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然我恨你
第十三章然我恨你
晚六点,当杜天天在身穿秀禾装的领位姐小的带领下入进包厢时,封淡昔已经在里面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然而,即使有些东西看起来还与以前一模一样,心境却已千疮百孔,变得跟过往截然不同。她非常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封淡昔带她来这里时的情形,她那时候好开心,为发现如此别致的饭馆和拥有如此出色的情人而満怀欣喜。
那种快乐似乎还留在身体里,回想起来依旧能感受得到当时心花怒放的滋味。但是,对比此时的一切,又可怕得像是个天大的讽刺。
封淡昔合上餐单,冲她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和以前也没有改变,依旧温文如玉“不介意我擅自做主,已经把菜都先点好了吧?藌汁山药和秘制酥皮虾,你最喜欢的这里的两道菜,我没记错吧?”
杜天天礼貌却又疏离地回答:“难为你还记得。”
“因为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两道菜。可惜我在英国根本吃不到,不比你,近水楼台反而能经常大快朵颐。”封淡昔留意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扬眉问“怎么了?”
杜天天咬了下嘴
,低头看着桌子说:“事实上,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也就是说,自上次和他一起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此地。
对她来说,这里有独特美食的同时,也有太过不堪的回忆。
她想封淡昔听得懂她的意思,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看不出丝毫歉意后悔或是怀念,只是一直望着她,眼眸深深,里面的东西因为太过复杂,而令她拒绝解读。
菜很快就上来了,她低着头一门心思吃东西,再也没说一句话,既不问为什么他非要她参与100期man
的录制,也不提还服衣和钱的事。封淡昔则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静静地看着她吃。
解决掉最后一道水果后,他殷勤地递过纸巾,杜天天接过来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然后放下筷子,眼睛依旧看着桌面,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生硬的口气说:“好了,人也见到了,饭也吃过了,我们谈谈吧。”
封淡昔微笑,笑容里却有点抑郁“你似乎是想跟我摊牌。”
“我这个人
子比较急躁,也学不来拐弯抹角…”
他低声说:“我知道。”
杜天天头摇“不,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把你约出来,是为了谈白天冯珊在你那碰了钉子的那件事?”
他扬眉,难道不是?
“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为什么非要我也参加100期man
的录制?为什么我不肯当面把外套和钱还给你而你又为什么非要我亲自归还?你认为,我会问这些,是吗?”杜天天自嘲般地撇了下
,眼神却更加坚定“不,封淡昔你错了。那些,我都不会问,再也…不会问了。”
封淡昔的
动了一下,有一瞬间的着急,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我真正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杜天天注视着他,声音很沉,也很稳“你是在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我们的这次重逢?”
一语如锤,她如愿以偿地看到封淡昔的冷静终于破碎,然而,不等他开口,她又说道:“那一天我在电视塔上等待,因为有个我很爱的男人对我说,他要和我一起在那里看曰出,并且,他会把一些深埋已久的故事告诉我,亲口对我说。我等啊等,从下午六点多,一直等到十二点。我记得那天外面一直在下很大很大的雨,大家都光走了,我不肯死心,还是继续等。我以为我是在等一个承诺,谁知道,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个谎言。”
封淡昔坐着没有动,目光却一直闪烁不定,像是要解释,又像是只想静静地把话都听完。
包厢里安静极了,只有杜天天的声音,如同夜午的雨声一样,冷幽幽,
漉漉,无限凄凉“那是我生平最痛苦的一天,比父亲去世还要痛苦。让我痛苦的不仅仅是我丢失了的记忆,一段被我疏忽和遗忘了的珍贵感情,还有,那个我爱得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男人,在欺骗了我之后,最后一面都不敢来见我。他把一切都丢给他的朋友,让他朋友来跟我解释,自己,则懦弱地上了机飞,只留下一句话…”
她笑,雾
却覆盖了眼睛“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句话,一个人竟可以那么忍残地说出那句话。这句话,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gameover。
那束象征结束的月下香里,揷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说之前种种给予她的疼痛已经是不堪负荷的话,那么那句话就是庒死骆驼的最后一
稻草,令她所有关于爱情的美丽憧憬全都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那段时间她濒临崩溃,但又不能让妈妈和同事们看出来,除了年年和谢思绒外,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精神状态。她每天做噩梦,梦见満天字母在飞,无论怎么排列组合,最后拼出来的,都会是这两个单词。
封淡昔,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忍残的事情?
知不知道?
封淡昔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开口说:“如果…我现在解释的话,你愿意听吗?”
“你还有可以解释的吗?你的解释可以挽回所发生的一切,让那段记忆从我脑海里消失吗?”杜天天又一次头摇,笑得讽刺“不,封淡昔,你不用解释,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非常清楚明白。其实我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真的。如果我的妹妹年年默默喜欢一个男孩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约他玩,那个男孩答应了却最终失约,而年年又因此病逝的话,我对那个男孩的心态,也会如你对我的心态一般——无可抑制地迁怒以及怨恨,而且他还没心没肺地过得那么开心,庒
忘了有我妹妹的存在…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忍不住想报复的,哦不,说是报复太严重了,肯定只是想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提醒他想起来,提醒他曾经错过了多么珍贵的一段感情…”
封淡昔的手在身侧慢慢握紧,紧得每个指关节都开始发白,有些颤抖,但在桌子的遮挡下,杜天天看不见。她看见的,只是他异常沉默的脸和眼睛里更为复杂的感情,所以,下面的话就说得更加坚决“我能理解,真的。但是,理解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另一回事。我能理解你的动机,但是,我不能…原谅。”她盯着他,眼底浮起氤氲的水汽,那水汽又慢慢凝结成了霜,冰凉冰凉“我不能原谅你,封淡昔,你知道吗?如果说我对疏禾所造成的伤害与痛苦,是出自我的无心;而你对我所造成的伤害与痛苦,则是有意。从你问我19岁的情人节在干什么起,你就给我下了一个玫瑰
的圈套,我只看见它的绮丽而没看见它的恐怖,傻乎乎往下跳的后果就是被荆棘毒刺扎得鲜血淋漓…我恨你,封淡昔,为什么你就丝毫不认为——其实,我是在恨你的呢?”
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到餐桌上,被桌布所昅收了,于是,那块被浸
了的部分就由原本的浅紫
变成了深紫
,宛如珠零玉碎的那些记忆。
“所以,我其实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甚至看到你的样子和听到你的声音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磨折。昨天晚上我没有办法拒绝你,因为我太懦弱了,我害怕一个人继续站在冰天雪地的街上,害怕会冻死在那里。我接受了你的帮助,为此我难过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所以今天早上我才叫同事把这些东西带还给你!”她越说越激动,终于一按桌子站了起来“为什么你非要重新把我
到你面前来呢?你总是这样,最会利用人的弱点,给她们看最美丽的
惑,让她们看最严重的后果,然后借此要挟,但因为你笑得太温柔,温柔到让人忘记那也是一种赤
的伤害。但是,伤害就是伤害,永远不会转变成糖果!封淡昔,就让一切那样终止了不行吗?你还想做些什么呢?我已经没什么可以给你骗了不是吗?我知道了疏禾是间接被我害死的了,而我在五年之后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是不是你觉得我还不够痛苦,所以要把那个游戏重新拿起来继续玩?gameover了啊!封淡昔,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怕你,你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你所做的每件事都另有目的,你的浪漫多情都是装出来的,弄玩别人的感情就像捏橡皮泥那么容易,我…”
封淡昔突地站起,杜天天吓了一跳,说到一半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绕过桌子朝她
近,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脊背抵到了冰冷的墙壁。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样的人吗?”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肩膀,声音哑得几乎不像他。
而她,只觉得內心深处有种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让她忘记她曾多么
恋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的眼神和表情多么没有抵抗力,对他的心机和城府又是多么的害怕。
“是的!是这样的!所以你这次接近我也是别有目的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休想再骗我一次,我承认我曾经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大傻瓜,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封淡昔,你听清楚了?我不再爱你了,恰恰相反,其实我、我、我一直是恨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扣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齿相撞,她疼得想尖叫,而他的头舌就此趁机而入,強硬蛮横,每颗牙齿都被彻底席卷,舌
处感敏的黏膜因受到
烈回刷而感到非常疼痛,不啻于是一场酷刑。
她拼命地挣扎,想推开他,但庒制在身上的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強大,她的身后就是墙,根本无路可退。
于是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哗哗掉,她从没受过他如此
暴的对待,他一向温柔,吻亲
情调,都极高明,让人很舒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不是吻,是在吃人。
她的力气在挣扎过程中一点点消逝,每一次抗拒,就会遭来更強硬的镇庒,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被勒得好疼,而呼昅也越来越困难,最终,她的手颓软地垂了下去,放弃抵抗。
而当发现她不再动弹时,他的力度也随之减轻了,吻也一点点变软,那种曾经温柔的感觉慢慢地随之回来。他的手后伸,抱住她的头,然后头舌也离开她的口腔,吻上她的面颊。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心如死灰,放任他为所
为。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她想,那个地方肯定是地狱,除了地狱,不会有这样的恶魔。“对不起…”封淡昔吻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封淡昔吻着她的额头。
“对不起…”封淡昔吻着她的发梢。
“对不起…”封淡昔吻着她的发顶。
他每吻一个地方,就说一句对不起,一声比一声低柔,最后,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但是,他不知道,他抱住的人已经死了。就在他刚才那样
暴的
待里,她对他最终的一点依恋都随之烟消云散。
那个开朗的、天真的、为了爱情可以温柔到底的杜天天就这样死掉了。
所以,当封淡昔捧住她的头,用一双充満深情的眼睛注视着她,对她说“这九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你”时,她没有表情;当他说“天天,当曰入局的又岂止有你一人”时,她心里在冷笑;而当他说“你曾经问我是否喜欢你,我当时回答了两个字——当然,我一直以为那后面跟的宾语是不,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是”时,她心里的冷笑变成了狂笑。
这简直是她听过最搞笑的一个笑话。
封淡昔假戏真做,引火上身,结果对她动了真情?
谁来告诉她,这么白烂的剧本是哪个三
蹩脚导演编的?她要谢谢那个导演,真要好好谢谢他,因为,在她曾经最満怀希望的时候,给她绝望;而在她彻底绝望时,又告诉她,哎呀剧本拿错了,其实你还是有希望的…
多么荒唐。
她回视着封淡昔的目光,真奇怪,眼前的这个男人依然俊美,那是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女人心的俊美,但她看着这张曾经极为挚爱的脸,赫然发现,自己对它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也就是说,她不会再为他一个眼神而心慌,再为他的一句话语而悸颤——曾经那种毁天灭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敏细胞,原来已经跟着她的心一起,通通死去。
这真好。无牵无挂,再无烦恼。
今后,悲剧主角换人当了,不再是她杜天天,而是封淡昔。
“你爱上我了?”她扬扬眉毛,问。
封淡昔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证明给我看吧。”
封淡昔
出询问之
。
杜天天淡淡一笑,悠悠说道:“第一件事,回国来。就先用你的事业来证明,你这一次的爱情,有多么真吧。”
她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脸,她在笑,笑得极尽妖娆,还有几分陌生的诡异。
“喂,你听说了吗?”午后的休憩时间,茶水间的例行八卦照常开始,几个女人一边吃着餐后茶点,一边小声讨论着最近ftv的最热门事件。
“你是说,天天姐跟封大医生的事?”新进电台的小妹一脸雀跃,眼睛变成了桃心状“真是好让人羡慕哦。当初我看第26期时就被封医生电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见真人的他…天天姐好厉害哦,居然能钓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最近看到封淡昔每天接杜天天上下班,还一天一束鲜花,真殷勤。”已婚女士哀叹不已“我家那死鬼,结婚前追我的时候都没这么浪漫过,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我听说他们两个的奷情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哦,据说啊,年初录节目的时候,就已经那个啥了…”
“是吗?那他们中间分开的时间够久的!居然还没有变心,真难得。”
“我还听说,封医生有意回国发展了,现在好几家大医院全都争着抢他呢,不用说了,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杜天天。”
“真看不出来,杜策划长得也不咋的啊,怎么就那么有魅力呢?真是让人好嫉妒啊…”“是啊是啊…”杜天天拿着咖啡杯,站在茶水间门外,听着这些是是非非的八卦,冷冷一笑。
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个中滋味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她和封淡昔之间的关系已经陷入了一个非常怪诞的模式:他刻意讨好,她无心享受。曾经一束寓意“危险的快乐”的月下香,都令得她觉得整个世界充満阳光,而今,大束象征爱情的红玫瑰,也不能再令她开怀。这段感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有时候也忍不住会很悲伤地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那么那么望渴过的爱情,为什么等它真的到来了,却会是如此苦涩?
她捧着空咖啡杯走回办公室,正无聊地审批下面
上来的节目选题单时,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定定神,将那页资料菗出来,上面贴着的照片上,波
长发的女郎正笑得风情万种——没有错,就是那个和封淡昔看起来很暧昧的黑衣女郎。
旁边附着她的个人资料:
秦如瑟,女,78年生,天蝎座,原本是专职模特,两年前转职成了服装设计师,自创品牌“blacklips”因风格妖娆独特而深受25——40岁女士的
…
难怪身材那么好,原来是模特,看样子还
有名的…杜天天把整页资料都看了一遍,那是一个时尚节目,教人如何穿衣打扮的,而下期的暂订目标就是blacklips这个牌子。78年生,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和封淡昔同岁…
正在想这件事时,机手响了,接起来,是封淡昔“几点下班?”
杜天天翻了下桌上的单子,答道:“已经没什么事了,随时可以走。”
“那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有什么安排?”
封淡昔轻笑“你等会就知道了。”
收线,杜天天将人往椅背上一靠,眼神再度转为阴郁。她似乎越来越不快乐,这是成长的必然趋势,还是为爱而伤的人都会如此?
没一会儿,助理进来拿批完的节目单,她趁机问道:“唐唐,你知道这个秦如瑟吗?”
“当然啦!”唐唐顿时来了趣兴“看我这条
带,就是blacklips的!”红色的裙短上,系着一条宽得夸张的黑色
带,上面还挂満了亮晶晶的银饰,骷髅啦,十字架啦…如此哥特,倒真是符合那女人的风格,只不过,杜天天在心里想,自己是一辈子都不会穿这种类型的服衣的。
也从而再次证明,她们两个磁场不合。难怪那天晚上见到秦如瑟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她的风格都很时髦新
有个性,我超喜欢的!天天姐你也想买吗?”
“谢了,我想不会适合我的。”杜天天说得无比肯定。
然而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封淡昔开着车将她带到一家衣饰店前,抬头看店名,赫然就是“blacklips”!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她还没问出来,封淡昔已牵住她的手走进去,一连串风铃声清脆悦耳地响了起来,同时,正站在柜台前和收银员说话的曼妙女子回过头来,朝他们嫣然一笑“啊,你们来啦。”
杜天天只觉头皮开始发麻——难道说,这家店也是秦如瑟的吗?
秦如瑟走到她面前“嗨,杜姐小,又见面了。”
她笑笑回应:“秦姐小好。”
“淡昔说让我帮你挑套漂亮礼服,我已经根据你的特点选定了十条了,跟我来,在这边。”她将她领到西侧的专人试衣区,那里挂着一排服衣,数了数,果然只有十件。看样子,真是为她单挑出来的。
“你喜欢哪条?每件都试一下吧。”
杜天天扭头看向封淡昔,封淡昔朝她鼓励一笑,与此同时,秦如瑟拿下其中一件,
到她手上“别犹豫啦,这些可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哦,尊贵的女上帝。”
她被推进试衣间,抖开手里的服衣,尽管心中已经认定blacklips的风格完全不适合自己,但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很漂亮。
当下只得脫了服衣换上,衣质轻柔,贴在身上,宛如第二层肌肤一般自然,没想到,穿起来会这么舒服。
她打开门走出去,对着外面的落地镜子一照,只见黑紫
的吊带小礼服穿在她身上,线条简洁而
畅,显得
身更为细致,裙摆处缀着几片羽
,随风轻漾,使得原本“死”的服衣顿时变得灵动起来。
效果很好呢。她有些意外,正欢喜地想叫封淡昔也来看时,就见封淡昔和秦如瑟正在落地窗那边低声谈论着什么。由于封是背对着她的,因此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倒是秦如瑟笑得格外媚妩,那水般的眉眼,要说没有脉脉含情才有鬼了。秦如瑟看见她,也不说话,只是右边的眉毛微微上挑,然后又是一笑。
——她在挑衅!
杜天天直觉地感应到了这一点。
这个女人,在挑衅自己。然而——为什么?为了封淡昔?
一念至此,杜天天也回了个笑容给她,款款地走过去,挽住封淡昔的胳膊,故意比平时多出几分亲昵“怎么样?好不好看?”
封淡昔果然立刻转头,将她打量了一番“很漂亮。”
这个男人真没创意,每次只会夸这么一句。杜天天心里在叹息,嘴上却笑得更甜了“为什么这么好,忽然想到来带我挑服衣?”
“后天我父亲结婚。邀请一位姐小出席那样的场合前,通常都需要先付点代价,不是吗?”封淡昔微笑“挑一件吧,算我送你的。”
原来如此,这服衣是为了参加婚礼而准备的,当即名正言顺地收下来“好,那就要这件了。”
“其他的不再试试?”封淡昔问道。
杜天天正想头摇说不用了,秦如瑟在一旁说:“我一共准备了十种不同的风格,杜姐小不妨全试过了再决定。”
杜天天转了转眼珠“也好。”既然有人要专门伺候她,那她又为什么要拒绝?尽管,她心里非常清楚,秦如瑟只不过是想趁机制造与封淡昔之间久一点的相处机会罢了。
在关上试衣间的门的刹那,她看到秦如瑟再次对她
出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卷入另一段情感纠葛之內,原本的抑郁之情突然一扫而光,她忽然变得有些奋兴。
原来,当一个人烦恼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看着别的人比她更加烦恼。
那么,秦如瑟,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腕和本事吧,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抓住封淡昔,把他从我这边,抢过去。
杜天天开始慢条斯理专心致志地试衣,每穿一件,就让封淡昔评价一番,他最后给出的建议是:“我认为第一件最好。”
“是吗?你最喜欢那件?可是我觉得每件都很好,秦姐小挑得非常有眼光呢。”杜天天歪着头想了想,说“如果我每件都要的话,你还会帮我付钱吗?”
封淡昔笑了,伸手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从钱包里菗出一张卡“谢谢,把这些都包起来吧。”
秦如瑟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笑着说:“好大的手笔,你可真是我的衣食父母啊,谢喽!”
杜天天眨眨眼睛“这位先生照顾了你这么大一笔生意,秦姐小是不是该请吃顿饭?”
秦如瑟脸上闪过一丝微讶,但立刻就顺着她的提议说:“也好。淡昔,赏脸吃个饭吧。”
不等封淡昔回答,杜天天已抢着说:“择曰不如撞曰,不如就今晚?”
“没问题,淡昔,我知道你喜欢吃川菜,我知道有家店做的豆瓣鱼和麻辣豆腐是一绝。”
封淡昔的目光在杜天天脸上停驻了几秒钟,杜天天忽然有种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的错觉,但是他很快将视线转向秦如瑟,笑着说:“好。”
当下出发去吃饭。
菜上到一半杜天天说要去洗手间,然后离座,从餐厅的后门走掉了。
冬天,夜来得特别早,外面寒风呼啸,她沿着街道缓慢行走,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如此孤寂。
如此哀伤。
如此轻浅却又实真存在的矛盾心态。
外套里的机手响了,看号码,是封淡昔的,于是不接,一直任由它响。大概过了五分钟后,铃声终于停止了,音乐骤停的同时,心也好像跟着一起停止了。
她再次走过那家鞋店,鞋店的橱窗里还放着那双火红色的高跟鞋,这么久了,它竟然一直没有卖掉。于是,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走进去,买了那双鞋,当即穿着它,继续游晃。
新鞋磕脚,跟又太高,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安徒生的童话里,小美人鱼当时受的苦是不是就是这样?
由此可以证明,人类是喜欢自
的动物。因为小美人鱼变成了人类,所以也学会了自
。
就如同她现在这样,放弃美味的晚餐,温暖的房间,出来在大街上受冻吹风,不是自
是什么?
杜天天走啊走,最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电视塔前,仰首望向塔顶,灯光是那般璀璨,这里,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而她此刻望着它,觉得一颗心就那样静静地融化。
这时机手又响了,她盯着来电号码看了许久,才接起来,线路那边,封淡昔似乎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问:“你在哪?”
“电视塔下面。”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等在那里不要走开,我去接你。”也不等她答应或者拒绝,就“啪”地给挂上了。
于是杜天天只能选择等待,尽管她也可以再次悄悄溜走,但是,看着眼前的电视塔,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再也走不动。
她走不动,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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