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之外
穿着白雪制服的年老侍者在车厢里巡回,一排一排地询问:"还要咖啡吗?"
这是一节餐车,火车从米兰出发,开往苏黎世,不断地穿过阿尔卑斯山的山
。
一个看起来历经沧桑的妇人,
着意大利音浓厚的英语,和对座一对国美老夫妇聊天。话题从米兰的时装、纽约的珠宝、巴黎的咖啡店,转到国美的政治。德州来的老先生刚刚说完他们在罗马的豪华旅馆有些什么缺点,现在正在说:"卡特对他老婆不忠实。总统是要为人楷模的,他不配当总统。"他顿了一下,带点骄傲地说:"对我们国美人而言,婚姻贞洁是极重要的。"
"你们到底是选总统还是选教皇?"妇人很不客气地说,"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国美人!卡特跟谁觉睡和他能不能处理內政、外
,究竟有什么关系?你们要'乖孩子'来当总统,卡特不是个乖孩子?他可是个蠢得不得了的总统。"
卡特事件使我再度注意到国美人价值观的混乱与矛盾。促使卡特下台的中心因素是
,而
,在高喊了几十年
革命的国美,仍旧有点肮脏下
的味道,必须与"干净"、"正常"的曰常生活严密地隔开。所以在一般的杂志画报,或电视荧幕上,绝对看不到
像,连小孩的光庇股
也属噤忌(这一点,和湾台倒是相像)。当邮局要出一套以圣母玛丽亚为画面的邮票时,许多国美人极力地反对,原因是玛丽亚哺啂的啂房
了出来,有伤风化。到海边游泳,在沙滩换泳装是违法的,就是用大
巾遮着身体,躲躲闪闪地换也不可以。
"光明"的表面所噤止的,却在阴暗的角落繁殖。录影带与小电影里的
极尽想象的可能,
杂志把女人、男人的
体都反复利用尽了之后,扩及小孩的
体、残障人、变
人、侏儒的
体…一般的海滩上连换服衣都有害善良风俗,却冒出特殊的海滩,譬如纽约的火岛,同
恋的男人就在太阳照晒的沙滩上赤
地
。
相形之下,西欧人对
的态度就比较自然,至少,他们不把人的
体看作罪恶。一般的家庭杂志中随时可看见全
的年轻母亲和光着身子的幼儿澡洗戏水的画面。海滩上、游泳池畔,到处是
着上身晒太阳的男女男女。洗三温暖的人不分女男,面对面一丝挂不,也没有人觉得伤害了什么风俗。西欧人对国美人有多种的成见,认为国美人对
的态度上像个"伪君子"是最常听见的批评,却有它的道理在。
卡特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的
行为而失势的,他受到国美人的唾弃,是因为他对
子不忠,有了"婚外"
行为。历届的国美总统大多有婚外"情"暂且不提,国美人对婚姻的看法相当自我矛盾。一方面,在清教徒的道德驱使之下,他们強调礼教对个人的约束——"汝不可与人通奷",另一方面,个人主义的熏陶又鼓励一个人打破格局、摆脫束缚,尽一切力量追求个人的自由与幸福。一般的现代国美人都认为离婚要比痛苦地厮守好,等于在表示,个人的自由与幸福比道德规范来得重要。
然而卡特又为什么受到千夫所指呢?谁知道他与
子的感情如何?谁知道他与第三者的感情是否真情?或许他正迈往离婚的路上,或许他正在设法解决感情的困境。既然任何人都有与
子失和的可能,既然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功权利,既然离婚也可能是个美德,怎么卡特就不属于这个"任何人",没有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利?
《华盛顿邮报》记者指着卡特的鼻子
问:
"你是否曾与人通奷?"
记者代表了国美人摆脫不掉的清教徒的心态:道德窠臼至上。
和火车中的意大利妇女一样,许多人在问:为什么国美人把卡特的私事与他的竞选公事扯在一起?
事实上,国美人对总统一向是公私不分的。一个男人被选上了总统,照理说,他的
子可能是个白痴也可能是个天才,但民人选举的不是她,她的政治权力和街上任何一个欧巴桑的政治权力一样,不多一分。但是国美总统不一样,他入了宮,家里的
和狗都升天成了仙。
子马上担当大任,罗斯福时代的艾莲诺像个垂廉问政的太后,南茜里
也大权在握,决定白宮员官的去留。
让
子问政掌权,固然是总统本人公私不分,国美老百姓其实也相当鼓励这种作法。他们把随着男人进宮的
子封为"第一夫人",无形中宣扬"以夫为贵"的观念。许多国美小女孩的梦想,除了要做"国美
姐小"以外,就是要作"第一夫人",却不说自己要当总统(毕竟国美还是没有女总统)。如果作"国美
姐小"是以
取胜,作"第一夫人"又是以什么取胜呢?
把一个女人封为"第一夫人"而爱之宠之骄纵之,其实是对那个女人的侮辱。她原来可以是一个律师,或教授,或记者,甚至于一个全心全意的母亲,她可以凭她一己的努力而被称为一个出色的律师、教授、记者、母亲。但是国美的社会漠视她本身的条件,径自称她为"第一夫人",不管是第一或尾巴,"夫人"就是"夫人",某某人的
子。她的价值,因此完全附着于另一个人身上。既然她附着于总统身上,她当然也就含糊笼统地变成国事的一部分,成为"嫁"出来的总统。
国美人把候选人的家庭私生活扯进公事来,大概也是因为心里明白,除了自己"选"过来的总统之外,也得考虑那个"嫁"过来的裙带总统吧!
记者躲在暗巷中侦察别人卧房的私生活,"下
"大概是最好的辞汇。卡特出事之后,有国美议员受到震撼,出来公开宣布自己是个同
恋者。他估计"自首"之后,就不会受记者的暗算了。国美的政治人物为什么如此屈服于媒体的操纵?自然是因为他的政治生命倚赖媒体的塑造,可以促成他也可以颠覆他。这就是功利思想了。不为功利计算,政治人物就应该有保护自己人格的勇气。当一个记者问:"你是否与人通奷?你爱做时采取什么势姿?"有格的政治人物可以回答:"滚你娘个蛋!Go
ToHell!"
国美的记者以"民人有知的权利"为盾牌,有时候使出宵小的手段揭人隐私,固然是不道德的,新闻记者若是畏惧权势,明知黑暗而不去揭发,又何尝是道德呢?与国美记者背道而驰的,大概是国中的记者。在国中
陆大,有哪个记者敢去追踪、揭发一个当权派高官的"隐私"呢?即使在已经大为开放的湾台,如果听说有什么央中要员、政治新星,是个关起门来把老婆吊起来毒打的男人,有没有记者敢问他:"你是不是个
待
子的人?"本来女男关系只是男
女爱,各取所需,但
待
子却是违背人权、违反法律的事。新闻记者不敢去挖掘,或许比国美记者的挖掘过分更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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