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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毛小子
 曰落月升。

 坟场走磷飞萤,-处冷森寂寥。

 子三郎枯坐在破凉亭里,他在等青衣蒙面女。

 他答应她查探子十三的出身来路,现在已经有了结果,所以他来践约。

 等人,是件最难耐又无聊的事,时间-久.倦意袭来,他不自觉地合上了眼睛。

 迷糊中,他感觉身子突然凌空,立即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抓住提离地面,成了个吊着的粽子。

 “姑娘。不能开这种玩笑!”

 “谁是姑娘?谁开玩笑?”沙哑的老人声音。

 子三郎大惊,他是出道以来-次吃瘪。

 “你是谁?”

 “你先说你是谁?”

 “子三郎,鼎鼎大名的人物。”

 “嘿!有意思,你小子的脑袋瓜子还正常么?”

 “当然,最正常不过,你先放下我来。”

 “不行,我还没问完。”干咳了数声:“你小子先在坟场绕圈子,然后坐进亭子,八成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你在行动之间表现出还有那么点三脚猫功夫,现在你给我老人家代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人!”

 “等什么?”

 “等准备嫁给我的女人。”

 “哈哈哈哈,好小子,还会有女人嫁给你?看你这副德,八成想找个伴一块去讨口对不对?”

 “老小子,别狗眼看人低,我三郎有花不完的银子,有福份女人才会下嫁我,包她吃香喝辣,穿罗着锦。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什么讨口…”

 “小子,你完没完?”

 “对了,你老小子还没通名号,你到底是谁?”

 “你重新投好胎再长大也不配问我老人家的名号。”

 “哟呵!老小子,你大概是老昏了。”

 一个扁踢,踹向对方的膝盖,这-踹不但够力道而且是出其不意。

 但这一踢仿佛是踹在铁柱上,对方纹风不动,自己的脚反面而发麻。

 “好小子!”

 喝声中,子三郎被抛了出去,不偏不倚,猛掼在三丈外-大坟的墓碑上,砸得很结实。

 “砰!”地-声大响,照理,血之躯被这么这一砸,不说变成饼,至少也是骨断筋折,烂皮开,但怪事发生了,连哼声都没有,子三郎的身体象充了气的皮球,竟然反弹回来,轻轻落在亭子之外,-副嘻皮笑脸,这是他的绝活,震力愈大,反弹之力愈強。

 面对面,这回可看清了。

 对方是个衣履敝旧的瘦高老头,须发象装上去的白茅草,论德绝不比子三郎高明,尤其那双昏沉沉的眼睛,怎么看也不象是个练武的人,然而子三郎可不含糊,光凭提他抛他这一手便足以证明对方功力深不可测,且己到了神仪內敛的地步。

 老人看似无神的眼,仔细打量了子三郎-阵。

 “好小子,你这么经得起摔?”

 “嘻;小意思,这种游戏我常玩。”

 “常玩?”老人须连动。

 “对,我从小就被老子提着玩、抛着玩,当石头扔着玩,一天至少两次,十几年下来…”子三郎敲着头:“到底多少次记不清了,这笔帐很难算。”

 “老子是谁?”

 “咦!老小子,你的头脑是不是有问题?明明告诉你老子,难道还会是别人?”

 “他是你师父?”

 “也可以这么说。”

 “怎么叫也可以?”

 “他教我玩各种游戏,可以叫师父,但我-直叫他老子,所以我说‘也可以’,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用问?”

 “他总有个名号吧?”

 “没有,就是老子,当然,人不是象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应该有名有姓,但是我不知道,其实…嘻,名字只是个记号.知道什么记号代表什么就可以了,比如我现在叫你老小子,老小子便代表你,只消-提老小子三个字,指的就是你,不会是别人,对不对?”

 “小子,你很对我老人家的胃口。”

 “你老小子会吃人?”

 “怎么说?”

 “不然怎么叫对你的胃口?”

 “哈哈…”老人狂笑起来,似乎很开心。

 子三郎左顾右盼了-阵,点点头,等老人笑够。

 “老小子,你可以走了,别耽误我的正事。”

 “你还有正事?”

 “嗨!牛郎等着会织女不是正事?老小子,我那个未来的婆娘脸皮子薄,见不得生人,你不走她就不敢面,我可就要白等了,算是做好事,你请吧!”

 “小子,你少跟我老人家扯皮,要是不好好代明白你的出身来路,我们就耗下去,不管几天几夜。”

 “老小子!”子三郎跳脚:“想不到你活到这么大岁数居然还会耍无赖,我也不代什么来路,彼此谁也不欠谁,只当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如果一定要代,那你先代,我子三郎也懂得敬老让贤的道理。”

 “让贤?不是尊贤?”

 “对,让你老小子!”

 “小子,你很耐摔是不是?”

 “不错,不但经得起摔,还能挨得起打。”

 “那好,我老人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有趣么?”子三郎嘻着脸。

 “非常有趣,有趣极了,我老人家把你倒提在手里,往石碑上砸,砸到变成渣,你看这有趣么?”

 “不好玩,没意思。”子三郎猛‮头摇‬。

 “粘子,你既然不肯代,不好玩也得玩。”

 “老小子,腿长在我身上,我不想玩便不玩,谁也不能強挞我玩,懂这意思么?”子三郎手叉,歪起头。

 “懂!你小子就做给老人家看。”

 “飕!”的-声,子三郎象野兔般窜了出去,不,比野兔还快得多,仿佛一支离弦的疾箭,这种身法几乎已超过了人所能的极限,沾地,身起再落,人已到了十丈外的坟堆中…

 直身回望,亭子边已不见老人的影子。

 “这老小子走啦?”子三郎自语。

 “没走,在这里!”声音发自身后。

 子三郎的脖子立即缩短,缓缓转身,老人正站在八尺外的一上小坟堆上咧嘴眦牙在笑,不噤骇然而震,这老了竟然比自己还快,这不成了妖怪么?

 他摸了摸头,皱起眉头,但仍不改嬉皮笑脸之态。

 “老小子,你还真不慢?”

 “当然不会比你小子亲切。”

 “有意思,有趣味.我自从被老子赶出来江湖之后,还没碰到过比我快的对手,这下子可就…”

 “你是被赶出来的?”

 老人昏昏的眸子里有光影闪动。

 “对!-般人称之为逐出门墙。”

 “为了什么?”

 “老小子,别把话岔开,言归正传,你刚刚说比快不比我差,我们就来比-比,”抬手朝北边一指:“你看到那座大坟了,我们从此地开始跑,谁先到算赢。”

 “什么彩头?”

 “哈哈,你居然还有彩头,我一向不带银子在身边?好,这么说吧,输的得代出身来路,你看如何?”

 老人想了想。

 “小子,可不许弄鬼?”

 “呵J老小子,你怕我是不是?那就不必比了。”

 “比!”

 “你自己说的,由你发令。”

 “跑!”老人大叫一声,流星般划去。

 子三郎身形弹起,点及三丈外-坟头,借势反弹,奔的是相反方向,一正一反,距离拉远的速度是飞奔的两倍,中途又改变了方向,眨眼工夫,子三郎的身影已消失在起伏高低地墓林之中。他在想象老人在发觉被愚弄之后,吹胡子瞪眼的神情几乎要笑出声来。

 “好啦!”声音倏传。

 子三郎应声停住,眼前俏立着青衣蒙面女。

 “姑娘,累你等多久了?”

 “你怎么会朝这里来?”

 “我早就发现了你,被那老小子得没办法。”

 “他是谁?”

 “不知道。”

 “你们刚才做什么?”

 “打赌比快,我…嘻嘻,赚了他。”

 “我看他不是普通人物。”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谈正经,我已经探到了十三公子的底细。”

 “啊,太好了。”青衣蒙面女欣然说,月光如水,美好的眸光也如水,便却更亮,而且是闪动着的:“快说,十三公子什么来路?”

 语气中-片迫切之情。

 子三郎摸头想了想。

 “姑娘,你可不能忘了答应我的…”

 “什么?”

 “嫁给我呀!”

 “三郎,现在还谈不上,这只是考验你的第一步。”

 “那你准备多少步?”

 “不一定,到我认为満意为止。”

 “那你一直不満意,満意了也说不満意,我子三郎从英俊小生等到头发抹面粉的老生,那不惨了?”

 “哈!”青衣蒙面女忍不住笑了一声:“三郎,那怎么会,你老了难道我不年轻?女人比男人更怕老懂么?”

 “嗯!有道理。”

 “那就快说正经事。”

 “好,听说,子十三从小父死母亡,而且死的很惨,所以成了‮儿孤‬,后来被一个没有名姓的老怪人收留养大,还教了他武,他此次出江湖是为了找当年仇家为父母报似,从济南到洛一路来太原…”

 “还有呢?”

 “我探到的只有这些。”

 青女蒙面女眸光连连闪动,喃喃自语道:“难道…这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子三郎立即接口。

 “三郎,你是怎么探出来的?”

 青女蒙面女的眸光变成了针芒,直揷在子三郎的脸上,看起来很怕人。

 子三郎被这种目光看得有些不安。

 “姑娘,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不然…我会对你在我脑子里猜想的美好样子打折扣。”

 青衣蒙面女收敛了目芒。

 “三郎,我在等你回答。””这个…姑娘,你不好意思说,你听了会脸红,总之一句话,在江湖中各有各的门道,你不必管我用什么方法。反正能替你办妥事就成了。”

 “唔,好吧!我就不问,现在我告诉你要办的第二件事。”

 “什么?”

 “听说四十年前武林三大高手之一的‘江湖第一人’江天尺重现江湖,而且人已到了太原,你设法查出他的生形长相,落脚之处,到太原来的目的。”

 青衣蒙面女-口气说完,说得很顺口。

 子三郎瞪大了眼,连退了三个大步.张口无言。

 “三郎,你怎么啦?”

 “我的祖,什么江天尺,江天尺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教我如何查起?”

 “你不是说各有各的门道?”

 “是…不错,可是…天下第-人,定然是本领通天,你不要我这鸡蛋去砸石头,明摆着送死?”

 “三郎,又不是要你去跟他动手,只是…”

 “姑娘,我…没这胆子。”

 “那就算了,我们从此分手,-切免谈。”

 “这…”三郎哭丧起脸:“你让我想想!”

 “那就快想!”顿了顿又道:“三郎,想想以后,你就会觉得你冒这险是值得的,你会成为我心目的英雄,就会一辈子爱你。”

 “要是…要是翘了辫子,岂不成了狗熊?”

 “你不会死,我会看相,你将来会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大富大贵,福寿绵长。”

 “真的?”子三郎有些晕陶陶。

 “我不会骗你。”青衣蒙面女柔声说,象在哄小孩。

 “好!我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

 “人的命运有时是会改变的,说不定长命变成知夭寿,一条命就此断送,不过,我仍然会去做,只是想死得安心些,所以,我对姑娘有个请求。”

 “条件么?”

 “讲条件多不好听,是请求。”

 “好,你说。”

 子三郎凝视着青衣蒙面女许久一一

 “姑娘既蒙了面,当然是不愿显示庐山真面目,所以我不指望姑娘脸,只请姑娘告知出身来路,要不然那天有个三长两短,阎老五问起在世间可有什么亲人我也好回答,至少我是替姑娘办事而送命,不致于排在孤魂野鬼的行列里,能提起姑娘多少也面子上风光风光,对么?”

 青衣蒙面女又轻笑一声。

 “三郎,你很会说话,我是愈来愈喜欢你了,只不过还没到告诉你的时间,等办完事再说,反正你是长命相,绝对不会三长两短。”

 “姑娘是不愿意说?”

 “时辰未到!”

 “咳!”

 子三郎大失所望。

 “我走了,不耽搁你办事的时间。”

 她说走便走,划破月光而去,显然她是怕子三郎一直磨菇下去。

 子三郎望着青衣蒙面女消失的方向,口里嘀咕道:“这妞儿不真难,得想个办法掀开她的底牌。”

 突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子,你居然敢摆我老人家一道,你认为你真的滑溜得抓不住?告诉你,我老人家要再让你溜脫就不叫…”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只差那么一点便抖出了底。

 “就不叫什么?”子三郎极快地回过身。

 “就不叫老人家。”老人顺口应变了。

 “看来你老小子是见不得人的角色了,不敢提名道姓。”子三郎想用将法。

 “小子,别跟我老人家来这-套,你还差得远,现在你说,该受什么惩罚?”老人摆出怒气冲天的样子。

 “老小子,嘻!惩罚就免了吧,不然多伤感,我是不得已才中途转方向。”

 “什么不得已?”

 “要等的人正巧来到,我能不见她么?如果她-火,不嫁给我了,岂非灾情惨重?那比赢你还重要多了。”

 “什么?你赢我老人家?”

 “说说而已,别当回事。”

 “那你小子是认输了?”

 “笑话,没比就认输,别门里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子三郎-派之长,没三板斧成么?”

 子三郎-杆,做出很自豪的样子。

 “哈!有意思,你不是说被逐出师门怎么又…”

 “我另外开派不行么?”

 “呵!有意思,你不是说被逐出师门怎么又…”

 “我另外开派不行么?”

 “呵!越说越有意思了,你开的什么派?”

 “天理人道派!”子三郎正经八百地说。

 “好小子,你在打子十三的旗号?”

 “哟呵!不简单,你老小子居然也认得子十三,告诉你,如果他说过天理人道这名称,是他打我的旗号,不是我打他的旗号,当我的面他绝对不敢承认,不信你心后多留心,凡是我子三郎出现的地方他绝不面。”

 “好小子!你不怕风大闪了‮头舌‬?”

 “我不跟你抬扛,反正事实会证明。”

 “事实证明你躲着他,不对不对?”

 “随你老小子怎么想,我不在乎。”

 “我们再来比?”

 “不比了。”

 “不敢比就是认输,输了就得代出身来历。”

 “嘻!老小子,你还真死心眼,吃了亏还不知道,你不用头脑想想,你输了就得代来路,而我输了却是小事-件,因为我的出身来路已经代过了,我是小子,被老子赶出来,老子就是我的师父,而我既是子,当然是‮儿孤‬,身世不明,还有什么好代的?”

 老人气得的脸红筋,直吹胡子。

 “你小子真想要我老人家把你砸碎?”

 “老小子,机会多的是,以后再说。”

 “不行!”

 “我就是不比,管你行不行。”

 “好哇!”老人家晃身出手便抓,这-抓不但玄诡莫测,而且快如电光石火,用的是左手,抓向子三郎右边。

 子三郎向左滑开,同样快得惊人,却不料老人这一抓是虚的,左手拍出的同一瞬间,身形偏右,右手随之抓出,而且是后发先到,正好子三郎滑开的身形,这变化眼简直无法分辨,只是几分之-瞬而已,子三郎的左腕立被扣牢,老人的左手到这时才收回。

 “咳!”子三郎苦着脸。

 “小子,两条路任你选…”

 “哪两条路?”

 “头一条是先前说过的,用你的身子砸石头。”

 “不行,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没得玩了。”

 “好!第二条路,拜我为师。”

 “哇!这更不行,一派之主当别人的徒弟,以后我怎么混?这样好了,两条路都不通,我来开第三条路。”

 “什么路?”

 “溜路!”

 路字声中,子三郎被扣住的手突然膨,然后又突然缩小变细,这一一细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在瞬间完成,人已滑到了两丈之外。

 老人怔住,但那双昏昏的眸子突然闪光华,月下象两道強烈的阳光,不只怕人,而且使人有被炙的感觉。

 子三郎心头为之一紧。

 “好小子,你竟然练成了失传的‘换形神功’?”

 “嘻!不知道是什么功,反正是老子教的。”

 “老子…该是谁?”老人喃喃自语。

 “今晚到此为止,我还有事,下次再玩!”子三郎如-缕轻烟般逝去。

 “奇材!”老人还在自语,他没有追下去:“非把这小子弄到手不可,只有我才配做他的师父,本以为这辈子注定心愿难了。想不到天从人愿,哈哈哈哈…”他忘形地狂笑起来。人,在悲伤的时候要哭,高兴的时候要笑,哭与笑是两个极端,但同样是舒发情绪,如果憋住,其不好受的程度是一样的。

 笑声排空,传出老远老远。

 坟场距石家堡仅只半里,属于外围警戒线的边缘,这一笑当然已惊动了卡哨,讯号立即传回堡中。

 老人既是‮奋兴‬过了头,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儿放声笑,看上去是疯疯癫癫。

 一撮武士循声奔到,共七个,属黄龙级,在距老人三丈之处散开停住。

 为首头目迫近老人,老人恍如未觉,自个儿喃喃不休。

 武士头目吐口气道:“原来是个老疯子,深更半夜疯到这里来,可是,不对,那笑声…”

 “谁是老疯子?”老人偏偏就听见了,转过身来。

 “老头,你是…什么人?”武土头目问,同时仔细打量老人,昏昏的老眼,那副德只比要饭的稍強,看不出半点出奇之处。

 “老小子!”他可能很乐意这称呼。“什么?老小子?”武土头目几乎想笑。

 “对,老祖宗的老,比天还小的小,这子嘛…是对了起的人尊称之词,如孔子、夫子等等,这你该懂了?”

 说着,眦了眦牙。

 “少装疯卖任务,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埋死人的地方。”老小子可是一本正经。

 “老头,这是石家堡的噤区,闲杂人不许闯。”

 “狗庇,休想唬我老夫子,石家有这么多人要埋?”

 “说话客气些!”武士头目有些啼笑皆非。

 “这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惹火了我老小子,把你们的祖宗八代全骂臭。”

 老小子一副倚老卖老又无赖的样子.令人气结。

 “老小子,念在你年事已高,不跟你计较,快走!”

 “走?我想走的时候会走。”

 “把他拖走!”武士头目挥了下手。

 两名武士冲上前各抓住老小子一只胳膊,一拉,不动,再加力,还是不动分毫,宛如铁桩钉牢在地上,两名武士心里吃惊,但火也大,各腾出一只手,狠狠地劈向老小子的肩背,用的是十成力道,有心要废老小子的双臂。

 “啊!啊!”痛叫声中,两武士松手后退,手掌仿佛是劈在一块生铁上,痛澈心脾,马上就抬不起来。

 武士头目寒气大冒,怔住说不出话来。

 “识相的快滚,别惹我老人家生气。”

 “您老…怎么称呼?”

 武士头目期期地说,对老小子称呼也改了,老头变成了您老,他看出这不起眼的老头不是好相与,自知吃不下对方,刚才要是老头对两名武士动手反击,现场必是两具尸体,而他又不能如此回头。

 “你是聋子还是白痴,老小子三个字你听不懂?”

 “晚辈是问您老的尊号。”

 “去你的,你配问么?”

 武士头目下不了台,如果几个就这么被唬回去,势必要受严厉的堡规制裁,当下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石家堡在过去连一只狗出去都没人敢碰,而现在老堡主退休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事端,简直令人难信!

 “您老定要晚辈得罪?”他还是不敢放肆。

 “得罪,就凭你们几只兔崽子,哈哈哈哈…”“老头,你太目中无人!”武士头目快气疯了。

 “呸!”老小子吐了泡口水。

 “上!”武士头目暴喝一声,首先亮剑。

 六名武士也齐齐拔剑迫上,不过心是虚的。

 “玩真的?”老小子偏起脸。

 “呀?”栗吼声中,七支剑在月光下幻成了一张森寒光网罩向老小子,声势相当惊人。

 石家堡武士都是选锤练的老手,对付一般敌人很少联手,而现在碰上这无名老者,刚刚的那一手使他们心胆俱寒,等于是被而出手,结果是什么无法想象。

 老小子原地打了一个旋,劲道如山的罡风象逆惊波般狂涌暴卷,光网立被卷迸散,六名武士与头目仿佛飓中的纸扎人,七零八落地被抛到三丈之外,久久站不起身来,好在老子不屑于伤这几个小卒子。否则不会有半个活口。

 “无聊透顶!”老小子自语了一声。

 两条人影如灰鹤般飘降现场。

 武士们立即围拢,齐齐行礼,为首的头目出声道:“见过大少夫人,二公子,弟子等无能失职…”

 来的是月女和石家辉。

 石家辉摆手道:“你们退开!”

 武士们退到两丈之外。

 月女和石家辉开始打量这老小子,看来看去看不出任何名堂,还是个糟老头子,以两人的江湖阅历,有字号的人物不说全都认识,至少有个耳闻,而老小子外表的形象却完全陌生,他的来路根本无从揣测。

 老小子连眼角都不扫两人一下,面向远处,仿佛发了痴,他是在欣赏坟场夜景么?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月女和石家辉换了一个眼色。

 “在下石家辉徘行‮二老‬,老先生光临有何贵事?”石家辉发了话。

 “咦!怪了…”老小子半侧回身,面对两人:“坟场是埋死人的地方,又不是‮人私‬产业,你小子管我老人家来做什么?”

 “在下只是请教。”石家辉个性深沉,不轻易动气。

 “凭什么?”

 “因为此地是本堡警戒范围,来了外人不能不过问。

 “你一定要查问?”

 “请老先生明告。”

 “好,那我老人家告诉你,是讨陈年旧帐来的。”

 “向谁讨?”

 “石中龙!”老小子眸子亮了亮。

 石家辉和月女双目同时瞪大,互望一眼。

 “老先生要找家父?”

 “我老人家说话向来只说一遍。”

 “怎不光明正大进堡,而来这坟场?”

 “这里处理后事比较方便。”

 “在下可以请教老先生的名号么?”

 “不可以,你认不出来我老人家是谁就拉倒。”

 “家父欠老先生什么旧账?”

 “我老人家只认欠账的本人。”

 “老先生!”月女接了话,甜脆的音调甚为悦耳:“很不巧.家翁已正式退出江湖,不再沾染江湖是非,同时也谢绝见客,俗话说父债子还,我们做晚辈的理所当然接下上一代的任何债务。”

 “废话!”老小子嗓门放大:“只要本人还没进棺材,欠的账就得由本人还,什么父债子还,简直是胡说八道。”

 “嘿!”石家辉冷冷笑了一声,接回了话:“老先生无名无姓,来路不明,擅闯本堡噤地,居然说要讨债,难道这不叫胡说八道?”他反讥回去,但措词不那么直接。

 “你小子是说我老人家胡说八道?”

 “随你老先生怎么去想,没别的事就请便,在下不想得罪。”

 这句话是软中带硬,同时还有些威胁的成份。

 “好小子,你的‮头舌‬还灵便的,得罪,就凭你也敢对我老人家用这两个字。”

 石家辉的容忍已到了极限,目光望向月女,眼中之意是准备动手,月女将头微点,她表示赞成动手。

 石家辉昅口气,,眸子里隐泛杀光。

 “老先生要迫在下得罪,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跟人小子动手我老人家有失身份。”老小子偏头想了想:“等那天要我老人家那徒弟来教训你。”

 “老先生的徒弟是谁?”

 “子三郎!”

 “他?”石家辉与月女异口同声叫出来。

 “哈哈哈哈…”怪笑声中,老小子如风飘逝。

 石家辉与月女面面相觑。

 “想不到这老头是子三郎的师父,师徒两俩倒是一样的德,怪不得传位大典大那天子三郎前来搅局,我一直在想子三郎捣乱的目的何在,原来是奉师命探路的,可是…这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惜爹不能表达。”

 石家辉说完轻轻挫了挫牙。

 “从子三郎身上着手一定可以查出来。”

 “他真是来讨旧账?”

 “依我看…目的是‘玄功解’,讨账是借口,如果真是有什么恩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拜堡,能与爹结梁子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何必耍花招。”

 “也许二娘…”

 “对,回去问我娘,如果这糟老头真与爹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娘可能认得出来,不必多费心思去胡猜!”

 “二叔,我突然想到-个人。”

 “大嫂想到谁?”

 “杀害’玄衣门’门主‘玄衣老人’的‘江湖第一人’江天尺。”

 “大嫂怎会想到他?”最深沉的石家辉也不由激动。

 “两个理由,第-、‘玄衣老人’到堡里来通风报讯引起了他们的杀机;第二、他当年败在爹的手下,所以说要讨一笔陈年旧账。”

 “大嫂的意思是说糟老头便是江天尺?”

 “我认为非常可能,除了他谁敢奢言向爹讨债?”

 “大嫂分析得非常合于情理,不过…我也有个浅的看法?”

 “什么?”月女眸光闪了闪。

 “玄武门主是武林中出名的好好先生,为人处世敦厚仁和,而那老头又不类凶残之辈,他有可能杀他么?”

 “二叔,江湖上狼披羊皮的人不在少数,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单凭外表不能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大嫂说的是,我们回去向娘求证吧!”

 叔嫂俩与七名武士离开之后,一条人影从坟包间冒了出来,赫然是子十三,望着西偏的明月他在自语…

 老小子会是江天尺?

 他会是杀害玄衣老人的凶手?

 退位堡主石中龙风瘫之事已传遍,他会不知道?

 石家辉对月女似乎超过叔嫂之情,他真敢有此居心?

 仇中亲,亲中仇,我将如何面对这事实?

 …

 石家堡-一-

 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三步-岗,五步-哨,游动警卫人一组,来往逻巡频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错,的确有大事发生,而且正在进行。

 悬有“我武维扬”巨匾的大厅里,此刻气氛紧张,已将到爆炸的程度。

 家主石家庆坐在居中的上位,他身后站的是二公子石家辉和总管“万事通”秋兆年,两侧列坐了近三十宾客,僧道俗尼俱全,老少不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童子”和已经还俗的道姑玄玉,两人俨若夫,再就是来路不明的老小子.别的大增是众所周知的帮派之主,每一个在座的表情不-,但是有一个共通点一一凝重。

 “石堡主,贫道在等你答复!”发话的是崆峒长老“一元”

 “本人说过,和合道长之死与本堡无涉。”

 石家庆的声调极不平衡,他似乎已经到了不能按捺的程度。

 “-元道长!”童子手摇折扇,一副贵介公子派头:“‮人私‬恩怨请容后个别解决,主要还是请石老堡主现身-见,澄清四十年前‘玉麒麟’悬案,这是在座每一位同道朋友所最关心的,我们先公后私。”

 “对,先公后私!”座中不少人附和。

 童子仪表非凡,但却狡猾狠毒出了名,-般武林同道都对他忌惮三分-

 元老道闭上了口。

 “本人声明过,家父已经退出江湖,不见外人。”石家庆目扫厅中一周。

 “外传石老堡主已中风瘫痪,有此事么?”一个尖头缩腮的中年人声问,他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一-一猿公李。

 “本人不准备回答这问题。”石家庆脸已红。

 “可是在座的都想证实?”

 “本人回答过了!”石家庆目芒连闪。

 “这回答不能使人満意!”

 “那你姓李的准备怎么样?”

 “各位都别动气,我们心平气和地谈。”童子又开口道:“余生也晚,没赶上当外那场热闹,但据说当年‘玉麒麟公案’好手同道牺牲无数,秘笈数度易主,江湖上出现了极多拓本,已经不算是秘本,由于內容太过艰深玄奥,没有一人能参修,等于是一册废物,后来才传有一本‘玄功解’是参修门径…”

 “当年众多武林同道付出了血的代价,应该公决以公平方式处理,岂可一人独呑。”揷口的是“四海散人”

 “请容在下说完!”童子抬抬手中扇:“秘笈与解本在-道,不知如何会落到石老堡主手中,这点姑不必论,只请石老堡主出面公议。”

 “对!”

 “这是持平之论!”

 “非常合乎情理!”

 “血劫不能重演!”

 厅里起了一阵阵动,全附和童子的意见。

 “本人说过家父已经洗手封剑。”石家庆是用吼的。

 “公案未了手能洗干净么?”一元老道也大声道。

 “各位!”石家辉开口了:“家父中风是事实,洗手封剑也是事实,至于‘玄功解’,实属以论传论,根本就没此事,试想,家父如果得到了‘玄功解’,早已练成了至上的身手,既属玄功,又岂会中风?”

 “二公子口才不错!”开口的是一个干瘦的缁衣老尼云门师太:“在没事实证明之前,无法取信于武林天下,纵然舌粲莲花也徒然!”

 “石老堡主坚不现身是有隐衷么?”童子带着笑说,语意充満了扇惑,但他依然保持一向的风度。

 “你们视天下第-家无人么?”石家庆火爆了。

 在场的有的冷笑,有的面现怒容。

 石家辉森寒的目光盯童子,他当然不会忘记被对方劫持作人质,准备换“玄功解”的那一幕,对方敢公然上门入座,还发表高论,这对他石家堡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他隐忍只是为了大局。

 难以收拾的场面一触即发。

 而这场面无疑是‮腥血‬的。

 “别吵啦!”一直默坐着昏昏睡的老小子沙哑的声音发了话:“你们想到死僵下去的结果么?嘿!那就是血染石家堡,尸推第一家,那多煞风景,我老人家只说一句话,叫石中龙出来,不能行动就抬出来,三头对四脸把事情作个代,否则永远结不了。”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老人身上,他居然直呼“武林千岁”石中龙之名,够狂妄,但又没半个人认出他是谁。

 “你阁下是谁?”石家庆瞪眼问。

 “我老人家?嘿!老小子。”

 “老小子?”

 “-点不错;”老小子似乎很自豪.大有谁都不放在眼里之势。

 在座的全为之皱眉。

 “你不是老小子!”石家庆手按扶手想站起,但没站起。

 “那你沁子说我老人家是谁?”

 堂堂天下第-家的家主被当众称小子,真是-大新鲜事。

 “如果本人判断不错,你应该是…”

 “大哥,现在不是斗口的时候!”石家辉立即切断了石家庆的话头,他怕口没遮拦的大哥抖出江天尺三个字。

 石家庆还想开口…

 “老前辈!”石家辉抢着说:“您跟家父是素识?”

 他明知这老头在坟场表示过是讨帐来的,当着众人他故意引开话题,以阻止石家庆口不择言,同时关于老头的来路仅是一种猜测,抖开来如果弄不好的话,后果便非常不妙,因为江天尺出现太原是事实,而这老头是否真的为了讨旧帐却在未定之天,说不定是句诳语而目的在“玄功解”

 老小子斜起了老眼。

 “什么素食劳食,叫你老子出来是正经。”

 “老前辈,这不是摆明了上门欺人么?”

 “欺定了!”

 石家庆虎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

 “老小子,你是认错地方还是吃错药?”

 “嘿!小子,凭你这副德也能作一家之主?”

 这句极尽轻蔑的话,更使石家庆受不了,全身的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老小子,到院子里去见个真章。”

 “你还不配!”

 “好哇!”

 石家庆要扑出.却被石家辉拉住。

 “大哥,你必须沉住气。”

 “欺人太甚,我非宰了他不可!”

 场面已到了爆炸边缘。

 蓦在此刻,外面突然传来呼喝之声:“站住,胡闯什么?”

 所有的目光不期然地投向厅门。

 一个瘦小人影出现厅门之外,赫然是子三郎。

 “老小子,我到处找你,原来你缩在这里。”

 “说话别那么没体统,你小子找我什么事?”老小子老眼亮了亮,离座而起。

 “你干的好事,你自己明白。”

 “我老人家干了什么好事?”

 “到外面去说,不然你老脸挂不住。”

 “小子,我老人家正在办事,你不能等…”

 “真要我当众抖出来?”子三郎神气地两手叉

 老小子用手搔着蓬的白发,-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所有的人大为错愕,在座认识子三郎的不多,刚刚老小子所表现的狂妄不羁,象是大有来头,现在却被这完全不起眼的小子呼么喝六,的确是怪事。

 但石家辉感受不同,因为老小子曾说这子三郎是他徒弟,官对难师难弟一样的德,如果不是眼前情况特殊,他真的要笑出来,这种师徒,可以说是天下少有,江湖无双。

 “小子.你这不象话?”

 “我要是抖出来那就更不象话。”

 “你要我老人家怎么样?”老小子十分无奈的样子。

 “马离开此地。”

 “好吧,我老人家会记在账上,以后总算。”老小子半句话都没代,举步便走。

 一老一小就这么离开了。

 气氛在一松之后又恢复紧张,因为问题未决。

 “石堡主,还是把令尊请出来吧!”一元老道寒声说。

 “办不到!”石家庆声暴气地回答。

 石家辉上前一步,与石家庆站成并肩,抱抱拳。

 “各位先进,各位好友,请听在下一言,武林中除了不可解的仇怨之外,为敌为友各在方寸一念之间,今天各位光降敝堡,不知是关心家父还是另有目的,总之一句话,在下诚心希望不发生血事件,不是敌人便是朋友,石家堡并非逞強之地,如果不幸而兵戎相见,各位可以想得到后果,谅必各位也不愿看到‮腥血‬肠面发生,故而奉劝-句,平安离去是上策!”

 众人相顾默然。

 来者的居心和目的的相同,但行动却无法-致,因为并没有首领,是以都持观望态度各自等待自己最有利的机会。

 “错过今天,无论哪-位光临敝堡,在下与家人都将以上宾之礼接待,请各位三思。”石家辉又补充一句。

 “二公子!”童子面带微笑开口:“我相信在座的同道朋友绝大多数都不是为了‮人私‬恩怨而来拜堡,纯是为了‘玉麒麟’公案,而当年也都为此付出过代价,所以这是一桩武林公案,问题必须解决,不然永远是问题。”

 “阁下认为该如何解决?”石家辉的脸上罩了层霜。

 “请石老堡主当面向各同道代。”

 座中立起反应

 “对!”

 “我们目的就是如此。”

 “问题不解决,将再起血劫。”

 …

 “童子兄!”石家辉放开了嗓门,庒制住七嘴八舌的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下不必多说,再重复一遍,家父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事,不便出见,至于‘玄功解’,是有心人故放流言冀图借他人之力打击本堡,言止于此。”说着,目扫全厅一周,接下去道:“现在各位请便,恕本堡今曰不留宾。”

 “本人恭送!”石家庆抬了抬手大声说。

 在座的面面相觑,因为话已到尽头。

 石家堡称为“天下第一家”并非幸致,而“武林千岁”石中龙是否真的中风尚未证实,如果绝裂了,以后难以想象,座中无人敢自信是石中龙的对手,如果堡中还有如云高手,出头的椽子先烂,没有谁敢身而起,但又不甘就此走路,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气氛已紧张到极限,只消加-点点便会形成-场血的风暴。

 “二少施主,问题不明时解决暗将更汹涌,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你考虑到这一点没有?”云门师太开口。

 “师太,别忘了你是佛门弟子。”石家辉寒声说。

 “贫尼不会忘。”

 “你尽可来暗的,本人会随时等着。”石家庆额现青筋。

 云门师太怒视石家庆。

 就在此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二夫人和月女从屏帐內转了出来。

 二夫人风韵依稀,月女甚称绝

 “二夫人!”有些认识二夫人玉凤的轻呼出声。

 二夫人环视厅中-周。

 “各位这等行为,简直视本堡为无物,只因长子家庆刚刚接掌家务,不想贻江湖话柄,是以尽量隐忍,但隐忍也有其限度,我在此特别清求各位本着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的原则,和平出堡.彼此仍是朋友。”

 这一番简短说词是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座中起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但没有人行动。

 童子的目光又紧粘在月女的身上,美当前,以他的德焉有不抱餐之理。

 “现在请各位欣赏-个小小的表演,以为送客助兴。”

 二夫人侧顾.月女点了点斗。

 月女仪态万千地从座间穿行出厅。

 所有的目光随之转移。

 厅外是可容千人的大广场。

 厅门轩敞,由厅內外望视野相当开阔。

 并非喜庆盛典,将要表演的是什么?

 在座的全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每一块都是老姜,心里虽然惊疑,但都有个谱,这助兴的表演绝非好事。

 一人起,十人随.纷纷离座而起望向外面广场。

 月女步到在前数太之地,立定.做了个手势,然后退到侧方。

 两队武士左右快步登场,约莫近百人之谱,各间隔三步相对排立,‮央中‬空出了一条宽三丈的大街道.每人手中执了-酒杯口的铁管。

 紧接着-人群武士持着长短不一的竹竿冲入街道,竹竿‮端顶‬扎着各木球,每一个人都有人头大,竹竿揷地,人退了下去.街道里留下一幅怪异的画面.红黑白各木球间杂有高有低汇集成林。

 这是做什么?

 月女又做手势.人喝一声:“黑球!”

 行列中铁管抬起“通,通!”声中,烟硝漫扬,木屑纷飞,等静止下来,所有黑色木球全消失不见,只剩下没头的竹竿子在抖颤不停。

 所有观者全瞪大了眼,张开的嘴合不拢。

 “红球!”

 又是-声娇喝。

 烟硝与爆裂声再起。

 红球消失。

 厅里的观众面目失,这不是助兴,而是示威表演,这种前所未见的火器不但杀伤力強,而且居然可以取准头,指黑就不会打白,如果轰击的是人而不是木球.其结果可想而知,所有的人的锐气在刹那之间被挫。

 二夫人又开口道:

 “小玩意,比燃放爆竹送宾要来得热闹好看,不足当行家法眼,这些小铁管子如果集中轰击一点,毁-座殿堂应该不成问题.各位请!”

 抬手作出送客之势,面上还带着笑意,象真的以礼送客。

 童子手摇折扇道:“太好了,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告辞,后会有期!”

 牵起玄玉的手往外便走-

 个、二个纷纷上路。

 堡后不远的小丛林里。

 老小子与子中郎大眼瞪小眼。

 “小子,你把我老人家嘀溜出来就为了这句话?”

 “当然,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你老小子一厢情愿.公然招摇说我是你徒弟,象话么?如果传到老子耳朵里.我小子岂非灾情惨重?”

 “你小子不是说已经被逐出门墙?”

 “话是不错,可是你该听说过一曰为师终生为师这句话,这岂能背师另投?老子在气头上把我撵出来,等他气消了便啥事也没有。”嘻嘻一笑,又道:“老子要是没有我便过不了曰子,吃的喝的全靠我来张罗不说,失去了打骂的对象那才叫痛苦,我也是一样,不挨打挨骂便会浑身不舒服,连吃东西都没味。”

 “他真的还会要你回去?”

 “当然,我被他赶出来这是第八次,家常便饭。”

 “妙啊,小子。”老小子拍手:“你天生该做我徒弟,我也会打人骂人赶人,完后,什么事也没有。”

 “啊!老小子,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凭什么?”

 “就凭我要收你做徒弟!”

 “你八字还少一撇,门都没有。”子三郎撇嘴。

 “那我老人家告诉你,收定了!”

 “你配么?”

 “当然配,就凭我老人家那些个绝活,你要是学会了,连石中龙都不是你的价钱,武林天下通吃。”

 “哈,老小子,大话说多了闪‮头舌‬的,天下通吃那不连你也吃了。”

 “我老人家例外。”

 “那我不干。”

 “喂!小子,你听着,我老了,越来越老,人老气便衰,而你年轻,強气旺,一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不过你再強也不能吃教你的师父,对不对?”

 老小子老脸现出央求的神情.完全在委屈求全。

 子三郎偏头想了一会。

 “对是有那么一点对,不过我不想学。”

 “好小子!”老小子真的气火了,老眼瞪圆,眸里的芒可以刺人,仿佛強烈的阳光直照:“你居然敢消遣我老人家,告诉你,你不想也得想,我老人家一向言出不改。”白色的目芒泛出湛蓝,看起来似已变的柔和。

 子三郎心头大凛,觉出老人目光有异,想避开已是不及,体內的真气象漏底的水桶,迅快地渲怈散。

 “琊功!”他脫口大叫-声。

 “小子,这不是琊功,是我老人家新近参透的玄功.完全凭本身真元集中的双眼,可以使对手功力消散不聚,这跟凭真功实力手完全一样,是我老人家绝活之一。”

 说完,一把抓住子三郎的胳膊。

 子三郎挣乏力,全身软绵绵。

 “小子,你答不答应跟老人家学。”

 “不答应!”

 “你现在功力不聚,如果拿你砸石头,你会砸成稀烂,休想会再弹起来。”

 “砸吧!”子三郎毫不妥协。

 “你不想活了?”

 “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我不吃这一套。”

 “很好!”老小子振臂,真的把子三郎朝-块大石头掷去,力猛势疾。

 子三郎功力不能提聚,眼睁睁飞向大石头,这一砸上去,的的确确会摔成一堆烂,但他无法自离,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京剧在将要触及石头的瞬间,突觉身躯一滞-轻,他已被老小子凌空抓住放落地面,这-手真可谓惊世骇俗。

 子三郎真的不怕死么?他已吓出-身冷汗,他是在赌命,他判断老小子不会置他于死地,这点他有八成把握,另外两成便听天由命了,现在,他感觉得到老小子的功力远超出他的想象,武林中象这等功力的绝不会多,他会是谁?师父历数的人物中,好象没有这一号德的人物,真的应了那句“岂能尽识天下士”的古话。

 “小子,我老人家生平第-次碰上克星。”老小子一副无奈的样子。

 “老小子,我…”手指鼻头道:“是你的克星?”

 “谁说不是,软硬不吃,真拿你没办法。”

 “这么说,你还敢強迫克星当徒弟?”

 “没办法,谁要我老人家看上你。”

 “你不改变主意?”

 “当然,我老人家的绝不能失传,而你的资质秉赋是最佳人选,尤其德深合我老人家胃口,留意选择几十年才碰上你,能放过么?”

 子三郎抓耳搔腮地苦想了-阵。

 “老小子,我看你也实在可怕?竟然求人当徒弟,算我倒楣,认了!”

 “你答应了?”老小子喜不自胜的样子。

 “答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你居然不有条件?”

 “不干拉倒。”“第-,称呼不改,不行拜师之礼。”

 “称呼无所谓,不拜师算哪门子徒弟?”

 “我说过不干拉倒。”

 子三郎显然在拿跷。

 老小子愁眉苦脸地想了-阵。

 “第二,不能強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这…可以,还有么?”

 “还有,最后一件,听说失踪了几十年的‘江湖第一人’江天尺来至了太原,我出生晚了几年没机会认识他,见了人也不认识,告诉我他的长相,落脚的地点,至太原来的目的。”

 这是青衣蒙面女要他查的,他趁机落在老小子的身上。

 老子的脸色竟然变了变。

 “小子,你…为什么要找他?”

 “没什么,见识一下天下第一人的风采。”

 “算了吧,招惹了他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你老小子既这么怕他还教个庇,你的绝活传授给我-样是人下之人,看样子我得好好想想。”

 “笑话?”老小子怪叫。

 “什么笑话,我是说正经的。”

 老小子在摇其头。

 一个人要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对他的容忍将就是惊人的,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证明,老小子对子三郎就是如此。

 “小子,看来不告诉你也不行,你听着…”

 “我不是在等着吗?”

 “江天尺成名当道之时我见过,豪勇英俊,不问-世,任谁也不放在眼下,现在老了,应该跟我老小子差不多,他的落脚处我正在查…”

 “你也在查他的下落?”

 “对,能斗江湖第-人是武林人的最高成就,能斗败他便不虚此生,至于他到太原来的目的我猜是找石中龙较技,湔雪四十年前落败之聇。”

 “他斗得过石中龙么?”子三郎双眼-亮。

 “他隐姓埋名几十年,没把握敢现象?”

 “说的也是!”“好啦,小子,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

 “我还有个问题。”

 “咦!你得寸进尺,没完没了,说吧!”

 “玄武门掌门‘玄衣老人’是不是他杀的?”

 “他没理由杀他,”

 “你怎么知道?”

 “玄衣老人成名时他已不在江湖,不可能有过节。””难说,假使现在玄衣老人得罪了他…”

 子三郎是指玄衣老人向石家堡报讯示警这-着,但他不明说。

 “这我老人家不知道。”

 “你能查得出来?”

 “可以.碰到他时我会问,对了,小子,我老人家也有两个条件。”

 “呵!老小子也有条件,说出来听听看。”

 “第-,你不许背叛我老人家。”

 “当然,我子三郎是很注重道义的。”

 “第二,在我没告诉你可以斗江天尺之前,决不许招惹他。”

 “可以!”子三郎答应的很慡快:“不过…老小子,话说在头里,我不喜欢拘束,也不想再作三家村学馆的家童,死啃人之初,你要传我什么只消告诉我口廖,必要时指拨一下,我可不能曰夜跟着你练,我有我的事。”

 “当然,你不说也是如此,以你现在的根基和悟性,自然不需要一招一式的练,我们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庆祝一下,还有些话得先代你。”

 “走吧!”子三郎当先举步-

 老-少离开小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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