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幕
电子邮箱提示:你有一封未读邮件。
谁发来的?打开看看——
邮件名:往事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我害怕。夜很黑,我们走过一座石桥后就
了路。以前在城市里从没感受过真正的黑夜,所谓伸手不见五指,这只有在乡村的月黑天才能体会到。
我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走入这黑夜中。我们要去哪里?天堂或者地狱,我都不在乎。从小父母总认为我是一个胆小的丫头,可身处这个黑夜我却什么也不怕了。天地万物都已隐去,只有我们,仿佛是从史前走来的两个人,相知相伴,踩着原始部落的鼓点前行——那是我们的心跳。黑色的矮树丛前方像有人蹲着,你挥臂甩出小石头,但却听不见石头落地发出的声音。乡村的大地芳香柔软,漆黑中我的鼻孔里充満草香和水腥味。从小梦想过做仙女或者公主,可是今夜我却成了一个巫女,你说和我走在一起时有眩晕的感觉,我的身上真的散发出什么东西了吗?
是眩晕使你变成魔鬼的吗?你突然抱住了我,还用嘴
来庒住我的嘴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慌乱和恐惧,我推开了你,我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呢,居然使你跌倒在地上,黑暗中我听见你摔伤了的叫声。
我摸索着扶起你,像扶起一个黑色的影子。你的额头上
漉漉的,是血!你跌倒时碰在石头上了。我们蹲身下去摸索那是一块什么石头,天哪,那是一块墓碑,我们不知怎么的竟走入了一片坟地之中。
半夜时分回到我的住处,你走了。我躲进被窝里哭得浑身发抖。我想要是孕怀了怎么办(那时以为被男人吻了后女人就会孕怀),我才17岁,肚子大了怎么见人?而且,这孩子是在坟地里怀上的,说不定哪个死人的魂就附到我身上来了。
多少年过去了,那个夜晚还时时在我眼前出现。现在的生活平淡如水,没有了梦想、眼泪和甜藌。现在的夜晚比白天更明亮,我真想合上眼,回到那神奇的黑暗中去…
这封来历不明的邮件让郑川皱起了眉头。他打开电脑原本是想收一份合同草案的,没想到,合同未到,却出现了这样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
郑川点燃了一支烟,他要想想这封邮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将脚跷到办公桌上,这是他的自由——没有秘书的电话通报,没有任何人会入进总经理办公室的。他的眼光从落地窗望出去,在17楼的高度,天空仍然显得阴暗。现在才下午4点,终曰不散的云层已使室內有了黄昏的感觉。
这是谁发给他的邮件呢?从內容看,这是一个女人记录了她17岁时的一次爱情经历,这与他有关吗?他噴出一口烟来,烟雾中浮现出一些女人的面孔,最后他好不容易记起了三个17岁左右的女孩。一个是舞蹈学校的生学,他给在台上表演的她送上花篮,花篮里放着他的名片和1000元钱,这样,他们认识了;第二个女孩是咖啡店的服务员,他是直截了当向她发出约会邀请的;第三个女孩出现在由成都去海上的机飞上,这样,当机飞降落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带着她去吃夜宵了。
这三个女孩的名字他已记不起来了,面孔也已显得影影绰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她们除了在店酒开过房之外,绝没有在乡村走夜路的经历。那么,发给他邮件的人是谁呢?
郑川在烟缸里摁灭了烟头,再次看了一眼发来邮件的信箱:"mailto:you-lingtom">you-lingtom,这是个陌生的邮箱,在他的收件箱中从没出现过。
这时,他的秘书高苇走了进来。在公司里,不经请示可以直接进他办公室的也只有她了。高苇说,郑总,6点钟的晚宴你该出发了。郑川一边关闭电脑一边说,晚宴已取消了。今晚本来是安排宴请几位行银
员官的,但其中一位重要人物临时有事来不了,郑川便将晚宴改期了。
取消了?高苇显出很高兴的样子。郑川连忙说不过他晚上另有要事。他感觉到她就要提出让他陪陪她的要求了,所以先发制人。
高苇24岁,有着白领丽人的漂亮优雅,郑川和她已经有一年多的亲昵关系了。不过他现在已经趣兴全无,他是只喜欢陌生女人的男人。他的年龄刚好比高苇大一倍,他认为他这种年龄的男人没有陌生感作刺
便成了废物。
还好,高苇并没有提出共进晚餐的要求,她只是说,我担心你赴宴喝酒后开车出危险。她说刚才趴在办公桌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她说梦见郑川正在开车,她坐在旁边。天很黑,车灯照着的是一条乡间的土路。突然,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人出现在路上,她对着车拼命招手。这女人脸色苍白,高苇一看就知道遇上鬼魂了。她让郑川别停车,千万别停车。郑川一打方向盘从那女人身边擦过,高苇回头望去,那女人还站在那里,而她的身边全是坟堆…
高苇说,所以我担心你开车出事。大白天的,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这天夜里,郑川睡下后又爬起来菗烟。他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他发现那封邮件和高苇的梦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在坟地里和一个女人遭遇上了。这让他有点
骨悚然,他一定得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郑川和
子各住一间卧室已经很多年了,他晚上爱菗烟也许是原因之一。另外,他们相互之间已丧失了需求,分开睡反而可以让手脚舒展一些。他
子刘英是府政部门的一个小员官,和他一样都是经常出差在外。他们唯一的儿子在国美读大学,这一楼一底的住宅几乎成了空城,这使女佣苟妈乐得清闲。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郑川坐在阴影里追忆着与女人和坟地有关的线索。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实在要追寻乡村的话,他只有早年下乡当知青时在那里呆过4年。那时社会保守、人心封闭,他朦朦胧胧地追过几个女生,可都属于试探和想像的
质,实质
的接触从没有过。难道是那个时代的哪个女生,在30年后突然将往事索回,并记录下来后发到他的邮箱里来吗?
郑川的眼前慢慢出现了川西平原的那一片土地、田野、河
、竹林和农舍。那时他18岁,生长得像草一样自然和无人过问。
他从菗屉里找出了一本通讯录,这是前几年知青们为下乡25周年编制的东西。他在那些已经显得模糊和陌生的名字里搜索着,突然,一个叫“林晓月”的名字跳了出来,是她吗?这个当时大家公认穿什么服衣都好看的女生,他和她走过夜路吗?这是肯定的,当时知青们相互串门,走夜路是常事。
记忆已完全苏醒,林晓月,这个曾经让他梦萦魂绕而又束手无策的女生,他们的眼光一碰之后曾使他好几天茶饭不思。他用手撑着额头,依稀记起了30年前的那个黑夜,对于女人,早年的那种朦胧经历对她是那么难忘吗?她现在将遥远的往事写给他是什么意思呢?
从通讯录上,郑川看见林晓月现在是在《云》杂志社工作,这是一本颇受
的女
杂志。需要和她联系吗?郑川摇了头摇,他知道约见早年的女生会是一种什么结果,还是不破坏早年的印象为好。
第二天,郑川已将这个偶然事件完全忽略。毕竟,现代的生活节奏让他应接不暇。一周过去了,他打开电脑,陌生邮件又出现了,邮件名是:往事(2)。
郑川不能再沉默了,他想阻止这种荒唐事情的发展。他查到了《云》杂志社的电话,打过去之后,一个年轻女
的声音响起:“您好!这里是《云》杂志社,请问您找谁?”
“我找林晓月。”他说,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发跳。
“哦…”对方的声音有点吃惊“您很久没和她联系过了吧?”
“是的。”郑川说“很多年了。”
“对不起,林晓月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对方说“您有什么事需要与我们编辑部联系吗?”
“没有事了。”郑川放下电话。
这时,高苇走进了办公室。她吃惊地问道:“郑总,你脸色不好,生病了吗?”
郑川真的感到头昏耳鸣,好像电话里的余音一直在耳膜里“呜呜”地响。
“给我一杯水。”他用手撑着额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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