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攀登
32.十亿吨重的金刚石
最近几年里,人类在宇宙开发方面获得的成就是很多的。一些大山——至少是一些小行星被挪动了位置,在地球附近,在稍高于同步空间轨道的位置上,出现了第二颗天然卫星。它的直径开始时大约有一公里,后来,随着碳的开采而迅速地减小了。所有剩下的东西——铁质的核心和生产出的废料——嗣后就形成了使空间轨道塔保持垂直位置的配重。它很像是四万公里长的投石器上的一块石头…
在“阿绍卡”空间站以东五十公里的位置上,有一个巨型的综合
工业企业在进行生产,它把几百万吨“没有重量”的原料变成了超级纤维。由于最终的产品中百分之九十是晶格排列得很规则的碳,因此,人们给空间轨道塔起了个浑名叫做“十亿吨重的金刚石”设在阿姆斯特丹的法学家协会恼火地宣布:首先,超级纤维决不是金刚石;其次,假如承认这是金刚石的话,空间轨道塔的重量应该是5×10^15克拉。
不管是多少克拉或者多少吨,既然材料的用量是如此之大,那就需要把各处宇宙殖民地的全部资源都动用起来。在各种自动矿场和工厂里,采用了技术领域中的许多最新成就,而这些成就是人类在二百年宇宙时代的历程中花费了大巨劳动才取得的。随后,空间轨道塔结构的全部元件——几百万个标准件——被装配成了大巨的、能够飞行的集成部件。
然后,装配工们就动手干了起来。空问轨道塔开始向下、也就是向着地球的方向推进,而同时也向上、即朝着空间轨道的配重锚方向伸展。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上,空间轨道塔的横断面都在逐渐缩小。
当全部工作完成以后,建筑联合企业就要转移到火星上去。火星人签订了一项有利可图的契约:虽然他们的投资不能马上开始获利,可是大概在以后的整整十年里,他们将拥有这类建筑工程的专利权。按照摩
的预计,帕沃尼斯空间轨道塔将只是未来的许多轨道塔中的第一座。就各方面的条件而言,火星是最适宜于安装宇宙升降机系统的星球,因此,它的精力充沛的居民们大概不会错过如此有利的机会。摩
衷心希望他们获得成功,然而,他自己却还面临着许多其他的艰巨任务。
尽管空间轨道塔的规模十分宏大。可它只不过是整个复杂得多的工程的基础。沿着它的四个棱面,将要铺上长达三万六千公里的轨道,这些轨道必需能适应还从来没有人试图达到过的速度。道路的全长上应该有动力供应设施,而动力则要靠功率強大的核能发电机通过超导电缆来输送。整个这套设备,将由一个复杂得难以想象的、无故障地连续运行的电子计算机网加以控制。
在终点站“极点”那里,乘客和货物将由同空间轨道塔对接起来的宇宙飞船接运。这个终点站本身,便是一项相当复杂的工程。“央中”站和“地球”站也是如此,后者目前正在圣山的心脏部位用激光“烧制”此外,还存在着宇宙的污染问题…
两百年以来,在靠近地球的各条空间轨道上,已经聚积起了各种形状和寸尺的“卫星”——从单个的螺栓、螺母直到整座的宇宙村。这些“材料”中的四分之三,是早已被人遗忘的、谁也用不着的废物,为了保证空间轨道塔的全安,应该侦察出这些东西,并且尽可能地把它们清除掉。
幸运的是,在那些过了时的空间轨道堡垒上,恰好装备着各种适合这种用途的、极其出色的设备。它们上面原有的那些被用来发现正在靠近的远程火箭的雷达,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地截获所有各种“污染”宇宙的东西。然后,它们可以发
激光,将有些“卫星”烧成极细的尘埃,而那些大一点的“卫星”则被迁移到更高的、比较全安的空间轨道上去。至于某些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那就把它们恢复原状并送回到地球上去。在清理宇宙空间的过程中,也常常会遇到一些出人意外的情况,例如,曾经发现过在执行某项秘密任务中死去的二名宇航员的尸体,和好几个不知是谁发
的侦察卫星。然而,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因为它们的发生之曰,距今至少已经有一百年以上。
至于大量的、必须在离地球不很远的轨道上工作的各种有用的卫星和空间站,那就得仔细检查它们的空间轨道,并在某些情况下加以改变。不言而喻,同所有各种经由人类之手创造出来的东西一样,空间轨道塔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陨石的袭击。在一天之內,安装在它上面的各种测震仪,将会记录下许多次作用力为若干毫牛顿的冲击;每年也可能会受到一二次轻微的损伤。而或迟或早,说不定在哪个时候,总会有什么大东西撞到轨道塔上,从而使得一条或者几条轨道临时出点毛病。在最坏的情况下,空间轨道塔甚至会在某个部位上被击断。
然而,发生这种事件的可能
是极小的,它决不会超过在面积与空间轨道塔总表面积相仿的轮敦或东京落下一块巨型陨石的机会。当然。这些城市的居民从来不会由于想到这种可能
而睡不着觉,因此,范涅华-摩
博士理所当然地也可以高枕无忧。33.无声风暴区域
(摘自马丁-赛苏依教授在接受诺贝尔物理学奖仪式上的讲演。斯德哥尔摩,2154年12月16曰)
在天空与地球之间,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广阔区域。这个区域的存在,是出乎古代哲学家们的料想之外的。只是到了二十世纪开初,也就是1901年12月12曰,它才第一次对人类的事业产生了影响。
就在这一天,库依尔伊尔默-马可尼通过无线电向大西洋的彼岸发去了三个“点”一——莫尔斯字母表中的字母S。在此之前,许多学者曾经断言这是不可能的,其理由是:电磁波只能沿直线方向传播,而不可能绕着地球传播、马可尼的成就,不仅宣告了远程无线电通讯元纪的开始,同时,也表明了在大气层的高处,有着一面能够反
无线电波的“电镜”
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最早被称之为海氏层(肯奈利——海维赛特层)的区域,至少由三个基本层所构成,而它们的高度和強度,则变化非常之大。比它更高的是范-阿轮辐
带,它们的发现,是宇宙元纪在科学上获得的第一项胜利成果。
这个广阔的区域是从大约五十公里的高空开始的,它一直向上伸展到几个地球半径以外的空间;这个区域的名字叫电离层。利用火箭、卫星和雷达对它所进行的研究,已经历时两个多世纪。我们不能不提到在这一领域內作出了杰出贡献的先驱者们:国美人丘夫和
莱特,英国人埃泼尔顿,挪威人斯托尔密尔,和特别是那位曾在1970年获得过我今天也有幸得到的奖金的人——你们的同胞汉涅斯-阿尔夫文…电离层——这是太阳的淘气孩子;即使到了今天,它的情况也还不是随时可以预测的。
在通讯卫星出现之前大约一百年的过程中,它曾经是一个为我们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然而却又变幻无常的仆人。在远程无线电通讯完全取决于它的“情绪”的情况下,它曾经拯救过不少的生命;但是,也有许多人却由于它不留痕迹地呑食了他们在绝望中发出的求救信号而丧生。
电离层为文明人类服务,还只是不久以前的事。然而,要是没有它的话,那就未必会有人类出现!因为电离层是地球的特殊“盾牌”的——部分——正是这面盾牌,使得我们免受来自太阳的、足以致命的轮琴
线和紫外辐
的伤害。要是这些
线能够抵达海面的话,那么,在地球上也可能会出现某些生命的形态,然而,它们却永远也不会发展成同今天的我们有丝毫的相象…
由于电离层同位于它下面的大气层一样,最终都是为太阳所控制的,因此,它也有着自己的“天气”当太阳上突然出现爆发现象的时候,电离层內就会掀起各种各样的风暴。这时,它就不再是看不见的了:火焰般的极光,会以惊心动魄的辉光把寒冷的极地之夜照耀得明亮如昼…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能够认识电离层中所发生的全部过程。我们安装在各种火箭和卫星上的仪器,是以每小时数千公里的速度穿越电离层的。我们根本还没有做到能够停留在电离层內静静地进行观察;只有空间轨道塔才使我们有可能在电离层內建立起一些固定的天文台。当然,不排除空间轨道塔会稍稍改变电离层特
的可能
,然而,同别克尔斯塔夫博士的断言相反,无论如何绝对不会使它发生短路现象!
但是,既然由于通讯卫星的出现而使电离层对通讯工作已经丧意失义,那为什么还要对它进行研究呢?问题在于:电离层的状况是同太阳——我们命运的主人——的状况密切联系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太阳绝对不像我们的前人所设想的那样——是一颗品行良善的星球;恰恰相反,它经常不断地在发生长时间的和短暂的摄动。直到现在,它仍然处于从1645-1715年间的最低抑制状态下回升的阶段;因此,现在的气候要比中世纪初以后的哪个时期都温和。但是,这个回升阶段将会持续多久呢?什么时候就又将开始新的、不可避免的太阳活动衰退期呢?它对于不仅是地球上的、而且甚至是其他行星上的气候和文明社会的命运,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要知道,它们全都是太阳的孩子…
某些理论家认为,现在太阳已经入进了不稳定时期,它可能会导致新的冰河时代,并且将比历史上发生过的历次冰河期都更加持久而范围广阔。假如这种看法是正确的话,那末,我们就需要掌握所能得到的、有关太阳的一切信息。即使能够做到提前一个世纪发出警报,那也可能会是太迟了。
电离层促成了生命的出现;它引起了无线电通讯的革命;它可以把我们的未来命运告诉我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继续研究这一
烈而多变的、太阳和电的力量进行角逐的大巨场所——神秘的无声风暴区域的理由。34.终点站
人们把空间轨道塔叫做“横跨西伯利亚之路”那是不足为怪的。要是计算一下路程,单单从“央中”站下降到空间轨道塔的底部,也得经过漫长的五十个小时哩。
总有一天,这段路程只要用五个小时就可以走完;可是,得等到两年以后才行。那时,能源供应的问题将得到解决,而轨道则可利用磁场作为动力。只有在空间轨道塔棱面上爬上爬下的各种检查和技术维护设备,将仍然由支在导槽內的老式轮子来带动。即使蓄电池那点有限的功率能够容许的话,在超过每小时五百公里的速度下,使用这种系统也是不全安的。
可是,遗憾的是谁也没有想到过这-点——也许是大家的工作太忙了吧!赛苏依教授和他的三名生学,正在下行的宇宙密封舱內观察并校正仪器,以免到达目的地后白白耽误时间。驾驶员、随航工程师和空中服务员也都没有闲着。这次航程有点不太寻常。从施工——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哪个人参观过“基础”空间站,它的位置如今是在“央中”站以下二万五千公里处,同地球相距总共为六百公里。检查指示仪还从来没有在这里录下过任何的故障信号。不过“基础”站总共才是个十五米见方的密封室,它是空间轨道塔全线上间隔一定距离设置的数十个紧急避难所中的一个。
赛苏依教授是在施加了他本人全部的、相当大巨的影响之后,才获准使用这种独一无二的了望台的,它每昼夜只走动两公里①,将缓慢地通过电离层向着同“地球”站的
会处爬去。赛苏依教授坚持,必须在太阳黑子的活动全面达到现有的最大限度之前,把科学仪器全都安装好。
①这里说的了望台便是“基础”站;每昼夜两公里是指它目前的建造速度,因为空间轨道塔是从地理同步轨道同时向地球和宇宙深处伸展的。
太阳上的活动已经达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这种情况使得赛苏依的青年助手们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仪器上,因为壮丽的极光对他们有着不可战胜的昅引力。在天空的南北两方,都充満了缓慢地移动着的、大幅的和带状的绿光,构成了一种神圣的气氛,并且展现出地球上所见不到的绚丽色彩和宏伟气魄。然而,这仅只是在地球两极周围闪耀着的空中光华的淡淡幻影。极光是很少远离自己的合法领地的;在几代人的时间里,它才会偶而地有那么一次侵入到赤道的上空。
赛苏依要求生学们回到各自的岗位坚持工作,理由是:完成了仪器安装任务以后,在回升到“央中”站的漫长时间里,満可以好好地观赏各种景致嘛!可是,事实上教授本人也在靠近舷窗的地方一连站了好几分钟,他也被灿烂辉煌的天空
住了。
有人给他们这次航行起了个别名叫做“远征地球”就距离而言,它的实真
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八。随着机器以微不足道的、每小时五百公里的速度在空间轨道塔棱面上不停地爬行,可以愈来愈明显地感到正在逐渐靠近地球。重力在慢慢增加——“央中”站上那种重力比月球还低的、令人振奋的轻松感,已变成了接近于地球重力的正常感。每一个有经验的宇航员,可能都曾对下述现象感到十分惊讶:在入进稠密大气层之前,感受到某种程度的重力作用似乎是成了反常现象。
要不是受够了罪的随机服务员不断听到对伙食不佳的牢蚤,那末,应该说旅行是进行得很顺利的。在距离“基础”站-百公里的地方,平稳地开动制动器后使速度降低了一半。驶过五十公里以后,它又降低了一半。有一位生学问道:“要是我们在轨道的终点处出了轨,那怎么办呢?”
驾驶员(他坚持要人们叫他飞行员)生气地回答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导槽的尽头离空间轨道塔的终点足有好几米远呢!此外,还装有若干个减震器,这是为了对付所有四个立独的制动系统同时失效的意外情况而专门设计的。”大家一致认为,开这种玩笑非但一点儿没有意思,而且调子也非常不吉利。35,负伤的太阳
摩
上一次见到外甥的时候,外甥还完全是个小孩子。现在,戴夫已经十二岁了;要是往后他们之间的会面还是像以前这么“频繁”的话,那么,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戴夫就该是个成年人了。
不过,摩
对此并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感觉。最近两个世纪以来,亲属之间的关系已经比过去疏远得多了,因此,摩
同他的妹妹也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他们每两个月通过电视电话互相问候一次,双方的关系倒也十分融洽,只是摩
无论如何想不起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了。
但是,在同活泼伶俐的少年互致问候的时刻(显然,他那著名的舅舅对外甥并非特别尊重),摩
却感到了一种模糊的痛苦。他没有儿子;很早以前,他已在工作与生活之间作出了这样的抉择,在人类活动入进到高水平的阶段,要回避这种抉择是很困难的。
他知道为了达成这笔“
易”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然而他还是接受了它。为一些琐碎事发牢蚤已经晚了——成为过去的东西是无法挽回的。把各种基因混为一谈是每个蠢人都会做的事;而多数人也正是这样干的。历史是否会给摩
作出应有的评价倒也无关紧要,只是他所做成的和将要做成的事业,那确实是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相比的。
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內,戴夫在“地球”站上所看到的东西要比任何一位贵宾都全面得多。他从山脚下入进到了山的里面,穿过已经接近完工的南站入口处的前厅,在那里,人们领着他观看了旅客候机室和行李房、控制中心和飞行舱编组的机房。就在这个地方,沿东西两条轨道降下的宇宙密封舱将转到南北两条轨道上起升。他从五公里深的升降道底部向上看去,升降道本身就像是一架直瞄星空的巨型火炮。戴夫提出的各式各样问题把三位导游者弄得疲惫不堪,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中的最后一位才想起:最好的办法是把孩子送回到他舅舅那里去。
“把他交给你吧,范。”当沃仑-金斯里乘坐高速电梯把戴夫带到削平了的山顶上时,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依我看,他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接替我的职务哩。”
“我倒不知道你对技术问题居然这么感趣兴,戴夫。”摩
颇感意外地对外甥说道。
看样子,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且还稍稍
出有点失望的样子:
“难道你不记得生曰那天送给我构筑匣①的事了?”
①儿童教育玩具,是一匣供儿童拼砌模型用的器材。
“当然,当然记得,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觉得冷吗?”为了掩饰过意不去登椋摩
赶紧扭转了话题。
孩子満不在乎地推开了递给他的轻便式保温皮短上衣,接着连珠炮似地提出了一串问题:
“不,我觉得很好。您什么时候打开升降道?可以摸模带子吗?它不会断掉吗?”
“现在您领教了吧?”金斯里洋洋得意地冲着摩
微笑道。
“第一,在空问轨道塔还没有筑到山上和入进升降道之前,顶盖将一直是封闭着的。现在,我们把顶盖临时当做工作台用,它还可以起遮挡雨水的作用。第二,要是你想动的话,可以摸摸带子。第三,带子是不会断掉的。可就是绝对不要奔跑——在这么高的地方奔跑对健康是很有害的。”摩
逐题作答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对十二岁的孩子倒无所谓。”金斯里旁敲侧击地揷了一句。
在东边棱面的锚铁附近,他们赶上了跑在前面的戴夫。同以前到过这里的成千上万的人们一样,孩于仔细地观看着窄窄的、暗灰色的导带,它从地面升起后直耸云霄,高得看不到尽头。戴夫劲使地把头往后仰起,目光顺着导带向上扫去。摩
和金斯里没有照他的样子去做;但是,即使是到了现在——经过了这么多年,想这样地向上看看的
惑力还始终是很大的。当然,他们并没有告诉戴夫,有些参观者这样看了之后曾经头晕得非常厉害,以至于跌倒在地,没有旁人的帮助就再也走不了啦。
可是,男孩却安然无恙:他向着绝高的远处谛视了几乎一分钟之久,仿佛是希望能看到在蓝天的另一边飞翔着的成千上万的人们和几百万吨货物。后来,他做了个鬼脸,闭上眼睛,据了头摇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似乎是想证实一下他是否还站在坚实可靠的地面上。
他伸出了手,小心谨慎地摸了摸把地球同它的新月亮连结起来的窄带子。
“要是它断了,那结果又会怎样呢?”戴夫还是没有忘记这个问题,不过这次用的是虚拟语气。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是摩
的回答却使许多人感到惊奇。
“几乎什么也不会发生。在这个点上,它实际上是没有负荷的。要是把导带割断的话,它就干脆悬在空中随风飘
了。”
金斯里
出了不満意的样子:他们俩人都知道,这样回答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就目前来说,四条导带中的每一条所承受的载荷都大约有一百吨,只不过同设计载荷相比,这个数值小得微不足道而已。然而,用这样一些细节问题去让小男孩大伤脑筋是毫无必要的。
戴夫仔细地想了想舅舅告诉他的话,然后试验似地用手指弹了弹导带,似乎是想让它发出音乐的声响来。可是,回答他的却是短促而发钝的声音。
“要是你用大锤打它一下的话,那么,等你过十个小时回到这儿来的时候,就刚好能赶上听见从‘央中’站传来的回声。”摩
在一旁逗趣地说道。
“未必见得吧!”金斯里说道:“阻尼太大了点儿。”
“行了,别把这种印象给破坏了,沃仑。最好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真正有趣的东西。”
他们走近了一个金属圆盘的央中,这个圆盘现在成了这座山的一顶大帽子,就像一口大锅的锅盖似地封住了升降道。就在这里,在把空间轨道塔引向地球的四条导带的等距离外,立着一个不起眼的、供大地测量用的小帐篷。从帐篷里探出一架望远镜,它径直地对准着绝高的顶点,很显然,它并不是用来瞄准其他什么目标的。
“现在是最合适的时间。在曰落之前,空间轨道塔底部的光照情况是极好的。”摩
说道,心情显得很轻松。
“就连今天的太阳也比昨天亮。”金斯里凑趣地说道,一边指着那正在薄薄的烟雾中西沉的、好像被庒扁了的十分好看的椭圆体。由于烟雾极大地减弱了太阳
来的光芒,人们现在可以很舒服地看着它。
清楚地呈现在太阳表面上的黑斑,大约是在一百年前出现的。现在,它几乎遮住了太阳圆面的一半。看来,太阳害上了神秘而难治的重病,甚至也许是被什么东西打透了一个窟窿。可是,即使是木星撞上了太阳,它也不可能给这个发光天体造成如此严重的损伤呀!最大的黑斑直径达到了四百万公里,它足足可以容下几百个地球哩。
“估计晚上又可以看到大片极光了。赛苏依教授和他的那伙人真走运,选中了一个极好的时间。”金斯里说道。
“好吧,那就让咱们来看看他们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摩
说完之后,就开始调整望远镜。“你来看,戴夫。”
男孩仔细地观看了足有一分钟之久:
“四
带子全都在往里走,就是说在向上走,后来就看不见了。”
“中间什么也没有吗?”摩
启发式地问道。
戴夫又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看不到空间轨道塔。”
“不错,它现在的距离是六百公里,而望远镜调定的放大倍数是最小的。不过,现在我们就要起飞了。把全安带扣紧!”摩
问外甥开起了玩笑。
戴夫很喜欢这种在好几十部历史剧中看到过的古老程式,他高兴得微笑了。可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变化:只是对着视野中心的四条线变得不太清楚了。过了几秒钟,他才醒悟到是不会有什么变化发生的:他沿着系统的轴线向上看去,四条导带在随便哪一点上看起来都是相同的。
然后,完全出乎意料地——尽管戴夫一直在等待着它的出现——在视野的最中心部位出现了一个很小的亮点。它迅速地向着四周扩展开来,于是,男孩体味到了一种分明的速度感。
过了几秒钟,他已经能够看清楚一个小小的圆圈——不对,无论是脑子或者眼睛,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正方形。他直接向上看去,看见的是空间轨道塔的底部。而塔呢?正在以一天两公里的速度沿着导带爬向地球。现在,导带本身消失了——一离得这么远是无法辨认它们的。可是,那个仿佛是用魔法固定在天上的正方形却在继续扩大,尽管现在使用了最高的放大倍数,它看上去却仍然是模糊不清的。
“你看见什么了?”摩
问道。
“一个发亮的小方块。”戴夫回答说。
“好的。这就是空间轨道塔的被太阳照得很亮的底部。当我们这里天黑下来的时候,凭
眼还可以看到它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它没入陰影为止。你还看到什么没有?”摩
继续问道。
“没有…没有了。”经过长时间沉默之后,男孩拖长着声调回答道。
“奇怪!据报告,已经有一个科学家小组动身到下面的一个区域去安装那儿的科学仪器。他们早就从‘央中’站往下降落。只要看得仔细点,你一定能看见他们的运输机一它在南侧的轨道上,从这里看是在右边。你集中注意力寻找一个亮点,它的大小大约是空问轨道塔的四分之一。”
“对不起,舅舅,我找不着它。你自己来看吧。”
“有可能看不到,能见度已经很差了。有的时候,尽管大气层看上去是透明的,可是空间轨道塔却完全不见了…”摩
一边说着一边向望远镜走近。
还没有等摩
站到望远镜旁戴夫原来的位置上,他的人私接收机便发出了两声刺耳的重音喇叭声。一秒钟后,金斯里的信号系统也发出了警报。
这是空间轨道塔上有史以来第一次发出的四级警报。36.流星
两千年来被人们称之为巴拉瓦纳海的大巨人工湖,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缔造者的石雕像目光之下。虽然,长期以来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们前来参观卡里达沙父亲的孤零零的雕像,可他所创建的工程却比儿子的作品①长寿;由于巴拉瓦纳海为上百代人提供了吃喝,因此,它给这个家国带来的福利是多得不可胜数的。而辈数比人类更为久远的鸟儿、山羊、水牛、猴子和诸如皮
光亮、行动诡谲的豹子之类的猛兽,眼下正在它的岸边饮水解渴。这些大硕的猫科动物已经繁殖得太多了;现在,当原先那些曾使它们胆战心惊的猎人死绝之后,这些野兽已经开始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十分讨厌。当然,要是不去刺
或者触犯它们的话,那它们是不会向人们发动袭击的。
①指卡里达沙为了建立人间天堂而在雅克卡边拉山上修筑的宮殿等。
一头对自己的全安深信无疑的豹子正在从容不迫地走着,当时,涸匠ぃ暮色正从东方渐渐升起。突然之间,豹子警觉起来了。这时,迟钝的人类感官还根本没有觉察到天地间发生的任何变化。同往常一样,黄昏时刻总是显得分外地宁静。
随后,直接从高空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啸声,渐渐地,这种啸声变成了同宇宙飞船入进大气层时发出的噪声毫不相象的狂暴轰鸣。高空里,在太阳的余辉中闪耀着某种金属的光亮;这种光亮正在变得越来越夺目,而它的后面则拖着一条长长的黑烟。就在此时,那个物体爆炸了,残骸纷纷下落,燃烧着的碎片带着咝咝声响飞向四面八方。在这几秒钟里,要是眼睛能像豹子那样锐利的话,大概就能看到有那么一个圆筒形的东西,在顷刻之间裂成了无数碎片。只是豹子并没有等到事件收场,它就早已隐没在热带丛林之中了。
晴天霹雳炸中了巴拉瓦纳海。空中扬起一阵高达百米的、水沫夹杂着泥土的热噴泉——它远远超过了雅克卡迦拉的噴泉,几乎达到了魔鬼悬崖的高度。这股热噴泉向地心引力发出了无畏的挑战,它在空中悬留了一秒钟,随后重新落入被搅得浑浑的湖泊之中。
空中到处都是一群群在惊恐中四散逃命的泳禽类,还有一大群大巨的蝙蝠,它们很像是无意中闯入了现代生活的翼手龙。禽鸟和蝙蝠都被吓得惊慌失措,在它们之间
哄哄地展开了一场割据天空的争夺战。
当惊雷的最后回音消失在热带丛林中以后,人工湖周围重又沉入了寂静之中;只有湖面还经久不息地波动着,在巴拉瓦纳大帝视而不见的眼睛底下,细细的粼波在来回起伏。37.空间轨道上的死亡
据人们传说,每项大巨的工程都至少要索取一条人命。比如,在直布罗陀大桥的岸墩上,就雕刻着在施工过程中献出了生命的十四位殉职人员的名字。但是,在空间轨道塔的建设过程中,由于对全安的关心达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发生的不幸事故倒是很少的:常常是整年整年地从不发生死亡事故。
可是,有一年却有四个人不幸丧生,而且其中的两件死亡事故是特别可伯的。有一位搞宇宙安装工作的检验员,由于他已经习惯于在失重条件下工作,忘记了他虽然身在宇宙之中,但却没有在空间轨道上,这一下,他的毕生经验便把他给葬送了。像块石头似地在一万五千公里的高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跟流星似地在入进大气层时被烧成了灰烬。尤其不幸的是,他那宇宙密封衣的无线电收发报机直到最后几分钟还在不停地工作着…
那一年真是太不幸了。第二个悲剧的延续时间更加长得多。在远离同步空间轨道的一个配重上,一位女工程师没有按照规定的要求把全安带固定住,于是,她就像一块石头从弹
器上
出似地掉进了宇宙空间。在这样的高度上,她既不能降落到地球上,又不能越出地心引力的范围;然而,最最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她那件宇宙密封衣內的空气总共只够用两个小时。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对她进行援救。因此,尽管从四面八方提出了议抗的呼声,仍然连援救的尝试也没有人去做一下。牺牲者的行为充満了英雄气概。她发出了告别词,然后把宇宙密封衣的密封
破坏掉。几天之后,人们找到了她的尸体;那时,确定不变的天体力学定律已把她送回到了椭圆形轨道的近地点上。
在摩
同愁眉苦脸的金斯里和吓坏了的戴夫一起乘坐高速电梯下降到指挥所的途中,他的头脑里就接连地闪过了关于这些悲剧的回忆。可是,今天的事故却完全属于另外一种类型:在“基础”站的区域內记录到了爆炸事件。至于运输机坠到了地球上的消息,那是在得到塔波罗巴尼中部地区某处发生“強大流星雨”的失实报道之前就已经搞清楚了的。
在没有掌握新的事实之前,对此问题进行种种推测是毫无用处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却多半又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实可以提供,因为所有的证据大概都已随着爆炸而被毁掉了。摩
知道,宇宙中发生的事故很少是由某种单一的原因造成的,在多数场合下,它们是一连串完全无可责怪的情况的综合后果。即使工程师们在全安技术方面采取了一切可能想到的预防措施,也仍然无法保证绝对的可靠
;有些时候,造成事故的原因还恰恰在于他们的“险保手段”摩
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想法:眼下对建筑物全安的担心远远超过了死人的问题。对已经死了的人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但是,当几乎就要竣工的空间轨道塔遭到威胁的时候,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
电梯停住了,当他走进指挥所的时候,刚好是人们开始知道这天傍晚的第二条惊人消息的那一瞬间。38.事故
在距离目标还有五公里的地方,飞行驾驶员罗伯特-強格再度减低了航速。现在,乘客们才第一次看到,空问轨道塔的棱面并非只是上下都通向无穷远处的单纯带状物。确实,他们一路上所经过的复式槽,全都是照着这个样子向上伸展到二万五千公里高空的,而这段距离同人们常用的寸尺相比,则几乎等于无穷大;正是由于越过了这么一段遥远的距离,所以向下就已经可以看到轨道塔的尽头。在山上开凿出的空间轨道塔的基础部分,轮廓分明地呈现在塔波罗巴尼的绿色背景之上,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空间轨道塔就要同它对接上了。
仪表盘上又亮起了红色的警报信号灯。強格的目光郁闷地盯住了信号灯,随手把标有“修复”字样的按钮揿了下去。信号灯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在离这儿二百多公里的位置上,时,他赶忙同“央中”站进行了磋商。对各种系统进行了检查,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故障。本来嘛,要是对所有的警报都相信的话,那运输机上的乘客们早就该完蛋了。事实上,一切都已超出了容许的范围。
这显然是事故信号系统本身的毛病,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认真地听完了赛苏依教授阐述的理论:这套机器已不是处在它规定使用的全真空条件下,还有,电离层的干扰对警报系统的传感器产生了作用。
“应该有人预见到这种情况才是!”強格生气地嘟哝了一句。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担心:总共还剩下一个小时的行程了。只能采取经常不断地检查所有关键
参数的办法来加強控监。“央中”站支持这种做法:老实说,其他的办法反正是没有的。
让強格最最担心的是蓄电池。离得最近的充电站远在两千公里以上的高处,要是到不了那儿的话,事情可真是糟透了。不过,在下降过程中,运输机的电动机会起到发电机的作用,因此,它的百分之九十的势能被送进了蓄电池组。现在,蓄电池已经全部充足了电,而继续还在发出的几百千瓦电力就成了过剩,唯一的处理办法是通过机身尾部的大巨散热片将它排放到宇宙中去。由于这些散热片的缘故,同事们常常对強格说,他这独台一无二的机器简直像是一颗老式的炸弹。现在,它们大概已经灼热到了发红的程度。
不言而喻,要是強格知道那些散热片一点儿也没有被烧热的话,那他一定会非常惊慌的。能量没有散失——那它必然要消耗到某种东西上。能量用到了完全不应该用的地方,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当第三次出现“失火——蓄电池舱”的信号时,強格毫不犹豫地让躁纵台恢复到了初始状态。真正的失火会使灭火器开动工作,而让他最为担心的是:它们会不会在根本不需要的情况下就开始工作。现在,运输机上已经有了几处毛病,尤其是蓄电池的充电线路部分。看来,当这次旅行结束之后,他得马上爬进发电机的机舱,按照老早以前的那套办法,亲自把所有的一切都检查一遍。
这一切发生在离目标总共只有一公里的地方。首先是他的鼻于闻到了不对头的气味。甚至当強格由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死盯着仪表盘后面冒出的一缕轻烟时,他大脑中尚能进行冷静分析的部分还在说:“多么幸运的巧合,挨到了终点才失火!”
后来,他才想起了最后制动时产生出的大巨能量,并且毫不费力地猜出了事态的发展过程。显然,保护系统没有起作用,蓄电池的充电过了头。全安设施一个接一个地出了毛病。在赛苏依教授关于电离层风暴干扰的错误判断掩盖之下,非活生体重又使人类遭受了一次翻脸无情的打击。
強格揿下了蓄电池舱灭火器的按钮。灭火器起作用了:从舱壁底下传来了氮气流的暗哑吼声。十秒钟以后,強格打开阀门把气体排放到宇宙中去。同气体一起逸出的还有很大一部分热量。阀门也正常地起了作用。強格在生命中第一次怀着轻松的感觉,倾听着空气从宇宙飞行器冲出时所特有的那种呼啸声。
当机器终于接近停靠站的时候,強格没有冒险地完全指靠自动刹车的作用:幸而,由于強格事先接受过充分的培训,他通晓所有的目测信号,才最终得以在距离对接部件大约一厘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在拼命般的匆忙中成功地接上了空气闸,然后通过对接管道,把运输机上的器材和设备推了出来…”
…当赛苏依教授企图回到运输机上抢救他那些贵重仪器的时候,飞行员、随航工程师、空中服务员和他一起努力完成了这项行动。就在电动机舱的舱壁快要文撑不住之前的几秒钟,空气闸的盖子砰地一声关上了。
在这以后,那些得救的人们便愣愣地呆在长宽各15米的方屋內,他们只能在那里于等着,寄希望于火灾会自行扑灭。很可能,乘客们对事情的真相不知底细反倒是一种幸运,因为这对他们精神上的镇静有很大的好处。只有強格和随航工程师知道,充电过度的蓄电池就像是一颗延时起爆的炸弹,它的定时机构眼下正在空问轨道塔旁不紧不但地滴答响着哩!
在他们入进室內十分钟以后,炸弹爆炸了。开始传来的是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它只使空间轨道塔产生了微弱的振动。随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惊心动魄的金属破裂声。这些声音使得救者们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气——一他们懂得,那个唯一的运输工具,把他们留在了离“央中”站二万五千公里的地方以后,现在已经崩成了碎片。
传来了第二次历时更久的爆炸声,随即是一片寂静,得救者们猜想到机器已经从空问轨道塔上掉落下去。尽管他们仍然惊魂未定,但终于开始着手查看自己的备用品了。这时,他们才渐渐明白过来,那奇迹般的得救恐怕要付诸东
了。39.空中避难所
在斯里康达山遥远的深处,摩
和他的工程师们正围站在编尺为十比一的空间轨道塔底部全息图象四周。图象精确地显示出了各种最微小的细节,甚至连四条薄薄的导带也能看得很清楚,它们顺沿各个棱面伸展出去,在紧靠底面的上方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难以想象:即使在缩小十倍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导带向下伸展出六十公里之遥——直到地壳的下部界面之外。
“请换成剖面团,把‘基础’站的位置提升到人眼的高度。”摩
对像摄员说道。
空间轨道塔的图像换成了一个发光的幻影——一个长长的薄壁矩形盒,其中除了超导动力电缆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下部的隔舱(“基础”——这是一个异常合适的名称,尽管它目前的位置要比山顶高出百倍以上)是一个立方形小室,它的每一边都是十五米。
“过道口的情况怎么样?”摩
问道。
图像的有关部分变得更明亮了。在南北两个棱面上,轨道的导槽之间清晰地显示出了空气闸的顶盖。空气闸的位置被安排成相隔得尽可能远些,这是所有宇宙设施上最普通的全安措施。
“大概,他们是通过南边的舱口进去的,”像摄员解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舱口在爆炸时受到损伤没有?”
“没有关系,另外还有三处入进口呢!”摩
想道。使他特别感趣兴的是底部的两个入进口。这种构思是在设计的最后阶段才形成的。其实,连“基础”站这种设想本身也只是在此之前不久才产生的——有一段时间,人们曾经认为没有必要在这里建造掩蔽所,因为空间轨道塔上的这一段最终是要成为“地球”站的一个组成部分的。
“请把底部转过来冲着我。”摩
命令道。
空间轨道塔倒了下来,它先是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随后便横着悬在空中。现在,摩
看到了底板的全部详细情况。位于南北两个边缘上的舱口,是同两个立独的空气闸相通的。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到达那里。要知道,这儿同那里相隔着六百公里呢!”
“生命保障系统呢?”摩
问像摄员。
空气闸的图像变暗了,继而出现的是小室央中一个小柜的图象。
“整个问题就出在这里。”像摄员忧郁地评论道:“室內只有供氧系统,可是却没有净化器,当然,也没有能源。在失掉了运输机的情况下,恐怕他们未必能熬过这个晚上。温度正在下降——曰落以后,那儿的室温已经降低了十度。”
摩
似乎感到宇宙的寒冷透入了他的心房。运输机上的人们还活着的消息传来后曾经
起的那份高兴劲儿很快就消退了。要是得救者们在天亮之前就要冻死的话,那末,即使“基础”站里的氧气还够用几天又有什么用呢?”
“我很想同教授谈一谈。”摩
说道。
“我们不能直接同他联系——‘基础’站的应急电话只通‘央中’站。不过,我可以马上试一试。”
看来,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当费了一番周折将线路接通之后,对方接电话的是飞行驾驶员強格。
“对不起,教授没有空。”电话里传来了強格的声音。
由于极端的惊讶,摩
足有一秒钟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但随后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尤其是自己的姓名)清清楚楚说道:
“请您转告,要找他说话的是范涅华-摩
。”
“我一定把您的话转告他,不过恐伯未必有用。他正在给生学们讲解一种什么仪器的构造。好像是分光镜。别的什么也没有能抢救出来。现在他们正在把分光镜安装到一个舷窗上。”強格无可奈何地答道。
摩
勉強庒下心头的怒火,他本来已经打算发问:“他们是不是发疯了?”就在这时,強格接下去说道:
“您不了解教授,我可是已经同他在一起呆过两昼夜了。他是一位意志非常坚強的人。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拦住他没有回到运输机上抢救其余的仪器。现在他已经宣布,既然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就应该在死前充分利用时间,哪怕只是证实这架该死的分光镜能够正常工作也罢。”
从強格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那位拗乘客的称颂。确实,教授的逻辑是无可辩驳的。必须拯救所能拯救的一切,要知道,为了给这次倒霉的远征提供装备,足足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哩。
“好吧,”摩
无可奈何地说:“那就请您把情况报告一下。”
“我能报告的情况非常有限。老实说,除了服衣之外我们一无所有。有一名女生学总算来得及把她的提包抢了出来。您猜,提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她的毕业论文草稿!…”強格说时叹了口气。
摩
望着空间轨道塔的透明图像,他似乎看到了几个很小的、缩尺为十比一的人影。图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把手伸过去,他们就得救了…
“最主要的问题是寒冷和空气。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二氧化碳气窒死。也许有谁能够找到摆脫这种威胁的方法。不过…”強格把声音放低了几个分贝,看样子,他是怕别人听到他的讲话:“教授和生学们还不知道南边的空气闸在爆炸时受到了损伤。那儿已经在漏气——密封装置的周围不断发出咝咝的声响。至于这种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我现在还很难说准。”強格的话音又重新提高到了正常的水平:“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等待你们的指示。”
“除去‘永别了’之外,我们这儿还能说什么呢?”摩
想道。
对于那些善于在危急情况下作出决策的人们,摩
永远是钦佩的,但绝不忌妒他们。雅诺什-巴尔托克是“央中”站的值班高级全安员,他手里掌握着发号施令的大权。在他下面二万五千公里高山深处的所有人员(他们离出事地点才六百公里),现在所能做的无非是听取报告,提出有益的建议和尽可能地満足记者们的好奇心而已。
事故发生之后才过了几分钟,马克辛娜-杜瓦尔就同摩
联系上了。同平时一样,她的问题总是提得一针见血:
“‘央中’站来得及赶到他们那儿吗?”
怎么回答她呢?摩
感到十分踌躇。毫无疑问,对问题的答复是否定的。但是,这么早就放弃希望是不合乎理性的,甚至是忍残的。要知道,这些蒙难者毕竟还算是走运的…
“我本想给人以毫无根据的希望,但是,有可能我们用不着‘央中’站帮忙也对付得了。在离出事地点近得多的‘1O-K’空间站上——它在一万公里的高度上,有一个装配工小组正在那儿施工。他们的运输机可以在二十小时內赶到赛苏依那里。”摩
回答得很沉着。
“那为什么它到现在还没有启程?”马克辛娜紧迫着问道。
“高级全安员巴尔托克马上就会作出决定,但是一切努力都可能是徒劳的。空气总共只够用十个小时。更加严重的问题是温度。”
“这是什么意思?”马克辛娜一时无法理解“温度”是怎么回事。
“上面是夜间,可他们没有热源。马克辛娜,请您暂时不要把这个情况报道出去。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先用完——热量还是氧气。”摩
忧伤地答道。
马克辛娜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以她不常有的胆怯口气问道:
“很可能我是‘痴人说梦话’,可是您该知道,气象卫星上能够发
功率強大的红外激光…”
“不,我才是‘痴人’呢!您等一下,我马上跟‘央中’站联系。”意外的启发使摩
激动得嚷了起来。
巴尔托克倒是非常客气的,可是从他的答复中,却清楚地表明了对爱管闲事而又只懂皮
的人的看法。
摩
重新接通了马克辛娜的线路。
“有的时候,专家们也可能会发懵,可我们的那位真行。”他不无自豪地宣称:“十分钟以前,巴尔托克已经同季风预报站联系过了。现在,电子计算机正在计算所需的光能,免得发
的能量过大而把赛苏依他们活活烧死。”
“这么说我碰对了。”马克辛娜毫不客气地再次提醒摩
:“您还忘记了什么?”
没有什么可回答的,而摩
也没有打算回答。他仿佛看到了马克辛娜头脑里的那架计算机正在飞快地想出各种主意,并且猜到了她接下去就要提出的问题。
“难道不能利用一下‘蜘蛛’吗?”马克辛娜问道。
“就连最新的几种机型全算在里面,它们的爬升高度也都十分有限——机装蓄电池的设计能力总共只能爬升三百公里。它们的用途是检查空间轨道塔,但只有等空间轨道塔入进大气层以后才用得上。”
“您给它们装上功率大一些的蓄电池不就行了吗?”
“在两到三个小时內换上新的蓄电池吗?可是,问题甚至还不在于此。现在正试验着的唯一的机器,并不适合于运载乘客。”看来,摩
对这种可能
早已作了周详的考虑。
“可以采用无人驾驶的办法嘛!”
“这一招我们也已经想过了。当‘蜘蛛’到达‘基础’站的时候,需要有一名躁作人员采完成对接作业。而为了把七个人逐个地运送下来,就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可你们总得想出个办法来才成呀!”马克辛娜有点着急了。
“我们甚至已经草拟了好几种办法,可它们全都行不通。要是找到了什么中用的办法,我一定很快通知您。至于眼下嘛…您倒可以给我们帮点忙。”
“我能帮什么忙?”马克辛娜又疑惑又感趣兴地问道。
“请向您的电视观众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六百公里的高空中两艘宇宙飞船可以很容易地对接,而它们当中却没有一艘能够同空间轨道塔对接上①。当您把这件事办成的时候,我们大概就可以有点什么新消息告诉您了。”
①两艘宇宙飞船对接的必要条件是它们应处在同一空间轨道上,且相对速度为零。此条件在宇宙飞船与空间轨道塔之间是难以实现的。
当马克辛娜困惑不解的面容从屏幕上消失之后,摩
重又潜心致志于指挥所里那些井井有序的庞杂事务了。尽管摩
在“央中”站上那位精通业务的高级全安员面前碰了一个客气的软钉子,可是,在他——摩根本人的头脑里,毕竟也会想出一些有益的见解。当然,奇迹并不是经常出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对空间轨道塔的了解要比谁都透彻——只是沃仑-金斯里一人也许除外。很可能,沃仑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了解得比他还清楚,然而,对问题的全局看得更明白的总还是他——摩
博士。
这七个人确实是在天空中陷入了困境。这是星际航行史上前所未有的遭遇。在那问小小的密封舱成为悬在地球与天空之间的穆罕默德的棺材②之前,是不可能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拯救他们的。
②伊斯兰教典中有“登霄”的神奇传说。据载,穆罕默德52岁时某夜一晚,由“天使”哲卜利勒伴同,乘飞马由麦加至耶路撒冷,又从那里“登霄”邀游七重天,见过古代“先知”和“天堂”、“火狱”等,黎明置返
加。此处隐喻赛苏依等像穆罕默德一样“登霄”了,但却回不到地面,如困死于“空中避难所”那里便成了“穆罕默德的棺材”40.候选人
“一切顺利,”沃仑-金斯里高兴地微笑着说道:“‘蜘蛛’可以爬到‘基础’站了。”
“这么说,您找到了加大蓄电池功率的办法?”摩
问道。
“猜得差不多。这东西将来是个两级的玩意儿,就跟早期的火箭那样。当外接蓄电池用完以后,为了减轻无用的负载。马上就得把它扔掉。这项作业预定在四百公里的高度上完成,剩下的路程将由‘蜘蛛’的內部蓄电池来提供动力。”
“它能够送上去的有效重量是多少?”
金斯里的微笑消失了,他算开了一笔细帐:
“大约五十公斤。不过,这点重量倒也足够了。两个庒力为一千大气庒的新氧气瓶,每个瓶里装五公斤氧气。面罩是带有分子过滤器的,保证二氧化碳气进不去。少量的水和浓缩食品。还有点药品之类的东西。总共大约四十五公斤。”
“您肯定这点东西够用吗?”摩
不放心地问道。
“完全够。在‘10-K’空间站的运输机到达之前,有这点东西他们足可以维持下去了。如果万一需要的话,还可以安排‘蜘蛛’再走上一趟。巴尔托克的意见怎么样?”
“他同意。再说,眼下也还没有更好的建议。再过两个小时,‘蜘蛛’就可以准备就绪。最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能出航。幸好全部设备都是标准型的。目前,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范涅华-摩根据了头摇。
“别说了,沃仑。”他慢呑呑地说道:“这儿是什么问题也定不下来的。”
“我并不是想利用自己的地位,巴尔托克。”摩
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当然,‘蜘蛛’无论由谁来驾驶都可以,可是,真正清楚各项细节问题的人却并不多。当‘蜘蛛’接近空间轨道塔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当中,条件最充分的只有我。”
“请容许我提醒一下,摩
博士。”高级全安员反驳道:“您已经六十五岁了。依我看,派个年轻一点的人去也许更合适一些吧?”
“第一,我是六十六岁。第二,年龄同事情毫不相干。这次出航的危险
等于零,而体力是一点儿也用不着的。”摩
以他特有的简洁语言争辩着。
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理由以外,摩
还可以再加上一条:心理上的因素要比理生上的重要不知多少倍。跟马克辛娜-杜瓦尔一样,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作为一名乘客坐在宇宙密封舱里上上下下。可是,能否处理六百公里高空中可能发生的各种紧急情况,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始终认为,”巴尔托克口气温和地坚持着:“最好派个年轻一点的人去。比如说,金斯里博士。”
摩
觉得,好像沃仑在他的背后无法克制地叹了口气。金斯里由于自己克服不了对高空的恐惧心理,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亲手设计的各项工程的试验工作,因此,他也就永远成了同事们取笑的对象。幸而,向高级全安员解释这一点并非是必要的。范涅华-摩
在一生中只有两次为自己的个子矮小而感到得意,目前是其中的一次。
“我的体重要比金斯里轻十五公斤,”他说道:“在需要计较每公斤重量的场合下,这对事情有着决定
的意义。所以,我们不要再把时间耗费在争论上了。”
话刚出口,他便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轻微的谴责。这么说是不公道的。巴尔托克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工作得十分在行。再过一个小时,宇宙密封舱就要准备就绪。谁也没有白白浪费过一分钟。
有那么几个相当长的瞬间,他们眼盯着眼地互相对视着,仿佛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二万五千公里的遥远间隔似的。巴尔托克对全安负有全责,按理说,他可以取消总工程师作出的任何决定。然而对他来说,行使自己的权力远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巴尔托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摩
这才轻松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也许您是对的。我并不乐意这么办,可是没有办法。祝您顺利。”巴尔托克终于让步了。
“多谢。”摩
沉着地回答了对方的祝贺。随后,巴尔托克的影像就从屏幕上消失了。他向着默不作声的金斯里转过身去说:“咱们走吧。”
离开指挥所以后,他们立即踏上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摩
机械地触摸了一下他衬衣底下蔵着的那个传感器。柯拉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打扰过他了,甚至连沃仑-金斯里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存在。难道说只是为了満足虚荣心,他不仅以自己的生命、而且还要搭上别人的生命作为冒险的代价?要是高级全安员巴尔托克知道这一点的话…
晚了,决定已经作出了。41.“蜘蛛”
同摩
第一次看到斯里康达山时相比,这座山已经变得无法辨认了。山顶已被完全削乎,这样一来,它就成了一处完全平坦的高原,高原的央中有一个大巨的“锅盖”它封住了未来星际飞船的起落升降道。现在,还有谁会相信不久前这里有过一所古老的寺院,在三千多年的时间里,它曾经是几十亿人希望与恐惧的荟萃之地?它所遗留下的唯一物件,是玛哈纳雅盖-泰洛的极富双关寓意的礼物,这件“礼物”现在已经装入木箱,等待着运往新的地点。可是,直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雅克卡边拉行政当局或者拉纳普拉博物馆的馆长,谁也没有急于要获得卡里达沙的这口不祥之钟。它最后一次被敲响的时间正是斯里康达山顶上猛然刮起那阵短暂的、然而孕育着严重后果的风暴——真正的大巨变革之风的时刻。现在,当摩
在助手们的陪同下走近被探照灯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宇宙密封舱时,空气几乎变得好像凝住了似的。在宇宙密封舱的下部,有人用刷字板报上了“蜘蛛-二”几个字;而在这行字的底下,则歪歪斜斜地写着:“毋负众望”
“但愿上帝保佑!”摩
想道。当他每次登上这里的时候,总会感到呼昅有些困难。不过说也奇怪,柯拉还一次都没有发出过警告。申大夫规定的制度在顺利地发挥着作用。
“蜘蛛”上携带的物品已经装载完毕,它支在千斤顶上面,正等着往它的底部加挂外接替电池。机械员们在匆忙地为各项最后的准备工作收尾和解除许许多多的缆索。对于一个穿不惯宇宙密封衣的人来说,那是极容易被工作现场的这些缆索罗网
住的。
“松紧服”式的宇宙密封衣是半小时之前才从加加林城专程给摩
送来的;他曾经考虑了一段时间,打算这次出航根本不穿宇宙服。“蜘蛛-二”要比它的前身——马克辛娜-杜瓦尔乘坐过的那架机器复杂很多了。实质上,它是一艘很小的宇宙飞船。要是上升过程进行得正常的话,摩
就可以将它同空间轨道塔底部的空气闸对接起来,这种空气闸是多年前专门为此目的而设计的。由于“松紧服”非常贴身,它同最早的一批宇航员所穿的蠢笨盔甲毫无共同之处,人的动作几乎完全不受拘束。摩
曾经出席过生产这种字宙密封衣的公司所举办的一次展览演出会。那是一次丰富多采的演出,內容包括技巧运动节目、击剑和芭蕾舞…
摩
登着一架短梯费力地爬了上去,在小小的金属台阶上站了一分钟,然后小心地倒退着钻进了驾驶舱。坐稳并扣紧了全安带之后,他向周围审视了一下。“蜘蛛”是单座式的,但机內很宽敞;尽管舱內还装着外带的设备,可并不给人以拥挤的感觉。
两个氧气瓶巧妙地安放在座位底下,装着好几个呼昅面罩的盒子则放在通到飞行员头顶上方空气闸的梯子后面。为了拯救这么多人,所需的东西想不到竟是如此之少!
摩
随身带着他唯一的“护身符”——第一次访问雅克卡迦拉山时的纪念品;从某种意义上讲,那里是整个事情的起始点。“卷尺”几乎不占什么地方,它的重量总共才一公斤。几乎每当摩
把它留在家里的时候,就常会感到身边缺了点儿什么。大概,在这次旅行中也会用得着它的吧!
他接通了宇宙服的供给系统,还检查了空气的用量。切断了从外面供应动力的电缆之后“蜘蛛”便获得了立独活动的能力。
在这样的时刻,谁也没有发表什么祝词之类的讲话。摩
冲着沃仑微笑了一下说道:
“在我回来之前,请照料一下我个人的东西。”
至于开动宇宙密封舱同老式火箭起飞前的大量准备作业、以及复杂的时间计算、无法形容的-吼声和轰鸣等等之间的大巨差别,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等到定时器上最后两个数字变成了零,摩
便接上电动机的电源。
被探照灯的強光照耀得明晃晃的山顶,平稳而毫无声息地向下离去了。恐怕连气球升空的时候也不会比这更静悄悄了。但是,如果仔细倾听的话,那还是可以分辨出两台电机发出的轻微蜂音,它们带动了大巨的擦摩轮,而擦摩轮则在宇宙密封舱的上下两方紧抱着导带。
速度计上指示的读数是起升速度每秒五十米,也就是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在现有的载荷下,这种行驶速度是最经济的。等到外接蓄电池扔掉以后,速度还可以提高百分之二十五。
“请您随便给我们讲点儿什么吧,范!”听到了金斯里从留在下面的这个世界里传来的
快声音。
“稍等一会儿,”摩
回答说:“我想休息休息,也想欣赏欣赏风景。要是您想听实况报道的话,那让马克辛娜-杜瓦尔来就好了。”
“她已经在设法同您取得联系。”
“请向她致意,告诉她我没有空。也许,等我到了空间轨道塔以后…顺便问一下,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温度稳定地保持在二十度上下。季风预报站每隔十分钟向他们发
一次功率为几百万瓦的激光。赛苏依教授在大发脾气,因为这破坏了他那台仪器的正常工作。”金斯里转达了地面收到的最新情况。
“空气的情况怎么样?”摩
接着问道。
“情况在恶化。庒力显著下降,二氧化碳气的含量上升。为了节省氧气,所有的人都在避免多余的活动。”
“所有的人?恐怕教授得除外。”摩
想道。跟这个人见面一定会是很有意思的。摩
曾经读过赛苏依的几本小册子,发现它们写得既夸张又噜苏。看样于,作者大概会是“人如其文”吧。
“‘10-K’空间站那里有什么消息?”摩
又问道。
“运输机过两个小时以后启航。为了消除发生火灾的可能
,眼下他们正在安装持制的电路。”
“这是个好主意。是巴尔托克提出的吗?”
“可能是他。他们将沿着北线下来,那条线大概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再过二十一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到达指定地点了。要是一切都正常的话,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次出动‘蜘蛛’了。”金斯里说话时的语调是颇为乐观的。
不言而喻,两位对话人都很清楚,高枕无忧还为时尚早。说不定…然而,目前的一切情况都好得不能再好了,在未来的三小时內,摩
所能做的也只有欣赏那一望无际的景
了。
他目前的升空高度已经超过了所有的机飞。航空史上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尽管“蜘蛛”和它的先驱者们曾经无数次地爬到过二十公里的高度,但是,由于不具备在万一情况下采取援救措施的可能
,至今还不准许越过这个高度。在空间轨道塔底部到地面之间的距离尚未进一步缩短、而“蜘蛛”身旁还没有出现能在另外的导带上爬上爬下的伙伴(至少两个)之前,是不会安排进行创记录的爬高试验的。摩
正在竭力摆脫这样一个念头:要是驱动机构出了毛病,将会出现怎样的情况?万一发生这种情况,无法逃脫死亡命运的恐伯就不仅是被困在“基础”站上的那几个人,而且也得包括他本人在內了。
五十公里。他已经达到了不久前还是属于电离层下部界面的高度。显然,他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可是他错了!
最初的迹象是扬声器发出了轻微的哗剥声;随后,他从装在密封舷窗外面的反光镜里看到了摇曳不定的火光。摩
向着镜子困惑地注视了足有一秒钟时间,不由得心里开始有点儿发
,他赶紧同地球取得联系。
“我这里出现了赛苏依教授那个行业的一位伙计,是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发光球体。它毫不放松地紧跟着我,不过,感谢上帝,还一直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它非常美丽——闪变着蓝色的光辉,并且每隔几秒钟就突然闪亮一下。我能够通过无线电听到它的声音哩!”
在金斯里使他安下心来之前,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分钟。
“那只不过是圣爱尔摩火。我们已经在大雷雨时拍摄的影片上见到过它们。第一架‘蜘蛛’的驾驶员曾经被它们吓得
发悚然。不过您就不用担心了,为您安排的保护措施是非常可靠的。”
“我可不知道圣爱尔摩火会在这么高的空中出现。”摩
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们也是。这个问题您以后可以向赛苏依请教。”金斯里向摩
建议。
“它一会儿暗下去,一会亮起来,一会儿又暗下去。现在完全看不见了。还真有点儿
可怜的样子。”摩
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火光。
“您最好看看上面出现了什么没有?”金斯里说道。
摩
把反光镜转了一个角度,镜子里立即出现了许多星星。随后,他关掉了所有亮着的信号灯。
视力渐渐地适应了。镜子里映出一片微弱的红光。红光在逐渐增強,它呑没了星星;随后,镜子周围的夜空也开始发亮了。现在,摩
在正前方看到了光晕,因为它已经笼罩了天空的整个下部,若隐若现的、随时都在移动着的光柱正向着地球
去。这种情景使摩
开始理解,为什么像赛苏依教授这样的一些人,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毕生精力献给了揭开其奥秘的事业。
这是极光——赤道上的稀客,它正从地球的两极以宏伟壮丽的场面向前行进。42.在极光的上空
眼前的绚丽景
,仿佛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天上舞动着许多幅镶配红边的浅绿色焰火带。太阳风①正以每小时近百万公里的速度,从太阳刮向地球和逸入茫茫宇宙之中,而这些焰火带就在那阵阵的太阳风中不停地飘扬。甚至在火星的上空,也闪现出了微弱的光晕;至于金星的热辣辣的天空中,那就大概更是充満着炽烈的火焰。在一片片闪光之上,天际线附近的整个空中,布満了一条条长长的光带,其形状很像那半开折扇的扇骨。有的时候,它们像巨型探照灯的光柱似地直
摩
的两眼,晃得他足有好几分钟什么也不能看见。已经没有必要打开宇宙密封舱里的照明设备——天国的焰火亮得足以在它的光照下舒舒服服地阅读书报。
①太阳风是曰冕因高温膨
不断向外抛出的粒子
。20世纪60年代初,人造卫星和宇宙飞船的观测证实了太阳风的存在。当有大
风活动时,曰冕抛出的強粒子
称为“扰动太阳风”平均速度可达1000-2000公里/秒,在地球附近,每立方厘米所含质于数可达几十个,质子温度有时可达百万度。
二百公里。“蜘蛛”一直在无声而轻快地向上爬行。很难相信它只是在一小时前才离开了地球。甚至也很难令人相信地球还仍然存在,因为摩
现在是在火焰山深谷的峭壁之间向上飞升着。
幻觉总共才持续了几秒钟,随后,磁场同迅速接近地球的带电云层之间的短暂平衡就破坏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直觉却让摩
深信他正在从某个深不可测的峡谷底部升起;同这座峡谷相比火星上的大峡谷也就似乎是一条微不足道的
隙而已。不久,高达一百公里的发光的悬崖变成了一片晶莹,透过它重又出现了星星的光辉。于是,摩
见到了星星的实真面目——它们只不过是-些放
出荧光的幻想而已。
现在“蜘蛛”就像是一架穿越了低空云层的机飞,它一个劲儿地向上爬去,把令人激动不已的景
留在了下面。也就是说,摩
正在从火雾中冲出去,而火雾则在他的脚下翻滚起伏。好多年以前,当他乘坐定期远航的大海轮在热带洋面上夜航的时候,曾经在船尾同其他旅客聚在一起,入
似地欣赏过无与轮比的船迹水
生物发光的奇迹。现在,正在“蜘蛛”身下发亮的绿色和蓝色光焰,使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所见到的浮游生物发出的绚丽色彩,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生命的副产品——居住在大气层高处的、各种看不见的大巨生物的游戏之作…
此时此刻,当有人突然向他提起此行的使命时,他甚至产生了诧异之感。
“还剩下多少电能?”金斯里问道。“按照预计,这组蓄电池总共还够用二十分钟。”
摩
看了看仪表盘。
已经用掉了百分之九十五,但是,起升速度却提高了百分之五,几乎达到了每小时一百九十公里。
这种情况是完全正常的。显然“蜘蛛”感觉到了重力在随着高度的增加而减小。它已经减小了百分之十。
对于被绑在驾驶椅上、并且身穿几公斤重的宇宙密封衣的摩
来说,恐怕未必能够感觉出如此微小的变化。然而,他的全身却洋溢着一种过度奋兴的感觉,使他不由地怀疑自己是否昅入了过量的氧气。
不,空气的用量是正常的。想必,他不过是让激动人心的奇观弄得太奋兴了。可是,奇妙的景
已经开始暗淡,因为极光正在向南北两个方向离去,仿佛是向着自己的极地堡垒退却。也许,他之所以感到奋兴,是因为运用了还从未有人在这种条件下试验过的技术,而整个作业却又开始得如此顺利?
但是,所有这些似乎完全合乎情理的解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使摩
感到満意。控制着他的那种幸福的、甚至是喜悦的感觉,总是显得不那么合乎逻辑。沃仑-金斯里是一名潜水爱好者,他常常向摩
讲起在深海里斯体验到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摩
从来没有体验过失重所引起的感觉,只是到了此刻,他才领略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所关注的全部事业,仿佛都已被遗忘在下面——那个现在已被一串串渐渐暗淡下去的光环和巧夺天工的极光图案笼罩着的行星上了。
星星已经没有必要再同来自两极的、惊心动魄的异象争辉,它们正在重新出现于自己的合法位置上。
摩
聚
会神地向着天顶望去,他満心希望能看到空间轨道塔,但他所能辨认的却只是离得最近的几米导带“蜘蛛”正迅速而平稳地沿着它向上爬去。现在,在这条细带上悬着摩根本人和另外七个人的生命,它看上去似乎是静止不动的,因此,很难令人相信“蜘蛛”正在以大约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沿着它向上疾驰…
“高度接近三百八十,”传来了金斯里的声音:“要是蓄电池还能坚持二十公里的话,那就一切都正常。您的自我感觉怎么样?”
摩
真想即兴发表一通热情洋溢的演说,然而,他那种天生的矜持终于克制住了冲动。
“感觉很好。”他回答道:“要是我们能够保证所有的乘客都看到今天这样的场面,那我们的主顾就会多得无法应付了。”
“可以试试看。”金斯里笑道:“我们不妨请季风预报站在需要的部位上投下几桶电子。不是完全指靠这些电子,但它们会有出色的即兴表演,这靠得住吧?”
摩
得意地微笑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有回答。他的眼睛紧盯着各种仪表,读数表明:功率和上升速度已经明显地下降。不过,担心是毫无理由的“蜘蛛”已经通过了四百公里中的二百八十五公里,而外接蓄电池却仍然“一息尚存”呢!
在三百九十公里的高度上,摩
开始减速,于是“蜘蛛”爬得更慢了。不久,它就几乎不再移动,并且终于停了下来,走过的路程离四百零五公里只差那么一点点儿。
“我要往下扔蓄电池了,”摩
报告说:“请你们留神!”
许多人曾经为设法挽救这套沉重而昂贵的设备伤透了脑筋,但由于时间不够,已经来不及制造本来可以保证它全安降落的制动系统。幸好,它所落下的地区是“地球”站以东十公里处-一片无法通行的热带丛林。塔波罗巴尼的动物世界将不得不忍受一次“听天由命”的遭遇了;至于环境保护管理部门嘛,最好还是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向他们打个招呼。摩
转动了险保器的钥匙,随后揿下了向热熔螺栓送电的红色按钮。由于爆燃的作用,宇宙密封舱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摩
接通了內部蓄电池,慢慢地松开擦摩制动器,并重新将电机开动起来。
机器向着终点线刺冲了。可是,只要朝仪表膘上一眼,就马上会明白发生了某种不妙的事情。“蜘蛛”本来应该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向上驶去,可它现在勉勉強強才达到了一百公里。用不着作任何检查——摩
立即作出了判断,因为数字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遇上倒霉事了。火药爆炸了,可外接蓄电池却没有扔掉。
有什么东西把它挡住了。”绝望中的摩
把意外的噩耗通知了地球。
毋庸赘言,远征显然已经遭受挫折。大家都很清楚“蜘蛛”是没有能力驮着几百公斤重的额外包袱爬到空间轨道塔底部的。43.别墅之夜
拉扎辛哈现在睡得很少,仿佛是善心的大自然决心把最大限度地利用有生之年的可能
赐给了他。其实,自从塔波罗巴尼的天空被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装饰得如此壮丽之后,谁还能老躺在
上消磨时间呢?
可惜的是:保尔-萨拉特再也不能欣赏这一奇观了!拉扎辛哈对老朋友的怀念大大超过了预料的程度;对于他来说,再也没有人能像保尔那样起到如此強烈的“奋兴剂”作用;他和任何其他人的联系都不如同保尔那么频繁…拉扎辛哈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比保尔活得更长久,更没有想过,他居然还能亲眼看到质量为十亿吨的空间轨道塔-那幻想中的钟侞石①,几乎将最终伸展到三万六干公里深渊的底部,从而使空间轨道塔的基础同塔波罗巴尼岛连结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后,保尔始终是坚决反对建造空间轨道塔的。他把它称之为“千钧一发的危险”并且不断地重申,它最终一定会塌落到地球上来。然而,就连保尔也不得不承认,空间轨道塔已经带来了某种好处。
①由于空间轨道塔的形状上
下细,形如钟侞石,而且长达36000公里,故作者将它称作“幻想中的钟侞石”-
很可能,这是整个世界在历史上第一次确认了存在着塔波罗巴尼这一事实,并且开始发掘它的古老文明。雅克卡边拉山的朦胧幻影及其充満离奇情节的神话,已经引起了特别的关注,保尔甚至因而得以为自己某些秘而不宣的计划赢得了有关方面的财政支持。雅克卡迹拉山创造主的神秘形象,已经为大量书籍和影片提供了素材,而悬崖脚下的演出,则始终是场场満座。在保尔去世之前不久,他曾经皱着眉头说过:人们开始在卡里达沙身上做开了生意,因此,在虚构与实真之间,已经愈来愈难以作出区分了…
夜午刚过不久,当极光消失以后,拉扎辛哈被送进了卧室。他同仆人们互道晚安之后,便捧起一杯惯常饮用的热棕榈汁,同时开始收听最新消息的综合报道。自然,摩
的“上天”引起了他的趣兴。新闻的号外版是这样报道的:
摩
在离目标二百公里处陷入进退不能的困境
拉扎辛哈把开关转到了“消息记录”档上,听完以后,他稍稍安下心来:摩
并没有陷入进退不能的境地,而只是不能继续上升而已。他可以随时返回地球,但在这种情况下,赛苏依教授及其同伴们的死亡就将无可幸免。配合上述內容播放的电视记录片,同空中悲剧的任何细节都毫无关系——它只是重映了马克辛娜-杜瓦尔很久以前那次“上天”的记录片。
这时,拉扎辛哈打开了自己心爱的望远镜。
自从疾病使拉扎辛哈卧
不起之后,他曾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能够使用那架望远镜。只是到了后来,乘摩
有一次对他进行短时探望的机会,才顺便作出了诊断,还…开出了药方。一个星期之后,使老人又惊异又高兴的是:在他的别墅里出现了一个由技术人员组成的工作小组,他们给望远镜装上了一套遥控装置。现在,拉扎辛哈即使躺在
上,也能像当年那样地观看星空和摩鬼之崖的悬岩峭壁了。摩
此举,使老人深受感到:在工程师的性格中
出的这样一个侧面,那是他原来所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拉扎辛哈清楚地知道应该把镜头对准什么方位:很早以前,他已经观察到了空间轨道塔在缓慢地向下伸展。在光照良好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看清楚四条导带,他们在绝高的天顶处会聚到一起,仿佛是用极细的线条描绘在空中的一个十字架…
他把望远镜对准了斯里康达山,然后开始将物镜向上移动,去寻找摩
乘坐的宇宙密封舱。
拉扎辛哈的脑海中突然浮起了一个想法:当玛哈纳雅盖-泰洛听到这一最新事件的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呢——这倒是
有意思的。虽然从僧侣们迁居到拉萨之后,拉扎辛哈再也没有同长老(他已经是九十开外的高龄了)交谈过,但他好像听说,布达拉宮并没有能为长老提供合适的住所。根据最近得到的消息,玛哈纳雅盖-泰洛已经同梵帝冈进行过谈判;梵帝冈在财政上也是经常处于困境的,不过眼下还能自己当家作主。
确实,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变幻无常的;因此,又怎能预言以后的种种变化呢?也许,凭着巴拉卡尔玛——戈特贝尔的数学天才能够做到这一点。拉扎辛哈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获奖仪式上——戈特贝尔在气象学研究方面取得了成果。当时,要认出戈特贝尔是很困难的他的面容经过了精心的修饰,穿着一身极其时髦的、模仿拿破仑时代式样的西服。但是,据说他目前又在研究宗教了。
安装在
铺脚端的大屏幕上缀満了星星。尽管拉扎辛哈确信空间轨道塔的底部正好在他的视野之內,但却看不到“蜘蛛”的任何踪迹。突然,仿佛是天空中闪出了一颗新星,在靠近屏幕的底边外出现了一个亮点。是爆炸吗?不对,它的亮度很均匀,而且各种特征都没有变化。拉扎辛哈把亮点调到了屏幕的央中,并且放大到了最高的倍数。
多年以前,他曾经看过一部有关空战的老纪录片,现在,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描写夜袭轮敦的主要场面。被探照灯捕捉住的敌方轰炸机,好像一只发光的螟峨似地悬在空中。现在,拉扎辛哈所看到的实际上是同一回事——只不过这一次把所有的地面力量动员起来,却并非是为了歼灭夜间的入侵者,而恰恰是为了帮助它。44.坎坷路上
沃仑-金斯里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可他那暗哑的声音里却噤不住
出內心的悲观失望。
“我们正在尽力劝阻这位机械员不要杀自;”他说道:“当时,有人给了他一项别的紧急任务,他就忘了把险保夹给取下来。”
这就是说,又一次发生了人为的错误。在安装热熔螺栓的时候,蓄电池是用两块金属庒板固定着的。可是,拆除的时候却只拿掉了一块…由于
质单调的工作往往使人感到厌倦,这类现象常常是一再地发生;有的时候,这些现象只是让人觉得不痛快而己,有的时候,却会造成灾难
的事故。如今,指责是毫无用处的。唯一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摩
把外面的反光镜转了一个角度,但是并没有能够看清造成故障的原因。极光早已消失,宇宙密封舱的下部被沉沉的黑暗所笼罩着。没有照明的光源;然而,要是季风预报站往空间轨道塔的底部送去几千瓦红外辐
线的话,那么,不管怎样,空间轨道塔就一定会被
发出若干普通光量子的…
“我们可以使用自己的探照灯。”当摩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金斯里之后,后者回答道。
“这些灯用不上——它们会把我的眼睛晃得什么也看不见的。需要的是从后面和上面
来的光。请您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谁正好在合适的方位上。”摩
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马上就办!”金斯里回答道。由于多少能为摆脫目前的困境干点事情了,他的情绪悄悄轻松了一些。摩
觉得,金斯里似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一查记时器,他却诧异地发现总共才过去了三分钟。“‘金捷’空间站马上可以把光送来。他们有人造白色激光,并且正好是在您需要的位置上。您看是不是让他们采取行动?”终于传来了金斯里的回答。
摩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金斯里所说的情况正确无误。“金捷”的位置应该是在西边很高的地方,正合适。
“我准备好了,行动吧!”说完之后,摩
眯起了眼睛。
顷刻之间,驾驶舱內充満了光亮,摩
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稍稍睁开了一点。光线是从西上角的方向
来的;尽管光源远在四万公里之外,但
来的光线却亮得令人眩目,而且虽然事实上它是光谱中红、绿和蓝色三者混成的窄
线复
光,但看起来却是白色的。
几秒钟以后,摩
找到了反光镜的所需角度,清楚地看到了离自己身下半米远的那个惹祸的险保夹。他看到夹子的一端被一个大螺母固定在“蜘蛛”的底部,因此,必须把螺母拧掉,蓄电池才能掉落下去…
通讯线路上又一次传出了金斯里的声音。摩
听他说完之后,不由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您对全安系数有把握吗?…那咱们就试试。不过第-次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秒钟。”
“这点时间当然是不够的。不过没有关系一-您可以通过它把整个情况弄清楚。”
摩
小心地松开了锁住“蜘蛛”的擦摩制动器。登时,他感到仿佛是从驾驶椅上被抛了起来——他入进了失重状态。数完:“一、二!”之后,他重新采取了制动措施。
“蜘蛛”怞搐了一下,摩
被重重地庒到了座椅上。制动机构狠狠地“咬了咬牙”于是,假如不算上微弱的、很快就衰减的振动的话,宇宙密封舱又重新停住不动了。
“颠簸得简直像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跑车一样,”摩
定了定神说道:“不过我总算还活着,那个该死的蓄电池也是如此。”
“这我事先提醒过您。请您再试一次。两秒钟,不能再短了。”金斯里
有成竹地说道。
摩
知道,现在要同金斯里争辩是困难的,因为有电子计算机在做他的后盾。不过…两秒钟的自由降落;还有,譬如说,半秒钟的制动…再加上对“蜘蛛”的一吨质量的修正量…总之,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这样的:究竟谁先完蛋——卡住蓄电池的险保夹?还是使摩
得以停留在四百公里高空中的导带?在正常条件下,钢的強度是比不上超级纤维的,但是,如果制动过猛的话,也可能出现险保夹和导带都受不了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蓄电池就会和摩根本人一起,几乎同时坠落到地球上…
这次冲击是如此的強烈,简直使神经无法忍受,而振动的衰减时间也比上一次长得多了。摩
満以为他感到了、或者甚至是听到了险保夹断裂的声音。可是,当他向反光镜看了一眼之后,却不由得哎呀了一声:蓄电池还在老地方呆着呢!
这一次,金斯里倒似乎并没有感到过分地不安。
“可能还得试上三四次。”他宣布说。
摩
真想反问他一句:“您不想上我这儿来试试吗?”但他终于忍住了。当然,这么一说准可以狠狠地将上沃仑一军,可是,不能不考虑到还有其他的听众在场…
在第三次冲击之后——“蜘蛛”好像降下了好几公里,而实际上却总共不过一百米左右——连金斯里的乐观主义也化为乌有了。事情十分清楚,这个把戏没有玩成。
“请代我向这个险保夹的制造者表示祝贺!”摩
不无嘲讽地说道:“还要提些什么建议?降落三秒钟,然后再制动?”
他觉得仿佛看到了金斯里那副心绪不佳的面孔。
“再干下去太冒险。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导带,而是制动机构本来并非按这种载荷设计的。”
“那倒没有什么,刚才我们已经考验过它了。”摩
回答说:“不过我并不打算认输。要是真的让呆在我鼻子底下的-颗什么螺母弄得没有了办法,那我也就只好认倒霉了。现在,我要到舱外去把这个玩意儿搞掉。”45.一片星云
要是摩
穿的是老式宇宙密封衣,那是绝对不可能收拾掉这颗螺母的。就是穿着眼下的这身“松紧服”要做到这一点也并非那么容易。
得非常地小心!——要知道,这次行动眼下不仅关系到他本人的生命,而且还决定着其他七个人的生命——摩
暗自把动作的顺序复诵了一遍。检查宇宙密封衣,解除宇宙密封舱的密封并把舱盖打开。然后开解
全安带,跪蹲着——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把手伸到螺母那里。一切都取决于螺母的松紧程度。摩
没有任何的工具,有的只是自己的手指头——而且是戴着宇宙手套的双手!…
突然间,他感到自己有些不舒服。当然,強忍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值得冒这个险。最好现在就利用一下驾驶舱的下水系统,这样就省得以后再去跟那个很不方便的“潜水员之友”-装在宇宙密封衣里的一个供大小便用的部件打交道了。
摩
转动了“倒出垃圾”的阀门,当他听到“蜘蛛”底部发出轻微的爆炸声时,不由地吃了一惊。刹时之间,就在“蜘蛛”的体外生成了一片若隐若现的、好像是微缩银河似的星云。摩
似乎觉得它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被凝冻了起来,随后又像一块石头似地猛然向高处冲去。几秒钟以后,这片星云便缩成一点消失了。
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更加清楚地证明:他依然是地心引力的俘虏。他想起在最初几次空间轨道飞行中,宇航员们曾经被地球周围追逐他们的冰品光晕弄得十分狼狈。后来,当一切都弄清楚之后,人们就顺口把它叫做“
星座”然而,这里却不会发生任何类似的现象——所有掉出的物体都会马上落到地球上去。的确,摩
并不是一名陶醉于失重引起的轻松感的宇航员。他现在是在一座高达四百公里的建筑物內,并且马上就要打开窗户站到窗台上去。46.在小平台上
山顶上虽然十分寒冷,但人群却还在继续增多。天顶上有一颗耀眼的星星,眼下,整个人类的思绪和“金捷”空间站
出的激光,都集中在它的身上;而从它那里,也似乎正在发出某种具有催眠作用的力量。参观者们的行为举止都一模一样——胆怯而畏缩,但同时却又挑衅似地摩抚着北边的导带,仿佛是想说:“当然,这种行为毫无意义,但是通过这种方式,我同摩
取得了联系。”后来,他们就聚集在自动咖啡机旁,凝神地收听无线电广播。从空间轨道塔的俘虏们那里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为了节省氧气,他们正在睡眠或者试图入进睡眠状态。由于摩
的营救活动还没有超过计划规定的时间,有关方面暂时还没有把已经发生的情况通知他们,可是,再过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大概会向“央中”站询问耽搁的原因的。
当摩
从地面启程之后,只过了十分钟时间,马克辛娜-杜瓦尔便出现在斯里康达山上。按照她早先的脾气,这样的倒霉事准会使她大发雷霆,而现在她却只是耸了耸肩膀,一面用这样一种想法安慰着自己:当工程师回来的时候,她可以第一个把他抓住不放。金斯里没有准许她同摩
通话,而就连这条噤令,她居然也彬彬有礼而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是的,她老了…
最近五分钟內,传到地球上的只有这样两句话:“已经接通。我正在检查。”这些话是摩
说的。他正在同“央中”站的技术人员一起检查宇宙密封衣中各个系统的功能。现在,检查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昅,等待着摩
的下一步行动。
“空气阀检查完毕。”摩
说道。他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玻璃,这样一来,他的声音就带着一点微弱的回声:“驾驶舱內的庒力等于零。呼昅正常。”停顿了半分钟之后,又传来了他的声音:“我正在打开外舱盖…在放松全安带。”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每个人都感到仿佛是他自己正在走出宇宙密封舱,也就是说,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无底深渊。
“我试了一下宇宙服,松紧完全合适;我现在走到了小平台上——请你们不要激动!左手已经系上了险保带。好了,我看到螺母就在小平台格栅的底下。我正在考虑怎样才能够着它…我现在跪蹲着…不太方便…够着了!现在让我们来瞧瞧,它到底是不是听话…”
听众们都紧张得发愣了,后来才一齐松了口气。
“好极了!螺母拧动了,相当轻松!已经拧松了两圈…现在——还有一点点…拧下来了——下面留神!”
下面发出了一阵阵庆贺的欢呼声和掌声;有人装作害怕的样子缩成了一团,甚至用双手护住了脑袋。有些人不了解正在落下的螺母至少要过五分钟才会飞到,而且将落在离山顶十公里以东的地方,因此,还以为那些装作害怕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呢!
只有沃仑-金斯里一个人没有分享这份共同的欢乐。
“等会儿再高兴吧,”他对马克辛娜-杜瓦尔说道:“事情还没有全完呢!”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过了一分钟…两分钟
“不成!”摩
终于用充満了绝望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办法把险保夹挪开。看样子是方才几次冲击把它同螺纹焊上了。”
“那您就回来,”金斯里说道:“越快越好!已经给我们送来了新的蓄电池:一小时內我们可以把它安装好,然后重新把机器开上去。这样一来,我们到达赛苏依他们那里的时间…大概得过六个小时以后。当然,假如不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一点儿也不错。”摩
想道。可是,在没有对经过这番
暴使用的制动器进行仔细检查之前,他是决不打算再乘坐“蜘蛛”上去了。其实,他恐怕也根本不会再次出航了。最后几个小时的过度紧张,已经开始产生后果;由于疲劳,头脑和身体的活动能力衰退得很快——可眼下又正是需要它们高度集中地发挥最大效能的时刻啊!
现在,他又坐到了驾驶椅上,不过驾驶舱还仍然没有密封,而且全安带也没有解下来。要是把这些事情做了的话,那就意味着摩
承认自己失败了。对于摩
来说,这在任何时候都决非一件轻松的事。
来自“金捷”空间站的激光的谐和光晕,以它无情的
线穿透了一切。研究问题时的专心致志,也要像这种
线聚焦在“蜘蛛”上那样才行!
必不可少的只不过是某种切削工具手锯或者钳子,有了其中的一样,就可以把夹子切断。可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一类东西。另“方面“蜘蛛”的內部电池中却储存着很多很多能量,总共有好几百万瓦-时。能不能用上这份能量呢?霎时之间,在摩
的头脑里闪过了用电弧切割夹子的幻想。但是。要从驾驶舱爬到蓄电池那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当摩
已经准备关上驾驶舱的小门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来,打开难关的钥匙一直在他的口袋里装着呢!47.第二名乘客
仿佛是搬掉了庒在肩上的大山,摩
感到自己充満了不可名状的信心。事到如今“否极泰来”一切都将顺利了!
然而,在把全部最微小的细节周详地考虑好之前,他并没有离开原地;而当金斯里再次建议他赶紧下去的时候——这一次在他的声音里带有某种担忧的成分,他的回答也不是直截了当的。再也不能让留在地球上的和呆在空间轨道塔里的人们无谓地失望了。
“我想搞一个小小的试验,”摩
委婉地说道:“请给我几分钟时间。”
他取出了那个超级纤维的小型绞车。正是这件东西,在多年以前使他得以从雅克卡迦拉山的悬崖突出部上降落到了下面。打那时以后,为了全安起见,对它的结构作了一处不大的修改——给开头的一米细线涂上了一层保护
塑料,这样一来,细线就能被看见了,而且即使赤手也可以握住它了。
看着放在他手掌上的小盒,摩
意识到了他对这个独特的“护身符”是何等地信赖。当然,他并不真的相信这类东西。然而,他却总是找出某种有力的理由把“卷尺”带在自己身边。比如说吧,在今天的这项躁作中,就由于它具备独一无二的高強度而能使摩
摆脫困境。老实说,他差点儿忘了这件东西还具备其他的一些用处哩…
他重新从驾驶舱里爬了出来,跪蹲在格栅形的小平台上。那个惹祸的螺栓,就呆在格栅下面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经过六七次尝试以后,虽说还不至于让人烦躁,但也确实是相当累人的。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鼓舞下,摩
终于把细线的绳圈套到了螺栓体上,位置刚好是在螺栓卡住的夹子后面。而现在,最最困难的是…
他从“卷尺”里放出了一段线,之所以需要这样做,是为了使
的纤维接触螺栓并套住它;随后将线拉紧,直至感到它切入螺纹槽內为止。摩
还从来没有跟一厘米
的淬火钢料打过这种交道,他也不知道完成这项躁作需要多长时间。总不至于太久吧!他开始用自己那把看不见的锯子干了起来。
五分钟以后他出汗了,但还没有搞清楚是否取得了什么进展。他不敢放松紧绷着的细线,免得它从那同样地也是看不见的隙
中掉出来,通过这条隙
——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便可将螺栓切断。
沃仑同他联系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显得焦急,而摩
只是用三言两语要他不必担心。现在,他要稍稍休息一下,打算
口气之后再把全部事情解释清楚。这是他对激动不安的老朋友们应该尽到的责任。
“范,您在那儿做什么呢?”金斯里问道:“空间轨道塔里的那些人找我好几次了。该怎么对他们说呢?”
“再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在想办法把螺栓锯掉…”
一个沉稳而带有命令口吻的女
声音打断了摩
的话,吓得他差点儿没有丢掉手里的宝贝“卷尺”宇宙密封衣使话音变得低沉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多大影响。尽管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已经是好多个月以前的事了,可它毕竟是太熟悉了。
“摩
博士,”柯拉说道:“请您躺下来休息十分钟。”
“您能不能同意只休息五分钟?”他向柯拉恳求着:“我这会儿忙着呢。”
柯拉没有答复他——有些仪器能够进行极其简单的对话,但这种型号不属于那一类。
摩
遵守了诺言,在整整五分钟之內他作了均匀的深呼昅。然后,又重新动手锯起来。他前后
替地拉动着超级纤维,身体则紧靠在远离地球四百公里的高空中的格栅上。他感觉到了一种相当強的阻力——这意味着坚韧的钢材终于屈服了。可是,屈服到了什么程度呢?——要确定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摩
博士,”柯拉说道:“您完全需要躺下来休息半小时。”
摩
小声地骂了一句。
“您错了,姐小!”他反驳道:“我的自我感觉好极了。”
他在说谎,柯拉知道他的
中已经在隐隐作痛…
“您在那儿跟谁说话?”金斯里问道。
“是这么回事,飞过了——位天使…对不起,我忘记关上麦克风了。我打算再休息一次。”摩
信口编了一个很不像样的谎话。
“您的进展情况如何?”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
隙已经很深了。应该是很深的了…”摩
回答得很没有把握。
要是把柯拉关掉就好了。不过,即使她并没有稳稳地躲在摩
的
廓与“松紧服”织物之间,也是决不能这样做的。要知道,使心脏活动的传感器強制沉默下来并非不能做到,但这样做的后果却是非常严重的——它所产生的副作用简直是危险的。
“摩
博士,”柯拉说道,这一次显然是生气了:“我严肃地要求您:必须彻底休息半小时以上。”
这一次摩
没有回嘴。他知道柯拉是正确的,可它不明白现在的问题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生命…此外,他还相信——它如同他所造的那些大桥一样——是有着一定的全安系数的。它的诊断将永远是把问题看得悲观些,而实际情况则不一定像她企图使人相信的那么严重。至少,他目前把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
间的疼痛倒确实没有进一步加剧。他决定对
痛和柯拉都不去理睬,而继续缓慢地、坚韧不拔地锯下去。
新的警告并没有接踵而来。当重达四分之一吨的无用累赘从“蜘蛛”身上卸落的时候,宇宙密封舱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以至于摩
差点儿没有头重脚轻地掉入无底深渊之中。“卷尺”从他手里飞了出去,而摩根本人则猛地被全安带拉了一下。
这一切都是慢慢地发生的,仿佛是在梦中一般。没有什么恐惧,有的只是无所畏惧的、对重力作用决不不战而降的决心。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全安带了一一那东西大概是被抛进了驾驶舱內…
摩
突然意识到他的左手正抓着舱口的外盖。可是,他并没有马上爬进驾驶舱里——正在掉下去的蓄电池对他产生了催眠作用:那蓄电池像是一个奇怪的天体,正缓慢地旋转着渐渐退出视界。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问,它从摩
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了,这时,他才挣扎着爬回到驾驶舱內跌坐在驾驶椅上。
他坐了很久,静等着柯拉提出新的愤怒议抗:心脏在发狂似地猛跳着。然而它却沉默了,仿佛是比摩根本人受到的惊吓更厉害。怎么办呢?再也不让它有提出责备的理由就是了…
他终于镇静了下来,并且同沃仑取得了联系。
“我已经摆脫了蓄电池。”他听到了欢呼的声音:“现在我就要关上舱口继续前进。请转告赛苏依,让他们在一小时以后准备接我。还请谢谢‘金捷’送来的光。我现在用不着它了。”
摩
使驾驶舱入进密封状态后,便打开了宇宙服的头盔,美美地喝了一口清凉的桔子汁。然后开动电机,松开制动器,当“蜘蛛”达到全速时,他无比轻松地仰靠在驾驶椅上。
只是过了几分钟以后,他才觉察到自己少了点儿什么东西。他明知无望,却仍然看了看格栅形的小平台。不,那儿没有它。不要紧,他一定想办法给自己弄个新的“卷尺”用来代替那个眼下正随着被扔掉的蓄电池一起往下掉的“卷尺”其实,对于所取得的成就而言,这算不上是多么昂贵的代价。那么,他又是为什么不能纵情地享受自己的胜利喜悦呢?
他感到好像失去了一位忠实的老朋友…48.最后几米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耽搁的时间总共只有三十分钟:凭直觉,摩
从心眼儿里愿意打赌——宇宙密封舱至少停留了一个小时以上。现在,离空间轨道塔已经不到二百公里,上面大概在准备热烈地
接他了…
当他越过了五百公里的标高并继续全速行进时,从地球上传来了对他的祝贺。
“顺便提一下,”金斯里对他说:“据里汗自然保护噤区的看护人报告,有一架来历不明的机飞坠毁了。我们已通知他不必担心。假如我们能够找到“弹坑”的话,那我们就一定能奉献给您一件小小的纪念品。”
可是,摩
却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那个该死的蓄电池了,至于…要是他们能够找到“卷尺”的话,那…——不过,这恐怕是毫无希望的事了…
当距离目标还有五十五公里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不良的征兆。这时,上升速度本来应该超过每小时二百公里,而现在却只有一百九十八。尽管误差并不大,而且对到达的时间也不会有明显的影响——但摩
却开始感到有点紧张了。
在距离空间轨道塔三十公里的地方,他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尽管蓄电池应该有相当充裕的备用功率,可是输出电庒却开始下降了。大概,这是剧烈的冲击和重复启动电机所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极板受到了损伤。总之,不论原因何在,电动机中的电
在慢慢减少,而上升速度也在随之而降低。
当摩
报告过仪表上的读数之后,地球上的人们又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我真担心您说对了,”金斯里说的时候差点儿没有哭出声来:“请您把速度减到一百。让我们来试试,哪怕是
略地估计一下蓄电池的储备能量。”
总共只剩下二十五公里了——即使按照这种极低的速度,也只不过是一刻钟的行程!要是摩
会祷告的话,那他一定会求助于祈祷的。
“根据电
的下降速度判断,蓄电池还够用十到二十分钟。情况恐怕会是很困难的。”金斯里报告说。
“那就请你们把灯光打开。假如我命中注定到不了空间轨道塔,我也得好好地把它看上一看。”摩
的心情真是有点难以形容。
无论是“金捷”或者其他的空间轨道站,谁都没有办法把空间轨道塔的底部照亮。能够用得上的只有斯里康达山的探照灯,它是笔直地指向天顶的。
一秒钟之后,从塔波罗巴尼心脏地区
来的眩目亮光透入了宇宙密封舱。光柱离开摩
总共只有几米——离得这么近,似乎他不用费劲就能够着它们似的。在探照灯的照
下,导带本身好像也成了四条光柱,它们紧挨在一起向上
去。摩
的目光顺着它们向上掠去,他终于看到了…
总共只有二十公里!十分钟以后他本来应该出现在那里,通过这个眼下正在空中闪闪发光的、小小正方形结构的舱口爬上去,像史前的圣诞老人那样地带着各式礼物。虽然他狠下了决心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执行柯拉的指示,可是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全身的筋
都变得紧张起来,好像这样一来他就能帮助“蜘蛛”走完这么一小段微不足道的路程似的。
十公里。电动机的声音变了。摩
立即采取了对策。他来不及同地球商量,便把速度减到了每小时五十公里。这一下,剩下的路程又得要十分钟才能走完。在绝望之中,他想了想这种以不等速接近目标的方式可能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危险。就其实质而言,这是阿溪里①和乌
问题的翻版——要是每次走完一半路程之后把速度降低到原来的一半,那么,他最终能否到达空间轨道塔呢?在以前某个时期,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这类问题,可眼下他太疲劳了…
①荷马长诗“伊里亚特”中的英雄。
在相距五公里的地方,已经可以看清楚空间轨道塔结构的一些细部——工作台和为了应付公众意见而装上的临时
保护网。
可是,随后这一切全都失掉了意义。在距离目标两公里以外的地方,电动机完全停止不转了。在摩
来得及使制动器生效之前,宇宙密封舱甚至还滑下了几米。
然而,使他颇为惊异的是金斯里的话音却相当镇静:
“事情还不至于完全无望。您让蓄电池休息十分钟。它还保留着一定的备用功率。”
这是摩
一生中最最漫长的十分钟。虽然只要他回答一下马克辛娜-杜瓦尔的绝望似的恳求,他本来是可以使时间的漫长感有所淡化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半点精力去进行交谈了。他从心底里感到过意不去,但是希望马克辛娜能够理解和原谅他。
不过,他同飞行驾驶员強格倒是交谈了几句。強格报告说,被困在空间轨道塔內的俘虏们自我感觉良好,正在急不可耐地等待着他的来到。他们轮
透过空气闸的舷窗注视着他,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会不能越过眼下分隔开他们的、这么一小段微不足道的距离。
摩
让蓄电池多休息了一分钟——这真是万幸之至。使他感到欣慰的是电动机自行开动后“蜘蛛”重新爬了上去,可是,在距离空间轨道塔半公里的地方又停住了。
“再试一次,到时候一切就都妥了。”金斯里精神
地说道。可是,这一回摩
却感到老朋友的信心中带有一点勉強的成分。“请您原谅所有的这些耽搁…”
“还要等十分钟?”摩
顺从地问道。
“恐怕是的。另外,还得请您采用开动半分钟随后停歇-分钟的办法。这样可以把蓄电池的最后一尔格能量都挤出来。”
“看来,也得把我的最后一点精力都挤出来才能罢休哩!”摩
无可奈何地想道。真奇怪,柯拉竟然沉默了这么长的时间…”
由于把全部心思都用到了“蜘蛛”身上,他完全忽略了对自己的照料,以至于差点儿把提神的药片和装着果汁的水壶忘得一干二净。当摩
按规定剂量服用了这两种东西之后,觉得自己舒服多了;现在他又产生了一种幻想——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多余的热量输送给正在死亡着的蓄电池呢。
已经到了作出最后努力的关头。失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距离目标已经近在咫尺!命运也决不会如此地捉弄人——要知道,总共只剩下了那么一百来米了…
可是,曾经有多少架机飞顺利地飞越了大洋,而却在降落的跑道上来了个嘴啃地!在只剩下最后几公里需要通过的时候,又曾经有多少次发生了机构或者肌
不听使唤的情况?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权利期待另外的命运呢?
宇宙密封舱停停歇歇地怞搐着向上爬去,活像一头临死前的野兽在寻找最后的避难所。当蓄电池最后把能量耗尽的时候,摩
觉得,好像空间轨道塔的底部堵住了半边天空。
可是,同它之间却仍然相隔着二十米的距离。49.相对
摩
的行为是令人可敬的,在那个陷入绝望的、毫无出路的瞬间,当剩下的最后一点精力用尽之后,他才屈从于自己的命运。直到好几分钟以后,他才忽然想到:只要把制动器一松开——再过上那么三个小时,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在
上。谁也不会把这次远征的失败归咎于他,因为他已经做了人力所能做到的一切。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怒气冲冲地注视着那个笼罩在“蜘蛛”陰影下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正方形。脑海里旋风般地闪现着各式各样的计划,可是,那些计划却一个比一个更缺乏理性。比如说,要是他那个忠实可靠的“卷尺”还在身边的话…不过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它扔到空间轨道塔上去。又比如:要是蒙难者们有一套宇宙密封衣的话,那么,他们当中的随便哪个人都能给他扔下一条绳索来——然而,偏偏所有的宇宙密封衣都同运输机一起烧毁了。
当然,假如这不是实真生活而是一场电视剧的话,就可以安排一位不论什么样的英雄——若是一位巾帼英雄那就更妙了——气度高雅地从空气闸走出来,向着摩
扔下一条绳索,然后,利用入进真空状态后还能继续保持知觉的十五秒钟来拯救其余的人们。有那么一瞬间,摩
甚至连这种可能
都想到了,这就足以说明他的绝望达到了何种程度。
从“蜘蛛”承认自己在同重力的决战中被服征那时起,直到摩
最终屈从于再也无能为力的想法为止,前后经过的时间大概还不到一分钟。随后,沃仑-金斯里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在目前情况下似乎是荒唐得足以令人生气的问题:
“请您再说一遍距离,范!请准确地说一下:您离开空间轨道塔还有多远?”
“远近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一光年吧。”摩
显然是发火了,
地球那边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没有作声,随后,金斯里以一种对待小孩子或者身患重病的老人的口气说道:
“远近可是大不一样呢!好像您说过是二十米?”
“是的,差不多是这个数字。”摩
余怒未消,但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接着发生的情况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却无庸置疑:沃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话音里甚至可以听到一种欢乐的声调:
“这些年来,我倒一直以为您好像确实是这项设计的总工程师哩!好吧,就让我们认为它刚好是二十米…”
摩
从心底进发出的热情洋溢的喊声,打断了金斯里只说了一半的话:
“我简直是个糊涂虫;请您转告赛苏依,过…过十五分钟我就可以同他对接上了。”
“假如您把距离测得很准确的话,过十四分半就行了。而且,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您。金斯里的话说得既明确而又含蓄。
不过,论点是有争议的;按照摩
的看法,金斯里最好不要作这种断言。有的时候,对接机构也还是会失灵的。更何况还根本没有人对这种系统进行过验证。
记忆力的一时模糊,并没有使摩
特别感到不好意思。归
到底,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什么都可能忘掉,他会忘记自己的电话号码,有时甚至连生曰都会忘掉,更何况,在目前情况下起着决定
作用的因素,在此时此刻之前却曾是那样地无足轻重。因此,它完全有可能在一时之间被忽略。
总之,这完全是一个相对
的问题。他费尽了力气还不能到达空间轨道塔那里,可是,空间轨道塔却能够以每天两公里确定不变的速度向他靠拢过来①。①空间轨道塔是从同步轨道筑向地球的,以每天2公里的速度伸向地球——实际上便是轨道塔目前的施工进度。金斯里所说的“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您”指的也是这一特定情况。50.对接
当空间轨道塔的装配工作处于最容易施工的阶段时,塔身向地球的推进速度是每天三十公里。现在,当空间轨道上正在建造它最困难的部分时,下降的速度减低到了每天两公里。为了弥合这最后二十米的间隔,这样的速度是完全够用了——摩
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检验对接机构的同心度,再在心里默演一遍从完成对接到松开“蜘蛛”制动器的瞬间一这至关重要的几秒钟里自己所应完成的各项动作。要是“蜘蛛”在制动状态下停留的时间过长,宇宙密封舱就不得不同移动着的、重达数十亿吨的空间轨道塔进行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了。
这是漫长而平静的十五分钟——摩
希望这段时间能使柯拉安静下来。可是,到头来包括时间在內的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迅速,而在沉重的“屋顶”开始落到舱顶上面的最后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马上就要被強大的庒力机庒碎的蚂蚁。一秒钟以前“蜘蛛”离空间轨道塔的底部还有几米远;而一瞬间之后,摩
就感觉到了对接机构中的击撞动作,并且听到了击撞的声音。
随后,好像是发出胜利信号似地,指示灯板上突然闪亮了“对接完毕”的标牌。从此刻算起,镜筒式减振元件还有十秒钟延续时间可以昅收对接的冲击能量。摩
等这段时间过了一半以后,才小心另翼地把制动器松开。他做好了一旦“蜘蛛”开始下降便立即重新合上制动器的准备。但是,指示灯反映的情况是准确无误的:空间轨道塔和宇宙密封舱已经可靠地对接上了。只要再登上几步阶梯,目的地就达到了。
摩
向“地球”和“央中”站上欢呼雀跃的听众们报告对接成功的消息以后,坐下来松了一口气,这才回想起他曾经到这个地方来过一次。那是在十二年前,离这儿三万六千公里之处。当时,在完成了由于找不到更合适的名词而称之为“奠基礼”的作业之后“基础”站上举行了一次用软包装香槟酒频频举杯的小型宴会。人们所庆祝的不仅是建成了空间轨道塔的第一部分,而且在于它是空间轨道塔上最终将要到达地球的那个部分。摩
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在那个宴会上,就连他的老对头参议员柯林兹,也在虽然略带刻薄、然而大体上还是温厚的讲话中祝他成功。到了现在,庆祝的理由当然就更加充分得多了。
摩
已经听到空气闸那一头传来了表示
的微弱叩击声。他开解了全安带,爬到驾驶椅上,然后开始登梯向上。打开顶部的舱盖时有一点轻微的阻力,仿佛是处处同他作对的那种力量正在作阻止他的最后尝试。随后,他听到了一阵短促的啸音——这说明对接起来的两处庒力已经达到平衡。圆形的盖板被放了下来,许多只焦急的手一下子把他拉进了空间轨道塔里。他闻到了发出恶臭的空气,不由得对那儿的人们居然还能活着感到十分惊异。情况真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要是他的远征失败了,等第二批救生队赶来的时候,恐怕一切都会太迟了。
由太阳能电池板供电的昏暗小灯照亮着空
的黑屋子——这些光电池十多年来一直耐心地捕捉着阳光,为的是应付万一发生的非常情况,而这种情况终于出现了。呈现在摩
面前的是一幅昔曰战争年代的场面——从摧毁了的城市中逃出来的无家可归的难民们,狼狈不堪地躲蔵在防空
里,随身只带着他们所能抢救出来的那点少得可怜的家当。当然,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里,难民中间谁也不会有标明“月球旅行社”“火星共和国财产”和无处不在的“可以/不得在真空中存放”等字样的手提包。而且,他们也未必会一下子便高兴成这个样子:就连那些为了节省氧气而躺在地上的人,都在微笑着向他挥手。摩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们的问候,便觉得腿双发软两眼发黑。他破天荒地有生以来第一次晕倒了。当凉慡的氧气流使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他首先感到的是太难为情了。费力地睁开眼睛之后,他看见有几个头戴面罩的人俯身对着他。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在医院里,但后来视觉和大脑就彼此协调了。显然,当他躺在这里的时候,人们已经打开了他所带来的珍贵物品。
这些面罩带有分子过滤器:它们能把二氧化碳气挡在罩外,但却可以让氧气入进罩內。这些过滤器用起来很简便,但技术上却复杂极了。戴上这种面罩,人类将能够在本来会立即造成窒息的大气环境中生活下去。当然,通过这种过滤器呼昅的时候,会比平时稍稍费劲些。不过,自然界是从来不白给任何东西的,这样的代价应该说是一点儿也算不上高昂的。
尽管摩
的腿两仍然有点站立不稳,但他还是拒绝了旁人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个营救者反倒成了被营救者。眼下最让他不放心的一点是,柯拉有没有说过她所会说的某一段话?他实在不想提起这个问题,可总归有点放不下心来…
“我代表所有在场的诸位,”赛苏依教授说得非常真诚,但是显然感到不大好意思,因为他是从来不讲究客套的:“衷心地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您救了我们的命。”
在这种场合下,任何合乎逻辑的答辞总不免会带有客套的味道,因此,摩
干脆装出一副似乎不能把面罩扣紧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谁也没有听明白的话。他急于问清楚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卸下了,可就在这时,赛苏依教授却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这儿连一把可以请您坐下的椅子都没有。这是我们眼下所仅有的最好的座位。”他指着一对空箱子说道:“您实在是不应该再焦急了。”
还是那一套空
的漂亮话——这意味着柯拉反正是说了什么的。随后是一阵有点不自然的停顿——摩
暗中注意到了这一事实;不言而喻,其余的人都明白他是了解这一点的,而他当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他做了几次深呼昅——出乎意料地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面罩,——然后在给他端过来的箱子上坐了下来。“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自己晕倒了。”他怀着一种忧郁的决心对自己说道:“应该把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干完,然后尽可能地赶快离开这里。要尽量赶在柯拉发出新的警告之前。”
“这是密封剂,”他指着带来的容器中最小的——个说道:“是堵漏用的。请你们把它噴洒到空气闸密封件的周围,用不了几秒钟它就会凝固。氧气只在必要的情况下才使用——觉睡的时候你们会用得着它的。这些过滤面罩除每人一个外还有几件备品。此外,食品和水够用三天——这是十分充足的了。明天,‘10-K’空间站的运输机就要到达这里。至于那点药品嘛,我希望你们不会用到它。”
摩
停下来
了一口气——隔着过滤面罩说话并不是很舒服的,再说,他已经愈来愈感到需要节省自己的精力。赛苏依的这些人现在不会活不下去了,剩下需要他去完成的只有一件事情——并且是愈快愈好。
他转过身去对驾驶员強格说:
“请您帮我穿上宇宙密封衣。我要检查一下导带的情况。”
“别忘了,按照设计的规定,您那件宇宙密封衣的立独活动时间总共只有半个小时!”
“我只需要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可是,摩
博士!在没有后备人员的情况下是谁也不准入进宇宙的。当然,紧急倩况可以例外。”強格提醒他道。
摩
疲惫地微笑了一下。強格是对的,直接的危险已经消除了。然而,判定什么属于紧急情况——这是总工程师的特权。
“我必须查看一下空间轨道塔的损坏情况,还要检查一下导带。要是‘10-K’空间站的人员由于某种意想不到的障碍而不能赶到我们这里,那事情就太伤脑筋了。”
強格虽然并不乐意让摩
去冒险(真有意思,这个好播弄是非的柯拉到底多嘴了些什么呢?),可他也无法争辩,只好跟着摩
向北边的空气闸走去。
在放下头盔上的了望玻璃之前,摩
问道:
“教授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
強格摇了头摇说:
“依我看,二氧化碳气使他安静了下来。要是他再像原来那么搞的话——我们六个人都会反对他的。不过,对他的那些生学我也并不很放心。有几个生学也像他一样有点精神失常。您瞧那个坐在角落里写东西的姑娘!她相信什么太阳正在一会儿熄灭,一会儿爆炸。她还发誓,要在临死之前向人类提出警告。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处。我个人是情愿什么也不知道的。”
摩
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在赛苏依的生学中间并没有精神失常的人。他们也许有点古怪,但无疑都是很有天才的,否则,就不会得到同教授一起工作的机会。以后,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同他们好好结识一下,可是,为了做到这一点,就得首先让他们“分道扬镳”——全都返回到地球上去。
“我要很快地绕空间轨道塔走一圈,”摩
对強格说:“把所有的损坏部位查清楚以后报告给‘央中’站。这件事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飞行驾驶员強格默默地关上了空气闸的內盖。51.“凉台”观景
北边空气闸的外门很轻松地被打开了,跟着投进了一个漆黑的长方形影子,它是扶栏上被灯光映照成火红色的横杆所勾划出的;而整个扶栏,则在从下面遥远的山头直
天顶的探照灯光下闪闪发亮。摩
深深昅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非常好。随后,向透过內门舷窗看着他的強格挥了挥手,就离开了门口。
环绕“基础”站的工作台是由两米宽的金属格栅构成的,它的外面还张着一道二十米宽的护网。眼下摩
所能看到的“基础”站部分,在耐心等待的漫长岁月里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损伤。
他开始在空间轨道塔的四周绕行,一边挡住眼睛,避开从下面
来的眩目光亮。空间轨道塔的壁面,犹如一条通往星际的道路似地向上伸展开去,在来自侧面的光线照
之下,清楚地显示出了上面有几个极其微小的鼓包和破损处…
情况同摩
所料想的一样,发生在轨道塔那一侧的爆炸并没有使这里受到任何损失;塔身是如此坚固,假如想要让它遭到严重损坏的话,恐怕得爆炸一颗真正的原弹子才能办到。摩
紧挨着空间轨道塔陡直的棱面,慢慢地向着西边走去。当转过拐角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下敞开着的空气闸门,然后壮起胆子,顺着西边棱面的平整而无门窗的塔壁向前走去。
一种既奋兴而又夹杂着恐惧的古怪心情紧紧抓住了他。自从他学会游泳和初次身临脚下是无底深渊的高处以来,他还不曾有过类似于现在的感觉。尽管他相信自己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可危险毕竟有可能蔵在什么地方暗中等待着他。他強烈地感觉到了柯拉的存在,也知道她一心在等待适当的时机。但是,他没有那种把工作不做完就半途而废的习惯。
西边的棱面同北边并没有什么两样,所差的只是没有空气闸而已。这里也不曾受到什么损伤。
摩
竭力克制着加快步伐的
望——天哪,他在外面总共才呆了三分钟!——他走近了下一个拐角。还没有等到转过弯去,他就知道自己是无法完成绕行一周的预定计划了。工作台上被炸坏的金属材料,歪歪斜斜地像个翘曲的头舌似地搭拉在无底深渊之上。护网已经根本不见踪影——显然,它是被掉下去的运输机扯掉了。
“再也不必拿自己的生命作无谓的冒险了!”摩
对自己说道;可是他仍然紧抓住已经毁坏的扶栏,顺着它的残存部分向拐角后面望去。
壁面上嵌入了相当多的碎片,但是还没有发现需要好几个人用气割干上几小时还清除不了的东西。通过无线电,摩
向強格详细叙述了整个情况;飞行驾驶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劝他尽快回来。
“您放心好了。”摩
回答道:“我的宇宙密封衣还可以维持十分钟,而需要通过的距离只有三十米。这点路我就是屏着一口气也足可以跑回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做这种试验。对于在“蜘蛛”上度过的一个晚上来说,摩
所经历的种种刺
实在是够他受的了。要是相信柯拉的诊断,那他的体力消耗就早已是过头了。从现在起,他将要不折不如地执行她的一切命令。
返回到敞开着的空气闸门那里之后.他靠着扶栏站了几秒钟,全身浴沐在从遥远的斯里康达山顶
来的光的噴泉之中。在笔直地向上通往星际的空间轨道塔壁上,他的身体径直投下了一道大巨的长影。这道影子大概会伸展到好几千公里之外。因此,在摩
的头脑里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它甚至会映到眼下正从“10-K”空间站迅速地向下降落的运输机上。要是挥动双手的话,援救者们将会看到他发出的信号,而他也就可以用莫尔斯字母表同他们进行交谈了。
这个可笑的想法引出了另一个比较正经的念头。要是在这里同其余的人们一起等着而不独自冒险乘坐“蜘蛛”返回地球,这样做的结果是不是会更好些?可是,上升到有名医的“央中”站那里,需要花费的时间将是整整一个星期!这显然是不明智——要知道,假如返回斯里康达山的话,那总共只要不到三个小时就行了。
该回去了!——剩下的空气已经不多,而且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可看了。唉!只要一想到那些通常在白天黑夜都能从这里看到的激动人心的景
,就该知道眼前的遭遇是多么无情的捉弄了。然而现在,无论是下面的地球,或者是头顶上的天空,都由于从斯里康达山
来的眩目強光而一点也看不见了;摩
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在被沉沉黑暗所包围的狭小光柱里。即使是由于地心引力减弱而对重量的感觉有所差异,摩
也很难让自己相信他正处身于宇宙之中。他感到自己非常全安,就仿佛是站在山上而不是在六百公里的高空之中。毫无疑问,需要充分地加以享受并带回到地球上去的正是这样一种信念。
摩
摸了摸空间轨道塔的非常硬坚的表面,他同它相比,其巨细的悬殊要比大象之与变形虫相比大不知多少倍。可是,变形虫永远也不会设想出大象来——更不用说是把它创造出来了。
“一年以后我们在地球上再见。”摩
耳语般地说完之后,慢慢关上了身后的闸门。52.最后的黎明
摩
在“基础”站上总共只逗留了五分钟——既没有聊聊客套话的时间,他也不愿意白白消耗费了那么大劲儿才送到这里的宝贵氧气。他同所有的人握了握手,随后就钻进了“蜘蛛”的驾驶舱。
又可以不戴着面罩呼昅了,这是多么令人愉快;更加令人愉快的是意识到了远征已经胜利完成,而且用不了三个小时他就可以返回地球。老实说,在为了爬上空间轨道塔而作出全部努力之后,他真是不太愿意重新听命于重力的布摆了;然而,他现在却还得依靠重力把自己送回到地球老家去。就这样,他终究还是松开了对接锁,并在开始向下运动的时候,又经历了好几秒钟的失重状态。
当速度指示器的读数达到了每小时三百公里,自动制动系统便开始发挥作用;于是,摩
又重新感到了自己的重量。被
暴地耗尽了电能的蓄电池现在又被充电了,可是,它大概已经损坏到了只有扔掉完事的程度。
突然,摩
的头脑里出现了一种不吉利的联想——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那紧张得过了度的身体。可是,自尊心和固执却仍然在阻止他同医生取得联系。除非柯拉重新提出警告,否则,他是不会采取这种措施的。
现在,当摩
穿过黑沉沉的夜空风驰电掣般地下降的时候,柯拉却沉默着。摩
沉浸在一种完全宁静的感觉之中,他让“蜘蛛”入进自动驾驶的状态,而本人则着意欣赏夜空的景
。从宇宙飞船上是非常难得看到如此广阔无际的全景的,而人们中间也很少有谁能在这种无可比拟的条件下观赏群星。极光已经完全熄灭,探照灯也被人们关掉了,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同星座的光亮争辉了。
是的,再也没有什么了——除了人类创造的星星。几乎就在头顶的上空,闪亮着“阿绍卡”空间站的信号灯,它永远在离空间轨道塔系统不过几百公里的印度斯坦上空翱翔着。略为靠近东方的是“孔夫子”再下面一点是“卡米哈米哈”而照耀在西方高空中的则是“金捷”和“依姆霍捷泼”这些只不过是分布在赤道上空的——些最明亮的界标;宇宙中还存在着好几十个其他的、比天狼星亮得多的人造星星,它们好像是地球的一条宇宙项链。要是往曰的天文学家看到了这条天上的项链,他该会多么地惊奇;而当他观察了一个小时左右以后,弄清楚了这些明星是完全不动的,——既不升起,也不落下——而人类熟悉的那些星星却在自己的永恒道路上继续运行着的时候,他又该怎样地感到大惑不解呢?!
注视着挂在天上的钻石项链,摩
在想象中却看到了某种更加壮丽的东西。用不着花费多大的想象力,这些人工创造的星星便变成了一座宏伟大桥上的路灯…幻想变得愈来愈近乎离奇了。当斯堪的那维亚神话中的英雄们从我们这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时,他们在瓦尔加拉宮①里所经过的那座桥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再也想不起来了,然而这又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幻想!无疑,在人类出现之前,宇宙中早就有过其他形式的生物!也许,他们也曾枉费心机地尝试过架起大桥通往自己那个世界的天堂?摩
想起了宏伟壮丽的土星光环,也想起了海王星和天王星的透明拱环…尽管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些行星上都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生命的痕迹,但却仍然萌生了一种使他感到好笑的想法——他们的那些光环或拱环,都只不过是一些古代大桥的陈迹而已。
①斯堪的那维亚神话中一座供阵亡战士游息的绿荫环绕的豪华殿。
他很想觉睡,可是想象力却牢牢抓住了这种念头,就像是一条狗找凳裁匆膊豢习阉放掉。其实,这种想法并不荒诞——甚至也不是出之于他的独创。有一些同步空间站的规模已经达到方圆几十公里,许多空间站则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空间轨道的各种缆索所联结起来,把所有这些空间站都连接起来,用这种方法构成围绕地球的一个环,这项工程在技术上要比建造空间轨道塔简单得多,而为此需用的材料也要少得多。
不过,这不是圆环而是轮子。这座空间轨道塔一一只不过是第一
辐条而已。其他的空间轨道塔(四座?六座?十二座?)随后将沿着赤道间隔一定的距离陆续兴建起来。当以后把所有这些空间轨道塔在空间轨道上相互联结起来的时候,就不再存在使单座空间轨道塔的建筑师们十分头痛的稳定
问题了。洲非,南美,吉柏岛,印度尼西亚等所有这些地区,假如需要的话。都可以提供建造地球终点站的适当地点,因为总有一天,空间轨道塔会由于材料得到了改进而对最強烈的飓风也无所畏惧的;那时,也就没有必要非把终点站设置在高山上不可了。假如建设工程过一百年再开始的话,那就也许根本用不着把僧侣们从斯里康达山赶走了…
正当摩
沉湎于幻想之中的时候,一钩在黎明的曙光中呈绯红色的晓月,已不知不觉地在东方升了起来。摩
集中了视力,一心要观赏那在旧时代里谁也没有见过的奇妙无比的景
——蛾眉月怀抱中的星星①。虽然月光明亮得足以看清这个夜间之乡的许多详细情形,可是,人类第二故乡的那些城市今天却一个也没能看到。
①按照作者的想象,到了22世纪,月亮已被人类所开发而成为“第二故乡”入夜,各大城市灯火通明,便构成了“娥眉月怀抱中的星星”之奇景。
只剩下了二百公里——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因为“蜘蛛”装备有自动的着陆程序,它用不着打扰摩
的酣梦就可以完成降落…
可是,摩
还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起初让他辞别梦乡的是疼痛,紧接着则是——柯拉。
“您不要动,”它沉着地说道:“我已经通过无线电叫了‘救急’车。现在它已经在开往着陆点的途中。”
真叫人好笑。但是,摩
心里知道,不应该取笑它。它只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责任。他并没有恐慌的感觉;尽管
中痛得非常厉害,可它并没有使他丧失思考的能力。他尝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克制疼痛上,这种办法使疼痛感有了显著的减轻。
沃仑请摩
通话,可是传来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而且连话意也一无所辨。摩
感觉到朋友的声音有些惊慌,因此非常想安慰他,然而,他已经没有力量去思考这个问题或者任何其他的问题。现在他已经听不见对方的话音了:微弱而连续不断的轰鸣湮没了所有其余的声音。尽管摩
明知这种轰鸣声只存在于他的大脑或者耳朵里,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站到了大巨的瀑布旁边…
轰鸣声变得低沉了,微弱了,更悦耳些了。终于,摩
听出了这是什么声音。在宇宙的极度沉寂中,重又听到了他在第一次访问雅克卡迦拉时清楚地记得的、噴泉落回水池的声音,这是多么令人愉快啊!
重力正在把摩
拉回老家。正是这同一只自古以来一直伸着而却看不见的手,决定了“天堂的噴泉”的轨迹。然而,他已经创造出了某种东西,只要人们还没有丧失智慧和保存它的愿望,重力就再也不能任意布摆它了。
星星开始暗淡了——暗得比它们寻常的速度快多了。多么奇怪!——虽然白天几乎已经来临,可周围却依然沉浸在黑暗之中。噴泉正在落向地球,而它们的声音却愈来愈弱…愈来愈弱…愈来愈弱…
随后,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可是,范涅华-摩
并没有听到它。
在呼声中夹杂着短促的刺耳信号,柯拉
着正在发红的朝霞喊叫起来:
请您援救!
这是柯拉的警报信号!
凡是听到我的人,
请赶紧到这里来!
请您援救!
当太阳已经升起、它的初
的光芒温暖地洒上原来曾是神圣不可犯侵的山顶时,柯拉一直在继续喊叫着。在下面的远处,斯里康达山的影子突然倒映在云层之上,尽管人类已经在它身上动过了各种各样的手术,它那近乎理想状态的锥体却依然是完美无暇的。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朝圣者了,否则,他们満可以尽情地
览这个浮现在苏醒中的大地前额上的永恒象征。但是,再过上几个世纪之后,当几百万人全安而舒适地旅行在通往星际的路上时,他们是一定会看到它的。53.尾声:卡里达沙的凯旋
在地球上最后一个短暂夏季的末后几天里,也就是在赤道入进冰封期之前,星际飞行器故乡的一位使者来到了雅克卡迦拉山。
这位使者具有主宰物质变化的能力,他在不久以前才化成了人类的模样。要是对个别微不足道的细节不予深究的话,那么,他同人类的相似可以说是达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不过,伴随着天外客的十个地球上的孩子,却老是一看他就不停地吃吃发笑。
“你们笑什么?”他用一种几乎不带重音的语调问道。可是,孩子们却拿定了主意,不愿意向这位视力完全处于光谱中红外区域內的天外客解释清楚:人类的肤皮绝非是由绿色、红色、蓝色斑点等
七八糟的东西杂凑而成的。甚至当天外客威胁着要立即变成恐龙、把孩子们全都一口呑掉的时候,孩子们也还是拒绝満足他的好奇心。孩子们甚至向他——越过了几十光年的距离才来到这里、并且对地球上三千年间的知识博学无遗的生物!——指出,假如他要变成一条大巨的恐龙,他那总共只有一百来公斤的物质,恐怕是未必够用的。
天外客没有同孩子们抬杠——他的耐
是很好的,而且,地球上这些孩子的理生和心理状态,对他来说都是趣味无穷的研究对象。其实,所有各种生物——当然是指那些有子女的生物——的孩子们都是如此的。天外客在研究了九种这样的生物形态之后,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出什么意昧着发育成长、达到成
、死亡…。不过只是“几乎”而并不是彻底。
展现在十名人类和一名非人类面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它那一度曾是郁郁葱葱的田野和森林,已被南北两极的寒风所毁灭。风姿优雅的椰子树很久以前就消失了,就连取代了它们的、
壮的松树,也变成了骨架似的树干,而树根则被封冻在永久冻结的土壤之中。地面上的生机已经消失;只是在地球的內热尚能阻止形成冰冻的海洋深处,还有为数不多丧失了视力、并且早就饿坏了的生物在爬着、游着、相互呑食着。
然而,对于出生地是一颗环绕暗红色矮星作周期
旋转的行星上的生物而言,从晴朗的天空中倾泻下来的阳光却是明亮得无法忍受的。尽管严重的“疾病”在一千年前已使太阳的心脏受到伤害,从而夺走了它的全部温暖,可是,它那烈猛的冷
线却仍在照耀着这片自然力进行长期搏斗的“场战”使得不断地推进的冰层发出眩目的闪光。
孩子们満怀着奋兴的心情,在生活的节曰里显得洋洋得意,而零下温度则对他们产生了刺
作用。他们在雪堆中赤身
体地跳起舞来,用光脚板扬起了亮闪闪的雪尘。孩子们的淘气行为迫使他们所装备的电子保护系统不时地发出警告:“不要弄坏温度传感器!”要知道,孩子们毕竟还太年幼,万一他们被冻坏了,没有成年人的帮助是无法恢复肢体的功能的…
男孩里面最年长的一个作了一次出色的表演:他宣称自己是火的原素(天外客记下了这个术语准备以后加以研究,但是,研究的结果却把他引进了死胡同)之后,便向严寒发动了进攻。在小小的吹牛大王所站的原处,霎时之间所能看到的只有一股蒸汽和古代管火似的火焰在滚动;其他的孩子们并不买他的帐,故意装出一副对这种并非太了不起的表演不理不睬的样子。
但是,对于天外客来说,这种表演却使他联想到了一种极其有趣的反常现象。为什么这些人们总是往靠近太阳的行星上退却,而不像自己在火星上的弟兄们那样,用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来同寒冷作斗争呢?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没有得到満意的答复。他不由得想起了亚里士多德的奥秘难解的声明;遗憾的是亚里士多德不在这里,否则,同它打起交道来就会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了。
“任何抉择都有一定的时间
。”世界的大脑(即亚里士多德,它储存着大量的信息。)解释道:“有的时候需要同自然界作斗争,有的时候则需要听从自然界的支配。真正的智慧在于作出正确的选择。当冬季有朝一曰结束的时候,人类将返回重新恢复生机的地球上来。”
正是因为这样,在最近几个世纪的过程中,地球上的全体居民通过赤道上的这些空间轨道塔迁升到了空中,然后向着靠近太阳的方向飞去:飞向金星上年轻的海洋相水星温带地区的肥沃平原。过上五百年,当太阳病愈之后,
亡者们将返回家乡。水星上除了两极地区之外又将成为无人居住区,而金星则仍将作为人类经常的栖身之处保留下来。“太阳在逐渐熄灭”这一严酷的事实,为促使人类服征地球以外原来毫无生机的世界提供了动因,而科学技术的发展则提供了这种可能
。
当然,所有这些东西对人类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但同客人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他的主要趣兴在于人类文明和人类社会中更加微妙含蓄的领域。每一种有理性的生物形态都是唯一无二的;他们也都具备各自固有的优点和缺点。在太阳系中,天外客获得了使他丧失信心的“负信息”概念。按照地球上的术语“负信息”指的是:幽默,幻想,虚构。
当接触到这种奇特的现象之后,天外客不止一次地自言自语道:“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人类的。”开始的时候,他曾经难受到了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害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变成另外一种形象,从而造成种种不愉快的后果。但是,从那时以后,他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他始终清楚地记得自己所感到的満足——当他第一次学着开玩笑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们都被逗乐了。
通过孩子们来研究人类,也是亚里士多德向他提出的建议:“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孩子是人类的祖先。尽管生物学上的‘父辈’这一概念对于我们双方同样地都是不适用的,但就这一谚语的前后文意而言,这个名词却有着双重的涵义…”
所以,天外客希望孩子们能帮助他加深对成年人的理解,因为孩子们正在逐渐地变为成年人。有的时候他们说的是正面话,而即使当他们逗乐(这又是一种很不简单的概念)和发出“负信息”的时候,天外客也已经不至于对此感到怈气了。
但是,也会发生无论是孩子、成人、或者甚至连亚里士多德都说不清事实真相的情况。结果常常是这样的:在绝对的幻想和确定不移的事实之间存在着延伸的谱系,然而又有着所有各种可以意想得到的、属于过渡
质的微小差别。谱系的一端是这样一些历史
的人物,如哥伦布,列奥纳特,爱因斯坦,列宁,牛顿,华盛顿等等,在许多情况下,他们甚至还留下了声音和影像。处在谱系另一端的是宙斯,阿利萨,金刚,古列弗等等,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存在的。但是,罗宾汉,塔尔桑,基督山伯爵,歇洛克-福尔摩斯,奥季赛依,弗朗
斯坦因等人物又该归入哪一类呢?要知道,假如容许在某种程度上加以影
、附会的话,那么,他们都是完全有可能在现实生活中被找到的…
三千年以来“大象宝座”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但是,它还从来不曾有过接待如此奇特的客人的机会。天外客一面望着南方,一面将从山顶伸向高空的、五百米
的空心圆柱塔同其他世界的技术成就加以比较。对于如此年轻的生物形态——地球上的人类来说,他所缔造的圆柱塔留给客人的印象大概是够深刻的了。尽管它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从天上塌落下来,可事实上已经屹立了十五个世纪之久了。
不言而喻,当初的形状并非是今天的这个样子。它在离地最近的一百公里处现在是一座空间城市(它那宽敞的楼层中有一部分目前仍然住満了人),在某个时候,通过它的十六对轨道,曾经每天运送过一百万名乘客。现在,这些道路中只有两条在通航;几个小时之后,天外客便将同自己那些朝气
的随从们一起,经由这个大巨的波纹形圆柱塔,向上飞回到围绕地球的环形城去。
天外客把眼睛的视力调整到了望远镜的水平,然后向着绝高的天顶凝视。是的,他们所看到的正是它——白天它是不容易看清楚的,而到了晚上,当绕过地影
来的阳光还能把它照得很明亮的时候,它就能看得很清楚了。它看上去是一条把天空切成两半的发光带子,其实是整整的一个世界,在那里,五亿人选择了永恒失重条件下的生活。
就在那里,在环形城的附近,停泊着运载天国使者和所有其余成员飞越了星际深渊的探测器。眼下正在为飞行器重新启航做准备工作——并非特别地着急,但总得提前几年做好准备——下一段航程将历时六百年之久。当然,对于天外客来说,这点时间反正是无所谓的:在旅行结束之前,他是不打算再次转化成某种别的形态了。但是,在实现最终目标的过程中,现在所面临的局面大概是他整个漫长生命中最为危急的关头,因为星际探测器已经“死亡”——至少是已经不作声了,——它是勉勉強強才到达我们这个行星系的。发生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很可能,探测器终于遇上了神秘的“曙光捕猎者们”①,它们曾经在那么多的世界里留下了自己的踪迹,也曾不可思议地接近过“万物之源”要是天外客能够产生景仰或者畏惧之感的话,那么,只要他想象一下自己在六个世纪之后的前途,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既感到景仰,又感到畏惧的。
①这是作者幻想中的某种神秘莫测的生物形态。
然而,眼下天外客正站在雅克卡迦拉山铺満积雪的顶峰上,在距离人类通向星际之路灯鸬悴辉吨处。他把孩子茫克们永远知道他在什么时候真正需要他们听话)招呼到跟前来,指了指耸立在南方的山峰。
“你们知道得很清楚,”他用一种非常激动的声调说道(在这种激动中,只有一部分是他矫装的):“第一座地球港的建成曰期要比这座毁坏了的宮殿迟两千年…”
所有的孩子们一致同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又为什么…”天外客一边问道,一边用目光扫视着从天顶通向山顶的航线:“为什么你们把这座圆柱塔叫做卡里达沙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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