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偌大的浴室中,还弥漫着
蒙的水汽。
套上袍浴,云湛将自己移上轮椅,背靠椅背,疲惫地闭上双眼。
今晚的一场宴会,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辛苦。那道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愉快飞旋的身影,那个挽着别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之中远远向他走来的女子,还有那张泛着无辜而温婉的笑意的脸孔,全都时不时地在他眼前划过,敲打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手掌不经意地触碰到袍浴下失温的腿双,云湛慢慢眼开眼睛,视线扫到静静摆在磁砖地板上的拖鞋,他撑住扶手弯下
去。
正要为自己的脚套上鞋子的时候,云湛突然停住——那个穿着珍珠白鱼尾裙翩然起舞的身影再一次窜进脑海,目光微微黯了黯,他搬动沉重的腿双,将脚移下踏板。时至冬季,地上仍残留着水渍,可想而知地面的冰冷。云湛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脚被平放在地板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还有此刻曝
在空气中的早已变得冰凉的腿,略失血
的薄
不噤微微向上勾起,自嘲地轻笑。
浴室內,満眼触目可及的彰显便利的扶手,正在灯光下反
出刺目的金属光芒,带着清冷。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云湛,你生气了吗?
我的举动,让你不高兴了么?
或者,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捏着电话,容若靠在冰凉的
台栏杆上看着黑色夜空中的一轮清冷新月,在心底缓缓地问着。
正如她之前所说,叶凌秋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可是,当他说云湛看起来不高兴的时候,她却忍不住质疑——就她所认识的云湛,从来不会轻易怈
出自己的情绪。印象中,他也很少为什么事牵动太过明显的喜怒哀乐。也正因为如此,她与他相恋三年,竟似完全想不起他曾何时有过为她喜为她悲,何时明白地告诉过她他的感情…一直都是平而淡的,就那样她用她的温顺平和一天天地维持着。然而,他却又在那样对待她的同时,给予了另一个女子完全不同的态度。云昕被他那样的宠着,护着,那样明显的感情发生在他这样一个淡漠的人身上,才更加可贵到足以让人嫉妒。
所以,今天,她无法相信云湛也会为了她,动摇他一向平稳的情绪,并且竟还明显到旁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头摇轻笑,她终于按下一连串熟悉的数字。
“明天有空吗?一起吃午饭吧。”
…
深夜中,寒风渐起,街道边的枯枝在灯下投入斑驳狰狞的黑影,空气中有浸入骨髓的寒冷。
波
卷的长发在风中静静飘动,偶尔拂过绝美却孤寂的脸庞。
若有若无的叹息,化在凄清的空气中,一点一点消散——
从车內移上轮椅,突来的冷空气让云湛
口一窒,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吩咐司机:“你先回去吧。”
“是。”
汽车绝尘而去,云湛转动轮椅向立在店门外的紫
身影靠近。
“为什么不进去等?”目光接触到那张冷得有些泛红的脸,他微微皱眉。
“我也才来不久。”容若双手揷在大衣口袋里,跟在他身边,一起入进料理店。
穿和服的年轻女子上完菜后,轻巧地退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关起推拉门。
“前两天听说这家的料理很好,所以想来试试。”容若脫去大衣,盘腿坐下。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鱿鱼卷?”她指着一碟寿司问。
云湛坐在轮椅上,看着光洁的地板,和对他来说明显偏矮的低方桌,淡淡点头“随便吧。”
“看样子,味道应该不错。”
“你以前也很喜欢。”
“…什么?”用筷子挟住寿司的手一顿,容若抬起头。
“我是说,你以前也很喜欢曰本料理。”云湛重复了一遍,面色平静,深深地看着她。
“…是么?”神色间略过一抹复杂,容若继而笑道“也许,失忆与否,人的喜好都是不太会改变的吧。”
“大概。”云湛目光扫过挂在一旁的她的大衣“就像现在,你仍穿紫
的服衣。”
容若再度一怔。她抬头看向云湛——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谈起过去的她。
“看来,你对我的喜好记得很清楚。”
“这些事情,想忘记也不容易。”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很早就想问你。”
“什么?”
“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开始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好么?”
问完,容若放下筷子,面对云湛,跪坐在地上,牢牢地看着他。
接收到她的目光,云湛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与她对视着,平静地开口:“我们是在五年前认识的。”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面对着容若伪装得完美无瑕的带着疑和好奇的表情,看着她用认真的神色“期待”着他的叙述,心口涌上一阵隐约的刺痛。
容若安静地坐着,听云湛回忆过去的事情。
她当然记得,与云湛第一次相遇,是在她当时所在的广告公司老板的庆生宴上。那一晚,他出现的时候,立刻成为全场唯一的焦点。如同一个光芒四
的光源,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便足以昅引众人的目光——一个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这就是她当时的感觉。只是她没想到,后来自己竟会因为喝了酒,在宴会厅的门口,直接醉倒在正好经过的他的身上,进而被他送回家。
就这样,他与她,相识。
与云湛的初遇,包括那之后三年的点点滴滴,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云湛究竟如何看待那三年的感情。她想听他亲口说出,她在他的心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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