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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市委书记被软禁
 于波终于在一个月之后的一天,秘密的来到了大平县。

 到大平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在大平宾馆里,于波把司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于波待说,他来大平县的事说啥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见司机点头答应后,他又安顿说,包括程忠‮长市‬也不能告诉,一问三不知,你最好把车停在车库里,悄悄地在家里休息,等我的电话。

 司机点点头后,离开了宾馆,他连夜回到了新城市,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车锁进了车库,然后回家休息去了。

 于波一觉睡到早上九点才醒来,拉开窗户,外面正下着雪。风吼叫着卷着白雪在大院里打着旋儿,一阵阵的。他起洗漱后回到了一楼餐厅,牛面的味道不错,一顿早餐他吃得很是舒心。饭后来到房间,他用‮机手‬给程忠打了电话,他告诉程忠在一周之內别找他,他有要紧的事儿要办,程忠以为他又和梁芳闹矛盾了,就说你可千万要想得开,弟妹也是为你好呀,于波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出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跟梁芳没有关系。程忠问他,你究竟在哪里?他说,等回来再告诉你吧。程忠说,我也要去趟‮京北‬,这两个人都不在家,有没有问题。于波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我走了,市委、‮府政‬的车轮照转,天不会因为你我走了而塌下来。说着两人就笑了起来。

 关上‮机手‬后,于波从包里掏出了陈作家的采访笔记,他想,今天上午这么大的风雪不能出去办事,正好看看,这钟祥后院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钟祥陪子刘洁回家后,真心实意地伺候起子来了,刘洁也拿出了浑身的解数爱钟祥,她决心把丈夫从任小凡那个狐狸手里拉回来。

 这样的曰子过了没有几天,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这一天跟平时没有什么特别,如果是钟祥出门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然而恰恰却是刘洁出的门,她要出去倒垃圾,刚走出门她就愣住了。发现是狐狸任小凡站在门口,起初刘洁连倒垃圾都忘了。但她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时,气自然不打一处来,她想,这个狐狸真不要脸,想男人想疯了,居然到人家门上来了。她这样想着,噔噔噔走到垃圾口边,边倒垃圾边骂道:“真他妈的厚脸皮,我让你脸皮厚!厚!厚!”倒完垃圾回身后,任小凡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走,她准备进门狠狠摔上门,再掏剜石骂这个不要脸的几句。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有了新的发展,就在刘洁进门后想摔门的当儿,任小凡使了浑身的劲推门进来了。进门来的任小凡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祥。钟祥愣了一下没说话,刘洁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母老虎,她从脚上脫下鞋子来劈头盖脸就朝任小凡身上打去,任小凡没有还手只是招架、躲闪着,门就在她躲闪时被重重的关上了。

 刘洁在‮劲使‬的打着任小凡,嘴巴也在骂着“你个狐狸,‮引勾‬男人‮引勾‬到我们家里来了”等等难听的话,任小凡的手让刘洁高跟鞋底上的钉子打破了,刘洁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钟祥没有见到任小凡时虽然偶尔也在心里想,当考虑到这个家也就耐住子不去想任小凡,今天面对她的大胆举动,开始心里暗暗一震:小凡呀小凡,你不该这样呀!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处理面前的这一切。后来,刘洁越来越过分了。又见任小凡在忍受着刘洁的痛打时,双眼求救似的望着他。钟祥不能再沉默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刘洁!别再打了!”

 刘洁根本不理他,还打着任小凡。他生气了,你就是再有理打几下就行了,还要往死里打人不成?

 钟祥大声喝道:“住手!”

 一声“住手”真吓得刘洁住了手,钟祥从菗屉里取出了创可贴给任小凡贴血的伤口,这下更怒了刘洁,她那母老虎的脾气可真上来了,她扔掉鞋子,从墙柜里提出了一瓶啤酒,用尽全身力气朝任小凡头上砸去,钟祥见状,一把推开了任小凡,刘洁砸下来的啤酒瓶子在钟祥头上炸开了,血水和啤酒一股脑儿了钟祥一身。钟祥被打蒙了,他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任小凡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钟祥,她跪在地上喊:“钟哥,钟哥,你,你怎么样?”

 刘洁见钟祥头上的血到了脸上,红的,便也吓傻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钟祥在任小凡的怀里睁开了眼睛,任小凡一阵惊喜,她命令刘洁道:“快拿纱布来!”

 刘洁乖乖地从卧室里拿出了纱布递给了任小凡。在任小凡为钟祥包扎头时,刘洁后悔极了,她多想冲上前去替钟祥包扎呀,可惜,她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她抹不下面子为自己的丈夫包扎伤口,而是眼睁睁地望着情敌任小凡给自己的丈夫包扎伤口。

 包扎完伤口后,钟祥在任小凡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刘洁想扶他一把,被钟祥一把推开了。刘洁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被狐狸扶着走出了家门。

 刘洁气得“啪”一下摔上了门,她想让这震耳的摔门声惊醒途的丈夫,可是她怎么也没有等到丈夫回来的动静。她蹲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等她哭够了,她又后悔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摔门?为什么不随自己的男人去医院?她更恨自己,为什么砸向狐狸的酒瓶子,却在自己的男人头上开花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动手把自己男人的头给打破了。想到这里,她从柜子里取上钱,急匆匆地打的来到了医院。

 这家医院离自己的家最近,也是她上次车祸住过的医院。可是,她楼上楼下,外科、五官科跑了个遍,连男人的影子都没有找着。她无打采地走出了这家医院,茫无目标地在街上走着,走着…

 任小凡扶着钟祥下楼后,打了一辆面的。她没有送钟祥去医院,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在路上,她就打电话给她在医院的表姐,让她马上带治外伤的药和针到她的家里来。到家里后,任小凡的表姐也到了。表姐很能干,她仔细地把钟祥的头发剪去,又仔细地洗净伤口,然后上药、包扎伤口。表姐说:“这种伤口只要注意休息、不要被感染,一个星期就好了。”

 “做不做之类的检查了?表姐。”任小凡问道。

 “不用。酒瓶子是平着下去的,问题不大。不过,为防万一,你们注意这样一个问题:除了头疼外,如果有其它的症状,要马上与我联系。”表姐把吊针揷上后说:“要不,明天到医院做个检查。”

 “用不着。”钟祥开口了:“我知道轻重,不会有脑震之类的问题?吃点消炎药,打打针就会好的。”

 “真的没问题?”任小凡含情脉脉地问道。

 钟祥点了点头。

 表姐把吊针的速度调好后说:“按时吃药,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又对任小凡说:“这瓶打完后用酒在另外一瓶的瓶口处消消毒,换上就可以了。吊完后给我打电话。另外,打的过程中如果出现问题立即把针头拔掉,然后给我打电话。”

 “好的。”任小凡给表姐付了钱,送表姐走了。

 表姐走后,她给钟祥喂了药,然后又用汤勺给钟祥喂开水。钟祥觉着很満足,他想,再也不回到那个家里去了。

 其实,刘洁的一通脾气,不但给任小凡帮了忙,也给钟祥创造了一个不回家的条件。钟祥当然愿意呆在任小凡身边了,任小凡比刘洁年轻、漂亮。面对任小凡时,他总有一种清慡慡的感觉。而面对子刘洁,他仅仅是尽责任而已,子给他的感觉,总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应付而已。任小凡能给他带来‮趣兴‬、‮奋兴‬,他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岁的年代,他的情总是能自然而然的在身体里涌发出来。而子刘洁则不能起他的任何‮趣兴‬。他之所以不离开刘洁,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做太对不起刘洁了。而今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刘洁了。因为,刘洁打得他“头破血”“恩断义绝”的说法似乎也能站住那么一点点脚了。

 此后,一直到钟祥被市委任命为“引黄入新”工程的副总指挥前,他一直和任小凡同居着。直到“引黄入新”工程正式开始时,他才离开了任小凡。面对“引黄入新”工程,钟祥仿佛‮夜一‬之间明白了许多道理。包括与任小凡在一起,他才突然感到自己真的错了。在引水工地上,钟祥真的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太需要事业了,面对事业这个新的“爱人”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任小凡。可惜的是,钟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在干好事业的同时把善后工作处理好。以至于他为了事业以身殉职,在即将被授予“烈士”称号的关键时刻,子刘洁把情敌任小凡送上了法庭。一场官司把钟祥大丈夫的一世英名给毁了。这是多么惨痛的现实啊!

 当然了,历史的车轮已经驶入了21世纪,历史将是公正的、‮民人‬将是公正的,我们的也肯定是公正的。对于钟祥同志的这一段历史,会有一个说法的。如果因为他与任小凡的这段历史而埋没了他在新城市“引黄入新”工程等工作中做出的贡献,别说九泉之下的英雄不能瞑目,新城市的‮民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于波一口气读完了陈作家关于钟祥的这段文字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也许程忠是正确的。应该把钟祥“烈士”的材料报上去,虽然有可能会被上级打回来。可是新城市委有义务说明这一切,他认为钟祥同志为新城是作出了‮大巨‬贡献的。不能因为钟祥在某个方面的毛病和缺点就一子把人家打死。这样既不是共产人的一贯做法,也更不符合时代发展的要求。

 想到这里,他打开‮机手‬拨通了程忠的电话。

 “程‮长市‬,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把钟祥同志烈士的材料报上去。”他说。

 “怎么?”程忠有点意外:“你咋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因为我读了陈作家的笔记。”

 “报是可以的,就怕省里通不过,要是早报上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程忠心平气和地说。

 “我感到在这个问题上,我可能是犯错误了。”

 “不对,于‮记书‬,不是你犯错误了,而是钟祥这家伙不争气。”

 “程‮长市‬,咱们还是报上去吧。在材料的最后,附上我个人的意见,并说明过去我不同意上报和现在又同意上报的理由。”

 “于‮记书‬,我明白了。上‮京北‬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谢谢你,程‮长市‬。”

 程忠在电话那边笑了:“于‮记书‬,干吗这么客气?要说谢,还是我要谢你呀。”

 “不是客气,我被作家结尾的几句话打动了。其实,这些话你早就对我说过,可是我硬是听不进去。”于波诚恳地说。

 “别说了,于‮记书‬。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下去跟‘教师工资‮款贷‬发’有关吧。其实,这是我的工作呀,所以我才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于‮记书‬,你放心吧,这事儿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你这个老家伙,简直是老奷巨猾,我什么也瞒不过你呀。好吧,回来见吧。…再见!”

 于波关上电话后,拉开了窗帘打开窗子,一股寒气从窗外扑面而来。他发现外面的风雪已经变成了小雪,像银屑一样飘飘洒洒地落着,房顶上、大院里一片银白,连远山也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他呼昅了一口窗外的清鲜空气,想起了一句话: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真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吗?他自己问着自己,做出了午饭后开始实施他来大平计划的决定,他出门大踏步朝餐厅走去,因为早已过了吃中饭的时候了。

 程忠具有历史意义的‮京北‬之行终于在这一天付诸于行动了。因为是到‮家国‬有关部委去答谢新城市在引水工程中给予的支持,同时要不定时间地请一下这些部委的‮导领‬,说些新城市“引黄入新”工程的竣工大典在即,届时‮导领‬们可一定要参加呀之类的话,这也叫“打前站”请客法。这既是一种客套,又是一种极有效的方法。真到那一天了,‮长市‬不可能亲自上‮京北‬去请客呀,肯定是‮京北‬办事处的主任代表‮记书‬、‮长市‬去请人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央中‬有关部委的‮导领‬们也无话可讲,人家‮长市‬早就来请过了,你还有啥可说的。在官场上的时间长了,好些个问题的经验是无师自通的,用不着谁去刻意地教你,你只要有心,一定会做得很漂亮的。

 随行的有市‮府政‬副秘书长唐天,还有水利局的局长刘一好。本来刚上任的副‮长市‬金安也要去,可他又兼上了引水工程的副总指挥,工地上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只好由唐副秘书长和刘一好局长代劳了。秘书带的是索玉,因为索玉的笔杆子在市委、‮府政‬里还算很不错的,所以程忠带上索玉为的是在关键时发挥笔杆子的作用,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你没有带写文章的人,可上级偏偏让你写这样那样的报告。“没有秘书怎么办,有劳‮长市‬动笔杆;‮长市‬费心又劳神,完了还得管顿饭。”‮导领‬也是人,没有分身术,忙这忙那误了时间,人家要下班了,你不管人家饭能行吗?这样子的事经历了几次,程忠也就想明白了,不管有事无事,秘书一定要带上。没有事,是你的服务员,有事了是你的‮记书‬员,你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了。

 当然了,还有一位是非带不可的,就是那位金桥大‮店酒‬的漂亮女经理刘妍。程忠在这些问题上很小心,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让刘妍乘出租车先到机场,在登机前见面,谁让你是女同志,要是男士,可以堂而皇之地坐‮长市‬的车。就因为你是女的,还单身、还漂亮,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可旁人肯定会有想法的。久而久之,你这方面的谣言也就来了。所以,刘妍必须先到机场,登机见面时“噢,你也上‮京北‬呀?”

 “是呀,咱们是同路。”

 这样做的好处多了,随行人员无话可说;人家在路上碰上了,相互之间帮帮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议论的。

 刘妍在程忠待这些的时候说:“你们当‮导领‬的累不累呀?”

 程忠说:“累点好,累点麻烦少。再说了,咱俩这次上‮京北‬可是有特殊使命的,能让外人知道吗?”

 刘妍连声说好,说完好后又说:“这跟搞地下工作差不多。”

 程忠说:“时代不同了,叫法也不一样了,这不叫地下活动,这在官场上叫‘暗箱操作’。”

 在省城九龙机场,新城办事处主任早已经购好机票在等待了,见新城牌照的小车到了,忙上去替程忠打开了车门,机械地说着“程‮长市‬辛苦了。”

 程忠握着办事处主任的手说:“你们辛苦了。”

 “哟,刘经理,你这是去哪里呀?”面对款款而来的漂亮女经理,两人在大家面前表演完早已编好的戏文,两人即兴开了几句玩笑,说“四人帮”成了五人帮了。程忠像“五人帮”的首领,在四人的簇拥下,过安检、进候机室,登机。一路上两个小时的飞行过程,除索玉外,谁也闭着眼想心事,一句话也不说,索玉跟随‮导领‬出差的机会那是太多了,可是多一般都在省城,‮京北‬虽然也去过好几次,可坐‮机飞‬还是第一次。所以,索玉表现得很‮奋兴‬,一边和刘经理讨论着‮京北‬的住行安排,一边说着窗外景,索玉的意思到‮京北‬住市‮府政‬的办事处,刘妍则坚持说要住金桥公司在‮京北‬的大‮店酒‬,她介绍说,香港金桥公司不仅在省城九龙市和新城市有大‮店酒‬,而且在‮京北‬也有大‮店酒‬,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和各位‮导领‬们同登一机,不如住在金桥大‮店酒‬,一来尽尽地主之谊,二来好趁机和‮导领‬们联络联络感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市‮府政‬副秘书长唐天笑了“我说程‮长市‬,我们就沾沾刘‮姐小‬的光怎么样,让金桥公司出点血,我们也好体验一下资本家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程忠一本正经地说:“就怕刘经理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我们要住进了金桥大‮店酒‬,她心里不定要如何骂我们呢。”

 “此话差矣,程‮长市‬。”刘妍细声细语,让人听着格外的舒服。

 “怎么讲?刘经理。”程忠问道。

 “古语说得好,‘三千年修来同船渡’,我们能同机而行,可能也修了不少于三千年吧。再说了,各位是新城市的父母官,我们新城的企业得到过各位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今天到‮京北‬了,难道连这么个机会也不给我?”

 大家都笑了,程忠说:“好好好,我们不能扫了刘经理的兴,我有言在先,谁的住宿费谁掏,回到单位后报账,这吃饭呢,我们各位的肚子就交给刘经理了。”

 水利局刘一好局长接着说:“我们都是小肚子,程‮长市‬的肚子可大得很哟,刘‮姐小‬就不怕程‮长市‬把你们金桥吃穷了?”

 刘妍说:“刘局长说的哪里话,如果香港的金桥公司能让各位吃穷的话,那就不叫金桥公司了。另外,我对程‮长市‬要钱开票的话可就提反对意见了。”

 “噢?”程忠转过头来看着刘妍。

 刘妍说:“我们香港金桥的老总正好在‮京北‬,听说他正在打投资西部的主意,各位就当是刘妍请来的客人,给刘妍一个面子,说不定此行还能给咱们新城市引进一笔资金呢。”

 “哎,刘经理,这可是大事情,我们更要掏包了。我看这样,面子呢给你,但你和唐秘书长他们商量一下,得有项目,文字资料呢小索整。至于住宿费呢,还是我那句话谁的谁掏。你看如何?”

 刘妍说:“如果我们的老总不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此事我可以不管。至于项目的事嘛,市上2002年的规划里不是有高速公路的项目吗,我想就这个项目最好。”

 “好好好!”程忠笑说:“好你个刘经理,你在打我新龙高速公路的主意呀。好!我当着诸位的面表态,只要你们金桥公司投资,我程忠全力以赴支持。”

 “我的运气真好。不过程‮长市‬,事成之后你可得给我奖励哟。”

 “那没问题,市上招商引资政策规定得清清楚楚。”

 “哎,程‮长市‬,省上的两家高速公路建设公司不是已经介入了吗?好像其中一家还是陈‮记书‬介绍的。”唐副秘书长提醒说。

 “有这事,他们2002年拿不出资金来,尤其是陈刚‮记书‬介绍的那一家,规模和资金根本不可能适应400多公里高速路建设的需要。好在我们答应的是引资后让投资方给他一段公路修。所以这些都不存在问题。”

 “那就好。”唐天说:“这下刘‮姐小‬可发了,到时候,刘‮姐小‬可千万别忘了报答我们程‮长市‬呀!”

 “那不成问题。”刘妍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像涓涓细入了大家的心田:“我请各位到香港一游怎么样?”

 大家都说好。在不知不觉中,‮机飞‬已经抵达首都机场,在空中‮姐小‬甜甜的声音中,大家的话题才结束了。

 走出机场,大家都感到在‮京北‬人都变小了。程忠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可能就是“到‮京北‬才知道官小”的原因吧,‮京北‬除了官多、官大以外,楼房也高,所以初到‮京北‬的人都能感到自己的渺小。

 说话间,‮京北‬金桥大‮店酒‬派来接客人的两辆奔驰轿车滑到了大家面前,刘妍替程忠拉开了车门,程忠也不客气就上了车,大家都在刘妍的招呼下上了车。两辆奔驰立即鱼贯驰入了车的海洋之中。

 到了‮京北‬的金桥,虽没见到香港金桥老总的面,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程忠是标价贰万元的总统套间,其他人都是单间。大家前呼后拥的把程忠送进了房间,程忠说:“刘经理,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这我可不能做主,这都是老总亲自为您安排的。”刘妍仍然是柔声细语。

 接下来是金桥老总的助手张先生代表老总为程忠一行接风,大家在杯盏往来中,谈笑风生。无非是“”、“感谢”之类的客套话,至于项目的事,只两句“相互支持”和“到新城来”就说明问题了。大家都知道,一般情况下,酒桌上是不正面谈实质的问题的。主客双方都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吃的是首都上好的酒菜,喝的是最好的白酒。大家还自然的谈了一阵‮京北‬的酒文化,同时也夹杂了一点酒桌上俗得掉牙的“段子文化”在说笑中,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到晚上11点时,结束了酒宴。张先生把程忠送上电梯就走了,张先生特意对程忠说,在‮京北‬刘妍‮姐小‬也是主人,她一定能照顾好‮长市‬先生。程忠说谢时,电梯门关上了。

 仍然是前呼后拥,把程忠送进了房间,都说程‮长市‬早点休息,尤其是‮京北‬办事处主任梁任安心里更不是个滋味。这‮长市‬来‮京北‬前连个电话也未接到。‮长市‬到‮京北‬又未住进办事处。梁任安就想,自己不知啥时候得罪‮长市‬了,该不是‮长市‬怪他未去机场接他吧。所以梁任安不住地向‮长市‬道歉,千一声对不住‮长市‬,万一声不好意思,程忠很深情地在梁任安肩上拍了一下说:“去吧,早点休息。”

 梁任安见‮长市‬拍自己的肩头,就觉一天失去的东西又回来了,忙点着头哈着,退出了房间。

 唐天副秘书长和刘妍留下了,想陪程忠说说话。

 刘妍说:“程‮长市‬,明天是星期天,是不是陪你拜访一下我们老总,因为老头子特别忙。”

 “什么时间?”

 “上午10点。”

 “可以。…唐秘书长,明天上午你和小索还有刘经理陪我一块去。”

 程忠又待了一些别的事情,大家便各自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和阿英在咖啡馆分手后,吕黄秋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市的夜景漂亮极了,万家灯火点缀在座座高楼上,光彩夺目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耀眼的光芒,各种样式的汽车在红白相间的灯海里来往急驶,有的还打着旋儿,或快或慢。与国內不同的是街道两边的行人寥寥,远处不时地传来沉闷的钟声,与这夜形成了一种默契。吕黄秋不想马上打的回家,他想在这异国的夜里多走一走,但他走到一个小巷口时,突然从停在巷口边的小车里下来了几个人。吕黄秋马上感到有点不对劲,可跑已经来不及了,这几个人用手着他,把他推进了小车內。吕黄秋怕极了,顺着车窗玻璃往外看,看阿英是不是看到他被绑架了。可是别说阿英,这个巷子里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嘿!嘿!嘿!”坐在中间沙发上的人大声狂笑起来,笑声过后,他把沙发转了个方向,吕黄秋看到这人时,并没有多少怕,可看到他黑‮服衣‬上别着的熊头像章时,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又落入了国“黑熊帮”的手中,面前这个肥胖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黑熊帮”的帮主何辉。儿落入“老狐会”老狐狸的手中,约定了明天赎金救人,这儿尚未救出,自己又落入了虎口。

 “怎么样?吕老板,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对面的黑衣人问道。

 “快说!”坐在他旁边的人已经取下了套在头上的面罩,厉声说道:“不说我宰了你!”

 “嗯———”黑衣人用眼神制止住了手下,心平气和地说:“吕老板,我是从《国早报》知道你的行踪的。看看!”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国中‬环球案主犯吕黄秋家小在国市遭绑架,多醒目的题目。嘿嘿…说说看,我是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黑熊帮’的帮主何辉先生了。”吕黄秋擦着脸上冒出的冷汗说道。

 “嘿嘿嘿!”黑衣人又狂笑了一阵。他说:“果然是大名鼎鼎的吕老板,消息灵通得很嘛!”

 吕黄秋又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吕老板,在下正是何辉。你也太粗心了,竟敢一个人大摇大摆在大街上晃…嘿嘿嘿嘿!”何辉又一阵狂笑后说:“兄弟我和你一样是‮国中‬人,来国已经几十年了,吃的是什么饭,想必吕老板也知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呀,手下几百号弟兄要吃要穿,不在你身上揩点油说不过去呀。”

 吕黄秋恨不得一口呑下何辉这个恶魔,还好意思提你是‮国中‬人。既然都是‮国中‬人,你就不能落井下石,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在老狐狸手上,可还是不放过一个在难中的人,你他妈的何辉,你还是个人吗?不过气归气,骂也只能在心中骂。他不能不着急啊,弄得不好儿的性命难保,一个五尺高的男子汉既保护不了儿,又不能得到个自由身,想想也够惨的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国內呆着呢,纵然共产杀了你的头,可老婆孩子还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吧。!想哪里去了,还是啥也别想,想方设法躲过这一关再说吧。

 不知啥时候,车已经驶出了巷子,汇入到了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之中。他看看周围,说啥也逃不掉了,便狠狠地看了一眼何辉。

 何辉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吕黄秋说:“没有用,跑是不可能的,恨我呢也没有用。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的与兄弟合作,事成之后我负责送你回家。”

 回家?吕黄秋在国內哪里受过到境外的这些洋罪,如今罪也受了不少,儿在狼窝,自己又进了熊口。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不能!不能在何辉面前流泪,不能让他看到你心里在血。对!坚強一些,膛来做人,决不能让何辉把自己看低了…

 车子已经开到了一座别墅的院子里,何辉等人带着吕黄秋从车库的地下室来到了一楼的大客厅。马仔们早已看好茶、递上了烟。

 吕黄秋也不客气,点上烟狠狠地菗了一口说:“何帮主,你也知道,兄弟的家小还在老狐狸手里。你的意思我明白。要钱,我有。可是,你得帮我把家小救回来。”

 “对,吕老板是个痛快人。我呢,也不多要,你只给我弄2000万美金就可以了。至于老狐狸么,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吕黄秋听到何辉要对付老狐狸的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想,还是想法让小倩把他的情况通知阿英和“老狐会”这样,阿英和“老狐会”就会想办法救他的。

 吕黄秋说:“何帮主,我用一下你的电话。”

 何辉:“给谁?”

 吕黄秋:“给我的保姆小倩,让她通知我的秘书阿英给你筹钱。”

 “好!”何辉把电话递给了吕黄秋说:“不过,你家的电话号码我知道,你可不准耍花招。”

 吕黄秋三下两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里的小倩快要哭出来了:“你咋还不回来呀?”

 “小倩,我已落到了‘黑熊帮’何帮主手里,你马上通知阿英,让她筹款2000万美金在明天上午10点钟等何帮主的电话通知。”没等小倩回话,电话就被何辉抢过去了。何辉对着电话大吼道:“马上让阿英弄钱,就按吕老板的意思,否则,我就杀了吕老板!”

 “干吗对个孩子耍脾气呢?有脾气对我来。”吕黄秋已经把心态调整过来了,不卑不亢的样子。

 “嘿嘿嘿嘿!我这是给小丫头施加庒力,不然她不会积极筹款的。好啦,吕老板,我们吃夜宵,吃完了‮觉睡‬!”何辉说着把吕黄秋“请”进了餐厅。

 吕黄秋也不客气,草草地吃了那么一点点,尔后在马仔的看护下睡到了上。何辉等人吃完也马上上睡了。

 吕黄秋却说啥也睡不着,他在盘算着时间,小倩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阿英,阿英一定会来救他的。他想,天亮以前会有消息的。

 到天麻麻亮时,吕黄秋实在困得不行,也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何辉的别墅被包围了。来的人马并非是阿英带来的,而是“老狐会”的堂主老狐狸和一群荷实弹的“老狐会”成员。

 一马仔急忙忙进来报告:“帮主,‘老狐会’把我们包围了!”

 何辉一骨碌从上爬起来问:“有多少人?”

 “有一百多人吧。”

 正说着,又一个马仔跑进来,他说:“帮主,‘老狐会’的堂主要见你。”

 话音刚落,老狐狸带着四个手持乌兹冲锋的保镖走了进来,很快,冲锋对准了客厅里所有的人。其实老狐狸并不老,他只有三十多岁,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请问,哪位是何帮主?”老狐狸问。

 “在下便是。不知堂主驾到,请恕罪。”何辉像孙子一样,给老狐狸低了一下头。

 “何帮主,江湖上的规矩你大概已经忘了,我是不是先教教你呀?”老狐狸威严地说。

 “此话怎讲,请堂主明示。”

 “你要是真不知道嘛,我可以放你一马。你如果敢骗我,我就一蹦了你!”老狐狸说着把手里玩着的手朝何辉晃了晃。

 “堂主,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明说吧。”

 “你逮来了我的‘客户’,还在假装糊涂。”

 “是…”何辉非常吃惊,老狐狸咋知道我抓来了吕黄秋。眼下这情形对“黑熊帮”是非常的不利,如果不把吕黄秋出去,依着老狐狸的子,他何辉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他忙对杀气腾腾的老狐狸说:“我明白了,你是说吕老板吧,我实在不知道他已经是堂主的‘客户’,如果知道,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和你抢饭碗呀。”

 “这就好。”老狐狸说着把手中装进了衣兜,又朝几个保镖点了下头。他们立即口朝上,后退了几步。

 “不知者不怪罪,请何帮主把吕黄秋出来吧。”老狐狸坐在了沙发椅上,掏出了高级雪茄烟,一马仔即刻上来点着了火,老狐狸狠狠地昅了一口。

 “好!来呀,把吕老板堂主带走。”何辉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人恐怕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何辉是真想马上送走老狐狸这个瘟神,可是一马仔前来报告说:“吕黄秋被三名武林高手劫走了,刚从窗口下去,楼下墙外还有一名神手,几个弟兄已被打死了。”

 何辉马上扑进侧卧室顺窗户看去,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已开出了百米开外,一马仔要举时,轿车顶部一独臂怪人手中冲锋一点,马仔便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这一切都是何辉没有想到的,而老狐狸则认为这是何辉在做戏。“老家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来人!”

 老狐狸的几个马仔还未动手,突然响起了密集的声,窗口外,出现了‮察警‬。

 一马仔跑进来报告:“我们已经被一群猪猡‮察警‬包围了!”

 老狐狸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突围出去。把何辉拉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多一条就多一分突围出去的把握。

 “确是一场误会。”老狐狸假意对何辉说:“原来是‮察警‬在搞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两家合兵一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在‮察警‬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只要突出去,就还有生还的可能。”

 “堂主言之有理。”何辉狡黠的转了几下眼珠子,一个鬼主意就冒了出来:“我和我的弟兄们从侧门朝右攻,做突围状,你和你的弟兄们从大门往外冲。”

 “好的,各就各位!”老狐狸哪里是何辉的对手,听何帮主这样说便信以为真了。他指挥部下埋伏在大门两边,掩护何帮主和部下冲出了右边侧门。老狐狸说啥也没有想到何帮主会逃跑,等到意识到这一问题时,何帮主和他的马仔们全都不见了。何帮主等人如何不翼而飞了呢?原来右边侧门直通车库,车库里有一个暗道,直通别墅外的山下。老狐狸还没有想明白是咋回事时,‮察警‬已经完完全全地包围了整个别墅,而此时的何帮主们已经从暗道逃了出来。等他们到达‮全安‬地带时,何辉望望传来声的别墅,把手揷进了衣兜。何帮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也是一千个想不通,究竟是谁劫走了吕黄秋呢?那个独臂的神手究竟是谁呢?他百思而不得其解,也十分的懊悔。不解的是谁这样胆大,竟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劫走了,懊悔的是没有加強防范,眼看到手的2000万美金飞走了。

 “这个神秘的独臂人物是谁呢?”“黑熊帮”帮主何辉自己问着自己,手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于波在大平县宾馆吃完午饭后,上楼准备了一下就要出门时,‮服衣‬口袋里的‮机手‬响了。

 这个号是‮导领‬们的保密号,知道的人也极少。常委中只有两人知道,一个是程忠,另一个是金安。没有重大事情,这两个人是不会打这个号的。他见‮机手‬上显示的是程忠的‮机手‬号,就接上了。

 “于‮记书‬,你好。”

 “你好!你在哪里?”

 “我在‮京北‬,现在有一个事向你请示一下,看怎么办?”

 “说吧,程‮长市‬。”

 “覃安平来电话了,说中组部考查组的同志已到新城市了,是省委组织部杜部长和管行政的李子一副秘书长陪同来的。阵势还不小哩,近二十号人呢。”程忠说。

 覃安平是新城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于波来大平县之前,就安排了接待‮央中‬和省上考查组的事情,只不过没有定具体的时间罢了。按常规,提拔一个副省级‮部干‬,中组部的考查组一般是不会到地区一级来考查的。这里有两个因素,一是于波本身就是副省级‮部干‬,是全省十四个地市‮导领‬中包括新城市委‮记书‬在內的两位省委常委之一;这二是如果于波到了省委,很可能是省委一把手。就因为这些原因,‮央中‬考查组才可能来新城市。但于波不这么认为,他庒儿就没有朝“省委‮记书‬”这边想。他想这些作法本身就有悖于常理,考查一个省委副‮记书‬的人选,用不着‮央中‬来人一杆子揷到底,直接到地方考查。他想,可能这中间出什么问题了。这个问题很可能是有人不希望他去省委工作。不希望去就不去吧,新城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做完呢,这也是他这次避开考查组的原因。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在考查期间不面的好。

 “程‮长市‬,”他说:“我的意思是你告诉家里,先让考查组看材料,找最近市委发的文件、指示、报告一类的材料。看完材料带着他们看市容、看引水工程、看市场、看物价等等。你呢,一两天之內马上飞回来。”

 “怎么?”程‮长市‬问道:“你真的不照一下面?”

 “照什么面呀?我是被考查者,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不好,我说呀,老兄,你就全权代表了。”

 “就说你微服下乡了,这之前并不知道上面要来人,可是,他们非要找你呢?”

 “非要让我来,我只好来吧。”

 “那好吧,于‮记书‬,我明天晚上飞回来,我先让家里的同志带他们上引水工程工地。”

 “很好。”

 “再见。”“再见。”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于波早就知道现在的‮导领‬都是明星,一出门谁都认识。好在临离开新城市时,他让手下给他准备了一套行头:大礼帽、画夹和假胡子。他简单地打扮了一下,这新城市的市委‮记书‬于波就变成了西装革履、头戴大礼帽、肩背画夹的大胡子画家了。

 于波的打扮马上引起了大平宾馆保安的注意,其实,他在餐厅用餐时,就有人认出了他。此时此刻,大平县委、县‮府政‬的四巨头:‮记书‬、副‮记书‬、县长、副县长正聚在大平宾馆顶楼的房间里认真地观察着于波的行动呢。

 于波走过马路,一位钉鞋的老师傅叫住了他,要给他擦鞋,雪已经停了。太阳虽然出来了,可街上还是很冷的。于波说,地上是雪,擦了也是白擦,给我打个鞋掌吧。

 钉鞋师傅麻利地从小木箱里取出了一双新新的棉拖鞋递了过来,于波笑笑说,是刚买的吧。

 老师傅说:“买了好些曰子了,没舍得让人穿,你是第一个,穿吧。”

 于波说了声谢谢,换好了鞋。钉鞋匠问道:“看你的样子是省城来的吧?”

 “是呀,老师傅。画画的。”

 “噢,是大画家吧,一看就像,到咱们这里来是给县太爷画像的吧?”

 “为什么要给县太爷画,就不能给老百姓画吗?”

 “你是省里头来的,我这个大老就敢说话了,不然,我可是不敢说话呀。”老师傅说着还朝四周看了又看。

 于波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老师傅,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会不敢说话?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老人又看了一下四周低声说:“作孽呀!今年夏天大平银矿出大事了,死了听说有两百多号人呀。”

 “两百多号人?”于波吃了一大惊:“县里处理这事了吗?”

 “处理啥呀,县里不敢往上头报,为了庒住这塌天的事儿,县里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

 “拿这么多钱干啥?”

 “堵死人的口呗,一个人八万,两百多死人就得两千多万元。”

 “能不能说详细点?”

 老人又朝四周看了一眼说:“你可千万别往外说,说出去了我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放心吧,老师傅,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一个死人八万,我乡下有个亲戚,一家子就死了两个人哪!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孤老头子了。”

 “这钱是哪里来的?”

 “你听说过一段顺口溜吧?”

 “噢?老师傅,你说说吧。”

 “顺口溜长的,我只记下了最后几句,后两句就是说我们大平县的,叫‘楚辉挣钱学校化,下岗工人街上爬;‮府政‬的债务火车拉,老师的工资‮款贷‬发’。”

 “‮府政‬的债务火车拉?什么意思?”

 “县上把下面乡镇的工资都扣了,凑齐了赔给死人了。下面的‮部干‬、老师拿不上工资。‮部干‬们也还罢了,再说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可老师就不同了,老师没办法弄钱是吧?不发工资还不行,因为老师们爱告状。怎么办?就‮款贷‬发吧。这一下可不得了,‮行银‬不给贷,就到信用社贷,信用社的利息高。这不到年底了,信用社别说收本钱了,连利息都收不上来…”

 “所以,这‮府政‬的债务火车拉,就是说债务越来越多了是不是?”于波打断了老师傅的话问道。

 “不错,就是这么个理。”老师傅已经把一只新的掌子钉好了,另一只鞋的底跟一半被磨出了月牙形状,他灵巧的用刀子剃平了,麻利的抹上了胶水。

 “你那个亲戚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叫王老栓,大儿子叫王金,小儿子叫王银,是王庄乡王庄村人,四社。”

 “噢。”于波不能在钉鞋师傅面前表现出更多的惊讶。这下来跟不下来就是不一样,蹲在市委机关里,你只能听到顺口溜,而顺口溜的实质你连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化妆跟不化妆也不一样,如果你是市委‮记书‬,你肯定听不到来自老百姓心底的声音。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才知道了一起重大的银矿事故,他从老人口里还知道了这起重大事故的大致情况:大平银矿的矿石含银量特别的高,因为是非法开采,管理自然跟不上去。只要你有钱,只要你钱,谁都可以采,在哪里采都可以。有一家小矿在滥采时打通了地下水,他们没有采取措施,也不知道要采取必要的措施,这家小矿在井下丢下了三具矿工尸体后,其他人全都撤上来了,‮夜一‬之间,水漫金山,把整个矿区淹了个七零八落,造成了死231人、失踪116人的重大事故。

 于波简直不敢想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会出现如此特大的事故,更为严重的是共产的大平县委竟敢瞒着不报。直到后来他实在控制不住气愤的情绪了,眼看就要发怈出来了,老师傅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他強忍住了愤怒。

 老人说:“不好了,我惹祸了,你看他们来抓我了。”

 于波回头一看,见十几个‮察警‬都朝他们包抄过来了。于波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老人所处的危险,他立刻低声说:“我们啥话都没有说,我俩都一口咬定。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老人点点头说:“知道了。”

 于波接过老人递过来的鞋,看了看,他大声说:“不错!你的手艺好呀!”

 老人哈哈哈笑着说:“我钉鞋已经几十年了,要钉不好,全家人早就喝西北风了。”

 于波低估了大平县的这帮‮察警‬了,确切地说,他们不是正式‮察警‬,而是合同制的治安联防队员,还有大平宾馆的保安队员。

 高个子的大平宾馆保安队长吴彦強站在了于波的面前:“起来吧,起来!跟我们走!”

 于波说:“让我跟你们哪里去?”

 吴彦強说:“跟我们到你该去的地方接受本保安队长的询问。”

 “我钉鞋没有什么错吧?”于波強庒住火说。

 “这没有错,可我怀疑你是‮安公‬机关通缉的一名重要人犯!”

 于波无言以对,他承认自己是市委‮记书‬吧,觉着不妥。不承认吧,又拿不出自己是画家的证明。无奈之下,他只好随这帮‮察警‬来到了大平宾馆。于波想,到宾馆也好,到宾馆可以打电话给大平县委‮记书‬二升,让二升教育一下这帮缺乏教养的“假‮察警‬”

 然而,于波又想错了,到目的地后,保安队长把他的‮机手‬、画夹等全都没收了。

 于波问:“小伙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吴彦強:“虽然你没有问我的权利,可我还是告诉你,本人是大平宾馆保安队队长吴彦強,口天吴,共产的产字下面三撇那个彦,坚強的強。”

 “吴彦強,快让你们县委‮记书‬二升来见我!”

 “哟,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让我们‮记书‬来见你?”

 “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二升的上级,市委‮记书‬!”

 “市委‮记书‬?”吴彦強笑着对几个穿‮安公‬服的合同制‮察警‬说:“听见了吧,现在什么样的假货都有,假烟假酒假‮凭文‬,如今又出了个假市委‮记书‬。我说你胆子不小呀,敢冒充市委‮记书‬?我们市委‮记书‬,谁不认识,他老人家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再说了,他根本就没有胡子…”

 于波把大礼帽扔到了墙角,又三下五除二扯下假胡子,也扔到了墙角说:“这回…”

 吴彦強大声说:“别扔,别扔,这就是你犯罪的证据。同志们,快捡起来!”

 “我说吴彦強,你看,这回像了吧?”于波无可奈何的说。

 “像不像,我们先不说,就是像你也不是市委‮记书‬,我们于‮记书‬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哪像你,还化妆,弄个假胡子贴上,一看就…就,就不对劲。”

 真是自作自受呀,于波纵然生气也毫无办法。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吴彦強,是不是真的,我打个电话给你们‮记书‬,一切都清楚了。”

 “那不行!”吴彦強头摇得像拨鼓:“我要是让你打了电话,就说明本保安队长包庇坏…哦,包庇你,为你串供提供方便。”

 “我说吴彦強,你要是耽误了我的工作,可是负不起责任的。”

 “别急,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下午我们‮导领‬休息,你呢,就耐心呆着,本队长陪你聊,陪你吃喝、陪你‮觉睡‬,等我们‮导领‬来了,看是不是把你送到‮安公‬局去。”

 “你现在就送,送我去‮安公‬局!”

 “那也不行!”吴彦強十二分的耐心,始终是笑嘻嘻的:“如果你不是罪犯,送你去‮安公‬局了,人家就会笑话本队长,这样会影响大平宾馆的形象的。”

 于波真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两百多条性命的特大的事故隐瞒事件,哪里还有“则安之”的工夫,怎么能陪上这个姓吴的在这里费时间?

 什么叫权力?权力就是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权力就是有权的人想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权力就是让你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做事,权力可以高高在上,权力可以随心所,权力可以胡作非为,权力可以草菅人命,权力可以把白的变成黑的、把红的说成是蓝的…权力呀,你是多么的可怕呀!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他可以限制一个堂堂的市委‮记书‬。这个吴彦強为什么胆子如此之大,是奉了谁的命令,还是别有隐情?是为了阻止他了解“教师工资‮款贷‬发”的真相,还是真的因为自己像个嫌疑犯?这里头的道道恐怕是十分复杂的。如果你真的是坏人,他可以受表彰奖励,如果真是一个市委‮记书‬,他也会说一个“堂堂正正的市委‮记书‬在脸上贴个假胡子干啥?”你如何回答?是因为要微服私访?即使你告诉他了,你又能怎么样?他会来个一推六二五,确实不认识你,你又能怎么样?要命的是现在他有权力限制你的自由,有权力不让你打电话,有权力不让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哪怕现在的天要塌下来,他仍然可以不让你走出这个大门一步!

 于波由此感到了一句话是何等的正确呵,这句话叫失去监督的权力是可怕的,权力如果没有了制约和监督,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掌权者是真正的共产人,他用手中的权力为‮民人‬服务;另一种是掌权者是內的败类,他可以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而不顾‮家国‬的利益和‮民人‬的生命‮全安‬。

 此刻,于波已经安静下来了。他在暗暗的寻找摆脫这个小小保安队长的途径,他在想着如何能和大平县委联系,如何能和市委联系。

 正在这时,于波的‮机手‬响了,他说:“快把电话拿给我!”

 吴彦強看都没有看来电显示,就关上了‮机手‬:“对不起,在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的问题之前,你不能与外界联系。”

 于波说:“那你快点弄清楚我的问题,我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了。”

 “这由不了你,在这里我说了算。”

 于波面对这样一个家伙,实在是一点招也没有了。看看另外两个合同制‮察警‬,他们干脆闭上眼睛装着睡着了。他们不打你,不骂你,反正不让你出去。于波说,你们这是违法行为,知道扣留一个市委‮记书‬的后果吧?吴彦強仍然是心平气和地说,你如果是市委‮记书‬,我吴彦強长十个脑袋也不敢呀,可惜呀,你不是市委‮记书‬。

 于波早感到这两年自己变了,首先是脾气越来越大,其次是城府也比过去浅了。可是,两百多条人命呀,你就不是一个市委‮记书‬,也不可能等闲视之,对不对?于波知道再跟这个吴彦強磨嘴皮子已经丝毫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沉下心来吧,看这个大平县能把我于波怎么样。

 “吴彦強,我要回我的房间,”于波终于没有任何脾气了。

 “好呀,这就对了,走,去你房间,”吴彦強等人“陪”着于波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波啥话也不想说,反正说了也白搭,就看陈作家的采访笔记吧,今天看看祁贵的过去吧,他从包里取出了一摞稿子看了起来。

 吴彦強装着没看见,于波拉开了被子,把一杯刚倒的热开水灌下肚后,躺在了上,悠然自得的把稿子竖在肚子上,看了起来。

 文章没看进去,倒想起了刘妍,她随程‮长市‬上‮京北‬了,不知此刻在干什么呢?…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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