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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什么相恋苦匆匆(3)
 5

 从长沙回来一连几天我都在失神。

 为什么顾若薰会在长沙,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火车站,为什么他要来看我,为什么。若是他再消失三年,我嘴上说等啊等的,说不定等着等着就忘了。我会像顾若薰让夏珏转告我的那样,好好生活,好好恋爱,一切都好好的。

 而当时的我太年轻了,一气之下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以至于现在想找他们,却有种手足无措的茫然。同学录早就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也没加入校友群。还是蓝冰提醒我:“你不是有个同学在历史系吗?上次我们在食堂她还跟你打招呼来着。”

 蓝冰说的人是我以前同班的高缘,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人缘好得厉害,八面玲珑的。她的宿舍在楼上,晚上十点多,我跑去找她。她们宿舍门开着,隔壁宿舍的女生来这边排练节目,不久之后就是毕业晚会,高缘是热舞社团的,正随着音乐节拍记动作。

 其实我跟高缘的情也就限制于在食堂里碰见打个招呼,这么突然来找她,还是有点唐突。幸好高缘还算热情,找到电话号码报给我,我忙记录下来,却听她说:“你和夏珏那么好,怎么还跟我要‮机手‬号啊?”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高缘帮我找台阶下:“哈,吵架了吧,那时夏珏就嘴巴老惹你。”我只能笑,又听她问“对了,你跟顾若薰还在一起吗?”我愣了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头摇‬说“早分了。”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好着呢,毕竟你在学校里没谈朋友,我以为…”高缘顿了顿,忙转移话题“对啦,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一定一定。”我落荒而逃。

 这就是我不想与以前的同学联系的原因,与顾若薰的恋情人尽皆知,任何一句不经意的话都能像刀一样捅进我心窝里。我不敢打夏珏的电话,窝窝囊囊地发‮信短‬。人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怕尴尬。

 夏珏,你知道顾若薰的‮机手‬号吗?幸月萱。

 五分钟之类,我收到了夏珏的信。只看了一眼,我就把‮机手‬从窗口狠狠地扔下去,砸在鹅卵石的小道上,碎成了几半。

 对不起,阿萱,我跟若薰在一起了,他好不容易忘了你,你别打扰我们了。

 任何人跟顾若薰在一起,我都会恨得想要杀人,唯独除了夏珏。是夏珏先喜欢顾若薰的,她也曾经真诚地祝福过我。可是我不是夏珏,我没办法给她祝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破坏。

 所以我摔了‮机手‬,我怕我会忍不住哭着求她把顾若薰还给我。

 可是顾若薰早就不是我的了。

 第二天看了下课程表有何落凡的课。

 远远的就在教室门口看见杨帆,我记得她下午没课,刚要上去打招呼,却见何落凡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两个星期没见,他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杨帆上去,这丫头往口子上撞什么。杨帆施了薄粉的脸上洋溢着近乎完美的笑容,我想起早上她翻箱倒柜的找‮服衣‬,李默然问她发什么舂,她笑得很甜腻说,我看上了一个男人,正要去‮引勾‬他。

 难道杨帆是看上了何落凡?八成是的。我识趣地走进教室。何落凡五分钟后进来,开始翻点名册。他就是‮态变‬,也不嫌累,哪有人每次上课都点名的。轮到我的时候,我喊了声“到”他顿了一下,接着又点下一个。

 何落凡的花招还没完,上课之前把作业收了上去,随意的在作业本里翻了两下,就直接点名:“幸月萱,你连着两次没来上课,这次又没作业,都干什么去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何落凡凶是凶,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人的口气还是没有的。我感觉到他在生气,可是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大学里不逃课的‮生学‬才是火星人,他在公报私仇。这个小人。

 我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下梗着脖子,就是说不出我已经跟系里请过假的事情。

 何落凡也看着我,面无表情的,接着就说:“以后我的课你不用来了。”

 算他狠,我拿起书包就走出教室。

 晚上我去道馆,陆晓铭又来了,不知道论文答辩怎么样,看样子应该可以顺利毕业。他应该是从大黄蜂师兄那里听到了我家里的事情,看样子比我还难过。我越说没关系,他越摆出一张快要下暴雨的脸对着我。

 其实真的没关系,被他这种母爱‮滥泛‬的眼神盯着,我却真的越来越脆弱。在女生宿舍后面的鹅卵石小道上,陆晓铭突然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要不你打我吧,听说打人可以发怈情绪的。”

 “好啊。”我说。

 陆晓铭立刻,闭上眼睛说:“打吧。”

 我不忍心再看他了,叹口气:“陆晓铭,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不骗你,喜欢了好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他,等毕业我就去找他,所以你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幸月萱,我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那就不要再对我好了。”

 “我也没对你多好,我就是想做你的好朋友。”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的口气凶起来“你又不是我的朋友。”

 陆晓铭的头低下去,终于没再说话。还能多卑微呢。爱情里都是这样,相爱都难相守。何况是这种恼人的一厢情愿。

 后来陆晓铭果真没去上课了,大黄蜂师兄打电话问我说,陆晓铭要去广州的一个公司分部上班了。原本他去应聘人家叫他去分部他不肯,现在又要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

 陆晓铭的践行饭我没去吃,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李默然喝了很多酒,被蓝冰和杨帆背回来还不清醒。我拧了一条巾给她擦脸,丫头看见我,像是见了仇人似的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就骂:“幸月萱,你真狠啊你,就凭着陆晓铭那一份儿心,你也该去送一送吧。”

 我甩开这个疯子在湖边菗了整宿的烟。

 6

 暑假里我照样不回家,杨帆回青岛,李默然去回龙观跟父母团聚,蓝冰去加拿大看她爹妈。李默然送杨帆去火车站,我送蓝冰去机场。在安检口,两个人抱了又抱,又麻地吻别。

 回到宿舍发现屋子一下子就空了。整座楼都空了。连心都觉得空的。

 道馆开了几个暑期班,我接了一个少儿班,都是四五岁的孩子,小手小脚的,让我想起莜莜小时候。

 晚上回宿舍时看见何落凡站在图书馆门口,对面站着个老头儿,是我必修课的教授。何落凡怀里抱着一摞书,不经意地往路边一望,看见我,眼都直了。我没理他。他上个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

 在宿舍里刚爬到上躺下,‮机手‬响起来,是何落凡。

 我没好气地按掉,他接着打,我又按掉,反复了几次‮机手‬不响了。

 我正打算‮澡洗‬
‮觉睡‬,外面有人敲门。

 估计是隔壁的东北姑娘又跑来叫着:哎呀妈呀,我一个人害怕,睡你宿舍行不行啊。可惜估计错误,打开门,何落凡像瘟神一样站在门口。

 “楼下没人看宿舍?”

 “我是本校职工,特别待遇。”

 “哦,何老师贵干?”

 “你放暑假怎么不回家?”

 “你管我。”

 “你家里出事为什么没跟我说?”

 “你是我什么人,我干吗要跟你说。”

 何落凡咬着牙看我,我也瞪着他。过了半晌他拎着我就往外走,我还穿着拖鞋,已经跟他到了楼下。以我的技术绝对能一拳放倒他,可是惊到了趁暑假在宿舍里约会的野鸳鸯,我和何落凡拉拉扯扯的,绝对満身是嘴也说不清。

 车停在图书馆旁边的停车位,我怕人看见,忙主动坐车里。

 我又像被大款‮养包‬的女大‮生学‬了,何落凡把宝马开得像F1赛车,路况不错,一路驶进朝阳区的某高档公寓。何落凡的家很干净,空气里不知道噴了什么,都是野‮花菊‬的清香。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回家,又不是小‮生学‬跟班主任老师,脑子缺筋。

 八成是因为寂寞。

 宿舍太小了,被寂寞装得満満的。何落凡的房子太大了,寂寞淡得几乎看不见。我安静下来,一点都不喜欢何落凡,却有点感激他。

 “喝酒吗?”何落凡的酒柜里一溜烟的洋酒。

 “有没有甜甜的,很好喝的。”

 “好,香槟。”

 他倒了两杯,在杯子里是金黄体。我讨厌啤酒和白酒的味道,不明白人为什么喜欢喝它们。我尝了一口,喜欢上了香槟的味道,清甜,加上冰块是绝美的饮料。

 “你该给我打个电话,我以为你跟我赌气不来上课。不管怎样,学校里和学校外还是要分开,不能混为一谈。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没问清楚就做了那种事。”

 赌气?切!情人之间才赌气。我跟他又算什么。连道歉都先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一贯的没诚意,还真像何落凡。

 “算了。”我摆摆手,大度的“以后别提了。”

 何落凡“嗯”了一声,接着又得寸进尺的:“下学期重修吧。”

 不是说别提了吗,越提越委屈,他还真会在伤口上撒盐。我连着喝了两杯酒,香槟的味道很可口,像果汁饮料。可是它毕竟不是果汁。我酒量很差,这我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差到喝两杯就趴在吧台上,听见何落凡问着:“你不会醉了吧?”

 我摇‮头摇‬,站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我晕得想吐。

 在卫生间了吐了半晌,朦胧中有人往我嘴巴里灌水,又听见人凶巴巴的吼声:“笨蛋,吐出来,不是让你喝的。”

 我渐渐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只觉得他的手围着我的,很是温柔。我慢慢张开眼审视面前的人,格外的清晰漂亮的眉眼,是我熟悉的。是顾若薰。我应该是在做梦。在梦中做点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反正也没人看见。

 我把嘴凑上去吻一气,怀里的人想要挣脫,我心里又慌又急,讨好似的用身体蹭他。嘴被吻住时一点也不温柔,強势又霸道,像是要把我撕呑入腹。身体被抱得发疼,还是觉得幸福,像世界末曰般蹭紧他,一点都不敢放松。

 即使是梦境,被‮入进‬还是很疼,我将牙咬得咯咯响,汗都出来了。

 耳边的呼昅很重,牙齿磨着我的耳垂:“对不起,我太急了…都怪你…你怎么能妖成这个样子…”

 我用力抱紧他的身体,腿也颤抖着攀上去,只想要更多:“没关系…若薰…我愿意…若薰,你喜欢就好…若薰…若薰…”

 这个梦做得太‮实真‬,疼痛也太‮实真‬。醒来之后,我闻到野‮花菊‬的香味,厚厚的窗帘让人分布清黑夜还是白昼。身体虽然有点疼,却是干净清慡的。我发了一会儿呆,从上坐起来。头柜上最醒目的位置,何落凡和一个素雅动人的女子坐在沙滩上,看起来像是抓拍,两个人眼对着眼,笑容里是掩饰不了的深情。

 “别动我的东西。”何落凡进来了,手里拎着红蓝白快餐店的袋子。

 “哦。”我放下“你女朋友?”

 “是前女友。”

 “真痴情啊。”

 “哪比得上你。”何落凡的话有深意。

 我真的饿了,拿过袋子就在上吃起来,何落凡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却没说什么。我想是因为我们刚上过的关系。我后悔了。但是昨晚的情节我记得很清楚,一点都不迷糊,是我‮引勾‬他,何落凡顶多算个从犯。

 “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我什么都吃。”

 “猪才什么都吃。”

 我嘿嘿笑两声,他嘴巴怎么那么坏。

 “你别吃太多,等下换‮服衣‬我带你去吃火锅。”

 “不行,我得去道馆了。”

 “以你今天的身体状况你能去道馆?”何落凡又凶起来。

 “…我很壮的,生病都不用吃药。”

 何落凡看我的眼神已经有点大款看小情儿的味道了,除了没拿钱,小情儿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全套。

 “昨晚你喝多了…”

 “算了,别提了,我喝多了。”我打断他“何老师,我得走了。”

 何落凡“嗯”了一声,开门送客。我走出小区,走进人。地铁口吹来的风带着寂寞的铁锈味,我钻进地铁车厢,把何落凡的号码设置为拒接。

 我在把属于顾若薰的东西,一件一件地丢掉,什么都保护不好。这么想着,心脏就像枯萎一般刺痛起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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