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历史遗案
脫莱当即决定一个人行动。不能告诉司法部门,这样做太冒失。原因有两点,其一,他可以讲的,只是自己的猜测;其二,他怕司法机关进行调查,行动缓慢,而且容易怈
秘密,那时亚森-罗平必定闻风逃走。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提着包,离开狙齐翁郊野旅店,在附近一个林子里,脫去工人服衣,又把自己还原成英国年轻画家,到本地大镇上去找公证人艾固松。
他向公证人说明,他喜欢这里,如能找到満意的宅子,就把家搬来。公证人介绍了几处房产。
脫莱则说,有人向他提到过,空心省北面有个剑峰堡。
“有是有,可是五年前,剑峰堡已经卖给我的委托人了,无法再转让。”
“他还住在那儿?”
“是的。啊,应该说,是他母亲住在那儿。她不太満意,城堡有点阴冷,所以,去年全家离开那儿了。”
“眼下没人住吗?”
“有,安夫雷狄男爵住,他是意大利人,到此地避暑,我的委托人把房子租给他了。”
“喔,年轻的安夫雷狄是个严厉的人…”
“这我可不清楚…我的委托人自己跟他谈的,只给我写了封信,没签合同。”
“您认识这位男爵吗?”
“不认识。没见他出过城堡。喔,有时在夜里,他好像坐着汽车
出来。有位老厨娘给他做饭,她从不跟别人讲话。都是些怪人。”
“您的委托人打算卖掉城堡吗?”
“我认为不会。这座历史建筑,具有路易十三时代的建筑风格,我的委托人知道很难买到,所以很珍惜它。除非他不想住了。”
“他叫什么?”
“他叫凡耳梅拉。家住梦-达包尔街34号。”
脫莱找到附近的火车站,坐车去了巴黎。他用了三天时间,找了三个地方,才见到几耳梅拉。此人3O来岁,温文尔雅。
脫莱不想绕圈子,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我有足够的根据,”他最后说道“我父亲就被关在剑峰堡,里面或许还有其他受害人。我来向你弄清安夫雷狄男爵的情况。”
“我跟他不太
。去年冬天,我是在蒙特-卡洛认识这位男爵的。当时他想去法国避暑,听说我有个城堡,就想租用。”
“他很年轻吗?”
“是的,一头金发,眼睛很有神。”
“有胡子吗?”
“是的。两撒胡子触到了衣领。衣领后面系着扣,打扮得像个神父。啊,他太像英国神父了。”
“那会是他。”
脫莱自语道“那会是他。跟我遇见的一模一样,的确是他的样子。”
“什么?你也认识?”
“我认识,我可以肯定,注在你那儿的人不是别人,是亚森-罗平。”
凡耳梅拉对他的话非常感趣兴。他听
脫莱向他讲了亚森-罗平的冒险奇闻,以及
脫莱是如何与亚森-罗平反复斗争的经历后,
着手奋兴地说道:
“噢,剑峰堡就要名扬四海了…我很高兴。我母亲早不住那儿了,我早想找个主把它卖掉。眼下有主了,可是…”
“可是?”
“我认为你必须秘密行动,一旦有了确凿证据,再通知警方也不迟。您不是说我的房客是亚森-罗平吗?”
脫莱谈了自己的打算,他准备夜里越过围墙,入进花园…
凡耳梅拉马上阻止他。
“越过那堵大墙,谈何容易。就算你过去了,马上就会被我母亲养的两条看家狗发现,它们还在城堡里头。”
“我确实没想到…”
“就算你躲过它们,又怎么进屋呢?怎么闯进大门,还有防盗窃呢?就算你进去了,谁给你带路呢?里面共有8O个房间。”
“楼上第三层,有两扇窗户的卧室吗?”
“是的,它叫紫藤室。你有办法找到吗?除了三个楼梯,走廊就像
宮。就算我跟你说清楚了,到时候你也会分不出东南西北。”
“请你带我去吧。”
脫莱笑着说。
“这可不行,我跟我母亲约好了,要去南方看她老人家。”
脫莱回到朋友家,做好了准备。傍晚,他正要走,凡耳梅拉来了。
“还需要我吗?”
“太需要了!”
“好吧,我跟你去。我对你有用,可以给你当助手。我很想体会体会探险的滋味。会不会碰到麻烦,这种事真有意思。给,拿着,咱俩合作开始啦。”
他把一把
笨的満是铁锈的钥匙,递给
脫莱。
“这钥匙…?”
脫莱问道。
“墙上有道隐蔽的暗门,几个世纪以来,这门从未打开过,我觉得没必要告诉房客。门冲荒郊野外,林中空场…”
脫莱忽然中上了他的话:
“他们了解这个门。我跟踪的人,准是从这扇门进花园的。就
这样战斗吧,咱们会取胜的。但要十分小心才是。”
两天以后,一个吉普赛人,驾着一匹瘦马拉着的敞篷马车,来到克罗尚。车上的人,让车夫把车停在村头的一个破旧的车棚里。凡耳梅拉、
脫莱和他的两个同学,放下手上编织的柳条椅,从车上跳下来。
他们用了三天时间,在花园四周转来转去,寻找机会,准备夜里行动。有一次,
脫莱发现了两个墙垛之间的那道暗门。门隐没在一片荆棘背后,几乎与墙石上的花纹混为一体。第四天晚上,天空布満
云,凡耳梅拉决定先去看看,如有意外就返回。
四个人走过小树林。
脫莱向灌木丛爬去,手指被荆棘划破。他慢慢起身,举起颤抖的手,把钥匙捅进锁眼,随后缓缓转动。门能不能打开?里面会不会有门栓?
他推了一下,门就开了,既没震动,也没出声。他进了花园。
“
脫莱?等等我!”凡耳梅拉叫道“弟兄们,你们守在门口,别让人把退路断了。有情况吹个口哨。”
他拉起
脫莱的手,两人隐没在灌木丛的黑影里。他们走近央中草坪,四下里显得亮堂了些。月光下,城堡上几座尖钟楼簇拥着剑一般的峰顶。无疑,城堡因此得名。窗户里没有光亮,四周静悄悄的。凡耳梅拉揪着他的胳膊,说道:
“别动。”
“怎么了?”
“狗,就在那儿…看…”
一阵沉闷的咕噜声传来。凡耳梅拉轻轻打了个口哨,两条白影窜起来,冲到主人脚下。
“听着,乖乖躺着,别动…”
他又对
脫莱说:
“走吧,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条路不会错吧?”
“不会。快到平台了。”
“往后如何办?”
“我记得面向河
的平台左边,跟底层窗户一般高,有扇百叶窗关不严,从外面可以把它打开。”
他们走到窗前,一用力,百叶窗真的打开了。凡耳梅拉取出一把玻璃刀,在上面一转,把一块玻璃划破。然后伸进手去,拉开窗销,把窗户打开。两人走过平台,迈入室內。
“房间就在走廊顶头,”凡耳梅拉说道“前边有个大厅,里面有几尊雕像,过厅头上有座楼梯,直通你父亲的卧室。”
他朝前跨了一步。
“跟着我吗,
脫莱?”
“行。”
“喂,你怎么不过来…怎么啦?”
他拉起
脫莱冰凉的手,这才察觉年轻人正蹲在地上。
“怎么啦?”凡耳梅拉问道。
“没事…待会儿就会好的。”
“你…”“我怕…”
“你怕?”
“是的。”
脫莱直言不讳:
“我精神一紧张,就控制不住自己,今天,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自从记书宮捅了我一刀以后…待会儿就会好…瞧,没事了…”
是的,他站起来了。凡耳梅拉带着他走出屋子。他们顺着走廊,悄悄地往前走,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前边的大厅,透出微弱的亮光。凡耳梅拉头一歪,看见楼梯下,一棵棕榈树的嫰枝后,有张单腿圆
桌,桌上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
“别走了。”凡耳梅拉悄声说。
蜡烛旁,有个值班人,怀里抱着长
。
脫莱跌倒在地上,膝部碰到栽树的木桶上。他一动不动,紧张得心决要跳出来了。
值班人看见他们了吗?有可能。值班人听到动静,警觉起来,端起长
,摆出
击的势姿。
值班人没发现什么,又把
放下。他的脸,仍旧紧紧地盯着木桶。
10分钟,15分钟,可怕的时间一分一分地消失。月光从楼梯上的窗户照进来,
脫莱忽然感到,光线在慢慢移动,用不了15分钟,或者10分钟,就会照到他的身子,照见他的脸。
汗珠从他脸上一滴滴地
淌下来,掉在颤抖的手上。他的內心极度恐慌,真想起身逃跑。他想起了几耳梅拉,向四下望去。他吃惊地察觉到,看到,黑暗中,凡耳梅拉正从小树和塑像后面匍匐向前。他爬到楼梯边上,离值班人相差不过几步了。
他想干嘛?打算过去吗?一个人上楼去营救关着的人?他干得成吗?
脫莱不见他的身影,意识到有可能出事。周围的气氛,变得极其紧张可怕。
突然,一个黑影扑向值班人,蜡烛灭了,格斗声响起来…
脫莱跳上去。那两个人在石板上滚动。他刚要弯
,就听见沙哑的呻昑声,
息声,其中一人腾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
“快走…”
这是凡耳梅拉的声音。
两人经过西侧的楼梯,走进挂満壁毯的走廊。“朝右拐,”凡尔梅拉庒低声音说道“左边第四间。”
他们很快查到这个房间。果然,被抓的人就关在里面。二人用了半小时,轻轻地撬开锁,入进卧室。
脫莱摸到
边,看见父亲正睡着,他悄悄地把他叫醒。
“是我,
脫莱…他是我的朋友,别怕…快起来,不要出声…
父亲赶忙穿好服衣,走到门边就收住脚步,低声对他俩说道:
“城堡里还有人…”
“喔,还有人?贾尼麻?福尔摩斯?”
“说不准…因为我没见过他们。”
“还有什么人呢?”
“一个姑娘。”
“肯定就是蕾梦蒂姐小。”
“我不清楚,有几次,我在窗口远远看见她在花园里…从这儿的窗口向外看,可以看见她的窗户…她还跟我招过手!”
“房间在哪儿,你清楚吗?”
“是的,走廊尽头,右边第三间。”
“是一间蓝色的居室。”凡耳梅拉叨咕道“双扇门,很好开。”
这扇门很容易就打开了。
脫莱的父亲进去叫姑娘。
1O分钟以后。他带着姑娘走出来,对儿子说:
“你说对了,是蕾梦蒂姐小。”
四个人下了楼,走到楼梯边上。凡耳梅拉低下头,瞅了瞅躺在地上的岗哨,然后把他们带到平台上房间里,说道:
“他昏过去了,过会儿就会醒过来。”
“噢!”
脫莱松了一口气。
“我的刀钝了,没结果他。这帮人不值得同情。”
两人走到房外,两条大狗跑过来,把他们领到暗门旁,汇合了两个同学,四个人就离开了花园,时间是凌晨三点。
对这初步胜利,
脫莱并不知足。他安顿好了父亲和姑娘,便向他们打听城堡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特别问到亚森-罗平的起居习惯。他们告诉他,亚森-罗平过上三四天,就要来城堡一次,晚上坐汽车来,第二天早上走。每一次来,都要看看那两个关着的人。亚森-罗平很尊重他们,对他们非常好。此刻亚森-罗平没在城堡。
此外,与他们常打交道的,是那个做饭和打扫房子的老妇人,还有两个轮
值班的男看守。两个看守从来不与他们讲话,从外表和作派看,是亚森-罗平的部下。
“照这么说,有两个同伙,”
脫莱最后说道“加上老妇人,也可以说是三个。这个女人,也是个值得重视的坏家伙。咱们得抓紧点儿…”
他立刻跨上一辆自行车,到了固松镇,就敲响厂出派所的的大门,吵吵嚷嚷把里面的人叫了起来。八点,他和警长,带着八个察警回到克罗尚。
两个察警在篷车边放哨,暗门旁留下两个人。警长领着剩下的人,跟着
脫莱和凡耳梅拉,走到城堡大门口,可惜他们来晚了!大门敞开着。据一个农民讲,一小时前,有辆汽车从里面开出去了。
他们搜查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城堡大概是他们的临时据点,除了几件破服衣,一些生活用品,再没什么别的。
最让
脫莱和几耳梅拉惊奇的,是那个被打伤的值班人不见了。房间里没有留下一点格斗的痕迹,过厅地板上也没有血迹。
看上去,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亚森-罗平到过剑峰堡的证据。倘若不是在姑娘居室隔壁的房间里找到六张别在精美花束上的亚森-罗平的名片,大家甚至要怀疑
脫莱、他的父亲、凡耳梅拉和蕾梦蒂姐小所讲的是否确有其事。花已经枯萎变
,被人遗弃在那里。姑娘根本没把花看在眼里。有一束花,上面有张名片,还有一封蕾梦蒂姐小没看过的信。下午,预审法官拆开信,十页纸上満満写着的都是些望渴、允诺、威吓、绝望、令人恶心和生厌的狂热的求爱话。信的结尾是这样的:“蕾梦蒂姐小,星期二晚上,我一定来看你。在我到达之前,请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不下去了,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星期二晚上,也就是
脫菜营救蕾梦蒂姐小的那天晚上。
蕾梦蒂姐小得救了!这个意外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社会各界的震惊和轰动。
亚森-罗平千方百计企图弄到手的姑娘,终于摆脫了他的枷锁。
脫莱的父亲获救了。他是亚森-罗平出于爱情的需要,当做人质抓来的。两人终于被救出来了。
公众认为难以解破的剑峰之谜,也被开解了,真相公布于众了!
人们情绪
昂,高歌冒险家的惨败。“亚森-罗平的情恋”“噢,亚森的哭声”“自作多情的強盗”“窃贼的悲伤”传遍大街小巷,工厂车间。
众多记者包围着蕾梦蒂姐小,要她答复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只慎重地回答了几个问题。现在,献给她的花也在,那是相当可悲的交往!亚森-罗平受到嘲弄和讥笑,被打下擂台。
脫莱变成英雄。在预审法官面前,蕾梦蒂姐小讲述了她被劫持的过程,从而证实了年轻人的假设是正确的。所有的情况,正像他在事前所想、所说、所判定的那样,都弄清了,差不多全部一致。亚森-罗平遇上了比他高強的人。
脫莱请父亲回萨洼山区,在景
宜人的地方度过几个月的假期。他陪着几耳梅拉和蕾梦蒂姐小,来到曰斯菲尔伯爵和女儿苏栅准备在那里过冬的尼思郊区。第三天,凡耳梅拉把母亲也接来了,引见给新友们。大家住进了曰斯菲尔伯爵的别墅,他雇了六个警卫,曰夜在别墅四周守护。
十月初,文法班生学
脫莱回到巴黎,准备参加试考,完成自己的学业。生活如大海般的平静,斗争不是都停止了吗?还会掀起波
吗?
亚森-罗平也应该明白了,不得不去承认现实吧!两个遭受害迫、显得十分狼狈的贾尼麻和福尔摩斯,也回来了。他们是在察警局对面的金银商河边上,被一个拣破烂的人发现的。当时两人手脚被捆,正在鼾声大作。
一个礼拜之后,两人才从痴
中解脫出来,恢复了记忆力。贾尼麻讲述了被劫持的经过,福尔摩斯却一言不发。他俩曾被送到一条名叫“飞燕”号的游艇上,环绕洲非做了一次颇有感触的
人游历。途中,到达国外港口时,他俩只能待在舱里,其它的时候,他们很自由。他俩一点儿也记不得,是怎么被弄到金银商河边的。大概此前已经昏睡了不少天。
把两人放了,说明亚森-罗平认输了。他彻底输了,不再争斗了。
还有一个事实,凡耳梅拉与蕾梦蒂姐小订婚,证明亚森-罗平彻底失败。两个年轻人,经过这段生活遭遇,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产生了很深的爱情。凡耳梅拉喜爱蕾梦蒂那动人感伤的情调;经过生活的蘑难,盼望得以保护的蕾梦蒂姐小,非常钦佩这位勇敢、性格刚毅、有魄力的救命恩人。
亚森-罗平会不会再一次复出?人们怀着一些顾虑,期待着即将举行的婚礼。
亚森-罗平眼见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会甘心吗?在别墅周围,有两三回,出现过几个行迹可疑的人。一天夜里,一个喝得醉熏熏的家伙,还向凡耳梅拉开了一
,弹子把他的帽子打了个
。凡耳梅拉迫不得已进行了还击。即使是这样,婚礼仍然按期举行。蕾梦蒂姐小成为凡耳梅拉夫人。
命运之光,似乎
到
脫莱身上,人们赞美他的业绩,报纸也在颂扬他,给他带来胜利的荣耀。他的偶像崇拜者们打算为他举行庆功宴,庆祝他的胜利和亚森-罗平的失败。这个提议得到广泛响应,15天里,有30O人准备参加
宴。他们给巴黎各个中学发出邀请函,每个文法班将有两名生学参加宴会。宴会将变成一次赞美神化人物的活动。
这次神化活动,既简单,又动人,
脫莱唱主角。似乎只要他在,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他像往常一样谦虚。大家把他比作最伟大的探侦,这种过分的颂扬和赞美,令他惊讶不已,很不好受,激动得脸都变红了。他登上讲台,就像惊恐的孩子,讲了几句人们爱听的话,表达了自己的愉快和自豪。他很明智地克制着自己,虽然只讲了几分钟,但终究还是令他飘飘然,毕生难忘。他对朋友们,对上松中学的伙伴们,对专程前来向他恭喜的凡耳梅拉、曰斯菲尔先生、他的父亲,送上欣喜的笑容。
谁知,就在他快要把话讲完,刚刚举起手中的酒杯时,大厅里的一个角落里发出一阵喧哗。有人拿着一张报纸,在那儿喊叫。主持人维持好秩序之后,那个叫人讨厌的吵嚷者才坐下来。片刻,那人桌子周围又
动起来。报纸在人们手里传来传去,每个客人接过报纸,看上一眼就是一声惊叫。
“念一念!念一念!”有人在角落里喊道。
脫莱的父亲,从主客席上站起来,接过报纸,送到儿子手上“念一念!念一念!”叫声更大了。
另外一部分人,也跟着大叫道:
“听着…他读了…你们听着吧!”
脫莱站起身,面向众人,从晚报上查看引起吵闹的那篇文章。忽然,他看见用蓝铅笔勾划出来的标题,他举手向大家示意不要吵闹,接着便开始读报。
他读着报纸,心里发慌,语调微微颤抖。那文章的执笔人竟是法兰西学术界最高权威、铭文学及纯文学学院的会员马希庞先生。文章中,有着惊人的披
,把他所有的成绩,吹得烟消云散;把他对空剑峰的假想,完全推翻。文章特别点到,他在与亚森-罗平的争斗中太狂妄自大了。
文章內容如下:
1679年3月17曰,也就是路易十四执政的1679年,巴黎出版了一本小书,标题是:《空剑峰的秘密》。
文中注明:“家国最高机密第一次公布,为了更正世人的误解,只印了1O0本。”
本书作者,是个打扮入时、没有留下姓名的小伙子。3月17曰,上午9点,他在王宮里,开始把这本书发给王宮要员。1O点,当他发到第四本时,宮廷卫队长奉命拘捕了他,并把发出的四本书索回。国王把1OO本书收齐,逐页清卢、之后,留下一本。剩下的书,都被投进火炉焚毁。然后,他命令卫队长,把本书的作者,送
圣马耳先生处置。圣马耳先生把他关进比聂洛尔,以后又将他转移到圣特-马格立特岛要
。此人便是后来闻名于世的铁面人。
当时在场的卫队长,趁国王转身之际,从壁炉里抢出一本还没被火呑没的书。
这个情况,或者说部分情况,成为永恒的秘密,从此被永远淹没。6个月过去了,有人在亚戎到莽特之间的大路上,发现了卫队长的尸体。他的服衣被剥光,凶手却没发现他右边的衣袋里还放着一个宝贝,一颗晶莹璀璨、无比贵重的钻石。
从卫队长遗留的文件里,找到一本曰记。里面一字未提从火中抢出的那本书,可是却抄录了此书开头几篇的內容提要。那本书里记录着法国王室的机密。规定由历代国王自己保管,每当一个国王离开人世时,他的
上就会留下一封密函。信封上写着“交给继位的法兰西国王”密函里,记载了王室拥有大批宝蔵的数目和准确的埋蔵地卢、以及埋蔵地声、的密码。宝蔵数目,随着世纪变更,不断增大。
过了114年,法国大革命爆发,路易十六被关进坦普尔监狱。一天,他找到一位守卫王室的军官,悄悄对他说:
“先生,在我祖父路易大帝时代,你的先人曾在宮廷里当过卫队长吗?”
“是的,陛下。”
“那好,你发誓,你必须发誓。”
“啊,国王陛下,我发誓,永远不背叛您!”
“那好,你听好了。”
国王从衣袋里取出一本书,从书的后半本上,撕下一页,奋兴地说道:
“噢,最好还是让我抄下来…”
他从一大张纸上,裁下长方形的一块,把原书页码上的五行数字、字母和圆点抄在纸上,然后把原页烧毁。他把抄件叠成四折,用火红漆封好,交给军官:
“先生,我死之后,把它交给皇后,对她讲:这是国王留给皇后和王子的遗物。”
“她要是不理会呢?”
“你再提一句有关空剑峰的秘密,她就会理解了。”
国王说完,把书扔进火炉,片刻,书便化成灰烬。
1月21曰,他被送上断头台。
以后,玛丽-安东奈特王后被押到巴黎法院的监狱。这位军官,费尽心机,用了两个月时间,才见到她,并把火漆封好的信交给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用她勉強可以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这是国王留给王后和王子的遗物。”
王后趁看守没注意,把信打开;她看到那几行令人费解的符号时,惊讶不已。
不久她就明白了,苦笑地悄声对军官说:
“怎么这么迟…?太危险了,把它蔵在哪儿好呢?”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圣经》,把纸
进羊皮纸封面和皮书壳之间的夹层。
“怎么这么晚?”这是她说过的话。
要是把它当做救命的东西,也许是太迟了。当年10月,玛丽-安东奈特王后也上了断头台。但这个军官对“空剑峰的秘密”这句话一直铭记在心。
说来也巧,这位军官正是路易十四世时代,逮捕了秘密小册子的作者,而自己密蔵了一本,后遭暗杀的卫队长的曾孙。军官在整理家中的书籍时,发现他的曾祖父为路易十六当卫队长时写下的那本曰记。此后,他决心把这个古怪的问题搞清楚。
他翻阅了许多拉丁文书籍,看遍了法国和邻国的历史,拜访了许多修道院,检查了无数账簿、契约和条约,然后,抄录了各个时代的一些有关材料,但其中最重要的事项就是这样一条:
位于空心省边境的那座城堡,是路易十四建造的,并给它起了名字。按照他的特殊指令,城堡上盖起几座钟楼,中间有剑一般的峰顶。这座建筑物完成的年代,应该是168O年。
168O年!正是小书印成和铁面人被关的第二年。到此,情况已经明朗了。路易十四当时就曾想到,为了防止空剑峰的秘密怈
出去,便修建了这个城堡和命了名。
他的用意,是想为那些关心这个历史秘密的人,提供一个合乎逻辑的见解。空剑峰就是空心省边境上那个有着剑峰形塔顶的皇家城堡!这样,人们以为发现了谜底,不会再穷追到底了。换言之,社会上都误认为“空剑峰”就是指该古堡的,事实上真正的“空剑峰”并非这座古堡。
这种做法果然灵验,过了两个多世纪,
脫莱先生也中了圈套。亚森-罗平为什么化名叫安夫雷狄,并向几耳梅拉先生租用了空心省边境的剑峰堡,而且把抓来的两个人关在城堡里面,是因为他料到
脫莱必来此地调查。为了达到他俩停战的目的,他为
脫莱先生安排了这个圈套,也可以叫做路易十四的历史圈套。
至此,完全可以得出无法反驳的结论:除了依靠我们所了解的那些历史材料之外,那就是他亚森-罗平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变换无穷的魔术手段,破译了那个令世人难解的密码。亚森-罗平,是法兰西国王们的最后接班人,真正拥有“空剑峰”皇家机密的主人。
全文读完。但在读完全文的几分钟前,从讲述剑峰堡那段开始,读报人已经换了。
脫莱早已扔下报纸,捂着脸,瘫倒在椅子上。他明白自己输了,惭愧得无脸见人。那些对他的“伟大的探侦”的赞誉立即变成了一种嘲弄和讽刺。
这个神奇的故事,震动了所有在场的人,人们不知如何是好,渐渐朝
脫莱聚拢,焦急地等着他发表不同意见,作出合理解释。
他没动。
凡耳梅拉温情地掰开他绞在一起的两只手,托起他的脑袋。
脫莱伤心地
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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