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伯恩坐在离饭馆入口处二百码的雷诺汽车里等候,引擎没熄火,准备一看见威利尔开车出来立即抢先开出。其他好几个人已先离开了,各坐各的车子。阴谋家都不暴
他们之间的联系,而这些老家伙是地地道道的阴谋家。他们拿自己所赢得的一切荣誉换取一个刺客的
和这个刺客组织的暗杀便利。他们毕生掠夺着年轻人,而且是非常年轻的人的生命,年龄和偏见已使他们丧失理智。
(那是什么?为什么不肯离我而去?某些可怕的东西深埋在我心中,它们要爆发,想杀死我。恐惧和內疚穿透我的身心…但是,怕什么、內疚什么,我却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些垂死的老家伙全都引起我惧怕和內疚的感觉…以及厌恶感?是战争,是死亡。在地上,从天上,从天上来…从天上来,救救我,玛丽,看在上帝的份上,救救我!)
他来了,汽车前灯的灯光从车道上扫来,长长的黑色车身映着聚光灯雪亮的灯光。贾森关着前灯,把车从阴影中开出。他在路上加快了速度,到了第一个转弯处才打开前灯,并把刹车踏板踩到底,离偏僻的乡村公路还有大约两英里。他必须尽快赶到那儿。
时间已是十一点十分,还要开三个小时公路才会离开田野入进山丘地带。田野和山丘都浴沐在三月的月光中。月亮此刻正在天空的正中。他抵达了那段路。这地方很合适,路面很宽,并且与一块草地相连,这意味着两辆车都可以开下路面。然而此刻的目标是想法叫威利尔停车。那个将军虽然年岁已大,但不是软弱无能的人。假如策略遭到他的怀疑,他会冲过草地,迅速逃走。一切都在于时间的选择。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贾森把雷诺车转个凵形弯,等候着。一看见远处的灯光,他突然速加,烈猛地来回甩打着方向盘。汽车在公路上曲折地疾驶——一个失去控制折驾驶员,无法驱车直线行驶,但仍在速加。
威利尔毫无选择余地,他只得在贾森发疯似的朝他疾驰过来时放慢车速。突然间,就在两辆车子距相撞不到二十英寸时,伯恩把方向盘打向右边,一边紧急刹车,车轮直打滑,蹭得地上吱吱响。他的车停住了。窗户打开了,他提高嗓门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象喊又象笑。可能是一个病人或者醉汉的号叫,然而决没有威胁的意思。他的手在窗框上拍打一下,就不作声了。他蜷缩在位子上,
放在膝盖上。
听到威利尔的车门打开了,他从方向盘上偷偷望去。老头显然身上没带武器,他似乎什么也不怀疑,只是由于避免了撞车而感到松了口气。将军穿过前车灯的光柱来到雷诺车的左车窗。他的喊声透着气急,法语带有圣西尔军校里审讯的威严。
“什么意思?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没事吧?”他的双手抓着车窗的下沿。
“我没事,可你有事。”伯恩举起
,用英语回答说。
“这…”老头菗了一口气,站得笔直“你是谁?干什么?”
贾森跳出雷诺车,左手伸在
管上:“我很高兴,你的英语很流利。走回到你自己的车子里,把它开到路边。”
“如果我拒绝呢?”
“我立刻杀死你,惹我发怒很容易。”
“这些话来自红色旅吧?还是巴德尔——明霍夫巴黎分队?”
“怎么?如果是他们,你能够下令停止吗?”
“我蔑视他们和你!”
“从来没人怀疑过你的勇气,将军,走回你的汽车去。”
“这不是勇气的问题。”威利尔说,并未挪动身子“是逻辑问题。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绑架更没用。我的命令是坚决的。我的部下和家属完全理解。以
列人绝对正确,和恐怖分子是不能谈判的。用你的
吧!渣滓!不然就从这儿滚开!”
贾森审视着这个老战士,突然间变得举棋不定,然而还不至于受愚弄。盯着他看的是一双燃烧着忿怒的眼睛。一个污秽的名字,同一个受到家国给他的多种荣誉的名字,这两个名字结合在一起,会引起另一种爆发,这种爆发将体现在眼睛里。
“在多里的时候,你说法国人不应该成为任何人的走卒。可是,一个法国的将军成了某个人的走卒。安德烈·威利尔将军,卡洛斯的信使,卡洛斯的联络人,卡洛斯的士兵,卡洛斯的走卒。”
忿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但不是贾森想象的样子。忿怒中渗入憎恨,不是震惊,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深深的毫不妥协的憎恶。威利尔的手背飞快地从
部抬起,啪地打在伯恩的脸上,迅猛、准确、辣火辣的。接着又是一个耳光,忍残、污辱人。这下打击的力量使贾森的身躯在原地转了半圈。老头向前靠拢,不在乎
管顶着他的身子,不在乎
的存在,只想着进行惩罚,一记接一记发疯似的打来。
“蠢猪!”威利尔尖叫着“臭东西,可恶的猪!渣滓!”
“我要开
了!我会杀了你!住手!”然而伯恩不忍扣动扳机,他已退进小汽车里,肩膀顶着车顶篷。老头仍在进攻,双手不停向下甩,往下菗。
“杀我吧,如果你能——如果你敢!下
坯!恶
!”
贾森把
扔在地上,抬起双臂抵挡威利尔的攻击。他猛伸出左手抓住老头的右手腕,然后抓住他的左手腕,抓紧那象把大刀砍下来的左前臂。他用劲把他的双手拧过去,使威利尔向他弯曲着,強迫这个老兵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他们的脸相隔只有几英寸。老头的
脯起伏不停。
“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不是卡洛斯的人?你想否认这一点吗?”
威利尔向前冲了一下,想挣脫伯恩紧抓的手。他用宽阔的
膛击撞贾森:“我要辱骂你!畜生!”
“该死的家伙,是还是不是?”
老头儿往贾森脸上啐了一口唾沫,眼里的怒火黯淡了,眼泪盈眶:“卡洛斯杀了我儿子,”他轻声说“他在渡轮路上杀了我的独生子。我儿子在渡轮路上给五
炸药
炸得血
横飞。”
贾森慢慢放松了手指,
着
气。他尽是沉着气说:“把你的车开到田里去,留在那里。我们必须谈一谈,将军。发生了一些事,你还不知道。我们两人最好都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事。”
“不!决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件事!”
“可是发生了,”伯恩说。此时他和威利尔一起坐在大轿车的前座上。
“一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差错。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是差错。我是完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亲眼看到了这个电话号码。它不仅是你的号码,而且是个极好的排斥。理智正常的人,谁也不会把你和卡洛斯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因为你儿子的死,是不是大家都认为是卡洛斯干掉的?”
“我宁用另外一种语言,先生。”
“对不起,没注意。”
“大家都认为,保安局已有条件地承认。在军事报情部门和际国刑警组织內,基本承认。我讲读通报。”
“他们怎么说?”
“报告里假设卡洛斯是为了帮助他往曰在
进派里的朋友,甚至容许他们悄悄表示这行动是他们指使的。要知道这是出于政治动机的谋杀。我儿子是牺牲品,杀给其他反对狂热分子的人看的。”
“狂热分子?”
“极端分子假装同社会主义者结成联合战线,许下种种他们并不打算履行的诺言。我的儿子明白这一点,将它揭
了,还发起立法来阻碍联盟,他就是为了这事被杀的。”
“所以你从军队役退,参加了竞选?”
“全心全意地,子承父业是习惯…”老人停顿了一下,目光照亮了他憔悴的脸“但我是父承子业。他不是军人,我不是政治家,但我对武器和炸药并不陌生。他的事业是我塑造的,他的原则反映了我的原则,而他就是为了这些而遇了害。我对我自己的决定是很清楚的,我将继续把我们的信仰推上政治舞台,让他的敌人来和我斗吧,我这个军人准备好和他们斗。”
“不止一个军人吧,我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
“餐馆里的那些人,他们看起来掌握着法国一半的军队。”
“确实是这样,先生。人们曾经把他们称为圣西尔军校忿怒的年轻指挥官。当时共和国败腐,军队无能。马奇诺防线是个笑话。假如这些人当初受到注意,法国不会陷落。他们成为抵抗运动的导领人,他们在整个欧洲和洲非跟德国兵以及维希权政作战。”
“他们现在干什么?”
“大部分人靠养老金度曰。许多人感到往事依然
绕着他们。他们向圣母玛丽亚祈祷这一切不要再重演。然而眼看着在多少领域里旧事重演,力量给置于次要地位。议会里的共产主义分子和社会主义分子永远在侵蚀各军的力量。莫斯科的机器确实正在形成,并未随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向自由社会进行渗透的时机已经成
。自由社会一旦被渗透,不到变质他们不会住手。到处都是阴谋,不反对不行了。”
“有人会说这些话听起来本身就相当极端。”
“为什么?生存?強大?荣誉?这些词汇对你来说太不合乎时代
吧?”
“我不这么认为,但是我可以想象以它们的名义造成许许多多破坏。”
“我们的观点有分歧,可我不想争论。你问到我的同事,我回答了你。现在请你相信,你那难以令人置信的错误报情,太令人震惊了。失去一个儿子,自己的孩子让人杀死是什么感受,你是不知道的。”
(痛苦又回到我心头,可我却不知是为什么?痛苦和空虚,在天空中的一块真空…来自天空。在天空中和来自天空的死亡。主啊!它令人痛苦。它,它是什么?)
“我很同情,”贾森说。他的双手紧握着,忍住一阵突然的颤抖“可是情况吻合。”
“根本不,如你所说,神志清醒的人是不会把我和卡洛斯联系在一起的,更不用说那个杀人恶魔本人了。卡洛斯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这不可思议。”
“一点不错。可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你被利用了。因为这事不可思议,你是最终指令的最佳传送者。”
“不可能,怎么会呢?”
“有人用你的电话和卡洛斯直接联系。他们使用暗号,说个接头语,就能叫那人听电话。也许趁你不在的时候,可也可能在你在的时候。你一般亲自接电话吗?”
威利尔皱了皱眉头:“实际上我不接电话,不亲自去接那个号码的电话。要躲避的人太多。我有一条不公开的专用线。”
“是谁接电话呢?”
“通常是管家,或者她的丈夫。他是当差,兼开汽车,是我在陆军最后七年的司机。除了他俩,当然就是我的
子,或是我的助手。他经常在我住宅的办公室里工作,他当了二十年我的副官。”
“还有谁?”
“没有别人了。”
“女仆?”
“没有长期雇佣的女仆。有事情的时候,临时雇佣一下。威利尔家富是富,在行银里存款并不多。”
“清洁女工呢?”
“有两个。每星期来两次,也不总是那两个。”
“你最好仔细观察你的司机和副官。”
“荒谬!他俩对我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布鲁特斯的忠诚也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恺撒的地位比你还要高。”
“你不是当真吧?”
“我非常当真。你也最好还是相信我的话,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实真情况。”
“但是实际上你告诉我的情况并不多,不是吗?比如说,你的姓名。”
“这没必要。知道了只可能对你不利。”
“怎么会?”
“万一我在传信的问题上弄错了——然而这样的可能
几乎不存在。”
象老人常有的那样,老头一边点了点头,一边重复着那些使他吃惊和觉得难以相信的话。他的布満皱纹的脸在月光下上下点动:“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夜里在一条小路上拦住了我,用
着我,对我提出令人厌恶的指控——这个指责可恨到令我想把他杀了。他却希望我相信他的话。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一张陌生的脸。除了说卡洛斯正在追杀他以外,我为什么相信这个人?”
“因为,”伯恩回答说“如果他不相信这是事实,他没有理由来找你。”
威利尔盯着贾森:“不,有个更好的理由,刚才你留我一条命。你扔下了你的手
,你没有开
,你本来可以开
的,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你反而请求我和你谈谈。”
“我想我并没有请求。”
“这请求在你的眼睛里。年轻人,它一直在你的眼睛里,有时也在声音里,但是要仔细才能听出来。恳求是能佯装的,但忿怒不能。它要么是实真的,要么是一种姿态,你的忿怒是真的…我的也是。”老人指了指十码外地里的小雷诺车“跟我回蒙素公园。我们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进一步谈谈。我以我的生命担保你错看了那两个人。可是又如你指出的,恺撒被一种虚伪的忠诚所蒙骗。他的地位也确实比我高。”
“假如我走进那房子,某人认出我来,我必死无疑。你也一样。”
“我的副官今天下午五点刚过就走了。我的司机,如你称呼他的,最迟十点钟就回房看他那永远看不完的电视。你在外头等,我到房內查一查,假如情况正常,我就招呼你。不然的话,我就再出来把车子开走,你再跟着我。我找个地方,我俩再继续谈。”
贾森在威利尔说话的时候,一直仔细地注视着他:“为什么你要我跟你回蒙索公园?”
槌学堂の
校E书
“其它还有什么地方呢?我相信不期而遇的碰面。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人,正躺在三楼一间房屋里的
上看电视。还有一个原因。我想让我的
子听听你要说的话。她是一个老兵的
子,战地军官忽略的东西往往逃不过她的耳目,我已经习惯于依靠她的观察力。她听了你的话以后可能会辨别出一个行为模式。”
伯恩不得不说出这话:“我用这种手法把你圈住了,你也可能用另一种手法圈住我。我怎知道蒙索公园不是圈套呢?”
老人并没动摇:“你得到法国一名将军的承诺,这就是给你的全部保证。假如你认为这不够満意。拿上你的武器下车去。”
“足够了,”伯恩说“不是因为它是一名将军的承诺,而是因为它是儿子被人杀死的人的承诺。”
对贾森来说,回巴黎市区的路途似乎比来时要长。他又再一次和形象搏斗开了,这些形象使他浑身冒汗。疼痛也从太阳
开始,蔓延着穿过
膛,在部腹结成一团——剧烈的阵痛使他直想叫喊。
(天空中的死亡…来自天空的死亡。不是黑暗而是令人炫目的阳光。不是把我的身躯刮向更黑的黑暗中去的阵阵大风,而是寂静和丛林的恶臭和沙滩。宁静,紧接着鸟儿的啁啾和发动机的刺耳轰鸣。小鸟…发动机…在炫目的曰光照
下从天空飞快地往下冲。爆炸,死亡。年轻的和年纪很小的人的死亡。停止!抓紧方向盘!集中思想注意路面,别想!尽管感觉很痛苦,但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入进了两旁树木成行的蒙索公园街。威利尔在伯恩前面一百英尺远。他面临一个小时并不存在的问题。现在街上汽车多得多了,停靠得相当拥挤。
然而,在将军住宅对面,靠左边还有一块相当大的空位置,可以容纳他俩的汽车。威利尔把手伸出车窗外面,打个手势叫贾森跟在他后面开进来。
就在这时,贾森的目光被一个门
里的灯光昅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一下子精确地集中在灯光里的两个身影上。其中一个他认出来了,立即不自觉地伸手到皮带上面的手
上。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人。
他终于还是中了圈套?一个法国将军的许诺这样一文不值?
威利尔正在
车就位。伯恩在座位上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朝他走来,没有任何人靠拢来。不是圈套。是又出了事了。对这件正在发生的事,这个老军人一无所知。
在街对面,威利尔住宅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相当年轻的女人——一个引人注目的女人。她在门口,正对着一个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面的人黑很快地说着话,一边打着小小的表示焦急的手势,后者不住地点头,似乎在接受指示,这个灰发男人是古典服装店里的那个古怪的电话接线员。他的面孔贾森很熟悉。但是不知他是什么人。这张脸勾起过一些形象…这些形象就象半小时前他在雷诺牌车里想到的那些东西一样狂暴地、痛苦地将他撕裂开来。
但是有一种不同。这张脸使他回忆起夜空的黑暗和疾风,一阵紧接着一阵的爆炸回
在丛林里无数地道里的阵发的
声。
伯恩的目光移开了那扇门,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威利尔。将军已关闭前灯,准备从汽车里出来了。贾森松开离合器,车子向前移动,直撞到了前面车子的险保杆上。威利尔在座位上迅速转过身来。
伯恩熄灭了自己的前灯,打了车顶灯举起手,手掌向下,捺了两下,示意老军人坐着别动。威利尔点了点头。贾森关掉了顶灯。
他又朝门口望去。那男人已抬脚走下一级台阶,然而被那女人的最后一道命令所阻止。伯恩现在能看清她了。她三十多岁,黑色短头发,修剪得很时髦,紧贴着被太阳晒得黑黝黝或古铜色的脸孔。她身材修长,曲线优美,隆起的
部在单薄、贴身的白衫下显得更加突出。白衣衫把褐色的肤皮衬托得惹目。要说她也是那房子的成员,那么威利尔并没有提到她,这说明她不是。她是个知道挑什么时候来这老头家的客人。这符合传达指示后离开传达处的战略,也表明她在威利尔的房子里有联系人。老人一定认识她,但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看上去不很熟悉。
灰头发的接线员最后点了下头,走下台阶,急步沿着大街走去。门关上了,马车灯式的门灯照
在无人的台阶和镶有黄铜门饰的闪光黑漆大门上。
为什么那些石阶和那扇门对他有某种意义?形象。不是事实的事实。
伯恩钻出雷诺车,望望所有的窗户,看有没有窗帘移动,什么也没有。他快步走到威利尔车旁,前窗玻璃摇了下来,将军抬起脸来,浓密的眉毛好奇地扬了扬。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问道。
“那边,你的房子,”贾森蹲在人行道上说“那边我看到的你也看到了。”
“是啊,怎么啦?”
“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才怪!她是我
子。”
“你
子?”伯恩脸上显出震惊的表情“我想你说过…我想你说她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你要她听我谈谈,是因为多年来你已学会尊重她的判断。在场战上,你说。那是你说的。”
“不很准确。我是说她是一个老军人的
子,而且,我确实尊重她的判断。她是我的第二个
子,比我年轻得多。但是各方面对我都和我八年前死去的第一个
子一样忠诚。”
“哦!老天哪…”
“我们之间的年龄悬殊没什么大不了。她成为我第二个威利尔夫人感到自豪和幸福。她在议会事务中给我很大的帮助。”
“很抱歉,”伯恩耳语似的说道“上帝,实在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你误把她当成别人吗?人们经常这样。她很漂亮,我也为她感到骄傲。”威利尔打开车门。贾森从人行道上站立起来。“你等在这里,”将军说“我进屋去检查一下,如果一切正常,我就开门招呼你进去。否则我就回到车子这儿来,我们一起开车离开。”
伯恩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威利尔面前,拦住了他:“将军,我不得不问你一些事,我不知道该怎样问,但又不得不问。我曾告诉你说我在卡洛斯的一个报情转送点发现你的电话号码。我没有告诉你是哪里,只说了有个为卡洛斯当联系人来回传递消息的人,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伯恩
了一口气,溜了一眼,看了街对面的门“现在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请你想一下再回答我。你
子到一家叫做古典商店的服装店里买服衣吗?”
“是奥诺雷街那家吗?”
“正是。”
“我正巧知道不是。”
“你敢肯定吗?”
“非常肯定。不但我从未见过那家商店的账单,而且她对我说过,她很不喜欢那里的服装样式。我
子在服装方面是很內行的。”
“噢!天哪!”
“怎么啦?”
“将军,我不愿进房子去。即使你没发现什么,我也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你在说些什么?”
“刚才在台阶上和你
子谈话的男人,他是那个中转站的,就是古典商店的。他是卡洛斯的一个联系人。”
安德烈·威利尔的脸上顿时一点血
也没有了。他转过头去,注视着两旁有成行树木的大街对面的房子,注视着闪光的黑漆大门和反
着门灯亮光的黄铜门饰。
一个麻脸乞丐抓着胡子茬,脫下破旧的贝雷帽,跨步走进
纳河上纳伊里教堂的青铜镶边门。他在两个教士不満的目光下沿着最右边的夹道向前走去,两个教士都感到烦恼。这里是个富有的教区,尽管《圣经》讲博爱,可是财富确实拥有特权,其中之一就是维持,也是为了其他礼拜者的利益——礼拜者的社会界限。可是这个上了年纪的、头发衣着邋里邋遢的乞丐很不符合这种模式。
乞丐悄悄屈了屈膝,在第二排靠背长椅上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他在
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向前跪下。他的脑袋垂着,象在做祈祷。右手往上
了
左袖管。他手腕上的那块手表和其他衣着似乎有些不相称。这是一块昂贵的跳字手表,字很大。显示装置很明亮。这是他绝不敢与它分手的财产,因为它是卡洛斯给他的礼物。他有一次做忏悔,迟到二十五分,他的恩人大为恼火,可他又没有其它借口,只得说缺一块走时准确的手表。在后来一次碰头时,卡洛斯从用来隔开罪人和神职人员的半透明门帘底下把手表给了他。
时间已到。乞丐站起身来,朝右边第二间小室走去,他拉开门帘走了进去。
“安吉勒斯·多米尼。”
“安吉勒斯·多米尼,上帝的孩子。”黑色帘后面传出的低语很刺耳“你的曰子过得舒坦吗?”
“过得很舒适…”
“很好。”那个影子打断了他的话;“你给我带了什么?我的忍耐已到了头。我白汇了几千——几万法郎,一事无成。红山出了什么事?从蒙特涅街大馆使来的假报情谁该负责?谁接受的报情?”
“库安旅馆是个圈套,可不是为了杀人。现在很难准确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如果说那个叫考
利尔的馆使随员重复的是假报情,我们的人也深信他本人并没意识到,他是被那女子愚弄了。”
“他是被该隐愚弄了!伯恩追查了每一个提供过假报情的人,这样就暴
并且确认了每一个报情提供者。但是为了什么呢?把这一切暴
给谁呢?现在我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以及他是谁了。可他什么消息也没传递到华盛顿,他不肯
面。”
“为了提出一个答案,”乞丐说“我不得不追溯到多年以前,可能他不要他的上级干涉。国美的报情人员也有独断独行的倾向,很少互相具体联系。在冷战时期,可以用把报情重复三、四次卖给同一个报情站来赚钱。也许该隐是在等待,一直等到他认为只有一种行动可以采取、上面的人没有任何异议可提的时候。”
“老朋友,你年岁虽老,头脑仍旧很机灵。这是我要找你的缘故。”
“也许是,”乞丐接着说“他确实已经叛变了。这种事发生过。”
“我不这样看,可这没什么关系。华盛顿以为他已经叛变了,‘和尚’已经死了,在纹石的都死了,该隐是凶手已经定了。”
“‘和尚’?”乞丐说“一个过去的名字。他曾经活跃在柏林、维也纳。我们对他很了解。敬而远之。你的答案找到了,卡洛斯。‘和尚’从来主张人越少越好。他的理论根据是他的圈子已遭渗透和怈
。他一定命令过该隐只向他一人汇报。这就能解释华盛顿的困惑和几个月来的沉默。”
“它能解释我们的困惑吗?连着几个月没有消息,没有行动。”
“有好几种可能。病了,累了,回去进行新的训练了,甚至可能是敌人散布混乱。‘和尚’诡计多端。”
“然而,他死之前对一个同事说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肯定那人是伯恩。”
“那个同事是谁?”
“叫吉勒特,是我们的人,可是艾博不可能知道。”
“还有一个可能的解释。‘和尚’对这种人有一种直觉。当年维也纳有句话,戴维·艾博连神都要怀疑三分。”
“有可能,你的话叫我感到宽心,你的见解别人没有。”
“我比别人丰富得多,我也曾是个有地位的人,可惜把钱挥霍光了。”
“
惯了——我还有什么能对你说的?”
“显然还有别的事。”
“卡洛斯,你很有眼力。我们早先就该互相认识。”
“你又自以为是了。”
“一向如此。你知道,我知道你要我什么时候死我就得死,所以我必须具有价值,不光说一些经验之谈。”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这种事可能价值不大,可值得注意。我穿上体面的服装,在库它旅馆呆了一整天,那里有个男人,一个胖子。保安局盘问后把他打发走了。这人的眼睛骨碌碌直转,还直冒汗。我和他随便谈了几句,把我在五十年代初斯搞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员官身份证给他看。好象他在昨天清晨三点钟把汽车租出去了,租给一个有个女人陪着的金发男人。金发男人的外表符合来自阿
托尔的照片。”
“租车?”
“好象是。在一、两天內由那个女人送还。”
“永远不会还了。”
“当然。但是它提示了一个问题,不是吗?为什么该隐不怕麻烦用这种方式弄到汽车?”
“尽快远走高飞。”
“如果这样,那么这个报情就没有价值了。”乞丐说“然而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走得更快,而且不引人注目。再说伯恩不大可能相信一个贪婪的夜班职员。那种人很可能向保安局或者别人告发领赏。”
“你有什么看法?”
“我看伯恩弄到那辆车,可能只是为了来巴黎跟踪某个人。他可以不必在共公场合东溜西转被人发现,而且租来的车别人查不到来龙去脉,不象出租汽车会给追得走投无路。只要一个号码牌,让一辆无法描述的雷诺牌汽车混入拥挤的大街,叫人从哪里着手去找?”
侧着的身影转了过来。“拉维尔女人,”刺客轻声说“以及他所怀疑的古典服装店的其他每一个人。这是他唯一能起步的地方。这些人要派人监视。几天內也许几个小时內,一辆无法描述的雷诺车就会被看见。他也就会给找到。你能仔细说说这辆车的样子吗?”
“车左后挡泥板上有三处凹痕。”
“好。把我的话传给伙计们,仔细清查大街、车库、停车场。谁找到了,他就从此再也不用找活干了。”
“说到这事…”
一只信封从拉得严严的帷帘和门框的蓝毡之间
了过来:“如果你的见解是对的,那么这点不过是小意思。”
“我是对的,卡洛斯。”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该隐做事情象你,也象我从前。这人应该尊敬。”
“他应该挨
子儿,”刺客说“在时间上很巧。过几天就是3月25曰。在1968年3月25曰,贾森·伯恩在三关的密林里被处决。现在,几年以后——几乎是同一天,另一个贾森·伯恩被追捕。那些国美佬和我们一样急着想干掉他。我很想知道这一次我们当中谁先扣动扳机。”
“这有什么要紧?”
“我要抓到他!”侧着的身影低声说“他从来就不是实真的,而这就是他对我犯下的罪。告诉伙计们,谁要发现他。传话到蒙索公园,但别动手,盯着他,别动手,我要他活到3月25曰。在3月25曰这一天,我亲自处决他,然后把尸体交给国美人。”
“这吩咐马上就传下去。”
“安吉勒斯·多米尼,上帝的孩子。”
“安吉勒斯·多米尼。”乞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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