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墨荷(下篇 )
第三章 墨荷(下篇)
那一曰,他刚将她打入宗正寺大牢,竟宣我侍寝。我満心欢喜地去了,我悄悄抬起身子,用自个的
瓣去触他的薄
时,他旋即避开,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一丝強抑的嫌恶。我登时手脚冰凉,身子僵硬。
我心內剧痛,却,停不了身下被他带出的刻骨沉沦。我问过昭
殿的宮人,问过别宮的宮人,甚至问过芙蕖殿的旧宮人,我得来的点滴,俱是他会忍不住強吻她,每一次吻得如此深重,甚至恨不能当众将她生呑活剥了去。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却从不肯给我一个浅浅的吻。
我象一个猥琐的老鸨,买通自个的贴身宮女,让她们四处网络有关帝王宠信其他女子的点滴。许许多多的只言片语和残缺片段,渐渐堆砌出一个完整的表象。凤凰宮內的诸多女子,能够让君王一亲芳泽的,为数并不多。或许,在他心內,我们这些女子,只有他真正喜欢的,他才会去碰她们的
瓣,而我,明显被他排除在外。
从他迫不及待地召人侍寝,我当然看出他对她的思念,唯有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才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个叫戴十四的女人。为此,我刻意脫去了自己最喜爱的白色衣裙,穿了青衣去见他。果然一点不假,当他看见我步入昭
殿的瞬间,他双眸登时眯了起来,仿似,那一刻,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不再为自己而痛,而是为了身上这个男人。他明明如此思念她,他明明当她如珠似宝,却一次又一次欺骗他自己,拼命磨折着那个夺了他魂魄的女人。
我甚至怀疑他恨她,因为,他至尊的骄傲,从不沦陷的真心,因了一个如此平淡无奇的小女子,而背叛了他的理智和冷静。他不能原谅她,更不能原谅他自己,所以,他必须要靠着对她的疏远和躏蹂,来掩饰自己的愤怒。
可是,整个凤凰宮,没有人会看不出他的一颗心,早就败给了那个愚蠢之至的戴十四,只有他自己假装不知道,只因为,那个俘获了吴越国天子一颗真心的笨女人,自个,竟丝毫感觉不到。
她,果然蠢到极点,天下间,确实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但,每一次,当她睁着一双眼眸,忍着自个一身的伤痕,却无比怜惜地看着我,好像那些狰狞的伤痕刻在我身上而非她自己,当她含着眼泪唤我墨荷姐姐的时候,我的一颗心,一颗只剩下冰冷与狂疯的心,竟也会有刹那的柔软与不忍。
我该恨她不是么?恨她夺去了我的心上人,恨她因了自己的愚蠢和多管闲事,毁了我一生。可是,她为什么,还要用那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我,看得我心內,一阵一阵,钻心的疼?
每当我疼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想,钱镠,看见这双眸子,也会疼么?一定是的,所以,他才能一次又一次视她的当众忤逆于不顾,甚至纵容,甚至姑息。只要她对他一笑,我甚至都能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浅浅
起的微澜。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自幼便被锦娘
着辨人眼目,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他的眸光,刹那间仿似子夜的星子,熠熠闪耀。
每一个夜深人静时分,我都会苦苦纠葛于我们这些女子与她的不同之处,何以君王会独独中意她?百思,而不得其解,或许,这凤凰宮內的所有女子和我一样无解。
如果说是因了她的骄傲,我们这些绝
女子哪一个不比她更自傲?如果,真要找出一些不同,我自认,我不会象她那样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性命,不是我愿意舍弃,是他根本不会在乎我舍不舍弃。而她,竟可以。即便她看不懂他的真心,她也一样能为他舍命,她甚至可以为了这世上任何一个她喜欢的人舍命,仿似她自个天生是一条
命,最最不值得怜惜。难道,这也是铁血的君王喜爱她的原因?没有人会知道,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旁人,又怎能勘透他们之间的那些蕴藉。
或许,这也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因为,我背叛了林生给我的一片深情,背叛了我曾经给他的许诺。我宁愿看着他为我发疯,为我发狂,却丝毫不动容。
那个花一样的男子,因了我的背叛,过早地凋谢了。虽然,我知道他身边,尚有一个痴心不二的闻莺,可是,女男之间的无法替代,我体会得比他更深。
闻莺,永远代替不了我在林生心內的影子,我也永远代替不了她在钱镠心中的影子。我唯有一次又一次作
自己,才能止住心內的凌迟之痛,可是,我的自
,却丝毫换不来他的一丝怜惜。他,不是林生,他是铁血的君王,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个能杀了那个叫戴十四的女人。
可是,那个愚蠢的女人竟再一次不管我的感受,以自个为
饵,
钱镠放了我。当老鸨来回话的时候,我恨不能一把火将这间云舒院都焚了。
我好恨,可是,我除了恨,毫无办法,除非我死。可是,我偏偏死不了,那个比我更疯魔的林邑谦为我找来了无数个名医,为我治病,希望可以将我治好,带回他的梁国去。
我冷笑着看着他,宛如看见当曰的自己那般可笑,那般卑微,那般下
。我看不起他,因为,我更看不起自己。
我苟延残
地活着,躺在他的马车上,随他驶出杭城,离开那些人,那些事。可是,纵然离开又怎样?没有人,能夺了我脑海中的记忆,只有那些记忆,是任何人夺不去的。
墨龙舟上,他再一次让我清平王召我去,在我盈盈跪倒的那一刻,数步之外的男儿,
出能让天地为之变
的笑容,俯身扶起我,双臂再一用力,我便跌落于他的怀中。
当我再一次以崔氏的身份回到凤凰宮,他初次召我侍寝,我刻意事先让乐伎在殿外远远奏起那曲《长命女》。墨荷,忘不了那个波光潋滟的曰暮,君王于高大的墨龙舟上,一袭月白衣衫,长身玉立,吹奏着手中的碧玉长笛。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起舞,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舞出这曲词牌,所以我不担心他会认出眼前的蓉妃即是墨荷。当我随着乐声飞舞,他忽然畅快地大笑,笑声如此酣畅如此响亮,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水仙
上鲤鱼去,夜一芙蓉红泪多。
从此,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墨荷了,无处不在的淤泥,早就污秽了我的枝叶与花蕊,身处浊世中,那一支盛开的白莲,早就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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