吴朱二人作了一个多时辰的坐功调息。夜间的疲劳尽行恢复,程玉芝整整休息了‮夜一‬,睡得更是香甜无比。偏房的客人起身后,送脸水开早点,全是彩妞的工作,廷祥,廷瑞兄弟起身后,即又外出作活,庄老头儿亲至偏房向客人诚招呼一番,又另忙别事去了。

 旭曰初升,光线柔和无力,四野清新发人深省。吴、朱、程三个青年‮女男‬,向主人佯称须去渡口等人,但程玉芝却被彩妞儿磨得脫不开身,不得已,只好留在家里随着好胡扯聊天。

 一会儿,吴朱二人已对坐在昨曰与程姑娘同来过的树林內的草地上。

 吴湘首先开口道:

 “朱兄,今曰晚间蒙寨之会,还有什么要预先准备的么?”

 朱翰面容一整,万分诚是的道:

 “从昨夜到目前,在下急急想与吴兄一谈的即是这些,朱某的出身来历,吴兄在蒙寨集思厅外,听金睛秃鹰所说大致无错,不过…。”

 朱翰突然目光,深沉的道:

 “朱其行道江湖颇历艰险,但一曰之间受人两次恩惠,这还是生平第一遭…”

 吴湘即忙接口道:

 “朱兄达人,一见便知,怎的又计较起这些来着。”

 朱翰微微‮头摇‬道:

 “吴兄虽不计较,朱某何能忘却现实。”

 他缓缓一顿又道:

 “因此,在我等末去蒙寨赴约之前朱某有三件要事,要向吴昆待清楚和商量请教。”

 这时,吴湘只有静静的听着。

 “第一件,是有关于程姑娘的事:她的父亲文武钻程公哲老前辈,此公在三十年前亦会驰骋江湖,极惧侠名,在燕赵之间更是来名震耳,有一年,敝家师赴晋省探一故,回程中在冀省隆平,遇上绥外八魔正向当地名武师杜舂风寻仇,杜老前辈为正派有名人物,一对万字夺亦是远近驰名,敝家师看不过八魔以众凌寡的行径,乃伸手挑碴,掷入漩涡之內,闹了个几乎不能自拔,正当危急之际。程老前辈自动赶至,伏益伸手,才算合力将八魔中的老大‮二老‬负重伤,老五老七老八命丧当场。一场血战下来,敝家师与杜老前辈亦全都受仡不轻,敝家师则由程老前辈亲自护送德州疗养。程老前辈是劈挂门的健者,杜老前辈是查拳门的高手,说起来与本门要算同一源,程老前辈真是肝胆照人,豪迈诚。自此而后,敝家师与程老前辈夫人染疾病故,并遗下一女,中年丧,本为人之大小幸事,况且老前辈夫妇平素情感至笃,因过分怀念亡,乃淡泊名利,息影江湖,卜居东昌。不问世事,每曰与爱女相依为命,以乐天年。这位爱女即是与我等相处两曰的程玉芝。

 谁知这多年,八魔余孽,仍然不忘旧曰怨仇,乃勾结蒙寨的金睛秃鹰就近下手,代为报复。金睛秃鹰又与微山湖微湖山庄的南天二鹤沆瀣一气,事前又约二鹤帮忙,才专扔三寨主双臂震陆冲带领该寨六个一等势事和两名得力头目,前往行事。被等先将程老前辈设计至东昌以东黄河崖八里庄附近聊手合击围攻,另外又派人火烧程府,擒住师妹,小师妹向备受溺爱,虽通拳脚,但并无高深造诣,自不能与此辈一巨寇相较,听说程老前辈已在八里壮附近不幸遇难,程姑娘则被掠沿东平湖顺江河向蒙寨而来。”

 说至此处,朱翰目蕴泪光,轻轻一叹:

 “半个月之前,在下回至德州,奉家师今渝,往东昌探候程老前辈,在下认为无甚急事,沿途又拐了两处地方,顺便办点小事,中间躯搁几曰,及抵桐城驿始闻噩耗,乃多方打探消息,俟探听清楚,又担心程姑娘之幸福安危,这才急急尾追紧蹑而下,连续蹑了三天,尚无时机下手,自己心中异常追悔。如果当时一奉师命即直奔东吕,或者正可赶上这场热闹。亦说不定。”

 最后探知彼等由坟河渡口经岸,转取旱路前行,在下乃变更方法,企奔前途,停舟河岸,昼夜守候,正巧昨曰傍午对头已抵达渡口,以后的吴兄全都亲眼目睹了。”

 随他又补充说道:

 “如果万一不幸,遇不着高人援手,朱翰亦必定以一身血与对头拼个生死存亡,绝不会睁眼看着让程氏遗孤,落于蒙寨匪类之手。”

 吴湘深深受到面前这位大义凛然的青年所感动,双目疑神无语。

 “第二件,是蒙寨的大概实力,看其场面气势和宏伟建筑,便知绝非一朝一夕的经营,能得有今曰之气派,彼等累年来自是大费了一番辛苦。金睛秃鹰齐万山与玉面天星妥雁鸣,原在东南沿海一带活动,专吃海边岸上的海口饭,后又罗致了双臂震天陆冲,气候大成,不知如何看好了新甫山这地气,乃在此建设蒙寨立柜安窑,大行其道。齐万山自任大寨主,妥雁风:陆冲,则依次排称。全寨三个寨主这下,还有十八名一等执事,亦全算得上是二高手,执事之下尚有五十名头目,上下人才总约五百之众,齐万山艺出通背派路子,后来改练自然门武功,身兼两派之长,奚雁鸣则为查拳门逐逐之徒,但功力仪略逊齐万山;陆冲所习为大个洪拳,使力用劲多偏重刚猛路子。这些虽是末枝小节,能够留心也不无用处。

 十八名一等执事之中,只有昨曰随艇六人,被在下探听清楚,后艇持剑的三人,为过氏三弟兄,被在下斩断手臂的,为快斧蔡庆,剑贯背死亡的,名叫范长宗,和在下在水中续战的江鼠沈沧,此人水上工夫独有造就。不过这些均不足以为重忧。

 晚间蒙寨之会,依在下猜想,但凭金睛秃鹰等人,我等尚不虑会有多大闪失,但是,那一个半死不活的瘦老头儿,可绝不可轻视,齐万山一寨之主,全都对他敬畏逾怀,可见事情之不太平凡了。

 昨夜在下在西花窗外,曾听玉面天星奚雁鸣称他“乜多前辈”照其长像姓氏推断,颇似传说中的‘尸面髓髅’乜冬。”

 吴湘心头猛然一震,心道:

 “恩师对于此人,曾经特别提过,只记得这是一个凶狠残暴之人…”

 继闻朱翰接续着说道:

 “此人长居云贵,凶霸苗疆,向不轻离蛮横之区,残心狠,武功高绝。如果真的是他…。”朱翰严肃而深沉的道:

 “在下这点学业,实无足论,吴兄武功修为远胜在下,但望留神小心才是。”

 朱翰述说至此,已自沉思不语。

 吴湘诚恳的深深点头:

 “多谢朱尼教诲,但不知那第三件…”

 朱翰眼光一亮,満脸笑容,真挚诚恳的道:

 “在下与吴兄一面之认,深逾故,两变指手,恩同再造,在下积原能藉此一段机缘,以与吴兄订长期已好,结为金兰,未悉吴兄允许在下攀否?”

 吴湘对这青年人本即早生敬爱,闻言一跃而起,深深一揖,口中边道:

 “小弟吴湘,先为大哥见礼。”

 朱翰心中欣喜已极,手拉着吴湘面北立,籍草为香,揷血为盟,仪式简单,万分的肃穆隆重。然后叙年论庚,朱翰长吴湘四岁为大,二人又重新再行见礼。

 朱翰忽然问道:

 “二弟,你道江湖,可有什么特别事故么?”

 吴湘笑道:

 “别师以后,奉论往秦境西域华山一行,拜访一位前辈侠隐,再么?”

 他微微一颇又道“双亲久离,家园如梦,亦急须赶回探望。以后便是海角天涯,江湖之上,任小弟邀游了…”

 朱翰深深含首,诚挚的一笑。

 这时,已曰近正中。

 二人欣喜愉快,携手而回。

 午后,二人复外出,太阳尚未落山即得归来。

 今曰壮老头儿出外作活的两个儿子,回家的时间也比往曰都早,晚膳在掌灯之前业已用毕,众人所谈论的,还是昨度口的旧故事,所不同的,是消息传的更远。人们在菜酒后谈论的更多,甚至,给影绘声传说得神乎其神。

 偏房的客人,今天休息分外早,彩妞为着没有能与程玉芝再多扯一会儿,嘟嘟,小嘴显着老大不高兴?

 不一刻,减老头儿的全家,亦都‮入进‬了睡乡。

 时正二更,天候如同昨晚一样的平静,黝黯。

 这时,从壮老头儿偏房的俊窗,连继纵出两条黯黑影,仍然朝着昨晚的方向,向正东疾而去,刹那之间即消失。

 蒙寨?

 静静的屹立在新甫山前,但是气派仿佛更大了。寨门之前,高挑着两盏气死风灯,寨门两边分立着八条汉,一律的黑色短式劲装,可以看见刀光闪头目带领着。从寨门到平地的大道上,也不断的有人来往穿梭巡,在树下晦暗的阴影里,可以看见刀光闪闪,分外增加这座大寨的威武森严和神秘之感。

 大寨之內,更是万灯齐明,刁斗森严,从寨墙上投下来的人影,不断的移动著,这种种迹象,己充分的显示著寨內必定有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寨门前的带班头目,不时的扭转身子向阴暗的大道上恢望,希冀着能够发现什么,大寨以內亦不断有人出来向寨门值壮汉低声吩咐几句,随又离去。

 夜景,是异常寂静冷志的,但,蒙险寨的气氛,却是极为沉闷。

 梆敲三鼓

 忽见人影闪,两个气宇轩昂英俊拔的青年,已悠闲的卓立在两盏气死风灯中间,一个身佩长剑,一个身着宝蓝长衫,后者,更是洒脫文静,神光照人。

 领班的头目即刻越前几步,恭身询问道:

 “敢问尊驾是朱吴两位大侠吗?”朱翰大方的一笑道:

 “烦请上禀贵寨主,说朱翰吴湘亲来候教。”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长方大红帖子,上写着:

 “末学后进朱翰吴湘顿首。”

 带班头目手接过,立刻与另一壮汉,匆匆待向寨內而去。同时见他左手向后一摆,突闻:

 “当当当”三声钟响,声音嚎亮悠长。绕震夜空,非常动听。

 稍停,寨內走出八只巨形灯笼,合为四对,分由八名壮汉,每人双手平挑一只,甫出寨门,中间一分,闪出一名长衫壮大汉,恭身高声喊道:

 “有请朱吴两位大侠,敝寨主在集思厅侯驾。说罢,转身韭四对灯笼前导引路,朱吴二人跟随而行。九经转折,行约半盏热茶光景,己望见那方闪耀着金光匾额的集思厅,灯笼忽停,又听引路壮汉喊道:

 ‘叩禀寨主,客驾己到。”

 壮汉与灯笼立即分向大厅两边隐去。

 忽听哈哈一笑道:

 “有请,有请。”

 朱吴二人抬头一看,蒙寨三位寨言民并立厅前。

 金睛秃鹰満脸堆笑,奚雁鸣亦略带笑容,惟有陆冲毫无表情。

 朱翰移前半步,双拳一抱道:

 “朱翰吴湘拜山候教。”

 金睛秃鹰连忙还礼,连道不敢,随即延客入厅。

 大厅中,灯烛高照分外明朗,在靠正北方‮央中‬作“品”字形摆了三只方桌,远近各约一丈有余,桌上排着茶点鲜果之类。昨晚所见的瘦枯老人,早已独据‮央中‬一桌,面南而坐,形态表情与昨晚朱一人在集思厅外所看见的,完全相同,仅仅是方桌变了一下地方。不知內情底细的,还认为他从昨至今还没有移动过哩。

 朱吴二人被引至右边桌上落坐,蒙寨三位寨主,全在左边桌上就坐。也末代朱吴二人向枯瘦老人引见。除朱吴二人之外,其余两桌背后,各立着四名短装黑衣大汉,以供呼应。

 朱翰大方的微行欠身说道:

 “漏夜拜访,实多搅扰,尚望寨主曲予谅解。”

 金睛秃鹰齐万山哈哈一笑,道:

 “贵宾光临,寒寨生辉”凌风二郎”大名,老夫久已仰闻,英雄少年,所传诚属不虚,惟有一事,使老夫百思不解,愿籍今晚幸会,就便请教”

 说着笑容一敛,看了座旁的双臂震天陆冲一眼,道:

 “老夫久闻令师铁胆惊魂诸葛老英雄,多在鲁北鲁西及燕南赵北各地行侠活动,与蒙寨可说向无纠葛牵连,再进一步讲,亦可说河井不犯。但据本寨陆三寨主昨曰午后回报:说在本寨眼皮底下波河渡口,竟被朱吴两位少侠拦路打劫,震伤一名头目,杀死两台一等执事,伤人之外,还公然动财,老夫闻报之后,是一万个不信。但言之凿凿,老夫身为一寨之主,又岂能充耳不闻?正好借此机缘。加以证实,两位全为快门精英,量无记语,不知此事可真?”

 朱翰暗骂一声:

 “好刁滑的东西,这不是秃鹰,简直是狡鹰。”

 边想边再度欠身道:

 “事情虽有,但与寨主所言,却稍有出入,不知贵寨被劫何项财物?渡口之争,又是何方先行出手?尚望寨主能予明查。”

 齐万山暗忖:

 “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倒是好利害的一付口把式。”

 乃避重就轻的道:

 “常言说“骂无好口,打架无好手”双方之间,能有一方作退一步想,自即“孤掌难鸣”一个把掌拍不响,一个也打不起架来”

 说至此处,乃干笑一声,续道:

 “所以这种争勇斗狠之事,实在亦就难以清楚的分出淮先出手和准后出手了。”

 复稍一顿,又道:

 “至于财物,不必然一定限于金银珠宝或缓罗绸缎,即属一草一本只要为本寨所有,亦应算数,此等解说,朱少侠可认为合理?”

 朱翰点首答道:

 “万分合理。”

 回答得斩钢截铁,吴湘必中猛然一动,心想:

 “大哥何能当众认错!”

 又闻朱翰继续道:

 “不过,朱翰在贵寨陆三寨主坐艇之上,绝未敢任取一草一木,仅只领走程氏遗孤玉芝姑娘,如符硬要说有,则只有装人的那一条布口袋了。”

 齐万山闻言老脸飞红,奚雁鸣冷笑不语,陆冲则面色铁青。

 又听齐万山強词夺理的道:

 “无论何人要在本寨船上带人,亦应事先打声招呼,以朱吴二位此种做法,不嫌过分吗?”

 朱翰朗声答道:

 “寨主这样解说,朱翰就不敢敬同了,不悉贵寨勾结南天二鹤围袭退隐多年的程老前辈,劫走弱女子程玉芝,亦曾事前打过招呼否?”

 齐万山面色一沉,正要说话,二寨主奚雁鸣在旁道:

 “大哥,为时已经不早,此事无论如何总要在手底下求了解,依小弟之意,不必再多费舌了罢?”

 接着齐万山亦肃声说道:

 “二位如若为着本身之事,不得已而出面,尚好商量,目前分明是为别人顶杠架梁,老夫只有得罪了。”

 随又说道:

 “依老夫之意,今晚的比斗,以三声为胜负,但其中一声必须由老夫亲行领教为算,老夫之如此做法实非存心偷巧,只以老夫为一寨之主,不得不如此言明,才好向全寨兄弟有个待,不知二位对于此点无异议?”

 朱翰心道:

 “明是偷巧,还如此死要面子。你明知奚雁鸣与陆冲无必胜把握;若算两场,万一战败,又太吃亏,如一上场即先由大寨主出马应战,又显得蒙寨太无人才,老家伙虽是偷巧,倒还不无道理。”

 随道:

 “一切遵命,不过在分出胜负之后…。”

 朱翰下面的话尚未出口,齐万山即行出言拦道:

 “老夫正想待清楚。”

 接着极其郑重的道:

 “若是二位战胜,齐万山即当收宴封山,遣散部众,另作后图。今生如无成就,水不再出江湖,万一本寨饺幸,二位有心相让,则只有留二位愿驾在本寨小住,候铁胆惊魂诸葛老英雄亲来蒙一行了。”

 齐万山做事老到,江湖经验丰富,自以为在比斗方式上既暗占便宜,又有绝世高手尸面骷髅撑,万无一失,故在待胜负的处置条件上,分外故示大方。

 岂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在这一失一得之间,如万一碰巧,有人因此面飞黄腾达,亦有人因此而身败名裂!

 朱翰豁然而起道:

 “朱翰先向那位请教?”

 齐万山尚未答话,双掌震天陆冲,已经立起道:

 “小弟陆冲愿首先献酗。”

 齐万山颔首道:

 “凌风二郎名不虚传,尤以快捷见功夫,三弟多加留意。”

 陆冲低应一声,大步出场。

 这时,过来四名壮汉,分将寨主及朱吴二人所用之两张方桌移近厅边,与瘦枯老人排成一线,厅中现显得分外宽敞。

 陆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方不发,倏忽出手劈出五掌,朱翰轻轻后飘三尺,连续还出两掌三腿,继之,掌影如山,腿影如练,两在大厅之中,往复闪掠斗在一起。

 三十招已经过去,双臂震天陆冲脸色尽赤,出掌如风,威力更猛,挤斗更显得厉烈异常。朱翰只是见势拆势,见招拆招。前后晃掠,意态轻灵,在朱翰一招“点鸳鸯”之后,陆冲疲退三步封出两掌,乘势在同一时间“横扫千军”疾出四腿。借最后转身之势“双撞掌”全力推出,呼啸有声,威力惊人,朱翰猛然间转身,斜拧“力定乾坤”双掌叉拍出两股劲力,轰然一声,陆冲被震退两步,朱翰身躯晃了两晃,足底方砖嘎嘎花碎。

 朱翰稍滞剧起,整个身子向陆冲,双掌上下分印对方前两大要,陆冲猛伏身“拜观音”“牵缘手”“海底送舟”连环施出,朱翰暴喝一声,猛然长身拔空七尺”龙翔凤舞”“万点梅花”一片影,直罩陆冲,忽见陆冲两太阳青筋暴起,双学全力劈出。突闻嚎声一响,随着半声问哼,陆冲右手紧握左腕,脸色苍白,已连退五步,朱翰却仍然卓立当地未动。

 齐万山阴沉的道:

 “朱少侠好一招“切金断玉””

 接着一摆手,过来两名壮汉想扶陆冲退下,陆冲惭愧的看了齐万山一眼,摇‮头摇‬示意壮汉勿用搀扶,自动离开向厅后而去。

 齐万山正想立起,奚雁鸣已先行起身道:

 “奚雁鸣领教。”

 “教”字甫经出口,查拳门绝招,右手猛虎探爪,左手毒龙抢珠,快稳准疾向朱翰头两个部位攻去,手尚未到,劲风先至,朱翰用“少林策”三十四式中的“仰望云天”双手一高一低疾叩对方两腕脉门,奚雁鸣底“嘿”一声,提身收掌连出三腿,直奔朱翰心窝,凌厉无比。朱翰“金鲤倒穿波”仰面向上,身子紧贴地面倒而出。

 朱翰双足尚未立稳,突觉一股劲风往部以上猛庒而至,他微微一哼“青龙卷尾”横飘三尺,在让过袭来掌力这同一时间,双掌已全力反击而出,两股气流汇为一体直奔南面花窗,一声暴响,整个花窗被震飞于三丈之外。

 朱翰面色一凛,连变三式。横斜上下拍出七掌,劲力纵横绵绵不断,奚雁鸣喝叱一声,虽然全力还响,仍被迫退出五步,朱翰绝不让对方再有息时间,紧握先机。接着“流星赶月”“龙翔风舞”两招齐出,又是“万点梅花”直罩而下,突闻两声断喝“啦”一声朱翰斜退两步,左手握着三尺蓝布,脸色微白,间起伏不息。再看奚雁鸣,同时退出三步,更是満面飞红,气有声,身着蓝布长衫前襟齐以下,早已不知去向,为状狼狈不堪!

 金睛秃鹰齐万山遂然立起,宏声道:

 “二弟且回待老夫在兵刃上再向朱少侠领教几招。”

 说罢缓步而出,奚雁鸣乘机返向回原侍。

 吴湘身子一起,动又止。

 枯瘦老人仍是不言不动,毫无表情。

 金睛秃鹰缓步行至当场,伸手下探,取出一对光亮无比的铜耙,耙长约有三尺,每耙三齿弯曲如钩,其中间一齿更分外突出,朱翰一见这对兵器,心中暗自一震,这兵器名为“索魂爪”江湖中使用此种兵器之人绝少,好像曾经听过有一段关于“索魂爪”之来历传说,一时间又无法想起。正在思索之际,忽听金睛鹰耙沉声道:

 “老夫想拿这一对耙子,领教领教朱少侠几乎剑法,老夫如能撑过这一场,还想再领教令师弟呢。”

 说着,望了吴湘一眼,勉強的一笑。

 朱翰答道:

 “吴二弟为朱某拜的弟,另有师承。”

 接着又道:

 “如果这一场寨主再予承让呢?”

 朱翰是紧紧扣住每一关节,无一丝放松,此即其聪明过人之处。

 合睛秃鹰齐万山截然道: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自当如约而行,你放心请罢?”

 朱翰一声有僭,剑已入手,匹光如练疾卷而上,齐万山猛睁金睛叱喝连声“索魂爪”

 带着呼啸,疚挥如,长剑光芒数次冲击,都被双爪迫退,战到极处,但见白光在厅中滚不息,根本无法看见人影。这是今晚一场最为‮烈猛‬精彩的比斗,全厅之人除枯瘦老人和吴湘之外,全是神情紧张。悄然无声。

 百招之后,朱翰鬃角沁汗,金睛秃鹰面色凝重仍无胜负。朱殉“专门十三剑”绝招连出正反运用,全估不到一点便宜。又七十招,正当采翰疾刺三剑之后,忽见金睛秃鹰双爪放慢缓缓挥而出,来翰突觉一股不可抗拒之反震而来,顺势急退,预备菗变招,忽听金睛秃鹰断喝一声“索魂爪”挟把大威力疾而至,一取主肩一取右肩,端的惊人无比。

 但见朱翰双手抱剑,全身功力集于剑尖,向“索魂爪”疾抖而出,销然一声,一缕火星泻向朱翰右臂之索魂爪,旋即又被长剑迫出,但左边索魂爪却向朱翰左臂急遂而下,若一经抓实,朱翰即不命丧命当场,一条左臂亦绝对无法保存,忽听“当”的一声,一枚桃核跌落于地,在同一时间,半声冷哼,一白光横向大厅墙壁飞而去“嘭”声大晌,齐万山的一双索魂爪已揷在大厅花窗红枣木制成的窗框之上,爪入半尺,整块红枣木被劈裂约有二指宽窄一条长

 这时,金睛秃鹰黄眼怒睁,横里急抢三步,始拿椿立稳,右手虎口震裂,只剩下左手一双索魂爪紧握掌中。朱翰则踉跄后退产步,剑尖鼓地,左臂血渍已渗出长衫之外,面色极为难看!吴湘亦凭桌而立,双目注视当场。

 突闻一阵厉笑,忽然发自‮央中‬坐位上枯瘦老人口中,声震屋宇,心弦,刹那间,大厅內外数十名壮汉,全都萎顿地下,在场高手除吴湘之外,无不面色严肃。

 枯瘦老人笑罢之后,乃一反常态,双目陡盼,光四直迫吴湘,接着沉声问道:

 “小娃娃,昨那手“投石云山”是你玩的把戏么?”

 吴湘恭谨的说道:

 “晚辈吴湘,请老前辈多予教导。”

 枯瘦老人又狂笑一声,道:

 “谁家孩子如此调皮,连老夫亦看走了眼?快过来让老夫瞧瞧。”

 枯瘦老人说到最末一句,音调沉重,脸包死板,用意颇为不善。”

 朱翰心头一震,正为吴湘担心

 吴湘久住深山,静修十年有奇,曰夕沫受恩师熏陶,自非泛泛,见状,即将在泰山后顶随那位隐世高人所练的“三重真气”凝聚全身以防万一。

 这种“三重真气”是虚实,软硬,轻重兼而备之,一经施出,这三种劲力能自行汇成为妙用,乘虚声敌避实攻坚,无论以静制动或是以动制静,全具无上威力,恩师曾再三告诫,不遇劲敌切勿轻易使用,以免多造杀孽,有千天忌。

 果然,枯瘦老人“瞧瞧”二字尚未收尾,仍原坐未动,猛出五指如钩,虚空向吴湘一抓即收,吴湘突觉一股绝大昅力直扣前,身子不觉随枯瘦老人一收之势,被虚空带前两步,但在两步之后则屹立不动,这时吴湘足底方砖在一丈方圆之內“嚓嚓”连声全成裂,花纹煞是好看。

 枯瘦老人脸色更加难看,狂喝一声右手一松,左掌疾出,边喝道:

 “不愿过来,给我出去!”

 吴湘顿觉前一松,接着一股奇大冲力,有如山崩海啸般向自己身前急卷而至,吴湘左肩一沉,横飘五尺。身在空中,双掌疾向枯瘦老人所卷来之劲力推去,一阵暴响,飞尘満厅,轰然一声大厅的桌面墙壁被这两股大力,震穿一,阔约三尺。

 访瘦老人更加征怒,厉喝道:

 “再接老夫最后一招。”

 说着亦未做势,枯瘦老人已拔空两丈,白发直竖,十指箕张。“俄鹰扑雀”直袭吴湘,吴湘全身疾旋,挥空连续拍出五掌枯瘦老人全身在空中一滞,猛一翻身,直泻而下,左手疾向吴渊眼大抓去,吴湘急将真气凝聚部,迫为一线,反震而出。

 正好枯瘦老人眉发倒竖,目奇光,紧紧盯着吴湘间所系的紫‮硬坚‬物体,稳立当厅,但是,右手的五指长甲全被震断,已与吴湘的那片被抓掉的长衫,统统化为碎粉。稍停,他怒声

 “米严老鬼还没死么?”

 接着又道:

 “今晚老夫暂饶你一条性命,只要米老鬼未死,老夫与他还有账算。”

 随着一声凄厉震人的长啸,伴着一条灰影,向西南方向的黑暗之中。

 此时在场的朱翰与金顶秃鹰等人,听到“米严”二字,无不心弦猛震。

 这时突见暗影中刀光剑影,闪烁不定,蒙寨徒众已逐渐聚拢,形面包围合声之势。

 金睛秃鹰齐万山,一声怒喝:

 “住手”接着又道:

 “我齐万山岂是说了不算之人?”

 正在此时,忽听寨前“当!当!当!”传来悠长的三声钟响。

 齐万山转头向前寨方向一望,仰首一阵狂笑,笑声凄厉摄人心脾。接着说道:

 “蒙寨,已经结帐收场,还有那位好朋友赶来捧场帮忙?”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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