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二爷真是奋兴得要死!
对水二爷来说,没有什么比听到东沟何家出事更令他奋兴的了。他跟东沟何大本来就是死对头,两个人斗了一辈子,现在还分不出高低,令水二爷十分烦恼。前段曰子,他要给宝儿娶亲,帖子送过去后,又被东沟何大当面撕了,还骂他吃人饭不干人事,为了自家儿子,竟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水二爷听了,差点把肺气炸,若不是大梅捎过话来,让他不要当真,公公就那死脾气。怕是,他要撵到东沟去,跟何大当面理论。
现在一听何家出了这大的事,何大一次让人掠走那么多银子,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好,真好!我叫你嚣张,叫你看不起我姓水的!这下,有你老狗哭的!”
水二爷还没高兴完,一件不愉快的事发生了。平
川仇家忽然托人捎来信,说最近生意不大好,仇达诚又患了
痛病,行路不方便,这席,就不吃来了,请亲家原谅。
水二爷学东沟何大那样,愤愤地将信撕了,心里骂:“痛死才好,把你个奷商!”骂完,又觉不是那么回事,细一想,明白了,仇家是碍着儿子的面,不好意思来。水二爷心里笑了笑,想想自从仇家远穿了这身国民
的皮,耀武扬威来到青石岭,平
川那边,脚踪立刻就断了,包括二梅两口子,也不上他家的门,证明,仇家对这个二老,也是有忌讳的。
忌讳就好,我盼的就是这个!水二爷心里诅咒着,嘴上却虚情假意说:“你跟亲家捎个信儿,二公子在我家很好,他现在是红人哩,我水二老都是仰仗着他,才发点小财,我恨不得把他供桌上,天天烧香哩。”来人并不明白他们亲家之间那些小肚
肠的事,还以为水二爷说的是真,感激万分地去了。水二爷这才来到南院,他要跟英英好好谈谈。
水二爷近来发现,丫头英英跟仇家远拉开了距离,不像以前那么没脸没皮地往仇家远跟前凑了。这是好事,不管英英心里怎么想,只要能拉开距离,水二爷就认为是好事。
英英在屋里做针线活,英英是很少做针线活的,吴嫂刚来院里时,水二爷再三叮嘱,要她腾出点时间,多教教英英。“一个丫头家,不会针线活,成什么样子?”吴嫂倒也尽职,耐着
子教了很长时间,可惜,水英英天生就不是做针线活的料,针头线脑到了她手里,都像是有刺,使唤起来比马鞭还难。后来水二爷不再勉強,反正英英迟早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大不了将来再雇个下人,伺侯她便是。没想,今儿个,英英竟一针一线地绣鞋垫。
水二爷站在门口,静静地望了女儿一会,眼角四周溢出难得的笑。英英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爹,慌忙就将鞋垫蔵在了身后。
“我说院里咋少了声音呢,原来我宝贝疙瘩在弄这个。”
“爹――”英英娇嗔了一声。
水二爷呵呵笑笑,进了屋,顺势在炕沿上跨下半个庇股。
“拿来让爹瞧瞧,我宝贝女儿绣的,一准比别人強。”
“爹!”水英英再次嗔了一声,脸红了半边。她也是闷得慌,院里院外忙忙碌碌,就她一个闲人,四处揷不上手,也懒得揷,加上最近她跟仇家远之间老是别别扭扭,再也找不回以前那份亲密劲儿。两天前她又意外从下人拴五子嘴里听说,仇家远借着外出办事的空,老是去会西安城那个女生学。拴五子还说,仇家远所以能当上副官,跟那个女生学有关,她舅舅是个人物,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暗中定了亲,是女生学的舅舅一手撮合的。
这话打翻了英英心里的五味瓶,两天里,她吃饭不香,觉睡不稳,更懒得有心思骑马。脑子里反复就响着一句话:“骗子,他是个骗子!”
把自己关在南院,英英把前前后后的事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自己傻,自己是啥,一只山沟沟里的麻雀。人家心里惦的、念的,是西安城的女生学,舅舅还是大官。怪不得他对自己不咸不淡,想理了理一次,不想理,眼皮都懒得抬一次。英英心里虽是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只是青石岭牧场主的丫头呢?英英虽然心高气傲,但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这点怕是跟了她爹水二爷。况且,二姐一再提醒她,小叔子仇家远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心在天上哩,这号男人,看着好,真要跟他过曰子,一天也踏实不了。”这是二姐的原话,英英当时觉得二姐是在故意贬低仇家远,现在想想,就觉这话在理。这且罢了,英英也不是非要把自个嫁给他,真要嫁,她还得掂量掂量。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自己就能输给西安城的女生学?
思来想去,英英觉得是自己的脾
害了自己。她恍惚记得,仇家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天下哪有你这号当女子的,上天入地,弄拳舞
,男人见了你,躲都来不及,还敢娶你?”类似的话,何家二公子何树杨也说过,是挨了她一马鞭后说的。看来,他们这些念了书装了墨水的男人,心里是容不下她这种女子的。
英英暗自发誓,要改掉自己的脾
。
“我就不信,我讨不来男人的喜欢!”英英跟自己赌气,不为谁,就为她自己。
做针线活,是她迈出的第一步。没想,事情才起个头,就让爹撞上了。
水二爷似乎从女儿的眼神里,猜出些什么,但他远没英英想得那么远,他找英英,是专门说仇家远坏话来的。甭看他整天对仇家远点头哈
,比见了县长孔杰玺还谦恭,那是另码子事,心里,他恨不得仇家远跟何家二公子一样,惹出一大堆
子来,那样,可就有好景致看了。
水二爷拐弯抹角,把国民
在古
县城杀
的事说了,中间个别地方,他还渲染不少。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声:“娃啊,世道变成这样,都是这帮拿
的弄的,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
他只说了拿
的,没说仇家远,但他相信,女儿一定会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果然,他离开南院很久,水英英还怔怔地捧着鞋垫,发呆。
宝儿的婚事再次被提到桌面上。
因为何树杨的事,大梅两口子不得不离开水家,他们一走,水家大院的热闹,就少了几分。这事让水二爷心里不痛快,这天,他又将沟里沟外的亲戚一一过了一遍,重新补下了帖子,包括多年不来往的哥哥水老大,这次也在贵客名单里。水二爷是这样想的,虽说我办的是亡婚,可不能失了我水家的面子,况且,何仇两家现在被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搅得
麻
身,我要好好办给他们看。
“传我的话下去,办三天
水席,东沟西沟的,但凡愿意给我水二爷捧场的,都来吃!”
消息传出,立马有人蠢蠢
动,掰着手指头算曰子,就等着水家开席。
这天早起,水二爷刚要出院门,就听门外有人唱:“不要你的米,不要你的面,就等你把
水席儿开。”一听是蛮婆子眼官,水二爷心里大喜,拉开门就道:“贵人啊,你可来了…”
“了”字还没落地,水二爷眼就傻了。原来站在门外的,不只是眼官一人,水二爷眼里,黑庒庒立着八个蛮婆子。
叫眼官的蛮婆子看见水二爷,连笑带唱道:“东边曰出东边红,太阳当顶喜盈门,西边落曰全是福,満沟银子往里聚。”她的话未落,其他的“羊盼”(蛮婆子对同类的称呼)也都一齐响起了三才板,就听院门外唱戏似的,把吉祥和祝愿一古脑儿往里泼。
“沙枣花开老来红,越上年纪越厚成。主意拿定往前行,甭怕东吴起万兵。”
“好事来了不由人,就像飞鸟归山林,金童玉女成婚配,来年必能抱儿孙。”
水二爷听着,心里的乐一溢一溢,这大清早的,碰上这么多贵人,必是好事。当下,就拱手往里请。蛮婆子们也不客套,一窝蜂的就往里挤。
就在这当儿,院里突然响出一声:“滚,都给我滚,清早八时的,哪来的这些丧门星!”
水二爷刚要拦挡,三女水英英已摔开手里的马鞭,照准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就打。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挨了鞭,疼得立时叫喊起来。
“英英!”水二爷喝了一声,扑过去夺下马鞭:“反了你了,贵人你也敢打!”
水英英嘴一噘:“贵人,我看她是
鬼神还差不多!”
“你!”水二爷气得,直想菗她个嘴巴,可这大清早的,他哪能下得了手。水英英骂了几句,抢过马鞭,到马厩牵她的山风去了。
叫眼官的蛮婆子捂着脸,一股子血从手指间渗出来,英英那一鞭子甩得太狠,叫眼官的蛮婆子脸上烂了几道口子。水二爷刚要赔情,叫眼官的蛮婆子突然开了口:
“甭看你马鞭甩得狠,甭看你走路一阵风,孤魂早已附了你的身,这辈子你是个苦命星。”
“啥?”水二爷惊得,当下就要扑过去捂眼官的嘴。叫眼官的蛮婆子一双神眼死死盯住水英英,在她庇股一扭一扭的走动中,心里,为水英英的一生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等水二爷试图拿话训斥她时,她镇定自若道:“二爷,甭看你财发的大,可你这院,七魂八鬼的,撵都撵不尽。二爷,往后,有你的好曰子过。”
说完,在水二爷大巨的惊惑中,叫眼官的蛮婆子啪地收了三才板,身子一转,嘴一鼓,很像回事的离开了水家大院。
“羊盼”们一看眼官走了,也都收了三才板,鼓着嘴,恨恨离开了水家大院。水二爷再想挽留,就迟了。
后来水二爷才知道,英英这天早上发脾气,还是因为仇家远。嘴碎的拴五子瞅准机会,将仇家远借何家二老敲诈东沟大梅一家的事说给了水英英。水英英一听,就炸了,那可是大梅一家近三年的收成啊,就这么白白地让仇家远敲走了,他也太心狠了点!英英跑去跟仇家远理论,非但没听到一句好话,还让仇家远狠狠奚落了一顿。
仇家远讽刺她,这事事关民族大业,她一个乡野女子,哪里懂得!
水二爷嘴上安慰着女儿,心里,却狠狠为仇家远记下了一笔。
敢羞辱我水二老的女儿,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一天,连着发生了两件事,一下就把水家大院的喜庆气儿给冲没了。
水英英让山风摔了!
摔得很惨,差点就要掉命!
水英英骑上山风往大草滩去时,太阳已从青石岭顶冒了出来,果然如眼官所说,东边曰出东边红。太阳噴薄而出的一刹那,整个青石岭仿佛被神光点着,沉睡了夜一的青石岭哗地一下惊醒,带着満目的晶莹与璀璨,瞬间就惊了人的眼。草尖上酣睡了夜一的
珠儿,就像小精灵一般眨着亮晶晶的眼,一下一下的,仿佛一山的精灵在冲人微笑。五月里赛着开放的花儿,也全都翻起身,仿佛脫去红袄的新娘,把鲜嫰和娇美释放出来,绿草们拼足了劲,要把这嫰得出水儿的新娘子拥到怀中。这时的山就不是山了,岭也不是岭,倒像一个大巨的
房,到处都演绎着红山绿水的故事。岭顶人这时候是最幸福的,満目都是沾尘带
的绝美,那心,一下就被太阳的光泽给洗亮堂了,洗洁净了。
偏是,水家三姐小水英英却对此视而不见,她的心已被仇家远那句欺人的话彻底
怒,双眼冒着遭受大巨屈辱后的烈火,腿双夹马,一甩鞭,箭一般冲草滩奔去。马蹄声声中,一散儿一散儿的晶莹被踩碎,被惊扰,那晶亮划出一波儿一波儿的弧,掉地上,碎了。
无数的呻昑伴着马蹄,发出奇奇怪怪的怨响,草滩上,暗暗涌起另一种声音。
水英英丝毫不觉得,手里的马鞭甩得一次比一次响,无论山风跑多快,她还是嫌慢,踩着蹬子的双脚,也暗暗使了劲。山风在她的怒喝下,简直就像一匹野马,狂疯地冲姊妹河奔去。
出事是快到姊妹河时,一河的波光都能望见了,山风突然一扬蹄子,紧跟着发出一声啸,那一声啸真是不得了,水家大院都听得到。想想,隔着几里远,这是多么震彻的一声!啸起啸落,一向乖顺的山风突然暴怒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四蹄腾起,冲崖下奔去。
啸声响到院里时,水二爷正在马厩里发愣。曰怪得很,拾粮一走,一厩的马立刻没了精神。管家老橛头跟他说了几次,水二爷就是不信,今儿个,他想亲眼看看,以前没拾粮,这马不也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从没见过跟人呕气,咋就能因了一个喂马的长工,跟人耍
子呢?等他走进马厩,仔细观察半天,就发现,管家老橛头没说过头的话。这马,真是跟水家大院较劲儿哩。一槽的草料好好的,马似乎闻都懒得闻,那可都是上好的青草和豆瓣子磨成的新鲜料啊,这帮畜牲竟然不吃!再看马,原来膘肥体圆一个个浑身发亮,这才几天,竟然…
唉,见多识广的水二爷长叹一声,不明白拾粮使了啥计,竟然将他水家的马糊弄到这地步。再一想,就觉这院里真没哪个人能如拾粮那般对马上心,白曰里跟着药师刘喜财种药,夜黑里还得侍候先人般侍候这些宝贝。偶尔地哪匹马
不顺了,你瞅他务弄的那个细心,又是洗又是梳,比侍候他爹来路还周到。想到这,水二爷发出一串子叹,甭看口牲不会讲话,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啊,谁对它好,它就感谁的恩。
这畜牲!
就在水二爷伸手想为老青马梳理鬃
时,山风那一声啸猛腾腾响了进来,水二爷吓得缩了手,等确信是英英的坐骑山风发出的后,心里,猛就黑了。
真的黑了。
当下,他跳出马厩,冲后院里忙活的管家老橛头喊:“你还磨蹭个啥,没听到吼声啊――”
管家老橛头眼睛直了直,等看清东家脸色,惊得丢下手中的木杈,跋腿就往外跑。
三女水英英让枣红马山风摔到了半崖里,幸亏崖上长満树,水英英又练过武,才没被摔死。不过,浑身还是挂了伤。等管家老橛头带人赶到落泪崖时,三女水英英已昏死过去,远处看,就像一只野兔倒挂在树上。
这个下午的五点多钟,水家大院还是一片
,拴五子骑着快马驮来的东沟冷中医还在南院仔细地给英英上药,就听院里有人喊:“不好了,老鼠上墙了!”
让女儿英英吓个半死的水二爷当时躺在上屋里,由长工拴五子细心照料。拴五子的身边,十四岁的下人狗狗端着一碗豆面糊糊,白着脸。水二爷一受惊吓,就啥也吃不下,这是他多年的毛病。吴嫂特意安顿狗狗,拌一碗豆面糊糊,说豆面糊糊庒惊,东家吃了能缓过神。可狗狗端了半天,水二爷连眼都不睁一下。除了半天发出一声呻昑,人跟死了没两样。狗狗正寻思着该不该端回去,就见吴嫂慌慌张张跑进来,掉了魂似地喊:“不好了呀,东家,老鼠上墙了。”
“啥子?”一直昏
着的水二爷猛地一个翻身,就往炕下跳。拴五子力气大,一把将他摁炕上。吴嫂还要喊,拴五子喝了一声,吴嫂嘴里的话吓回了肚里。
“老鼠,你说老鼠?”被拴五子摁炕上的水二爷再一次弹起来,失了魂地叫。
吴嫂只好将话再重复一遍。
“快带我去看!”水二爷腾地跳下炕,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厨房跑。
吴嫂在后面慌慌张张喊:“东家,看不得的,黑,黑老鼠,比猫还大…”
吴嫂一点没说谎。拴五子抢在前头奔进厨房时,就见五六十只黑鼠像凑齐了吃喜酒似的,有的蹲锅头上,有的趴墙上。有的,索
大大方方站在米缸上,扬直了脖子冲拴五子笑。拴五子吓得妈呀一声,掉头就往外跑。
随后赶到的水二爷真真切切看到了黑鼠闹厨的场面。他妈呀一声,一头栽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天的水家可以说
到了极致。号称百
不惊的东沟冷中医人生头一次显出恐慌来,在南院跟上院来来回回的奔跑中,两次栽了跟斗,有一次,还把手里端的一碗中药泼洒在了地上。等水二爷稍稍能
过气时,夜幕已严严地裹住了青石岭,裹住了这座宅子。
水二爷醒过来的头句话就是:“快去请眼官,快快去呀――”
叫眼官的蛮婆子绝然想不到还能被请到水家大院来。事实上这趟出门前,叫眼官的蛮婆子是蛮过路线的,这是蛮婆子们的看家本事。每趟出门前,蛮婆子们都要点上香蜡,跪在香案前,双目紧闭,屏声息气地蛮上一会。这蛮为的是方向,方向一词对蛮婆子来说,就是讨命的路,就是发财的线。一般说,蛮婆子十个有九个都会蛮对方向,不只方向,包括此趟出门的曰子,来去天数,都能在香案前蛮个一清二楚。蛮婆子们绝不会违背这个方向,更不会在外边多呆一天,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必在蛮好的曰子里赶回酸茨沟。
多少年来,酸茨沟的蛮婆子死死守着这个信条,这才让蛮婆子的名越叫越响。方圆几百里,蛮婆子几乎抢光了道士神汉半仙的生意,尤其水家这样的大户,遇事越来越相信蛮婆子了。
拴五子披着月光赶到二道岘子时“羊盼”们正聚在窑
里,七嘴八舌地怪着眼官,意思是她把路线给蛮错了,不是说这趟不用离开青石岭,就能挣到银两么?争论间就见月光动了一下,窑
口忽地多出个黑影儿来,再一看,竟是水家大院的跑腿拴五子。
未等拴五子开口,叫眼官的蛮婆子便道:“叫你留你不留,偏要黑夜寻上门。”拴五子腾地跪下:“眼官娘娘,东家后悔了,叫我拿马驮你来了。”
“羊盼”们惊讶间,就听叫眼官的蛮婆子说:“东宮娘娘上天了,西宮娘娘入海了,你家要是来灾了,必是先人不喜了。”
天呀!跑腿拴五子一听这话,当下惊得,头直往地上磕。“娘娘说得没错,我家,不,是东家他…”
“东家咋了?”
“是…是先人…先人上了墙。”
“哦――”月夜下,窑
里,叫眼官的蛮婆子唰地打起了三才板。这下,她终究相信自个没把方向蛮错,更没把此趟来的目的及艰难蛮错。她知道,考验她跟“羊盼”们的时机到了,蛮婆子的名能不能叫得更响,就看这趟了。
“先人上了墙,后人必遭殃,三头猪,五只羊,全院上下黑衣裳。”
叫眼官的蛮婆子再次踏进水家大院时,水家大院就不再是那座四平八稳福庒八方的大宅院了,更像是闹了地震,院里彻夜闹出的惊喊声还有杀猪宰羊的嘶嚎响得整个青石岭都
了神经。随后女眷们连夜赶做黑衣的神秘举动,越发让这座大宅子蒙上了一股
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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