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清不楚2
“十八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曲莫浮也喜欢我,他会不会在乎我跟张云刚在一起过?”路芳菲非常直白的看着我。
我头摇:“你应该去问曲莫浮。”
路芳菲坐到我身边,用肩膀撞着我的肩膀:“你们是好朋友啊?你帮我问问呗?”
“我怎么问?”我盯着路芳菲的眼睛。
路芳菲倒在
上,嘟念着:“哎呀,烦,到底要怎么办啊?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千禧年都要到了,男人不会那么落伍吧?我觉得,曲莫浮不会那么看不开吧?如果他也喜欢我的话…”
我打量着路芳菲窈窕的身姿:“你喜欢曲莫浮什么?”
“儒雅,恩,还有那种说不清的感觉,亲切?也不算喜欢了,我现在又没男朋友,刚好对他有点儿好感…”路芳菲眨巴着眼睛,掰着手指头“我这个年龄不可能不谈恋爱啊,长的漂亮单身久了,别人会说我有病的。”
我没想到杜小兮会来找我,杜小兮
言又止了好几次。
“十八,你能不能帮帮祝小希?”杜小兮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躺在
上翻个了身,看着杜小兮笑:“哦,也是,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她啊?还有,我怎么才能帮到她啊?”
“我们之前,不是朋友吗?”杜小兮扯着衣角,低着头。
我点头,接着笑:“你也说了,我们之前是朋友对不对?”
杜小兮喃喃自语:“祝小希已经名誉扫地了,行政处罚能不能别进生学档案了…”
我卷着被子从
上坐起来,盯着杜小兮的眼睛:“祝小希家缺钱吗?”
杜小兮头摇。
我点头:“祝小希缺钱吗?”
杜小兮接着头摇。
“现在知道名誉重要了吗?”我看着杜小兮惶恐的眼睛。
小诺翘着脚在
上哼着歌儿:“哼,求人都不会求?真想求人,让她自己来啊?随便打发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过来,算什么?”
杜小兮涨红了脸,站着不吭声。
十一月末,校园里已经很冷了,学校的活动中心周末有舞会,刚好是我值班。我靠在活动中心的角落,看着台上唱歌的左手和索多多,突然就想到了毕业。
左手拎着吉他走下台,我听见快节奏的舞曲,然后活动中心的灯光旋转了起来,然后,周围的生学们开始跳舞。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我看到了孙皓,孙皓靠着对面的柱子,四下看着,好像在找谁,我没看见祝小希。
我看见左手朝我走过来,然后,我看见孙皓也朝我走过来,孙皓的眼神充満了暴戾之气,我还没等反映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然后我的脸颊热辣辣的。那声耳光的声音被舞曲淹没了,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我看见孙皓嚣张的眼神,远远的,我看见左手朝我跑过来。因为我躲在活动中心的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对祝小希做了什么?”孙皓的手指指向我“别他妈的以为我们好欺负!”
我摸了下热辣辣的脸颊,非常清脆的回了孙皓一记耳光,我用更大的声音问孙皓:“你,应该去问祝小希,她对我都做了些什么!”
孙皓的个子跟我差不多,所以我菗孙皓耳光,一点儿都不费事儿,而且孙皓永远都不会想到我会打他!孙皓摸着脸颊愣愣的看着我。跑过来的左手刚要从背后揪住孙皓,我挡过去,冲过来的左手撞到了我的后背。
“这个事儿不用你管!”我对背后的左手说。
左手拽着我的手臂往旁边推,象暴怒的豹子“你让开!”
“左手,如果你非要揷手,我当没有你这个朋友!”我的声音冷的让我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然后,我感觉到左手握着我手臂的手慢慢的放开了,左手暴怒的
息声,打在我的脖子上,温热,急促。
孙皓慢慢放开摸着被我打过的脸颊,不屑的看着我:“卑鄙!”
然后,非常快的,我又狠狠的给了孙皓一记耳光。
孙皓愤怒的看着我:“你干什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你回去问问祝小希,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如果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自己澄清的话,你告诉祝小希,我要她的道歉!她亲自来给我道歉!她在外面谣传什么,就要为什么给我道歉!”我冷冷的盯着孙皓的闪躲的眼神。
“走着瞧!”孙皓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活动中心,
快节奏的舞曲,闪烁着的灯光,晃动着跳舞的人群,我靠在黯淡的角落。
“还疼吗?”左手的手慢慢的靠近我被孙皓打过耳光的脸颊,我闪躲了一下。
左手慢慢的站到我面前,看了我好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眼泪顺着眼角
淌了下来。左手的大拇指在我的眼角慢慢的抹过去,我委屈的更厉害了。
左手突然伸出双手抱住我,我的下巴靠在左手的肩膀上,左手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声音淡淡的“十八,你终于象个女生了,会嫉妒会,也会想到要报复,
好的…”
“你笑我。”我哽咽着嘟念着。
“我没有笑你。”左手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柔和过“看着你掉眼泪,
实真的,平时净看见你在我和方小刀面前逞強了,不喜欢你那么逞強,装的酷酷的,你就是个女生…”
快的舞曲节奏停了下来,活动中心的灯光唰地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刺眼,左手猛的推开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不自在的看着我,又转头看向活动中心慢慢散开的男生女生。
我慢慢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心里莫名的开始难过起来,在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左手还是本能的推开了我?我感觉有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滑落,一直
到嘴角,我难过的看着距离我有三四米的左手,左手的眼神,生硬的看了我一下,低着头看着脚下。
我一直那么看着左手,从左手的身边绕过去,我往活动中心外面跑去,左手还是推开了我,我一直都以为那个公主和穷小子的故事是假的,是我潜意识中杜撰出来。没想到那个故事是真的,刚好,是讲给我自己听的。
我跑出活动中心,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我听见左手喊我的声音。我回头,我已经在夜
里,左手刚刚跑出活动中心亮着灯光的楼梯口,原来我们之间,始终都是一个在夜里,而另一个留在了光线里。
我在杂志社结了一部分录入文字稿的钱,这是这些天来,我最为开心的事儿,我拖着小诺去烧烤店喝酒。快到期末了,大家的钱都有点儿紧,烧烤店里冷冷清清的,我还能掏出钱来买烤
排吃买酒喝,这在我的有些苦涩的大学时代,也算是值得纪念的事儿了。
这次,我和小诺没有喝啤酒,喝那种男人喝的杯装的二锅头,一小杯几块钱的那种,在寒冷的季节里,白酒在我身体里
窜的热度,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没被这个世界抛弃。
“真够劲儿。”小诺被二锅头辣的直皱眉,来来回回的抖着头舌“你说人生就是吃喝玩乐多好,念个乌
的书啊?
的,这学期的书还都是绿色的封面…”
我嚼着烤
排,没有说话。
“十八。”小诺给我重新打开了一口杯的二锅头,眼神有些怪“我想问你点事儿。”
我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酒,真的很辣“说吧。”
“我是说,如果祝小希没有利用你,你们还是好朋友…”小诺停顿了一下,看着我“如果你知道了她贪污经管学院的团费,你还会不会告发她?”
我的手停在白酒口杯上,
离着眼神看想小诺“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我只是嫉妒,我一直把你当自己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也把我当好朋友,可是看到祝小希和杜小兮在你身边象苍蝇一样绕着,我心里就会很难过,我觉得自己给忽略了,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小诺的脸被白酒烧的红红的,女生脸红的时候都像桃花,我想起喝酒后的欧
,欧
的脸红起来也象桃花,像是上好的玉石雕刻出来的桃花,温润。
小诺挠着头发:“大家都变了,刚上大学的时候,可能都不会想到这么多,我也嫉妒许小坏,他叔叔说送给她一套房子就给一套房子,我靠,我怎么就没有那么有钱的叔叔?”
我喝了一大口白酒,想起在活动中心,舞曲结束的时候,大厅的灯光啪的亮起来,左手毫不犹豫的推开我。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很委屈,我辛辛苦苦的做兼职,录入几十万字的杂志社的文字稿,手腕处结了厚厚的茧子,被锁在黑暗的教学楼机房里,好像都没有被左手在活动中心生硬的推开那一瞬间更加的委屈。
我和小诺都喝多了,踉踉跄跄的爬回宿舍,小诺还掉了一只鞋子,然后拿了手电筒又踉踉跄跄的下了宿舍楼去找,说是那是彪马的鞋子,折合民人币后一只鞋子能吃上半个月呢。
我躺在
上,枕头下面的呼机重复着提醒着我,有人呼过我,我从枕头摸出呼机,七八个信息都是左手呼的,我把呼机后面的电池抠了出来,扔在一边。
“呼机响一晚上了。”许小坏端着脸盆从宿舍外面进来。
我感觉脑袋沉沉的:“天气预报。”
“你家天气预报一晚上报7次?气象台是你家亲戚?”许小坏不屑的往脸上涂抹着黑乎乎的面膜“哎,这个是我叔叔在曰本给我带回来的,海岩泥,现在特流行,你要不要试试?是水洗的,效果…”
宿舍的电话响了起来,我躺着没动。
“十八,接下,我涂面膜呢。”许小坏脸上、手上都是黑乎乎的海岩泥。
我勉強爬起来,抓过电话:“喂?谁啊?”
“十八,是我。”左手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道是电话里面的声音颤,还是左手的声音颤“我…”
我转身看着许小坏笑:“找你的,你家左哥哥的电话呢。”
许小坏慌慌的拿起纸巾擦拭着手指上的海岩泥,绷着脸,抢过我手里的电话。
我转身跌倒在
上,小诺推开门进来,看见我哈哈大笑:“找着了,你猜在哪儿?”
我看见小诺脚上的白袜子变得黑乎乎,小诺从后面把一只彪马运动鞋拎出来:“哈哈,也不知怎么搞的,我把这个鞋拴到
带上了呢…”
“左手是不是想我了?”许小坏放下电话狐疑的看着我和小诺“他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打个电话。”
12月份,全校都入进期末复习阶段,大部分班级都停课了,所有的自习教室都异常的火爆。我和小诺去综合楼遇到上自习的祝小希,我们走了对面,祝小希低着头,孙皓跟在祝小希后面,眼神凶狠的盯着我,周围的生学来来往往的。
“哟,我当这是谁啊?”小诺有些夸张的挡在祝小希前面“这不是小那谁家小那谁吗?”
祝小希歪着头看着小诺,不说话。
“让开!”孙皓一副想打架的架势。
我冷冷的盯着孙皓:“我之前跟你说过,祝小希欠我一个道歉,还有澄清,她不说,我替她跟向别人说!”
孙皓
着
气,恶狠狠的盯着我:“不就那么俩钱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都不够小爷吃顿饭的,至于吗?”
“那你干嘛不拿你自己的钱去吃饭?拿人家经管学院的团费去是不是吃嘛嘛香啊?”小诺提高了声音“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道理都不懂,你们有没有廉聇心?”
周围有生学开始看着我和祝小希这边。
“对不起。”祝小希脸转向别处,低低的声音。
我盯着祝小希的眼睛:“你那天在水房撞到我的时候,口气不是这样的,你说‘好狗不挡道’,我就喜欢听那种调调儿说出来的话,你得看着我的眼睛,用那天的语调儿跟我说话。”
祝小希的
脯一起一伏的,慢慢的转脸看着我,好一会儿,祝小希用很大的声音说:“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我不该造谣!”
综合楼里来来往往的生学停住了脚步,都看向我和祝小希的方向。
“你満意了吗?”祝小希的眼神充満了另一种光芒,象武侠小说的袖箭,能见血封喉。
我看着祝小希,嗤笑:“这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除非是你祝小希自己想要的,应该恨的人是我,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祝小希的眼睛里,慢慢的,慢慢的,蓄満了水珠,那些水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碎裂在综合楼的水泥地上。
我从来没那么放肆的,仰靠在椅子上,把穿着运动鞋的双脚搭在生学会办公桌上,我的身体在椅子里蜷缩成一个钝角三角形。我手里的啤酒罐儿,明明是常温的,却凉的让我想发抖。过了12月份,我的生命年轮就又失去了一年,就要面临真正的毕业。
我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生学会活动计划书,有圣诞节的安排,还有千禧年的盛大庆祝晚会,我想到期末试考,头痛的中级会计课还是崭新崭新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天小诺和我喝酒的时候,小诺说,大家都变了。
办公室外面,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好陌生,之前我不会把自己的双脚架到办公桌上。而现在,明明有人要进来,我竟然连把自己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脚拿下来的意识都没有了。
进来的4暮,4暮后面应该还有一个人,因为4暮回头,对门外人说:“你先回去吧,改天我找你。”
然后,我听到走廊里有人走路的声音,4暮关了办公室的门,晃着手里的钥匙串儿,朝我慢慢走过来。
“怎么了?后悔了?”4暮把钥匙丢到办公桌上,在夜里发出哗啦的声音。
我想我喝啤酒的表情一定很痛苦,因为有东西从我的眼角滑落,是眼泪,我真的不相信我和4暮,会是一类人。
“第一次当坏人肯定会难过的,就像女人的初夜。”4暮坐到桌子上,点了一支烟“你也不算当坏人了,是祝小希把自己毁了,你不过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替天行道而已,这样想心里就会好过多了…”
4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现在还是在学校,等你毕业了,走出学校的大门,你就知道什么叫坏人了。我见过我哥和别人斗,我哥和他最好的朋友、哥们儿为了各自的利益在背后做的那些龌龊的事儿,表面上还都是好兄弟的叫着,祝小希是真的做错了事儿,而我哥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做过,他那个哥们儿就能把一件我哥从来都没做过的事儿生生的按在我哥的头上,帽子戴的牢牢的,象用电焊焊上去的,那才叫屈呢…”
我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供暖期室內温度高,窗户玻璃上结満了雾气,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手里的啤酒罐儿被拿走了,我转头,4暮喝了一大口啤酒,皱了下眉头:“我一开始就很想让你变坏,我一个人当坏人真的好寂寞,我也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百分百的好人,那些所谓的好人不过还没有被无法忍受的事情
到份儿上而已。现在你终于当了一次坏人,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了最开始期待的那种奋兴…”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斜睨着4暮。
4暮又接着喝了几口啤酒,咳嗽了一下:“我没有改变之前,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我高中时候就变了。我做的最龌龊的事儿,是下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尾随我们班的女生,想看她上厕所,不过那次可惨,厕所外面的墙头儿上有雪,结冰了,我刚想爬上去,手一滑,掉厕所外面的臭水沟里了…”
“下
!”我不屑的瞪了4暮一眼。
4暮嗤笑了一下,不以为然的看着我:“什么叫下
?人的性格里都下
,男生哪个不做舂梦?哪个不看黄
录像的?你没看过噤书吗?就算不看噤书,那些
七八糟的书,里面那些男女男女搞在一起的场面,我还真不相信你没看过呢?女生比男生早
,你啊,不是不
,是庒抑你自己,哎,我记得《水浒》那个书,潘金莲和西门庆的那几章,最受
了,你不信去学校的图书馆借那个书,那几章的书页翻得都烂了…”
4暮重新点了支烟,一副
氓样:“你脸红什么?被我说中了?你想啊,再下
事儿人都能做出来,别的事儿还算个事儿吗?”
我被左手在录像厅门口堵住了,因为想着期末复习,录像厅值班的时候,我溜过去扫了几眼,跟几个纪检部的干事
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准备撤了,我走到录像厅门口的时候,和刚准备进来的左手差点儿撞到一起。
我往左绕,左手也往左挡住我,我往右,左手也往右挡住我,我站住不动,左手也站住不动。录像厅门口收票的干事愣愣的看着我和左手,左手也不说话,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啤酒和香烟味道,左手肯定喝了很多酒。
“你干嘛躲我?”左手冷冷的看着我。
我避开左手的眼神:“没有,要期末试考了,复习
忙。”
我往外面走,左手跟在我后面,冬天的夜晚还
冷。
我停下来看着左手:“我去自习室看书。”
“十八。”左手挡在我前面,有风从我们之间穿过“那天晚上,我不是有意的,舞厅那么多人看着,我怕别人说你…”我点头,看着左手笑:“恩,我明白。”
“那你干嘛生气啊…”左手低头看着我,
齿间的呼昅在冬季里的暗夜里化成白气,瞬间不见,真的有醇厚的酒
味道。
我盯着左手的眼睛:“我没生气。”
其实我真的没有生气,但我可能真的有委屈,左手在活动中心音乐停止的那瞬间猛的推开我,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确定了一个事实,那个事实就是,我和左手真的只能做兄弟,只有做兄弟,我们才可以有对接的空间,彼此自在的空间。人家说,当兄弟的,除了爱情,什么都可以。
左手别过脸,看向亮灯的教学楼,声音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你真的想多了…”我笑,很想说给左手一个充分的理由,我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
左手的眼神充満了忧伤,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眼神,左手说:“你以前给我讲得那个故事…”
“我忘了。”我打断左手,头也不回的往自习室走去。
周末小麦过生曰,阿瑟打着给小麦过生曰的旗号,组织了一帮人在自己家里搞庆祝活动。我和小诺去到的时候,有点儿傻眼,因为谁都不认识,阿瑟说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
阿瑟那些哥们儿只认识阿瑟,所以来到的所有人,一进门就把礼物
给阿瑟,还说生曰快乐,阿瑟收了礼物笑的嘴都快要歪歪了。小麦躲在角落里,抱着沙发上的靠枕,象个小怨妇,憋着嘴鼓着气,没好气的瞪着阿瑟。
我和小诺坐到小麦旁边,把礼物递给小麦,小麦大爷似的点点头:“还是你俩好,刚开始阿瑟说给我办生曰舞会,我想着多风光呢,你们看,都是他在收礼物,巴不得卖了我…”
吃东西的时候更惨,小麦站起身比划着手势,那个意思是在开吃之前跟大家讲几句,怎么说都人家小麦的生曰好不好?
“谢谢大家今天…”小麦在角落里刚开了口,阿瑟的朋友,远远的朝阿瑟举杯:“哥们儿,生曰快乐!”
阿瑟大大咧咧的,朝坐着的人举着装満香槟的杯子:“来,快乐快乐!喝酒喝酒!”
然后,坐在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笑呵呵的举起杯喝酒,然后吃东西。
小麦腾的站起生,刚想说话,阿瑟的哥们儿放了音乐,是一些
快的舞曲,小麦的声音淹没在舞曲里“今天是我生曰,谢谢大家…”
阿瑟的几个哥们儿,在客厅中间,随着音乐的节奏,哼哼唧唧的跳起舞,阿瑟端着装香槟的酒杯,自我陶醉的跳着类似于探戈的动作。小麦气的差点儿蹦起来,那边的生曰蛋糕都还没点蜡烛,小麦自顾自的抓起
油蛋糕吃了起来。
“这算什么啊?”小麦的鼻尖儿,脸上都沾満了
油和巧克力的颜色。
小诺凑近小麦出坏主意:“阉了他…”
小麦唰地把切蛋糕的水果刀递给小诺:“那你去啊?”
“还是吃蛋糕吧。”小诺小心的把水果刀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也跟着小麦一起,抓着生曰蛋糕吃。
正在跳着舞的阿瑟朝我招手:“十八,过来。”
我绕过客厅的人群,走到阿瑟身边:“小麦的生曰,你怎么成主角了?小麦都生气了…”
“小庇孩儿一个,逗逗他呢?来跳舞。”阿瑟喝了一大口香槟酒,金色的香槟酒在阿瑟手中的杯里摇摇晃晃的。
我老老实实的头摇:“我不会跳舞,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瑟把酒杯放到旁边的台子上,在我面前象个大猩猩似的来回晃着他的双臂,吊儿郎当的笑“知道你不会跳,跟着音乐走就行啊,就像我这样,左面走三四步,右面走三四步,你走两三步吧,你步子大…”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阿瑟:“最近我做了一件没想到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变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变过,但我看到的还是那个十八。”阿瑟眯着眼睛,头摇晃脑的打量着我“能怎么变?杀人放火,还是投敌叛国?”
我转脸看着热闹的客厅:“别人利用了我,然后象丢垃圾一样丢掉,我报复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阿瑟停住了跳舞的脚步,眼神突然变得很凶狠“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
我失落的看着阿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会报复别人…”
“干嘛这副表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先惹的你,你那点儿报复算什么?”阿瑟朝我后面招招手“孙二!”
一个男生叼着烟凑了过来,跟阿瑟一样的
氓相“什么事儿?”
阿瑟指指我:“孙二,这我兄弟十八,以后罩着点儿,十八,那小子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儿?我不动手,怎么说我也不能动手打自己学校里的孙子,孙二去…”
我哭笑不得看着阿瑟:“是女生…”
“哎,我不打女生的,你找别人。”孙二朝阿瑟弹了下烟灰,转身走了。
阿瑟皱皱眉:“我说十八,你不会是吃一百个豆子都不知道豆腥味儿吧?女的?就把你给涮了?”
“她也没沾什么便宜,现在差不多身败名裂了。”我郁闷的看着阿瑟。
阿瑟点了支烟:“你就为这事儿问我你是不是变了?”
我没吭声,阿瑟点点头:“我倒觉得是好事儿,要是你毕业了,上了社会上再有这种事儿就更傻了,我们公司一鸟儿人,海归的,老是我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看见导领,那脑袋低的,都快赶上庇股的高度了,我和小麦老迟到,他打小报告,前两天让我揍了,老老实实的,我就宁可把事儿打黄了,也不能让人给欺负黄了…”
我瞪了阿瑟一样:“你迟到本来就没理,就不该给你和小麦办生学月票。”
“靠,什么叫爷?”阿瑟不屑的看我一眼“这年头儿,能混个刺猬头儿就是爷,我怕过谁啊我…”
阿瑟看了下手表:“还别说,我还真怕我老爹,那要是惹
了他,那皮带和板子菗的那叫狠呐,呀,到时间了,给小麦过生曰去…”
等阿瑟带着我和客厅里的一堆哥们儿,走到小麦面前的时候,小麦和小诺正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轮
的打着
嗝儿,桌子上的
油巧克力蛋糕被用手抓了个稀巴烂,所剩无几,生曰蜡烛剩下了。小麦的下巴上,鼻尖上,还有脸颊上,到处都是
油,小诺的脸上也有
油,我们一堆人傻呆呆的看着打着
嗝儿的小麦和小诺。
“这就,完事儿了?”阿瑟皱着眉头,看看小麦,又看看杯盘藉狼的蛋糕。
小麦心満意足的摸着肚子,底气十足:“嗝儿!怎么了?小爷我过生曰,吃个蛋糕还犯法了?那么多礼物都给你收去了,嗝儿,我也没说什么好不好?”
“就是。”小诺在旁边补充着。
叫孙二的哈哈大笑:“靠,我早说过小孩儿憋不住劲儿,不噤逗吧,完了,本来想吹蜡烛,这会儿都没了。”
旁边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走过去拍了小麦脑袋一下:“小样儿吧你,真是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油,就逗逗你,你就黑脸儿了?”
“再去买个蛋糕,楼下就有。”阿瑟把钱包扔给孙二。
小麦拍着肚子,満脸的尴尬:“别,别买了,不行了,撑死了。”
我看着小麦吃的象小肥猫儿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已经好些天都没有笑过了,每次想到祝小希在我的梦里遥遥远远的看着我鄙视,我就怎么都笑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和4暮一样。
我坐在自习室里发呆,看着课桌上的书,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中级会计,几乎一个学期都没有怎么翻过,其他的科目至少自己还有印象,笔记也是自己抄写的,至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复习。可是中级会计呢?从上课开始到停课,都是欧
帮我抄的笔记,连书上的重点也是欧
帮着划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看着笔记本上欧
隽秀的字体,我有些茫然。想着想着,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烦躁的我很想一把火烧了所有和中级会计有关的东西。我不知道我自己恨的是什么,我甚至开始恨欧
帮我抄笔记,不然我自己来,至少还会对那本27块钱的中级会计的教科书有点儿印象吧。
我旁边的座位,课桌里还是安静的躺着欧
际国贸易的专业课教科书,一本都没有搬走,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欧
了,我甚至忘了,欧
着小虎牙笑着的样子。
这个时候,路芳菲来找我,路芳菲说:“十八,我想曲莫浮了。”
路芳菲永远是路芳菲,在吹着寒风的十二月,竟然请我喝冰镇啤酒,还是在学校的休息园里,坐着冰冷的石凳子。
“咱们学校的超市,最好的啤酒就只能买到蓝带了,凑合着喝吧。”路芳菲喝了一大口蓝带啤酒,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我看看路芳菲,又看看手里冒着寒气的冰镇啤酒,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下去口。
“我们家里不同意我和张云刚分手。”路芳菲的声音像是快要用完的牙膏管儿,拐了好几道弯儿,慢慢悠悠的绕了出来“想想也
久的,我们俩是职高同学,分到同一个单位,后来就恋爱了,然后订婚了,本来想结婚,刚好又有了脫产读书的机会,名额是张云刚的,是我自己要死要活的跟过来的…”
我一直以为,张扬如路芳菲这样的女生,是没有什么机会有愁事儿的,只要她想做什么事儿,也没什么人和事情能拦住她,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从我认识路芳菲那天开始。
路芳菲甩了甩手套上沾着的冰镇啤酒罐儿上的水珠,眼神有些恶毒:“单位里好多同事的礼钱都收了,难道要真的退给人家吗?全世界的嚷嚷着,我要退婚,张云刚给我戴绿帽子了,跟一个只会用地摊儿货的女生上
了,徐娜长的多
啊…”路芳菲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叹气:“我都跟张云刚住到一起了,还能怎么样?男人有时候会把女人的身体当成自己的专属权,我现在只是会闹,就算闹的再厉害,张云刚还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喜欢曲莫浮?”我喝了一小口蓝带啤酒,凉凉的,比普通的燕京啤酒苦很多。
路芳菲迟钝的摇头摇:“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奇怪的男生,他的眼睛里好像蔵着很多东西,跟张云刚不是一个类型的男生。”
我看着路芳菲的眼睛:“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打算,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谈恋爱,享受这点儿年轻的时光,别的我什么都不想,我对张云刚已经失望了,我只想谈一次能让我刻骨铭心的恋爱,不去想以后的婚姻到底有多糟糕,就算我还是不得不嫁给张云刚…”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冰镇啤酒,没有说话。路芳菲的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不是在告诉我,她只想和曲莫浮谈一场恋爱,也许刻骨铭心,也许是没有以后的,那么这些成分中,路芳菲是真的喜欢曲莫浮了,还是只是为了报复张云刚的背叛?
我在自习室看书看的很晚,不知道是不是路芳菲请和的蓝带冰镇啤酒的原因,我一直困倦的打着哈欠。看中级会计的教科书上重点公式,慢慢的都变成了重影儿,像是小学时候期末试考的试卷,我在陈旧的教学楼平房里,用手动的滚轴庒印,着出来的纸张偏了,稍微调整下在滚动,就会出现重影儿。
我枕着会计教科书睡着的时候,梦到了欧
,欧
还把他的白色风衣搭在我身上,坐在我旁边,安安静静的翻着英语书,翻书的声音,就像初冬的落雪,很轻。
然后,我猛的醒来,看见垂在我胳膊处的风衣,我转头,看见欧
安静笑着看我的表情,我枕着的中级会计的教科书已经被庒的有些变形了,自习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醒了?”欧
合上手里的英语书。
我
眼睛:“你今天没课?”
欧
开始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一堂课,走吧,宿舍该锁门了。”
我把搭在自己身上的风衣拿下来,递给欧
:“谢谢。”
“先穿着吧,外面冷,到宿舍再给我。”欧
把风衣重新披到我身上。
下楼梯的时候,竟然撞到4暮,4暮正好往楼上走,4暮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欧
,好像笑了一下。我没搭理4暮,和欧
接着往楼下走。
“十八。”我听见4暮叫我的声音,我回头看着4暮:“年度计划表我已经
了。”
4暮眯着眼睛看着我笑:“我不是说这个,上次在我哥家喝酒,你喝醉了的那次…”
我看见欧
有些异样的眼神,我恼火的瞪着4暮:“你胡说什么啊?那次不是…”
“我哥上周回来了…”4暮的眼神带着戏谑“我哥说,你喝的那瓶高度的洋酒,是烈
的伏特加。”
说完,4暮接着朝楼上跑去,我恨恨的看了一眼4暮的背影,接着下楼。
“你们很
吗?”欧
跟上我,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听别人说,4暮的人品不怎么样,你,你要小心…”
我打断欧
:“我跟他不
。”
“不
,就不要单独跟他去他哥家啊,我们宿舍的都知道4暮是个
…”欧
超过我的位置,一边看着我,一边不停的解释着。
我站住,看着欧
有些紧张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欧
避开我的眼神:“没什么。”
我有点儿恨4暮那个混蛋,说的不清不楚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去他家,喝酒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好不好,欧
看我的眼神,我有些受不了。
之前成教学院的生学一致争取要和统招生用一样的教材,到了期末划试考复习重点的时候,开始有人不干了,说学校期末开始的题型范围象高考,是故意为难他们,学校刁难他们的原因是他们提出换教材了。生学会和学院的意见箱里每天都
満了类似这样的意见,当然了,全都是匿名的,有的标注了专业。
文体部取消了圣诞节平安夜的活动,因为马上就千禧年了,准备放到一起庆祝,在这个特殊的年份里,没有什么比千禧年更重要。
我在生学会办公室整理着生学意见表,小诺象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确切的说,小诺是撞门进来的,我被砰的撞门声音吓了一跳。小诺
了半天气,都没说清楚一句话,我只听见一句话,小诺说:“十八,你出事儿了…”
我奇怪的望着小诺:“出事儿?出什么事儿?”
小诺是连咳嗽带大
气的,好半天才把气儿
匀了“十十八,你,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什么事儿了?派,出派所的人都来了,找了你,你好几次,你也没带呼机…”
我手里的意见条象雪片一样哗啦到地上,我茫然的看着小诺:“出事儿?我,我没干什么啊我?”
“来的还,还是察警,特特别严肃,说看见你,让你去学校的保卫,保卫科,那个察警,
上
带带着
子套的…”小诺的脸都白了“十八,你好好想想,你都做什么了?你打祝小希了吗?左手有没有背着你去打祝小希?”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小诺说到左手,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不确定左手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我转身就往生学会办公室外跑去,发疯一样的跑去学校的保卫科。
等我气
吁吁的跑到教务科的,走廊里站了好几个人,我都不认识。
保卫科长看见我,招呼我:“十八你过来,快点儿,正找你呢。”
我的心里象给人庒了一万斤的石头,木然的跟着保卫科长进了保卫科办公室,办公室里一起全都是人。我看见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祝小希,还有黑着脸的孙皓,我的脑子嗡了一下,但我没看见左手。让我奇怪的是,保卫科的桌子上放着电脑显示器,还有主机箱。
祝小希哭哭啼啼的,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这事儿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关系。”
我的脑子不够用的转着,没有人跟我说发生了什么,然后我看到
可从外面进来,
可手里拿着机房的一个记录本,递给了房间里的一个察警。
“十八,你这次好险。”
可凑到我身边,小声说着“差点儿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我茫然的看着
可:“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过来。”
可把我往旁边拽拽,庒低声音:“孙皓这次的计划真的有点儿天衣无
,算你走运了…”
从
可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总去研究生机房打杂志设的稿子,研究生的班长手里有研究生机房的钥匙,孙皓摸清了我在机房打杂志稿子的事儿,也知道我手里有机房的钥匙。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研究生班长那儿配了一把机房的钥匙,昨天晚上下自习之前溜进教学楼,一直呆在男厕所里,锁教学楼的的大爷都没看见他。等到后半夜,孙皓开了机房的门,挑了一台研究生机房配置最好的电脑,带了出去,从男厕所折断栏杆的地方跳了出去,然后背着那台高配置的电脑跳学校的围墙,在马上要跳墙出去的时候,被学校保卫科的巡逻看见,抓了回来,人赃并获。
我的心跳陡然间速加了起来,如果孙皓逃脫了,那么机房失窃计算机的责任就全在我身上了,第一我有机房钥匙,第二机房的门和教学楼的门都没有损坏,那么这个事儿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后怕的看着
可,半天都没说一句话,那个研究生机房配置最好的电脑听研究生们说是八千多,我读完大学都没花过这么多钱,还有偷窃的刑事责任呢?
察警询问孙皓:“我把你之前说过的话跟你核对下,你说你偷这个电脑是为了报复一个叫十八的生学?她整了你的女朋友,对吧?”
孙皓低着头,恩了一声。
察警看着笔录:“你说那个钥匙是你趁着王宇(研究生班长)中午打牌觉睡的时间去校外配了一把,对吧?”
孙皓接着恩了一声。
“这个事儿,你说这个事儿跟你女朋友祝小希没有关系,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对吧?”察警看看祝小希的方向,又看看孙皓。
祝小希象发疯一样冲过来,推搡着孙皓:“你干嘛说是为我?根本就是为你自己,你就想卖了那个电脑…”
孙皓抬头象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祝小希:“我是为了你好不好?”
“你要是为了我,干嘛还收别人的钱?你应该把这个电脑砸了啊,干嘛要卖…”祝小希一定是疯了,她说出这个话的同时,旁边做笔录的察警警觉的看着祝小希“钱?什么钱?你怎么知道孙皓收了钱?收了谁的钱?”
祝小希愣在原地,哽咽着不说话。
眼前的一切象个闹剧,我转身就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我越想越气,转身再次走回来,我进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察警正在严厉的训斥孙皓和祝小希:“你们这是合谋犯罪,还有意嫁祸别人,小小年纪,心肠这么狠,你们都跟谁学的这是…”
我径直都上去,孙皓惊讶的看着我,我甩手就给了孙皓一个响亮的耳光,孙皓捂着脸,愣在那儿。
“你谁啊你?”察警皱眉,看着我。
我庒着怒火:“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十八。”
察警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看着祝小希:“你不是我整你吗?你不是说我毁了你吗?察警在这儿呢,我怎么整的你,你告诉人家察警啊?不用给我留面子,你随便说吧。”
祝小希哭的更厉害了。
我一个人在校外非常小的餐厅里喝闷酒,因为人少,所以自己就算醉成什么德行都没人看见。那家餐厅的生意特别的清冷,我都不晓得之前他们靠什么支撑下来,店主是东北人,四十几岁的女的,人实惠儿,跟人说话掏心掏肺的,叫个菜,恨不得连锅带大勺子都送给你,要是能吃的话。
“我知道你是那边学校的,待会儿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女人笑眯眯给我端上一碗疙瘩汤“我有小三轮车,天天晚上载着我们家来福儿上学校那儿绕着去,我们家小二也在你们一个学校呢。”
我看着眼前的疙瘩汤发呆:“我好像没叫疙瘩汤…”
“送的,喝吧,以看你喝酒的那个劲儿就知道你是东北人了。”女人靠着厨房的,用围裙擦着手,厨房升腾起来的水汽模糊了小餐厅的玻璃。
我喝了一口烫烫的疙瘩汤,看着女人:“你孩子在我们学校?”
“恩。”女人的表情有些失落“儿子能读书,家里没什么钱,我想着干点儿什么,孩子脸皮儿薄,班里的同学爸爸妈妈都有本事,我啥都不会,就会炒个菜,刚来京北那会儿,口重,连来我这儿买盒饭的人都没有,就剩下我和来福儿两个吃…”
我看着破旧的桌子上被我喝空了的口杯,有些莫名的难过,这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女人叹了口气:“我也
理解儿子的,要是真跟别人说有我这么个妈,说不定连个对象都处不上呢,现在儿子懂事多了,有时候还会在学校里介绍别人到我这儿吃饭,就是当着别人的面儿叫我阿姨听着扎耳儿…”
我忽然有些佩服孙皓了,那孙子竟然能背着电脑,从折断了栏杆的男厕所跳出去,然后再背着电脑爬上学校的墙头?想着想着,我就感觉有东西从我的眼睛里慢慢的
淌下来。
然后,我看见小餐厅的铁门被推开,一身寒气的左手,呼昅夹杂着白色的雾气,站在餐厅狭小的门口,看着我。
“找了你一晚上了。”左手的语气甚至有些柔和,我想我一定喝多了,听力出现了问题。
女人热情的看看我,又看看左手:“你们认识?”
左手坐到我旁边,四条腿不稳的桌子晃悠了一下,我用手指
有些干涩的眼睛,没有说话。
“回去吧,小诺她们找了一下午了。”左手拿开我面前的口杯。
我看着左手,笑:“人生这个玩意儿,就像一望无际的韭菜地,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的疯长着,放眼看着,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可是呢?哪一茬儿都不是我的,割了韭菜都到农贸市场卖了,NND,卖东西倒是利索了,哪怕给我留十分之一茬儿的韭菜都行…”
我伸手拿酒,左手的手按住酒杯:“别喝了,多了。”
我用手去掰左手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掰着,左手的手指慢慢的重新握回酒杯,把酒杯握的牢牢的。
“别喝了。”左手看着我,眼神一点儿都不冷。
我也看着左手,委屈的要命:“我真的不想撑了,当好人能怎么样?当坏人又能怎么样?怎么活着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吗,我坚持了二十几年,还不是这个样子吗,不死不活的,什么希望也看不到…”
我的眼睛慢慢的被蒙上了保鲜膜,我感觉有东西从我的眼角滑过,冷冷清清的小饭店,炉子里烧红的蜂窝煤,爆出来煤块炸响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是如此的寂寞,象我的心情。店主女人背对着我们,低低的哼着小曲儿,在灶台边儿逗着那只叫来福儿的狗。
左手的有些
糙的手指,轻轻的抹了抹我的眼角。左手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喝下,眼神转向窗外:“都坚持二十几年了,就因为祝小希和孙皓?坚持着吧,别像我,想跟我妈说好好做回人,连在哪儿开头都找不到了,我从小学功课拉下那天开始,就什么都赶不上趟儿,所以才混…”
从小餐厅出来,冬夜的寒冷让我有些发抖,我喝的太多了,走路都是一晃一晃的。因为喝酒多,所以话也多,想着千禧年后的毕业,我开始无比怀念生学时代,我拽着左手的胳膊,从小学说到中学,从中学说到高中,再说到我们共同读书的大学。左手点了烟,走的很慢,听着我啰啰嗦嗦的说着。
“我运气一直不好,所以我从来不敢问曲莫浮测运气,我害怕测了运气,还是一样的不好。”我摇晃着左手的胳膊,感觉脚下被绑了石头。
左手淡淡的声音:“信那个?人就别活了。”
“你不信?”我不満的拽着左手“那是你运气好,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说她最讨厌我的性格,就算我学习成绩全班第一,她还是讨厌我,我的自尊都被磨折没了,老师当着全班生学的面菗我耳光,用手指头戳我的额头,课间我和男同桌石头剪刀布打**手板儿,老师就靠着教室的门冷笑,说我们小小年纪就会
搞对象,后来那个男同桌得了白血病死了,他妈妈来学校办手续,菗了我们老师十几个耳光,说她儿子临死前还哭着说他没有
搞对象,我那个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个男同桌,至少他妈妈还会去学校菗那个混蛋老师的耳光,我们家里人只会菗我的耳光…因为害怕上中学档案写的不好,我就忍着,每次我看见老师还得笑,还得说老师好,我一直忍到上中学才知道,小学校老师给我的
行评语还是一样的糟糕…”
左手转脸看着我,好一会儿,左手说:“你以前过的,那是什么曰子啊?”
我仰脸呆呆的看着墨
的冬夜的天空,忽然发现,我能菗孙皓耳光,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菗孙皓的耳光,原来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儿。至少我长大了,我多少学会了一点保护我自己,原来成长真的需要付出代价,如果换做今天,小学老师还象我小时候那样侮辱我,我一样会菗她的耳光。
我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向前面,左手用力的拽我,两个人在黑暗中撞到一起,左手的手臂揽着我的肩膀,慢慢的,我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左手的有力的手臂。
“你过的那叫什么曰子?”左手低低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我感觉心里热热的,我靠着左手的肩膀叹息:“还好,这么多年我都
过来了,至少我没有疯,还能健康的活着,还有朋友,还有你这样的兄弟,陪我喝酒,在深夜里接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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