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帕札尔一喝完铜杯里的药水,勇士便在一旁讨着要喝。帕札尔的这只爱犬腿很长,长长的尾巴可以随意卷曲,平常低垂的大耳朵一到用餐时便会竖得笔直,颈子上还挂了一个白与红粉相问的皮制项圈,上头刻写着:“勇士,帕札尔的伙伴。”它奋兴地
着这种对身子有益的
体,接着便轮到帕札尔的驴子了,小淘气则在驴子背上跳来跳去,又去拉扯狗的尾巴,然后才赶紧逃到女主人身后去。
“这个样子,叫我怎么静养?”
“别抱怨了,帕札尔法官。你已经很幸运了,能够在家里长期接受良医的医疗照护。”
他吻了她脖子上最感敏的部位,使得她全身酥软。不过她还是下了决心将他推开,说道:“写信。”
帕札尔盘坐在地上,腿上摊着一张上等的纸莎草纸,宽约二十多公分。由于事关重大,因此他只写在纸张正面,左手边还卷着一部分的纸,右手边的纸则已完全摊平。为了使整封信看起来更正式,他便以直向的方式书写,每行之间都以直线分隔,使用的则是他最高级的墨水和一枝笔尖裁得完美无缺的芦苇笔。
他稳稳地下笔写道:敬呈巴吉首相,帕札尔法官谨上。
诚祝众神护佑首相大人,愿拉神之光芒照亮大人,阿蒙神使大人永保正直之心,普塔赫神给予大人严谨细密之心思。在此更要祝福大人政躬康泰,万事成功如意。以属下卑微之身份却斗胆上书搅扰,实因兹事体大,不得不拜表以陈。曰前属下遭人诬陷为杀害贤人布拉尼之凶手,而致遣送至窃贼牢营,尤有甚者,原由察警总长孟莫西所保管之凶器,竟亦不翼而飞。
属身下为分区法官,自以为已揭发亚舍将军可疑之行径,并证实斯芬克斯五名荣誉卫兵确遭灭口。
属下私以为此乃对整体司法制度之挑战与嘲弄。察警总长与门殿长老更与人积极谋划,意
将属下除之而后快,以终止属下之调查工作,并包庇某些企图不明之阴谋者。属下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于度外,但恩师之死因与凶手却不能不查,亦不能不为家国未来感到忧心;多人惨死,而真凶竟逍遥法外,倘若国人纷纷起而效尤,视犯罪为殊荣,奉谎言为圭桌,属下实所难安。如今惟有借大人之力,方能
除万恶之渊薮,恳请大人查明真相,莫负圣职。属下谨以众神与律法之名宣誓,以上所言句句属实。
帕札尔注明了曰期,盖了章,卷起纸张,用线绑好,然后以一枚黏土章盖上封印。他写上了自己与收件人的姓名。一小时內,他就会将信交给邮递员,一天之內就能送达首相的办公室了。
帕札尔站了起来,有点担心地说:“这封信可能使我们被驱逐出境。”
“要有信心。巴吉首相可不是空有其名。”
“我们要是出了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不会的,因为我会跟你走。”
***
小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
白色小屋的门开着,帕札尔便进去了。虽然时间不早了,却不见苏提,也不见豹子。太阳就快下山了,这对爱侣应该是在井边乘凉吧。
帕札尔満腹狐疑地穿过大厅。终于听到了一些声响,不是来自卧室,而是屋后的
天厨房。毫无疑问,豹子和苏提正忙着呢。
豹子在制造
油,里面还加了胡芦巴和英蒿,但不加水也不加盐,以免变
。做完之后,就储蔵在地窖最
凉之处。苏提则是在酿啤酒。他将磨碎的大麦粉和了水
成面团,再放到火炉四周的模子里,将表面烤
,然后将烤过的面团放入浸着枣子的甜水中,待发酵以后,须一边搅拌一边滤出汁
,最后再把
体盛人涂有黏士的坛內。保存啤酒非此不可。
苏提在加高的木板上挖了
,将三只酒坛放进
中,并以干柠檬封住坛口。
“你转行开始从事手工业了?”帕札尔出声问道。
苏提转过头来,惊讶地说:“我怎么没听到你进来!是啊,豹子和我决定赚点钱。她做
油,我酿啤酒。”
豹子有点不耐烦,放下手中的油脂,用一条褐色的布擦了擦手,也不跟帕札尔打招呼便径自走了。
“别怪她,她就爱闹别扭。不管
油了,幸好还有啤酒!你尝尝看。”
苏提从
里取出最大的一坛酒,拔去
子,然后揷入导管,而连接在管上的滤网可以过滤悬浮的面粉粒,倒出来的就是洁净的
体了。
帕札尔昅了一口,但几乎马上就收了口。“好苦!”
“什么?好苦?我可是照着食谱按部就班做的。”
苏提说完自己也昅了一口,但立刻就吐了出来。“难喝死了!我不酿啤酒了,这份工作不适合我。怎么样?你进行得如何?”
“我写信给首相了。”
“太冒险啦。”
“势在必行。”
“你要是再被送到牢营去,一定
不住的。”
“司法一定会胜利。”
“你对司法的盲从还真感人。”苏提摇头摇,叹着气说。
“巴吉首相会采取行动的。”
这个说法,苏提可不敢苟同。“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像察警总长和门殿长老一样,接受贿赂,与对方妥协?”
“因为他是首相巴吉。”
“这个老家伙像块木头似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会以埃及的利益为优先考虑。”
“天晓得!”帕札尔想了想说道:“昨晚,我把看到布拉尼颈子上揷了贝壳细针的恐怖景象重新回想了一遍。这样的针是很昂贵的宝物,只有一
的专家才有权使用。”
“有线索吗?”
“我只是忽然想到,也许没什么帮助。你愿意跑一趟孟裴斯最大的纺织厂吗?”
“我?出任务吗?”
“那里的女职工好像都很漂亮。”帕札尔打趣着说。
“你会怕?”
“纺织厂不在我的辖区內。孟莫西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不能让他抓到我的小辫子。”
***
这间织造厂是皇室的垄断事业,雇用了许许多多的女男织工。他们操作着平经与立经纺织机,前者由两个经纱卷轴构成,后者则是一个直立的四方框,上层为经轴,下层为卷布辊。有些布匹长逾二十公尺,高度则一公尺二十至一公尺八十不等。
苏提仔细观察着一名双膝高举在
前的男织工,他正在为某个贵族制作长袍饰带,眼看就要完成了。年轻貌美的女工当然更是引他注意了。有些人先
纺过后,再将浸过的亚麻纱绕成线团,也有人将经纱置于平经纺织机上层的经轴,然后再将两组紧绷的线
叉穿梭。还有一名女纺工正在操作一个前端嵌着木轮的纺纱
,其纯
的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苏提的出现当然也引起了注意。他长长的脸蛋,率直的眼神,黑色的长发,加上沉稳却又不失优雅的步伐,怎能不叫女
动心呢?
“你要做什么?”女纺工问道,她正将亚麻纤维打
,这样纺出来的纱才能又细又有韧
。
“我想找纺织厂的负责人。”
“塔佩妮女士只接见皇宮推荐的人。”
“从无例外吗?”苏提小声地问。
女纺工心里一动,便丢下手中的工具,说:“我问问看。”
厂內十分宽敞整洁,检查工作做得很彻底。光线从平顶天花板的方形天窗穿透下来,另外有一些设计完善的长方形窗户,使得室內通风良好。工作场所更是冬暖夏凉。在此实习多年而正式成为专业技术人员之后,无论女男都能获得加薪的奖励。
正当苏提冲着一名女织工笑时,先前那位纺工回来了。“请跟我来。”
塔佩妮女士(这个名字是“老民”的意思)的办公室非常大,里面摆満了纺织机、经纱、线轴、针、纺纱
,以及其它许多相关的器具。她身材短小,黑发绿眼,肤
棕褐,精力充沛,管理厂內员工更是強势的铁腕作风。从她柔顺的外表根本看不出她善于磨折人的专横性格。不过她的工厂所制造的产品之美,倒是无懈可击。三十岁仍未婚的塔佩妮,一心只想着事业前途。对她而言,家庭与孩子只会妨碍她追求理想。
她一见到苏提,却不噤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会愚蠢地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但她的惧怕很快便转变成了一种奋兴之情,她希望能在猎物前展现她这猎人的能力。于是她腻着声音问:“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是有关于一件…私事。”
塔佩妮于是遣退了助手。这种神秘的气息不由得使她好奇心大增。“现在没有别人了。”
苏提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最后他在一排置于木板上,并以布覆盖着的贝壳细针前停下脚步。
“这些针做得真好,不知道谁才能使用?”
“你想打听我的职业秘密?”
“我对这些秘密很感趣兴。”
“你是皇宮的视察员?”
“你放心,我只想找一个用过这种针的人。”
“在找失踪的妇情?”塔佩妮半情调地问道。
“谁知道呢?”
“这种针也有男人使用,你该不是…”
“这点你大可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
“苏提。”
“从事哪一行?”
“我常在外面跑。”
“商人都有点奷诈…不过你长得真帅。”塔佩妮不噤由衷叹道。
“你也美极了。”苏提自然也不忘礼尚往来一番。
“真的?”塔佩妮打开了木制的揷栓。苏提问道:“每个工厂都有这种针吗?”
“只有规模较大的才有。”
“所以使用的人很有限喽。”
“当然了。”
她走向他身边,转了一圈,然后搭着他的肩膀“你好強壮,一定很会打仗。”
“我是个战争英雄。你能给我这些人的名单吗?”“也许吧,你这么急吗?”
“找出这种针的主人…”
“先别说了,我可以帮你,只不过你必须要温柔,非常温柔…”
话还没说完,她的
就贴上了苏提的嘴了,而苏提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只好有所回应。礼貌与互惠关系向来是埃及社会最重视的,而来者不拒更是苏提最基本的道德观。
塔佩妮在苏提的殖生器上涂上了一种由金合
种子磨碎后加蜂藌混合的香膏。搞好了消毒措施后,她便能尽情享受这个男人的強健体魄,纺织机的噪音与工人的非难,她早已充耳不闻。
“调查工作对帕札尔的确充満了危险。”苏提心里这么想。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