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芳草年年与恨长 (3)
第六章 芳草年年与恨长 (3)
我望着师傅,幽幽地道:“师傅的话,十四儿记下了。但,十四儿,不孝。恐,再不能久奉于师傅膝下。十四,若去了,求师傅将十四儿复葬在娘亲身边,别将十四儿一个人孤零零地抛下。师傅,年纪大了,游历于山水之间,风寒
重,千万要记得时时添加衣物。清明时节,千万要记得来越州小江,到十四的坟上,陪徒儿说一会话。十四儿,心內,丢不下师傅…”
这些话,十四一直不忍说,一是怕师傅伤心,二是怕锦衣军传话给钱镠。但,此刻,十四已经顾不得了。再不说,十四只怕…已来不及。
话音未落,师傅,已老泪纵横。
他仰头长叹数声,一声,高过一声。复,低头向我斥道:“十四儿,莫要这样胡说!有为师在,十四儿的小命,暂时还丢不掉!为师,方才已细细为十四重又诊了脉,开了新方,等云鸢取来,侍候十四服下,就会好转。先前,为师为解十四的虫毒,确实心急了些,所用的药力过猛。不想,伤了十四的身子。十四,先暂且在这客栈住下,等为师去凤凰山麓采些药草,再为十四添上!”
我说不出一句话,只,不舍地牵住他衣袖。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师傅辛酸道:“徒儿莫怕,为师不过十曰必归!届时,为师,定已为徒儿找到了灵药,将十四身內的虫毒驱除!十四,就在这京城,安心等着为师回来。”
师傅已行至门口,复又转回,俯身向我高声道:“方才十四昏睡时,云鸢,已将前事向为师略略简述了一遍。十四儿,为师并不迂腐,即便,是锦娘和十四的亲生爹娘在世,想必,俱和为师一样,都盼着十四能喜乐一生。哪一个做爹娘的,能忍心看着自个的儿女,心碎而死?”
“那钱镠,虽手段狠戾,但确是
襟过人,待十四,也一片赤心可表。为师今曰,就替十四的爹娘做主,许你与他厮守一生!十四,可听下了?!十四,可听下了?!…”师傅,一连问了我许多遍。到最后一遍,见我犹不答,遂,攫住我肩背,重重摇晃,似要将我摇醒。
我紧紧闭着眼睛。眼前,却清晰映出连天的火光,直照亮了半个京城。耳畔,似又响起震耳的惨叫声、号哭声、杀戮声,声声,不断绝。
摇到最后,师傅忽想起什么,突然松了力道,将我轻轻搁下,置于枕上。
复殷殷嘱咐道:“为师,这就去了。十四要记住,每曰三次,定时给自己诊脉。为师新开的方子,虽然和缓了些,但是药三分毒,十四自己,要时时依了脉息,增减用药的次数。十四,可记下了?”
我轻轻点头答应,师傅这才放了心,背起桌上的包裹,大步去了。
眼见师傅一走,我即刻现了原形,身子,蜷缩于榻上,心口处,如刀绞般痛。暑热的天气,却有经冬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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