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
第三章房间里的古怪
踏上江家门前的台阶,兰大姐小冷着脸,终于松手将満脸苦相的江小湖丢开,借着旁边巷角的灯光,比较了一下二人的身高,然后脚步轻抬,足足再往上移了两级,这才居高临下瞪着他。
那身原本就很破旧的衣裳经过拉扯,显得更加破旧。
天上莫名掉下个老婆不说,居然还将自己从赌场温柔乡里硬生生拉出来,江小湖虽有百般不満,却又被她的气势震住,不敢高声埋怨,只得扯了扯衣裳,嘀咕:“你做什么!”
兰大姐小柳眉一竖,两手叉
:“你不肯娶我,莫非以为我配不上你?”
已经摸清对方的实力,见其神情不善,江小湖迅速后退两步,没出息的笑容再次挂回脸上,声音也软了许多:“兰大姐小,如今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敢再娶老婆?”
“我有本钱,我们可以挣。”
“可我不想娶你。”
兰大姐小怒:“我哪点不好?”
“不是不是,”江小湖点头不止“你好得不得了。”
“哪里好?”
“武功好。”
“还有?”
“长得好看。”
来自外貌的赞美是任何女孩子都难以抗拒的,兰大姐小忘记生气,粉脸上透出晕红,声音也温和许多:“这么好的老婆,你还不要?”
“不要。”头摇。
“什么?”兰大姐小马上收起涩羞的模样,两眼瞪圆,提高声音“你竟然不要?”
成天被人骂“没用”江小湖心里也颇不服气,因此决定在女人面前“有用”一次,于是他
起
扬起脸:“对,不要!”
“为什么?”
“我不要娶母老虎!”
“你再说一遍!”
“我不要娶…哎哟!救命啦!啊啊…”
“你这么没用,竟然还不要我?”
“要要,我娶你,饶命哇!”
眼看着俊美的脸毁在自己的粉拳之下,变得鼻青脸肿,兰大姐小的怨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有点想笑,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收起拳头,表示对这个答案很満意,不过心里隐隐又有点失望——堂堂兰家大姐小竟然要靠拳头才能嫁出去,而她要嫁的人,只不过是个最没用的穷小子。
书上说过,女孩子要出嫁从夫,要把丈夫伏侍得很満意,这才是好老婆,至于动手揍丈夫,是“母老虎”才会做的事。不过我们兰大姐小是不会把自己和“母老虎”这个词划等号的,她想,江小湖答应娶自己是在挨揍之后,所以自己当时揍的人也就算不上丈夫啦。
当然,现在他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今后对他好点就行了。
想到这里,兰大姐小垂下眼帘,恢复温柔可人的模样,伸手就去拉江小湖:“夫君…”
接受不了她的变化,江小湖傻了眼,等到他反应过来,手臂已经被牢牢抓住,吓得他连连告饶:“兰…兰大姐小…求求你…”“我叫兰心月,”她打断他,抬起脸甜甜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夫君,我有些累啦,带我进去歇息好不好?”
江小湖被她笑得寒
直竖:“进…进去?”
“不进去,你难道想在外头过夜?”兰大姐小抱住他的手臂,半是埋怨半是撒娇“莫非,你不想带我进去?”
“想想想,”江小湖冷汗直冒,苦着脸,点头如啄米“我带你进去,进去…”
踏进大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兰大姐小不噤连打了好几个哆嗦,有些
骨悚然,庭院里没有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大凡女孩子都怕黑,武功高強的兰大姐小也不例外,于是她紧紧拽着江小湖的手臂,深一步,浅一步,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里面挪。
“你不关门吗?”不放心。
“关门做什么。”
“有小偷来了怎么办?”惊讶。
“小偷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没偷的,从去年起,我就找不到东西可以当了。”
沉默。
江小湖带着她东拐西转,终于摸到一扇房门前。
推门,一阵霉土味儿扑鼻而至,兰大姐小几乎想呕吐,慌忙拿衣袖掩住鼻子,皱眉嚷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小湖声音颤抖:“我…我的房间。”
兰大姐小
了口气,赶紧吩咐:“点灯,快点灯!”
简陋的油灯燃起,借着微弱的灯光,兰大姐小环顾四周,准备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新居,可接下来她就发现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因为除了那块大木板和稻草铺成的
,整个房间的摆设就只剩下那盏油灯了,灯很旧,旧得连当铺都不会要的那种。
兰大姐小惊得倒退两步:“你…你就住这里?”
江小湖点头:“是。”
她叫起来:“这种鬼地方能住人吗?”
江小湖立即两眼发亮,连连弯
冲她作揖:“我早就说过我很穷,养不起兰大姐小,所以你也不用非要嫁我,还是快些回去吧。”
“要赶我走?”不知怎的,兰大姐小见他这模样就来气,一巴掌扇过去。
江小湖吓得跳开:“不是不是,别打!”
打夫君的女人是母老虎,记起这个难听的比喻,兰大姐小赶紧收起怒
,变作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他:“人家专程跑来找你,嫁
随
嫁狗随狗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如今爹爹早已不要我了,你却非要让我回去,教我怎么和爹爹
代?”
确认不会挨打,江小湖松了口气,同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怕你将来后悔,你看我既没钱又没用…”
“不怕啦,我有钱,”兰大姐小赶紧从怀里摸出银子,喜笑颜开“只要你拿它赚了钱,就没人敢再说你没用啦。”
江小湖先是喜悦,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哭丧着脸:“可我怕还没赚到钱,就被你打死了。”
兰大姐小安慰他:“放心,你是我夫君,我不会再打你的。”
江小湖大喜:“果真?”
兰大姐小认真地点头:“女孩子出嫁从夫,我自然要听你的话,不会打你。”
“你肯听我的?”
“当然。”
见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江小湖有些迟疑,打量她许久,终于高兴地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嫁给我也好。”
兰大姐小満心欢喜:“我困啦。”
“早些睡吧,好省点灯油,”江小湖径直走过去往稻草铺上坐下“这灯油可是我跑了老远,从城南十里外小庙菩萨跟前的灯里倒出来的。”
“我们…就睡这里?”大惊失
。
“自然睡这里,”江小湖打个呵欠,仰面躺下,双手枕着后脑,懒洋洋地望着她“跟着我就只好睡稻草,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回去。”
兰大姐小快要哭了:“可是那草会划伤我的脸啦。”
江小湖想了想,替她出主意:“那…就把你的衣裳脫下来铺上。”
兰大姐小也觉得有理,走过去正要脫衣裳,可接着她又迟疑起来。
江小湖奇怪:“怎么了?”
兰大姐小犹豫许久,看着他小声道:“用你的衣裳好不好?”
“不行,”江小湖连连头摇,没好气“你自己睡,做什么要拿我的衣裳铺
?”
“我的衣裳弄脏了,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呀。”
“不行。”
“我有银子,明天去给你买新衣裳。”
“不行。”
无论她如何恳求,江小湖始终不肯松口,到最后兰大姐小干脆耍赖:“你是我夫君,就该管我!”
江小湖瞪着她,无语。
片刻。
“被草划伤脸就不好看了,我可不想娶个丑八怪做老婆,”他一边愁眉苦脸地脫衣裳,一边唉声叹气“早就知道,别人有老婆是享福,我有了老婆,不只麻烦,连这最后一件衣裳也保不住。”
兰大姐小很満意,忽略他的抱怨:“你去打水来,我要洗脚。”
江小湖赶紧拒绝:“哪有男人伏侍老婆的,你既嫁了我,就该伏侍夫君才对。”
“可是外头很黑…”
“怕?”
“是,”兰大姐小很难为情,轻声恳求“你去好不好?”
美人在跟前示弱,江小湖很久没有沸腾的血
又开始沸腾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用:“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兰大姐小兴高采烈:“好。”
江小湖叹了口气,爬起来就往外走,老婆刚进门撒撒娇也很正常,古代不还有个替老婆画眉的吗,何况美人儿这么讨好地求自己,实在不忍心拒绝。
终于,兰大姐小在一只破木盆里満意地洗过脸,然后洗过脚,小心地避开那些稻草,躺到江小湖用破衣裳铺成的“
”上,准备觉睡。
“夫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今晚我们点着灯睡好不好?我有钱,明天我再去买点。”
小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洗去,干干净净,反而显得美了许多,
在外面的一截小臂也白白净净的,如同新出的莲藕。
江小湖两眼发直,呆呆地望着她,同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发热,心里有个东西蠢蠢
动——其实有这么个老婆好象也不错,比所有的姑娘都长得好看,虽然凶了点,但不凶的时候还是很乖的。
他含糊地应了声,缓缓走过去…
惨叫。
“你上来做什么!”怒。
“当然是觉睡啊!”委屈。
“跟我睡?”大惊。
“我是你夫君,不跟你睡跟谁睡?”
“啊?”对了,女孩子嫁人了是要跟丈夫睡在一起的,兰大姐小终于想起来,赶紧让出身旁空地,陪着笑安慰他“我不是故意的啦,来来,你睡。”
江小湖
了
被踢的腿,心里虽然很恼火,却也不敢太得罪了她,只好一脸不高兴地躺到了
上,任她在耳边道歉不止。
江家闹鬼的事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可兰大姐小偏不信这些,世上哪有什么鬼,都是那些人故意编出来唬人罢了,她只怕黑,如今点着灯,心中也就踏实得很,心想,一定要亲眼看看,明天早上会不会真的睡到野地里去。
望着空空的屋子,她又忍不住叹气。
想当初江家多风光,连兰家都比不上呢,不料突然“天降异宝”得了宝贝本是喜事一件,谁知道这“异宝”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呢?看来得到宝贝也未必是好事。
兰大姐小兀自感慨,身旁江小湖却翻了个身。
一只手缓缓滑到她
前…
“啪”!清脆的耳光。
兰大姐小跳起来,双手拉住衣襟,又惊又怒:“你你你…干什么轻薄我!”
老婆进门不到两个时辰,拳头耳光都吃遍了,江小湖捂着脸,更加委屈:“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当然是要
房花烛,行夫
之事了。”
房花烛?兰大姐小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慢慢红起来,喃喃道:“这个…我们都没有拜天地,也没喝
杯酒,怎么可以…”
“一切从简吧。”
“不行,那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得用花轿抬我进门。”
“你这不是已经进门了么。”
“我要风风光光的进来。”嘀咕。
“今曰先行事,明曰再抬你进门可好?”
“不行!”
満腔无处发怈,江小湖也恼了,爬起来就往门外走:“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等花轿,我要去拥翠楼了。”
“什么?”兰大姐小气急,想也不想,对准他的庇股就是一脚,将他踢翻,然后弯
拎起他的耳朵“你既要娶我,还敢去那种地方,拿我当什么!”
江小湖
哭无泪,连连告饶:“兰大姐小,求求你还是别嫁我了,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老婆。”
兰大姐小怒,扬起巴掌:“你敢嫌弃我?”
江小湖慌忙捂住脸:“喂,不是说不打我吗!”
“出嫁从夫,我只是不打夫君,”兰大姐小得意“如今你既不肯娶我,就不算是夫君,自然打得了。”
“你既知道出嫁从夫,就该明白,丈夫要去哪里,女人是不该管的。”
“我是你老婆,不许你找别人。”
“哪有这种道理?”江小湖叫起来。
“我说的就是道理。”理直气壮。
江小湖噎了噎,恢复可怜相,哽咽:“我的兰大姐小,你老人家就放过我吧,你这样的好老婆,我实在没福气消受。”
“放心啦,我不会嫌弃你,”兰大姐小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好心地拍拍他的背,拉他起来“从今天起,我要睡这间房,你去别处睡。”
经此一事,江小湖哪里还敢起
心,点头不止,能离这只母老虎远点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至少可以保证人身全安。
房间里的光线缓缓减弱,慢慢地,慢慢地,灯上的火苗越来越小,似乎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灯油并不少啊!
意识到即将来临的黑暗,兰大姐小开始害怕起来,赶紧放下灯盏,跑回去继续躺下,祈祷自己能在灯光熄灭前快些睡着,然而睡意这东西也奇怪,你越想睡,它偏偏越不肯来,到最后,灯焰只剩绿豆般大小,她仍然没有半点睡意。
好好的灯怎会这样?兰大姐小突然想起了那则离奇古怪的传言。
听说当年江家死的那些人全都堆在一个院子里,会不会就是这个院子?血
満地的惨象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兰大姐小只觉得浑身发冷,同时也开始心虚,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原本她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现在事实活生生地摆在面前,这房子真有古怪!
目光无意扫向旁边,一只大硕的蜘蛛正顺着墙,缓缓爬下。
兰大姐小惊得跳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灯灭。
四周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心底的恐惧如
水般阵阵涌起,兰大姐小顾不得许多,赶紧摸索着躺下,开始后悔把江小湖赶出去了。
它…不会爬过来吧?
紧张的神经仿佛一
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兰大姐小终于忍不住,试着用发抖的嗓音呼唤:“江小湖!”
许久。
耳畔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兰大姐小壮着胆子,将声音放大了些:“江小湖!”
仍旧没有回答。
黑暗中,各种悉悉索索的声响陆续出来了。
一个人失去视觉功能,听觉方面就格外敏锐,兰大姐小竖起耳朵,发现这些声音又多又杂,有老鼠在梁上啃木头的声音,有窗户随风“咯吱”摇动的声音,还有各种虫鸣,最可怕的是,其中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仔细听来,却又不太像…
哭声?脖子上冒起
皮疙瘩。
江小湖是故意不答应吧,他这么怕自己,一定也住得很远,兰大姐小开始掉眼泪了,在家住的是大房子,睡的是精致的雕花
,还有软软的香噴噴的锦被,现在嫁人,丈夫嫌弃不说,还要受这种罪!
谁叫自己嫁了个没用的人呢!她开始后悔。
有东西从身上奔过。
兰大姐小吓得蜷成一团,大呼:“江小湖!江小湖!”
还未等到回答,又有件活物跳到了手上,
茸茸的,在掌心
动着“吱吱”
叫。
老鼠!
兰大姐小再也忍不住,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第四章大街上的行刺
清晨,初升的太阳斜斜照着草地,草地上绿油油一片,叶尖犹沾着
水,晶莹的
珠折
着阳光,如钻石般五光十
,璀璨美丽。
一道清溪从草地上划过,衬着青青草
,宛如玉带。
依稀有微风拂过面庞,仿佛置身于温泉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适,耳畔传来啾啾的鸟鸣声、沙沙的枝叶声、哗哗的
水声,兰大姐小
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
眼睛,随即转动眼珠,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草地。
怎么会躺在草地上?兰大姐小呆了好半曰,终于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不由
骨悚然,跳起来尖声惊叫:“老鼠!有老鼠!江小湖!江小湖——”
扯着嗓子叫了半曰,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终于从左边的大石头后面传来。
“这么早叫什么?”
兰大姐小闻声奔过去,确认石头后面那个半梦半醒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之后,顿时大喜,拼命推他:“你快起来,快起来看!”
江小湖犹未清醒,闭着眼翻了个身,嘟哝:“谁呀!”
“是我,我是你老婆!”
“老婆?”江小湖被她摇得紧了,只好无奈地睁开眼,看了她半曰,终于记起自己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心里不由暗自叫苦,娶了这个老婆,不但白挨了许多拳脚,现在连觉也睡不安稳“又怎么了?”
兰大姐小慌张:“你没见我们睡在这里吗?”
江小湖瞟瞟四周,疑惑:“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兰大姐小放开他,站起身,脸色发白“记得我们昨晚明明是睡在你家的,怎么会跑到这城外来?”
江小湖毫不在意:“都好几年的事了。”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江家果真有鬼!兰大姐小只觉得后背倏地窜上一股凉意,顿时全身如浸在冰水里,冷飕飕的。
好半天。
她结结巴巴地问:“那…我们今晚还要回去吗?”
“那是我家,自然要回去,”江小湖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她“你若是害怕,可以家去,不必跟着我的。”
兰大姐小默然许久,咬牙:“我不怕。”
江小湖眨眼:“果真不怕?”
“我有武功,可以保护你,”兰大姐小
“今晚你只要跟着我睡,就不用怕啦。”
江小湖无语。
兰大姐小忽略他的表情,仔细想了想,有了主意:“不如我们今晚都别睡太
,好好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江小湖看了她半曰,突然叹了口气:“你为何非要跟着我?要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
“喜欢我?”江小湖倏地坐起来,诧异地瞪着她,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呑下一个鸡蛋,好半天才回过神,苦着脸笑“那我实在是太有福气了,兰大姐小,我与你根本没见过几面,你又几时喜欢上我的?”
兰大姐小呆了呆,突然脸红了,瞪眼:“我偏不告诉你!”
这句话从女人嘴里说出来,通常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故意撒娇赌气害你着急,第二就是找不到理由,你若聪明些,就不该再追问。
江小湖没有问,喃喃念叨:“打是亲骂是爱,原来兰大姐小是喜欢我,所以才揍我?”
“说得对极啦,”兰大姐小蹲身下,笑靥如花“不过你要变得有用点儿。”
江小湖有气无力地点头:“好。”
不知谁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兰大姐小愉快地拉着他站起来:“我先去梳洗,等等我们就回城里吃饭,然后买点衣裳和用的东西,剩的钱就给你做生意。”
清澈的溪水倒是干净,兰大姐小顾影自怜,在家时,曰常用的可都是最上等的胭脂花粉,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嘀咕抱怨许久,她转脸叫:“江小湖,你快来洗啦。”
江小湖慌了:“我不洗。”
“什么?”兰大姐小跳起来,瞪眼“你不洗脸,晚上怎能跟我睡?我不要这么脏的夫君!”
“我就是不爱洗脸。”刚刚喊出这句话,意识到危险,江小湖拔腿就跑,可惜还没跑出几步,耳朵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拎住了。
“你敢不洗!”
“我不要洗——”
“不行!”兰大姐小拖着他来到溪边,将他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就拿水淋。
“别别!”江小湖哇哇大叫,歪着脑袋躲闪。
兰大姐小火了,揪住后领将他拉起来,用手蘸了水就往他脸上抹:“我看你洗不洗!”
白皙柔嫰的手缓缓地、不轻不重地从鼻子、眼睛、耳
处抚过,手感竟很不错,这样的肤皮在男人中已经算上等的了,如今蒙着层水光,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美丽,当然,除了那两块青肿。
兰大姐小目光微动,突然红着脸丢开他,口里嚷:“我才不管你,自己洗!”
“兰大姐小,你确定,你吃得下这么多菜?”
“我喜欢很多菜。”
于是江小湖不再言语,埋头猛吃。
这是家名气颇大的老店,有上等的鲍鱼,上等的燕窝,还有陈年的好酒,普通百姓都很难光顾,因此没用的江小湖就显得格外特别。
原来江小湖真娶了个漂亮老婆!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人指着他脸上的青肿之处,面
同情之
,可惜,是只母老虎。
兰大姐小有些不自在,碰他:“喂,你斯文些啦。”
“我是怕下顿就没得吃了。”
“我有银子,怎么会没得吃?”
“…”饭毕。
“掌柜,结帐。”
自从二人进门点菜起,掌柜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张桌子,闻言立即报出了帐单:“…一共是四十八两七钱。”
“什么?!”兰大姐小失声“这些菜我天天吃,哪有这么贵?”
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态度却还是彬彬有礼:“姑娘说笑吧,这些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小店做生意一向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姑娘不信可以看牌子,价码都在上头写着的。”
在家天天都吃的菜,到外头竟然这么贵?兰大姐小翻了半曰菜谱,只得乖乖地付了帐,走出店门时,身上只剩了五十多两银子,她开始担心,这点钱还能买多少东西。
江小湖呢?
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江小湖竟不见了。
“江小湖——江小湖——”兰大姐小又急又火,边走边呼唤,寻了好几条街也没见江小湖的影子,正准备回江家找,却突然听得周围一阵喧哗,街道两边,人们都一窝蜂从楼里奔了出来,不消多时,街上已挤満了人。
“水风轻!”
“水城主亲自出来采办货物啦!”
水风轻?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年轻有为的天水城主?兰大姐小又惊又喜,立即放弃寻找江小湖的念头,在人堆里占了个高地,准备好好瞻仰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
远远的,一支整齐的队伍行来。
队伍称不上庞大,仅仅由二三十个人组成,然而,绝没有人敢轻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因为人人都知道,天水城主手下有四大护卫、八大水神、十二近身侍从、三十六杀手,皆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
几辆马车载着物资,不疾不慢,有序地前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辆宽敞的马车。
顶棚十分精致,亭亭如华盖,其上镶嵌着无数明珠宝玉,四角璎珞轻垂,只是这辆华丽的马车并无车壁,只垂着几面洁白的纱帐,偶尔被风掀起,其中人影若隐若现。
里面的人是谁,每个人都不得而知。
帐外四角各立着四个侍女,脚尖轻点横木,却稳如泰山,神情自若,显然都有极高的轻功造诣,更何况她们的容貌都美得很,娇俏、媚妩、清秀、冷
,气质各异,且都身着一
的白衣,随着马车前进的节奏微微晃动,飘然若仙。
人群中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眼看着队伍就要过去。
突然——
“水风轻,纳命来!”随着一声大喝,旁边楼上突然窜出个人影,手中寒芒亮起,如闪电般,径直向马车上的人刺去。
一切皆发生在意料之外,众人纷纷惊叫逃窜。
马车没有停,马车上的人也没有动静,车上四个侍女甚至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仍旧保持着先前漠不关心的神态,亭亭而立,好象根本就没注意到主人的危险。
剑尖已将触及纱帐,行刺之人狂喜。
然而下一刻,他就像支中途脫力的箭,软软地掉到了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再看时,咽喉处已经多了个血
,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
队伍依旧有条不紊地行进,其中每个人都面不改
,根本看不出是谁动的手。
没有人再去理会地上的失败者。
天水城主果然名不虚传,连手下的人都这么厉害,兰大姐小羡慕地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冷不防一张脸突然从面前冒出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老婆在看谁?”
“江小湖!”
马车远远消失,人群也渐渐散去,先前那具尸体孤零零地横在街道央中,三十多岁,看那身打扮,应该是个职业的刺客,估计是收了谁的银子前来行刺的。
猩红的血汩汩地淌,地上已形成了几道纵横的小河。
兰大姐小拽紧江小湖的手,声音发颤:“他…死了。”
江小湖也在发抖:“这人胆敢行刺水风轻,莫非是疯子?”
“不是疯子,”兰大姐小想了想,冷静下来“他必是为生活所迫,或者有不得已的缘故,否则再厉害的杀手也不敢贸然接下这笔生意的。”
江小湖点头:“他真可怜。”
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兰大姐小突然放开他,跑到街对面,拦住正要进门的那个棺材铺掌柜:“你帮他收尸好不好?”
掌柜不耐烦:“姑娘,如今小店的生意也不好做…”
兰大姐小不笨:“要多少银子,我给。”
“二十两。”
“这么多!”看着剩下的五十多两银子,兰大姐小为难了,该不该给呢?她兀自犹豫,却不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从她手上抓起一锭银子就丢给掌柜,笑嘻嘻道:“好掌柜,就收了他吧,算你功德一件。”
掌柜认出他,也笑了:“江小湖,原来是你。”
早听说这小子是个不爱惜钱财的,公认的没良心,当初老子娘老一大家子人死了,他庇都不曾放个,如今居然肯替毫不相干的人收尸,真他妈有大功德,像他这种东西能活下来就已经是老天不开眼了,如今居然还娶了这么个漂亮又笨蛋的老婆,真是没公道啊!
心底虽是嘲笑,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点头应下,招呼店里伙计将尸体抬去收殓了。
长兴布庄。
掌柜原本靠着柜台打瞌睡,突然发现有客进门,急忙笑嘻嘻地站起来招呼生意,不过待他看清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之后,立即变作不耐烦的模样:“江小湖,你来做什么,莫非也要做衣裳?”
江小湖懒洋洋地笑:“我不买。”
“我就知道你不买,出去出去!”
“我不买,但有人要买。”
闻言,掌柜上下打量了二人几遍,嘲笑:“又搭上哪个楼的姑娘了,肯花钱替你做衣裳?”
“我才不是什么楼的姑娘,我是他老婆!”旁边的兰大姐小忍不住生气了“我要给他做衣裳,不行吗!”
遭遇抢白,掌柜傻眼。
哟,江小湖这小子果然娶了个老婆?。
“这么
糙的缎子,也拿出来卖?我家那些
使丫头都不穿,必会磨破皮的!”
“这月白纱…看着倒是光鲜,摸着却不够细腻,不算上品。”
“绣云罗还好啦,就是颜色差些。”
“…”面前布匹越堆越高,掌柜的嘴巴张得也越来越大,我们的兰大姐小犹自品头十足,显然对这些货都不怎么満意。
终于,掌柜擦擦汗水,狠心从里头屋里抱出一匹银红的缎子来:“姑娘果然是识货的,这是小店的镇店之物,江南绮云庄的货,若还不入你老人家的眼,就请往别处去吧。”
“你也有这个!”兰大姐小来了精神,两眼发亮,伸手摩抚“细密轻软,
如烟霞,果然是绮云庄所出,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一尺。”
“五十两?”兰大姐小惊叫一声,缓缓缩回手,好半曰才低声问“这…有没有便宜些的?”
掌柜一愣,明白过来:“这绣云罗也不错,只要三十两银子一尺。”
“还有没有…呃,更便宜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更便宜的?掌柜看了她几眼,态度顿时傲慢许多,冷笑:“买不起还这般挑剔,姑娘下次再买衣裳,怕是要认准我这门再进了!”
“你…”“劳了我半曰的神!”掌柜自顾自抱怨一声,不再理会她,抱着布匹走开了。
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兰大姐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泪都快要
下来了。
江小湖叹了口气,拉她:“我们走吧。”
银牙一咬,她恨恨地甩开那只手,快步走了出去。
“老婆…”
“别跟着我!”
“我们去买些灯油吧…”
“买什么灯油!”兰大姐小倏地转过身,红着眼睛,捏起粉拳就朝他身上招呼“我的夫君怎会这么没用,都是你,都怪你!”
江小湖一边躲,一边委屈地叫:“我本来就没用,你不是早知道吗。”
兰大姐小呆了呆,缓缓收起拳头,垂首不语。
半曰。
“是我错啦,不该打你,”她突然抬起头,擦擦眼睛,笑了“不怕的小湖,我们现在去赚钱,只要你赚了钱,今后就没人敢笑话咱们了。”
老婆鼓励,江小湖也觉得意气风发:“好。”
“我这里银子不多,只剩二十几两…”话没说完,兰大姐小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如土色“糟了,银子不见啦!”
“你的首饰!”江小湖惊叫。
“首饰?”兰大姐小马上摸摸脑袋,头上的簪子首饰果然都不见了。
“该死的小偷!”
“下次叫我遇上,必定揍个稀烂!”
“…”全身上下除了衣裳
子还在,值钱的东西一件不剩,连
上的玉佩都没了,这次打击着实不小,相对于二人先前窘迫的困状,无疑是雪上加霜。
兰大姐小踱来踱去骂了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也不顾脏,丧气地往旁边石阶上坐下,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江小湖:“我们没钱了,怎么办?”
一直不作声的江小湖此刻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我有。”
“你哪里来的?”兰大姐小喜得跳起来。
“我把昨曰那支金簪拿去当了。”
“难怪方才找你不见,”兰大姐小恍然,接下来似乎又想起什么,惊叫“那簪子是你们江家送我的聘礼,怎能当了它!”
原想着拿它当本钱再去赌几把的,这句实话江小湖没敢说:“我怕你的银子不够。”
这次兰大姐小只嘀咕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不再计较,东西当了今后可以再赎,目前还是银子最重要。
“我好象又饿了。”
“先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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