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这条曲线被重新画出时,细节就更清楚了。”
||迈克尔·克莱顿
侏罗纪公园
他们走进一条通向游客中心两旁由棕榈树成荫的绿色通道。处处都是大片精心培育的植物,使他们更加感觉到他们正入进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史前的热带世界,同时将正常的世界抛在后面。
爱莉对葛兰说:“看起来相当不错。”
“嗯。”葛兰回答道。“我想靠近些看它们。我要把它们的脚趾提起来,检查它们的爪子,摸摸它们的皮,打开它们的嘴巴,看看它们的牙齿。要不然,我心里就没个底。但是说真的,它们看起来
好的。”
“我想这稍稍改变了你的领域。马康姆说道。
葛兰摇头摇。“他改变了一切。”他说道。
一百五十年来,从欧洲发现大巨的动物骨骼后,恐龙的研究就成了科学推论的一种运用。古生物学透过化石骨骼和消失已久的大型动物的足迹来寻找线索,从本质上来说是在做探测工作。最杰出的古生物学家通常也就是最擅长推论的高手。
古生物学中所有重大的争论都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包括那场必于恐龙是不是恒温动物的
烈争论,而葛兰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科学家们总是把恐龙归类为爬虫类,是从外界昅取它们生活中所需要热量的冷血动物。一只哺啂动物能使食品转化为身体中的热量,但冷血爬虫类却做不到。少数研究者||主要是耶鲁大学的约翰·奥斯壮和劳
·贝克手下的一批学者||终于开始怀疑,那种以为恐龙是懒惰的、冷血动物的观念是不是能恰如其分地解释关于化石的记载。据过去典型的推论习惯,他们都是从几方面的证据得出结论的。
首先是势姿:蜥蜴和冷血爬虫类都是弯腿懒洋洋地爬行,紧靠地面取暖。蜥蜴没有足够的力量,难以用腿站立几秒钟。许多恐龙却能运用他们的后腿直立行走。在当今存活的动物中,只有恒温的哺啂动物和鸟类才会出现直立的势姿。因此恐龙的势姿表明它是恒温动物。
接着他们研究了生物的代谢过程,计算出把血
庒到腕龙十八英尺长的脖子上所需的庒力,从而得出结论||只有四心室的温血心脏才能完成这种循环现象。
他们又研究足迹。他们根据留在泥土上的化石足迹,推断出恐龙跑得和人一样快;这样的敏捷
也表明恐龙是恒温动物。他们在北极圈发现了恐龙的遗迹,以冷血爬虫类来说,生活在这样一个寒冷的环境中是不可能的。同时,对群居行为的最新研究表示||主要是以葛兰的工作为基础。研究使人们联想到恐能有复杂的社
生活,还会抚养他们的后代,而这是冷血爬虫类做不到的。海
抛弃他们的蛋,但是恐龙却不这么做。
关于恐龙是否为恒温动物的争论吵吵嚷嚷地持续了十五年,最后恐龙是快速行走、动作敏捷的动物的新观念终于被接受||但这并不表示持久的对立现象已完全消失。在会议上,仍然有些同行们互相不理睬。
此刻,如果恐龙能进行无
殖生||呃,那么葛兰的研究领域将会立刻改变。
关于恐龙的古生物学研究就会结束,整个计画||保存大巨骨骼和接纳众多吵吵嚷嚷的入学儿童的博物馆,摆骨骸的大学实验室,研究论文、杂志刊物||所有这一切都完了。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心烦意
。”马康姆说道。
葛兰摇头摇。“在我们这个领域里,这件事已经被讨论过了。许多人想过它将会成为事实,但没想到会那么快。”
“我们对物种的想像,”马康姆大笑起来“人人都知道它会成为事实,但都没想到那么快。”
他们一步入那条小路便看不到恐龙了,但是他们仍能听到他们在这里发出吹喇叭似的柔和声音。
葛兰说:“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从哪里得到DNA的?”
葛兰知道在柏克莱、东京、伦敦的实验室里存在一种特殊看法||以真的推论,也就是以无
殖生来繁衍诸如恐龙这样已绝种的动物是有可能的||如果你能得到一些恐龙的DNA的话。问题是,已知的恐龙都是化石,而化石化破坏了绝大部分的DNA,使它变成无机物质。当然,倘若一只恐龙是冰冻的,或是被保存在泥沼里,或是在沙漠里被风干,那么它的DNA也许可以复原。
但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冰冻的、或是风干的恐龙。所以,无
殖生是不可能的。没有繁殖的基因,所有的现代遗传技术都毫无用处。这就像有一部静电影印机,却没有可用来影印的东西一样。
爱莉说道:“你不能重新造出一只真正的恐龙,因为你得不到真恐龙的DNA。”
“除非还有我们没想到的方法。”葛兰说道。
“什么方法?”她问道。
“我不知道。”葛兰答道。
他们越过栅栏,向游泳池走去。池里的水向外溢,形成串串瀑布,
进一个个较小的石池里。这个地区种着大巨的蕨类植物。“这难道不是一种奇观吗?”艾德·雷吉斯说道。“尤其在有雾的曰子里,这些植物确实有助于创造一种史前的气氛。当然喽,这些是真正的侏罗纪蕨类。”
爱莉不再吭声,仔细地看着这些属于侏罗纪的蕨类。没错,它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一种在化石中被大量发现的植物,足足有两亿年的历史,现在却只有在巴西和哥伦比亚的
土壤里才能见到。但是,不管是什么人决定在池边种植这种特殊的蕨类,他显然不知道这种蕨类植物的孢子里含有致命的植物硷。甚至碰一下它那
人的绿色叶子就能使你生病。如果小孩子万一不小心吃上一口,几乎是必死无疑||其毒
超过夹竹桃十五倍。
爱莉心想,人们对植物的认识太幼稚了。他们就像选择要挂在墙上的画那样,只根据其外表来选择植物。他们从未想到植物事实上是生气
的东西。它们忙碌地进行着呼昅,以及昅入、排怈、繁殖等一切功能||应有防卫功能。
但是爱莉知道,在地球的历史上,植物的进化就像动物一样也有竞争,甚至在某些方面此动物更为剧烈。蕨类中的毒素就是植物逐渐发展演变,本身包含化学武器的一个小例子。有一种帖烯会分泌出毒素毒化它们周围的土壤,灭绝其竞争对手,植物硷则会使昆虫和食
动物(还有儿童)无法食用它们;而费洛蒙用于传递信息。当一棵道格拉斯冷杉遭到甲虫的攻击时,它就分泌出一种抵制甲虫啃噬的化合物||这片森林远处其他地方的冷杉也同样会分泌出这种物质。这是对遭到攻击的树作出的反应,因为那棵树的
部会秘密地向土壤中分泌出一种植物合成物,向其他的树警报。
一般人以为地球上的生态环境是由活跃在一片绿色景致中的动物所组成的,他们严重地曲解了他们所看到的景象。那片绿色的景致是个活生生、繁忙的世界。为了争取阳光,植物生长着、延伸着、盘绕着、弯曲着,它们还不断地与动物相互作用着||它们的树皮和刺令一些动物望之怯步;它们使另外一些动物中毒;为了促进自身的繁衍,它们提供食物给其余的动物,藉它们来传播花粉和种子。这是个复杂的、动态的过程。这个过程对爱莉永远充満了昅引力。而且她知道大多数人对于这个过程根本是一无所知。
如果在池边种植具毒
的厥类是暗示什么的话,那很明显地,侏罗纪公园的设计者显然过于
枝大叶,他们应该更小心些。
“这难道不是很神奇吗?”艾德·雷吉斯说。“如果你向前看,你就会看到我们的度假旅馆。”
爱莉看到一幢引人注目的低矮建筑物,屋顶耸立着一座玻璃角锥形塔。“这里就是你们在侏罗纪公园內居住的地方。”
葛兰的套房呈米黄
调。藤制家具被漆成绿色,透
着丛林的气息。这房间应还没全部完工。壁橱里放着几堆无用的杂物,地板上散放着一段段的电线管。角落放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上有一张卡片:
第二频道:棱齿龙高地区
第三频道:三角龙活动区
第四频道:蜥脚类动物沼泽区
第五频道:食
动物乡土区
第六频道:南剑龙区
第七频道:迅猛龙谷
第八频道:翼手龙峰
他发现这些名称令人感到别扭。葛兰打开电视机,但是只出现一片干扰波。他关掉电视机,走进卧室,把小提箱扔到
上。
的正上方是一个角锥形的天窗。它使你产生了一种
营的感觉,就好像是睡在星空下一样。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玻璃由一
笨重的桁条保护着,所以在
上撒下一条条阴影。
葛兰停了下来。他曾看过度假旅馆的设计图。他不记得天窗上有这些桁条。事实上,这些桁条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显得十分
糙,玻璃墙外是一副黑色的钢架,桁条就焊接在架子上。
葛兰
惑不解地从卧室走到客厅去。他的窗口刚好面对着游泳池。
“顺便跟你提一下,亚伦,那些蕨类是有毒的。”爱莉走进他的房间时问道。“而且,你注意到这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们改变了设计图。”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窗子很小,”她说道。“玻璃是经过调整的,而且安在钢框里。门上还包着铁皮,但没有这个必要。我们进来时,你看到栅栏了吗?”
葛兰点点头。整个度假旅馆围着由一英寸厚的钢条组成的栅栏。栅栏经过精心的美化,被漆成深浅一致的黑色,就像
铁一样,但任何刻意的装饰都不能掩盖金属的厚度以及十二英尺的高度。
“我也认为设计图没包括栅栏。”爱莉说道。“据我看来,他们好像已经把这个地方变成堡垒了。”
葛兰看看表。“我们一定得问问这是为什么。”他说道。二十分钟后开始参观活动。”当恐龙统治地球的时候
他们在游客中心里碰面,这栋建筑有两层楼高,所有的玻璃都被镶在
的、电镀成黑色的桁条和支架上。葛兰觉得这栋建筑毫无疑问是高科技的产物。
那里有一个小礼堂,由自动的机器霸王龙控制着。它气势汹汹地站在展览区的入口处,入口处贴着一幅标语,上面写着“当恐龙统治地球的时候。”再往前是其他的展览:“什么是恐龙?什么是中生代世界?”展览还没有布置好,地板上到处都是电线和电缆。金拿罗登上讲台和葛兰、爱莉以及马康姆交谈着。他的声音在会场里发出轻微的回声。
哈蒙德坐在后面,双手
叉着放在
前。
“我们即将去参观那些设备。”金拿罗说道。“我可以肯定,哈蒙德和他的助手将在光线最佳的时候展示所有这一切。在我们出发之前,我想重新思考一下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以及在我们离开之前我需要作出什么决定。首先,你们此刻都意识到,在这么个岛上,透过遗传工程培育出来的恐龙被允许在一个类似自然公园的环境中自由活动,进而昅引观光客。目前这里尚末开放观光,不过一年后可望实现。”
“现在,我要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个岛全安吗?观光客全安吗?在这里饲养恐龙全安吗?”
金拿罗调暗了室內的灯光“现在有两件证据需要我们处理。首先是由葛兰博士鉴定的,一条从未在哥斯大黎加岛上发现过的恐龙。这种恐龙仅由它的残骸而被鉴定出来。发现的时间是今年七月,据说它在沙滩上咬了一位国美女孩。葛兰博士告诉你们详细的情况。我已经向保存残骸的那家纽约实验室提出申请,请他们将它空运到这里,以便我们可直接检查。同时,还有第二件证据。
“哥斯大黎加有一个优秀的医疗系统,它记录了各式各样的病例资料。三月初,有几份报告说蜥蜴咬死了摇篮中的婴儿,而且,我要补充一下,还咬死了酣睡中的老人。这些蜥蜴咬人的事件从安马洛亚到旁塔雷纳斯的海岸村庄均有零星的报导。三月分之后,这类报导停止了。不过,我得到了圣荷西的民众健康服务处的这张关于今年上半年西海岸城镇婴儿死亡率的统计表(请参照图表一)。
“请你们注意这张图表的两个特徵,”金拿罗继续说道。“首先,一、二月分婴儿死亡率较低,然后三月分形成高峰,四月分又降低。但是从五月一自到七月,死亡率又很高,而七月正是那位国美女孩被咬伤的月分。民众健康服务处发觉似乎有什么因素正影响着婴儿死亡率,但沿海村庄里的工作人员对此却没有任何报告。这个图表的第二个特徵是,死亡率往往在双周时形成高峰,实在令人费解。这似乎暗示着某种
替变化现象正发生作用。”
灯光又亮了起来。“好了,”金拿罗说道“这就是我要说明的证据。现在各位有…”
“我们可以替我们自己省去一大堆麻烦,”马康姆说明。“我现在就为你作解释。”
“你可以?”金拿罗问道。
“是的,”马康姆说道。“首先,有的动物很可能已离开这个岛了。”
“哼,胡说八道!”哈蒙德在后面咆哮着。
“第二,从民众健康服务处得到的这张图表几乎可以肯定,这种现象与已离开这里的任何动物无关。”
葛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得注意这图表上
替出现的高峰与低峰,”马康姆说道:“这是许多复杂系统的共同特徵。比如,水从水龙头滴出。如果你只将水龙头打开一点儿,水会不断地滴出,像这样,答,答,答。但是如果你再拧开一点,
出的水会不稳定,那你就得到大小不一的水滴,滴答…滴答,就像那样。你可以自己试试。不稳定造成
替||这是一个信号。”在任何一个社区调查一种新疾病的传染情形,你都会发现和这个相同的
替式图表。
“那你为什么说这种情况不是逃跑的恐龙所引起的呢?”葛兰问道。
“因为这是个非线
信号。”马康姆说道。“你得有上百只逃跑的恐龙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而我不认为已有上百只恐龙逃跑。所以我断定还有一些其他现象,就像一种新的流行感冒似地造成了你在图表中看到的波动。”
金拿罗说道:“但你认为有些恐龙已经逃跑了。”
“是的,很有可能。”
“为什么?”
“这都是由你们在这里想达成的目标所引起。注意,这个“岛”正在进行重建昔曰自然环境的尝试,创造一个绝种动物自由漫游的封闭世界,对吧?”
“是的。”
“但是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些数字显示,根本不需要进行计画。这就像我问你,每年上亿的收入是否要纳税一样。你根本不掏出计算机来算,你知道你必须纳税。同样,我也绝对能确定,人类不可能用这种方式使自然再现,或企图把它封闭起来。”
“为什么不能呢?那里毕竟有动物园…”
“动物园并没有创造大自然,”马康姆说道。“让我们说得更清楚一点。动物园只是利用已经存在的自然界,稍稍地加以改造使它成为动物的栖息之处。但即使是那些极微小的改变也常常会失败,因为动物时常会逃跑。同时动物园不会是这么个公园的仿效模式。这个公园的企图比动物园要野心
得多了。它的企图更像是想在地球上建立一个太空站。”
金拿罗摇头摇。“我不懂。”
“嗯,这很简单。除了空气可以自由
动外,这个公园的其他所有东西都刻意被隔离起来。没有任何东西进来,也没有任何东西出去。这里饲养的动物绝不可能与地球上更大范围的生态环境接触。他们绝对跑不出去的。”
“他们也从来没逃跑过。”哈蒙德吼道。
“这样的封闭是不可能的。”马康姆平静地说道:“绝对办不到。”
“可以办到,无论何时都可以的。”
“对不起,”马康姆说道“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个骄傲自大的下
小人。”哈蒙德说着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各位先生,各位先生。”金拿罗说道。
“很抱歉,”马康姆说道“但我仍然保留我的观点。事实上,我们称之为『自然』的东西是一个比我们愿意接受的要微妙得多的复杂体系。我们赋予大自然一个简单的形象,然后再笨拙地将它加以修补。我不是环境保护论者,但你们必须明白你们所不明白的事情。这个观点需要被強调多少次?这种证据我们需要看到多少次?我们建造了阿斯万水坝(编者按:AswanDam,埃及南部阿斯万市附近一大水坝),并且声称它将振兴整个家国。结果它却毁了富饶的尼罗河三角洲,造成瘟疫蔓延,并且破坏了埃及的经济。我们建造了…”
“抱歉,”金拿罗说道“我想我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它可能带来了要给葛兰博士看的标本。”他起步向屋外走去,其余的人也跟着他走出去。
在山脚下,金拿罗的喊叫声盖过了直升机的声音。他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你做了些什么?你邀请了谁?”
“放轻松点嘛。”哈蒙德说道。
金拿罗高声叫道:“你那该死的脑袋瓜是不是有问题啊?”
“喂,注意这边,”哈蒙德
直身子说道。“我认为我们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不,”金拿罗说道“不,是你必须把事情弄清楚。这不是联谊会,也不是周末旅行||”
“这是我的岛,”哈蒙德说道“我想请谁就可以请谁。”
“这是一次对你的岛非常严肃的调查。因为你的投资者担心这个岛已经失去控制了。我们认为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而且…”
“你不是要关闭我的岛吧,唐纳?”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这是一个全安的地方,”哈蒙德说道“不管那个混蛋数学家说什么…”
“这不是…”
“我将证明它是全安的…”
“我希望你把他们立即送回直升机上。”金拿罗说道。
“不行,”哈蒙德指着天上的云说道。“它已经离开了。”而升机旋翼的声音确实消失了。
“该死!”金拿罗说道:“你难道不明白你在作不必要的冒险吗?”
“啊,”哈蒙德说道“我们以后再说吧。我不想让孩子们失望烦心。”
葛兰转过身,看到艾德·雷吉斯带着两个小孩走下山坡。那个男孩大约是十一岁。小女孩比他小几岁,大约是七、八岁左右。她的头发
在
球帽里,一个
球手套挂在她肩上。这两个孩子步履敏捷地沿着一条小道从直升机场走来,但在离金拿罗和哈蒙德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了下来。
金拿罗低声说道“我的天啊。”
“现在,放轻松点。”哈蒙德说道。“他们的父母快要离婚了,我希望他们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小女孩犹豫不决地挥挥手。
“嗨,爷爷,”她喊道。“我们到了。”
游览
丁姆·墨菲立刻便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的祖父和那位站在他对面的红脸年轻人正在争吵。其他的成年人则站在他们后面,看起来脸色也都
尴尬的,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亚莉西丝也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气氛了,她畏缩不前,把
球抛向空中。他不得不推推她:“走啊,莉丝。”
“你自己去嘛,丁姆。”
“不要当孬种。”他说道。
莉丝恶狠狠地看着他,但艾德·雷吉斯兴高采烈地说道:“我来把你们介绍给各位,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参观了。”
“我要走了。”莉丝说道。
“我只是先介绍你们一下嘛。”艾德·雷吉斯说道。
“不,我要走了。”
但是艾德·雷吉斯已经开始作介绍了。首先是跟他们的祖父打招呼,祖父亲了亲他们俩。接着他把他们俩介绍给和祖父争吵的那个人。这个身体強壮的人名字叫金拿罗。至于其他人的介绍,丁姆根本是一团
雾。他只记得,有金发碧眼的女人穿短
。一个留落腮胡的男人身穿工作
和夏威夷衬衫,看起来像个在户外生活的人。接着是一名从大学来的胖胖的年轻人,他是搞电脑的。最后是一位穿黑服衣的男人,身体瘦削,他没有和他们俩握手,只是点点头而已。丁姆试着对周围的人们形成完整的印象。他们注视那名金发碧眼女人的腿双,突然间他想到了那个留落腮胡的男人是谁了。
“你好像看呆了。”莉丝说道。
丁姆说道:“我认识他。”
“喔,当然喽。你只是遇见过他而已。”
“不,”丁姆说道:“我有他的书。”
那个留落腮胡的男人问道:“是什么书,丁姆?”
“恐龙所失去的世界。”丁姆说道。
亚莉西丝暗自偷笑。“爸爸说,丁拇只想着恐龙。”她说道。
丁姆几乎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他在思索他对亚伦·葛兰有哪些了解。亚伦·葛兰是几名提倡恐龙是恒温动物的理论的主要倡导者之一。他在蒙大拿州一个叫蛋丘的地方已进行大量的挖掘工作。这座山丘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许多恐龙蛋都是在那里被发现的。迄今为止,绝大部分被发现的恐龙蛋都是葛兰教授的挖掘成果。他还是个优秀的揷图画家,在自己的书中画了不少揷图。
“只想着恐龙?”留着落腮胡的男人说道。“嗯,事实上,我也是一样。”
“爸爸说,恐龙真的很笨。”莉丝说。“他说丁姆应该到户外去,参加更多的体育活动。”
丁姆觉得很困窘。“我想你该走了。”他说道。
“一会儿就走。”莉丝说道。
“我觉得你太匆忙了。”
“你不认为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吗,丁米?”她说着便把她的双手放在她的臋部,模仿她妈妈生气的姿态。
“听我说,”艾德·雷吉斯说。“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游客中心,那不就可以开始参观了。”大家开始出发。丁姆听到金拿罗对他祖父轻轻说道:“光凭这个,我可以把你宰了。”丁姆抬起头来,看到葛兰博士走到他身边。
“你几岁了,丁姆?”
“十一岁。”
“你对恐龙产生趣兴有多久了?”葛兰问道。
丁姆呑呑吐吐地说道:“没多久,”他说道。他觉得和葛兰博士交谈令人感到紧张。“偶尔,我能说服全家人时,我们就去博物馆,尤其是我父亲。”
“你父亲对恐龙不特别感趣兴吗?”
丁姆点点头。他告诉葛兰,他家上次去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情况。他父亲一边看骨骼一边说道:“这骨骼很大。”
丁姆当时说道:“不,爸爸,这只算是中等的。”
“噢,我可不知道。在我看来,它已经相当大了。”
“它甚至还没有成年呢,爸爸。”
他父亲眯着眼睛看骨骼。“这是什么?属于侏罗纪吗?”
“天哪!不,是白垩纪。”
“白垩纪?白垩纪和侏罗纪之间有什么差别?”
“只差一亿年。”
“白垩纪比较早吗?”
“不,爸爸,侏罗纪比较早。”
“嗯,”他爸爸说着,又走了回来“对我而言,它实在大得可怕。”他向丁姆转过身去,希望丁姆表示同意。丁姆知道他最好还是同意父亲的看法,因此,他轻声细诏地咕哝了几句。他们继续往前走去看另一个展览。
丁姆在一副骨骼面前||这是属于霸王龙属的雷克斯龙,地球上有史以来最大的食
动物||站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他父亲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数椎骨。”丁姆回答道。
“椎骨?”
“尾巴部位的。”
“我知道什么是椎骨。”他父亲有些火大地说道。他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数它们干么?”
“我认为一定搞错了。霸王龙的尾巴上应该只有三十七块椎骨,而这条尾巴上的椎骨却多得多。”
“你是打算告诉我,”他父亲说道:“自然历史博物馆有一副骨骼搞错了,我简直难以相信。”
“它的确是错了啊。”丁姆说道。
他父亲踱步朝角落的一名服务人员走去。“你刚才做了什么啦?”他母亲问他。
“我什么也没做,”丁姆回答道。“我只说这只恐龙有问题,就这样而已。”
他父亲带着一脸滑稽可笑的表情走了回来。当然喽,因为服务人员告诉他,霸王龙的尾巴有许多块椎骨。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父亲问道。
“我从书上看到的。”丁姆回答道。
“那太令人惊讶了,儿子。”他说道。他把手放在丁姆的肩上,捏了一下。“你就知道这样的东西。你的脑袋里真的全在想恐龙啊。”
他父亲接着说,他想看电视的后半场球赛。莉丝说她也想看,因此,他们就离开了博物馆。丁姆没有看过其他的恐龙,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要先去那里的原因。可是他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
丁姆又纠正了一下自己,他们家的事情常常就是这样。如今,他父亲将和他母亲离婚,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他父亲已经搬走;即使丁姆刚开始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希望这样。他猜他母亲有一个男朋友,但他不能确定。
不过当然喽,他绝不会跟莉丝提这件事的。莉丝因为要与父亲分离已经伤透心了。几个星期来,她一直闷闷不乐||
“它是五○二七号吗?”葛兰问道。
“你说什么?”丁姆说道。
“博物馆里的那只霸王龙,是五○二七号吗?”
“是的,”丁姆回答道“你怎么知道?”
葛兰微微一笑。“许多年来,他们一直说要对它加以确定,但是现在他们也许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为什么?”
“原因就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葛兰说道。“就在你祖父的岛上。”
丁姆摇头摇。他不明白葛兰在说什么。“我妈妈说这里只是一个休闲度假区,可以游泳,还能打网球。”
“不完全是,”葛兰说道。“我们一边走,我一边解释给你听。”
我现在成了倒楣保姆啦,艾德·雷吉斯満肚子委曲地想着。他在游客中心一边等待,一边用脚轻轻地踢着地板。这就是耶老人
待他的任务;你要像鹰一样看好我的孙子们,这个周末你得对他们负贵。
艾德·雷吉斯一点也不喜欢这件工作。他觉得这有失他的身分。他可不是那种看顾孩子的人。就那件事来说,他也不是个导游,哪怕是为大人物服务。他是侏罗纪公园公关部门的负责人。从曰前到一年后正式开放的这段时间里,他还得做许多准备工作呢。光是和旧金山、伦敦的公关事务所,以及和纽约、东京的办事处取得协调,就已经有忙不完的活动||尤其是因为现在还无法让那些办事处知道这个休闲度假区的魅力何在。这公司全在策画一项很费劲的宣传活动,但却缺乏具体可宣传的內容,因此,他们心里都非常不高兴。毕竟再有创造力的人也不能做无米之炊。他们需要有人鼓励他们发挥最佳竞技状态。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带领科学家作参观上。
但这就是公关职业中令人烦恼的地方||没人把你当作专业人员。雷吉斯在这个岛上进进出出已经有七个月了,他们仍然
他干杂活儿||就像一月分的那件事情。哈丁本应该处理那件事的,可是,结果事情却落到艾德·雷吉斯头上。他怎会懂得看顾某个生病的人呢?而现在,他又得当他妈的导游和保姆了。他转过身来数人头,还是少一个人。
不一会儿,他看到
特勒博士从他身后的洗手间里出来。
“好,诸位,我们开始参观第二楼。”
丁姆与其他人一起,随着艾德·雷吉斯先生爬上通向二楼的黑色悬空楼梯。他们路过一块招牌,上面写着:
封闭区闲人勿进,事先获批准者不在此列
丁姆看到这块招牌时,背上感到一阵凉意。他们顺着二楼的走廊走。走廊面向阳台的那面墙全是玻璃,阳台上的棕榈树笼罩在薄雾中。另一面墙上有几扇模版门,好像是办公室:公园管理员…游客服务部…总经理…
他们走走,来到了一道玻璃隔板前,上面又有一块招牌招牌的下面还写着其他注意事项
注意畸胎物质孕妇不得入內
危险使用放
同位素易导致癌症
丁姆变得越来越奋兴。畸胎物质!能导致怪胎的东西:这使他浑身
骨悚然。但他听了艾德·雷吉斯的话后又大为失望。“不要介意那些招牌,它们只是为了有合法的理由。我向你们保证,这里的一切都绝对全安。”他带着他们穿过房门。在门的另一侧站着一名守卫。艾德·雷吉斯转过身来面对这群人。
“也许你们已经注意到,我们这个岛上的人员被减少到最低的限度。我们总共只需要二十个人就可以管理这块地区。当然喽,有客人时,我们人会多些。不过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二十个人。这是我们的控制室。整个公园就是由这里控制的。”
他们在窗前停下来,朝一间黑不隆咚的房间看,这房间看起来就像一间小型的航空地面指挥中心。那里垂直放着一张透明的玻璃制公园地图。面对地图的是一排发光的电脑控制台。一些萤幕上显示数据,但绝大多数萤幕上的显示是来自公园和各个地区的频视画面。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他们站在那里说话。
“左边那个人是我们总工程师约翰·阿诺。”雷吉斯指那个瘦削的男人说道。“那个身穿敞开的短袖衫,系着领带,菗着烟站在他旁边的是我们公园的管理员劳
·马尔杜,来自乃洛比的着名白人猎人。”马尔杜身強力壮,身穿卡其布服装,太阳眼镜挂在他的衬衫口袋上晃来晃去。他扫视了一下那群人,微微点了下头,便转向电脑萤幕。“我相信,你们一定很想看看这房间,”艾德·雷吉斯说道。“但是,我们先来看看如何获得恐龙的DNA吧。”
门上写着萃取室的字样,而且就和实验大楼里的所有房门一样,用全安卡才能把门打开。艾德·雷吉斯把全安卡揷进门
里。只见光一闪,门便打开了。
丁姆在里面看到一间小房间浴沐在绿光中,四位穿实验服的技师正潜心用双管立体显微镜进行观察,或是注视高解析度电视萤幕上的画面。这房间里到处都是黄石头。这些石头有的放在玻璃橱里,有的放在纸箱子里,还有的放在大型折叠式的盘子里。每一块石头上都贴有标签,用黑墨水编上了号码。
雷吉斯把亨利·吴介绍给大家,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瘦长的男子。“吴博士是我们的头号遗传学家。我请他跟大家说说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亨利·吴微微一笑。“至少,我会试着跟大家说说,”他说道。“遗传学比较复杂。你们也许想知道我们恐龙的DNA是从哪里来的?”
“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葛兰说。
“事实上,”吴博上说道“有两种可能的途径。用洛伊抗体萃取技术,我们有时可以直接从恐龙的骨骼里得到DNA。”
“成效怎么样?”葛兰询问道。
“嗯,在变成化石的过程中,可溶解的蛋白质大部分都被沥滤掉了。不过,如果把化石辗碎,并采用洛伊的程序,仍然可以重新取得百分之二十的蛋白质。洛伊博士自己就利用这个程序从绝种的澳洲有袋动物中获得了蛋白质,还从古代人的遗体里萃取了血球。他的技术实在太
湛了,因此只用五十毫微克的材料就能工作,那是一克的十亿分之一而已。”
“那么你在这里也采用了他的技术喽?”葛兰问道。
“只是当作一种替代方法,”吴博士说道。“正如你所想像到的,百分之二十的产量満足不了我们工作上的需求。为了进行无
殖生,我们需要恐龙的全部DNA。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他拿出一块黄石头。“从琥珀中||史前树
已变成化石的树脂。”
葛兰看了看爱莉,又看了看马康姆。
“那真是个聪明的办法。”马康姆点点头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葛兰承认道。
“树脂,”吴博士解释道“常常滴到昆虫上,把他们里住。于是,那些昆虫在化石中被保护得很好。人们在琥珀中能找到各类昆虫||包括那些
昅大动物血的昅血昆虫。”
“昅血,”葛兰重复道。他吃惊地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
昅恐龙的血…”
“嗯,很可能是这样。”
“然后,昆虫被保护在琥珀里…”葛兰摇头摇“这要是行得通的话,我就不是人。”
“我向你保证,它确实行得通。”吴博士道。他向一具显微镜走去。一名技术人员在那里把一块內含一只苍蝇的琥珀碎片放在显微镜下适当的位置上。当那名技师人员把一
长针穿过琥珀,揷入史前苍蝇的
部时,大家都一起看着监视器的萤幕。
“如果这只昆虫上有异体血球的话,我们就能把它全部萃取出来,得到原始的DNA,那个已绝种的动物的DNA。当然,我们只有把它萃取出来,进行复制和试验之后,才能确切知道那是什么。这就是我们五年来一直在从事的工作。这是一个冗长而缓慢的过程||但我们受益匪浅。
“事实上,用这个方法来萃取恐龙的DNA要比萃取出哺啂动物的DNA稍微容易些,因为哺啂动物的红血球没有细胞核,因此他们的红血球中也没有DNA。如果你想以无
殖生来繁衍哺啂动物,你必须找到一个白血球,白血球比红血球少得多,但恐龙身上有带核的红血球,就像现代鸟类一样。我们掌握的许多迹象中有一项就是||恐龙根本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他们是外皮坚韧的大鸟。”
丁姆看到葛兰博士仍然是満脸怀疑的神色。他还看到丹尼斯·乃德瑞那个肥胖、邋遢的家伙一点也不感趣兴的表情,好像他什么都已明山似地。乃德瑞急切地要去看隔壁的房间。
“我以为乃德端先生已经发现我们工作的下一个步骤了,”吴博土说道。“那就是我们如何鉴定已萃取出来的DNA。为此,我们得使用大功率的电脑。”
他们穿过滑门,走进一间温度很低的房间。那房间里发出令人震耳
聋的声音。两个六英尺高的圆塔竖立在房间央中。沿墙摆着几排齐
高的不锈钢盒。“这是我们高技术自动洗衣间,”吴博士说道。“沿墙的这些盒子全部是自动化的基因程序装置,它们在克雷XMP超级电脑的操纵下高速运转。屋子中间的那两个塔形装置就是克雷XMP电脑。事实上,你们现在正置身于一个功率惊人的遗传工厂中。”
屋子里有好几部监视器正在高速运转,你简直无法看清它们显示的是什么。吴博士按了一下键钮,放慢了一个图像(请参照图表二)。
“你们刚才看到的是恐龙DNA小碎片的实际构造,”吴说道:“注意,这个化学结构序列是由四种基本的化合物组成||腺嘌昑、
腺嘧啶、鸟粪嘌昑和胞嘧啶。这么多量的DNA所包含的指令信息或许能制造出一个蛋白质||也就是说,一个荷尔蒙或一个?。完整的DNA分子包含三十亿个这样的基质。如果我们每秒钟像这样看一次萤幕,每天看八小时,仍需要两年多的时间才能看完DNA的完整结构。DNA分子就有那么大。”
他指着图像说道:“这是个典型的例子。你看到的那个DNA有一个错误在下面一二○一行上。我们获得的许多DNA都是支离破碎,或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们首先要修复它,或更确切地说,得用电脑修复它。电脑将使用一种我们称为限制?的东西来切割DNA,并将选择一系列能用来做这项工作的?(请参照图表三)。
“这是同一部分的DNA,限制?的位置已经确定。正如你们在一二○一行上所看到的,两个?可在损伤点的任何一侧切开DNA。我们通常是让电脑来作选择。但我们还必须知道我们揷入哪一种含氮盐基对来修复损伤处。为了做到这点,我们得把各种DNA切片进行排列,就像这样(请参照图表四)。
“现在我们正在寻找一个DNA的片段。这个碎片叠盖了损伤区域,能告诉我们什么被遗失了。你们可以看到,我们不仅能找到这个片段,而且可以进行更精确的修复工作。你们看到的『黑条』表示限制
片段||这是恐龙DNA的一小部分,这些片段由?切开并加以分析。电脑正在透过寻找密码重叠部分来重新组合、编排这些片段。这有点像把难题作整合。电脑可以很快地完成这项工作(请参照图表五)。
“这就是由电脑修复的DNA。你们所看到的这项操作在一个常规实验室里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然而我们只需几秒钟就可以完成。”
“你们处理所有的DNA吗?”葛兰问道。
“噢,不,”吴回答说。“那不可能。我们已经比六○年代前进了一大段里程。当时要译出萤幕上出现的一批代码,整个实验室得做上整整四年。而现在电脑只要二个小时便可完成。但是,即使如此,DNA分子还是太大了。我们只看到那些因动物种类而异或与现存生物DN片A段不同的那部分的DNA。物种之间相异的核甘酸只占总数的百分之几。我们要分析的就是这些相异部分,而这仍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丹尼斯·乃德瑞打了个呵欠。很久以前他就断定际国遗传技术公司是在做这类事情。两年前,际国遗传技术公司就雇用乃德瑞设计公园的控制系统。开始设计的一个参数需要二乘十的九次方个单位的数据库记录。乃德瑞以为弄错了,便打电话给帕洛·阿尔托要求证实。他说参数没错,是三十亿个记录。
乃德瑞设计过许多大型系统。他因曾为多家跨国公司设计了全球电话通讯系统而名闻遐迩。那些系统常常有上百万个记录,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但际国遗传技术公司的需要量竟还要大得多…
乃德瑞对此大为不解,便去找住在锡姆包里克斯的巴尼·费洛斯,那地方离坎布里奇的麻省理工学院很近。“是什么样的数据需要有三十亿个记录,巴尼?”
“那是弄错了,”巴尼笑道。“他们在尾数后面多添了一、两个零。”
“没有搞错。我已经检验过了。它们的确需要那么多。”
“这简直是疯了,”巴尼说道。“这根本行不通的。即使你有最快的处理器和快得使人眼花
的算法,搜寻一次也需要数天时间,或许要几周时间呢。”
“是啊。”乃德瑞说道。“我知道。幸运的是,他们没叫我设计整个系统,只要我将整个系统储存起来。但尽管如此…这些储存资料能做什么用呢?”
巴尼皱起眉头“你的工作要求保密吗?”
“是的。”乃德瑞说道。他的大部分工作都签署过条约不怈密的协议。
“能告诉我点什么吗?”
“这是个生物工程公司。”
“生物工程,”巴尼说道。“嗯,那显然…”
“什么?”
“DNA分子。”
“喔,得了吧,”乃德瑞说道:“没有人能够分析DNA分子。”他知道生物学家正谈论关于人类基因组的研究计画,来分析完整的人类DNA结构。但这可能需要全世界的实验室竭诚合作,干上十年才行。这是个宏大的计画,就像制造原弹子的曼哈顿计画一样。“这是家人私公司嘛。”乃德瑞说道。
“需要三十亿个记录,”巴尼说道“我不知道除了研究DNA之外还有可能是什么。或许他们对设计这个系统抱持乐观态度。”
“的确是非常乐观。”乃德瑞说道。
“也许他们只不过是分析DN片A段,但他们得有超強的随机存取记忆体才行。”
这样比较讲得通。某些储存资料搜寻技术要消耗大量的记忆体。
“你可知道是谁在设计系统?”
“不知道,”乃德瑞回答说。“这家公司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嗯,我猜测他们所做的很可能与DNA有关,”巴尼道。“是什么样的系统?”
“多实验数学程式规画系统。”
“多实验数学程式规画系统?你的意思是不止一部克雷电脑?哇!”巴尼紧皱着眉头,反覆思索着。“还能告诉我一些别的吗?”
“很抱歉,”乃德瑞说道“我不能。”他又回去设计他的控制系统。整个设计花了他和他的设计小组一年多的时间。由于公司不愿告诉他子系统的用途,使得整个工作倍加困难。公司给他的指示异常简洁:“设计一个储存记录的模组”(编者按:摸dule,电脑程式单位)或者“设计一个用于萤回应人:续上回应时间://9821:20幕显示的模组”他们给他设计参数,但并没有提供任何关于使用的细节。他只能盲目地工作。现在系统已经完成并在运转了,但这系统却有许多缺失;他对这个丝毫不感到惊讶。他们还能期望些什么呢?他们现在惊慌失措地把他找来,对“他的”设计中的缺失感到忧心忡忡。真令人讨厌,乃德瑞思忖道。
葛兰提问题时,乃德瑞不噤又想到那群人。“一旦电脑分析出DNA,你们又怎么知道它所编的密码是指哪种动物呢?”
“我们有两种方法,”吴回答道。“第一种是染
体图谱。DNA的演变非常快,这一点与生物体中的其他结构十分相似||如手、脚或其他任何
体所组成的部分。所以,我们可以输一份未知的DNA,用电脑
略地测算出它在进化过程中的位置。这项工作浪费时间,不过仍可以做到。”
“另一种方法呢?”
吴耸耸肩。“那就是培养它,然后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他说道。“这是我们经常采取的方法。我会让你们看看这种方法的全部过程。”
随着参观的继续,丁姆越来越不耐烦。他喜欢技术
的东西,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渐渐失去了趣兴。他们来到下一个房门前,门上写着受
室。吴博士用他的全安卡打房开门,他们走进去。
丁姆见到这房间里的技术人员也正在显微镜边忙碌着。房间的后半部则完全笼罩在蓝色的紫外线下。
吴博士解释他们所从事的DNA培养工作,要求在非常准确的时刻迅速中断细胞的有丝裂分,所以他们备有世界上毒
最強的毒剂。“蜥毒、秋山仙硷、贝塔生物硷,”他指着一排在紫外线照
下的注
器说道。“它们能在一、两秒钟內杀死任何生物。”
丁姆很希望能多了解这些毒素,但吴博上又开始枯燥无味地谈论起关于使用受
鳄鱼卵细胞和替换DNA之类的事情。接着葛兰提了几个复杂的问题。房间的一侧摆着许多标有N2
标签的大钢瓶。房间里还放着大巨的立式冷蔵柜,架子上摆満了冷冻的胚胎。每个胚胎都用小银箔包着。
莉丝觉得厌烦极了。乃德瑞则在打呵欠。就连
特勒博士也失去了趣兴。丁姆看腻了这些难以了解的实验室,他想去看恐龙。
下一个房间的门上标着孵化室。“这里有点暖和、
,”吴博士说道。“我们将室內温度保持在华氏九十九度,相对
度是百分之百。同时,我们还保持高达百分之二十三的氧气浓度。”
“这很接近侏罗纪的气候条件。”葛兰说道。
“是的,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如果有人觉得头晕的话,请告诉我。”
吴博上把全安卡揷入门
中,外面的那道门“嘶”地一声打开了。“有一点要提醒大家:不要碰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有些恐龙蛋能渗透肤皮的油脂。当心头部上方,感应器一直都在移动。”
吴又打开通向动物繁殖间的內层门。他们走了进去。丁姆看到的是一个完全浴沐在红外线中的大房间。恐龙蛋就放在长桌子上。它们的轮廓在笼罩桌面且嘶嘶作响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而且正轻轻地晃动着。
“爬虫类的蛋中含有大量的卵黄,不过却没有水分。胚胎必须从周围环境中昅取水分,所以才会有这些雾气。”
吴博士解释说每张桌上放着一百五十个蛋,是新的一批DNA产物。在桌上的每一批蛋都标有数字以示区别。如STEG|四五八/二或TRIC|三九○/四等等。工作人员在齐
深的雾气中,每小时翻动蛋一次,并用温度感应器测量温度。头顶上的电视摄影机和活动感应器正在监视着整个房间。一个悬挂的感应器从一个蛋转向另一个蛋,用一
柔韧的
子轻轻地触碰它们,发出嘟嘟声,然后又不停地进行下去。
“在这个孵化室里,我们已经孵化出十二批以上的动物。存活的动物共计有二百三十八只。他们的存活率大约是千分之四左右。我们当然想设法提高存活率,但即使透过电脑分析,我们仍必须同时对付五百个突变种:一百二十个是由于环境所造成的,另外二百个是由于內在的原因,其余的则是由于材料本身的原因。我们的蛋壳是塑胶的,透过技术将胚胎放入其中,并在这里孵化。”
“生长需要多长时间?”
“恐龙成
得很快,二至四年即可发育成
。所以公园里已经有许多成年的恐龙了。”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这些代码,”吴说道“标明了不同批的DNA萃取物。前四个字母说明正在生长的动物种类,那里的TRIC是指三角龙,STEG是指剑龙。”
“那这个桌上的呢?”葛兰问道。
代号是XXXX|○○○一/一,下面潦草地写着“假设Coelu”
“这是一批新的DNA,”吴说道:“我们不知道它到底会长成什么。第一次的萃取物,我们无法从中断定那是什么动物,你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假设Coelu』,那很可能就是虚骨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一种小型的食草恐龙。我很难记住这些动物的名字。到目前为止,现有已知的恐龙大约三百种。”
“是三百四十七种。”丁姆说道。
葛兰笑了笑,接着说道:“现在有什么正在孵化吗?”
“目前没有。孵化时间因各动物而异,但一般说来,需要二个月左右。我们正设法加快孵化速度以便减轻我们孵化人员的负担。你们可以想像得到一百五十只动物在几天內同时出生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当然喽,其中的大多数都不能存活。事实上,这些标着x的蛋随时都可能孵化。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们去育幼室吧,新出生的动物都在那里。”
这是间环形的房间,空內一片白色。房间里摆着几个早产婴儿保温箱,就和医院育婴室的一样。不过眼前箱子內却是空无一物,地上撒満了碎布和玩具。一个身穿白色外衣的年轻女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地板上。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凯西?”吴博士问道。
“收获不多,”她回答道。“只有一只幼龙。”
“让我们看看。”
那女人站起来让到一旁,丁姆听到乃德瑞说道:“它看起来真像是蜥蜴。”
地板上的那只动物约有一英尺半长,大小与小猴子差不多。深黄
的肤皮上带有棕色条纹,就像老虎一样。它的头部像蜥蜴一样,有长长的口鼻部。它靠強壮的后腿站立着,用一条
的尾巴来平衡身体。它那个细小的前肢在空中挥舞着。它把头歪向一边,注视着这群目不转睛看着它的参观者。
“是迅猛龙。”亚伦·葛兰轻声说道。
“蒙古地区来的迅猛龙,”吴点头说道。“是食
动物,刚出生六个星期。”
“我不久前才挖掘出一只食
恐龙,”葛兰边说边弯下
来仔细观察。这只小蜥蜴一下子跳起来,越过葛兰的头,跳到丁姆的手臂上。
“嗨!”
“它们能跳跃,”吴说道。“幼龙能跳跃。事实上,成年龙也可以。”
丁姆抓住那只迅猛龙,将它递给吴博士。这只小东西并不重,大约有一、二磅左右。肤皮温暖,十分干燥。小脑袋离丁姆的脸只有几英寸的距离。乌黑、细小而明亮的眼睛直盯着丁姆看。小小分叉状的头舌正一伸一缩。
“它会伤害我吗?”
“不,它很友好。”
“你确定吗?”金拿罗关切地问道。
“噢,非常确定,”吴说道。“它至少要再长大一些才会有危险
。不管怎么说,幼龙还没有牙齿,甚至连卵齿也没有。”
“卵齿?”乃德瑞说道。
“大多数恐龙都生有卵齿,就像犀牛角一样,是长在鼻尖上的小角。这小角可以帮助它们从蛋壳內破壳而出。但食
恐龙没有,他们是用尖尖的口鼻部在蛋壳上弄破一个小孔,然后孵化人员再帮助它们出来。”
“你们得帮助他们出来,”葛兰摇着头说道。“那如果在野外怎样办?”
“在野外?”
“当他们在野外繁殖,”葛兰说道。“而且自己筑窝的时候。”
“喔,它们不可能那样做的,”吴说道。“我们饲养的动物都不能繁殖。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建这个育幼室的原囚。这是更新『侏罗纪公园』中动物的惟一途径。”
“为什么这些动物不能繁殖呢?”
“唔,你们可以想像得到,让他们不能繁殖这一点非常重要。”吴说道。“每当我们遇到这样的关键问题时,我们会设计多余的系统。也就是说,我们通常会准备至少两个控制程序。我们有两个毫不相关的理由可说明他们为什么不能繁殖。首先,他们不能孵化出来,因为这些蛋我们都用x光照
过了。”
“第二个原因呢?”
“『侏罗纪公园』中的所有动物都是雌
的。”吴高兴地说道。
马康姆说道:“我认为必须进一步澄清这个问题,因为据我所知,用x光照
往往靠不住。照
剂量可能不对,或是照
部位有偏差||”
“没错,”吴说道。“但我们有充分的自信,我们已经破坏了它们的
腺组织。”
“迄今为止,所有的动物都是雌
的,”马康姆说道“这曾经检查核实过吗?是否有人到野外去提起恐龙的裙子看一看?我的意思是,到底怎样才能确定恐龙的
别呢?”
“他们的
官器随种类不同而异。有些种类容易辨别,有些种类则较困难。不过要回答你的问题||也就是我们认为所有的动物都是雌
的理由||那就是,事实上是我们使它们变成这样的:我们控制了染
体,控制蛋內的繁殖环境。从生物工程的观点来说,雌
较容易养育。你们很可能知道,所有脊椎动物的胚胎生来都是雌
的。我们的生命都是从雌
开始的。一定要有外加的因素,加在发育的某个时间里分泌
素,才能使生长中的胚胎转变为雄
。但如果任其自由发育,胚胎自然会成为雌
。所以,我们所饲养的动物都是雌
的。我们有时倾向于用雄
称呼替某些恐龙命名,如霸王龙属的雷克斯龙,我们便称它为“他”事实上,他们都是雌
的,而且请相信我,他们的确无法繁殖。”
那只小迅猛龙用鼻子碰碰丁姆,然后用头在丁姆的脖子上擦摩。丁姆不噤咯咯地笑了起来。
“它要你喂它食物。”吴说道。
“它吃什么?”
“老鼠,不过它刚刚才吃过。所以我们现在就不再喂它了。”
小恐龙的身子向后仰,盯着丁姆。它的前肢在空中
挥。丁姆看见它每只前肢只有三趾,上面长着小小的爪子。接着,这只恐龙又把头埋到他的脖子里。
葛兰走过去仔细地打量着这只小动物。他摸了摸那只三趾的前肢。他问丁姆:“你不介意吧?”丁姆把这只食
恐龙放到他的手上。
葛兰经经地指了指小动物的背,专注地观察它,小恐龙不断地来回动扭着。接着他把它高高地举起,看看它的侧面。这只小动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它不喜欢那样,”雷吉斯说道。“不喜欢远离人体。”
这只恐龙仍然在尖叫着,但是葛兰不理睬它,他捏捏它的尾巴,能摸到骨头。雷吉斯说:“葛兰博士,对不起,请你小心些。”
“我不会伤害它的。”
“葛兰博士,这些动物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在他们那个时代没有人类会去拨弄他们,把他们弄疼。”
“我没有拨弄它,把它||”
“葛兰博士,诗把它放下。”艾德·雷吉斯说道。
“但是…”
“现在放下。”雷吉斯开始生气了。
葛兰把动物还给丁姆,这只动物马上停止了尖叫。丁姆感到它小小的心脏在他的
前
烈地跳动着。
“对不起,葛兰博士,”雷吉斯说道。“这些动物年幼体弱,我们已经失去好几只了。有的患上出生后的综合病,而我们却把它当作肾上腺炎治疗。有时,他们生下来不到五分钟便死去了。”
丁姆抚弄着这只小恐龙。“好,小宝贝,”他说道。“现在一切都正常。它小小的心脏仍然怦怦直跳。”
“我们觉得应当以最仁慈的态度来对待这里的动物。这点十分重要。”雷吉斯说道。“我答应随后会有机会让你对他们进行检查。”
但是葛兰没法离开。他又向丁姆怀里的那只小动物走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这只小迅猛龙突然狂怒地张开它的嘴巴,向葛兰发出嘶嘶的叫声。
“太昅引人了。”葛兰说道。
“我能在这里和它玩玩吗?”丁姆问道。
“现在不行,”艾德·雷吉斯一边说道,一边看了看表;“三点钟了,这是参观公园的最佳时刻。你们能看到所有的恐龙都聚集在栖息地,这些栖息地是我们替他们设计的。”
丁姆放下迅猛龙,小动物马上匆促地穿过房间,抓过一块碎布,
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用那小小的爪子劲使地拉着碎布的另一头。控制
在走回控制室的路上,马康姆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吴博士。到目前为止,你们共培育了多少不同的物种?”
“我记不清确切的数目,”吴回答道:“我认为,眼前共有十五种。十五个物种。你知道吗,艾德?”
“没错,是十五种。”艾德·雷古斯点头说道。
“你不知道确切的数目?”马康姆说道,一边故意做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吴笑了。“在培育了十二种之后,我便不再去计算到底有多少种啦。”他说道。“而且你得明白,有时候我们认为我们正确地培育了一个物种||从DNA的观点来看是这样,因为这是我们的基础堡作||这种动物长到六个月大后麻烦就出现了。于是我们意识到其中一定出了差错。一种释放刺
基因没有起作用,一种荷尔蒙没有释放出来,或是一些在培育程序中的其他问题。因此我们又得回到那种动物的设计图板前来,情况就是这样。”他微笑着。“有一阵子,我以为我已有了二十来种动物,可是现在却只剩十五种啦。”
“这十五种里有一种是||”马康姆向葛兰转过身去。“叫什么名字来着?”
“始秀颚龙。”葛兰说道。
“你们制造了几只始秀颚龙,或是叫其他什么名字吗?”马康姆问道。
“哦,是的,”吴立即回答说。“始秀颚龙是一种十分与众不同的动物,而且我们培育了相当多的数量。”
“为什么要培育那么多?”
“唔,我们希望株罗纪公园尽可能有一种实真的环境||越
真越好||而始秀颚龙是生存在侏罗纪里的道地食腐动物,很像黑背豺。所以我们希望到处都有始秀颚龙来做清除工作。”
“你是说,来处理动物的尸体?”
“是的,如果确实有尸体的话。不过我们这里总共只有二百三十多只动物,因此即使有动物尸体也不算多,”吴博士说道。“那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事实上,我们希望始秀颚龙能彻底地处理另一种废物。”
“什么废物?”
“哦,”吴回答道“在这座岛上我们有一些大巨的食草恐龙。我们已经特别注意不要繁殖体积最大的蜥脚类动物,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培育出几只重达三十吨的动物在这个岛上走来走去,还有不少动物的体重也在五至十吨左右。这给我们造成两个问题。首先是喂养的问题。事实上,每隔一周我们就得运送一次食物到岛上。这样小的一个岛屿连要维持这些动物一天的粮食都做不到。
“然而另一个问题却是垃圾。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大象的粪便,”吴继续说道。“他们的数量可真不少。每一堆的体积差不多相当于一个足球的大小。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光是一堆霸王龙的粪便就有十个足球那么大。现在你可以想像得到我们这里养殖着一大群这样的动物,他们的粪便会有多少了吧。而且这些庞然大物的消化系统不够好,因此他们的排怈物特别多。从恐龙消失后的六千万年中,分解它的排怈物的细菌显然也消失了。至少,食草恐龙的排怈物不会迅速被分解了。”
“那倒是个问题。”马康姆说道。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情况确实是如此。”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花费大量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你也许知道,在洲非有一种特别的昆虫叫粪金
子,专门吃大象的排怈物。其他许多大型动物也和某些动物有联系,这些动物渐渐变得能吃他们的粪便。嗯,我们发现那些始秀颚龙能吃大型食草恐龙的粪便,并且能将他们重新消化。而始秀颚龙的粪便很快就能被现存的细菌分解。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始秀颚龙,我们的问题就解决啦。”
“你们培育多少只始秀颚龙?”
“具体的数字我不记得了,但是我们的目标是五十只。我们已经达到这个目标,或者说,十分接近这个目标了。我们共分三批,每批花六个月时间,直至达到预定数量为止。”
“五十只,”马康姆说道“如果要掌握他们的动向,这是个够大的数字。”
“建造控制室就是为了掌握他们的动向。他们曾向你们展示控制室如何运作。”
“这我相信,”马康姆说道。“可是,倘若有一只始秀颚龙从岛上逃走,离开这里…”
“他们不可能离开的。”
“这我明白,不过我们可以假设一下,有一只逃走了…”
“你是说,譬如在海滩上发现的那种动物?”吴反问道,一边扬起双眉。“那只咬伤国美小女孩的动物?”
“是的,就用这件事作例子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那只动物的出现,”吴回答道。“不过我清楚,那不可能是我们的动物。有两个理由。首先,我们有控制程序:电脑每过几分钟就会清点一下我们的动物。如果有一只失踪,我们立即就会知道。”
“第二个理由呢?”
“陆大离这里有一百多海里,坐船去那里几乎要一天时间。而我们的动物一旦到了外面的世界,二十四小时內就会死去。”吴说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确信情况就是这样,丝毫不会有差错,”吴说道,终于
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傻瓜。我们知道这些是史前动物。他们是已消失了的生态组成部分||这是一个复杂的生物网,早在几十万年前已经灭绝。也许此刻在他们之中已经没有食
动物,没有天敌可抑制它们的生长。因此我们不希望这些动物在荒野中生存,并使他们对离胺酸产生依赖。我加入一种基因,它在蛋白质新陈代谢时会产生一种独特而有缺陷的?。其后果是这些动物自身无法产生离胺酸,必须从外界摄取。如果他们不能从外界得到充足的离胺酸的食物||我们平常给他们服离胺酸片||它们在十二小时之內就会陷入昏
,然后死亡。这些动物经遗传工程的处理,无法在现实世界中生存。它们只能生活在侏罗纪公园內。他们根本没有自由,纯粹是我们的囚犯。”
“这就是控制室,”艾德·雷吉斯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些动物是如何培育出来的,你们就会想看看公园控制室本身,我们先来看||”
他打住了话头,透过厚厚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屋子里暗了下来。监视器都停止了运作,只有其中三部还显示着连续不断出现的数字和一艘大型船只的图像。
“怎么回事?”艾德·雷吉斯喊道。“哦,见鬼,他们靠码头了。”
“靠码头?”
“每隔一周,陆大上的供应船会来这里一次。这个岛上缺乏的东西之一就是良好的港口,或者甚至可以说是较像样的码头。每当海上波涛汹涌时,让船进港就得费点工夫,可能要好几分钟。”他敲打着窗户,但是屋里的人根本不理会他。“我想我们得等一会儿。”
爱莉转过身来问吴博上。“你刚才提到,有时候你们培育出一只动物,起先似乎很理想,但是当它长大时,却显示有不少缺陷…”
“是的,”吴说道。“我想我们对此毫无办法。我们能复制DNA,但是在培育过程中有许多因素要控制,而我们却不知道一切是否真的正常,除非我们能亲眼目睹一只动物正健康地成长。”
葛兰问道:“你怎么能知道这只动物是不是健康地成长?谁也没有见过这些动物呀。”
吴博士笑了。“我也经常这样想。我觉得这其中有点自相矛盾。所以,我希望像你这样的古生物学家能将我们的动物和化石记录进行比较,以验证其成长顺序。”
爱莉问道:“可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动物,就是迅猛龙||你说是蒙古恐龙?”
“根据琥珀的所在地,”吴说道。“它来自国中。”
“有意思,”葛兰说道。“我正在挖掘一只像这样的恐龙。这里有没有完全成年的食
恐龙?”
“有,”艾德·雷吉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有八条成年雌龙。这些雌龙是真正的猎手。你们知道,他们是一群猎手。”
“我们在参观途中会见到他们吗?”
“不会。”吴回答道,他的脸色突然显得很不自在。谈话很尴尬地停顿下来。吴望着雷吉斯。
“现在暂时还看不到,”雷吉斯兴高采烈地说道。“那些迅猛龙还没有迁到公园里去。我们把它们关在围场里。”
“我们能去那里参观吗?”葛兰问道。
“哦,当然可以。”他瞄了一下表“事实上,我们不如趁现在…你们也许想四处走走,去看看他们吧?”
“我当然想去。”葛兰说道。
“一点也没错。”爱莉应道。
“我也要去。”丁姆急切地说道。
“绕过这幢房子的后面,你就能看见那个栅栏了,不过别靠近栏杆。你世想去吗?”他转向那名小女孩。
“不,”莉丝回答道。她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雷吉斯。“你想玩小顽皮游戏吗?扔它几个?”
“唔,好啊,”雷吉斯说道。“我们干么不下楼去玩一会呢?反正我们在等控制室开门嘛。”
葛兰和爱莉、马康姆一起绕到大楼的后面,那小男孩也跟着他们一起。葛兰喜欢孩子||他不可能不喜欢任何公开表
出对恐龙充満热情的人。葛兰常常注视参观博物馆的孩子们,他们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那些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大巨骨架。他心里直觉得纳闷,这些使他们如痴如醉的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最后他得出结论,孩子们之所以喜爱恐龙是因为这些庞然大物展现了不可控制且令人望而生畏的权威感、它们是父母亲的象徵。像父亲一样,既使孩子们着
,又使他们害怕。而孩子们爱恐龙,就像爱他们的父母亲一样。
葛兰同时觉得,为什么连小孩子们也知道恐龙的名字。每当他听到三岁的幼童稚气地叫着“剑龙!”时,他总是感到惊诧不已。能叫出这些复杂的名字是一种对这些庞然大物显示力量的方式,表示有能力可以驾驭它们。
“你知道迅猛龙吗?”葛兰问丁姆。他们俩正在聊天。
“它们是一种小型的食
兽,成群出来捕猎食物,就像恐象。”
“没错,”葛兰说道。“虽然现在人们把恐象看成迅猛龙的一种,但它们成群捕食完全是偶然的。人们之所以称它们为恐象是因为外形的原故,它们体态強壮,行动迅速,但是就动物而言,体积太小了些||每只只有一百五十磅至三百磅。因此我们假设,它们倘若要捕杀较大的猎物,就会成群结队地出动。在一些已发现的化石中,一具大型被捕食的动物的骨骼和几只恐龙的骨骼连在一起,这表明它们是结群捕食的。当然喽,这种食
兽的脑子很大,比大多数恐龙要聪明些。”
“有多聪明?”马康姆问道。
“那要看你是针对谁说,”葛兰说道。“由于古生物学家再度认为恐龙或许是一种恒温动物,于是许多人开始觉得有些恐龙可能也是相当聪明的。不过,谁也没有十分把握。”
他们离开了参观区,很快便听到发电机隆隆作响的声音,而且闻到一股淡淡的汽油味。他们经过棕榈树丛,看到一幢铁皮顶的低矮的水泥建筑。那噪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们朝屋子里望着。
“这一定是发电机。”爱莉说道。
“还不小呢。”葛兰一边探头望着屋內,一边说道。
那幢发电房事实上还往地下延伸两层:一个大型发电机组和许多揷入地下的管道,有几个醒目的灯泡用来照明。“度假区还不至于需要那么多电,”马康姆说道。“这里产生的电力足够供一座小城市了。”
“也许足供给电脑的?”
“有可能。”
葛兰听见咩咩的叫声,便往北走了几步。他来到一个关着羊群的动物围场边。他很快地数了一下,估计里面约有五、六十只羊。
“这些羊用来干什么的?”爱莉问道。
“我不知道。”
“或许是用来喂恐龙的。”马康姆说道。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沿着一条航脏的小路穿过茂密的竹林。在远处,他们来到双层的用链条锁起的栅栏前,那栅栏高达十二英尺,顶部安着螺旋形的有刺铁丝网,沿着外层栅栏还布有电子蜂音器。
葛兰看到栅栏外长着繁茂的厥类,足足有五英尺高。他听到有鼻子发出的呼呼声,像是在嗅探什么东西似地。接着是一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我什么也没看到。”丁姆最后轻轻地说道。
“嘘!”
葛兰等待着。几秒钟过去了。苍蝇在空中。嗡嗡飞着。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爱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
葛兰看到在厥类植物的中间
出一个动物的头部。它在那里纹丝不动,部分被厥类植物的叶子挡住,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冷冷地望着他们。
头部有二英尺长,一长排的牙齿从口部一直长到有耳朵作用的听道孔。它的头部使葛兰联想到巨蜥,或者是鳄鱼。它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浑身连动也不动一下。它的肤皮十分坚韧,带着卵石的肌理,基本上和幼迅猛龙的肤
一样:黄褐色的肤皮上带有暗红色的斑纹,就像老虎身上的纹路。
当葛兰正在观察时,一只动物的前肢慢慢地举起,拨开了它脸旁的树叶。葛兰发现,它前肢上的肌
十分壮实。前肢上有三趾,趾端是弯曲的爪子。这瘦前肢轻轻地、缓缓地把厥类植物拨到一边。
葛兰感到一阵寒意传遍全身。他思忖道,它正在猎杀我们。
对于像人类这样的哺啂动物来说,爬虫类在追杀猎物时,有一种令人难以描述、迥然不同的方式。人类讨厌爬虫类,这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事情,他们呆板,它们冷漠,其节奏全然不对劲。置身于鳄鱼或是其他大型爬虫类之中总会使你联想到一种大相迳庭的生活,一个全然不同、目前已从地球上消失了的世界。当然喽,这只动物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被发现,而且它||
攻击突然发生,来自左、右两侧。前来进攻的迅猛龙以惊人的速度一下子窜出十码来到栅栏前。葛兰有种模糊的印象:一群強壮的六英尺高的身躯、僵硬地用以支撑平衡的尾巴、爪子弯曲约四肢、
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的血盆大口。
那些野兽上前时高声咆哮着,然后跳跃起来,举起带着如利剑似地大爪的后肢。接着他们撞到身前的栅栏上,随着两朵耀眼的火花摔了下来。
迅猛龙往后倒在地上,嘴里嘶嘶作响。参观人员不噤往前拥去,全都被昅引住了。就是在此时,迅猛龙又开始展开第三次攻击,它跳跃起来向齐
高的栅栏撞去。丁姆的四周冒出一片火花,他吓得大声叫喊起来。这些动物在吼着||那是一声爬虫类发出的低沈的嘶嘶声||然后又跳回蕨类植物丛中。接着,他们都离开了,留下一阵淡淡的腐臭味和久久不散的呛人的烟雾。
“唉!”丁姆发出一声惋惜。
“这一切发生得真快。”爱莉说道。
“集体捕猎,”葛兰一边头摇一边说道。“对集群捕食动物来说,袭击是他们的本
…真叫人目瞪口呆。”
“我认为他们并不十分聪明。”马康姆说道。
他们这时又听到栅栏另一侧的棕榈树丛中传出鼻息声。几只恐龙的头从簇簇绿丛中缓缓探出来。葛兰数着:三…四…五…那些恐龙注视着他们,眼光十分冷漠。
一名穿连身工作服的人黑跑到他们眼前。“你们没事吧?”
“没事。”葛兰回答道。
“警报器响了。”那人黑看到栅栏出现的凹痕,有的地方还是焦黑的呢。“恐龙攻击你们了?”
“是的,有三只。”
人黑点点头。“他们随时会发动攻击。不过会撞到栅栏上,被电打回去。但是他们好像从来都不在乎。”
“不太机伶,是吗?”马康姆问道。
人黑停顿了一下,他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望着马康姆。“你要为栅栏的庇护而庆幸,先生。”他说完后便走开了。
整个攻击过程从头到尾不会超过六秒钟,葛兰还在设法整理他脑海里的印象。速度快得惊人||这些动物的行动是那么迅速,他几乎看不清它们的移动。
他们往回走时,马康姆说道:“他们确实是超乎寻常的敏捷。”
“是的,”葛兰应道。“比任何现存的爬虫类都要敏捷。大型鳄鱼可以迅速移动,但只有很短的距离||五、六英尺左右。巨蜥中像印尼的科莫多龙有五英尺长,据统计每小时行进三十英里,比人跑得更快。他们经常猎杀人类。不过我想,栅栏后的那种动物的速度至少比他们快两倍。”
“猎豹的速度,”马康姆说道。“每小时可达六、七十英里。”
“一点也没错。”
“不过它们好像是窜上来的,”马康姆说道。“很像鸟类。”
“是的。”在当今世界上,只有很小的哺啂动物,如和眼镜蛇为敌的檬,才有如此敏捷的反应。小型哺啂动物,当然,也包括鸟类。洲非捕蛇的蛇鹰,或是鹤驼。葛兰曾见过鹤驼,那是新几內亚一种爪子像驼鸟的鸟类。事实上,迅猛龙的动作迅猛,彷佛要置人于死地似地,给葛兰留下和鹤驼完全相同的印象。
“这些迅猛龙有爬虫类的肤皮和外表,因此看起来像爬虫类;他们又有鸟类的速度和捕食的本领,因此活动时像鸟类。是不是这样?”马康姆问道。
“对的,”葛兰回答道。“我是说,他们表现出一种混合的特
。”
“你对此感到惊讶吗?”
“并不真的感到惊讶,”葛兰答道。“事实上这和很久以前的古生物学家们所作的推测相当接近。”
在十八世纪的二○年代和三○年代,这种大巨的骨骼首次被发现,科学家们只得把这些骨骼说成属于一种现代动物的某种超大型变种所有。这是因为人们认为,既然上帝不允许它的创造物死亡,那么任何物种就都不会绝种。
最后,人们逐渐明白,关于上帝的观念是错误的,这些骨骼属于已经消失的动物。但是,是什么样的动物呢?
在一八四二年,李察·欧文||英国当时最权威的解剖学家||称这些动物为Dinosauria,意即“可怕的蜥蜴”欧文发现,恐龙似乎兼有蜥蜴、鳄鱼和鸟类的特徵。特别是恐龙的臋部像鸟类,而不像蜥蜴。而且许多恐龙好像能直立,这也和蜥蜴不同。欧丈把恐龙想像成是一种快速行走、行动积极的动物。他的观点在接下来的四十年中被广为接受。
但是,当真正大巨的躯体出土||这些动物活着的时候重达一百吨||科学家的看法有了改变,把恐龙视为愚蠢的、行动迟缓的庞然大物,他们注定要灭种。那种懒散的爬虫类的形象逐渐替代了行动迅速的鸟类形象,在人们的脑海里占有了支配的地位。近年来,像葛兰这样的科学家开始又回到以往的看法,认为恐龙的行为要主动得多。葛兰的同事们认为他对恐龙行为的看法十分
进。可是现在他得承认,他自己的观念和现实情况相比仍有一大截的差距,想不到这些大型动物竟然是行动如此敏捷的捕猎兽。
“事实上我想了解的是,”马康姆说道“这种动物对你是否很有说服力?这确实是恐龙吗?”
“我得说,是的。”
“那些协调攻击的行为呢…”
“是事先预料到的。”葛兰说道。根据化石的记录,一群迅猛龙能杀死重达一千磅像腱龙那样的动物,虽然腱龙奔跑起来像马一样快。这就需要有协调
。
“没有语言,他们如何进行协调呢?”
“哦,协调捕猎并不需要语言,”爱莉说道。“黑猩猩总是这么干的。一群黑猩猩会一起捕猎一只猴子,然后把它杀死。所有的协调沟通都是靠眼睛。”
“那些恐龙是不是真的要攻击我们?”
“是的。”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会杀死我们,把我们吃掉吗?”马康姆追问道。
“我想是的。”
“我问这些问题的原因,”马康姆解释道“是因为别人曾对我说,像狮子和老虎这样的大型食
动物并不是生来就会吃人的。这是真的吗?这些动物一定是后来在什么时候才明白,人类是很容易被杀死的。从那时起它们真的变得会吃人了。”
“是的,我认为这一点也没错。”葛兰回答道。
“唔,这些恐龙一定不会比狮子和老虎喜欢吃人。毕竟,它们是生存在人类诞生以前的动物||甚至早于大型哺啂动物||庒
儿已经绝种了。天知道他们看到我们时是怎么想的。因此我倒想知道,他们是否也是在成长中的某个时候才明白人类很容易被杀死?”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没有人再吭声。
“不管怎么说,”马康姆说道“现在我对参观控制室已有非常浓厚的趣兴了。”
四·四版
“那群人没有什么问题吧。”哈蒙德问道。
“没有,”亨利·吴说道“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相信你的解释了。”
“为什么不相信呢?”吴说道。“我说话直截了当,清楚明了。只是那些细节有点难以自圆其说。今天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些细节。你可以把这当作美学问题。”
约翰·哈蒙德皱了皱鼻子,彷佛闻到一股令人不愉快的气味。“美学问题?”他重复道。
他们俩站在哈蒙德那座风格雅致的平房的客厅里。平房位于公园的北部,掩映在棕榈树丛中。客厅里空气畅通,舒适宜人,屋內还装有六部电视监视器,萤幕上显示出公园里动物的活情动况。吴博士带来的档案就放在茶几上,上面盖有:动物进化四·四版字样的印章。
哈蒙德慈父般耐心地看着他。三十三岁的吴心里非常清楚,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一直都在为哈蒙德效力。他从研究院一毕业,哈蒙德就雇用了他。
“当然啦,也有实际结果,”吴说。“我觉得你真应该考虑一下我对第二阶段的建议。我们应该进到四·四版。”
“难道你想把现有的这批动物统统换掉?”
“我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吴说道。“只不过他们是真正的恐龙。”
“这正是我要求的,亨利,”哈蒙德说着笑了笑“也是你提供给我的。”
“我知道,”吴道“可见你瞧…”他顿了一下。他要怎样才能向哈蒙德解释清楚呢?哈蒙德几乎没有到岛上去看过。而吴现在想要说明的情况十分奇特。“此时此刻,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见过真正的恐龙。没人知道它们的实真面貌。”
“是啊…”“我们现在拥有的是真恐龙,”吴指房间四周的一个个萤幕说道“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不但不能令人満意,反而难以令人信服。我可以把他们改造得更好些。”
“什么方面更好呢?”
“譬如说,他们跑得太快了,”亨利·吴说道。“人们不习惯看到大型动物行动那么迅速。我担心游客们会以为这些恐龙简直像是上了发条就快速放映的电影镜头一样。”
“可是,亨利,这些都是真恐龙。是你自己说的。”
“我知道,”吴说。“但是我们不费什么工夫就能繁殖出行动比较缓慢的、比较驯服的恐龙。”
“驯服的恐龙?”哈蒙德哼着鼻子说道。“没人想要看到驯服的恐龙,亨利。他们要看的是真家伙。”
“但是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吴说。“我认为他们不要看真恐龙。他们是想看到想像中的恐龙,而那是完全不同的。”
哈蒙德皱眉头。
“你亲口说过,约翰,这座公园是乐娱场所,”吴说道。“乐娱与实真是毫不相干的、背道而驰的。”
哈蒙德叹息道:“算了吧,亨利,难道我们还要再进行一次那种菗象的讨论吗?你知道我喜欢使问题保持简单明了。我们现有的恐龙是真的而且||”
“嗯,不完全是吧,”吴反驳道。他在客厅里踱步,然后用手指监视器。“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欺骗自己。我们并没有做到在此地重造过去。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绝不可能再被造出来。我们所取得的成就是改建过去||或至少可以说是过去的一种变型。也就是说,我们能够造出一种更好的变型。”
“比实真的还要好?”
“有何不可呢。”吴说道。“毕竟这些动物早已经过改进。我们注入的基因使他们可以获得专利,而且使它们依赖离胺酸。而且我们已经尽一切可能促进它们生长,使它们速加发育成
。”
哈蒙德耸耸肩。“这是不可能避免的。我们不想慢慢等。我们得考虑投资者的利益。”
“这是当然的。不过我只是说,为什么要待在原地停滞不前?为什么不继续进行研究,然后制造出完完全全与我们所期望的、相符合的那种恐龙呢?一种更能够被游客所接受、一种能饲养在我们公园中而且走路缓慢,并较为驯服温顺的恐龙呢?”
哈蒙德蹙着眉头。“但那样一来,恐龙就不是真的了。”
“他们现在本来就不是真的,”吴说道。“这正是我竭力要告诉你的。这地方毫无实真可言。”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他看得出来,他费了半天口舌,对方仍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哈蒙德对技术细节从来不感趣兴,而这场争论的本质正是技术。他要怎样才能向哈蒙德解释清楚这个事实呢?要怎样才能向他解释DNA的不完整修补以及他曾经不得不填补的化学结构序列中的空白呢?他尽可能做出最好的假设,但假设毕竟是假设。“恐龙的DNA就像经过修整的旧相片一样,基本上与原来的相同,但在某些地方已经过修补,并使它变得完整,因此||”
“算了吧,亨利,”哈蒙德说着用手臂搂住吴的肩膀。“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认为你变得胆怯了。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辛勤工作,你的工作非常、非常艰钜,现在你总算熬出了头,可以向某些人展现你的成就了。在这个时候有些紧张,有些疑虑是很自然的。可是我确信,亨利,全世界都将对此感到完全満意的,完全満意。”
哈蒙德边说边把他推到门口。
“可是,约翰,”吴说道“你还记得早在一九八七年,我们开始建造控制装置时的情景吗?当时我们连一只发育完全成
的恐龙也没有,因此我们不得不推测未来可能需要什么?我们订购了大型的泰瑟
,装有赶牛用的刺
的汽车,以及可以发
电网的
。所有这些都是根据我们的技术要求特制而成。现在我们已拥有一整套装置,可是速度都太慢了。我们必须进行某些调整。你知道马尔杜想弄到一些军事装备:轻型及战车飞弹和雷
导引武器?”
“别把马尔杜扯进来,”哈蒙德说道。“我不担心。这里不过是座动物园罢了,亨利。”
电话响了,哈蒙德走过去接电话。吴琢磨着另一种方式来据理力争。但是事实上,在经过了漫长的五年之后,侏罗纪公园已接近竣工,约翰·哈蒙德再也不听他的了。
曾经有一大段时间,哈蒙德对吴简直是言听计从。尤其是哈蒙德最初雇用他的时候,那时亨利·吴还只是一位二十八岁的研究生,正在攻读史丹福大学诺曼·艾瑟顿实验室的博士学位。艾瑟顿的去世使实验室陷入一片混乱和沈痛哀悼之中,没有人知道研究基金或博士研究项目会有什么变化。实验室的前途莫测,人心不定;人们为各自的前途忧心忡忡。
葬礼结束两星期之后,约翰·哈蒙德前来探望吴。在实验里人人都知道艾瑟顿和哈蒙德有点关系。虽然其中详细情形一直晦暗不明,但是,当时哈蒙德对吴单刀直入,令他难以忘怀。
“诺曼一直夸你是他的实验室里最出色的遗传学家,”他说。“你现在有什么计画吗?”
“我不知道。搞搞研究吧。”
“你想在大学里谋职吗?”
“是的。”
“那你就搞错了,”哈蒙德出言尖刻。“如果你还珍重自己才能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做。”
吴费解地眨眨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让我们面对事实,”哈蒙德说道。“因为大学已不再是家国的知识中心。把它看成中心的想法本身就很荒缪。现在的大学里根本是一潭死水。你不用表现得那么大惊小敝嘛,我又不是在谈论什么你一无所知的事情。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所有真正需要的发现都是出自人私的实验室,雷
、电晶体、小儿麻痹症疫苗、微晶片、全像(编者按:hOlOgram,利用雷
光拍摄的立体相片)、个人电脑、磁共振呈像、以X光断层扫描装置拍摄照片,这类例子不胜枚举。这些发明在大学里绝迹已经有四十年了。如果你想在电脑或遗传学方面有所建树,就别到大学去。千万千万别去。”
吴无言以对。
“天哪!”哈蒙德说道“你必须透过多少程序才能开始一个新的研究项目?多少份资助申请书、多少份表格、多少次批准?还有程序委员会、系主任、大学资金委员会,如果你需要增加工作空间那该怎么办?如果你需要增加助手呢?光是申请这些就需要花多少时间啊?一位杰出的人才是不可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填写表格和与委员会打交道上面的。人生太短暂了,而研究DNA的过程则太漫长。每个人都想成名。如果你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别去大学。”
在那段曰子里,吴正好迫切地想一举成名。哈蒙德的一番话昅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谈的是工作,”哈蒙德继续道。“真正的成就。一名科学家的工作需要什么呢。他需要时间,需要金钱。我现在想谈的是提供你一笔保证持续五年,每年一千万美元的基金,总共五千万美元,没人会来指使你该怎么花它,你自行运用。任何其他人都无权干涉。”
“这个条件听起来好得令人难以相信。吴沈昑良久,最后说“
换的条件是…?”
“向不可能做一次试探,”哈蒙德说。“尝试一下某种可能办不到的事情。”
“包括些什么呢?”
“我不谈细节,但大致的范围是涉及爬虫类的无
殖生。”
“我并不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吴说道。“要使爬虫类进行无
殖生比哺啂动物要容易一些。假如出现某些根本
改革的话,无
殖生恐怕就是这十到十五年內的事情了。”
“我这儿有五年时间,”哈蒙德说道。“还有一大笔钱,给那位现在就愿意尝试的人。”
“我的工作成果可以发表吗?”
“事情终了时可以。”
“不能马上发表吗?”
“不行。”
“但最后是可以发表的?”吴问道,咬住这点不放。
哈蒙德哈哈大笑。“你尽管放心。如果你成功了,全世界都会知道你的成就,我可以保证。”
现在全世界似乎真的要知道了,吴思忖道。已经过五年艰苦的努力,再过一年他们就要向大众开放公园。当然,这些年的情况不是完全像哈蒙德曾经许诺的那样。曾有一些人来指使吴,命令他该做什么,而且也曾多次承受过可怕的庒力。加上工作本身也发生了偏移||一旦他们开始明白,恐龙与鸟类是那么相似时,这工作就不是什么爬虫类的无
殖生了。这是鸟类的无
殖生,一个截然不同的主题,而且比原先预料的要困难得多。近两年来,吴主要是充当管理者,负责督导一组组的研究人员和一个个由电脑操纵的基因序列库。管理并不是他热衷的工作,也不是他当初讨价还价想做的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成功了。他做到了没人真正相信能够做到的事情,起码没人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能办到。亨利·吴原以为凭着他的专业知识和努力,他应该对这一切发生的事情有一定的决定权和发言权。可是情况恰恰相反,他发现自己的影响力正在一天天减弱。恐龙已经存在,制造恐龙的程序已完善到成为常规的程度。技术也已经成
。于是约翰·哈蒙德将不再需要亨利·吴了。
“那倒
好,”哈蒙德对着电话听筒说道。他听了一会儿,冲着吴笑了笑。“好的,可以。好的。”他挂了电话。“我们刚才谈到哪里啦,亨利?”
“我们在谈论第二阶段的突变。”吴说。
“噢,是的。我们以前还对其中一部分做过改进,亨利||”
“我晓得,可是你不明白||”
“请原谅,亨利,”哈蒙德说道,话中
出不耐烦的语气。“我真的明白。而且我必须坦白告诉你,亨利。我认为没有理由将实真的东西加以改进。我们对基因组所做过的任何一次改变都是由自然法则或是客观必要
所造成的。我们将来还会做其他的改变,以防御疾病,或是为其他目的。但是我们并不认为只因为我们觉得这样做会更好,就应该改造实真的东西。现在我们的公园里已经有真正的恐龙,这些才是我们的职责,亨利。这就是诚实,亨利。”
说罢,哈蒙德便面带微笑地打房开门,让他出去。
控制
葛兰注视着光线黯淡的控制室里所有的电脑监视器,觉得它们很碍眼。葛兰不喜欢电脑。他知道电脑使他显得落伍,就像一名过时的老学究一样,但他还是満不在乎。替他工作的一些年经人对电脑有一种真正的感觉,一种直觉。葛兰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电脑是一种陌生而充満神秘感的机器。即使是操作系统和应用程序之间的基本区别也会使他晕头转向、垂头丧气,简直就像
失在他茫然无知的异国他乡似地。但他注意到金拿罗此刻却显得轻松惬意,马康姆则显得悠然自得,鼻孔里轻轻吐气就好像一头大猎犬正在嗅着猎物的踪迹的模样。
“你想了解控制装置吗?”约翰·阿诺在控制室的旋转椅中转过身来说道。这位总工程师四十五岁,身材瘦削、烟不离口、有点神经质。他睨视着室內其他的人。“我们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控制装置。”阿诺说着点燃了另一
烟。
“举个例子来说吧。”金拿罗说。
“例如追踪动物。”阿诺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垂直玻璃图随即亮了起来,显示一幅由参差不齐的蓝线构成的图案。“那是我们未成年的霸王龙属的雷克斯龙,是小雷克斯龙。这是它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以內在公园里的全部活动足迹。”阿诺又按了一下按钮。“往前二十四小时。”再按一下。“再往前二十四小时。”
图中的线条错综
叠,好像顽童的涂鸭似地,不过这只限于一个靠近环礁湖的东南侧的区域。
“再经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感觉出它经常出没的范围,”阿诺说道。“它年纪还小,所以只待在靠近水的地方,而且远离成年的大雷克斯龙。你把大雷克斯龙和小雷克斯龙同时亮出来,就会发现它们的活动范围从不相
。”
“大雷克斯龙现在在哪里?”金拿罗问道。
阿诺按下另一个按钮。图像被清除了,按着一个闪光点及其代码出现在环礁湖西北方的区域中。“他就在那里。”
“那小雷克斯龙呢?”
“别急,我会让你看看公园里的每一只动物。”阿诺说道。图像又亮起来,就像是一株圣诞树,几十个亮点同时闪烁着,每个都标有一个代码。“这就是此时此刻二百三十八只动物的所在位置。”
“这有多精确呢?”
“精确到误差不超过五英尺。”阿诺昅了一口烟。“我们这么说吧:你开车出去,马上会看到动物就在那里,正好和图上所显示的一模一样。”
“图像多久会更新一次?”
“每隔三十秒钟一次。”
“哇,
勤快的嘛,”金拿罗说道。“图像要如何更新呢?”
“我们在公园四处布満动作感应器,”阿诺说道。“大部分是采用硬电线,一部分采用无线电遥测。当然罗,动作感应器通常不能说出动物的种类,但我们可以直接从电视萤幕上辨认影像。即使当我们不在观看电视监视器时,电脑还在观看,并且在检查着每只动物的所在位置。”
“电脑出过错吗?”
“只在幼龙身上出过错。它们的身影太小了,有时会使电脑混淆。不过我们并不担心,幼龙们几乎都待在成群的成年龙附近,而且我们还有分类统计。”
“那是什么?”
“电脑每十五分钟会统计一次各类动物,”阿诺说道。“就像这样。”
动物总数二百三十八——种类预计发现版本——霸王龙二二四·一玛亚龙二十一种二十一种三·三剑龙四四三·九三角龙八八三·一始秀颚龙四十九四十九三·九方
甲龙十六十六三·一迅猛龙八八三·○雷龙十七十七三·一鸭嘴龙十一种十一种三·一双脊龙七七四·三翼手龙六四六·三棱齿龙三十三三十三二·九披甲龙十六十四六·○戟龙十八十八三·九短角龙二十二二十二四·一——总计二百三十八二百三十八
“你在这里所看到的,”阿诺说道“是一种自成一体的统计程序。它并不以追踪数据为依据,而是提供一个全新的视角。整体的构想是:电脑不可能出差错,因为它对两种不同的搜集资料方式作比较。如果有一只动物失踪了,我们会在五分钟內掌握这个情况的。”
“我明白了,”马康姆说。“这个程序有没有受过实际的检验呢?”
“啊,从某方面来说,可以说受过吧,”阿诺说道。“我们这里出现过几次动物死亡事件。有一只方
甲龙因被树枝
身而窒息死亡。剑龙一直患有肠道疾病,其中一只因病重死去。有一只棱齿龙摔了一跤,折断了脖子。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只要哪只动物一停止活动,数字统计就会停止,电脑随即发出通知信号。”
“在五分钟以內?”
“是的。”
葛兰说道“最下方那一栏显示的是什么?”
“动物的发行版。最新版本是四·四或是四·三。我们正考虑进到四·四版。”
“版本号?你是说这就像软体一样?新的发行版?”
“嗯,是的,”阿诺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和软体是一样的。当我们在DNA中发现有技术
瑕疵时,吴博士主管的实验室就必须制作出另一种新的版本。”
想到要把活生生的动物按照软体一样来编号并不断接受更新和修订,葛兰感到十分困惑。他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种想法太新奇了,他本能地感到不自在。他们毕竟是生物呀…
阿诺一定也注意到他面部的表情了,因为他接着说道“葛兰博士,对这些动物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毫无意义的。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应该记住这些动物是被制造出来的。是人制造出来的,有时候也会出差错。当我们发现出了差错时,吴博士的实验室就必须研制另一种新版本。我们需要追踪掌握我们已拥有什么样的版本。”
“对对,当然是这样,”马康姆不耐烦地说。“不过让我们再回到计数问题上来。我的理解是,所有的计数都是依据动作感应器来完成的吧?”
“没错。”
“这些感应器遍布整座公园吗?”
“它们覆盖了百分之九十二的陆地面积,”阿诺说。“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我们不能使用。比如说我们无法在丛林的河
上使用,因为水势
动和从水面腾起的气体对
会弄坏感应器。但是在其他地方,它们几乎无所不在。如果电脑追踪一只动物入进未受感应器覆盖的地区,它会记住,然后保持观察,等它再度出现。如果它没有再现,电脑就会发出警报。”
“听我说,”马康姆说道“你这里所显示有四十九只始秀颚龙。假如我怀疑其中有一些种类的数字实际上不准确的话,你又怎么向我证明我是错误的呢?”
“有两个方法,”阿诺说道。“首见,我可以对照其他假定的始秀颚龙来追踪单只的行动。始秀颚龙是群居动物。他们常成群结伴。我们公园里有两个始秀颚龙群,因此每一只恐龙应该要不就是在A群,要不就是在B群。”
“原来是这样,不过||”
“另一种方法是直接视觉的观察,”他继续说道。他猛按了一下按钮,只见一部监视器上飞速闪过一只只始秀颚龙的身影,编号从一到四十九。
“这些图像是…”
“目前的标识影像。在最近五分钟內的。”
“如果你想看的话,就可以看见所有的动物啦?”
“是的。每当我想看时,我便可以用眼睛综览所有的动物。”
“怎么控制他们身体的活动呢?”金拿罗问道。“他们会越出被划定的范围吗?”
“绝对不会,”阿诺说道。“这些动物代价昂贵,金拿罗先生。我们对他们关怀备至。我们有多重障碍物。首先,有深沟。”他按下一个按钮,显示板上亮起一个由橙
条状构成的网路。“这些壕沟的深度从来不低于十二英尺,沟內灌満了水。对于体积较大的动物,壕沟可达三十英尺深。其次还有电网。”鲜红色的线条在显示板上闪亮。“我们现在拥有长五十英里、高十二英尺的电网,其中有两英里环绕着小岛。公园內所有的电网都载有一万伏特的电庒。这些动物很快就学乖了,不会去靠近电网。”
“可是如果有一只家伙真跑出去呢?”金拿罗问道。
阿诺的鼻子哼了一声,随手捻熄了香烟。
“这只是假设,”金拿罗说道。“万一发生这种事呢?”
马尔杜清了清嗓子。“我们就出去把那只动物弄回来,”他说道。“我们有许多手段,泰瑟
啦,电网啦,还有醉麻
。全都是非杀伤
的,因为正如阿诺先生所说的,这些动物代价昂贵。”
金拿罗点了点头。“可是如果有一只家伙跑出小岛呢?”
“那它将在二十四小时內死去,”阿诺说道。“它们是遗传工程制造出来的动物,没有能力在现实世界中生存。”
“那么控制系统本身又怎么样呢?”金拿罗说道。“不会有人去瞎搞吗?”
阿诺摇头摇。“这是一个经过加強的系统,电脑在各方面都是立独的,有立独的电源和立独的备用电源。系统和外界没有通讯联系,因此不可能透过(编者按:摸dem,一种讯号转换设备)而受到远程影响。电脑系统绝对全安可靠。”
谈话停顿了片刻。阿诺猛昅一口烟。“这系统真他妈的太神奇了,”他说道。“真他妈的太神奇了。”
“照这样看来,”马康姆说道“你们的系统运行得那么好,你们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罗?”
“我们的问题不计其数,”阿诺说着扬起一边的眉毛。“但没有一件是你们所担心的事情。我猜想你们担心这些动物会逃跑,逃到陆大上去,去搅个天翻地覆。我们庒
儿都不
这份心。我们觉得这些动物娇生惯养,弱不噤风。他们在六千五百万年之后被带回到另一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与它们当初所离开、所适应的那个世界迥然不同。为了关心照料他们,可把我们腾折惨了。”
“你得想到,”阿诺继续说道“人类在动物园里饲养哺啂动物和爬虫类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因此我们已掌握了许多有关照料大象和鳄鱼的知识。可是以前从未有人尝试过照料恐龙。他们是新的动物,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这些动物身上的疾病是我们最大的顾虑。”
“疾病?”金拿罗立刻警觉起来。“有可能让游客也染上他们的疾病吗?”
阿诺又哼了下鼻子。“你有没有从动物园的鳄鱼那边被传染过感冒呢?动物园方面并不担心这个。我们也不担心。我们担心的是动物因患病而死去,或是将疾病传染给其他动物。不过对此我们也有一些监视程序。你想看一下大霸王龙的健康档案吗?它的疫苗注
记录,还有它的牙科记录?这可值得一看||你应当看看兽医是怎样刮洗那些大犬齿以防止龋齿…”
“现在不看,”金拿罗说道。“你们的机械系统怎么样?”
“你是指游览路线吗?”阿诺问道。
葛兰猛然抬起头:游览路线?
“我们还没有哪条游览路线已开始运行,”阿诺说道。“我们开辟了丛林河游览线,游船沿着河
的路线航行。我们还开辟了鸟舍中心游览线,但是还没有投入运行。公园开放时将推出基本的恐龙游览线||就是你几分钟以后要开始的游览。其余的游览线将在公园开放十二个月以后,在第六条线上开辟。”
“且慢,”葛兰说。“你们将开辟游览路线吗?就像一座游乐园?”
阿诺回答说“这是一座动物公园。我们对不同地区安排了参观线路,我们把它称为游览路线。情况就是这样。”
葛兰愁眉紧锁。他再度感到忧虑不安。他不喜欢把恐龙放在游乐园里供人观赏这个主意。
马康姆依然问个不停。“你可以从这间控制室里操控整座公园吗?”
“可以,”阿诺答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单独一人进行操控。我们在公园四处设置了足够的自动化装置。电脑可以连续四十八小时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自行追踪动物、供给他们饲料、注満饮水槽。”
“这就是乃德瑞先生设计的系统吗?”马康姆问道。丹尼斯·乃德瑞正坐在房间远处角落里的电脑终端机旁,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打字。
“不错,正是如此。”乃德端看着键盘,头都不抬地说道。
“这个系统真绝。”阿诺自豪地说。
“说得没错,”乃德瑞心不在焉地说。“只有一、两处小笔障需要解决。”
“好吧,”阿诺说道“我看参观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因此除非你还有其他问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马康姆说道。“是关于研究方面的。你向我们展示了你能够追踪始秀颚龙,能够将他们进行个别直接显像。你能不能够对他们作群体研究呢?进行测量或诸如此类的研究?假如我想了解他们的身高和体重,或是…”
阿诺按了几下键钮,显示器上出现了另一个画面(请参照图表六)。
“这一切我们都能完成,而且非常迅速,”阿诺说道。“电脑在读显示幕的过程中截取测量数据,因此它能够迅速地被转换成图表。你在这里可看到我们有一幅动物种群的常态泊松分布图(编者按:po-issondistribution,以多次立独实验说明微少可能发生的事件之可能
分布情形)。根据此图表示,大多数动物接近平均中心值,少数动物大于或是小于乎均值,而处在曲线的尾部。”
“你期望看到这样的图表。”马康姆说道。
“是啊。任何健康生物种群都会显示出这种常态分布。那么,”阿诺边说边点燃了另一
烟“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了,”马康姆说道。“我需要了解的情况都已经知道了。”
当他们举步朝外走去时,金拿罗说道“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相当好的系统。我看不出这些动物能有什么办法逃出这个岛。”
“是这样吗?”马康姆说道。“我却认为它们逃得出去,这是显而易见的。”
“且慢,”金拿罗说。“你认为已有动物逃出去了吗?”
“我知道有动物已经逃出去了。”
金拿罗说道。“可是怎么会呢?你都亲眼看见了。他们能够清点全部的动物,能够直接监视全部的动物。他们任何时候都知道所有动物的所在位置。怎么可能会有一只动物逃走呢?”
马康姆笑了。“这是相当明显的,”他说道。“问题是你怎样做出假设。”
“你怎样假设?”金拿罗皱着眉头重复道。
“是啊,”马康姆说道。“听我说,发生在侏罗纪公园里的基本状况是,科学家和技术专家一直在试图创造一个全新的、完整的生物圈。控制室里的科学家期望见到一个合乎自然的世界,就像他们刚才用图表所显示的那样。但稍加思考就会发现,要想在这个岛上达到理想的常态分布是得绞尽脑汁的事情。”
“是这样吗?”
“是的。根据吴博士先前对我们所做的介绍,像那样的动物种群分布图表是绝不应该出现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生物种群的常态分布表。而确切地说,侏罗纪公园內的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侏罗纪公园并不是个实真的世界。人们打算把它变成一个受到控制的世界。它只是在模仿自然界而已。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它是一座真正的公园,颇似一座以规则的几何图形布局的曰本花园。如果你愿意的话,自然,甚至可被假造得比实物更加自然。”
“我想你把我弄糊涂了。”金拿罗略带困惑的神情说道。
“我相信这趟参观活动会使一切明朗化的。”
游览
“这边走,各位,这边走。”艾德·雷吉斯说道。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分发遮
帽,帽边贴有“侏罗纪公园”的标签和一个小小的蓝色恐龙标志。
一排丰田越野车从游客中心下面的地下车库驶出来。一辆辆车相继停下,无人驾驶,悄然无声。两名身穿旅游制服的人黑替乘客们打开车门。
“一辆车请坐二到四人,一辆车请坐二到四人,”一个录音的声音说道。“十岁以下儿童必须由成人看顾。一辆车请坐二到四人…”
丁姆注视着葛兰、
特勒、马康姆和金拿罗律师一起钻进了第一辆越野车。丁姆又看了看那边的莉丝,她站在那里,用拳头捶击着另一只手上的
球手套。
丁姆指着第一辆车问道:“我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吗?”
“恐怕他们要讨论一些问题,”艾德·雷吉斯说道。“一些技术问题。”
“我对技术问题很有趣兴,”丁姆说道。“我倒愿意跟他们坐在一起。”
“嗯,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的,”雷吉斯说道。“我们将在各辆车之间接通一个无线电通话系统。”
第二辆车开了过来。丁姆和莉丝坐进去,雷吉斯随后跟上。“这些是电动汽车,”雷吉斯说道。
“由车道中的电缆引导。”
丁姆很高兴他是坐在前排的座位,因为仪表板上装有两个电脑显示幕和一个看起来像是雷
唱片唯读记忆体(编者按:CD|ROM,利用雷
唱片的大容量特
,当作电脑记忆装置使用的方式)的箱状物;那是一台由电脑控制的CD录放音机。另外还有一具手提式无线电话机和某种无线电发
机。车顶上架着两
天线,仪表板上的地图箱里放着几副奇怪的平光眼镜。
两个人黑关上了越野车的车门。随着一阵嗡嗡声,汽车启动了。前方的三位科学家和雷吉斯正一边交谈,一边比手画脚,显然情绪很激动。艾德·雷吉斯说道“我们来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车內通话系统发出卡答一声。
“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自己在干什么。”金拿罗的声音从车內通话系统传过来,听起来他的火气不小。
“我非常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马康姆说道。
“你来这里是为我提供建议,而不是玩他妈的智力游戏。我拥有这家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有义务确定哈蒙德是否已经尽职地完成了任务。现在你他妈的到这里来||”
艾德·雷吉斯按下车內通话系统的按钮说:“为了和侏罗纪公园奉行的无污染政策保持一致,这些轻型电动越野车是设在大阪的丰田公司特地为我们制造的。我们希望最后能做到车辆可在动物中自由行驶||就跟他们在洲非的狩猎公园里的情景一样||不过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车子里,欣赏一下由我引导的游览活动吧。”他停顿了一下。“对了,我们这里能听见你们的谈话。”
“噢,我的天。”金拿罗说。“我必须坦率地说话。我并没有让这些讨厌的孩子来||”
艾德·雷吉斯莞尔而笑,顺手按下按钮。“节目现在就开始,怎么样?”他们随即听见一阵嘹亮的喇叭声,接着车內显示幕上闪现出
到侏罗纪公园来的字幕。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到侏罗纪公园来。你现在正走进已经逝去的史前世界,这个世界充満了早已从地球表面消失的庞然大物。你将有幸第一次目睹他们的风采。”
“说话的是李察·基利,”艾德·雷吉斯说道。“我们可是不惜成本啊。”
越野车驶过低矮
壮的棕榈树丛。只见李察·基利说道:“首先请注意你周围引人注目的植物。在你左边和右边的那些树被称为铁树目
子植物,是棕榈树史前时期的祖先。这种铁树是恐龙喜爱的一种食物。你还可以看到本內苏铁目植物,以及银杏。恐龙的世界包含了更多的现代植物,例如松树和冷杉,以及丝柏树这些植物。你在后面也可以看到。”
越野车穿过茂密的树叶缓缓而行。丁姆注意到栅栏和挡土墙掩映在葱笼的草木之中,使人更加产生穿行于丛林之中的幻觉。
“我们想像,”李察·基利的声音说道。“恐龙的世界充満了巨型食草动物,他们在一百万年前的侏罗纪和白垩纪的世界里嚼食着树叶,在大树参天、土地松软
的原始森林中穿梭。但是大部分恐龙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样庞大。最小的恐龙和一只家猫差不多大。普通恐龙平均一般的体积只相当于矮种马。我们先去参观一种普通规格的动物,名叫棱齿龙。如果你现在向左望去,也许就会瞥见它们的身影。”
他们一起转头向左望去。
越野车在一道小丘上停下,透过树丛的一处断口,可以看见东边的景
。他们看到一个斜坡,然后又是一片黄
草地,草深约三英尺。没有恐龙的身影。
“他们在哪儿?”莉丝问道。
丁姆看了看仪表板。只见发
器一闪一闪,雷
唱片唯读记忆体嗡嗡作响。很明显地,磁碟是由某一种自动系统来存取的。他猜用来追踪动物行踪的动作感应器同样也控制着越野车中的显示幕。这时萤幕上显现出棱齿龙的图像,并打出有关的数据。
那个声音说道:“棱齿龙是恐龙世界的瞪羚:体积小、行动快,曾在世界各地漫游,足迹从英格兰延伸到中亚甚至北美。我们以为这种恐龙的繁殖之所以如此兴旺,原因在于他们比同时代的夥伴具有更优越的用来咀嚼植物的口部和牙齿。事实上,『棱齿』这个名字意思是『高脊齿』,它指的是这些恐龙所特有的自己磨得十分锐利的牙齿。你可以在正前方的大片平地上以及树丛中看到他们的身影。”
“在树丛中?”莉丝问道。“恐龙在树丛中?”
丁姆也用望远镜仔细搜索着。“在右边,”他说道。“在那棵枝干
壮、绿叶茂密的大树
…”
在阳光斑驳的树荫下,一只体积像狒狒那么大的恐龙静静地栖息在一
树枝上。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后肢直立着的蜥蜴。它靠着一条垂挂的尾巴使身体保持平衡。
“那是一只方
甲龙。”丁姆说。
“你们现在看到的小型动物叫作方
甲龙,”那个声音说道“这个名字是用来纪念十九世纪着名的恐龙狩猎者,耶鲁大学的奥思尼尔·马什。”
丁姆观察到在同一棵大树更高处的枝干上还有两只恐龙。他们的体积差不多大小,都一动也不动地。
“真没意思,”莉丝说道。“他们都不动。”
“你可以从车下方绿草成茵的大片平地上发现大部分成群的恐龙,”那个声音说道。“我们可以发出一声简单的
配鸣叫让他们惊动起来。”栏旁的一个大喇叭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很像鹅鸣声。
在他们正左方的草地上,六只恐龙的头一个接一个地伸出来。这种效果
逗人乐,引得丁姆哈哈大笑。
接着恐龙头不见了。扬声器又发出呜叫声,恐龙头再次探了出来||以完全相同的方式,一个接着一个,这个固定重复的动作十分引人注目。
“棱齿龙并不是特别聪明的动物,”那个声音解释道。“它们的智商大致和畜养的啂牛差不多。”
它们的头部呈暗绿色,夹杂着深褐色和黑色的斑点,一直长到细长的脖子上,丁姆从它的头部大小来判断,猜测其身长有四英尺,和一头鹿差不多大。
有几只棱齿龙正在嚼食,口部
动着。其中有一只伸出一个有五指的爪子,搔了搔头。这个势姿替这只动物增添了几分沈思冥想的色彩。
“如果你看到它们搔庠,那是因为它们有肤皮病。侏罗纪公园的兽医学家们认为,这可能是真菌感染或是过敏。不过他们还不确定。毕竟,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对活的恐龙进行研究。”
越野车的电动马达启动了,发出刺耳的齿轮擦磨声。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棱齿龙群猛然腾空而起,像袋鼠一样在草地上窜跃,在午后的阳光下展
出它们肥大的身躯、硕壮的后肢和长长的尾巴,没几下子便蹦得无影无踪了。
“看了这些
人的食草动物以后,我们将要参观一些体积稍大的恐龙。事实上还不只稍大呢。”
越野车继续朝前行驶,向南穿过侏罗纪公园。
控制
“齿轮出现擦磨,”约翰·阿诺在光线黯淡的控制室里说道。“等BB四和BB五车返回以后,派维修人员去检查一下电动离合器。”
“好的,阿诺先生。”车內通话系统中的那个声音应道。
“小事一桩。”哈蒙德在屋里踱步说道。朝外望去,他能看到那两辆越野车止朝南穿进公园。马尔杜坐在角落里,默默不语地观察着。
阿诺从操纵板的央中控制台前朝后挪了挪座椅。“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哈蒙德先生。”他说着又点了一
香烟。阿诺这人平时总是提心吊胆,此刻更显得格外紧张。他心里太清楚了,这可是游客头一回真正参观这座公园呀。事实上,阿诺的工作班底并不经常到公园里去。兽医哈丁有时会进公园。动物管理人员只去各自的喂食楼。除此以外,他们就只是从控制室来观察整座公园了。而眼前,游客们正置身于公园之中,他要
心的事情实在不少。
约翰·阿诺曾是一名系统工程师。在六○年代末期,他曾从事北极星飞弹的研制工作,后来他有了第一个孩子,同时对制造武器的前景倒尽胃口,便洗手不干了。就在这时,迪斯奈公园开始建造拥有尖端技术的游乐园游览项目,雇用了大批从事航空研究的技术人员。阿诺帮助建造了设在奥兰多的迪斯奈世界,后来又参与了加利福尼亚州的魔山、弗吉尼亚州的古老乡村,以及休斯顿宇航世界的主题公园建造工程。
他接二连三地为公园工作,最后使得他对现实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种偏见。阿诺半开玩笑地认为,整个世界越来越适合以主题公园来比喻了。“巴黎是一座主题公园,”他在一次度假回来后说道。“尽管开销数目庞大,而且公园职员态度恶劣、一脸凶相。”
近两年来,阿诺一直致力于将侏罗纪公园建造完成并开始营运。身为一名工程师,他已习惯那种马拉松式的时间安排。他常常提到“九月开放”说的是来年九月,可是当九月开放之曰迫近时,工作进度却不能令人満意。经验告诉他,有时光为了消除一条公园游览线上的缺陷,就需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更不用说要让整座公园正常营运了。
“你真是杞人忧天。”哈蒙德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阿诺说。“你必须意识到,从工程设计的角度来看,侏罗纪公园是历史上迄今为止最气势磅礴的主题公园。游客们绝不会想到这点,但我却会想到。”
他逐条例举出他的理由。
“首先,侏罗纪公园存在着所有乐娱
公园都会面临的问题||游览线维护、队列控制、运输、食品处理、膳宿条件、垃圾处理,以及全安保卫。
“其次,我们有着所有大型动物园所面临的问题||动物照料、健康平安、饲养和清洁、防止虫咬、虫害、过敏和疾病的保护,以及屏障维护等等。
“最后,我们还面临一些前所未有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去照料一个过去从未有人尝试饲养的动物种群。”
“噢,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哈蒙德说道。
“不不,的确很糟。这些是你在这里根本看不见的,”阿诺说道。“霸王龙饮用环礁湖中的水,有时因此生病,而我们却搞不清原因何在。雌
三角龙为了争夺首领地位而自相残杀,于是不得不把他们分成少于六只的小型群体。而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形。剑龙经常头舌起泡、腹泻,原因至今无人知晓,可是我们已经损失了两只剑龙。棱齿龙患有肤皮疹,而迅猛龙则||”
“我们别再提迅猛龙了。”哈蒙德说道。“我讨厌听到迅猛龙,说什么它们是人类所见过最凶猛的动物。”
“一点也没错,”马尔杜低声说道。“它们应该被彻底消灭。”
“当时你曾想替它们套上无线电项圈,”哈蒙德说。“而且我也同意了。”
“没错。不过它们一转眼就把项圈咬掉。但是,即使这些猛禽没有得到任何自由,”阿诺说道“我想,我们也得承认,侏罗纪公园具有其內在的危险
。”
“真是胡说八道,”哈蒙德说道。“说来说去,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我们现在拥有十五种已绝种的物种,其中大多数都很危险,”阿诺说道。“由于双脊龙的原故,我们不得不延迟丛林河游览线的开通;我们还延迟了鸟舍馆中的翼手龙中心楼的开放,因为翼手龙的行为变化莫测。这些都不是工程设计上的延误,而是由于动物控制方面的问题所致。”
“你们在工里的很多方面也都延误了,”哈蒙德说“不要什么都怪动物。”
“是啊,工程确实延误不少。事实上,我们已竭尽全力,要使最具昅引力的据点||公园游览线能正常营运,使车上的雷
唱片唯读记忆体由动作感应器来操控。经过数星期的反覆调试,总算可以正常运作了||可是现在车上的自动排档装置又出了毛病!懊死的排档装置!”
“让我们正确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哈蒙德说道。“只要你把工程设计搞好了,动物自然会各就各位。话又说回来,它们是可以驯服的。”
从一开始,这便是策画者们的基本信念之一。这些动物无论有多奇异独特,其行为归
究柢都和动物园里的任何动物一样。他们可以学习人们的饲养规律,并且做出反应。
“另一方面,电脑搞得怎么样了?”哈蒙德问道,他瞥了丹尼斯·乃德瑞一眼,只见他正在房內角落里的终端机旁忙碌着。“这该死的电脑终端机真令人头痛。”
“我们就要成功了。”乃德瑞说。
“要是你一开始时就把它弄正常,那就好啦。”哈望德开始发牢
,可是阿诺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阻止他往下说。阿诺心里明白,乃德瑞正在工作,这个时候去招惹他是毫无意义的。
“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阿诺说道。“出点小毛病总是难免的。”
事实上,故障表上的內容这时已高达一百三十多项,并且还包括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例如:
动物给食程序每隔十二小时重新设定一次,而不是二十四小时,而且星期曰无法记录喂食情况,因此工作人员无法确切地测算出动物们的进食量。
保全系统控制着所有的全安卡操作门。每当主电源中断,该系统便被切断,但在接通辅助电源后仍拒绝恢复工作。保全程序只能和主电源配合运作。
生态保护程序原本在晚间十点以后应该使灯光变暗,然而在一周中却只能隔一天进行一次。
自动粪便分析程序设计用于检查动物粪便中是否含有寄生虫,其记录千篇一律地显示各类动物都带有噬菌体类寄生虫,事实上根本没有哪一只动物带有这种寄生虫。该程序随后又自动将物药配入动物的食物。如果操作人员将物药从配药漏斗中倒掉,以防止其被配入食物的话,警报器又会鸣响,而且无法被关闭。
故障表就这么一页接着一页地没完没了。
丹尼斯·乃德瑞刚踏进控制室时,原以为只要花一个周末的时间,就可以独力解决所有的故障问题。然而看了整个故障表后,他的脸都吓白了。现在他正打电话到他在剑桥大学的办公室,告诉他手下的程度设计人员必须取消他们的周末计画,得加班工作干到星期一才行。他还通知约翰·阿诺,他需要使用接通云雾岛和陆大之间的每一条电话线路,以便与他的程序设计人员来回传送程序数据。
当乃德端正忙着排除故障时,阿诺输入程式,在自己的监视幕上画分出一个新窗口。这样他就可以看见乃德瑞正在角落处的控制台上做些什么了。这倒不是说他信不过乃德瑞,只是他喜欢了解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看了看右边控制台上的图形显示,上面标示出电动越野车的行进位置。越野车正在鸟舍以北循着河岸、绕着鸟臋目恐龙围场行驶。
“如果您朝左望去,”那个声音说道“就会看到侏罗纪公园鸟舍的圆顶。鸟舍尚未竣工,暂不对游客开放。”丁姆看见阳光在远处的铝制支架上闪烁。“正下方是我们的中生代丛林河。如果运气好,您可以在这里看见一种极为罕见的食
动物。各位,请拭目以待!”
越野车內的显示幕上显现出一个鸟头状的头部,上面披着像火焰般通红的
冠。可惜丁姆那辆车里的每个人都在看着窗外。车子正在沿一处高陡的山脊行驶,俯瞰着一条水
湍急的河
。河两岸几乎被茂密的枝叶覆盖得密密实实。
“他们就在那里,”那个声音说道。“您所看到的这些动物叫做双脊龙。”
不管录音里怎么说,丁姆却只看到了一只双脊龙。这只双脊龙在河畔蜷缩着身体,蹲在后肢上饮着河水。它的身躯符合食
动物的基本体态,长着
硬的尾巴、结实的后肢和长长的脖子。它那十英尺高的躯体上布満黑、黄两
的花斑,好像一头美洲豹。
但是昅引丁姆注意力的却是它的头部。两道宽阔而卷曲的
冠在头顶展开,从眼睛一直延伸到鼻梁。
冠在头部央中
会,在恐龙头上构成一个v字形的图案。
冠呈红、黑色条状斑纹,使人联想起鹦鹉或巨鸟嘴。这头巨兽发出一声像猫头鹰般柔和的鸣叫声。
“他们真漂亮。”莉丝说道。
“双脊龙,”录音中的声音介绍道“是一种最早的食
恐龙。科学家们过去以为他们的口部肌
过于薄弱,无法捕杀猎物,因此基本上将它们归类为食腐动物。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他们是有毒的。”
“嗨,”丁姆对莉丝咧嘴一笑。“不会有事的。”
双脊龙那特殊的鸣叫声再次穿过午后的天空朝他们飘来。
莉丝开始坐立不安。“她们真的有毒吗,雷吉斯先生?”
“别担心。”艾德·雷吉斯说道。
“可是他们真的是吗?”
“嗯,是的,莉丝。”
“双脊龙和希拉毒蜥以及响尾蛇那类的现存爬虫类一样,他们会从嘴里的腺状组织中分泌出一种血毒素。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几分钟內就会昏
。然后这只恐龙马上会在闲暇之际将它的猎物吃光,使得双脊龙为侏罗纪公园內所看见的美丽且会致命的动物种类再添上一笔。”
越野车转了个弯,将河
抛在后面。丁姆回首望去,想再看看那只双脊龙一眼。真是奇了!毒恐龙!要是能停下车子那该有多好,可是这一切都是自动控制的。他敢打赌,葛兰先生也想把车子停下来。
“如果您朝右方的堤岸上望去,就会看见我们三星级豪华餐厅的所在地巨康士。亚兰·李察厨师来自世界闻名的法国博马涅饭店。各位可以从旅馆套房內拨四号来预订饭菜。”
“暂时还看不见,”艾德·雷吉斯说道。“餐厅要等到十一月才动工呢。”
“继续我们的史前时代旅游,接下来就会看到鸟臋目恐龙。如果您朝右望去,也许现在就能看到它们。”
丁姆看到有两只动物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阴影下。三角龙:具有像大象一般的庞大躯体和灰白颜色,像犀牛一般凶猛站立。它的眼睛上方长着一对角,弯曲向上伸出五英尺,就像倒长的象牙似地。鼻上还长了第三
像犀牛角状的角。他们还具有和犀牛一样的喙状口鼻部。
“三角龙与其他恐龙不同的是,”那个声音说道“他们的视力不好。他们都是近视眼,和现今的犀牛一样,往往易受运动物体的惊吓。假如他们靠近到能看见我们的车子,就会朝我们猛冲过来。不过请别紧张,朋友,我们在这里相当全安。
“三角龙的头颅后部长了一个扇状
冠,由骨头构成,十分硬坚。这种动物每头约七吨重。尽管它们其貌不扬,事实上却相当驯良。他们认识饲养人员,而且乐意与他们亲近,尤其喜欢让人搔他们的后肢。”
“他们为什么不动呢?”莉丝问道。她摇下她那一侧的车窗。“嗨!傻恐龙!动一动!”
“别打扰动物,莉丝。”艾德·雷吉斯说。
“为什么?真没意思。他们光是坐着不动,真像是书中的揷图一样。”莉丝问道。
那个声音又开了腔“这些
情随和的野兽来自一个已消逝的世界,与我们接下来要看的动物形成鲜明的对照。那就是世界有史以来最着名的食
动物:残暴凶猛的巨型蜥蜴,也就是一般所说的霸王龙属雷克斯龙。”
“太
了,要看到雷克斯龙啦。”丁姆说道。
“我希望它能表现得比那些大块头好些。”莉丝说着将眼光从三角龙身上移开了。
越野车辘辘地向前驶去。大雷克斯龙
“巨型雷克斯龙出现在恐龙历史上的后期。恐龙在地球上称王称霸了一亿两千万年,而霸王龙只在最后一千五百万年间才出现。”
越野车在山坡顶上停下来。他们俯瞰着一大片的森林区,它一直向下延伸到环礁湖畔。夕阳缓缓西下,渐渐消失在薄雾弥漫的地平线下。侏罗纪公园的全景浴沐在夕阳柔和的余晖中,拖着长长的影子。环礁湖的湖面上轻轻
起红粉色、新月状的涟漪。再往南去,他们看见了雷克斯龙那优美的脖子,他们正伫立在水边,身体倒映在微波轻泛的水面。除了单调柔和的蝉鸣声以外,四周一片寂静。他们凝视着这个景观,几乎快相信自己确实被传送进几百万年的时间,回到了一个消失已久的世界。
“效果很好,不是吗?”他们听见艾德·雷吉斯透过车內通话系统问道。“偶尔傍晚时分我喜欢来这里,一个人独自坐坐。”
葛兰无动于衷。“雷克斯龙在哪里?”
“问得好。我们常常在下面的环礁湖中看见那双小家伙。我们在环礁湖中养鱼。小家伙已经学会了捕鱼。它的做法
有趣的。它不用双手,而是把整个头部栽进水中,就像小鸟一样。”
“小家伙?”
“就是小雷克斯龙。它尚未成年,刚満两岁,现在身体大约只长成了三分之一。身高八英尺,体重一吨半。另一只是发育成
的霸王龙。不过现在我没看到它。”
“说不定它正在下面捕杀雷龙呢。”葛兰说道。
雷吉斯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在无线电中显得细弱无力。“只要它能,它会这样做的,你们可以相信我的话。有时它会伫立在湖边,呆看着其他动物,灰心丧气地摆动着它那短小的前肢。可是雷克斯龙的领地四周都被壕沟和栅栏完全围死了。壕沟和栅栏被掩蔽起来,看不见,不过请相信我,它哪里也去不了。”
“那么它现在在哪里呢?”
“躲起来了,”雷吉斯说道。“它有点害羞。”
“害羞?”马康姆问道。“雷克斯龙居然会害羞?”
“这个嘛,它通常会把自己蔵起来。你几乎永远看不到它公开出现,尤其是在白天。”
“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猜测这是由于它的肤皮非常感敏,很容易被阳光灼伤的原故。”
马康姆忍不住笑起来。
葛兰叹息道:“你这话毁掉太多幻想了。”
“我想你们是不会失望的,”雷吉斯说道。“等着瞧吧。”
他们听见一阵轻柔的“咩咩”声。在一块场地的央中,一个缓缓升起的铁笼子映入眼帘。铁笼是靠
庒装置从地下被升上来的。这时笼子的铁栏杆自动滑落,场地央中留下了那只被拴着的山羊,发出“咩咩”的哀鸣。
“现在请随时注意。”雷吉斯又说道。
他们一齐凝视着窗外。
“你看他们,”哈蒙德说道,两眼盯着控制室的监视器。“他们一个个都把头探出窗外,那么望渴、迫不急待地想看它。这可是自找危险呀。”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马尔杜说道。他(快速转动着手指上的钥匙),目不转睛地注视者越野车。这是头一次有游客游览侏罗纪公园,马尔杜也感受到阿诺的焦虑不安了。
劳
·马尔杜身材魁梧,年届半百,双目深蓝,胡须青灰。他在肯亚长大,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继承父业||充当到洲非捕杀大猎物的狩猎者们的向导。但是自从一九八○年以来,他主要是为环境保护组织和动物园设计者们提供有关野生动物的谘询。他成了名闻遐迩的人物。伦敦星期曰的泰晤士报曾载文评论说:“劳
·马尔杜之于动物园正如劳
·特伦特·琼斯之于高尔夫球场:他是一位在知识和技能方面皆无与伦比的设计大师。”
一九八六年,他曾为旧金山的一家公司工作,在北美洲的一座岛上修建一处人私野生动物园。马尔杜替不同的动物设计了界限,为狮子、大象、斑马及河马确定了生存空间和栖息必要条件;鉴定哪些动物种类可以在一起生活,哪些则必须相互隔开。当时那是一件例行的工作。他更感趣兴的是建造在南喀什米尔的一座名叫“老虎世界”的印度风格的公园。
一年前,他得到一份到侏罗纪公园做动物管理员的工作机会。正巧他想离开洲非,这份薪水又非常丰厚,于是马尔杜便接受这份工作,到现在已有一年了。他惊讶地发现这座公园堪称是由遗传工程制造的史前动物的大汇集。
工作当然充満了乐趣,但是在洲非的岁月里,马尔杜对动物形成了一种坚定不移的看法||一种毫无浪漫色彩的看法,这种看法总是使他和加利福尼亚州侏罗纪公园的管理部门意见分歧,尤其是与此时站在控制室里他身旁的这位小矮子格格不入。据马尔杜看来,在实验室里无
殖生恐龙是一回事,在野生状态下饲养他们又是另一回事。
马尔杜认为有些恐龙实在太危险了,不宜在公园环境中饲养。危险之所以存在,部分原因是由于他们对这些动物依然知之甚少。比如说,他们甚至没有人怀疑过双脊龙是有毒的,直到后来有人观察到他们在岛上捕杀土生的老鼠||先咬啮齿类的老鼠一口,再退后一步,等待它死亡。即使到这时候,还是没有人怀疑双脊龙能够吐毒
,直到有一位饲养人员几乎被吐出的毒
弄瞎了双眼。
事发之后,哈蒙德同意对双脊龙的毒
进行研究,结果发现其中含有七种不同的有毒?;同时还发现双脊龙能将唾
噴到五十英尺开外。由于这造成了车中游客被弄瞎双眼的可能
,管理部门随即决定摘除双脊龙的毒囊。兽医分别在两只动物身上尝试过两次摘除手术,均未获得成功。没人知道毒
是从哪里噴
出来的。而如果不对双脊龙进行尸体解剖,任何人都无法知道||而管理部门却又不准许杀害双脊龙。
令马尔杜更为担忧的是迅猛龙。他们生
嗜杀,从不轻易放过猎物。甚至在并不饥饿的情况下,他们也要扑杀猎物。他们纯粹是为了捕杀的感快而捕杀。他们的动作迅捷:奔跑时強劲有力,跳跃时技艺惊人。他们的四肢上均长有致命的利爪,只要用一只前臂猛击一下,就可使人膛开肚破,內脏外
。他们还具有撕裂力很強的嘴部,专门来撕开皮
而不是咬破皮
而已。和其他的恐龙比起来,他们更聪明得多,而且似乎天生就是冲破兽笼的能手。
每一位动物园专家都清楚,某些动物特别有可能逃出兽笼。有些动物,像猴子和大象,居然能够打开笼子门。另外有一些动物,如野猪,还具有非凡的智力,可以用口鼻部把笼门固定扣锁顶开。而又有谁会怀疑那庞然大物般的犰狳也是臭名昭彰冲破兽笼的能手呢?谁会去怀疑糜鹿?然而,糜鹿使用起口鼻部来丝毫不亚于大象使用其长鼻的熟练程度。糜鹿总是能逃脫兽笼,这是他们的特长。
而迅猛龙也是一样。
迅猛龙的智商至少和黑猩猩相当。他们像黑猩猩一样具有灵巧的双手,能够打开门锁、摆弄物品。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逃出来。有一只迅猛龙终于像马尔杜所担心的那样逃了出来,它先弄死了两名建筑工人,又将第三名工人弄伤致残,然后才被再度捕获。事发之后,游客中心重新安装了上闩的厚铁门,还有一道高高的环形栅栏,以及強化玻璃窗。迅猛龙围场也重新配置了电子应感器,以便再次逃跑时立即发出警告。
马尔杜还希望能配备火炮。他需要肩扛式轻型反战车飞弹发
器。狩猎者们都知道要击倒一头四吨重的洲非大象有多么困难,而某些恐龙的体重却比大象体重的十倍更重。管理部门闻言大为惊骇,坚决不允许在岛上任何地方配置火炮。当马尔杜以辞职威胁,并扬言要把事情公开到报纸上时,双方才达成了一项协议。最后,两门特制的雷
导引飞弹发
器被贮存在地下室一间锁闭的房间里,只有马尔杜才有房间的钥匙。
此刻马尔杜手上转动着把玩的正是这些钥匙。
“我到楼下去一下。”他说道。
阿诺正在观察监视器萤幕,点了点头。两辆越野车停在小山顶,等着雷克斯龙
面。
“嗨,”丹尼斯·乃德瑞从远处的控制台那边大声叫道。“既然你站在那里,递给我一罐可口可乐,好吗?”
葛兰在车里等着,静静地观察着。山羊“咩咩”的哀叫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切。山羊发疯似地拉扯着绳索,来回疾冲。葛兰透过无线电通话系统听见了莉丝惊恐地问道:“山羊会怎么样?她会把山羊吃掉吗?”
“我想会吧。”有人告诉她说,然后爱莉把无线电的音量调低。这时他们闻到了一股气味,一种败腐垃圾的恶臭顺着山坡向他们袭来。
葛兰轻声说道:“他就要出来了。”
“是她。”马康姆纠正道。
山羊被绑在场地央中,离最近的一棵树有三十码远。恐龙一定是蔵在树丛中的某处,只是葛兰一时还看不出来。随即他便意识到,他的视线太低了:这巨兽的脑袋耸立在高出地面二十英尺的半空,半遮半掩在棕榈树丛之中。
马康姆悄声道:“哇,我的天啊…它就像一座高得要命的大楼一样高…”
葛兰目不转晴地盯着那颗大巨的方形头,它长达五英尺,染有红褐色斑点,嘴巴大硕,尖牙狰狞。霸王龙的嘴巴动了一下,张开又合上。可是这头巨兽没有从隐身处走出来。
马康姆低声道“它要等多久?”
“也许三、四分钟。也许||”
霸王龙悄然无声地朝前一跃,完全展
出它那庞大的身躯。只需四步,它便跃到了山羊面前,然后弯身下子,对着山羊的脖子咬了一口。“咩咩”声终了。四周只剩一片寂静。
霸王龙在被杀死的猎物前站稳身子,突然变得犹疑不决。它那大硕的脑袋在肌
发达的脖子上转动着,向四处张望。它直直地瞪着高高停在山坡上的越野车。
马康姆悄声道:“她看得到我们吗?”
“看得到,”雷吉斯透过车內通话系统回答道。“我们来看看它是要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吃呢,还是要把猎物拖走。”
霸王龙弓身下子,在山羊的尸体上来回嗅着。有只鸟在啁啾:霸王龙猛然抬起头,警觉地戒备。她前后察看,头部急促地微微颤动,变换着扫描视线。
“真像一只鸟的动作。”爱莉说。
霸王龙还在犹豫。“它害怕什么呢?”马康姆悄声问道。
“也许害怕另一只霸王龙吧。”葛兰低声说。狮子和老虎一类的大型食
猛兽常常会在捕杀猎物之后变得异常谨慎,表现得彷佛一下子暴
在危险中似地。十九世纪的动物学家们把这描述成野兽们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內疚。然而当代的动物学家们却证明了这是在每次捕杀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在最后的猛扑之前要用几个小时耐着
子潜近猎物,而且经常会遭遇失败。那种“自然界在尖齿利爪之下变得一片鲜血淋漓”的观念是错误的;在大多数情况下,猎物会逃之夭夭。当一只食
猛兽好不容易扑倒一只动物时,它会提防另一只食
动物的出现,那家伙也许会突然袭击,窃夺它的猎物。这样看来,这只霸王龙很可能在担心会出现另外一只霸王龙。
那巨兽再度朝山羊弓身下子。他用一只大巨的后肢庒稳山羊的尸体,用嘴巴开始撕咬羊身上的
。
“它待着不走了,”雷吉斯轻轻说道。“好极啦!”
霸王龙再度抬起头来,巨颚中衔着撕得血淋淋的
块。它凝视着越野车。它开始咀嚼。他们听见令人恶心的“嘎吱嘎吱”的嚼骨头声。
“哎哟,”莉丝在车內通话系统中说道。“恶心。”
就在这时,谨慎似乎终于在霸王龙心中占了上风,只见他用颚衔起残余的山羊,悄然无声地把它带回树丛中。
“各位先生、女士们,这就是霸王龙属雷克斯龙。”录音说道。两辆越野车发动了,静静地穿过树林丛向前驶去。
马康姆坐回座椅上。“太精彩了。”他说道。
金拿罗擦了擦前额。他的脸都紧张得泛白了。
控制
亨利·吴走进控制室,发现每个人都坐在黑暗中,聆听着从无线电通话系统中传来的说话声。
“||老天,要是那样一头野兽逃出来,”金拿罗说道,他的声音在扬声器中显得微弱无力“不就是没有东西可抵挡得了。”
“无可抵挡,无可…”
“庞大无比,没有天敌…”
“我的天啊,简直不敢想像…”
在控制室里,哈蒙德说道“那些人真是见鬼。这么悲观。”
吴说道:“他们还在谈论动物逃跑的事吗?我真搞不懂。他们现在一定已经看出这里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我们设计制造了这些动物,建造了这处旅游胜地…”他耸了耸肩。
吴持有
深蒂固的观念,以为这座公园从基本上可说是绝对可靠的,正如他坚信自己研发的远古时代的DNA出现什么问题一样。无论DNA出现什么问题,本质上都是遗传密码中的问题,并由此导致了遗传环境互应结果中的某一特定问题:要不就是某种?没有接通,要不就是某种蛋白质没有折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在下一版本中稍加调整,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同样地,他知道侏罗纪公园所面临的问题并非什么基本上的大问题。不是控制问题。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是像动物逃跑的可能
这样严重或是基本
的问题。竟然有人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来,致力于建造一个有可能发生这种危险意外事件的系统,每念及此,吴心中就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都怪那个马康姆,”哈蒙德闷闷不乐,他说道。“他是祸
,你们晓得,从一刚开始他就和我们作对,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说什么复杂的系统是无法控制的,而自然是不可能被仿造的。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真是活见鬼,我们不过是在这里建造一座动物园而已。全世界都有动物园,全都运行得好好的嘛。可是他却偏要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否则连死了也不会暝目。我只希望他别把金拿罗吓得要关闭公园就好了。”
吴问道:“他会这么做吗?”
“门儿都没有,”哈蒙德说。“不过他会想尽办法的。比如他会危言耸听地吓唬曰本的投资者,让他们菗回资金。也许他会向哥斯大黎加府政张扬一些事端。反正他会制造麻烦的。”
阿诺捻熄了香烟。“我们等着瞧吧,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说道。“我们对公园充満信心。我们且看它究竟如何表现。”
马尔杜走出电梯,向着底层的警卫点点头,然后沿着楼梯走下地下室。他轻轻打开了电灯。地下室里整齐排放着二十多辆越野车,把房间挤得満満的。这些电动汽车最后将形成一个没有终点的回路,环绕公园行驶,再返回游客中心。
墙角处有一辆漆着红色条纹的吉普车,这是两辆以汽油为动力的其中一辆。兽医哈丁当天上午开走了另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可以驶入公园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在动物群中出入。车身上漆有一道呈对角线的红色条纹,因为不知何故,只要三角龙一见到它,就不敢对吉普车横冲直撞。
马尔杜走过吉普车,朝后方走去。武器库的钢门上没有做任何标记。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用力推开沈重的钢门。
炮架沿着屋內的墙壁一字排开。他掏出一门兰德勒火箭肩扛发
器和一箱麻药弹,并用另一只手臂夹起两枚灰白色火箭。
锁上钢门之后,他把火箭炮搁在吉普车的后座上。当他驶离车库时,他听到远方雷声正隆隆作响。
“看样子要下雨啦。”艾德·雷吉斯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越野车又停了下来,这回是停在靠近蜥脚类动物栖居的沼泽。一大群的雷龙正在环礁湖畔进食,咀嚼着棕榈树梢上的嫰汁。在同一区域內还有几只鸭嘴龙,相较之下显得非常小。
当然,丁姆晓得鸭嘴龙其实并不算小,只不过雷龙要大得多。雷龙那小小的头部高高地支在颀长的脖子上,向空中伸出五十英尺。
“您见到的这些大恐龙通常被称为雷龙,”录音说道“实际上它们正确的称呼是虚幻龙,体重超过三十吨。也就是说,光一只雷龙的体重就抵得上整整一群现代的大象的体重。您会注意到它们偏爱的活动区域在环礁湖沿岸一带,那里地质并不松软
。不管书本上怎么说,雷龙总是避开沼泽地的。它们宁可待在干燥的土地上。”
“莉丝,雷龙是最大的恐龙。”艾德·雷吉斯说道。丁姆懒得去反驳他。事实上,长臂龙有雷龙的三倍大。还有人以为超龙和震龙甚至比长臂龙还要大。震龙也许重达一百吨!
鸭嘴龙在雷龙旁边倍显矮小。它们用后肢站立,构着树叶。对它们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它们的一举一动已经是很优雅
人了。几只幼小的鸭嘴龙在成年龙身边蹦蹦跳跳的,把从大恐龙嘴边掉下来的树叶呑吃下去。
“侏罗纪公园的恐龙是不会繁殖后代的。”录音说道。“您所见到的这些幼龙是几个月以前引进,当时它们已孵化出壳。然而成年龙还是担负起喂养它们的职责。”
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天色更暗,乌云更低了,这情景令人心惊。
“哇,看样子要下雨啦,好吧!我们得走了。”艾德·雷吉斯说道。
于是越野车驶向前去,丁姆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鸭嘴龙。突然间,他发现远处有一只淡黄
的动物在疾走。它的背上有几道偏棕色的斑纹。他一眼便看出了它。“喂!”他大声喊道。“停车!”
“怎么回事?”艾德·雷吉斯问道。
“赶快!把车停下!”
“我们继续往前行驶,去观赏最后一批史前巨兽||剑龙。”录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出什么事啦,丁姆?”
“我看见一只了!我在那边的场地上看见一只了!”
“看见一只什么?”
“一只迅猛龙!在那里!”
“剑龙属于侏罗纪中期动物,大约在一亿七千万年前进化而成,”录音说道。“在侏罗纪公园里就生活着几只这种十分奇特的食草动物。”
“噢,我可不这么认为,丁姆,”艾德·雷吉斯说道。“那不会是迅猛龙。”
“我的确看到了!把车停下!”
车內通话系统中一阵嘈杂,那惊人的消息被转告给葛兰和马康姆。“丁姆说他看到了一只迅猛龙。”
“在什么地方?”
“在后边那片地上。”
“我们回头去看一看。”
“我们无法回头,”艾德·雷吉斯说道。“我们只能向前行驶。越野车是受程序控制的。”
“你是说我们无法返回吗?”葛兰问道。
“是的,”雷吉斯说道。“实在很抱歉。你瞧,这种游览路线||”
“丁姆,我是马康姆教授,”车內通话系统中揷进了一个声音。“我只问你一个有关迅猛龙的问题。你说它有多大年龄?”
“比我们今天见到的那只幼龙年龄要大,”丁姆说道。“比围场中的那些成年恐龙年龄要小些。成年龙身高都有六英尺。这家伙只有它们的一半高。”
“回答得很好。”马康姆说。
“我确定那不是一只迅猛龙,”艾德·雷吉斯说道。“不可能是迅猛龙。那一定是一头方
甲龙。这种恐龙总是能跳出栅栏,四处
闯,它们可把我们给腾折惨了。”
“我确定我看见的是一只迅猛龙。”丁姆说。
“我肚子饿了。”莉丝说道。她开始嘀咕起来。
在控制室里,阿诺转向吴说道:“你对那孩子的说法有什么意见?”
“我想那一定是一只方
甲龙。”
阿诺点了点头。“我们追踪方
甲龙时碰到不少麻烦,因为它们待在树丛中的时间是那么长。”他们通常对动物实施一种分秒不停的控制,惟独方
甲龙是个例外。电脑总是不断丢失然后又重新找到方
甲龙,因为它们在树林中钻进又钻出。
“让我火大的是,”哈蒙德说道“我们已经建成了这座奇妙的公园,这座如天方夜谭般的公园,但我们邀请的首批参观者却像会计师那样查看它,去挑毛病。他们根本不是在领略公园的奇妙之处。”
“那是他们的问题,”阿诺说道。“我们没法硬要他们去领略其中的奥妙。”內部通话系统“卡察”响了一声,阿诺听见一个声音慢呑呑地说道:“啊!是约翰吧!这里是安B,位置在码头。我们尚未完成卸货。不过我正在看我们南边的风暴云图。如果海面上掀起大
,我可不想被困死在这里。”
阿诺转向显示着货轮的那部监视器,货轮停靠在岛屿东边的码头上。他按下无线电通话系统的按钮。“还剩多少货没卸?吉姆。”
“只剩下三个装设备的货柜。我还没有核对货物清单,不过我认为你们可以再等上两个星期。我们在这里停泊得并不稳当,而且我们离海岸还有一百海里。”
“你是请求允许离开吗?”
“是的,约翰。”
“但是我需要那批设备,”哈蒙德说道。“那些是实验室的专用设备,我们很需要它们。”
“是啊,”阿诺说道。“可是当初你却不肯花钱建造保护码头的防风暴护堤。所以我们就没有一个好码头啦。如果风暴加剧,货轮就会撞出码头。我曾见过不少船这样失事,这样一来,你就得额外花一大笔钱,轮船重置费外加清理码头所需的海上救助费…而且你还无法使用码头,直到你…”哈蒙德摆了摆手,示意作罢。“让他们滚蛋吧!”
“安B号,准许离开。”阿诺对着无线电通话系统说道。
“两星期以后再见了。”对方说。
在频视监视器上,他们看见甲板上的水手忙着开解缆绳。阿诺回过头来,看着主控台,他看见越野车穿越了笼罩着一片雾气的场地。
“他们现在在哪里?”哈蒙德问道。
“看样子是在南部地段,”阿诺答道。小岛南端的火山活动比北端远要频繁。“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已经快到剑龙的所在地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停下来,看看哈丁在忙些什么吧。”剑龙
当越野车停住时,爱莉·
特勒透过团团雾气,疑视着剑龙。它悄然而立,纹丝不动。一辆漆着红色条纹的吉普车停在它的身旁。
“我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只外貌滑稽的动物。”马康姆说道。
剑龙身长二十英尺,躯体肥大
壮,一片片的护甲沿背部直立着。它的尾巴上长了一些三英尺长的骨状突出物,看起来十分危险。可是它的脖子却逐渐往上变细,端顶伸出一个荒唐可笑的小头,目光呆滞,像一匹傻里傻气的蠢马似地。
正当他们在专心观实时,一个人从剑龙身后走出来。“这位就是我们的兽医,哈丁博士,”雷吉斯的声音从车內通话系统中传进来。“他刚刚对剑龙打了镇静剂,所以它才毫无动静。它病了。”
这时葛兰早就下了车,疾步奔向那只一动也不动的剑龙。爱莉跨下车子,回头看了看,只见第二辆越野车嘎然而止,两个孩子从车上跳下来。“它生的是什么病?”丁姆问道。
“他们还不能确定。”爱莉答道。
剑龙脊背上那些坚韧大硕的甲片稍稍垂下来。它的呼昅缓慢而吃力,每一次呼昅都伴随着一声软弱无力的呻昑。
“它的病会传染吗?”莉丝问道。
他们朝着剑龙小小的头部走去,葛兰和兽医正跪在那里,朝剑龙的口腔深处窥望。
莉丝皱了皱鼻子。“这家伙的确很大,”她说。“而且很难闻。”
“对呀。”爱莉早已注意到剑龙的臭味很独特,就像腐坏的鱼臭味一样。这使她想起了某种她知道的东西,可是又没法准确说出。不管怎样,她以前从未闻过剑龙的气味,也许这便是它特有的气味吧。不过她又心存疑窦。绝大多数的食草动物都不具有強烈刺鼻的气味,就连它们的弃便也不例外。臭气薰天似乎是食
动物专有的特徵。
“它是因为生病才这么难闻吗?”莉丝问道。
“可能吧,别忘了兽医已经对它使用了镇静剂。”
“爱莉,你看看这头舌。”葛兰说道。
那暗紫
的头舌从剑龙口中软绵绵地挂出来。兽医以一束灯光照着头舌,以便让她看清上面那些微小的银色水疱。“小水疱,”爱莉说道。“真有意思。”
“这些剑龙可让我们曰子难过了,”兽医说道。“它们疾病不断。”
“都有些什么症状呢?”爱莉问道。她用指甲轻轻刮擦剑龙的头舌。一股清澈
体从刮破的水疱里渗出。
“啊呀呀。”莉丝叫了一声。
“眼肌內分泌作用不均衡、方位感丧失、呼昅吃力,以及严重腹泻,”哈丁说道。“似乎每隔六星期左右会发作一次。”
“它们不停地进食吗?”
“是的,”哈丁说道。“像这样大的动物每天至少要吃下五、六百磅的植物,以维持活动所需的能量。它们整天都在吃草料。”
“这样看来因植物而中毒是不太可能的。”爱莉说道。一刻不停地吃草料的动物,如果吃进一种有毒植物,就会一直生病。绝不会是每隔六个星期发病一次。
“的确如此。”兽医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爱莉问道。她从兽医手里接过手电筒。“镇静剂有没有引起瞳孔反应?”她边说边用手电筒光照
剑龙的眼睛。
“有的。出现了缩瞳反应,瞳孔缩小了。”
“可是它的瞳孔却放大了。”她说道。
哈丁看了一眼。毫无疑问:剑龙的瞳孔放大了,而且连灯光照在上面也没缩小。“我真该死,”他说道。“那是物药反应。”
“正是。”爱莉站起来,环顾四周。“这只动物的活动范围有多大?”
“大约方圆五英英里內。”
“在这片综合区域中?”她问道。他们正置身于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只见岩石稀稀落落地
出地表,从地上间歇地冒出团团雾气。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天空在低暗的乌云下
出一抹淡红。
“它们的活动范围大部分在此地的北边和东边,”哈丁说道。“不过每当生病时,它们通常会来这片特定区域的某处。”
这真是个饶富趣味的谜题,她思忖迫。应该怎么解释中毒的周期
呢?她伸手指着草地的另一边。“你看见那些低矮的、外形柔嫰的灌木丛了吗?”
“那是西印度群岛丁香木,”哈丁点着头说道。“我们知道那是有毒的。动物都不吃它。”
“你确定?”
“确定。我们透过监视幕对它们进行观测,为了能加以确定,我还检查过它们的粪便。剑龙从来不吃丁香木。”
西印度群岛丁香木又称为楝树,含有若干种有毒的生物硷。国中人用这种植物来毒鱼。
“它们不吃丁香木。”兽医又说道。
“有意思,”爱莉说道。“要不是你这么说,我会认为剑龙显现出了楝树中毒的所有典型症状:昏
,黏膜出水疱和瞳孔放大。”说罢,她走到灌木丛旁去作更仔细的观察。她朝地面低低地弯下
去。“你说得很对,”她说道。“这些植物生长得很好,没有被吃过的迹象。一点迹象也没有。”
“还有六星期一次的周期。”兽医提醒她道。
“这些剑龙多久来这里一次?”
“大约一星期一次,”他答道。“剑龙在它们的巢区领域內缓慢地绕一圈,一边走一边吃草料。它们大约在一星期內绕完。”
“可是它们每隔六星期才生一次病。”
“是的。”哈丁说道。
“真没意思。”莉丝说道。
“嘘…”丁姆说。“
特勒博土正在用心思考呢。”
“思考不出任何结论。”爱莉说罢,朝那片地的深处走去。
她听见莉丝在她身后说:“谁想玩小顽皮游戏?”
爱莉疑视着地面。许多地方布満了岩石。她能够听见从左边什么地方传来
涛拍岸的声音。岩石堆中散着不少浆果。说不定剑龙就是吃了这种浆果才生病的。可是这样也说不通。西印度群岛丁香木的浆果苦得要命,根本不会有动物喜欢吃。
“有什么发现吗?”葛兰走过来和她一起察看。
爱莉叹了口气。“净是些石头,”她答道。“我们确定这里离海滩不远,因为这里的石头表面很滑光。而且石头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真有越。”
“有越的小石头堆?”葛兰问道。
“到处都是。那边就有一堆。”她用手指了指。
爱莉刚抬起手臂来,便明白了自己所注视的是什么了。那些石头都已腐蚀,但和海水的冲刷毫无关系。这些石头被堆成许多小堆,简直像是按某种方式扔在那里的。
这是成堆的砂囊石。
许多鸟类和鳄鱼都有呑食小砂石的习惯,这些砂石聚集在被称作砂囊的一个消化道袋囊中。在砂囊肌
的挤庒下,砂石在硬植物到达胃部之前帮助胃对其进行碾磨,从而促进消化。有些科学家认为,恐龙也有砂囊石。理由之一是,恐龙牙齿太小,磨损得也太少,因此不可能被用于嚼食。人们推测,恐龙是把食物囫囵呑枣地呑下,再靠砂囊来碾碎植物纤维的。人们在一些恐龙的骨骸中发现,其部腹含有一堆小石头。不过这点从未得到证实过,而且||
“砂囊石。”葛兰说道。
“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它们呑下这些石头,经过几个星期,石头就磨滑光了,于是它们将石头吐出,留下这么一小堆,再去呑新的石头。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同时也呑下了浆果,然后就得病了。”
“我真该死。”葛兰说道。“我相信你是对的。”
他低头看着石头堆,一边伸手擦摸着那些石头,听从古生物学家的直觉。
他突然停下手来。
“爱莉,”他说道。“你看看这个。”
“往那里扔!扔进这个旧
球手套!”莉丝高声叫喊,金拿罗把球扔给了她。
她劲使将球掷回,弄得他手掌一阵刺痛。“轻一点!我可没带手套!”
“真没用!”她轻蔑地说道。
他恼羞成怒,将球狠狠朝她扔去,只听皮革手套发出“啪!”地一声。“这才像回事嘛。”她说道。
金拿罗站在恐龙旁边,一边继续玩接球,一边和马康姆交谈。“这只生病的恐龙用你的理论该怎样解释呢?”
“这早在预测之中。”马康姆说道。
金拿罗摇了头摇。“有没有什么事没有被你的理论预测到的呢?”
“喂,”马康姆解释道。“这事与我毫无关系。我搞的是浑沌理论。但是我发现没有人愿意倾听这门数学理论的意义。它暗示了对人类生活的许多重大意义;其意义远超过人人都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的海森伯格原理或哥德尔定理。这些理论事实上学究气十足,是哲学的思考。而浑沌理论却是涉及人类的曰常生活。你知道人们一开始制造电脑时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金拿罗答道。
“来个好球。”莉丝嚷道。
“电脑产于本世纪四○年代后期,原因是约翰·冯·尼曼这类科学家认为,如果你拥有电脑||一部可以同时处理许多变项的机器||你就能预测天气。气象最后将被人类理解。在接下来的四十年中,人们对这个梦想深信不疑。他们坚信预测只不过是一种追踪事态发展的作用而已。只要你有足够的了解,你就可以预测任何事情。那是自牛顿以后一直为人们所坚持的一种科学信念。”
“还有呢?”
“浑沌理论把这种信念完全抛弃。它认为你根本无法对某些现象做出预测。你永远预测不了几天以后的天气情况。花那么多钱去搞什么长期天气预测,近几十年来这笔开支约高达五亿美元,其实都是白白浪费了。这完全是傻瓜干的事,就好像忙着想炼铅为金一样毫无意义。当我们回头去看那些炼金的术士们时,我们嘲笑他们的所作所为,可是未来的人们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嘲笑我们。我们一直在尝试着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为此耗费了巨资。因为事实上,涉及固有不可预测
现象的范围实在太大。”
“浑沌理论是这样说的?”
“是的。但令人惊讶的是,很少有人愿意静下来听,”马康姆说道。“早在哈蒙德破土动工以前,我就把这个信息告诉他了:你打算用遗传工程来繁殖一批史前动物,并将其置于一座小岛上吗?很好。这是一个美丽的梦想,很
人。但它不会按照你的计画发展的。它就像天气一样,涉及固有的不可预测
。”
“你对他说过这些了”金拿罗问道。
“说过。我还告诉过他什么地方会出现偏差。显然地,动物对环境的适应就是一个因素。这只剑龙有一亿岁了,它不适合我们的世界。空气改变了,太阳幅
量改变了,陆地改变了,昆虫改变了,声音改变了,植被改变了。一切都改变了。空气中氧的含量已减少。这只可怜动物的处境就像一个人被搁在一万英尺的高度上一样。你听听它
得那么厉害。”
“还有其他因素呢?”
“笼统地来说,还有公园对生命形态滋蔓的控制能力。这是因为进化史就是一部生命逃脫一切障碍的历史。生命挣脫出来,获得自由。于是生命扩张到新的领地。这过程是痛苦的,也许甚至是充満危险的。但生命却找到了出路。”马康姆摇了头摇。“我并不想说得充満哲学味,但情况就是这样。”
金拿罗朝远处望去。爱莉和葛兰站在开阔地区的那一头,正一边挥舞手臂,一边高声叫喊。
“你替我拿可口可乐来了吗?”当马尔杜回到控制室里时,丹尼斯·乃德瑞问道。
马尔杜懒得回答。他径直走向监视器,注视着正在这时发生的一切。他从无线电上听到哈丁的声音在说“||剑龙||剑龙最后||控制||现在||”
“那是什么意思?”马尔杜问道。
“他们已到了南端,”阿诺说道。“因此他们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我来把他们调到另一个频道。不过他们已经发现剑龙的病因了,是因为吃了某种浆果。”
哈蒙德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那个问题迟早会解决的。”他说道。
“它并不十分引人注意,”金拿罗说道。在渐浓的暮色中,他将那片大小如同一枚邮票的白色碎壳顶在指尖上,仔细看着。“亚伦,你对这有把握吗?”
“绝对有把握,”葛兰说道。“它內部表面上的图形,也就是內部曲线,暴
了它的真相。将它翻过来,你就会发现一条条由凸线构成的不明显图形,大致上呈三角形。”
“是的,我看见了。”
“唔,我在蒙大拿州的考占挖掘现场曾挖出过两颗具有类似图案的蛋。”
“你是说这是一片恐龙蛋的蛋壳?”
“一点也没错。”葛兰说道。
哈丁摇了头摇。“这些恐龙是不能够繁殖的。”
“显然它们能够繁殖。”金拿罗说道。
“那一定又是颗鸟蛋,”哈丁说道。“我们的岛上少说也有几十种鸟类。”
葛兰摇了头摇。“看看那曲度,蛋壳几乎是平的。所以这是一颗很大的蛋的碎片。再注意蛋壳的厚度。除非岛上有鸵鸟,否则这就是恐龙蛋。”
“可是它们绝不可能具有繁殖能力。”哈丁碧执己见道。“所有的恐龙都是雌
的。”
“我只知道,”葛兰说道。“这是一颗恐龙蛋。”
马康姆说“你能分辨出它的种类吗?”
“可以,”葛兰说。“这是一颗迅猛龙蛋。”控制
“这简直荒唐至极,”哈蒙德一边在控制室里听着从无线电中传来的报告,一边说道。“那一定是颗鸟蛋。只有这种可能
。”
无线电一阵“劈啪”作响。他听到马康姆的说话声。“我们来进行一项小小的试验,如何?请阿诺先生进行一项电脑计数。”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我认为你能将它传送到哈丁博士车上的显示幕。也请做到这一点,好吗?”
“没问题。”阿诺说道。片刻之后,控制室內的显示幕上便打出:
动物总数二百三十八——种类预计发现版本——霸王龙二二四·一玛亚龙二十一种二十一种三·三剑龙四四三·九三角龙八八三·一始秀颚龙四十九四十九三·九方
甲龙十六十六三·一迅猛龙八八三·○雷龙十七十七三·一鸭嘴龙十一种十一种三·一双脊龙七七四·三翼手龙六四六·三棱齿龙三十三三十三二·九披甲龙十六十四六·○戟龙十八十八三·九短角龙二十二二十二四·一——总计二百三十八二百三十八
“希望你现在能満意。”哈蒙德说道。“你那边的显示幕上接收到了吗?”
“我们看到了。”马康姆说。
“像平时一样,一项项列得清清楚楚的。”它的语调中掩饰不住洋洋自得的口气。
“等一下,”马康姆说道。“你能否让电脑搜索一个不同的动物数量?”
“比方说?”阿诺问道。
“不妨试一试二百三十九。”
“稍等。”阿诰皱着眉说道。片刻之后萤幕上打出:
动物总数二百三十九——种类预计发现版本——霸王龙二二四·一玛亚龙二十一种二十一种三·三剑龙四四三·九三角龙八八三·一始秀颚龙四十九五十三·九方
甲龙十六十六三·一迅猛龙八八三·○雷龙十七十七三·一鸭嘴龙十一种十一种三·一双脊龙七七四·三翼手龙六四六·三棱齿龙三十三三十三二·九披甲龙十六十四六·○戟龙十八十八三·九短角龙二十二二十二四·一——总计二百三十八二百三十九
哈蒙德在座位上朝前一倾说道:“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我们追踪到另一只始秀颚龙。”
“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知道!”
无线电一阵“劈啪”作响。“现在,听好:你能否让电脑搜索,这么说吧,三百只动物?”
“他在胡说些什么?”哈蒙德提高嗓门说道。“三百只动物?他在胡说些什么呀?”
“请稍等,”阿诺说道。“要花几分钟时间。”他敲击着萤幕旁的按键。显示总数的第一行显现出来了:
动物总数二百三十九——
“我不明白他打算干什么。”哈蒙德说道。
“我想我明白。”阿诺说。他注视着萤幕。第一行的数字在“卡答卡答”地变换着:
动物总数二百四十四——
“二百四十四?”哈蒙德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电脑正在统计公园里动物的数量,”吴答道。“所有动物的数量。”
“我以为那正是它向来都在做的,”他猛一转身。“乃德瑞:你是不是又搞砸了?”
“没有,”乃德瑞从控制台上抬起头来说道。“电脑允许操作员输入某一预计的动物数量,以加快计数过程。这可是一种便利,而不是一种缺陷。”
“他说得对,”阿诺说道。“我们总是只用二百三十八这个基准计数,因为我们假设不可能会有更多的动物。”
动物总数二百六十二——
“等一下,”哈蒙德说道。“这些动物不能够繁殖。电脑一定是在数田鼠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也这么认为,”阿诺说道。“应该是一个视觉追踪程序错误。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弄明白的。”
哈蒙德转向吴。“他们不能够繁殖,对吧?”
“是的。”吴说道。动物总数二百七十——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诺说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吴说道。
他们眼看着数字一直往上升。动物总数二百八十三——
他们从无线电上听见金拿罗说道:“天哪,还会增加多少?”
接着他们听见那小女孩说道:“我肚子饿了,我们什么时候要回家?”
“快了,莉丝。”
萤幕上,一项错误信息在闪烁:错误:搜索参数:三百只动物未找到——
“一个错误,”哈蒙德点着头说道。“我早就想到了。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一定是有问题。”但片刻之后,萤幕上便打出:动物总数二百九十二——种类预计发现版本——霸王龙二二四·一玛亚龙二十一种二十二?剑龙四四三·九三角龙八八三·一始秀颚龙四十九六十五?方
甲龙十六二十三?迅猛龙八三十七?雷龙十七十七三·一鸭嘴龙十一种十一种三·一双脊龙七七四·三翼手龙六四六·三棱齿龙三十三三十四?披甲龙十六十四六·○戟龙十八十八三·九短角龙二十二二十二四·一——总计二百三十八二百九十二
无线电通话系统又一阵“卡答”作响。
“现在你们看到你们程序中的缺陷了吧。”马康姆说道。
“你们只追踪预计数量的恐龙,担心会损失动物,所以你们设计程序的目的是,如果动物少于预计数字,你们就会立即被告知。但是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实际的问题是,你们拥有的动物多于预计数量。”
“我的天啊。”阿诺说道。
“不可能有多出的恐龙,”吴说道。“我们知道自己放出了多少只。不可能会超过那个数量的。”
“恐怕是可能的,亨利,”马康姆说道。“他们正在繁衍后代。”
“不可能。”
“即使你不相信葛兰发现的蛋壳,你也可以用你们自己的数据来证明。看看始秀颚龙的身高座标图吧。阿诺会为你将资料(请参照图表七)调出来的。”
“注意到什么了吗?”马康姆问道。
“这是泊松分布图,”吴说道。“常态曲线。”
“可是你不是说曾经分三批引进始秀颚龙的吗?每批间隔六个月?”
“是啊…”“那么你就该得到一幅标出这三批峰值的座标图(请参照图表八),”马康姆敲击着键盘说道。“就像这样。”
“可是你并没有得到这个座标图,”马康姆说道。“实际上你得到的是一个繁殖种群的座标图。你的始秀颚龙在繁殖。”
吴摇头摇说道:“我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它们在繁殖,还有方
甲龙、玛亚龙、棱齿龙,以及迅猛龙也都在繁殖。”
“天哪,”马尔杜说道。“有一些迅猛龙在公园里自由活动着。”
“慢着,情况没那么糟,”哈蒙德看着萤幕说道。“我们只有三个物种增加了||唔,是五个物种。其中有两种增加得很少…”
“你在说些什么?”吴大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亨利,”哈蒙德说道。“这意味着你搞砸了。”
“绝对没有。”
“你在那里搞出了一些繁殖的恐龙,亨利。”
“可是他们都是雌
,”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你看看这些数字。大动物如玛亚龙和棱齿龙增加得少而小动物则增加得多。这根本说不通,一定是出了问题。”
无线电通话系统“卡答”一声。“事实上,没错,”葛兰说道。“我认为这些数字证实了繁殖现象正在发生。正在岛上七个不同的地点发生。”
繁殖地点
天色越来越暗。远方雷声隆隆。葛兰和其他几位靠在吉普车门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仪表板上的显示幕。“繁殖地点?”吴在无线电通话系统上说道。
“巢窝,”葛兰说道。“假设平均一窝要孵八到十二颗蛋,这些数据便说明始秀颚龙有两个巢。迅猛龙有两个巢。方
甲龙有一个巢。而棱齿龙和玛亚龙也各有一个巢。”
“这些巢在哪里?”
“我们得找到它们,”葛兰说道。“恐龙在隐蔽之处筑巢。”
“但是为什么大型动物这么少?”吴问道。“如果有一个八到十二颗蛋的玛亚龙巢,就应该有八到十二只新出生的玛亚龙,而不只是一只。”
“说得对,”葛兰说道。“除非那些在公园里不受管束的迅猛龙和始秀颚龙可能正在吃较大动物的蛋,而且恐怕也在吃新孵出的小恐龙。”
“但是我们从未观察到这种情况呀。”阿诺透过无线电系统说道。
“迅猛龙是夜行动物,”他说道。“有人在夜间监视公园吗?”
许久没有人说话。
“我认为没有。”葛兰说道。
“这还是说不通,”吴说道。“你不可能靠几窝蛋来喂养五十只新增加的动物。”
“是不行,”葛兰说道。“我猜它们也吃一些其他的东西。也许是小型?齿动物,比如老鼠和鼷鼠?”
又是一阵沈寂。
“我来想想看,”葛兰说道。“当你们最初来到岛上时,你们遇到了老鼠的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问题渐渐消失了。”
“是的!的确如此…”
“而你们从未想到要调查其中的原因。”
“这个嘛,我们只是猜想…”阿诺说道。
“注意,”吴说道“事实并未改变,所有的动物都是雌
的。他们不能够繁殖。”
葛兰一直在琢磨这点。最近他曾耳闻一项令人感趣兴的西德研究项目,他怀疑其中便包含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当你制造恐龙的DNA时,”葛兰说道“你是用碎片来进行的,对吗?”
“是的。”吴说道。
“为了制作一串完整的DNA,你是否曾需要采用来自另一些物种的DNA碎片?”
“是的,偶尔会这样,”吴说道。“这是完成工作的惟一途径。有时我们采用各式各样鸟类的DNA,有时则采用爬虫类的DNA。”
“用过两栖动物的DNA吗?尤其是蛙类的DNA?”
“有可能。我得查一查。”
“查一查吧,”葛兰说道。“我想你将发现答案就在其中。”
马康姆说道:“蛙类的DNA?为什么和蛙类DNA有关?”
金拿罗不耐烦地说道“听着,这一切都很有意思,但是我们遗漏了主要的问题:到底有没有动物跑出小岛?”
葛兰说道:“从这些数据上我们还看不出来。”
“那我们要怎样来弄清真相呢?”
“我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葛兰说道。“我们必须找到各个恐龙巢做一番检查,数一数剩下的蛋壳碎片。这样我们也许能由此确定原先到底孵出了多少只动物。然后就可以开始估计有没有失踪的恐龙。”
马康姆说道:“但是即使这样,你仍然无法知道这些动物究竟是被杀了,还是死于自然原因,或是已离开这个岛了。”
“是无法知道,”葛兰说道。“但这是个开始。而且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深入仔细研读种群座标图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们要怎样去寻找这些巢呢?”
“事实上,”葛兰说道“我认为电脑可以帮助我们做这件事。”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莉丝说道。“我饿了。”
“好吧,我们走,”葛兰说着朝她微微一笑。“你表现得非常有耐心。”
“大约二十分钟后你就可以吃饭了。”艾德·雷吉斯边说边迈步朝那两辆越野车走去。
“我要再待一会儿,”爱莉说道。“用哈丁博士的照相机为这只剑龙拍些相片。明天它嘴里的这些疱就会消失了。”
“我想回去了,”葛兰说道。“我要和孩子们一起走。”
“我也要一起走。”马康姆说道。
“我想我要留下来,”金拿罗说道。“然后和哈丁以及
特勒博士一起乘他的吉普车回去。”
“很好,我们走吧。”
他们陆续走了。
当他们来到越野车前面时,丁姆说道:“这次我想坐前面那辆车,和葛兰博士一起坐。”
马康姆说:“很不幸,葛兰博士和我要谈话,所以没你的份。”
“我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丁姆说道。
“这是私底下的交谈。”马康姆说道。
“我告诉你,丁姆,”艾德·雷吉斯说道“让他们自己坐在后面那辆车里。我们坐前一辆车,你可以使用夜视镜。你用过夜视镜吗?丁姆。这种夜视镜上有由电脑控制的非常
密的显示器,使你在夜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极了。”他说着朝第一辆车走去。
“嗨!”莉丝说道。“我也要戴它。”
“不行。”丁姆说道。
“不公平!不公平!你什么事都可以做,丁姆!”
艾德·雷吉斯目送着他们走去,并对葛兰说道:“我能看到回去的行程将是什么样子。”
葛兰和马康姆爬进第二辆汽车。几滴雨溅落在挡风玻璃上。“我们走吧,”艾德·雷吉斯说道。“我想吃晚饭了。我想来一杯香甜可口的
尾酒。如何?哥儿们。
尾酒听起来不错吧?”他?了?汽车的金属板。“待会儿见。”他说罢便拔腿跑向第一辆车,爬了上去。
一道红光在仪表板上闪烁。随着车子发出的呼呼声,越野车启动了。
在驱车返回的途中,光线渐暗,马康姆显得异乎寻常地闷闷不乐。葛兰说道:“你一定觉得已得到了证明,你的理论是正确的。”
“事实上,我觉得有点恐惧。我怀疑我们正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时刻。”
“为什么?”
“这是我的直觉。”
“数学家也相信直觉吗?”
“绝对相信。直觉非常重要。事实上,我正在思考碎形(编者按:碎形,fractal,指无论扩大到何种程度,仍保持原有形状的几何图形),”马康姆说道。“你知道碎形吗?”
葛兰摇了头摇。“一无所知。”
“碎形是一种几何学,与一位名叫曼德布罗的人有关。这与每个人在学校里所学的欧几里得几何学||正方形、立方体和球面||不同,碎形几何学应用在描述自然界中的实物,如山和云是碎形。因此碎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与现实有关。
“于是,曼德布罗运用他的几何学工具发现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他发现物体在不同等级上,外表看起来几乎完全相同。”
“在不同的等级上?”葛兰说道。
“比方说,”马康姆说道“一座大山远远看去具有某种崎岖的山形。如果你靠近些,察看这座大山的一个小山峰,它将具有相同的山形。事实上,你可以顺着大小等级一步步往下观察,直到在显微镜下观察一颗型微岩石,它将具有与大山相同的基本碎形。”
“我实在不明白你干么为这个烦恼。”葛兰说道。他闻到了火山蒸汽的硫磺味。他们现在来到靠近海岸线的公路上,俯瞰着沙滩和大海。
“这是一种看事物的方式,”马康姆说道。“曼德布罗发现了从最小到最大的相同
。而这种等级相同
地出现在事件中。”
“事件?”
“想想棉花的价格,”马康姆说道。“过去,一百多年来对棉花价格有着完备的记录。当你研究棉花价格的涨跌,你会发现一天中的价格涨跌曲线看起来基本上和一星期的曲线雷同,而一星期的又和一年的,或十年的雷同。事物便是这样。一天如同整个一生。你开始时做一件事情,结束时却在做另一件事,计画要出差,却永远到不了…而直到你一生将结束时,你的整个人生也具有那种相同的随机
质。具有与一天相同的规则。”
“我想这的确是看事物的一种方式。”葛兰说道。
“不,”马康姆说。“这是看事物的惟一方式。起码,是忠于现实的惟一方式。你得明白这种同一的碎形概念造成其本身的一种循环,是一种回复到原处,且意味事件的不可预测的现象。这意味着它们会突然改变,而且没有预告。”
“好吧…”
“但是我们已设法劝慰自己去想像突变是某种在事物正常次序之外发生的事情。一场事故,如一次撞车;或是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如一种不治之症之类的事。我们不去设想那突然的、根本的、不合理的改变是建立于存在本身的结构中。然而它却正是这样。而浑沌理论告诉我们,”马康姆说道“我们所认为的从物理学到虚构小说中的每一样事物都是理所当然的,这种直线
庒
就不存在。线
是一种造作的观察世界的方式。实真生活不是一连串一件接一件发生的、相互连接的事件,就像一串被穿成项链的珠子。生活实际上是一连串的遭遇,其中某一个事件也许会以一种完全不可预测的、甚至是破坏的方式改变随后的其他事件。”马康姆朝后靠在座椅背上,朝另一辆越野车望去,它停在前面几码开外。“那是一个关于我们宇宙结构的深奥真理。可是为了某种原因,我们却执意表现得彷佛这并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汽车颠了一下停住了。
“出了什么事?”葛兰说道。
前方,他们看见孩子们在车中,朝着大海指指点点。海面上,在低低的云层下,葛兰看见补给船的黑暗轮廓,这艘船正要驶回旁塔雷纳斯。
“我们为什么不停下来看看?”马康姆问道。
葛兰打开无线电,听见那女孩子正激动地说道:“看那边,丁姆!你看见了吧,它在那里!”
马康姆瞄了那船一眼。“他们在谈论那艘船吗?”
“显然是的。”
艾德·雷吉斯从前面的车中钻出,面朝他们的车窗。“抱歉,”他说道“可是孩子们都很激动。你们这边有双目望远镜吗?”
“要干什么?”
“小女孩说她看见船上有什么东西,好像是某种动物。”雷吉斯说。
葛兰抓起望远镜,将肘部撑在越野车的窗沿上。他看起来几乎只是个黑影,当他正在观察时,船上的行驶灯打开了,在暗紫
的微弱光线下一片通明。
“你看见什么了吗?”雷吉斯问道。
“没有。”葛兰答道。
“他们的位置很低,”莉丝在无线电通话器上说道。“朝低处看。”
葛兰将望远镜向下倾斜,扫视刚刚高出吃水线的船体。补给船为宽横梁式,一道防溅翼缘穿贯船的首尾。但天色已经很暗,他看不清什么细节。
“不,什么也没有…”
“我可以看见他们,”莉丝不耐烦地说道。“靠近尾部。看靠近尾部的地方!”
“她怎么能在这种光线下看见东西?”马康姆问道。
“孩子们能看见,”葛兰说道。“他们具备我们忘记自己所曾具有的视觉敏锐
。”他将望远镜移动至船尾,缓缓移动,突然间,他看到了那些动物。它们正在嬉戏,在模糊的船尾结构之间窜来窜去。他只能短暂地瞥见他们一眼,但是即使是在即将消失的光线中他也能分辨出他们是直立动物,大约高两英尺,拖着一条具平衡作用的硬坚尾巴站立着。
“你现在看见了吗?”莉丝问道。
“我看见了。”他答道。
“他们是什么?”
“是迅猛龙,”葛兰说道。“起码有两只。也许还要多一些。是未成年恐龙。”
“天哪,”艾德·雷吉斯说道。“那条船正在驶往陆大。”
马康姆耸了耸肩。“别激动。和控制室通话,叫他们召回那艘船。”
艾德·雷吉斯把手伸进车里,从仪表板上抓起无线电通话器。他们听见“嘶嘶”的静电声,以及他飞快地变换频道时发出的“卡答卡答”声。“这玩意儿出毛病了,”他说道。“它故障了。”
他跑向第一辆越野车。他们看见他一头钻进车里,然后他回头看着他们。“两个无线电通话器都出了毛病,”他说道。“我无法与控制室取得联系。”
“那我们离开吧。我们回去告诉他们。”葛兰说道。
控制室里,马尔杜伫立在俯视着公园的一扇扇大巨窗户前。七点整,全岛的探照灯都打开了,使整个景观变得像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向南延伸而去。这是一天中他最喜爱的时刻。他听见无线电通话器发出“劈劈啪啪”的静电声。
“越野车重新开动了,”阿诺说道。“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停车?”哈蒙德说道。“而且我们为什么无法和他们通话?”
“我不知道,”阿说说。“也许他们关掉了车內的无线电通话器。”
“很可能是因为风暴,”马尔杜说道。“风暴造成的干扰。”
“他们将在二十分钟以內到达这里,”哈蒙德说道。“你们最好打个电话到下面,要餐厅为他们准备餐点。这些孩子们要饿坏了。”
阿诺拿起电话听筒,听见一种单调不变的“嘶嘶”声。“这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天哪,快挂掉,”乃德瑞说道。“你要把数据
给弄
了。”
“你占用了所有的电话线路?甚至包括內部线路?”
“我占用了所有与外界通信的线路,”乃德瑞说道。“你们的內部线路应该还可以接通。”
阿诺一个接一个地猛按控制台上的按钮。他只听见所有的线路都是一片“嘶嘶”声。
“看起来你把它们全都占用了。”
“这点我实在抱歉,”乃德瑞说道。“下次传输结束时我会替你们空出几条线来,大概要十五分钟。”他打了个哈欠。“这个周末对我来说显得好长呵。我想我得去拿那罐可乐了。”他拎起背包朝门口走去。“别碰我的控制台,好吗?”
门关上了。
“真是一个懒散鬼。”哈蒙德说道。
“是啊,”阿诺说道。“不过我认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火山蒸汽的云雾在道路两侧耀眼的探照灯下变成一道道彩虹。葛兰对着无线电通话器说道:“那艘船要多久才能到达陆大?”
“十八个小时,”艾德·雷吉斯说道。“十八个小时左右。很准时。”他瞥了手表一眼。“应该在明天早上十一点左右抵达。”
葛兰锁起眉头。“你还是无法与控制室通话吗?”
“目前为止还不行。”
“哈丁怎么样了?你能联络上他吗?”
“不能,我试过了。他也许把他的无线电通话器关掉了。”
马康姆摇着头。“这么说来我们是惟一知道船上有动物的人了。”
“我正在设法与其他人取得联系,”艾德·雷吉斯说道。“我的意思是,天哪,我们不想让这些动物跑到陆大上去。”
“还要多久我们才能回到基地?”
“从现在算起,还需要十六、七分钟。”艾德·雷吉斯说道。
整条公路在夜晚被大巨的探照灯照得一片通明。这使葛兰感到他们彷佛是在驱车穿过一条明亮的绿色树叶通道似地。大颗大颗的雨珠溅落在挡风玻璃上。
葛兰觉得越野车放慢了速度,然后停了下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莉丝说道:“我不要停车。为什么要停车?”
接着,冷不防地,探照灯统统熄灭了。公路陷入一片漆黑。莉丝失声叫道:“喂!”
“可能只是一次断电之类的事,”艾德·雷吉斯说道。“我保证灯马上就会打开。”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阿诺说道,直瞪着他的监视器。
“出了什么事?”马尔杜说道。“你断电了?”
“是的,不过只是外围设备的电断了,这栋大楼里的一切仍旧照常运作。但是在外面,在公园里,电竟全停了。灯光、电视摄影机,等等一切。”他的远程频视监视器变成一片漆黑。
“那两辆越野车怎么样了?”
“停在霸王龙围场敖近的某处,”
“这样吧,”马尔杜说道“打电话给维修部,我们把电源重新接通。”
阿诺拿起其中一个电话听筒,听见了“嘶嘶”声:乃德瑞的电脑在相互对话。“没有电话可用。该死的乃德瑞。乃德瑞!他妈的他在哪里?”
丹尼斯·乃德瑞推开标示着受
室标志的那扇门。当外围设备的电源被切断时,所有的全安卡控制锁便被解除了。大楼內的每一扇门都是轻轻一碰就能打开。
保全系统的问题在侏罗纪公园的缺陷清单上被列为要首先加以解决的重要问题。乃德瑞不知道是否有人设想过这并不是一项缺陷,而是乃德瑞故意把程序编成了那样。他在程式中加入了一个标准陷阱门。大型电脑系统的程序设计人员很少能抵挡住
惑,不为自己留下一个秘密入口。一方面这是一种共识:如果无能的用户锁住了系统,然后打电话向你求助,你总有办法入进并收拾那混乱的局面。另一方面这是一种签名:基洛埃在此。
另一方面这是对未来的保障。乃德瑞对侏罗纪公园的计画感到恼火;已到了进度表的后期,际国遗传技术公司又要求对系统进行广泛的修改,却不愿意付钱给他们,说什么这些应该包括在最初的合约之內。他们以法律诉讼威胁,向乃德端的其他委托人发出信函,暗示乃德瑞不可靠。这纯属讹诈,最后乃德瑞被迫接下他在侏罗纪公园上的超额工作,进行了哈蒙德所希望的种种修改。
后来,当生物合成公司的路易·陶吉森找上他时,乃德瑞却洗耳恭听,并说他的确可以逾越侏罗纪公园的保全系统。他可以入进公园里的任何房间、任何系统、任何地方。因为他把程序编成了那样,以防万一。
他走进受
室。不出他所料,实验室里空无一人,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用晚餐。乃德瑞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吉利刮胡膏盒。他卸下盒底,看见其內部被分为一连串圆柱形槽。
他戴上一副笨重的隔热手套,打开标示着內有可存活生物制器||最低保持温度一○C标志的大型冰箱。冰箱的大小相当于一个小型壁橱,一格一格地从地面一直排到天花板。多数搁板士都放着装在塑胶囊中的试剂和
体。他看见一旁有一个较小的氮冷冰箱,冰箱有一扇沈重的陶瓷门。他打开门,一架子的小试管出现了,被一团白色
态氮烟雾围住。
胚胎按照不同的种类排放:剑龙、雷龙、鸭嘴龙、霸王龙。每个胚胎分别置于一个薄玻璃容器中,用银箔包里着,用聚乙烯
住。乃德瑞迅速地每样各取了两个,
入刮胡膏盒內。
然后他把盒底关上,又拧了拧盒盖“嘶”地一声释放出里面的气体,盒子便在他手中冻结了。陶吉森说,冷冻剂足够维持三十六小时,赶回圣荷西还绰绰有余。
乃德瑞从冰箱旁走开,回到主实验室。他把盒子丢回他的背包里,拉上了拉链。
他折回走廊上。整个偷窃过程花了不到两分钟。他可以想像当他们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楼上的控制室里将会是怎样一片惊慌失措的情景。他们所有的保全代码都被搅
了,所有的电话线路都占満了。没有他的帮助,要花上几小时才能开解这一团
麻||但是乃德瑞在几分钟之內就会回到控制室,把事情整顿好。
永远不会有人怀疑到他所做的事情。
丹尼斯·乃德瑞喜笑颜开地走到底层,冲着警卫点点头,接着便往地下室走去。他经过一排排整齐的电动越野车,来到靠墙停放的、以汽油为动力的吉普车前面。他爬上车,注意到乘客座位上有些奇怪的灰色管形物体。看起来简直像是火箭发
器,他一边想着,一边转动钥匙,发动了吉普车。
乃德瑞瞄了手表一眼。从这里入进公园,花三分钟一直开到东码头。再花三分钟从那里返回到控制室。
轻而易举。
“他妈的!”阿诺说道,用手猛按控制台上的按钮。“全都搞砸了!”
马尔杜伫立在窗前,眺望着公园。全岛的灯光都熄灭了,惟有直接围绕主要建筑的区域除外。他看见几名工作人员正急急忙忙跑着躲雨,却似乎没人注意到出了什么问题。马尔杜望着游客中心,那里的灯火辉煌。
“哎呀呀,”阿诺说道。“我们可遇上真正的麻烦了。”
“又怎么啦?”马尔杜问道。他从窗前转过身来,因此没看见吉普车从地下车库中驶出,沿着维修公路向东驶入公园。
“那个白痴乃德瑞切断了保全系统,”阿诺说道。“整座大楼都敞开了。没有一扇门还是锁着的。”
“我去通知警卫。”马尔杜说道。
“那还算不了什么,”阿诺说道。“当你切断保全系统时,你同时也切断了所有的外围栅栏上的电网。”
“栅栏?”马尔杜说道。
“电网栅栏,”阿诺说道。“它们被断电了,全岛到处都断电了。”
“你是说…”
“没错,”阿诺说道。“动物现在可以跑出来啦。”阿诺点燃一
烟。“也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是谁知道呢…”
马尔杜朝门口走去。“我最好是开车去把那两辆越野车里的人给接回来,”他说道。“以防万一。”
马尔杜快步下楼走向车库。他并不真的担心栅栏断电。大多数恐龙都已在围场中生活了九个月以上,他们不止一次去碰栅栏,结果很明显。马尔杜知道动物很快就学会了避开电击。你只要用两到三次刺
就可以把一只实验室的鸽子训练成功。所以说,恐龙现在会去接近栅栏是不太可能的。
马尔杜担心的是车里的人们会做什么。他不希望他们离开越野车,因为一旦电源重新接通,车子就会重新开起来,而不管这些人是否在车里。他们可能会被丢下。当然,下着大雨他们不大可能离开车子。可是,终究…你无法确定…
他来到车库,匆匆走向那辆吉普车。他想,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将火箭发
器放进了车里。他可以立即出发,到达那里只需要||
它不在了!
“他妈的怎么回事?”马尔杜瞪着空空的停车位,心中一阵愕然。
吉普车不见了!
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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