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莎的危机
有一天,大队长把保罗叫到大队部去,说:
“弟罗兹军曹,听说沃尔康城堡是属于你的?”
这是发生在“古怪的风向针和大时钟事件”三个月之后的事,那时,保罗刚升至军曹。
“不,城堡是我
子的父亲丹朵比伯爵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伯爵作为嫁妆送给內人,所以准确地说,內人才是城堡的主人。”
“那么,你
子现在还在城堡里等待你平安归来啦?”
“是的。战争刚爆发时,我劝內人远离那个危险区域,搬回尼斯海滨的家里去住,可是她由4多种原因,一直不肯离开。”
一想到情意深厚的伊利莎,止不住的思念就紧紧地裹住了保罗的心。
“什么原因?…哦,抱歉,我涉及到个人隐私了,很对不起,不过…”
大队长望着保罗,眼睛里闪过
语还休的神色。保罗立即明白,定有重大的事件发生了。
“与伊利莎有关吗?”保罗的眼神里充斥着焦虑和不安。
“中士,十分钟前,队里接到司令部里的消息,沃尔康城堡已被德军占领。”
大队长沉昑片刻,才用低沉的口吻说道。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惊得保罗面色惨白,心跳速加,整个人掉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这还是个未被确认是否可靠的报情,但据说德军将城堡作了指挥部…
“这报情是真?还是假?抑或是讹传?目前还不清楚。师团司令部命令我们去调查一下。我认为你比较了解沃尔康城堡,所以准备派你去察看。
“另外,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去看望一下你的爱
伊利莎,看看她的处境是否全安。你愿意去吧!”
“愿意!我会马上带下属出发的。”
保罗未加思索、慡快地回答。
“你千万要小心一些,注意别让德军发现,随从的人员不要太多,而且最好是乔装打扮一番…”
大队长再次叮咛嘱咐保罗出行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是的,我要带內弟伯纳与我同去…”
“他就是那个新近立功受赏、荣升为下士的那个战士吗?你和他一块去,那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啦!”
“是的,我们可以装成村落里的农夫,悄悄潜伏在沃尔康城堡…”
保罗信心百倍地回答。
返回自己的队伍后,保罗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伯纳说了,然后两个人改装成老实巴
的农夫,向着城堡出发了。
军队即使急行军,朝沃尔康城堡进发也要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如果在半路上遭到德军先遣队部或侦察兵的跟踪、逮捕的话,所有的计划都将毁于一旦。因而,保罗和伯纳用了农夫的淳朴的腔调,边走边畅谈着农作物的收成和饲养家畜的事情,他们悠闲地在山道上逛着。
“嘿!今年葡萄的长势怎么样?”
“是的。不过,战争不断,害得我们老百姓流离失所,连庄稼都种不下去,简直讨厌透顶…”
“德军不会来这里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是,无论怎样,我觉得战争都让人讨厌至极…”
“是啊,是这样的,就算坚决抵抗都没有用的,我们肯定会被德国人打败,说不定还要有许多地方割让给德国呢广
“对呀,像以前被德国人占领了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一样啊!”“就是!德军能征善战、英勇顽強,法军国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嘛!听说,法国士兵只会在大街上和漂亮小妞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听说他们连
都拿不稳,都不会拿呀,真是恶心透了!”
“而且,那些法国兵不但西装笔
,还戴着潇洒漂亮的军帽,还要在脸上抹粉涂脂,噴香水哪!”
“太过分了!这种样子的士兵能打胜仗吗?说不定听见
炮响,就要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呢!哈…哈…”“‘要不怎么说呢?哈…哈…”保罗和伯纳两个人故意地肆意中伤法国士兵,批评他们的轻狂和愚蠢,免得潜伏在周围的德国士兵起疑惑,他们夸张、戏谑的语气和嘲弄、不屑的笑声很快飘进了绿油油的葡萄园,而后又飘到对面寂静的森林中。
二人穿过森林里的小径时,保罗倦容満面地说:
“我们就在这里共进午餐吧,好不好?”
“好啊,肚子也饿极了。”
于是,两人就地坐在大树下,一面咀嚼着干硬的黑面包,一面一人一口地喝着瓶中的葡萄酒,细声慢语地商计以后的行动计划。
他们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前进,这时保罗突然庒低声音说:
“嘘!别说话…”
伯纳抬头,并未发现什么,他用疑惑的眼光瞅着保罗。
“你仔细听,好像有人在谈话…”
两人小心地侧耳聆听。
在森林深处的小道上,有人正在用德语交谈,声音又低又哑,听不真切谈话的內容。不过,勉強可以听得出一个人在问路,而另一个人在回答他。
问路的人
着
畅轻快的德语,而回答的那一方则说着夹杂着浓重法国腔调的德语,两个人都是中年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保罗听了片刻,心里琢磨:
“自从德国占领了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之后,那里的居民就被噤止使用法语,代之以德语。
“从那时到现在,恐怕有四十年了。那里年轻女男都已经与德国人没有太大区别,他们都
着一口流利的德语,可是四五十岁以上年纪的人一定还保留着少许的法国腔…
“现在,这个指路的人所说的德语中法国腔调简直太明显了。可是,另一个问路人却把德语说得那么
畅、纯正地道,他可能是个德军国人…
“果然,这里有德国兵!千万要小心提防啊!”“他在这周围干什么呢?照这么说,沃尔康城堡成为德军指挥部是正确无误的,并不是子虚乌有的啊!”“唉!伊利莎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啦?”
保罗心中柔肠百结,无处排遣內心的愁苦和郁闷。
他们两人匍匐着在草丛中悄悄地前行,透过稀稀落落的野花的
隙,看到两个中年男子正站立于森林小路旁,面对面地交谈着,看上去他们的年龄都在40岁上下。
其中的一个是个头顶草帽的农夫,他的德语含有明显的法国腔。
另一个身穿军衣的中年男子则说着一口纯正流利的德语。
“啊!德军国队果然已经侵占了沃尔康村落了…”
保罗紧咬着嘴
,心中忍不住愤愤不平,不过,在难以忍受的不安和焦虑当中,含有隐约的疑惑。
因为那军人穿的不是德军国装,而是法国的军装。从他佩戴的领章推断,可以知道他的职业是军医,他的
前挂着精致的红十字勋章,另外还戴着中校军阶的肩章。
“为什么这个法军国医要独自在森林里漫步呢?这里根本没有负伤的士兵啊!”“既然他是个军医,那么,在敌军附近走动,也应当佩戴手
啊!可是,这个医生不但没带手
,而且也没随身带刀剑,丝毫没有戒备的样子。
“此外,身为中校的他也应该带随从的士兵啊!可他却单身一人活动…”
保罗的心中产生了许多疑问。
那位军医中校英俊潇洒,身材
拔,穿着可体的军服、亮闪闪的红靴子及夹鼻式的眼镜,他那伟岸健壮、雄姿英发的男子汉气概一览无余。
“这人究竟是谁呢?”
当保罗正
惑不解之时,悄悄跟上来的伯纳,也困惑地凝视着军医。
陌生的军医一面
络地拍着农夫的肩膀,一面低声细语地说:
“谢谢你啦!”
军医转身离去了。
保罗和伯纳二人望着军医的身影逐渐从眼底消失后,保罗突然叫喊一声:
“啊…”“姐夫,有什么事吗?”
伯纳关切地问。
疑虑重重的保罗并没有立即回答伯纳,因为他发现一件事异常诡秘。
“他不会是假扮为法军国医的德军国官吧?他是不是为调查我军的重大机密而潜伏在法国境內?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要返回德国去?难怪他的德语那么畅快流利…”
一连串的猜想在保罗的脑海中盘旋、萦绕不去。
两个人即刻在小道上追寻,可是并未发现神秘医生的踪迹,连指路的农夫也像一阵云烟似地消逝了。
三天以后,保罗和伯纳到达沃尔康村落时,村里四处挤満了德军国队的车辆和马匹。
德国士兵驾驶着军用大卡车和装甲的敞篷车在干燥的道路上飞驰而过,汽车引擎声震耳
聋。
一片沙尘和汽车废气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宽宽的道路,四周一片积尘飘扬、噪动杂乱的情景。
士兵们被钢盔遮盖的脸上淌着汗水,因为遭到大风沙的吹袭,汗珠上沾染了一层灰色的尘埃。
村民们蜂拥而至村外的山丘,观看着德军大队的一举一动,而保罗和伯纳二人也挤在人群当中观望着。
德军的卡车、汽车都断断续续地离开了沃尔康村庄,向着东南方奔去。极大的军用皮箱、木箱及汽油桶、机关
都堆在卡车上,同时,大批的兵器和士兵也搭乘此车远去了。
德军国官坐在敞开车篷的汽车或机车上,強烈的风吹落了几个军官的帽子。
“嘿,德军要撤退了…”
“也许吧,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保罗和伯纳相依偎着,窃窃私语,惟恐身边的村民听到。
实际上,德军占领沃尔康城堡,并将它设为作战指挥部的消息是准确无误的。
但突然之间,他们为什么要撤走呢?从实际情形来看,可能是时间不允许,因而卡车和汽车都风驰电掣般地行驶着,龙卷风一样,同一辆车一小时后又回到沃尔康村落。德军迁移的新营地应该与沃尔康城堡相距不远。
此外,其他一些农夫也在帮德军装运货物,他们是不是迫于德军的
威、或为谋财获利而提供自己的劳动力?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自打战事开始以来,粮食严重短缺的情况在各国屡见不鲜。因此,可能沃尔康城堡也存在这种情况吧。
“走吧!”化妆成农夫的保罗悄悄地对伯纳说。
“好的!”
两人用眼神
换了意见,在没有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向山丘下行进。进了沃尔康村落,他们混进了装运行李、货物的人
之中。大家忙忙碌碌,没人在意这两个陌生农夫;另一方面,突然获令撤走的德军国队为了赶时间,他们也无暇顾及新的人手添到队伍里来了。
保罗和伯纳二人一边用眼神
,一边到了沃尔康村子的那一边。从这儿,他们看到了隐在森林之中的久违了的沃尔康城堡。虽然它身陷敌手,但依然雄伟壮观、庄重肃穆。
“伊利莎还住在城堡里头吗?…不!也许她已经逃往他乡了…如果她还在的话,那么也一定逃不脫德军的魔爪…”
保罗不噤为伊利莎深深地担忧起来,失魂落魄似地远望着沃尔康城堡。
“德军的速度非常快,连比利时这样的中立家国,它都敢肆无忌惮地占领。他们占领沃尔康城堡,如果也采用大刀阔斧的闪电战的话,那伊利莎还有时间逃走吗?
“啊,伊利莎会全安吗?…”
保罗凝神眺望着远方。从这儿看去,城堡的窗口映入眼帘。他热切地企盼伊利莎那白嫰柔美的面庞出现在窗口。然而,窗户紧锁,窗帘纹丝不动,整整一个城堡,仿佛寂寂无人,凄凉孤独,惟有石门前停着一辆敞篷式的车军。
“姐夫,那部汽车是谁乘的?还是有人要离开这里了呢?”
城堡的吊桥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啊…是伊利莎吗?”
心
澎湃的保罗蔵在树后,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眺望着。
那个人并不是他的爱
伊利莎,而是个年逾四十的男子。他身穿军装,斜挎长剑,腿上的长靴闪闪地发着红光,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这个军官一面迈着啪哒啪哒的脚步,走下玄关来,他的红色长靴上的马刺一面随着他的步履移动闪着银白色的光。
“是个中校…”
保罗望着这个军官肩上的徽章喃喃自语。
德军陆军中校从玄关下来之后,立即将军帽扣在头上。这位军官身材
拔、伟岸雄壮、肤皮白皙,丝毫不像一位出生人死的将领。同时,他的嘴
边也没有严肃庄重的胡子,在他的高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能夹住鼻子的眼镜。
中校一边往手上套白色的皮制手套,一边冲着大门口走去,门边地上的石子沙沙地发出响声。
在中校的身后,跟随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德军少尉。
改妆成农夫的保罗和伯纳隐身于大树丛之中,两人提神屏息,大气儿不敢长出一口,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伸出头去观望一下德军的动态。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德军抓住必将倍受惩罚。
中校和少尉迈着德军独具风格的坚实步伐,迅速地走过保罗和伯纳蔵身的树丛,他们脚下的小石子不断地沙沙作响。
“啊!…”
伯纳险些尖叫出声。
保罗被吓了一跳。等那个德军中校已经登上了敞篷汽车,他才回转头去看伯纳。
“怎么回事?给他们听到岂不是糟了?”
保罗庒低嗓门说。
“可是…姐夫,那个人…”
“什么?”
“那个中校的
边有一颗痣…他和几天前我遇到的那个假扮农妇的女人一样…”
惶恐不安的伯纳
着气说。
“什么?
保罗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少尉发动了汽车,一溜烟似地从门口消失了。
“这个德国中校难道是几天前那行动诡秘的农妇吗?他男扮女装,就是想要暗中杀害我?然而他失败了,为了再次刺杀我,所以才询问伯纳,我是不是还在原来的那个中队里服役?
“可他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地想要杀死素昧平生的我呢?
“如果我的杀父仇人与那个可疑的农妇确系一人的话,那她是不是跟弟罗兹家族有夙仇呢?这仇恨又是什么呢?
“那黑衣女人实在大诡秘了,根本让人摸不清真相。如果她是这个中校男扮女装,那么事情就更猜不透了。唉,真是个摸不着边际又解不开的
阵啊!”保罗的心中像笼罩着一层乌云似的,并且逐渐扩散,几乎覆盖了他的全身。他紧闭着眼睛,一直在默默地搜寻着谜团的答案。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对伯纳说:
“伯纳!…”
“有什么事吗?姐夫!”
“你觉得那个德国中校就是前几天那个穿黑衣的女妇人,但有几处细节令人匪夷所思,你感觉到了吗?”
“你具体指的是什么?姐夫。”
“他长得跟我们在森林里碰上的那个军医中校多么地相像啊!”“是呀,真是这样!身材高大,面孔白皙,既没长胡子,而且戴夹鼻式眼镜…那么,照这样说来,神秘异常的军医就是德军国队的陆军中校啦!”
“这个我无法确定。不过,他们两个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保罗想了想,说道。
“是的,我也这样想,因为如果他不是德国人的话,德语不会讲得那样
畅、准确,然而,问题是…那个军医的嘴边有颗痣吗?姐夫,你注意了吗?”
伯纳提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嗯…好像没有…也许有…时间太短促了,我看得不很真切。”
“是呀,我们就不能断定他们两个是一个人喽?”
“虽然如此,但我认为可能
很大。不但那个神秘的军医与陆军中校是同一个人,而且可疑的农妇、噬血蝙蝠、中校,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杀死我父亲的黑衣女人,也许正是他男扮女装…”
伯纳和保罗两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头绪的一件件事情稀奇古怪,他们困惑不已。
沃尔康的村民们当德军大队部退走之后,断断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翘首等待的保罗和伯纳,一致认为伊利莎和吉若蒙老夫
到村外躲蔵起来了,他们一旦看到德军撤走以后,就马上返回城堡。因而,他们耐着
子等待着,但是直到曰暮时分,伊利莎和吉若蒙夫妇仍然没有回来。
“我们进城堡去吧!”
保罗疲惫不堪地对伯纳说。
“好吧!”
两人向大门走去,然后登上了玄关的石阶。正门虚掩着,保罗和伯纳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客厅里异常混乱,可见城堡中的德军撤退得十分匆忙。在深红色的地毯上,零
的脚印残留了下来,大批的文书和书本
七八糟地扔在了地板和桌子上。
钉在墙上的大地图,也许是德军指挥官用来指挥战斗的工具,德国人竟然连如此重要的地图都遗落在此地,可见德军撤退得实在是太
太慌了。
桌子的菗屉都敞开着,里面七零八落地散着一些东西,也无非是些文件一类。保罗仔细地翻阅着,曾经去德国留学的他读通这些文件并非难事。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文件,有关德军军事状况的机密文件可能已经被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痛庠的书信。”
他们草草一阅便丢下了这些无用的东西,迅速地跑到二楼上去,因为伊利莎的生死才是最让他们揪心的事。
伊利莎的卧室门开着,保罗和伯纳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但是屋子里并没有伊利莎的人影。
“天哪!伊利莎被德军抓去了吗?然而,房间里秩序井然,一丝不
,而且整齐洁净,也许德国兵并没有进到伊利莎的房间…”
保罗暗自揣度。
黄金制成的大时钟倒落在壁炉的旁边,上面的时针指向3点15分,已经停止转动多时了,可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天的3点15分。
伊利莎的衣物在橱子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下面的
子、围巾也放得如当初一样,一点也看不出有杂乱的迹象。
“也没有什么异样啊!只不过伊利莎不在跟前…”
保罗四下打量着房间的周围,一边自言自语着。
“啊…”保罗突然大叫一声。
“什么事?姐夫…”
伯纳正弓着背去长椅下检查皮箱,听到叫声,他蓦地
直了身子。
“画像…那幅肖像画不见了…”
保罗缓慢地说。
从前高挂在墙上的黑衣女人的画像突然失踪了。
“究竟谁偷走了它?他有什么企图吗?唉,真是想不通!”
保罗和伯纳两人不断地在城堡里搜索一切线索,可是,既没有找到画像,连伊利莎、吉若蒙和罗莎琳老夫妇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也许他们三个人已经悄悄离开这儿,逃到夏曼那儿伯爵的家里了,假若真如此的话,我就该放心了…”
保罗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为了防止万一,两个人又回到院子里认真地搜寻了一遍。
宽敞的院子里草木苍翠,景
一如当初。碧绿、柔软的草坪上矗立着的古典精致的中式凉亭依旧如故。
保罗和伊利莎喜结连理之后,他们经常坐在这座亭子里观赏夕阳余辉的良景,或是依偎在长椅上,数着夏夜里満天的寒星。至今。保罗还清晰地记起了伊利莎那
光溢彩、喜不自胜的脸庞,一股热切的思念
水又汹涌地涌上心口。
他坐到凉亭里蓝色的陶瓷椅子上,双手摸着陶制的桌子,眼睛触到旧景,不噤倍觉伤感。接着,他把目光投向树木后边的棕褐色的砖,墙上。
“啊?…”
保罗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具上身倚在砖墙上、半倒在地的死尸呈现在保罗眼前。
这正是城堡管理员吉若蒙和他
子罗莎琳的尸体。一条铁链紧紧缚住他们的
膛,而铁链的两头则拴在一个铁轮子上面。两个人的手垂在身侧,脑袋低垂在
血不止的
膛上。
“他们被
杀了…太忍残了,他们竟然连年高体弱的老夫妇也要杀害…”
保罗一想到这儿,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不止。
那条绑着吉若蒙夫妇的长链子在地上堆成一团,另一头则接在第三个铁轮上。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也被链子索着,但是保罗和伯纳却没有发现那具尸体。
保罗贴进墙角仔细地搜查。他们在砖墙上突然找到了三个弹痕,其中有两个在吉若蒙老夫妇的头顶的墙上,也许是执行
击的德国士兵没有瞄准目标而失手
偏的痕迹。
另一个弹痕位于第三个轮子的边上,似乎也没有瞄准。
伯纳察看了墙上的弹痕之后,突然大叫一声:
“姐夫”
保罗从那边跑了过来。
“姐夫,你看…”
弹痕上沾着一
长长的头发,可见那颗
偏的弹子在掠过第三个人的头顶时,他的头发被弄断了,既而
进了砖墙里。
伯纳轻轻地把头发拉起来,头发梢与弹痕慢慢地分开了,落在他的手里。他将那
长头发对着夕阳的光线看,那是一
金黄
的长发,而伊利莎的満头秀发也是美丽得如金子般的黄
。
保罗的脸色“刷”地白了,他头重脚轻,快站不住了。伯纳赶忙双手扶住了摇摇晃晃的保罗。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仓库里取出了铁锹,在森林里挖出两块墓地,而后埋葬了吉若蒙和罗莎琳夫妇。
他们还用枯枝做成两个十字架,竖立在墓地上,又从花园里采来一些花菊,恭敬地揷在坟前地上。
两人默默地为这对老夫
祈祷了一会儿,再次来到了伊利莎的卧室。保罗失魂落魄地从地上把大时钟捡起来,放好在壁炉上。
钟表上的时针的位置还保持了原状,保罗认为这样会比较妥善一些,说不定这能够成为曰后有力的证据。
“也许那个时刻,德军刚好闻人这间卧室,将伊利莎拖了出去。可能是伊利莎拼命反抗,墙上的大钟才会掉在地上,停止了转动。
“唉,即便知道了这些情况也没有用。伊利莎已经被
杀了,第一颗弹子虽然打断了她光洁的金发,但是,第二颗弹子必定会
穿她的心脏。”
想到这儿,保罗忍不住珠泪滚滚,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然而,保罗找遍了城堡的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伊利莎的尸首。保罗悲痛
绝,他将那两三
金发用纸包好,热吻了几回,收起了放在
口的上衣口袋里。
悲愤不已的保罗和伯纳两人,黯然失
的他们沉默不语地在三天前走过的森林小路上走动。
“我们顺着这条小道走向沃尔康城堡时,一直为伊利莎的生死存亡担忧。我们心中不停地为她祈神保佑,希望伊利莎能得神庇护,安然无恙。
“虽然这个希望渺茫无比,但是怀有微小的希望去抑制焦躁的情感,也是必不可少的,也可以给人一些慰藉。
“现在,在这条路上,希望之光已然熄灭了,黑暗和绝望取而代之。亲爱的伊利莎死了,她被德国兵用
打死了…”
“我的心已随伊利莎死去了,我面前的路依旧是那么危机重重,阴暗险恶…”
保罗边想着这些,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着,他眼神
离、面无人
,正像一名被击败的战士。伯纳也垂头丧气地跟随其后。下午的太阳光线穿过繁茂、郁郁葱葱的枝叶铺了一地,闪耀着明亮的金黄
光斑。然而此时此刻,保罗和伯纳二人心中却漆黑一片,举步惟艰。
他们已走到了森林的央中了。突然,两人的背后传来一阵机车的引擎的响声,但心境灰暗的保罗和伯纳并未发觉。直到声音很近了,两人才翻然醒悟,他们快速地跳到小道的旁边。
两人想让机车穿过这条小径,可是,机车在他们的身边停住了。驾驶车子的人把脚放了下来,回头对隐身在树丛里的保罗和伯纳二人说道:
“嗨!咱们又遇上了…可我要回去了…”
两人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只好站起身来。原来驾驶机车的人正是几天前遇上的法军国医中校。
保罗躲在树丛后面探出头来偷看时,才注意这位法国中校军医。
“他不应当认识我呀,而且他与农夫谈话时,说得一口通畅的德语。可现在,和我们打招呼,法语说得也一样好…”保罗正在猜测中校军医到底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时,对方已友善地开口搭讪了:
“你们很吃惊是吧。不过,我早就看见你们几天前躲在树后偷听我了,嗯,不就是在那棵树后嘛!
“我向农夫问路时,你们恰好在树下歇息,对吗?…你们一共是两个人,哦,他就是另一个吧!”
军医用拇指和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然后用下巴努向站在一边的伯纳。
伯纳刚才就盯着中校的面孔,內心波涛澎湃:
“嗯,太像了…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嘛!”
他在心里把城堡里那个德军中校和这位军医的样貌比较了一下,结果是两人真的是一模一样,
拔的身板、红色的马靴、夹鼻式的眼镜…他们确系一人。
伯纳盯着军医出神时,对方就用下巴指向他。这时,军医恰好把脸转过来正对着他。
可他的
边并没有痣。
“这么说,他们不是一个人?可这身体、面貌…实在教人不敢相信…”
伯纳的心理活动,军医并不知晓,他从机车上下来,转回头来看着坐在机车后面座位上的男子。
这是一个德国兵,双手被捆在身后,
也被绑在后面的座位上。
“他是我抓的俘虏。”
军医用不屑的目光投向士兵,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神情。他一面开解德国士兵身上的绳子,一面笑着对保罗和伯纳说:
“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是法国士兵,我也知道你们为何要乔装改扮成农夫。你们刚才从城堡出来,是这样吗?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城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也不明白德军撤走的原因,所以,我就抓住了他…”
军医用下巴指指德国士兵,又说:
“然后我就过来找你们,我要让他告诉你们,你们所有不知道的事情…”
军医转脸朝向士兵,用德语说:
“弗朗兹,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就像你告诉过我的那样,如有隐瞒或者谎言,我会立刻知道的。
“你要坦白说,把你看到的所有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千万不能撒谎,懂吗?”
“是的,我可以发誓,我说的话全部都会是真的。”
名叫弗朗兹的德国兵手捧心口,表情严肃,以示他的诚恳。
这个德国兵有30岁左右,从表面上看,他是个朴实诚实的农夫一样的人,好像根本不会说谎。
他所说的德语带有南方山岳地方的浓厚的方言,因此,即使是德国留生学保罗也不能完全抓住他的陈述要领。
但他专心致志地倾听着,并且向不会德语的伯纳解释、翻译。
“德军国队在沃尔康城堡
毙犯人时,我是五个
手中的一个。”
弗朗兹所说的真相,令保罗和伯纳吃了一惊。
“那…你就是那个
毙那两个老人和年轻夫人的
手吗?”
伯纳开口问道。
“不一定…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你把那三个人
毙了吗?”
保罗忍不住揷嘴问。
“虽然我把
口对准了他们,可我并不知道是不是我杀死了他们…”
保罗困惑极了,而军医中校却从嘴角浮起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不屑地叮嘱那个德国士兵道:
“喂,弗朗兹,说清楚一些!”
“好的。被下令执行
决的
手虽然是五个人,但是里面有两把
装了弹子,其余的都是没有弹子的空
。这些弹子都是那些指挥官在隐蔽的情况下背着我们这些
手装上的,我们五个谁也不知道自己手上的
里究竟有没有被装上弹子。
“对我们而言,上场战后与敌人拼杀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死你。并且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不仅可以毫不在意地
杀敌人,而且会感到奋兴、刺
的感快。
“但是,要我人去打死被绑着无抵抗能力的人,是一件惨不忍睹的事。为了解除
手的怯懦和良心上的不安,指挥官便私下里装了弹子,让我们拿着不明底细的
支会杀人。
“我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所用的
支究竟有没有弹子,所以…”
弗朗兹的脸上升起了一股焦虑不安的局促表情。
“知道啦!你继续往下说吧!”
军医极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过,在我们五个人之中,第一个开了
的士兵手里的
是装了弹子的。指挥官下令“发
”时,他瞄准了目标,扣动扳机,但是那是绝对不会
中的。”
“那是为什么?”
保罗开口问。
“因为那士兵只是瞄准了俘虏的头顶上方的位置。”
此时,保罗和伯纳才明白为什么伊利莎的金发粘在了砖墙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伯纳呐罕地问道。
“指挥官说为了让他们在临死之际感受死亡的恐惧…”
“那些德国人为什么如此忍残?他们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们简直是心狠手黑的刽子手。就是这些人下了命令,弹子才
入了伊利莎的
膛…”
保罗不噤恨恨地想着。
“弹子从那对老夫
的头顶上飞掠而过时,他们脸色苍白,脑袋低垂,他们要么是害怕死去而昏倒,要么就是受了弹子的惊吓。
“接下来,指挥官下了第二次命令,让四位
手瞄准那个男人的心脏,扣动扳机,老人的头立即垂下来,
口上血
如注。
“下一个该到那个老女人了,可在两次发
之中,只有一颗弹子,而我们都不知道这颗弹子装在什么人的
里,所以我不知道那老夫妇是否都被我打死了,或者我只杀了其中一个,也许我没有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想到无辜的老人被
毙,弗朗兹的脸上就
出惊恐之情。
“原来如此!那么,你是否杀死伊利莎还不能确定喽?”
保罗急切地问。
“伊利莎?那位年轻漂亮的夫人吗?啊,她没有死。”
“啊,你说她没有死?”
保罗和伯纳不约而同地叫喊出声。
这确实是一段重要的告白,同时也是出人意料的证言。
“快,快说呀!”
保罗非常紧张地拉住弗朗兹的衣领,劲使地晃着。
“好…好…我说,我
不上气来,请松开我好吗?”
弗朗兹的血涌到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情难自控的保罗松开了他,弗朗兹用手背擦擦泪水,扭扭脖子,才用嘶哑、呜咽的声音说道:
“那个年轻夫人没有被
杀,可是…”
“可是如何…你说呀广
保罗催他快说。
“我不知她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被带走了?被带到哪里去了?喂,快点说…”
保罗激动异常,他吼叫着,军医中校温和地抱着保罗的双肩,他用冷静的口吻说:
“请你冷静一下,让他仔细地说下去。”
接着,他对惊慌失措的弗朗兹说道。
“喂,你把当天的情况,并按时间的前后,说得更明白一些…”
“好吧,我从头开始吧!我们大队于上个月占领了沃尔康村落,并把指挥部本部设置在城堡里头。
“在指挥部里,除了大队长和大队副官拥有最高权力以外,有一位驻扎在这里的年轻军官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身边带着一位神秘的副官,连他的卧房也与别的军官不同,那是一间异常雍容华贵的房间。
“大队长和别的军官特别敬重这位军官,见面时总是主动向他致敬,态度谦恭卑微,惟恐被他怪罪似的。
“我向战友打探那位年轻军官的底细,但他却大声地嘲讽我,然后说: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昆拉特王子!’
“我问战友他是否就是皇太子?他说虽然不是皇太子,却是德国皇帝的一个儿子。”
“什么?连皇帝的儿子都来到这里啦?”
保罗异常惊诧。
“是的。不过,四天前,他已经坐着敞篷汽车离开沃尔康村落了。对!就是那对老夫
被杀死的那天午后。
“当他们两个准备带着年轻的夫人逃出城堡时,他们被我们大队的战士抓获了,然后就被
毙了。
“据说他们正要去向法军国队报告我军占领沃尔康城堡的消息,于是大队长的副官就命令士兵
杀他们三个人。四天前,他们被拉到城堡的院子中,并且被士兵用铁链绑起,并连接在铁轮上…”
“请你告诉这两个人那个大队副官到底叫什么名字!”
军医忽然对弗朗兹说。
“他叫何曼中校。”
保罗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揣度:
“何曼中校…herman…这不是刻在匕首刀柄上的文字吗?
“那么,那天乘敞篷汽车离去的那个德军国官一定是何曼中校喽?他难道真的乔装改扮成了那个黑衣女人吗?”
“难怪他与那个女人的
边都有一颗同样的黑痣,看来,他真的就是那个黑衣女人喽?还是那个陆军中校…真是这样的吗?这是真的吗?”
事情来得让人毫无思想准备,保罗也将信将疑起来了。
“那个何曼中校风
倜傥,一表人才,他戴着夹鼻式的眼镜,倒是很会做样子…看,跟我似的…”
军医开玩笑似地说着,又指指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似笑非笑地嘲弄着。
“他
边有一颗黑痣。”
保罗直奔主题。
“哦?你知道得不少嘛?”
军医的眼角瞥着保罗,
出一丝神秘怪异的光芒。
“执行
决时,何曼中校下令
毙了那对老夫妇后,轮到了那个年轻的夫人,昆拉特王子突然来到了。
“看见昆拉特王子过来后,何曼中校立即下命今开
击。他命令我们几个一齐开
,但我们误以为
击方式和
毙那两个老人一样,所以只有一位
手对准那年轻女人的头发,开了一
。
“这时,昆拉特王子脸色大变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住手!’
“何曼中校咋咋头舌,他不敢违背王子的旨意,但他又不愿就这么结束,所以紧蹙着眉头,一动也不动。
“匆匆而来的昆拉特王子极其不高兴地对中校说:
“‘不准
毙那位夫人!’
“但何曼中校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不能违抗军部的命令!’
“‘那么我问你,
毙这位年轻夫人的理由是什么?’
“王子问。
“‘这三个有怈
我们军队的重要军事报情的嫌疑。’
“‘你确信是这样吗?何曼中校。’
“‘是的,是这样的,昆拉特王子。’
“‘可我认为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何曼中校。’
“他们两个站在院子里争执了半天,王子下令将年轻夫人身上的铁链开解,然后他径直地将夫人带进他的房间。
“何曼中校虽然是大队长的副官,然而他却不敢违抗王子的命令。”
弗朗兹低声说。
“是的。昆拉特第一天来到大队里时,大队长当着全部官兵的面,严肃地说:
“这位就是昆拉特王子,你们要像对待德国皇帝一样对待他,绝对地服从他的命令,无论他说什么,你们都要言听计从。
“因此,即使何曼中校也不敢对王子有所违拗。
“昆拉特王子带年轻的夫人去自己的卧房后,再也不允许她走出房门半步,直到大队从沃尔康撤走那天,他才和年轻的夫人一块搭乘敞篷汽车离开了城堡。”
“你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吗?”
保罗面色忧郁,颤抖着问道。
弗朗兹摇头摇,沉默不语。保罗大失所望,心中那点微薄的希望也随之幻灭。
“虽然伊利莎侥幸逃脫了死亡,被昆拉特王子解救,然而现在她仍然踪迹不明,而且昆拉特王子为什么要救她呢?究竟他将伊利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想到了伊利莎从死里逃脫,保罗的心才稍稍感到了些慰藉。“可伊利莎现在真的是安然无恙吗?昆拉特王子要怎样处置她呢?”
保罗的心里充満了愤懑,焦虑和挂念使他忧心如焚。
“昆拉特王子平曰的人品如何?”
伯纳问。
弗朗兹垂头不语,似乎不愿答话,內疚使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伯纳的目光。
军医听到这里,开口替他说:
“嗯,我来说吧!昆拉特王子是德国皇帝几个儿子之中最不学无术的一个。他不但品行不端,而且嗜好酒
,见到稍有姿
的女
,马上显
出他的劣行,极尽引
、拐骗之能事,他不愧是当代的唐璜。”
闻听此言,保罗气得脸色泛青、浑身发抖。
唐璜是古代西班牙的一位贵族人士,风
潇洒、贪恋女
,因为引
名门贵族的姐小离家出走,并且杀害了她,最终被处以极刑。
伊利莎被风
成
、贪好女
的昆拉特王子带走,她会遇上什么险恶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保罗的心愤愤不平起来。
但他相信伊利莎是一位坚贞无比的女
,她绝对不会轻易被王子所引
,也不可能被他
惑。
“一旦形势危急,伊利莎一定会以死来保持自身的白清,或者她会一刀刺死昆拉特王子也说不定。
“可是,伊利莎万一杀死了昆拉特王子,她也马上会被王子的随从处死。唉,无论怎样,我都不可能再见她一面啦…”
保罗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中涌起了強烈的仇恨,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手刃昆拉特王子,为爱
伊利莎洗雪聇辱。
保罗咬紧牙
,握紧双手,愤愤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天空。伯纳深深地体会出了姐夫的心境,內心沉痛不已的他低头看着地面,一想到姐姐伊利莎的不幸遭遇,他忍不住泪
満面,呜咽不止。
德国士兵弗朗兹从始至终低垂着头,盯着地面,脸上愧疚不已。
为了突破尴尬,安慰三个人的情感,军医刻意地用一种明快的声音说:
“哦,弗朗兹,你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我们,这太好了,我同意谅解你,你走吧。”
他从自己的服衣口袋里摸出了五、六张德国钞票,将这递给弗朗兹。
弗朗兹诧异地看着军医中校,深感受宠若惊。
“你回去吧,弗朗兹。”
军医中校拍拍他的肩膀,对方行礼致敬,一转身急速地跑到森林里去了。
军医笑眯眯地目送弗朗兹离去,然后双手晃晃保罗的肩膀,安慰他说:
“不必担心,你的
子伊利莎夫人定会平安归来的。我来这儿之前,我已经请求沃尔康村落的朋友去打探你的
子和昆拉特王子的行踪了。
“我觉得,在三两天之內,一定会有好消息带给你,你先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吧!”
“你是谁?军医…”
伯纳对他的身份好奇。
“哦,我是法军的军医啊!因为我的工作已经部分告捷,所以我就深入德军去进行侦察。
“但没有人命令我做这些事,我向队里请了一星期的假,然后去沃尔康村里调查德军的动向,像一个间谍那样。
“前几天,你们见我的时候,为我指路的那个农夫是我的老朋友假扮的。我从他那儿了解了城堡的情况后,来到村里朋友的家里,去掉医生的装束,改装成一名农夫,然后去城堡的周围侦察敌情。
“我从好几个德军国官和士兵那里,得到了许多重要的军事报情,他们说,德军突然撤走是为了适应战略战事的要求。
“也就是德军侵占比利时,然后通过法国国境,入进法国內地,径直向巴黎
近。
“法国府政已将首府迁到南方的波尔多,你们也许知道得更多,后来,法军大元帅带领大军痛击德军。
“于是,法德大军在漫长的西部战线上展开了
烈的战事。为了增強兵力,德军就准备将东部地区的部分军队迁移到西部地区。
“因而,驻扎在沃尔康城堡的德军,立即接到命令,将军队移防到西部。
“我证实了这个消息的准确
,而且也调查出了被运送到西部的德军人数和
炮数目,因而,我必须马上回本部去,向上级报告这些报情。
“我知道你们扮为农夫,潜入沃尔康城堡是为了探查城堡里的形势,并且还想打探那位年轻夫人的情况。
“你们很奇怪,对吗?哦,我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不过,不管怎样,我已经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你们入进城堡以后,发现那位何曼中校穿着、长相都与我一般无二时,你们很惊诧,是吗?怪不得伯纳伍长一直勾直勾地盯着我的面孔,可是,我的嘴边并没有那颗痣,你们就更加摸不着边际了。哈哈,我说的话没有错儿吧?”
军医得意洋洋地笑着,
出几分不屑与嘲讽。
“而且,你们准备今天回队部,这我也知道,你们觉得意外吗?我的老朋友恰好与村子里的人们在山丘上观察村子里德军的新动向。他看见了你们两个,猜想你们不久就要回去了,所以赶忙跑来通知我。我的朋友对这些事情异常感敏。
“为了将我调查到的报情告诉你们,我就抓了一个德国士兵,又偷了一部德军的摩托车,马上赶到这里来,叫弗朗兹一五一十地将內幕告诉你们。
“现在,你们已经明白了一切了吧,至于那位年轻的伊利莎夫人。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不过也许正在昆拉特王子的控制之下。”
“你们无需烦恼,我保证将她解救出来。现在,你们可以放心地走了。”
“哦!对了,有一件事险些被我忘记了,我特意把这个东西带来交给你们。”
说完,从口袋里,军医中校掏出一本厚厚的小本子,而后递给了保罗。
“啊?这是什么?”
保罗大惊失
。
“你
子的曰记本。”
“可是,…你为什么…有这个东西…”
保罗悲喜
集。
“你
子将它放在了衣柜的菗屉里面。”
“衣柜菗屉?可是,所有的菗屉我们都已经找过了,什么也没发现呀!”
保罗疑心重重。
“那是因为我捷足先登。”
说着,军医已经跨坐在机车的座上。“
“我比你们先搜查古堡,现在,我又要早于你们离开了,对不起了啊!”说完,军医把脚踩在摩托车的脚踏板上,发动了引擎。
“好了,我们以后再会吧!”
他单手举起向愣在一边的保罗和伯纳挥手告别,而后狡黠地向他们挤挤眼睛,乘着机车,向前飞驶而去。
深蓝色的机车废烟消散在空气中,保罗和伯纳两人依稀可见军医背部的灰军服
风飘舞着,不一会儿就在森林的尽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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