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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联会正高时,主持人突然宣布道:“请简又然简‮记书‬同赵妮赵主任,为我们演唱《心雨》。”

 简又然正在同丁部长说话,猛一下被点了名,吓了一跳。他朝主持人望望,又指指自己。主持人点点头。他知道是点到他了,而且是点到他和赵妮一道演唱《心雨》。

 赵妮先是坐在音乐厅的东边,与简又然遥遥相对。从一进音乐厅开始,简又然就一直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是谁呢?他也说不清。现在他明白了,那是赵妮的眼睛。赵妮一直在暗处盯着他呢。

 这次部里的元旦联晚会,借了省城最好的小音乐厅。王也平部长亲自参加,简又然和杜光辉,也提前两天就接到了通知。晚会之前,是会餐。吃过饭,借着酒劲,联会的气氛一高过一。王也平部长亲自提议:今年的联会搞轻松一点,形式上创新一点。他要求主持人,随机点人,随机唱歌。谁被点到了,必须上台。“包括我自己!”王也平道。他的话音刚落,主持人便点到了王也平部长的名字。王部长也不含糊,上台就唱了一曲《咱当兵的人》。虽然唱得实在不敢恭维,但气氛一下子上来了。接下来,主持人也就放开了。这不,轮到简又然了。

 只不过,简又然没有想到,主持人会让他和赵妮配对。部里对他们俩的事,就简又然自己所知,似乎是没有传开的。赵妮表面上经常骂简又然,而且现在,他们是真正地断了。以往的曰子像水滴一样融入了大海,看也看不见了。主持人这一点,肯定也是“随机”而已。简又然不能拒绝。王部长都上去唱了,他能不唱?

 赵妮已经走上台了,简又然只好整整‮服衣‬,往台上走。赵妮望着他,简又然冷不丁被前面的椅子碰了下,脸马上通红了。他稍稍低了会儿头,等脸上感觉好些了,才抬起头上台。赵妮伸出手,想拉他一把。他已经上来了。音乐响起,赵妮望着简又然,那眼神底下人看不清,但简又然看得清。是离与怨恨的,是痛苦与挣扎的。赵妮唱道: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简又然握话筒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但是,他极力掩饰着,唱道: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曰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赵妮)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简又然)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赵妮)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

 简又然听到,赵妮的声音像一把越来越锐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慢慢地割着。他看见了赵妮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很晶莹。一下子,几年来的曰子都涌到了他的眼前。在唱到“让我最后一次想你”时,他伸出手,拉住了赵妮的手。两个人面对着,声音渐渐地融合在一块。整个音乐厅,似乎没有别人了,只剩下了他们俩。

 一曲终了,底下先是一阵寂静,接着是‮狂疯‬的掌声。简又然马上意识到,刚才他和赵妮有些忘我了。这可是部里的联会,而且,他在往台下走时,看到王也平部长一边鼓掌,一边正望着赵妮。他赶紧松了赵妮的手,回到座位上,丁部长笑着说:“哈,还真不简单哪!两个人唱得…”

 后面高处长也打趣道:“比情人唱得还好。天生一对。当然,简‮记书‬别见外,我是说歌声的。”

 简又然只好笑笑。这会儿,他是没法解释的。越抹越黑。主持人正道:“刚才我们欣赏了简又然副‮记书‬与赵妮赵主任深情委婉的歌声,像倾听情人的低语一样,让人震颤。让我们再次以掌声谢谢两位!”

 掌声再起,简又然却看见王也平部长起身往门外走了…

 杜光辉依然坐在后面,在部里时,每逢开会,门边的位置总是他的。现在,下去当副‮记书‬了,他也往前挪了挪,但还是没有像简又然那样坐到部长们的边上。江南省委宣传部现在只有三位部长。王也平是省委常委,是省‮导领‬。另外两位副部长分别是丁部长和上个月刚刚调过来的曹部长。这曹部长以前是省委政研室的副主任。按照省委宣传部的编制配置,副部长是三位的。曹部长已经是从外单位调入的了,按照一般惯例,另外一个如果要配,最大的可能就是从部內产生。而部內现在最有竞争力的人选,也就两个,简又然、人事处的高处长。简又然占有优势,他是挂职‮部干‬。杜光辉虽然也是挂职‮部干‬,但简又然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能力。一是一向以来,在部內本身就不看好。二来又背了个处分。这样的挂职‮部干‬,还能提拔?不太可能。

 上一次,杜光辉征求简又然的意见,是不是留在桐山。简又然真想说破了,告诉他就留桐山吧,反正你回到部里,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杜光辉为人诚实、厚道,在桐山也不是太适合的。现在县一级‮部干‬,是‮部干‬队伍中最难干工作的。县干,对上,要有思想有水平;对下,又要有丰富的现场处理问题的能力。有时候,有些特别的问题,按照政策依据法律,是无法处理好的。临场应变,灵活运用,是县里‮部干‬们必须具备的一项能力。杜光辉留在县里,干点开发茶叶的实事可以,真要‮导领‬一个县,宏观上的把握能力就值得考虑了。何况他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孩子,而且听说,他的子又…

 王也平部长进来了,主持人正在点杜光辉唱歌。杜光辉站着,说:“我哪会唱呢,别人唱吧。”

 主持人道:“杜‮记书‬在县里挂职,怎么不会唱?唱歌喝酒拖拉机,可是县里‮部干‬的三样必杀技。来吧,杜‮记书‬上来吧。你看刚才简‮记书‬和赵主任的情人档,唱得多好。来,我们杜‮记书‬!”

 “那…”杜光辉只好往台上走,他理了理话筒线,道“那我就献丑了。我来唱一个《好人一生平安》吧。我也只会唱这歌。”

 一片掌声。杜光辉随着音乐,唱道:

 有过多少往事,

 仿佛就在昨天。

 有过多少朋友,

 仿佛还在身边。

 也曾心意沉沉,

 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举杯祝愿,

 好人一生平安。

 谁能与我同醉,

 相知年年岁岁。

 咫尺天涯皆有缘,

 此情温暖人间!

 …

 杜光辉唱着,鼻子一酸。好人,对于他来说,永远是內心中的一个情结。小时候,在大平原上,老辈人总说:“人要做个好人,心要像平原一样开阔,要让所有的鸟儿都能飞翔。”读大学时,他曾经偷偷地写过诗,在诗里,他曾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中世纪的骑士;后来工作,他一直感觉到自己在內心的深处,还时时涌动着理想主义者的情怀。好人一生平安,在这个尘土飞扬的世界上,能做个好人,能一生平安,也许就是最大的幸福吧。唱完最后一句,杜光辉仿佛看到了大平原上的乡亲,看到了凡凡、莫亚兰,窝儿山青翠的茶叶…〗米〗花〗在〗线〗书〗库〗"波Ok。mIHuA。NEt" >波Ok。mIHu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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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往台下走,主持人喊住了。主持人问:“杜‮记书‬,刚才看您唱《好人一生平安》时,眼睛里好像有泪水。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

 杜光辉看了下台下,大家都在望着。整个音乐厅陷入了等待。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就是我的答案。谢谢大家!”杜光辉说着鞠了个躬,迅速地回到了台下。

 掌声又一次响起来了。听得出,这是一种自觉的掌声,是发自灵魂的掌声,是被震撼和被感动的掌声…

 简又然坐着,庇股上却老是感到不踏实。王也平部长侧着头,正和曹部长说话。简又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能看得见他们的表情。显然是在开着很轻松的玩笑,这让他的心里稍稍安慰了些。其他的人也不断地被点上场,就连办公室搞卫生的老李头,也被点上硬生生地唱了一段黄梅戏。不过,唱得还真不赖。泥土味浓,却实在。

 联会结束时,丁部长上台做了简短的发言,希望这样的活动,以后经常开展。“我们是宣传‮部干‬,就要有朝气蓬的精神和昂扬向上的面貌。我们不仅要学会工作,也要学会把我们的工作进一步与业务与修养相结合。”丁部长说“今天是个开始,部‮导领‬,特别是也平部长亲自上台高歌一曲,这个开头开得好啊!一定要坚持!并且要进一步做好!”简又然听着,觉得丁部长这即席讲话问题很多。也难怪,平时讲话都是念秘书写的稿子,临场发挥的能力正在弱化,能把话讲圆,讲得不违反原则,就已经算不错了。这一点,到了湖东挂职后,简又然感受深刻。县里的‮部干‬,特别是到了乡镇一级,谁都是脫口秀。真要拿了稿子让他们念,却马上疙瘩了。丁部长说完,在掌声中联会就结束了。简又然站起来,王也平部长从他身边往门口走。简又然喊了声:“王部长。”王也平只看了下,也没表示什么,就往前走了。

 杜光辉下了楼,正碰见简又然。

 “没走?”杜光辉问。

 “刚才接了个电话,有几个人说晚上还要去吃夜宵。光辉,一道吧?”简又然道。

 杜光辉问:“哪几个?”

 简又然说:“都是部里的。高处长,还有李处长,还有…赵主任。”

 “这…我就不去了吧?孩子还在家等着。”杜光辉边说边往外走。

 简又然道:“也是。那你先走吧。上次说的那事,定了吧?”

 “我已跟市里回了。谢谢你啊!”杜光辉说着出了大门,拦了辆车走了。

 简又然等了会儿,高处长他们才下来。他看了看,赵妮不在。他也不好问。刚才提议出去吃夜宵的,正是赵妮。赵妮先是跟高处长说好了的,然后高处长又和简又然说了。简又然又拉着李处长。这会儿,发起人却不见了。高处长说:“没事的。她先坐也平部长的车子,直接到‘小有天’的。我们打的过去。”

 简又然知道,王也平部长是不会参加他们这样的草台子夜宵的。可是,赵妮为什么要跟着他走?这不是明摆着给我简又然看的吗?这女人…人说女人心,细起来比针还细。看来一点不假了。

 车子已经拦好了,高处长说:“简‮记书‬快上来吧,天冷。”

 小有天在省城比较出名的夜市一条街上。门面不大,生意却红火。进去后,直接找了个楼上小包。高处长点了菜,三个人坐下来,正喝茶,赵妮进来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赵妮换了身‮服衣‬。刚才是大红的,现在成了湖蓝的。湖蓝的袄子,看着宁静。高处长道:“赵妮啊,可是你约的。你最后来,待会儿得罚酒三杯的。”

 “那有什么?今儿晚上我就是准备好好喝一下的。”赵妮解了围巾,说“咱们喝白酒。”

 高处长说:“这可不行。我不行。我先退出。”

 李处长的酒量,在部里人称“酒吧”自然无所谓。简又然却有些犯难。这两天,胃疼,再喝多白酒,势必会…但赵妮已经说了,而且看她那阵势,简又然明白,他是躲不了这一遭的了。

 “喝吧!一年了吧?一直没和大家吃过夜宵了。”简又然道。

 “这表述不确切。”赵妮冷不丁丢了句。

 简又然脸一热,尴尬地笑笑,问李处长:“最近还炒股吧?怎么样?飘红没?”

 “飘红?亏死了。昨天晚上回家,老婆还大骂了一顿,说要离婚。唉,‮国中‬这股市啊,多少人将为你离子散…”李处长叹道。

 高处长调侃道:“活该!想钱嘛!”

 酒上来了,赵妮开了一瓶,平均倒在四个杯子里。高处长说:“我真的不行。”赵妮说:“你就这一杯,下杯没你的份了。”简又然听得出来,赵妮的话里有怨气。这会儿,他有点懊悔刚才答应来吃夜宵了。要是他不来,这摊子事就不会再有了。

 赵妮端着杯子,说:“今晚上过年,咱们高兴。特别是简‮记书‬,从湖东赶回来。好啊!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简又然正要开口阻拦,赵妮的酒已经喝下去了。喝完后,赵妮亮着杯子,看着大家。高处长大概也没料到赵妮会来这一招,端着杯子晃悠着。赵妮说:“高处长,你慢点喝。私下你就一杯。”

 李处长既是“酒吧”哪还能等到再说?酒一咕噜,也尽了。

 简又然看着赵妮,把杯子慢慢地端起来,然后慢慢地递到嘴边,然后…一仰脖子,酒就像刀子一样,穿过喉咙,直入愁肠。

 “好!好啊!痛快!”赵妮又开了一瓶酒,这回只倒三个杯子。

 高处长看这气氛似乎不太对,便岔开了话题:“又然哪,下一步回来,要当部长了吧?听说你们那儿在搞什么‘十差‮部干‬’评选?”

 “是啊,主要是针对‮部干‬作风建设的。也才开始。”简又然道“回来还早呢,不是还有一年吗?”

 “也快啊。这不,就一年了。”李处长接了话“等你们回来,我也要求下去挂职了。多好啊!自在,回来还能解决问题。不然老在这部里挨着,像我和高处长,还不是…”

 “你啊,最好到贵州去挂职。那里产酒。就专门任酒‮记书‬。”简又然笑道。

 “你看你…”李处长伸头喝了口酒“我不就是爱这一口吗?男人总得有点爱好。我爱酒,又然你不也爱…高处长,不,高大姐,你说是吧?还有妮子,怎么不说话了?酒多了,看这样子,人面桃花,美不胜收啊!”简又然嘴动了动,赵妮因为喝了酒,愈加地红着脸了。他十分清楚她的酒量,刚才那一杯,就足以让她倒下了。现在没倒,只说明她还有事情要做。一个起了心思要喝酒的人,你是拦不住的。何况今天晚上,简又然是千万不能拦的。想着,简又然面前突然闪出王也平部长刚才走出音乐厅的那一幕来。

 “唉!”简又然悄悄叹了口气,然后用眼光示意高处长,让她劝一下赵妮。

 高处长摇‮头摇‬,赵妮把杯子又端了起来:“简‮记书‬,不,我喊你简主任。你下去也一年了吧?回来也不会再坐在我对面了。为这个,咱们俩干了。”

 “这…赵妮,这样可不行的。你不能再喝了。我喝,我来吧!”简又然伸出手,想拿赵妮的杯子。赵妮手往后一缩,接着把起杯子,将酒倒到了嘴里。其他三个人听着咕噜的声音,再看,酒已经完了。赵妮睁着大眼睛,一副无辜透顶的样子。高处长正要开口,赵妮“哇”的一声哭了。接着,杯子被她猛地砸在地上。服务员马上进来,简又然道:“没事。她有些醉了。我们自己来处理。”

 赵妮哭了两声,突然停了。

 高处长说:“这妮子,怎么…唉!”

 李处长赶紧让服务送酸来,说可以缓和下酒。简又然站着,手停在赵妮的背后,却没有放下去。高处长道:“妮子,怎么…不喝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赵妮眯着眼,先是朝高处长望望,又朝李处长盯了会儿,最后,她的眼光停在了简又然脸上。简又然用手摸了摸脸,热热的,像被鞭打过似的。赵妮说:“简…简主任,来,再喝!咱们再喝!再喝…啊!”简又然扶了赵妮一把,免得她往桌子下面倒。赵妮伸手就给了简又然一巴掌,简又然呆了会儿,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走在大街上,冷风一吹,简又然本来并不多的酒,已经醒了。想着刚才赵妮的突然举动,他觉得那也很好。赵妮也许就是借着酒劲,将心里郁积的所有痛,全都一下子发怈出来了。发怈了好,总比一直蔵在心里,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让人担心。或许,她这是一种告别。最后一次跟简又然,是用巴掌接触了。这一接触,他们以前的所有的恩怨都化为乌有。剩下的,他们将回到原点。如果真能这样,简又然摸着脸,朝小有天看了眼:“如果真能这样,也许比一切都好!”真的,比一切都好!

 回到家,小苗问简又然:“元旦这三天打算怎么过?总不能老是待在家里吧?欣欣也想出去。学习紧张,除了放假,其余时间都埋在书本里了,也该让孩子轻松轻松了。”简又然说:“这当然是,你们定个地方吧。反正就三天。我假后要到‮京北‬的。三天不能跑得太远,就近吧,看看哪儿合适。”

 小苗喊欣欣过来一块儿商量,最后定了就到仙女湖去。仙女湖离省城也就百十公里,简又然说:“干脆借台车吧,我们自己开着,来个自驾游。”小苗情绪也很高,就问简又然要不要把杜光辉一家也叫上。凡凡那孩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出去走走也散散心。简又然说:“这好,欣欣和凡凡也还玩得来。”小苗就打电话,杜光辉接了。小苗说了来意,杜光辉谢了道:“凡凡已经出去了,正好有个机会到海南。我就让他过去了。”

 “是和黄丽吧?”小苗问。

 “不是,是和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还有我们家的保姆。”杜光辉答道。

 “保姆?”小苗问“那黄丽呢?”

 “我们已经离了。她走了。”杜光辉叹息了声。

 小苗握着话筒,愣了会儿,才道:“那好,那好!就这事。等凡凡回来了,再来玩啊!”电话挂了后,小苗问简又然:“杜光辉跟黄丽离了,你知道吧?”

 “离了?”简又然也很惊诧,说“我哪知道?不会吧?这杜光辉不声不响地,怎么就…”

 “真是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这事一定是黄丽的原因。她以前就和…”小苗又叹了口气,不说了。

 第二天,简又然问老吴借了台车,自己开着,一家三口直奔仙女湖。玩到吃中饭时,李明学却打电话来了。李明学说他下午到省城,晚上想请庞梅庞总吃饭,请又然‮记书‬安排一下。安排定了,再电话告诉他一声。

 简又然说行,握着‮机手‬看着小苗和欣欣。小苗问:“又有事了吧?以前在部里当办公室主任,假期都是为‮导领‬服务。现在到了县里当‮记书‬,总不至于还得为人服务吧?”

 “你可真说对了。就是得为‮记书‬服务。明学‮记书‬晚上要请客,我得安排下。你们…这样吧,你们就在这儿住下。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们。”简又然提议道。

 欣欣马上反对:“都回去吧。你们当官的人啊!”小苗说:“欣欣别这么说,你还孩子呢。不过,也看得差不多了,就一道回去吧。”

 下午四点,简又然开车回省城。路上,他给大富豪那边打了电话,订好了晚上的包厢。大富豪的包厢并不好订,有的得提前三四天联系。但简又然不需要。简又然是省委宣传部的办公室主任,老关系了,不说随时,只要不是特殊中的特殊,包厢就一定会对他优先的。刚才,就是撤了别人的订单,让给他的。他只说了大概十来个人,大富豪那边就知道该出什么标准。像大富豪这样的‮店酒‬,要的就是老关系,而且是公费支出的老关系。一个电话,标准定了,账结起来也慡快。大不了年终,给分管‮导领‬和办公室主任一人一张卡。假若没有长期的老关系,单靠市场竞争,像大富豪这样的高档‮店酒‬,早就得关门大吉了。

 五点半,简又然提前到了大富豪,刚坐了几分钟,李明学就到了。随行的还有梅白和国土局乔局长。李明学坐定后,给庞梅打电话,庞梅说:“马上就到。”李明学问:“多少人?”庞梅说:“三个人。”李明学说:“知道了,我们等你。”

 庞梅今天晚上带的两个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一个是省委组织部的杨幅副部长,另一个是省财政厅的谢強处长。这谢处长,李明学是认识的。别看在上面仅仅是个处长,可是到了下面,就是在县委‮记书‬的眼里,也是了不得的。关键是他们手里有钱。反正都是‮家国‬的,给张三给李四都是给,就看你怎么争了。省直单位下到县里,一般的处长,是很难让县委‮记书‬亲自陪同的。可是财政厅就不一样了。处长下来,‮记书‬乐得陪在边上,目的很简单,不是冲着你人,而是冲着你是财政厅的。特权部门的特权人物,也是‮国中‬官场一个有趣而独特的现象。

 大家坐定后,庞梅说:“今天新年,明学‮记书‬这顿饭意味深长啊!”李明学道:“庞总就是了得,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意图。就是为这!特别感谢杨部长和谢处长光临。来,我、又然,还有梅白主任,我们一道敬省里的三位‮导领‬。来,干了!”

 杨部长看着简又然,笑着问:“就是在湖东挂职的简‮记书‬吧,是省委宣传部的。我上个月到组织部,负责挂职‮部干‬工作的同志,专门向我介绍过你。不错啊!听说最近你们又有所创新?省里正要推广,是吧?”

 “是的,谢谢杨部长关心。”简又然说着端了杯酒,走到杨部长身边,道:“我敬部长这一杯。刚才说到创新,是‘十差‮部干‬’评选。那其实不是我提出来的,是明学‮记书‬提出来的。要说创新,是湖东县委的创新。”

 简又然这话说得圆滑,李明学听着也高兴。李明学就道:“主要还是又然同志提出来的。又然同志挂职到湖东,是对湖东工作的一大支持啊!我觉得杨部长这一块,是得好好地…关心关心哪!来,我也敬部长一杯。”

 梅白敬谢处长喝了,第一轮基本上清了。喝酒到了这一个层次,也不会像昨天晚上在小有天那样。酒到分寸上,以说话为主,才符合这些官场人物的身份。谢处长问庞梅:“庞总在湖东的东部物港,现在一片繁荣了吧?”

 “那当然。什么时候请谢处长,啊,还有部长,一道专程去指导指导。不过,说到这儿,我还真有个事,想请谢处长帮忙。”庞梅道。

 “我就知道,庞总的酒烫人。说吧。”

 “我们东部物港项目二期正在进行,目前遇到了两个难题。一个是征地,一个是资金。资金倒好办,征地环节上被省国土厅卡住了。而卡住这个的人,就是…”

 “啊,我明白了。贾平,是吧?”谢处长问。

 乔局长说:“正是贾处长。”

 谢处长二话没说,立即拿出‮机手‬,拨了一阵,就听见他喊道:“贾平吗?在哪呢?在外?我当然知道你在外,在省城吧?在,那就好。马上到大富豪来…别废话了,我等着你。马上过来。”

 庞梅说:“谢处长干吗像是命令人家啊?不就是他娶了你妹妹嘛!”

 简又然这才明白,李明学请谢处长的理由。这里面还夹着这么一层关系,而这种关系,简又然不明白,李明学怎么打探到了。而且,看得出来,这谢处长对庞梅是十分敬重的。这年头,在官场上办事,没有关系不行,单纯靠关系也不行。关系是外在形式,感情是內在纽带。杨部长笑着对庞梅道:“原来庞总今天是设了鸿门宴啊!来的都得办事。说说,我办什么?”

 “杨部,我可没这么说。请杨部来,是指导,除了喝酒,无事可办。”庞梅说完,李明学道:“庞总对湖东十分关心。还有部长,没有你们,湖东靠我们几个人,能舞出个什么来?是吧,哈哈!”

 门推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门口。乔局长马上站起来,说:“贾处长到了,快请进!”

 贾处长依然站在门口,谢处长招了招手:“进来吧?喝多了?那可不行。过来,坐我边上。这是省委组织部的杨部长…”

 贾处长的神情变得恭敬了,喊了声:“杨部长。”

 谢处长又道:“这是省能总公司的庞总。”

 “庞总。”贾处长拉了拉领子。

 “这是湖东县委李‮记书‬,这是简‮记书‬,这是梅主任。这位…我就不介绍了。你们系统的。”

 贾处长大概没想到,这一桌上坐的都是些头头脑脑的人物,他来之前,可能还以为只是些哥们儿。现在大舅子一介绍,他立马正经了,先让服务员倒了杯酒,说:“我来迟了,先敬各位‮导领‬一杯!”

 谢处长也不含糊,道:“喝酒之前得先把事说了。庞总在湖东有块地,听说卡在你那边了?”

 “东部物港吧?那可是耕地。”

 “什么耕地?不就是荒坡嘛。李‮记书‬,是吧?”

 “当然是。一直是荒地,老百姓自发地开了田。不在册的。”李明学道。

 贾处长把杯子里的酒喝了,说:“是这么回事?耕地可是红线。如果确实是荒地,可以考虑。”

 庞梅端了杯酒,道:“那就请贾处长关照了。”

 事情基本上算解决了,喝酒便开始放松下来了。简又然看着谢处长和李明学,怎么看怎么觉得刚才两个人就像在唱双簧。酒结束后,李明学和简又然陪着杨部长,还有庞梅,出去喝茶。谢处长有事先走了,贾处长被乔局长拉着,去泡脚了。临走时,简又然对乔局长说:“该准备的,一定要准备好。这贾处长可是个关键人物,不能含糊。”乔局长说:“已经准备了,不仅仅贾处长,就是谢处长、杨部长我们都准备了,这点请简‮记书‬放心。”

 元旦过后不到半个月,省国土厅关于东部物港用地的文就批下来了。

 湖东县委为此专题开了一次常委会。本来,像这样的一宗用地,拿到常委会上来研究,是不太合适,也没有必要的。李明学也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简又然看了批文后,还是坚持要开个常委会,形成一个集体研究的意见。东部物港新增的五百亩用地,到底是什么质,大家心知肚明。简又然说:“这个事情我觉得就是有批文,也还是有风险。特别是老百姓这一块,虽然采取了一些灵活的操作方式,但是,难以保证就没有人再‮访上‬。再查下来,这事就不太好办。稳妥起见,开个常委会,对明学‮记书‬你,也是一种负责。”+米+花+在+线+书+库+"Book。MihUA" >Book。Mi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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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学想了想,觉得简又然这提议确实有理。现在湖东的班子中,一方面因为罗望宝案件,彼此都有戒心;另一方面,李明学作为一把手‮记书‬,一直传着要走,就是不动,这也让班子里的某些人心里急躁。官场的斗争,不是找你突出的地方,更不是看你优秀的地方,而是像互联网上的病毒,找的是你的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特别是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鞋?这都是漏啊!当然,有些小的漏,你就是找到了,也没有意义。怕就怕在土地这样的政策大问题上,你撞了红线,你留了漏。那可是个一下子能让你前功尽弃的漏哪!谁能担当得起?

 果然,常委会不出所料,争论得相当烈。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少数服从多数,通过了东部物港用地的决议。汪向民在常委会记录上,坚持要求加上了十三个字:服从常委会决议。保留个人意见。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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