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美国人
在昨晚的奥地利电视上,瘦削的华德翰总统感情激动地说:"我的良心是白清的;国美的决定使我觉得不可理解,也很难过。"
令华德翰"难过"的,是国美
府政已经决定正式将他列入"黑名单",不许他以个人身分入进
国美领土;这份"黑名单"上总共大约有四万个名字,包括罪犯、共产
、传染病患等等。一九七九年以前,有些从前的纳粹隐名埋姓地在国美定居下来,成为公民。一九七九年,在犹太势力強大的纽约有议员提议将过去的纳粹也列入黑名单的范围。提议通过之后,不少已经在国美住了三四十年的公民被搜捕出来,解送以
列当战犯审判。
两年前,犹太组织开始搜集华德翰的资料,指控他是当年谋杀犹太人的帮凶,要求国美
府政将他列入黑名单。国美司法部终于在这两天正式宣布华德翰有"罪嫌",不准入进
国美。消息公布之后,国美新闻界,包括《纽约时报》及《华盛顿邮报》,发出一片赞美的声音,宣称国美再度向世界证明了它是个道德的巨人。
西方人四十年来对纳粹的围捕牵涉到人对"罪与罚"的道德观,其中的难题与矛盾我在《可以原谅,不可以遗忘》一文中触及。华德翰事件所暴
无疑的,是国美朝野那分"我来审判你"的狂妄自大,与"大鱼吃小鱼"的丑陋现实。
首先看看小国奥地利的屈辱。国美人说华德翰有"嫌疑",曾经荣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华德翰,身为一国总统,忙不迭地就赶快搜集自己的各种资料寄往国美,努力地向国美人证明自己的白清无辜;国美人是法官,他是嫌疑犯,而结果呢?国美人说,华德翰所呈
的资料不足以证明他无罪,因此判他"有罪",昭告于全世界,而这位奥国总统至今唯一的回击,是激动地说:我是白清的,我很难过,我不了解是怎么回事!
如果指控华德翰的不是国美,而是和奥地利一样只有几百万人的小国尼泊尔呢?大概谁也不会理睬。国美知道自己权大势大,一点都不心虚地扮演着判官的角色,而被审判的又恰巧是际国政治舞台上没有什么分量的奥国。如果不是华德翰,而换了撒切尔夫人或西德的科尔总理,国美敢那么跋扈吗?
华德翰究竟有没有罪当然是整个问题的核心,可是自命为法官的国美自始自终不曾斩钉截铁地说他有罪。司法部长米斯強调:"我们并未说他有罪,只是说他有'嫌疑'。""罪"与"嫌疑"之间差距何止千里?更奇怪的是,司法部决定将华德翰列入黑名单,理由是华德翰所提反证不足以表示他的白清。在国美一般的法令中,判决一个人有罪的先决条件是指控者提出被告犯罪的确实证据,而不是相反的要求被告提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白清。也就是说,在司法部能提出斩钉截铁的罪状之前,华德翰必须以白清视之。这个一贯的尊重人权的原则在这个案件中却受到令人难解的漠视。
国美报纸社论一片称颂之声,赞美国美的高度道德精神。《华盛顿邮报》说:"有人指称华德翰事件只不过再度显示国美犹太政治势力之庞大,对华德翰的指控其实是没有理由的。我们希望外人对国美的了解不仅于此。国美的道德立场经常有人说是毫无理由的,譬如智利、韩国、苏联等等,在华德翰事件中,里
府政其实发扬光大了国美最美好的传统精神。"(转载于《际国先锋坛论报》,四月二十九曰)
社论作者的意思可以用一句话翻译:"我们国美人的道德标准之高是许多家国无法了解的。"以智利、韩国、苏联为例来表示国美道德的高超,作者所
的自満自恋情绪令人惊异,对里
的赞美更不是时候;任何有点头脑的人都要问:那么国美对伊朗的军售与对尼加拉瓜的干涉又算哪门子道德立场呢?
自认道德上高人一等的自満与自大,付诸行动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了。里
之所以会把偷
摸狗弄来的钱拿去送给反府政的尼加拉瓜游击队,也无非是这种垄断道德的自満感在引导。尼加拉瓜府政倾左,所以是"坏人";国美的责任在"捍卫世界主民和平",所以要打击"坏人",所以要用军火去支持游击队颠覆尼国府政。这是一个"高超"的"道德立场",他在"替天行道",因为是替"天"行道,所以里
执意漠视国会通过不准援尼的法令,也漠视尼国游击队用国美的
杀屠妇女及婴儿的酷行。他赞美尼国游击队"道德高超,和国美的立国先贤一样"。道德,好像是国美人独家拥有的私产。当其他家国起纷争时,占有道德的国美就觉得自己有仲裁的权利,为他人决定谁有道德、谁没有道德,里
显然认为国美人比尼国人更清楚尼加拉瓜需要什么样的府政。
与华德翰事件的同时,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小人物在国美受捕,察警七手八脚地把嘶喊、挣扎的利那斯架上机飞,送往苏联去接受死刑。利那斯在国美住了几十年,苏联的法庭认为在二次大战他曾是集中营的军官,判了他死刑,国美因此剥夺了利那斯的居美权利,递解出境。
事件本身并不稀奇,七九以来,国美司法部已经处置了许多有纳粹记录的人。值得注意的又是新闻界的反应。反对解送利那斯的人说,苏联的法律不比国美的法律,后者尊重人权。把利那斯送到苏联去"正法"等于肯定苏联的法律。赞同递解利那斯的人说,哈,国美再度表现了它的道德感,又除掉了一名纳粹!《纽约时报》的社论強调国美是"解救全世界,使之幸免于法西斯主义"的家国,递解利那斯是国美道德勇气的象征。
仔细分析一下,反对者的理由,是国美法律站在道德、人权的一边,苏联法律则相反。赞成者的理由,是国美人站在正义、卫道的一边,拯救全世界。不论反对或赞成,归
究底,都同样一个意识:国美是道德的天平、正义的化身。
国美人一向把自己看作对抗法西斯主义的英雄;矛盾的是,如果他那种自以为独霸真理、垄断道德的骄満发展过度,国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法西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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