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太上皇的裤子
“怎么回事?”阿蒂米西亚不必佯作不安,她是在对同卫队长一起站在门口的吉尔布雷特说话。他们身后有五、六个穿制服的士兵郑重其事地踱来踱去。于是,她机敏地问道:“我父亲怎么啦?”
“不,不。”吉尔布雷特安慰她说:“与你毫无干系。你已睡了吗?”
“刚刚要睡。”她回答道:“侍女们去处理她们自己的事已经有好几个钟头。除去我自己,没人帮我应门,你们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突然一转身,十分生硬地对卫队长说:“找我有事吗?队长先生,请快说吧。现在不比白天,可不是恭聆教益的时候。”
不等那位张口,吉尔布雷特就抢先说:“有件事有意思极了,阿塔。你知道,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的年轻人一下逃跑了,路上还打破了两个卫兵的头。我们不能那么便宜了他。现在我们正用一个排的兵力追捕这个逃犯。我也亲自紧追到此,我的热忱和勇气受到我们这位好队长的赞赏。”
阿蒂米西亚装得竟象完全迷糊了似的。
卫队长暗骂了声该死,他的嘴
几乎动都没动。接着,他说:“请原谅,我的老爷,您圈子兜得太大了。我们把事情给耽搁了怎么行。姐小,那个自称是已故怀德莫斯牧场主儿子的人已经由于叛国罪被捕。但他设法跑了,现在不知去向。为了把他追捕归案,我们不得不对王宮所有的房间逐一进行搜查。”
阿蒂米西亚后退几步,板着脸问道:“也要搜我的房间?”
“要是姐小您允许的话。”
“啊,可我不答应。要是有什么陌生男人在我房里,我肯定不会不知道。暗示晚上这种时候会同这样一个男人,或者说同任何男人在一起是极其下
的。请你对我放尊重些,队长先生。”
这一招很起作用。卫队长只得点头哈
忙不迭地说:“鄙人决无此意,姐小。这么晚来打扰您,请您多多包涵。当然,您说您没见过逃犯,这就够了。既然如此,我们有必要落实一下您的全安问题。因为他是个危险分子。”
“不过,可以肯定,他不会危险到连你和你的卫兵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吉尔布雷特的男高音又揷进来说:“卫队长先生,得了,得了。你同我侄女彬彬有礼地
换意见这工夫,已经够我们的人把军械库翻个个儿了。我看这么办:你在阿蒂米西亚门口放个卫兵,这样,她再睡时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了。除非,亲爱的。”——他对阿蒂米西亚迅速晃动了一下手指——“你想加入我们的队伍。”
“多谢了。我还是愿意锁上门,躺在
上,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呢。”她冷冷地说。
“挑个大个子。”吉尔布雷特大声说:“我说,就那个吧。阿蒂米西亚,你看我们的卫兵制服多漂亮,只要一看这身制服,你就能认出那是我们的卫兵。”
“我的老爷。”队长不耐烦地说。“没时间了,您把事情给耽搁了。”
他一招手,一个卫兵走出队列,隔着正在关上的门给阿蒂米西亚敬了个礼,然后又对卫队长敬了个礼。整齐的脚步声分两路渐渐远去。
阿蒂米西亚等了等,然后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一条一两英寸的
隙。卫兵叉开腿两,笔
地站在那里,右手拿着武器,左手搭在警报按钮上。他就是吉尔布雷特点名要的那个大个子卫兵。他的个子和怀德莫斯的拜伦一般高,只是肩膀没有拜伦那么宽。
此刻她觉得,拜伦虽然年轻,有些观点也因此而相当没道理,但他至少身材魁梧。肌
发达,这一点很用得着,她刚才对他恶声恶气真不聪明。何况,他长得也
讨人喜欢。她把门关上,朝梳妆室走去。
拜伦紧张地看着门重新打开,他屏息静气,连手都僵硬了。
阿蒂米西亚瞪眼看着他的鞭击
,说:“小心!”
他舒了口气,两支鞭击
一个口袋
一支。鞭击
在口袋里实在不舒服,可他又没合适的
套。他说:“万一有人找来,我就用这个。”
“出来吧。说话小点声。”
她仍旧穿着那身睡衣。睡衣是用一种拜伦从没见过的滑慡料子
制,并饰有一簇簇的银色绒
。料子本身所具有的微弱静态引力使睡衣紧贴在她身上。这样一来,那些纽扣、搭襻、绳带以及门襟之类就统统用不着了。因此,穿上这件睡衣,阿蒂米西亚的肌肤只不过略为模糊一点而已。
拜伦觉得自己耳朵发烧,他很喜欢自己的这种感觉。
阿蒂米西亚等了会儿,然后,伸出食指划了个小圈,示意他转身回避,并说:“您不介意吧?”
拜伦抬头看着她的脸。“什么?哦,对不起。”
他背转身对着她,而注意力却依旧无法从更换外衣的窸窣声移开,他并没想到要去考虑一下,为什么她不去梳妆室,或者,在开门之前就把外衣换好。这是女
心灵深处的奥秘,这种未曾入世的女
心理是永远无法揣摩的。
他再回过身来时,见她一身黑色打扮,两件一套的服衣不过膝盖。这身穿着与其说是打算参加舞会,还不如说,是准备外出,这使她显得更加丰満圆润。
拜伦不由问道:“我们就走?”
她摇了头摇。“我得先把你自己的事办妥,你需要给自己换一身服衣。到门的那一边去,我去把卫兵叫进来。”
“什么卫兵?”
她微微一笑。“按照吉尔叔叔的提议,他们在门口留了个卫兵。”
通向走廊的门沿着滑槽平稳地移动了一两英寸。卫兵还在那里站着,直
一动不动。
“卫兵,”她悄声说道:“进来。快。”
一个普通士兵对罗地亚星总督的女儿的服从是不应该有任何迟疑的。他走进徐徐打开的房门,尊敬地说了声“听候您的吩咐,小…”紧接着,他只觉肩头的分量从天而降,犹如泰山庒顶,庒弯了他的双膝。同时,他感到喉头被一只手臂死命扼住,甚至连
气都未及出一声,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阿蒂米西亚赶紧关上门,她看着眼前这个惊心动魄的搏斗场面,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欣里亚德王朝的宮廷生活平和得近乎死气沉沉,她从来没见过象这样脸涨得血红的男人。由于窒息,他张大着的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转过脸去。
拜伦咬牙切齿收紧他臂弯的筋骨,扼住卫兵的喉咙,卫兵的手渐渐失去力量,他徒劳地扒拉了几下拜伦的手臂,同时,两脚
踢
蹬,拜伦毫不松手地把他从地板上拎起来。
于是,卫兵的双手垂到身体的两侧,腿两漠然下垂,
脯徒然地剧烈菗动,然后逐渐沉寂下来。拜伦把他轻轻地放到地上。卫兵四脚朝天瘫软地窝在那里,好象一只空袋子。
“他死了?”阿蒂米西亚惊慌失措地低声问道。
“还难说”拜伦答道。“象这样扼死一个人一般得用四、五分钟。不过,他暂时醒不来。你有东西把他捆起来吗?”
她摇头摇,此刻,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拜伦说:“你得去找双‘赛莱特’袜来,这种袜子很顶用。”他已经把卫兵的武器和外衣都剥了下来。“我想去洗个澡,说实在,我也必须去洗一下了。”
使用阿蒂米西亚浴室里的洗涤剂噴雾装置澡洗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虽然它使拜伦有点过于香气扑鼻。不过,他想,只要一到户外,香气就会散发到空气中去。这种浴沐,只消从一种细微的悬浮
滴中穿过一下就得了。细微的
滴借助于暖空气流有力地噴
到他身上。他从悬浮
滴中跨出来时既清洁又干燥,所以不需要专门的干燥室。在怀德莫斯,或者,在地球上都没有这种澡洗装置。
卫兵的军服有点紧,那顶颇有几分丑陋的圆锥形军帽,套在拜伦宽阔的额头上,那样子使他并不喜欢。他带着几分不満的神气瞪着自己在镜子里的身影。“你看我象什么?”
“很象个士兵。”她说。
他说:“这支鞭击
得由你带上,我一人没法用三支
。”
她用两个手指夹了一支。扔进她的手提包,手提包靠另一种微力挂在她的宽
带上,这样,她的两手就空出来了。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要是碰到什么人,你别开口,由我来对付。你的口音不对。何况,有我在的场合,除非直接对你发话,否则,不管怎样,你开口都是不礼貌的。记住!你是个普通的士兵。”
地板上躺着的卫兵开始有点挣扎,并且还转了转眼珠。他的腕关节和踝关节被他们用袜子结结实实捆在
背上。那双赛莱特袜比等量的钢丝的抗拉強度都高。他的头舌想把
到嘴里的东西推出去,结果也是徒劳。
他已经被推到一边。这样,走到门那里就不用再跨过他。
“这里走。”阿蒂米西亚小声说。
他们刚拐过第一个弯,背后就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一只手轻轻地搭到拜伦肩上。
拜伦闪到一边,转过身,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把握住鞭击
。然而,来人原来是吉尔布雷特,他说:“别紧张,当兵的!”
拜伦松开抓紧的手。吉尔布雷特
胳膊。“我一直在等你,可你不能因此而把我的老骨头折断,让我好好欣赏欣赏,法里尔。你的服衣就象裹在身上一样,不过,还不错——真不错。你这身打扮不会有人朝你多看一眼。这就是军装的好处。人们总是习以为常地认为:穿着军服的人无疑就是个当兵的,决不会是别的。”
“吉尔叔叔,”阿蒂米西亚着急地悄声说:“少说两句吧。其他的卫兵上哪儿去了?”
“所有的人都不爱说话。”他怏怏地说:“其余的卫兵爬他们的塔楼去了。他们认定我们的朋友决不会呆在比塔楼更低的地方,因此,他们只留几个人看守主要出口和坡道,并且实施了全球戒严体制。不过,我们仍然可以通行无阻。”
“先生,他们不会想起你吧?”
“我?哈。卫队长看见我走开,真有求之不得的高兴,他恨不得要给我磕头呢。我担保,他们不会来找我。”
他们一直在嘁嘁喳喳地悄声说话,而现在,甚至连这种声音也听不见了。坡道尽头站着一个卫兵,通向野外的两扇大硕无比的雕花宮门两侧站着另外两个卫兵。
吉尔布雷特大声招呼说:“当兵的。逃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我的老爷。”离得最近的那个卫兵答应着。他把两脚后跟一碰行了个礼。
“那你们得把眼睛睁大些啊。”说着,他们经过卫兵身边,走出宮门。一个站在门口的卫兵,在他们离去时小心地关闭了宮门那一部分的警报装置。
宮外正是夜晚时分,明净的夜空繁星闪烁,一大块边缘参差不齐的暗星云抹去了地平线附近的点点星光。央中王宮在他们身后变成黑糊糊一片,王宮起降场就在不到半英里外的地方。
但是,在寂静的道路上走了五分钟之后,吉尔布雷特显得不安起来。
“不对头。”他说。
阿蒂米西亚说:“吉尔叔叔,你没忘记把飞船准备了吧?”
“当然没忘记。”他以几乎最严厉的低声悄语口吻抢白她道。“但是,起降场的塔楼为什么灯火通明?它应该是暗的。”
他指着树林那边的座座塔楼,那些塔楼就象一个放
着白色光芒的蜂窝。一般情况下,这表明起降场有事;有飞船起飞升空或从太空抵达。
吉尔布雷特喃喃地说:“今天晚上计划中没有任何事。那是确凿无疑的。”
他们看到答案就在远处,或者更确切地说,吉尔布雷特看到了。他突然止步不前,伸开双臂挡住他们俩。
“这下完了。”他一边说,一边几乎有点神经质地咯咯傻笑起来。“欣里克这下可真把事情搞成一团糟了,这个白痴。他们来了!这帮泰伦人!你们不明白吗?那是阿拉塔普的专用装甲巡航飞舰。”
拜伦看到了,这艘装甲飞舰在光照下微微闪光,在其余那些普普通通的飞船中显得鹤立
群。它与罗地亚星的飞船相比表面更滑光,外形更瘦削,行动也更灵巧。
吉尔布雷特说:“卫队长说过今天要接待一个要人,我没放在心上。现在好,一切都完了。我们没法跟泰伦人斗。”
拜伦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截住吉尔布雷特的话头,说:“为什么不能跟泰伦人斗?”他狠狠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揍他们?他们不可能怀疑会出事情,况且我们手里有武器。我们去把专员本人的飞船夺过来,这无异于剥掉他的
子,叫他动弹不得。”
他向前走去,走出较为隐蔽的树林,跨进开阔的旷野。另外两个跟在他后面。他们没有必要躲起来。因为他们是两个王族成员和一个护送卫兵。
不过,他们现在是在与泰伦人斗争。
泰伦星的西莫克·阿拉塔普若干年前第一次见到罗地亚星时,王宮庭园曾经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现在,剩下的只是曾留给他深刻印象的躯壳。其內部只不过是些陈腐的遗迹。两代人以前,罗地亚星的立法会议在这个地方开会,大多数行政机关也座落在那里,央中王宮曾经是十来个星球的施政中心。
如今,立法会议(因为可汗从不干涉地方立法,所以它仍然存在着)每年开一次会,以便批准过去十二个月里的行政命令。最高行政会议名义上还是连续开会,但参加行政会议的十个人,十个星期中有九个星期都待在他们自己的庄园里。各种各样的行政机构还在发挥作用,因为不论是罗地亚星总督还是可汗执掌大权,都还是少不了它们。不过,现在这些机关散布在整个行星上;它们对于总督的依赖已经很少,而更多地听命于新来的主子——泰伦人。
这一切,给王宮留下一种与它在昔曰石器时代、青铜器、铁器时代一直具有的那种威严肃穆完全一模一样的气氛。王宮里住着总督一家,不多的几个侍从,以及寥寥无几的本星球卫兵。
阿拉塔普在这种躯壳之中感到不自在,也不愉快。天色已晚,他很累。他的眼睛灼痛,痛得他极想把无形眼镜摘下。而所有不快中,最主要的是他感到失望。
他们居然没有行动方案!他间或瞥一眼他的副官,少校此时正面无表情、不动声
地听着总督讲话。至于阿拉塔普,他对总督的话并无多大趣兴。
“怀德莫斯牧场主的儿子!真的吗?”他会心不在焉地说上这么一句。然后再说:“你就这样逮捕了他?好极了!”
但由于讲话杂乱无章,这对他说来就没有多大意思。阿拉塔普有条不紊的脑子无法接受这种未经整理而把各种孤立的事实牵強附会地扯在一起的想法。
怀德莫斯牧场主是个叛国分子,怀德莫斯牧场主的儿子企图与罗地亚星的总督接头。他起初企图秘密前往,这一着失败后,他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于是编造一个所谓暗杀阴谋的荒诞故事,企图公开达到这一目的。可以肯定,这一定是某个行动方案的开始。
现在这一方案又一次落空,欣里克卑鄙地把这个小家伙匆匆地抛出来,看上他好象连晚上也熬不过去。可是,那样做只能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否则,阿拉塔普也许至今还不知道全部事实真相。
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欣里克身上,欣里克正在反复述说着事情的经过。阿拉塔普突然感到一阵由怜悯而引起的刺痛,这个人竟然变得如此怯懦,连泰伦人自己都逐渐对他感到不耐烦了。不过,也只能这样,唯有诚惶诚恐才能确保绝对忠诚。
怀德莫斯并没有怯懦,他不顾自身利益同维护泰伦人统治具有休戚与共的关系这一事实,起来造了反。而欣里克却是怯懦的,他坐在那里,拼命想博得某种赞许,说话都语无伦次了。阿拉塔普知道,少校会无所表示的,这个人毫无想象力。他叹了口气,但愿他自己也没有这种想象力就好了。因此,他用带点鼓励的口吻说:“对极了。我很欣赏你的当机立断,和你为可汗效劳的热忱。可以肯定,可汗陛下一定会知道这一切。”
欣里克豁然开朗,显然是安心了。
阿拉塔普说:“那好吧,把他带上来,让我们来听听我们好斗的小公
能说些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没打哈欠。其实,他对“小公
”将说些什么,一丝一毫都不感趣兴。
但是,正当欣里克要按铃传卫队长前来时,这样做已没有任何必要。因为,卫队长未经通报已经站在门口。
“阁下。”他喊了一声,不等得到允诺就径直跨进门来。
欣里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他的手离电铃尚有数英寸。他似乎在寻思着,是不是他的意志不知怎么一来,产生了足够的力量,代替了他的行动。
他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卫队长?”
卫队长说:“阁下,罪犯潜逃了。”
阿拉塔普顿觉倦意消退,这是怎么回事?“说具体些,卫队长!”他命令道,一边在椅子里直起身子。
卫队长直截了当地把事简单报告了一遍,最后他说:“阁下,请颁布全球戒严令,他们逃走还只不过几分钟。”
“对,要千方百计,”欣里克结结巴巴地说:“要千方百计,全球戒严,对了。应该实行全球戒严。快!赶快!专员,我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卫队长,动员所有的人参加追捕工作。专员,这事要进行调查,如果有必要的话,所有卫队人员都可以开除!开除!开除!”
他近乎歇斯底里地重复着这个词。而卫队长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显然,他还有话要说。
阿拉塔普说:“你还等着干吗?”
“我可以和阁下单独谈几句吗?”卫队长出其不意地说。
欣里克胆怯地向无动于衷、泰然自若的专员飞快看了一眼。接着,他脸上
出几分愠怒说:“没有不可知道的秘密,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是我们的…”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卫队长。”阿拉塔普轻轻打断他的话头。
卫队长把鞋跟劲使碰了一下,说:“既然我奉命说出来,那么,我遗憾地禀告阁下,阿蒂米西亚姐小和吉尔布雷特老爷也随罪犯一起外逃。”
“他胆敢绑架他们?”欣里克起身。“难道我的卫兵竟能容许他绑架?”
“他们不是被绑,阁下。他们是自愿随他一起逃跑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阿拉塔普奋兴起来。他已经全然没有睡意。现在看来,这毕竟是一个行动方案,而且是一个比他料想中更加巧妙的方案。
卫队长说:“我们有被他们打倒和无意中放他们逃走的卫兵作证。”他犹豫了一下,恶狠狠地接着说:“我在阿蒂米西亚姐小的闺房前拜见她时,她对我说她已经要睡了。后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在对我说这些话时,面部表情完全是装出来的。等我返回去,已经太晚了。这件事没办好,我应该受到责罚。过了今天晚上,我将请求阁下接受我的辞呈。但是,我是否仍能得到阁下允许去拉响全球戒严警报?没有您的允许,我不敢惊动王族成员。”
然而,这时,欣里克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只是茫然若失地凝视着他。
阿拉塔普说:“卫队长,你最好还是去照看一下总督的身体。我倒是建议你去把他的医生叫来。”
“全球戒严警报呢?”卫队长重复说。
“用不着全球戒严,”阿拉塔普说:“你懂我的意思吗?不用全球戒严!也不会再抓到逃犯!这事就此结束了!叫你的士兵回到他们自己的营房里照常执行任务,注意照看好你们的总督。走吧,少校。”
他们一离开规模宏大的央中王宮,泰伦少校就紧张地说起话来。
“阿拉塔普,”他说:“我想您一定知道你在干什么。正是基于这种推想,所以我在那里一直闭口不言。”
“谢谢,少校先生!”阿拉塔普很喜欢绿色植物遍布的行星上的夜晚空气。泰伦星自有它更美的一面,但那是一种岩石与山巅构成的恐怖美。那里一片干涸,一片干涸!
他又说:“你不要抓欣里克,安德鲁斯少校,他在您的手里会衰弱下去直至最后彻底崩溃。他对我们有用。不过,如果要他维持现状,那就需要一些小小的治疗。”
少校并不理会这话。“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为什么不全球戒严呢?您不想逮住他们?”
“您想吗?”阿拉塔普站住脚。“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安德鲁斯。小径旁边是一条长靠背椅,脚下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更能避开听监微波速的地方呢?您为什么要抓年轻人呢?少校先生。”
“为什么一切叛国分子和阴谋家我都要抓?”
“是啊,要是您只抓了几个小卒子,而丝毫不触及毒瘤的
源,那又何必?一个不明事理的小家伙,一个傻姑娘,一个老态龙钟的白痴?”
附近的人工瀑布飞溅点点水星。瀑布虽小,却也不失为一种点缀。现在,对阿拉塔普说来,这瀑布简直叫人惊叹。想象一下吧,那清清的
水,涓涓而出,漫无目的地倾注在岩石和大地上,四散
失。对于这种情况,除去有点愤愤然外,他从来不让自己过于激动。
“象这样,”少校说:“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我们已经了解到一个行动方案。年轻人初来时,我们把他跟欣里克联系起来,那一来,就把我们搅糊涂了,因为欣里克是——很那个的。不过,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们知道,和欣里克根本无关;把注意力集中在欣里克身上是弄错了方向。欣里克是个幌子,他要找的是欣里克的女儿和堂兄弟,这就更能说明问题。”
“为什么他不马上叫我们?而要一直等到半夜三更。”
“因为,谁先找上门,他便做谁的工具。我敢肯定,是吉尔布雷特出的主意,安排这次深夜会面以表示他的极大热忱。”
“您的意思是我们被叫到这里是有目的的罗?是叫我们来证明他们是逃跑的吗?”
“不,不是那回事。您好好想想,这些人想到哪里去呢?”
少校耸耸肩膀。“罗地亚星地方大得很。”
“是的,要是这事仅仅涉及年轻的法里尔一个人,也许是这样。但是,在罗地亚星,两个王族成员走到哪里能不叫人认出来呢?特别是那个姑娘。”
“那么说,他们得离开这个星球?对,我同意你的看法。”
“那么,他们从哪里走呢?他们步行十五分钟就可走到王宮起降场。现在您总该看出来,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是什么用意了吗?”
少校说:“打我们的飞船的主意?”
“当然罗。有一艘泰伦人的飞船对他们说来是最理想不过的了。否则的话,他们得从货运飞船中进行选择。法里尔在地球上受过教育,我断定,他会开巡航飞舰。”
“这里有一点很成问题。我们为什么允许贵族把他们的儿子送到四面八方去呢?一个老百姓为什么要了解超出満足他在本地经商所需要的旅行知识呢?是我们自己造就了反对我们的斗士。”
“然而,”阿拉塔普客气而冷淡地说:“此刻,法里尔已经留学完毕,我们还是客观一点对待这个问题吧,用不着大动肝火。事实还使我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劫持了我们的巡航飞舰。”
“我不信。”
“您戴着手表式步话机,要是可以,您跟飞船联络一下。”
少校试了试,联系不上。
阿拉塔普说:“跟起降场的导航塔楼联系联系看。”
少校按阿拉塔普说的试了试,型微受话器里传来轻轻的带点焦虑不安的声音:“可是,阁下,我不明白——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您的驾驶员十分钟之前飞走了。”
阿拉塔普微微一笑。“看见了吧?只要弄清他们的行动方案,就能见微知著,料事如神。现在您明白我的推理了吧?”
少校明白了。他在腿大上猛拍一掌,嘿地一笑。“当然啦!”他说。
“哼,”阿拉塔普说:“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已经毁了他们自己。要是他们在起降场能看中最笨重
陋的罗地亚货运飞船,那他们差不多肯定是逃成功了,而我呢——成语怎么说来着?——我说不定今晚上会让他们剥掉
子,当众出丑。而现在,你看看,我的
子穿得好好的,什么东西也救不了他们的命。当我想到要把他们抓回来的时候。”——他得意洋洋地強调那句话——“我就会把其余的阴谋分子也统统抓到手。”
他长吁一口气,觉得睡意再次袭来。“好吧,我们已经很走运。现在不用慌忙。向大本营呼叫,让他们再派一艘飞船到我们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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