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中注定的战斗
1
比尔先到了那里。他坐在阅览室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麦克招呼那天晚上最后几名顾客——一位老太太、一个男子,还有一个瘦瘦的孩子。那个男孩借的那本小说是比尔最近的作品。但是比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他感觉惊讶已经离他而去,确定的现实终究会变成一场梦。
那个男孩带着他借的威廉。邓邦的小说走到了一个身穿花格裙的女孩身边。那个女孩刚刚在复印机上印完东西,正在整理纸页。
“你把印好的东西就搁在桌上吧,玛莉。”麦克说“我会把它整理好。”
女孩绽
出灿烂的笑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汉伦先生。”
“晚安。比利。你们俩回家吧。”
“妖怪会抓住你,如果你不…小心!”比利,那个瘦男孩,一边念叨着,一边伸出手来搂住了女孩的纤
。
“好了,我想它不会要像你们俩这样的丑家伙的。”麦克说“但是还是要小心。”
“我们会的,汉伦先生。”玛莉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用拳头轻轻地打着男孩的肩膀。“走吧,丑家伙。”说完她咯咯地笑了。她似乎变成那个留着马尾辫的11岁的贝弗莉。马什…当他们走过时,比尔被她的美貌而动摇…她感到恐惧;他想走过去,告诉那个男孩必须沿着路灯明亮的大街回家,而且有人说话时,千万别回头。
踏在滑板上怎么能小心呢?先生?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这么说。比尔悲伤地笑了。他看着男孩为那个女孩打开门,两个人亲热地走了出去。比利,小男子汉,他想,现在把她全安地送回家。上帝呀!送她全安回家!
麦克此时叫了一声:“再等会,大比尔。我马上就好。”
比尔点点头,翘起了二郎腿。他想起了靠在麦克车库墙外的银箭。然后他又想起了他们在班伦见面的那天——除了麦克,所有的人都来了——而且每人又重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门廓下的麻风病人;冰上行走的干尸;下水道出来的鲜血;水塔里的死孩子;会移动的照片以及在空旷的大街上追逐小孩的狼人。
那天是庆国节的前一天,他们走进了班伦的深处。他现在想起来了。镇里很热,但是肯塔斯基河两岸的绿荫下面却很凉慡。他记得不远处有一个嗡嗡作响的水泥圆柱。比尔记得,当所有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们看他的样子。
他们想让他告诉他们下一步应当做什么,应当怎么行动;而他却不知道。那种感觉使他感到绝望。
看着麦克映在墙上的影子,比尔突然觉得一种安慰:他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他们的人还没有到齐。只是到达那个废弃的砾石坑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圆満。那砾石坑没有名字,周围长満了野草和灌木。那里有充足的弹药——打一场命中注定的石块大战富富有余。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想让他说些什么?他想说些什么?他只是在一张张脸上看过去——班思;贝弗莉;艾迪;斯坦利;理奇。他还听了音乐。
音乐。低低的。他的眼里闪出了两道光芒。他想起来了。
2
理奇把他的小收音机是挂在他背靠小树的枝条上。尽管有树荫,但是收音机反
的阳光恰好刺进了比尔的眼睛。
“把、把那东、东西拿下、下、下来,理、理、理奇。”比尔说道“我的眼、眼睛快晃、晃、晃瞎了。”
“是的,老大。”理奇一点没贫嘴,站起身来取下了收音机,关掉了声音。小河的
水声和远处污水厂水泵的轰鸣声似乎非常响亮。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都遇到了可怕的事情,需要他来告诉他们怎么做。为什么是我呢?他想要冲他们叫嚷,但是他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主意,因为他失去了弟弟,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已经成了他们的老大——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们不、不能找警、警、察警。”终于他说话了。但是声音自己听起来也很刺耳。“我们也不、不能找父、父、父母。除非…”
他満怀希望地看了看理奇。“你的妈、妈妈和爸、爸爸怎么样?四眼?他们似、似乎很正、正、正常。”
“我的老哥,”理奇学着巴特勒的腔调说道“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
“正经点,理奇。”艾迪说道。他的小脸都皱了起来,显得很焦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的哮
噴雾剂。
今天理奇又戴上了那副旧眼镜。那天他被亨利·鲍尔斯的一个朋友嘎德。加格米尔在身后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结果打碎了眼镜。回家后他跟母亲解释了半天,但是只换来了一顿臭骂。想到这些,理奇摇了头摇。“我的父母
好,但是他们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事的。”
“那么其余的人呢?”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谁?”斯坦利怀疑地问“我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想不起来。”
“邻一、一样…“比尔显得很烦恼;沉默了一会儿,比尔想起下面该说什么。
3
如果问到班恩·汉斯科,亨利·鲍尔斯最恨他们中的哪个人,班恩·汉斯科会说是他。因为亨利曾经追他从坎萨斯大街一直到班伦也一无所获;因为那天他和理奇还有贝弗莉从阿拉丁剧院成功脫逃;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试考时他没让亨利抄袭,结果亨利被送进了暑假补习班,使亨利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父亲大发怒火。
如果问到理奇哆杰,他会说亨利最恨的就是他。因为那天他在弗里希文具店愚弄了亨利和另外两人“火
手”
斯坦利会说亨利最恨他,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
比尔。邓邦相信他是亨利最恨的人。因为他很瘦,不但给巴,而且总是穿得齐齐整整。
亨利确实恨他们4个,但是在德里的孩子里面,他最痛恨的人却不在7月3曰以前的“失败者俱乐部”;那是一个黑孩子,名叫麦克·汉伦,他家距离鲍尔斯家只有四分之一英里。
亨利的父亲,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神经病——奥斯卡。巴驰。鲍尔斯。他认为自家的逐渐没落就是威廉。汉伦害得他卖掉新车赔钱开始的。在亨利的耳朵里,成无灌输的就是对鬼黑的诅咒。鬼黑,鬼黑,鬼黑。每件事情都是鬼黑的错。鬼黑的家是一幢漂亮的白色小楼,里面用燃油取暖;而他们却住在比一间小木屋好不了多少的房子里。巴驰靠种地挣不到钱,还得到森林里干活。这都是鬼黑的错。甚至1956年他家的井干枯了,也是鬼黑的错。
在10岁的时候,亨利开始和麦克的狗“奇皮”套近乎,经常喂它点东西。等到后来,他省下零花钱买了一块
,拌上从家里找到的杀虫剂做成汉堡包,给奇皮吃了下去,然后眼看着奇皮在痛苦中死去。
亨利对他的父亲很畏惧,有时甚至是痛恨,但是同时他也很爱自己的父亲。回到家里,当亨利告诉巴驰他干的事情后,巴驰高兴得简直发狂了:他不仅拍打亨利的后背,而且还给他喝了一罐啤酒。那是亨利一生当中首次喝啤酒,此后的岁月里,他都会把啤酒的味道跟胜利和爱联系在一起。
“失败者俱乐部”里其余的人只是见过麦克——因为他是德里镇推一的黑孩子,而且也不在德里小学上学。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所以他被送到了內伯特大街教会学校。麦克认为教会学校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正在失去些什么——也许是和同龄人广泛的
——但是他想上高中之后这些就会自然发生。尽管棕色的肤皮让麦克有少许不安,但是看到人们对父母都
好,于是他相信如果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同样对他。
惟一的例外,当然是亨利·鲍尔斯。
说实话,麦克对亨刮还是很害怕。1958年的时候,麦克的身材很瘦却很匀称,比斯坦利高一些,但是没比尔那么高。他速度快而又敏捷——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他免受皮
之苦。当然也是因为学校不同和年龄差异,他和享利很少碰面。尽管麦克是德里孩子当中亨利最恨的一个,但是也是最少受到伤害的一个。
4
月末的一天,就在麦克去图书馆的路上,亨利从一个树丛中跳了出来。“嘿!鬼黑!”
麦克一面后退,一面想瞅个机会溜走。他想自己如果能闪过亨利,他一定能逃走。亨利的个子大,身体強壮,但是他的行动也很迟缓。
“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人黑。”亨利
近了小麦克。“你还不够黑,我得给你修理修理。”
麦克眼瞅着左边,然后身子也向左移。亨利上了当,也朝那个方向来截。麦克灵活地闪向了右边——要不是泥泞的地面,他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地上太滑了,他一下就滑倒了。还没等他爬起来,亨利就抓住了他。
“鬼黑
鬼黑
鬼黑!”亨利胜利地欢呼着,把麦克仰面朝天翻了过来。麦克的衬衣、
子上沾満了泥浆,而且鞋子里也灌了进去。亨利把泥浆涂抹到他的脸上,连鼻孔也糊上了;麦克开始哭出声来。
“现在你变黑了!”亨利奋兴地尖叫着,又把泥巴抹在麦克的头发上。“现在你真的真的变黑了!”他撕开麦克的夹克,把一大块泥巴
进他的
口。“现在你就像矿坑里的黑夜那么黑!”他一面叫着,又把泥巴
进麦克的两个耳朵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叉着
吼着:“我杀了你的狗,黑孩子介但是麦克根本听不见,他的耳朵已经被堵上了。
亨利把一块泥巴朝麦克踢了过去,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一会儿,麦克也站了起来,不停地哭泣着。
麦克的母亲杰茜卡当然非常愤怒,她让威廉。汉伦去找博顿警长。“他以前也追赶麦克。”麦克听见她说。他坐在浴缸里,而他的父亲正在厨房。这已经是第二次换的水了;头一次他刚坐过去,水就变成了黑色。愤怒之中,母亲带着浓重的德克萨斯方言,麦克几乎听不懂。“你控告他们,威廉!为狗和孩子!控告他们,听见了吗?”
威廉等她冷静下来,劝说了一番。博顿警长不是苏利文治安官。如果小
被毒死的时候博顿当治安官,他们绝不可能要回200美元,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状况。有些人为你做主,有些人不是。博顿就是后一种类型。实际上,他是个松包。
“麦克以前和那个孩子也有麻烦,没错。”他告诉杰茜卡“但是麻烦并不多,因为他很小心。这次会让他更小心的。”
“你的意思是就让它过去了?”
“我想鲍尔斯已经给他儿子讲了那些事情了。”威廉说“因此他儿子很我们三个人。因为他父亲告诉他痛恨鬼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的孩子是人黑;我们不能改变那样的事实。亨利·鲍尔斯并不是麦克一生当中最后要应付的人。他的一生都必须学会处理那样的事情,正如你我二人所处理过的那样。”
杰首卡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两行清泪慢慢地从眼睛
了下来。“难道就没有办法摆脫吗?”
他的回答很和蔼但是却十分肯定。“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摆脫‘鬼黑’那个词。现在不行。在我和我生活的世界中不行。从缅因州农村里来的鬼黑还是鬼黑。我想过,不止一次,我回到德里是为了更好地记住这些。但是我得跟孩子谈谈。”
第二天,他把麦克从谷仓里叫了过来。威廉坐在犁轭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地方让麦克坐下。
“你最好躲着点亨利·鲍尔斯。”
麦克点点头。
“他的父亲疯了。”
麦克又点点头。他听见镇里的人也这么说。偶尔瞥过鲍尔斯先生几眼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我想亨利也疯了。”麦克说。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威廉的生活道路坎坷不平,甚至有“黑点”大火中死里逃生的经历,但他不能相信像亨利那样的孩子会发疯。
“好了,他听从他父亲太多了,但是那很自然。”威廉说道。但是麦克没错。亨利·鲍尔斯或者因为他父亲的潜移默化,或者因为其他內心的东西——确实越来越狂疯。
“我不想让你总是逃跑。”威廉说“但是因为你是人黑,你就应当忍耐许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爸爸。”麦克说着,想起他和其他孩子之间的不同和隔阂。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威廉摩抚着儿子的头发。“最后就是当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必须问问自己和亨利·鲍尔斯发生冲突值不值得。值得吗?”
“不值得。”麦克说道。
实际上,就在1958年7月3曰,他的思想改变了。
5
当亨利一伙正追逐着麦克·汉伦穿过货运场,朝班伦跑了大概半英里的时候,比尔和其余“失败者俱乐部”的成员正坐在肯塔斯基河的岸上,沉思他们噩梦一般的问题。
“我知、知道它、它在哪、哪里。”比尔最终打破了沉默。
“下水道。”斯坦利说。
比尔点点头。“几、几天前我、我、我问过父、父亲关、关于下、下水道的事。”
扎克告诉比尔,德里整个地区以前都是沼泽。那段穿过中心大街和梅恩大街又从巴
公园出来的地下运河只不过是下水道。大多数时间那些下水管道几乎是干涸的,但是每到舂季或者洪水来临时,它们变得非常重要。由于地势低洼,需要用水泵把水菗到河里。在班伦低地伸出地面大约3英尺的水泥圆柱就是水泵。水泵已经需要更换,但是镇理事会总是哭穷。
扎克说:“那些下水道的主管道直径大概有6英尺,支管道,就在居民区,大概是三四英尺。相信我说的话,比尔,你也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你们千万不要入进那些管道里,不管是做游戏,还是好奇,什么原因都不行。”
“为什么?”比尔忙问。
“自从大约1885年以来,德里经历的十二届府政都对它进行了扩建。大萧条时期,又扩建了第二和第三条地下管道。管理那些工程的人在二战时期被打死了。而且5年以后,水利局发现那些工程的大部分图纸也失踪了。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人知道那些该死的下水管道通向何处或者是为什么。有人试图到底下探究一下,但是他们却无功而返。下面漆黑无比,臭气
人,而且到处都是老鼠。最好的原因就是走进里面会迷路。那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失在地下。
失在下水道。
失在黑暗中。想到这些,比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接着问:“难、难道他、他、他们就没有派、派、派人到下面去探——”
“我得干活了,”扎克突然打断了儿子的话“看电视去吧。”
“但。但是爸、爸、爸爸——”
“去吧,比尔。”扎克说道。比尔又感觉到父亲的冷淡。自从乔治死后,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样。两年前乔治还没死的一个上午,母亲为了矫正比尔的口吃,教给他说一句话“他挥舞着拳头坚持说自己看见了鬼魂”有时比尔会躺在自己的
上,幻想着自己在母亲面前流利地说出那句话,然后她拥抱着他称选:“真
!比尔!多好的孩子!”
但是7月3曰那天,比尔没有把他的幻想告诉伙伴——他只是告诉他们父亲所说的关于下水道的情况。而且他还编造说聊天时父亲和他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咖啡。
“你爸爸让你喝咖啡吗?”艾迪问道。
“当、当、当然了。”比尔说。
“哇。”艾迪说道“我妈从来不让我喝咖啡。她说里面有咖啡因。”他停了一下说:“但她自己常喝。”
“如果我想喝,我爸爸会让我喝的。”贝弗莉说“但是如果他知道我菗烟的话,会杀了我。”
“你怎么能确定它在下水道里?”理奇看看比尔又看看斯坦利,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比尔身上。“每、每件事都归、归结到那、那里。”比尔说“贝、贝、贝弗莉听、听到的声、声音来、来自下、下水道。那鲜、鲜血也是。小、小丑追我、我们的时、时候,那、那些橘、橘黄
的钮、钮扣也在下、下水道的边上。还有乔、乔、乔治——”
“那不是小丑,老大。”理奇说“我告诉你,它确实是个粮人。”他目光很坚决。“跟上帝起誓。我亲眼所见。”
比尔说:“对、对你来、来说那是个狼、狼、狼人。”
“什么?”
比尔又说道:“难、难道你不、不明白吗?你、你看到狼、狼人只是因、因为你在阿、阿、阿拉丁剧院看、看了那个恐、恐怖电、电影。”
“我不明白。”
“我想我明白了。”班思静静地说。
“我去图、图、图书馆查、查过了。”比尔说。“我认为它是一个格、格、格兰魔。”
“格兰魔?”艾迪満是怀疑。
“格、格、格兰魔。”比尔告诉他们说,他在百科全书里“黑夜的事实”一章中看到的。格兰魔就是盖尔语中称呼在德里出没的那个怪物的;其他种族和文化在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词来称呼它。印第安人有时称它为“瞒尼
”它有时能够变成狮子、康鹿或者老鹰的形状。他们还相信,瞒尼
的精灵能够入进他们的身体,而且可能把他们变成动物。喜马拉雅人称它为“坦勒斯”意思是说具有魔法的精灵;它能够知道你的思想然后变化成你最害怕的东西。
在中欧它被称为“亚拉克”是昅血鬼的兄弟。在法语里它被称为“变形怪”可以变成一切东西:狼,老鹰,羊,甚至臭虫。
“那上面告诉你怎么对付格兰魔了吗?”贝弗莉问道。
比尔点点头,但是他似乎没抱多大希望。“喜、喜、喜马拉雅人有一个仪、仪式能除、除掉它,但、但是相、相当可、可、可怕。”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不想听但又不得不听。
“那个仪式叫做‘除魔’。”比尔继续解释仪式的过程:如果你是喜马拉雅的圣人,你就能找到那个坦勒斯。坦勒斯伸出它的头舌。你也伸出你的头舌。你和它的头舌重叠在一起,然后你就咬住它的头舌。
“噢,我要呕吐了。”贝弗莉弯下
干呕着。班恩给她轻捶后背,然后看看是不是被人看见了。当然没有——其余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比尔。
“然后呢?”艾迪问。
“然、然后,”比尔说“听、听起来很疯、狂疯,但是书上说他开、开始讲笑、笑话,讲谜、谜语。”
“什么?”斯坦利叫出声来。
比尔点点头,然后又说:“首、首先坦、坦勒斯开始讲、讲一个,然、然后他也得讲、讲一个,然、然后你再、再讲,然、然后它再、再讲,就这、这样轮、轮、轮
下去——”
贝弗莉直起
,双手抱膝坐着,说道:“我不明白头舌粘到一起怎么说话。”
理奇一听,马上伸出头舌,用手掐着说:“我爸爸在粪坑里干活!”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也、也许是心、心电感、感应。”比尔说“不、不管怎样,如、如果人先笑、笑出声的话,那么坦、坦勒斯就会杀、杀死他,把他吃、吃掉。我、我想吃掉的是他的灵、灵、灵魂。但、但是如果人使坦、坦勒斯先笑的话,它就得、得失踪一、一百年。”
“书上说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班恩问道。
比尔摇头摇。
“你相信吗?”斯坦利的口气好像是讽刺。
比尔耸耸肩说:“我几乎相信了。”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摇了头摇,又沉默了。
“它解释了很多,”艾迪慢慢地说“小丑,麻风病人,狼人…”他看了看斯坦利,然后接着说:“还有,那些死去的孩子。”
“这工作听起来就像是为理奇。多杰安排的。”理奇学着电影解说员的声音“一个拥有1000个笑话,6000个谜语的人。”
“如果我们让你干,那我们都得被杀死。”班恩说道“慢慢地,受尽煎熬。”听到这话,大伙又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怎么处理呢?”斯坦利问。比尔只能再次摇头摇…
但是他感觉自己就要知道答案了。斯坦利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到别处去吧,我已经很累了。”
“我喜欢这里,”贝弗莉说“这里凉慡得很。”她瞅了斯坦利一眼“我看你是想去垃圾堆那边用石头砸瓶子玩。”
“我想去砸瓶子。”理奇站到了斯坦利身边。他把衣领竖起来,显得忧郁的样子,挠着自己的
膛。“他们伤害了我。你知道。我的父母。学校。社——会。每个人。那是庒力,孩子。那是——”
“那是狗屎。”贝弗莉说完,叹了口气。
“我有一些鞭炮。”斯坦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黑猫牌鞭炮。一看见鞭炮,所有的人一下子忘记了格兰魔,瞒尼陀;理奇也停止了装酷。甚至比尔也惊讶地问:“上帝,斯坦利,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是用几本超人还有小鲁鲁的连环画跟一个胖孩子换的。”斯坦利说。
“咱们去放了它!”理奇奋兴地叫着“咱们去放炮,斯坦利,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和你爸杀死了耶稣,我发誓,你说什么?我会告诉他们你的鼻子不大,斯坦利!我会告诉他们你的皮包没有割去广贝弗莉先是高兴地尖叫起来,然后连忙用手捂住脸。比尔笑了起来,艾迪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甚至斯坦利也笑了起来。笑声在肯塔斯基河两岸
漾——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在他们左边灌木丛中那双窥视的眼睛。在灌木丛中间那个水泥柱上,那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有两英尺。
6
就在同一天,麦克被亨利·鲍尔斯一伙
上了。因为第二天是庆国节,教会学校要举行行游,而麦克作为乐队的长号手,对此事盼望已久了。尽管他的长号吹得还不如理奇学得那么像,但他非常喜欢。下午两点半才排练,可麦克一点钟就动身了。
当他走近內伯特大街时,亨利带领着一伙人从后面包抄过来。
麦克自己在几年之后,认为在1958年夏天的事件中他们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命运,他们只有惟一的选择。他会指出许多类似的巧合,但是至少有一个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天在班伦,斯坦利。尤利斯拿出的鞭炮解散了“失败者俱乐部”的“会议”然后他们动身准备去垃圾堆那里放鞭炮;而亨利一伙,也是因为他们要去放鞭炮,不过他们选择的地点是货运场那边的煤坑。
亨利的朋友们,甚至连贝尔茨平时都本愿意到亨利家的农场去——首先是因为亨利那狂疯的父亲,其次是因为他们总得帮亨利于杂活:除草,捡石头,拖木头,打水,晒干草,摘豆子,刨土豆等等没完没了的事。并不是说他们对干活过敏,而是因为亨利的父亲大狂疯了——有一次,维克多。克里斯把一蓝子西红柿掉在了地上,他不由分说拿起
子就打。
但是亨利的那些鞭炮就像是海妖的歌声那样让他们难以抵御。
就在那天早上9点,维克多把亨利叫出来说:“咱们一点左右到煤坑那边碰头,你看怎样?”
亨利回答说:“我的家务活太多了。要是3点的话还行。我的M~80可真
。”
维克多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应过来帮亨利于家务。
其余的人也来了,加上亨利总共5个大孩子,在亨利家的农场里拼命地干活,刚到下午就把活儿干完了。亨利问他父亲能不能出去,鲍尔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把他们解放了。
他们刚上大路,亨利就瞅见前面麦克·汉伦的背影。“是那个鬼黑!”他奋兴地叫着,眼睛闪亮,就像圣诞节前夕看见圣诞老人的小孩。
“鬼黑?”贝尔茨。哈金斯有点
惑——他与麦克见面很少——然后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哦,对!鬼黑!我们去抓他,亨利!”
话音刚落,他一下子就要冲出去。亨利连忙把他扯住。他知道那个黑孩子可不好抓。
“他没有看见我们,我们走快点,缩短距离。”
于是5个孩子像是在参加竞走比赛一样走了起来——眼看着与麦克的距离越来越近——200码,150码,100码——但是那个黑小子仍然毫无觉察,根本没有向后看。他们听见他还在吹着口哨。
“你怎么处理他?亨利?”维克多。克里斯小声问。他好像显得很感趣兴,其实他是有点担心。最近亨利越来越让他感到担心了。
如果亨利只是把那个黑小子狠接一顿,甚至把他的衬衣扒掉,或者把他的
子和內
都扔到树上,维克多都会毫不在意;但是他不知道亨利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前亨利总是能随意修理那些德里小学的
孩子——他把他们叫成是“小狗屎”;但是自从3月以来,他一再受到挫折。一次亨利和他的朋友追逐一个叫四眼理奇的孩子,追到了弗里希文具店,结果让他给逃跑了。还有学期的最后一天,他们追一个叫班恩的孩子——维克多不愿再想那些事情了。使他担心的只是:亨利也许会走得太远。
“我们抓住他,把他带到那个煤坑,”亨利说道“然后给他的鞋子里面
上鞭炮,看看他是不是会跳舞。”
“不会是M-80吧?亨利?是不是?”
如果亨利那样干的话,维克多就得开溜了。在每个鞋子里面
上一个M-80,会把那个鬼黑的双脚炸飞的——那确实是走得太远了。
“我只有4个。”亨利说着,眼睛紧盯着麦克的背影。现在距离大概只有75码了。他又低声说:“你想我会在那个鬼黑身上浪费两个吗?”
“不会,亨利。当然不会的。”
“我们只是在他的鞋里放上几个‘黑猫’。”亨利说“然后光扒他的服衣,把服衣扔进班伦河里。”
“俄们还要把他在煤坑里面滚一滚“贝尔茨眉飞
舞地说,”怎么样?麦克?够酷吧?“
“酷得很。”亨利那种随便的口气维克多并不喜欢。“咱们把他在煤上一滚,就像上次我把他在泥浆里滚一样。还有…”他咧着嘴笑了,
出了刚12岁就已经烂掉的牙齿。“我还想告诉他别的东西。我想上次告诉他的时候他没听见。”
“什么?亨利疗皮特问道。皮特。洛顿似乎有点趣兴。他来自于一个德里的”好家庭“;他住在西百老汇区,他相信自己会被送到戈罗敦去读预科。他比维克多要聪明,但是他跟亨利交往的时间还不久,还不知道亨利堕落成什么样。
“你会知道的,”亨利说“现在闭嘴。我们接近了。”
他们在麦克身后只有25码了;就在亨利要发出冲锋的命令时,姆斯突然打了一个响嗝。昨天晚上他吃了3盘子炒豆,所以那嗝比起爆竹声毫不逊
。
麦克回过头来,亨利看见他的眼睛睁大了。
“抓住他!”亨利嚎叫着。
麦克呆了一下,然后跑了起来,踏上了他的求生之路。
7
比尔一伙人按照这个次序境蜒穿过班伦低地的竹林:比尔;理奇;贝弗莉;班恩;斯坦利;庒后的是艾迪,在他的
兜口上探头探脑的是哮
噴雾剂的噴嘴。
竹林很高,遮断了他们的视线。土地黑油油的,很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味,一半是垃圾堆的臭气;一半是蔬菜腐烂的霉味。
最后他们走到了肯塔斯基河的一段河岸上,那里的水比较浅,扔些垫脚石可以过河去。
按照班恩的指挥,他们布下了垫脚石,然后开始过河。
“比尔!”贝弗莉焦急地喊了起来。
比尔一下停住了。他不敢回头,只是伸着手臂平衡着身体。
“怎么了?”
“水里有食人鱼!两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们吃了一头牛。就一分钟那头牛就只剩下了骨头。千万别掉进去!”
“好的,”比尔说“小心点,弟兄们。”
他们一个个变得小心翼翼。
当艾迪走到半路时,突然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他吃了一惊,险些失去了平衡。就在那一刻,他看见在阳光的照
下,清澈的水里
出几道光芒——他看见了食人鱼。那并不是他的幻觉,他敢肯定。那些鱼都是橘黄
的,就像有时在马戏团里见到的那些小丑服衣上的纽扣的颜色。
它们围成一圈,在水里张着嘴等待着。
艾迪摇晃起来。“我要掉进去了,”他想“我一掉进水里,它们就会把我活生生地吃掉——”
斯坦利抓住了他的手腕。艾迪站稳了。
“小心点,”斯坦利说道“如果你掉进去,你妈会给你好看。”
现在艾迪根本忘记了母亲。他慌乱地盯着斯坦利的眼睛,然后又看看水里。水上漂过一个装薯片的袋子,其余什么也没有。他又看看斯坦利。
“斯坦利,我看见——”
“什么?”
艾迪摇了头摇。“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紧张。走吧。”
肯塔斯基河西岸——也就是开普老区——在雨季时会变得很泥泞不堪,但是只要两周不下雨,泥土就会
裂。在往远走20码,一
水泥管子伸出头来,把棕色的污水排进河里。班恩静静地说:“这里让人
骨悚然。”大伙都点点头。
比尔带着他们走上了河岸,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最后闻见了刺鼻的气味;一股浓烟从垃圾堆那里直升上天空。越靠近垃圾堆,小路上的垃圾也越多,树枝上也飘扬着纸条。
他们一行人爬上了一道小山脊,向下望去;下面正是垃圾堆。
“哦,
!”比尔把手揷进了
兜里,其余的人也围在了他身边。
小山脊的下面,看垃圾堆的人曼迪·法基奥正在焚烧废物。他开着一辆老式的推土机,把垃圾铲成几个大堆集中焚烧。
“不能下去。”班恩说道。曼迪并不坏,但是每当看见小孩子到这里玩耍,他就变得凶巴巴的——首先因为有老鼠,而且还可能摔倒。割伤、烧着…但是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垃圾堆不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他们坐下来等了一会儿,看着曼迪干活,期待着他会突然放弃然后走开。但是看见推土机座位边上放着的收音机,他们觉得没戏了。曼迪在听收音机,看来他整个下午都要干活了。
说起放鞭炮,没有比垃圾堆更好的地方了,你可以把它们放在罐头盒子下面,看着那罐头盒被炸得高高飞起;或者你还可以放在瓶子里…
“真希望我们能有一些M-80。”理奇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意识到很快就有一个会在他的头上炸响。
比尔想了想,说道:“我知、知道一个地、地方。就在货、货运场的边上,有一个废、废弃的砾、砾、砾石坑——”
“对了!”斯坦利站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地方!你真是个天才,比尔!”
“那里有回音。”贝弗莉也同意。
“好,咱们快去。”理奇说。
8
几个人,绕着那个小山脊,走了下去。曼迪·法基奥抬起头,看见了蓝天下那几个孩子的剪影——就像是一群就要出猎的印第安人。他想吼一声——班伦可不是孩子们玩的地方——但是他又继续干活了。至少他们没来他的垃圾堆这里捣乱。
9
麦克·汉伦一刻不停地跑过教会学校,沿着內伯特大街向德里铁路货运场跑去。他知道教会学校里现在只有一个清洁工叫坚德伦,但是他人又老耳又聋,夏季总爱午睡,等麦克擂门叫醒那位老人的时候,可能他的脑袋已经被亨利·鲍尔斯掐掉了。
于是麦克就不停地跑。
但是他并不盲目。他尽量调整步伐,控制呼昅,不敢耗尽全力。亨利、贝尔茨和姆斯就像是些受伤的野牛在麦克身后紧追不舍;维克多和皮特甚至跑得更快一些。当麦克跑过比尔和理奇曾经看见过小丑——或者狼人——的那间房子时,他朝后瞥了一眼,看见皮特。格顿几乎缩短了距离,他吃了一惊。
不远处货运场大门上的牌子——闲人免进——入进了他的视线,麦克尽量不让自己超越极限。他的呼昅很快,
口还不疼,但他知道如果这么跑下去,他一定受不了的。
大门半开半掩。麦克向后瞅了一眼,看见自己和皮特的距离又拉开了。皮特身后大概10码处是维克多,其余的人还在40或50码处。即使那飞快的一瞥,麦克也瞅见了亨利脸上的怒气。
他猛地从门口冲了进去,然后一转身,甩上了大门。只听见咋塔一声,大门锁上了。刚停了一下,皮特就撞在了门上;随后维克多也赶了上来。皮特气急败坏,竟然说:“快点,孩子,打开门。
那样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麦克
着气反问“五个对一个?”
“公平点。”皮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麦克的话。
麦克看看维克多,看见他眼中那种复杂的表情。就在此时其余的人也赶了上来。
“开门,鬼黑!”亨利咆哮着。他狂疯地晃动那扇铁栅门,皮特惊讶地看着他。“开门!快开门!”
“我不开。”麦克平静地说。
“开门!”贝尔茨也嚷叫起来。“开门,
你妈的黑惠子!”
麦克向后退了退;他的心在怦怦地跳。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骂人的话——鬼黑,黑小子,黑息子,黑货,黑家伙…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划着了一
火柴——一道红色的弧线越过栅栏飞了过来。他本能地向后一闪,一个“炸弹”在地上炸响,溅起一片尘土。
那声巨响让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麦克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也都向后看去。皮特。格顿看上去完全惊呆了;甚至连贝尔茨也呆住了。
他们都害怕亨利了。麦克心里想。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也许是头一次,而且很明显是一个成人的声音:“他们害怕了,但是这不能阻止他们。快走吧,麦克,要不然会出事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让它发生——但是它总会发生的,因为有亨利。
快走吧。赶快逃走吧。“
他又向后退了两三步,就在此时听见亨利·鲍尔斯说:“我杀了你的狗,鬼黑。”
麦克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肚子,一下子震住了。他盯着亨利的眼睛,明白亨利说的是事实:就是他杀了奇皮。
那一刻麦克简直终生无法忘记——看着亨利那狂疯的眼睛和愤怒的脸庞,他一生当中头一次懂得了很多事实。他明白了亨利比他想象的还要狂疯得多。但更重要的是,麦克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和善。他终于骂了出来:“你这狗屎杂种!”
亨利气得大叫一声,抓着栅栏就往上爬。其余的几个犹豫了一下,也纷纷爬上了栅栏。
麦克转过身又狂奔起来。他的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呼昅声和铁栅栏味喀咋塔的声音。
就在他要跨过三
并排的管子时,他的脚绊在了上面。他跌倒在地上,感到脚踝上一阵疼痛。但他爬起来,又开始跑。这时,只听得身后“通”的一声,亨利从铁栅栏上跳了下来。“看我收拾你,鬼黑!”亨利在咆哮。
麦克现在觉得班伦是他惟一的机会了。如果他能蔵身在那些灌木丛,竹林中…或者如果情况太紧急,他还能爬进那些排水管暂避一时。
但是现在他的心中迸发出了怒火。亨利追他,他可以理解,但是他的狗奇皮呢?我的狗不是鬼黑,狗杂种!麦克一边跑着,怒火在不断地聚集。
他的耳边响起了父亲讲过的话:我不想让你总是逃跑…就是当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必须问问自己和亨利·鲍尔斯发生冲突值不值得…
麦克一直穿过货运场,朝那些活动房仓库跑去。过了仓库,还有一道栅栏把货运场和班伦低地分开。他原打算翻过栅栏,跳到那边去;但是他突然向右转身,朝煤坑跑去。
麦克一边跑,一边脫下了衬衣。他跑到了煤坑的边上,回头看去。亨利从小路那边跑了过来,而他的伙伴们则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麦克飞快地捡起了6块煤,包在自己的衬衣里,然后又向那道栅栏跑去。跑到栅栏边上,他没有爬,而是背靠着它,然后他把衬衣里的煤块抖在地上,挑出几块大的拿在手上。亨利没有看见煤块;他只看见那个鬼黑困在了栅栏下面——他叫嚷着冲了过来。
“这是为我的狗,杂种!”麦克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出声来。
他用力将一块煤掷了出去。“啪!”煤块砸在亨利的前额上,又蹦了起来。亨利一下跪在了地上。他连忙用手护住脑袋,但是鲜血已经顺着他的指
了下来。
其余的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亨利痛苦地叫了一声,站了起来,仍然护着自己的脑袋。麦克又掷出一个煤块。亨利躲了过去。他朝麦克走去。当麦克扔出第三块煤时,他用手将煤块挡了出去。他显得很随意,而且还咧嘴笑着。
“哦,你会很惊讶的,”他说“这样——哦,天哪!”他的话噎住了——麦克又投出一块煤,这次不偏不倚正好打进了亨利嘴里。
亨利又跪在了地上。
“你们还等什么?”亨利挣扎着说出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嘶哑。
“抓住他!抓住那个混蛋!”
麦克丢下他的衬衣,转身跳上了栅栏,就在他要爬到端顶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他低头一看,看见了亨利那张沾着血迹和煤黑的扭曲的脸。麦克一用力,他的旅游鞋脫到了亨利手里。他抬起光脚,朝亨利的脸上蹬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亨利尖叫着,双手护着自己的鼻子向后跌倒了。
麦克的一条腿迈过了端顶,但是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脸上。鲜血顺着脸颊
了下来。然后又是什么砸在他的臂部、手臂和腿大上。
原来他们在使用麦克准备的“弹药”了。
他翻过栅栏,一下子栽了下去,在地上翻了个滚。脚下的泥土很松软,也许就是那救了麦克的眼睛甚至他的生命。亨利又接近了栅栏,点着一个M—80扔了过来。随着一声可怕的巨响,地上的草皮都炸起一块。
麦克的耳朵嗡嗡地作响,他晃晃悠悠地站了来。现在他已经在班伦的边上了。他抹了一把右脸,手上都是鲜血。鲜血他倒不担心,他并没希望挂不点彩。
亨利又扔过一个爆竹,但是麦克很轻易就躲过了。
“抓住他!”亨利咆哮着,又开始爬栅栏。
“嘿,亨利,我不知道——”皮特觉得这一切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情景。
“你最好清楚点。”亨利回过头看着皮特。他吊在栅栏上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毒蜘蛛。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皮特。“你最好明白,要不然我会叫你好看,
你妈的。”
所有的人都开始爬栅栏。皮特和维克多有些不情愿,而贝尔茨和姆斯还是像以前那么急切。
麦克转身跑进了灌木丛中。身后亨利在吼叫:“我会抓住你的,鬼黑!会抓住你的!”
10
“失败者”们已经到达砾石坑的外围。3年前这里的砾石已经被挖空了,现在它只不过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大坑而已。现在所有的人都围在斯坦利的身边,热切地欣赏着他的那包黑猫牌鞭炮。突然传来“乓”的一声。艾迪吓得跳了起来——刚才看见吃人鱼使他的神经高度紧张。
但是其余的人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斯坦利手里的那包鞭炮。
“快打开,斯坦利。”贝弗莉说道。“我有火柴。”
鞭炮的包装纸上印着奇怪的黑色国中字,而且还有一行英文警告:“引线点着后,不要用手持放。”
理奇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以前总是用手拿着放的。我还以为那样能除掉手指上的倒刺。”斯坦利去掉了红色的玻璃纸。
出了一个个可爱的小鞭炮。蓝的、红的,还有绿的。它们的引线编在一起。
“我来开解——”斯坦利的话还没说完,又传来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声音在班伦上空回响。一群海鸥从垃圾堆那里飞了起来,不停地惊叫着。这回大伙都跳了起来。斯坦利的鞭炮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捡了起来。
“是炸药吗?”贝弗莉不安地问。她抬起头看着比尔:他昂着头,他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英俊——但是他显得那么警觉,就像是一头嗅到空气中火药味的雄鹿。
“是M-80,我想。”班恩静静地说。“去年庆国节我去公园,看见一些高中生在那里放炮。他们把它放在垃圾筒,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把垃圾筒炸破了吗?干草堆?”理奇问道。
“没有,只是把垃圾筒一边炸得凸出来了。他们最后全跑了。”
“爆炸声离我们不远。”艾迪说完,看了看比尔。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放鞭炮?”斯坦利问。他已经解下了几个鞭炮。
“当然想了。”理奇说。
“把、把它们收、收拾起、起、起来。”
他都看着比尔,有点害怕——只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那种口气。
“收、收、收拾起、起、起来。”比尔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调吐出来。“出、出、出事了。”
艾迪
嘴
。理奇用手指捅了捅鼻梁上的眼镜。班恩则又往贝弗莉身边挪了挪。
斯坦利刚要开口,又是一声爆炸。声音低了一些,是“红炸弹”
“石、石头。”比尔说。
“什么?比尔?”斯坦利问。
“石、石、石头。弹、弹、弹药。”比尔开始检石头,把它们
进自己的口袋里。其他人都看着他,好像他变疯了…艾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班伦要经受一场大劫难。
班恩也开始检石头,然后理奇也加入了。理奇的眼镜滑落下来,掉到了地上,他心不在焉地折起来,放进了衬衣里。
“贝弗莉,也许你到垃圾堆那边比较好。”班恩说着。他的手上都是石头。
“狗屎!”贝弗莉也弯下
开始捡石头。“那是狗屎。班恩·汉斯科。”
看着一伙人在那里狂疯地检石头,斯坦利也动起手来,他的嘴
抿成了一条线。
艾迪的嗓子眼又是一阵发紧。
“不要,妈的!”他突然想。“在朋友需要我的时候千万不要。
像贝弗莉说得那样,那是狗屎。“
艾迪也开始检石头。
11
亨利·鲍尔斯太胖,通常情况下他一点都不敏捷;但是今天不同:过度的疼痛和怒火使他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没有痛感的超人。他的意识已经消失,只有怒火在熊熊燃烧。他追逐麦克就像是~头公牛追逐一块红布。麦克沿着小道跑,而他则不顾一切地超近路,荆刺树枝打在身上他毫无感觉——他的眼前只是鬼黑那颗越来越近晃动着的头颅。只要他抓住那个鬼黑,他就毫不犹豫地点燃M-80的引信,然后像炸垃圾筒那样…
麦克知道亨利他们越来越近了。他非常害怕,他只是凭着直觉在控制那即将使他崩溃的恐惧。而他的脚踝也越来越疼了,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跑。
小路前面一下子开阔了。麦克几乎是滚进了那个砾石坑,而且一直滚到底部才停住。在他的面前站着6个孩子,他们站成一排,脸上都是可笑的表情。
“救命。”麦克趔趄着朝他们跑去,而且凭着直觉对那个红头发的高个男孩说:“孩子…大孩子——”
亨利冲进了砾石坑。看见前面几个人,他猛地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队部”正在接近,然后又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失败者”们。麦克此时正气
吁吁地站在比尔身边稍微靠后的地方。
“我认识你。”他跟比尔说。然后他又看看理奇。“我也认识你,你眼镜哪儿去了?四眼?”理奇还没回话,他又转向了班恩。“好呀,子婊养的!犹太人和胖息子也在这里!那是你的女友吗?胖意子?”
班恩不由得跳了一下。
这时,皮特。格顿跑到了亨利身边。维克多赶过来,站在了亨利的另一边。贝尔茨和姆斯也跑了过来,分别站在皮特和维克多的两侧。两个阵营终于正式对峙起来。
亨利气
吁吁,说道:“我可以随便挑你们所有人的刺,但是今天我不想理你们。我就要那个鬼黑。你们几个小惠子滚一边去。”
“没错!”贝尔茨随声附和。
“他杀了我的狗广麦克叫嚷。他的声音颤抖着。”他自己说的!“
“你马上过来,”亨利说道“也许我不会杀你。”
麦克战栗着,但是没有移动。
“班、班伦是我们的。你、你、你们离开这、这里。”比尔的声音不高,但是却非常清楚。
亨利的眼睛瞪大了。他好像是被人突如其来打了一巴掌。
“谁允许的?”他问“就凭你?”
“我、我、我们。”比尔说道。“我、我们要你滚、滚、滚开,鲍尔斯。快、快滚吧。”
“你这给巴的畸形人!”亨利骂着,低着头朝比尔冲了过来。
比尔手中摇着一大把石头;除了麦克和贝弗莉一人拿了一块石头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是每人一大把。比尔开始向亨利投向头;他不慌不忙,但是投得又准又狠。第一块没打中;第二块打在亨利的肩膀上。第三块如果打不中的话,亨利就能冲过来,把比尔掀翻在地;但是第三块石头谁确无误地打在了亨利的后脑上。
亨利痛苦地叫了一声,抬起了头…又是4块石头飞来,他的
口、肩膀、小腿和肚子上都中弹了。四块石头是理奇、艾迪、斯坦利和贝弗莉打过来的。
亨利的眼中満是不信的目光,但是突然间又是一阵石头雨飞过来。亨利向后退去,他的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快点上!你们!”
他叫嚷着“救命!”
“冲、冲、冲锋。”比尔低声说完,不管他的伙伴愿不愿意,向前冲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他冲过去,这次他们开火的目标不只是亨利而是亨利一伙所有的人。那些大孩子都手忙脚
地在地上捡石头,但是还没有等他们捡到,身上早已挨打了。班恩的一块石头打破了皮特的脸颊,他疼得叫了起来。他退了几步,停了一下,还击了一两块石头…然后逃之夭夭了。他已经受够了。
亨利狂疯地在地上拢了一把石头——大部分都是小卵石,这对“失败者”们来说非常幸运。他挑了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掷向贝弗莉,打破了她的手臂。她哭出声来。
班恩吼叫着向亨利冲了过去。亨利见势不对,想要躲闪;但是躲闪不及,被班恩撞得飞了出去。150磅对60磅,亨利当然吃亏了。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班思又冲了过去,他模糊地意识到耳朵上热乎乎地刺痛——那是贝尔茨的佳作。
亨利刚想站起来,班恩已经冲了过去。他重重地在亨利的臂部踢了一脚。亨利被踢得翻了个滚,他恶狠狠地盯着班恩。
“你竟敢欺负女孩子!”班恩吼叫着。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你竟敢——”
他看见亨利的手上火光一闪;原来亨利点着了一个M-80,向班恩扔了过来。班恩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挡,M-80又飞了回去。
亨利瞪大眼睛,尖叫着想要打滚;爆竹已经落在他的背上,熏黑了衬衣,而且炸飞了一块。
就在这时,班恩被姆斯在身后猛击一下,跪在了地上。他的牙齿合在一起,把头舌咬出血来。他向后一看,愣住了。姆斯就要冲到他身边;说时迟,那时快,比尔及时在姆斯身后出了手。姆斯转回身去,大声吼叫:“背后伤人,胆小鬼!
你妈的!”
他做势要冲锋,但是理奇、艾迪、斯坦利和贝弗莉都过来帮比尔了。石头四处
飞。贝尔茨被石头砸中了麻筋,他
着肘部,不停地跳动。亨利此时刚站起来,班恩的一块石头飞来,把他打得又跪倒在了地上。
维克多是亨利一伙中给“失败者”损伤最大的人。一开始他没有其他人那么急切地投入战斗,他多花了些时间,捡了一把大个的石头。正当比尔他们聚到一起时,他就开火了。他先打了艾迪一石头,正打在他的下巴上。艾迪哭喊着倒在地上,鲜血
了出来。班恩刚想过去帮忙,艾迪已经又站起来了。
维克多的石头砸向理奇,打在他的肚子上。理奇马上还击,维克多一边轻易地躲过去,一边又向比尔打来了。比尔朝后仰头,但是不够快,石头把他的脸颊划了一道大口子。
比尔向维克多怒目而视。两个人互相对视;比尔那骇人的目光真的把维克多吓坏了。
接着,两个人都朝对方走过去。仿佛是心电感应,两人都同时开了火,而且越走越近。维克多不住地躲闪而比尔根本不躲。维克多的石头打在他的
口、肩膀和肚子上。还有一块擦着耳朵飞了过去。比尔毫无惧
,只是一块又一块地投掷石头,每投一下都使出浑身的力气。第三块石头打在维克多的膝盖上,只听“啪”的一声,维克多痛苦在嚎叫起来。维克多的手里已经没有石头了,而比尔还剩最后一块。那是一颗鸭蛋大小的卵石。
“立、立、立即从这、这里消、消失,”比尔的声音很严厉“要、要不然我、我会让你、你的脑、脑袋开、开花。”
看见比尔来真的,维克多一句话也没说,顺着皮特逃走的方向跑了。
贝尔茨和姆斯不安地向四周张望。姆斯的嘴角和贝尔茨的头上都在淌血。
亨利的嘴动了动,但是没发出声音。
比尔转向了亨利。“走、走、走开!”
“要是我不走呢?”亨利想让自己变得強硬一些,但是比尔看出了他的胆怯。
“要、要是你不、不走,”比尔说“我、我、我们会一起收。
收拾你。我、我们六、六个会把你送、送到医、医院去。“
“7个。”麦克·汉伦说话了。他的每只手里都拿着一块大石头。
“试一试,鲍尔斯。我很乐意奉陪。”
“
你妈的鬼黑!”亨利几乎要哭出来了。他的声音最终解除了贝尔茨和姆斯的斗志;他们后退着,手里的石头掉了下来。
“离开我们的地方。”贝弗莉说。
“闭嘴!
货!你——”亨利的话音未落,4块石头从不同的角度飞了过去。他尖叫着,趴在了地上。他看着贝尔茨和姆斯。根本没人帮忙。姆斯尴尬地转过头去。
亨利站了起来,一边菗泣着,一边抹着鼻子。“我非杀了你们。”说着,他突然撒腿就跑,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快、快滚。”比尔对贝尔茨说:“不、不要再来这、这里。班。
班伦是我、我们的。“
“我希望你别再遇见亨利,孩子。”贝尔茨说“走吧,姆斯。”
两个人耷拉着头走了,没有回头。
现在7个人站成了一个半圆形。所有的人身上都挂了彩。战斗持续了不到4分钟,而比尔觉得好像是打了一场世界大战那么久。
静默被艾迪。卡斯布兰克的嘶哑的呼昅声打破了。
班恩刚想走过去,可是觉得五脏內腹一阵翻腾,连忙跑进了树丛中。
理奇和贝弗莉忙走了过去。贝弗莉搂住了艾迪的
,理奇把他的哮
噴雾剂掏了出来。“昅一口,艾迪。”理奇按动开头,艾迪深昅了一口。
“谢谢。”艾迪挣扎着说。
班恩擦着嘴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贝弗莉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
“谢谢你为我出头。”她说。
班恩点点头,看着自己肮脏的运动鞋,说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
他们一个个都转过头来看着麦克,每个人的目光都很仔细而且很小心。麦克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种好奇的目光——他很坦率地看着他们。
比尔的目光扫过麦克,到了理奇身上。理奇也看着他。比尔似乎听见——“咋嗒”一声,就像是机器最后一个部件安装完毕。他的背上一阵发凉。“我们都在一起了。”他心里想。这个想法那么強烈,他几乎就要大声说出来——而在理奇、班恩、艾迪、贝弗莉和斯坦利的眼中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他又想。“哦,上帝保佑。现在真的开始了。上帝,帮我们吧。”
“你叫什么名字?”贝弗莉问道。
“麦克·汉伦。”
“你想跟我们一块放鞭炮吗?”斯坦利问。
麦克的笑容已经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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