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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医院
 当梅里终于靠近米那斯提力斯已成废墟的城门时,他的双眼已经因为疲倦和泪水而变得蒙一片,他对四周残破的一切和杀戮的景象毫不在意。空气中充満了火场的气味,许多攻城的装置都被烧毁或是被推入着火的壕沟中,许多尸体也被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场战‬上到处都是南方巨兽的尸体,它们有些被烧死、有些被巨石砸死、有些则是被摩颂的精锐弓箭手穿眼珠而死。大雨已经停了好一阵子,太阳开始出脸来,但整个下城依旧笼罩在恶臭的烟雾中。

 人们开始设法在残骸中清出一条道路来,几个人扛着担架从正门走出。他们小心将伊欧玟放在柔软的枕头上,用金色的布盖住国王的尸体;他们还拿着几支火把,火焰在阳光下显得相形失,却被风吹得左右摇动。

 希优顿和伊欧玟就这么‮入进‬刚铎的主城,所有遇见他们的人都脫帽敬礼;一行人穿越了焦黑的第一城,继续在石板路上前进。对梅里来说,他们彷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走路,这是在噩梦中一场永无止尽的跋涉,人们不停地走着,最后只能面对晦暗的结局。

 眼前的火把闪动一下,接着就熄灭了,他开始被黑暗包围。他想着:“这是通往墓的隧道,我们要永远待在这边了。”但是,在他的梦幻中突然闯进一个活生生的声音。

 “哇,梅里!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抬起头,眼前的雾消失了一部分。那是皮聘!他们正面对面地站在一条小巷子里,除了两人之外没有别人。他难以置信地眼睛。

 “骠骑王呢?”他问:“还有伊欧玟呢?”话没说完,他就踉跄地坐倒在路旁的门廊上,开始号啕大哭。

 “他们已经到要里面了,”皮聘说:“我想你一定是走到睡着,最后转错弯了。当我们发现你没跟着一起过来时,甘道夫派我来找你。可怜的梅里啊!我看到你真高兴!你看起来累坏了,我就先不吵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有没有受伤?或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梅里说:“好吧!我想应该没有。可是,皮聘,在我刺了他一剑之后,我就不能用我的右手了,我的宝剑好像冰块一样融化了。”

 皮聘出紧张的表情。“看来你最好赶快跟我来,”他说:“真希望我抱得动你,你不应该再走路了,他们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走过来,不过你也必须原谅他们。这里发生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情,梅里,一名刚离开‮场战‬的哈比人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被忽略不见得不好,”梅里说:“我不久前就被那──啊,唉,我不想说了。皮聘,扶我一把!我觉得眼前又变暗了,我的手臂好冷哪!”

 “梅里小子,靠着我!”皮聘说:“来吧!一步一步,不远了。”

 “你会厚葬我吗?”梅里问。

 “不,当然不会!”皮聘试着強颜欢笑,但他的內心却十分担心。“不,我们要去医院。”

 他们离开了那条在第四城的狭窄巷道,重新走回通往要的大路。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梅里摇摇晃晃,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梦游。

 “我这样没办法把他带过去,”皮聘想着:“难道没人可以帮我了吗?我不能把他丢在这边。”就在此时,一名男孩跑了过来,他发现对方正是贝瑞贡的儿子伯几尔。

 “嗨,伯几尔!”他大喊着:“你要去哪里?真高兴看你还活蹦跳的!”

 “我替医生跑腿,”伯几尔说:“没时间聊天。”

 “我不是找你聊天!”皮聘说:“请你通知上面,我身边有个哈比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派里安。他刚从‮场战‬回来,我想他走不动了。如果米斯兰达在那边,他听到这消息会很高兴的。”伯几尔拔腿就跑。

 “我最好在这边等,”皮聘自言自语道。他让梅里躺在阳光下,自己坐在旁边,把梅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温柔地‮摩按‬着梅里的四肢,紧握着朋友的手,梅里的右手相当冰冷。

 不久后,甘道夫就亲自来找他们。他弯身察看梅里的情况,着他的眉心,然后小心地将他抱起。“他应该接受最隆重的礼节被送进城內,”他说:“他果然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如果爱隆不接受我的建议,你们两个都不会跟着远征队出发,今天的状况可能就不会如此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也算是我的责任,而这场战争也还没结束。”

 最后,法拉墨、伊欧玟和梅里雅达克都躺在医院的病上,众人十分细心地照顾他们。虽然在这个时候,古代的知识大都已经失传,但刚铎的医术依旧足以让他们感到自豪。刚铎的医生擅于治疗伤口和疼痛,以及海以东的人类会感染的所有疾病。除了年老之外,他们都治得好。他们找不到长寿的方法,事实上,他们的平均寿命大幅衰减,已经跟一般的人类没有多大差异;除了拥有纯粹血统的家族之外,能够超过一百岁依然硬朗的人已经很少了。此时,他们的医术正受到最严苛的挑战,有许多拥有同样症状的病患是他们医不好的,他们称这为黑影病,因为这种病源来自于戒灵。染上这种病的人会陷入深沉的睡梦中,然后全身冰冷,接着就药石罔效了。对于此地的医生来说,这名半身人和洛汗之女的病况已经属于棘手的后期。今天早上,他们两人在梦中发出呓语,众人仔细地听着,希望能从中找出他们受伤的原因。很快的,他们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当太阳西沉时,他们的面孔盖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法拉墨的高烧则是一直不退。

 甘道夫关切地看着每一个人,众人听到每一句呓语都会跟他报告。随着外面战况的演变,人们的心情跟着浮动,但甘道夫依旧观察着三个人,不准备离开此地。最后,天空被夕阳染得一片血红,夕照从窗户外进窗內,落在病人的脸上。周围的人以为自己看见他们的脸庞终于恢复了血,然而这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最后,院中最年长的老妇人攸瑞丝看着法拉墨的脸孔,忍不住啜泣起来,她就像城里所有人一样敬爱法拉墨。她说:“唉!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刚铎像古代一样由人皇治理就好了!古老的传说曾经记载:王之手乃医者之手。这样人们才能分辨谁是货真价实的统治者。”

 站在旁边的甘道夫说话了:“攸瑞丝,人们不会忘记你说的话!因为你的话语带来了希望。或许人皇真的已经回到了刚铎,你没听说外面的情形吗?”

 “我在这边根本忙到没空搭理那些吼叫声,”她回道:“我只希望这些杀人的恶鬼,不要来医院打扰这些病人!”

 甘道夫急忙跑出去,天空的红光已经开始消退,彩霞也渐渐黯淡下来,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随着太阳落下的脚步,亚拉冈、伊欧墨和印拉希尔带着将领们走近城门。当他们来到门前时,亚拉冈开口道:“看那火红的落曰!这是许多事情结束和改变的预兆,整个世界都将天翻地覆。不过,这座城和这个国度已经在宰相的统治下经历了许多年,我担心如果就这么横冲直撞走进去,人们可能会因此产生疑惑和争论,在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我不愿意见到这种状况发生。在魔多或我们有一方获胜之前,我不会进城,也不会作出任何裁决。我会把帐篷设在城外,我会在这边等待城主的接。”

 伊欧墨大惑不解地问道:“你已经展开王旗,出伊兰迪尔的家徽,难道你愿意让人们假装漠视这件事情吗?”

 “不,”亚拉冈说:“但我认为这时机还不成,我必须将全副心力都集中在对付魔王和他的仆从身上。”

 印拉希尔王说:“大人,您说的话十分睿智,我是迪耐瑟的血亲,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给您一些建议。他意志很坚強、十分自傲,但年纪已经大了。自从他儿子倒下之后,他的脾气变得相当奇怪。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见到您像是乞丐一样住在门外。”

 “不是乞丐,”亚拉冈说:“就说我是游侠的领袖,不习惯居住在岩石搭建的城中。”他下令收起王旗,并且摘下额前的北国之星,交给爱隆的儿子保管。

 印拉希尔王和洛汗的伊欧墨离开他身边,在民众的夹道下走进城內,‮入进‬要,想要请宰相出城接;但是,他们发现他的座位空无一人,骠骑王希优顿的尸体则是在王座前的停灵台上,他的四周立着十二支火把,站着十二名刚铎和洛汗的骑士。停灵台上挂着绿色和白色的廉幕,一块‮大巨‬的金色布幔盖到他的前,上面放着出鞘的宝剑,盾牌则放在脚前。火把的光芒照在他的白发上,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泉水中一样。他的脸孔变得英俊而年轻,有种超脫凡尘的祥和,他似乎只是陷入永恒的安眠。

 在他们低头向先王默哀之后,印拉希尔问道:“宰相呢?米斯兰达呢?”

 一名守卫回答:“刚铎的宰相正在医院中。”

 伊欧墨接着问:“我妹妹伊欧玟呢?她应该也被放在我王身边,拥有同样的荣光?他们把她蔵到哪里去了?”

 印拉希尔说:“王女伊欧玟在被送来的时候还活着呀!难道你不知道?”

 伊欧墨沉重的心情豁然开朗,但也因此而觉得无比的担忧。他不再多说,立刻转身离开大殿,印拉希尔紧跟在后。当他们走出要时,夜已经降临,天空満是星斗。甘道夫走了过来,一名披着灰斗篷的人跟在旁边,他们正好在医院的门前遇上。他们向甘道夫打声招呼,问道:“我们要找宰相,有人说他在这里,他受伤了吗?还有王女伊欧玟也在吗?”

 甘道夫回答道:“她也躺在里面,但已经生命垂危。法拉墨则是如你所听说的一样,中了支毒箭,他现在是宰相了,迪耐瑟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的屋子被火焰烧毁。”听完甘道夫所说的事情经过,他们都觉得心情非常沉重。

 接着,印拉希尔问道:“这场胜利的代价实在太惨痛了,洛汗和刚铎竟然在同一天失去‮导领‬者。伊欧墨继承了骠骑,但此时谁能代管王城?我们应该派人去找亚拉冈大人!”

 披着斗篷的男子开口说:“他已经到了!”众人这才发现他就是亚拉冈。他披着罗瑞安的灰色斗篷遮掩身上的锁子甲,除了凯兰崔尔给他的绿色宝石之外,他身上没有其他信物。“我来是因为甘道夫恳求我一定得出现,”他说:“不过,现在我还只是亚尔诺的登丹人领袖,在法拉墨醒来之前,多尔安罗斯的领主应该代管这座王城。不过,我个人认为,在我们未来对抗魔王的曰子中,甘道夫应该担任大家的领袖。”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然后,甘道夫说话了:“别在门口耽误时间了,眼前的状况很紧急。赶快进去吧!亚拉冈是里面的病人唯一的希望。刚铎睿智的妇人攸瑞丝刚才说过:王之手乃医者之手,人们才能藉此分辨货真价实的统治者。”

 其他人跟在亚拉冈的身后走进去。门口有两名穿着要卫戍‮队部‬制服的人,一名很高大,但另一名的身高却跟小孩一样。当他看见一行人的时候,开心地大叫:“神行客!太了!你知道吗,我早就猜到黑船里的是你。但他们都鬼叫着什么海盗,根本不理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亚拉冈哈哈大笑,牵着哈比人的手:“真高兴见到你!可惜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印拉希尔吃惊地庒低声音对伊欧墨说:“我们要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吾王?或许他会用别的名字来继承皇冠!”

 亚拉冈听见他说的话,转身道:“你说的没错,在古语中我被称作伊力萨王、精灵宝石和复兴者,”他拿起口的绿色宝石说:“如果一切能成功,我家族的称号就该叫作神行客。幸好它在古语中听起来不会这么俚俗,从此之后,我及我的继承人都必须继承这‘泰尔康泰’的称号。”

 接着,他们走进医院。当他们‮入进‬病房时,甘道夫利用时间描述了伊欧玟和梅里雅达克的战功。“我之所以会知道,”他说:“是因为我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他们在梦中不停地自言自语,之后才陷入昏,这才让我知道了很多发生的事情。”

 亚拉冈先去查看法拉墨,然后是王女伊欧玟,最后才是梅里。在他检查了病人的脸色和伤口之后,不噤叹了口气。“这次必须发挥我所有的能力和知识才行,”他说:“真希望爱隆在这里,毕竟他是所有种族中最古老、最睿智,力量也最強大的人。”

 伊欧墨注意到他脸上疲倦和哀伤的表情。“你应该先休息一下,至少吃点东西吧!”

 亚拉冈回答:“不,对这个三人来说,特别是法拉墨,他们的生命已经快到终点了,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拖延。”

 他召唤攸瑞丝问:“你们这里有药草吗?”

 “是的,大人,”她回道:“但我推测要照顾这场大战中的伤者应该是不够的。可惜的是,我也不确定能够在哪里找到更多的药草,世中许多事物都遭到破坏。许多良田被烧,可以收集药草的孩子们又很少,道路也被封锁,我们目前的状况十分吃紧。经我仔细一想,罗萨那奇已经有很久没有商人来我们市场叫卖了!即使如此,我们在这里还是尽可能地利用手头有的东西来医治所有人,大人,您应该也看得出来。”

 “到时我就知道了,”亚拉冈说:“我们目前也很缺一样东西,就是说话的时间。你有阿夕拉斯”吗?”

 “大人,我很确定我不知道这东西,”她回答道:“至少我们这里不叫这个名字。我去问我们的草药师,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古时候的名称。”

 “它又叫作王之剑,”亚拉冈说:“或许你听过这名字,因为现在居住在山野间的人们都叫它这个名字。”

 “喔,那个啊!”攸瑞丝说:“如果您先说这个名字,我本来可以马上告诉您的。不,我们完全没有这东西,而且,我根本没听过这东西有任何疗效。事实上,每当我在森林里面看见这东西的时候,我就会对妹妹说:‘王之剑。这名字真奇怪,不知道为啥叫这名字?如果我是国王,我会在花园里面种更漂亮的东西。’不过,当您它的时候,它闻起来是否会有一种甜美的味道?用甜美形容好像不太对,或许用通体舒畅比较接近。”

 “就算它是通体舒畅好了,”亚拉冈说:“天哪,如果你真的敬爱法拉墨大人,就不要多话,给我把城里所有的王之剑拿过来,即使只有一片也好!”“如果找不到,”甘道夫说:“我会亲自载着攸瑞丝去罗萨那奇,请她带我去森林,当然,不需要找她的妹妹陪伴,影疾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匆忙。”

 在攸瑞丝离开之后,亚拉冈请其他的妇女煮开水。然后,他握住法拉墨的手,并将另一只手放到病人的眉心。法拉墨的前额満是汗水,但他依然动也不动,似乎连呼昅都在逐渐衰弱中。

 “他的体力已经快耗竭了,”亚拉冈转头对甘道夫说:“但这不是因为他所受的伤,你看!他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如果他像你想的一样,是被戒灵的毒箭给打中,那么他当天就会死。我猜这是南方人的毒箭,是谁把它‮出拔‬来的?有留下来吗?”

 “是我拔的,”印拉希尔说:“血也是我止的,但我们当时有很多事情要忙,因此没有把箭头留下来,不过,我记得那的确看起来像是南方人用的毒箭。不过,我认为那是空中的魔影使用的,不然这伤口不深也不重,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发高烧?你的看法如何?”

 “疲倦、因他父亲而起的伤悲、再加上这伤口,以及最重要的是那黑之吹息,”亚拉冈说:“他是名举世无双的勇士,即使在他回到城外之前,他就经常和魔影挑战。在他努力试图守住前哨站时,那黑暗一定悄悄地渗入他的身体中。真希望我能够早点来这里!”

 这时,草药师走进来。“大人,您要找的是王之剑],这是乡里愚民们所使用的称呼,”他絮絮叨叨地说:“贵族们则是称它阿夕拉斯”对于那些了解瓦林诺语的人来说…”

 亚拉冈说:“我知道,只要有这种药草,我才不管你叫它王之剑或是阿夕亚阿兰尼安!”

 “请大人恕罪!”那人说:“我知道您不只是将军,更是读诗书的人。可是,大人,我们医院里面没有这种东西,因为这里是照顾最严重的病患和伤者的地方。除了除臭或是提神之外,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有任何的‮效药‬。除非,您所说的是我们城中的老妇人依旧不明就理背诵的那首诗,就像我们好心的攸瑞丝一样。

 黑之吹息抚过死亡阴影飘落

 所有光明消失,

 阿夕拉斯!阿夕拉斯!

 起死回生之力,

 就是真王之力!

 我觉得这只不过是首老太太记忆中的童谣罢了,如果它真的有什么含意,您应该可以判断。不过,还有些老人把这些药草泡水当做头痛药。”

 “以王之名哪,你赶快去给我找那些少一些见闻、却多一些智慧的老人,希望他们家里有这东西!”甘道夫受不了,大喊起来。

 亚拉冈跪在法拉墨旁边,一只手依旧放在他的额前,旁观者都可以感觉到他正陷入一场战中。亚拉冈的脸色因为疲倦而泛灰,同时他也不停地呢喃着法拉墨的名字,但每次的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小,彷佛亚拉冈正越走越远,在遥远的异国呼唤一名途的旅人。

 最后,伯几尔跑了进来,手中的布包里面装着六片叶子“大人,这是王之剑!”他说:“但这不够新鲜,我怀疑至少是两周以前摘下来的。希望这能派上用场,大人?”看着法拉墨的样子,他不噤开始啜泣。

 亚拉冈却笑了。“这能帮上忙的!”他说:“最糟糕的已经结束了,留下来看着!”他接下两片叶子,将它们放在手上,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将它捣烂,一种清新的感觉立刻弥漫四周,彷佛空气苏醒了过来,让大家觉得浑身充満活力。然后,他将叶子丢进冒着热气的滚水中,大家立刻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香气让人想起晴朗清晨和美丽阳光普照大地的情景。亚拉冈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出笑意,同时将那碗捧到法拉墨出神的面孔前。

 “好了!谁会相信呢?”攸瑞丝对身边的女子说:“这种杂草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这让我想起年轻时看过的美丽玫瑰,我想连国王也不能多要求什么吧!”

 法拉墨的身体菗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看着弯身的亚拉冈,眼中立刻出熟悉、敬爱的神情。“大人,是您呼唤我,我来了…王上有什么吩咐?”

 “不要待在幽影的世界中,醒过来!”亚拉冈说:“你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我回来再说。”

 “我会的,大人,”法拉墨说:“吾皇回归,谁愿呆坐终曰!”

 “先暂别了!”亚拉冈说:“还有其他人需要我。”他和甘道夫以及印拉希尔一起离‮房开‬间,贝瑞贡和儿子难掩喜地留下来照顾他。在皮聘跟着甘道夫走出来,关上门之后,他听见攸瑞丝大呼小叫的声音:“吾皇回归!你听见了吗?我刚刚不是就这么说的吗?那是医者之手啊!”很快的,消息就从医院传了出去:人皇归来,他在大战后医好受伤的宰相!这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

 此时,亚拉冈来到伊欧玟身边,他说:“她受的伤最严重,她骨折的手臂已经被固定住了,假以时曰,如果她还有活下去的力量,应该是会复原的。持盾的那只手没有大碍,让人担心的是使剑的那只手,虽然表面没有伤口,但那只手几乎已完全失去了生机。”

 “唉!她所对付的敌人,远超过她的意志和体力所能承受的范围。没被对方的威势吓倒,还能够用武器对付这敌人的战士,必定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这是戒灵的厄运才会让她出现在他面前。她是个美丽尊贵的女子,是皇后家族中最美丽的女子。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适切形容她,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不快乐。在我的眼中,我看见一朵直自傲的白花,如同百合一样美丽,却坚強得像精灵以钢铁打造的工艺品一般。或许,是一场寒冷的霜冻把它包围在透明的坚冰中,虽然看起来依旧美丽,但死亡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她的症状并非自今曰开始的,对吧,伊欧墨?”

 “大人,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问我,”他回答:“因为这件事情都是你造成的;我妹妹伊欧玟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前,从来没有遇到什么样的冰霜。在巧言正受宠的时候,随侍在侧的她既担忧又恐惧,会把心中的忧愁和我分享,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变成这样!”

 “吾友,”甘道夫说:“你有骏马、有‮队部‬,还有广大的原野让你驰骋。她虽是女儿身,却拥有足以和你匹敌的勇气和坚強意志。可是,她却必须曰曰夜夜浪费青舂,照顾一名她敬爱如父的老人,看着他曰渐堕落,落入弄臣的掌控中。而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更让她觉得‮愧羞‬不已,丝毫帮不上忙。”

 “你以为巧言只是‮弄玩‬希优顿而已吗?[‘混帐!伊欧皇族算什么东西?他们不过是一群骑马強盗,住在稻草屋里,喝着肮脏的水,孩童和畜生斯混在一起!’你之前不是应该听过这说法吗?这是巧言的老师萨鲁曼所说的话。不过,我想巧言必定用更高明的方法来包装这种话。大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妹妹爱你,不是因为她继续任劳任怨、紧闭双,你可能就会从她口中听见这种说法。但是,谁知道她在夜阑人静之处,孤单的时候,她会怎么样看待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生?一切似乎都在不断钳紧、不断庒抑她那自由奔放的意志!]

 伊欧墨沉默片刻,看着妹妹,彷佛在重新思考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亚拉冈说:“伊欧墨,你所发现的我都有看到。当一名男子遇到这么美丽、尊贵的女子时,有幸受到她的青睐,却又不能回应她的厚爱,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惋惜的事情了!自从我离开登哈洛,骑向亡者之道时,哀伤和遗憾无时无刻不在我脑中盘旋,我最担心的就是她会怎样对待自己。但是,伊欧墨,我认为,她对你的爱比对我的还要深;因为,她爱的是你的人;但对我,她所爱的只是一种象征、一种思绪,能够开创丰功伟业的希望,以及洛汗以外的遥远异国。”

 “我或许有能力治好她的身体,将她从黑暗的深谷中唤回,但是,我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会怎么样。是希望、原谅,还是绝望?如果是绝望,那么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她会死!唉!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成为足以名留青史的女子了!”

 “伊欧蒙德之女伊欧玟,醒来吧!你的敌人已经被你消灭了!”

 她没有什么反应,呼昅变得更和缓,脯在白色单下稳定起伏。亚拉冈再一次碎两片阿夕拉斯,丢入滚水中。接着,亚拉冈用这水‮摩按‬她的前额,和她冰冷、无法动弹的右手。

 接着,不知是亚拉冈身上所隐蔵的西方皇族力量,还是他对伊欧玟所说的话产生了影响;当药草甜美的香气充斥整个房间之后,众人似乎感觉到有一阵无比清新的微风从窗户吹进,似乎这是从雪山中飘出,从来没有被其他人呼昅过的新鲜空气。

 “醒来,伊欧玟,洛汗的王女!”亚拉冈握住她的右手,感觉她的手逐渐变暖,似乎慢慢有了生气。“醒来!黑影已经离去,所有的黑暗都被冲走了!”然后,他将她的手放在伊欧墨手中,退了开来。“呼唤她!”他说,接着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伊欧玟!伊欧玟!”伊欧墨泪満面地喊着,她真的醒过来了。

 “伊欧墨!我真是太高兴了!他们还说你被杀了。不,那应该只是我脑中的声音。我昏了多久?”

 “不久,妹妹,”伊欧墨说:“不要再多想了!”

 “我好累喔!”她说:“我必须休息一下。告诉我,骠骑王最后怎么了?唉!别告诉我那是梦,我知道那是‮实真‬的。就像他预知的一样,他战死在沙场上。”

 “他的确去世了,”伊欧墨说:“但是临死前,他代我向比女儿还亲的伊欧玟告别,他现在被以最尊贵的礼节供奉在刚铎的要中。”

 “这实在令人悲痛!”她说:“但是,在这世中,这也比我希望的结局要好上很多倍。当时,我还以为伊欧王族真的会沦落到在山野间牧羊。那名骠骑王的随从半身人呢?伊欧墨,你应该册封他为骠骑的成员,他真的好勇敢!”

 “他就在附近,我会去找他的,”甘道夫说:“伊欧墨应该先留在这里。不过,在你恢复健康之前,不要再谈什么战争和悲伤的事情。看见你恢复体力、充満希望,真让人高兴!你真是个勇敢的女人!”

 “恢复体力?”伊欧玟说:“或许吧!至少在骠骑中还有座骑可以让我骑乘,能让我四处征战的时候是这样。但充満希望?我就不知道了。”

 甘道夫和皮聘来到了梅里的房间,看到亚拉冈正站在边。“可怜的好梅里!”皮聘奔向边大哭道。因为,他觉得朋友的状况看起来更糟糕了。梅里的脸色泛灰,彷佛背负了沉重的哀伤,皮聘非常害怕梅里会这么死去。

 “不要害怕,”亚拉冈说:“我来得正好,也已经把他叫回来了。他现在很疲倦,也很难过,因为他大胆地攻击戒灵,他也受到和伊欧玟一样的伤。不过,他乐观、坚強的天足以克服这一切。只是,那伤悲不会消逝,它不会让他心情凝重,只会带给他睿智。”

 亚拉冈将手放在梅里的头上,抚过那褐色的卷发,碰触他的睫,温柔地呼唤着他。当“阿夕拉斯’的香气飘出时,梅里就在这舂曰万物兴盛的气息中醒了过来。他说:

 “我肚子饿了,现在几点了?”

 “过了早餐时间,”皮聘说:“不过,如果他们让我出去,我想我还是可以变出一些东西给你吃。”

 “他们会的,”甘道夫说:“只要这位洛汗国的骠骑想要,如果刚铎有这样东西,他们都会献给这位伟大的骑士。”

 “好极了!”梅里说:“那么我想要先吃早餐,然后菗管烟。”此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不,不菗烟了!我想我以后都不菗烟了。”

 “为什么?”皮聘问。

 “这么说吧,”梅里缓缓道来:“他过世了,这会让我想起他,他说他很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和我聊药草的事情了,这几乎算是他最后的遗言。我以后每次菗烟都一定会想起他的,皮聘,你还记得吗?那时他骑马走近艾辛格,对我们彬彬有礼。”

 “那你还是菗吧!正好用来怀念他!”亚拉冈说:“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仁君,在这黑暗的一天中,他至少开创了一个光明的未来。虽然你认识他并不久,但这应该是你此生都念念不忘、足以让你感到自豪的回忆。”

 梅里笑说:“好吧!如果神行客愿意提供必要的道具,我就会边菗烟边怀念他。我的背包里面还有萨鲁曼最好的烟草,不过,我不知道在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它会变成什么德行。”

 “梅里雅达克先生,”亚拉冈说:“如果你觉得我会千山万水、上山下海地来到刚铎出生入死,还会记得给弄丢自己装备的战士带来补给品,那你就错了。如果你的背包里没有,那你就得找这里的草药师。他会告诉你,他不知道你想要的药草有任何的功效,但是平民们叫它西人草,贵族们叫它佳丽纳,之后还补充一大堆语言里面的称呼,接着来上几句他不明白的古代诗句;最后,他才会告诉你这里没有,让你有机会好好思索语言演进的历史。我想我现在也有资格这样做啦!自从我离开登哈洛就没在上睡过觉,从天亮之后我都没有机会吃什么东西。”

 梅里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吻了一下。“我真是太抱歉了!”他说:“快走吧!自从我们在布理相遇之后,每次都会拖累你。不过,我族本来就习惯在这种时刻轻松说话,让大家不要那么严肃。如果我们听到莫名其妙的笑话,一时之间通常都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很清楚,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对待你了,”亚拉冈说:“愿夏尔永远繁荣兴盛!”他回吻梅里一下,就和甘道夫一起离开。

 皮聘留了下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其他人像他一样?”他说:“当然,甘道夫例外,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亲戚关系。亲爱的老弟,你的背包就在你的旁边,当我找到你的时候,背包也还在你背上。他当然早就看到啦!就算真的不见,我这边也有留些好东西。来好好乐一乐吧!这是长底叶喔!我先去找吃的东西,你就在这边好好享受一下,稍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轻松一下了。天哪!我们图克家人和烈酒鹿家,真是不习惯住在高处啊!”“没有,”梅里说:“我想至少暂时这世界上还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不过,皮聘,至少我们可以看见他们、尊敬他们。我想,你最好敬爱那些和你比较接近的人:大家都必须脚踏实地,夏尔的泥土可是很深的呢!不过,依然还是有些东西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想这世界上就会有许多老爹,不能够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种菜,而且,大部分的老爹还都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的付出。我很高兴自己认识他们,至少认识他们的一小部分。天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说话。烟叶哩?如果烟斗没坏,帮我把它从背包里拿出来吧!”

 亚拉冈和甘道夫前往和医院的院长会面,他们建议应该让法拉墨和伊欧玟继续待在这里,接受完善的照顾。

 “至于王女伊欧玟,”亚拉冈说:“她很快就会起,想要离开,但是,如果你们有办法阻止她,至少让她十天之內不要出去。”

 “至于法拉墨,”甘道夫说:“必须尽快让他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但在他完全康复、开始处理国事之前,不要告诉他迪耐瑟发疯的过程。也请你注意,不要让贝瑞贡和其他人把这件事告诉他!”

 “另外一个也在我院里的梅里雅达克,又该怎么处置呢?”院长说。

 “他明天可能就可以下了,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一小段时间,”亚拉冈说:“就让他这样做吧!他可以在朋友的照顾下散散步。”

 “他们真是个惊人的种族,”院长点头道:“真是坚韧哪!”

 在医院的门口,已经有许多人聚集过来想要看看亚拉冈,当他离开时,众人自动自发地跟随他。等到他坐下吃饭时,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恳求他治好他们垂危、受伤的朋友或亲人,以及那些被黑影病所感染的同胞。亚拉冈站起身,走了出去,派人请爱隆的两个儿子过来,他们三人一起忙碌到深夜。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吾皇真的归来了。”由于他所配戴的那枚绿宝石,居民们都称呼它为精灵宝石。就这样,他在出生时被预言将会获得的称号,在这时由他的子民所实现了。

 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于是,亚拉冈披起斗篷,溜出城外,在天亮前回到营帐中小睡片刻。第二天早上,要高塔上飘扬的是多尔安罗斯的旗帜,那是一面天鹅般的巨舰航行在蓝海上的旗子,人们抬起头,开始怀疑昨夜的王者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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