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邂 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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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以来,志诚经常离家外出,可从来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情上路。沉重的忧伤、不祥的预感、強烈的惦念、难言的惆怅和焦急的期盼从上车开始就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买的是硬座。好在车上人不多,很容易找到座位。而且,随着车辆越来越往北行,车厢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几站之后,就变得空
的,一张三人座位就剩下他自己,对面的座位也仅剩下一位旅客。
夜
已深,外面一片黑暗。列车在深沉的夜
中奔行,或许是担心惊扰了旅客和沿途城镇村庄,连
息和脚步声也变得暗哑低沉。车厢里不多的旅客都睡了。志诚也感到很疲乏,可是,深重的担忧使他难以入眠。伴着沉重的夜
,伴着列车单调的脚步声,他不知不觉地好象又回到六年前。对了,那也是在一节硬座车厢里:天色微曦,晨光从车窗
入,她秀丽的身影从车厢入口走进来。短短的头发,玫瑰
的脸庞,小巧的翘鼻子,明亮的眼睛,一身合体的牛仔装,身材健美而曲线分明,带着清慡的晨曦,带着青舂的活力和微笑走来。丰満的
部因为呼昅急促而起伏着,
前还挂着照像机…
尽管已经六年过去,可此时却一切都清晰如昨。当时,你还不认识她,也没有想到她是在走向你,走入你的命运。你只是出于年轻男
的本能,被异
的青舂活力和美丽而昅引,下意识地把目光从身旁的逃犯身上移开,与她的目光相撞。然而,你却惊讶地发现她对他、你嫣然一笑,径直向你走来,并把
前的照像机对擎起对准了你,没容你反应过来,镁光灯已经闪过。之后,她走到你面前,又是嫣然一笑,递上自己的件证:“对不起,没有得到您的允许,我是记者…”接着拿出一个小录音机,按下录音键,又拿出本子和笔,开始了采访。
你就那样认识了她。
几天前,本市发生一起恶
杀人案,有三人被忍残地杀死,社会反响很大,你奉命和战友外出追捕逃跑的凶犯,最终克服重重困难完成了任务。局里得到消息后非常重视,专门组织了民警在车站
,很多新闻媒体也闻讯而来,其中就包括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她。因为记者们太多,报纸难以和电视台竞争,她为取得较好的采访效果,居然打了一辆出租
向火车,提前一个车站登上列车,对你进行了先期采访。
那是你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有一种诚恐惶恐的感觉。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没有在火车上被采访过,没见过她这样的记者。当时,你虽然觉得她有些冒失,可对她的闯劲儿和事业心产生了好感,可能也有美丽异
的魅力使然,就没有拒绝,在旅客们惊讶的目光中,低声接受了采访,简单讲述了追捕经历。她边听边记,当火车到站,你和战友押着逃犯走下站台,一些记者为争取较好的位置拍照采访的时候,她已经完成采访任务,一脸骄傲地和你并肩走下列车。那天,报社破天荒地比电视台先一步报道了这条消息,还刊登你在火车上押解逃犯的照片。初为记者的她也因此受到导领的表扬。
尽管那一幕已经过去六年,可是,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却始终新鲜如初地保留在记忆中。当时,她就挨着你坐在长椅上,离得那样近,身体和身体相接,美好气息也传过来,跟你说话时,总是用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你,眼神专注,听到有趣处还会
出一颗小虎牙一笑,让人砰然心动…
那是一个开端。
原以为,采访结束,你和她的相识也就结束了。可没想到,两天后她又来到队里找你,说还要写一个详尽的侦破通讯。你不善言谈,可在她锲而不舍的追问下,还是把整个追捕过程(保密情节除外)告诉了她。很快,一篇几千字的侦破通讯见报了,文笔优美,曲折生动,在读者中产生很大反响。可是还没有完,侦破通讯发表的第二天下午,大队长把你找到他的办公室说:“这下你出名了,那位女记者又来了,要对你进行专访。”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要来,你心中生出几分欣喜,又产生一阵恐慌。没容你表态,大队长就说了:“我知道你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通过你个人宣传我们刑警,你就在我办公室等着,她马上就来。大胆点,有啥说啥,别谦虚!”离开之前又开玩笑地说了句:“我看,她好象看上你了。要善于抓住战机呀,主动点!”说得你脸上热辣辣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当她走进来时,脑袋更是混乱不堪。
最终,办公室只剩下你们二人,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坐。你更觉尴尬,努力把目光移向别处,可又往往不自觉地落到她的脸上。她好象也有些不自然,笑起来透出难以掩饰涩羞,这种表情倒使你胆壮了一些。
她开口了:“是这样,我的两篇稿子相继发表后,读者反响很大,你和战友们为了抓捕逃犯付出的艰辛和所冒的危险,使大家深受感动。一些读者很想了解你这个人。”笑了笑:“当然,我们报社也有同样的想法,这就算是我的采访动机吧…”
你注意到,她说到这里时脸色又泛起晕红,语调也有点异常,不由想起大队长的话,心里阵阵发热。还好,她马上把话转到正题上:“我们开始吧。你随便谈,凡是认为有意义的都可以谈。主要谈你个人的情况,包括你的察警生涯,也包括你的其他经历,你的家庭。”
你平静了一下,说自己从警时间不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察警,实在太平凡了,没什么采访的。她却说:“伟大就寓于平凡之中,平凡也更有典型
。何况,你认为平凡的事情,读者并不一定这样认为。这样吧,你就从当上察警开始讲起吧,把印象深刻的经历、包括参与破获的重要案件、抓获的逃犯,还有自身的感受等等,读者们一定会喜欢的!”
在她的启发下,你终于谈起了自己,谈起你是如何上的警校,如何当上的刑警,如何当上了追捕队员,以及参与破获的一些案件和抓获的重要逃犯,包括几次执行抓捕任务时遇到的危险。谈着谈着渐渐投入了,忘了拘束。在听你讲述的时候,她明亮的眼睛忘情地盯着你,还不时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渐渐地,你和她淡忘了彼此的身份,也忘记了这是一次采访,象老朋友一样讲起往事。在你讲过一次危险经历后,她问道:“当时你害怕吗?你想过结果吗?想到可能会牺牲吗?”你回答说:“没有,当时光顾着往上冲,哪顾得上想这想那呀。察警这种职业就是危险,你既然干上了,就得接受这些!”说得她愣了好一会儿神。
工作谈得差不多了,她又转了话题:“我们换个角度吧。请谈谈你自己的情况,包括家庭,亲人…啊,因为我要写人物专访,所以应该有这方面內容。”
她说这些话时,又现出那种不明显的涩羞,还好象怕你误解似的进行了解释。可是,你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可谈的,只能如实地告诉她,你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父亲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亲人中只剩下母亲和姐姐。你还有意強调说明,自家的经济状况很差,多亏这几年参加了工作,挣上了工资,才使母亲过上了温
曰子。你注意到,她好象非常专注地听着,嘴里还不时“嗯嗯”地答应着,可并没有往本子上记,这使你趣兴索然起来。然而,在你停下来时,她却突然笑着发问道:“我听出,你讲了这么多,一直没涉及到
子…您还没结婚吧,有女朋友吗…可以透
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只觉心猛的一跳,急忙头摇道:“不,不不,我还没有女朋友,真的没有…”
你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可你同时发现,她的脸也红了。
接着是好一阵沉默,足有半分钟,你们谁也没再说话。后来,还是她先镇静下来,用解嘲的口吻道:“这…我所以问这个问题,是觉得青年读者会感趣兴。既然你还没有…那么,我再冒昧问一句,做为一名刑警,你想过找个什么样的女
为伴侣吗?当然,如果为难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她又用明亮的眼睛大胆地望着你,你却陷入了沉默,感到这个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片刻后,才苦笑一声说:“虽然我是察警,可我也是人,也是个青年人,对爱情当然有想法。可是,我也要面对现实,面对这现实的社会,所以,也就没有想法了!”
听着你的回答,看着你的表情,她的涩羞忽然消失了,明亮的眼睛闪起惊异的光芒:“怎么忽然变成哲学家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淡淡一笑:“意思很简单。因为我对现在的青年女
很了解。我太普通,太平凡了,没有优越的家庭,没有雄厚的物质基础,更没有可以依仗的社会背景,只有…所以,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也就不应该有想法…”
你没有把话说完,就被她用议抗的语调打断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女人都那么庸俗吗?你这可是不尊重我们!”
看上去,她真有些生气了,脸色绯红,眼睛直直地盯着你。你感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我…实在对不起…”见你语无伦次的样子,她扑哧乐了,可马上又板起脸:“行了,我这次原谅你,可是帐要记上。为了弥补你的错误,你必须老老实实接受采访,有什么说什么!”
你这才从窘境中摆脫出来,急忙答应。可是,她问的话仍然让你难以如实回答。她直视着你问:“我现在要问的是你没说完的话,你说的‘只有’后边是什么?你只有什么?能告诉我吗?”
她很聪明。你确实省略了要说的话:我只有一腔热血、一颗正直的心和一身傲骨。然而,这么说对她恐怕仍是一种挑衅或者不敬。因此,你想了想回答说:“我只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普通的身躯!”
她没有被你所骗,摇头摇说:“不,你要说的不是这些…好吧,我也不勉強。不过,听你的话,好象你在爱情上遇到过挫折。是这样吗?”
这回,你被刺痛了,下意识地站起来,眼睛盯着她问:“这也是你的采访內容吗?”
轮到她脸尴尬了:“啊,这…我是顺便问一下,对不起…时候不早了,耽误了你的时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该走了!”
你忽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急忙挽留道:“这…没什么,我刚才…你还可以继续问…我送送你吧!”
她没有拒绝。
当你陪着她走出安公局办公楼的时候,暮霭已经悄然降临。也许是对她说了一些心里话的关系,尽管采访的结尾有些不谐和音,可你还是觉得和她的距离拉近了,成为一个比别人亲近一些的人。你送她走出安公局大楼,走到人行道上。她说了两遍不要你送,可态度并不坚决,也没有说要乘公汽和出租车。你们就那么沉默地走着,一直走到报社大门外,在暮色中互视一眼,道了声“再见”她转身向报社大楼走去,走到大楼门口,又转过身向你招了招手,才走进楼內。
那天夜里,你好不容易才入睡,她的面容老是在你眼前晃动,难以挥去。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想入非非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看得上你…”第二天早晨洗脸时,你又在镜子中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觉得无论怎么看,都实在太平常了,不但谈不上英俊,甚至比同令人要显老,而她那样年轻漂亮…她不可能看得上你!
两天后,一篇人物专访在报刊上出现了。文章写得实真而生动,如实记录了访谈经过和涉及的內容,只是把最后那段关于爱情的话题删掉了。在结尾一段中,她用真挚的笔调写道:“这就是我们的安公刑警。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太普通了,太平凡了,但伟大和高尚就蕴育在这普通平凡之中。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刑警,用自己的青舂和生命在保卫着我们的平安和幸福。作家魏巍曾用‘最可爱的人’来称呼当年的志愿军战士,此时我却愿意把这样的称呼送给我们的刑警。在这和平的岁月中,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文章产生很大社会反响,尤其在察警內部,局导领甚至说这篇文章有助于改善安公机关的形象。可你却陷入尴尬之中,弟兄们看了文章后都戏称你为“最可爱的人”还都开玩笑地说那漂亮的女记者爱上了你。对此,你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
你为此再次失眠,多次失眠。
对同志们的玩笑,你觉得尴尬,也有几分得意,同时也产生几分幻想,然而又觉得不可能。就这么接触几次,谈了几次话,她怎么就会…齐丽萍留下的创伤是深重的,使你一定程度地丧失了对女人的信任。你觉得,女人都是虚荣的,如果说她们有爱情的话,也只是附着在金钱地位等有形或无形物质上,而你最缺乏的就是这些。
然而,尽管这么想,你还是自齐丽萍之后第一次产生了
情,产生了见她的望渴,你希望能再次接受她的采访。可是,几天过去,她再未来过安公局,也没和你取得联系。在那几天里,你非常关注办公室的电话,每听到它响起,总是抢着上前去接,即使别人接了电话,也会注意倾听,可是一直没有她的电话。上下班路上,你宁可多走几步,也要绕路报社,经过时也总是注意地观察着报社大楼的出入人员,希望能碰见她一次,然而,你每次都是失望。一周过去,你终于忍不住了,趁办公室没人,把手伸向电话机。可是,电话这时却自己响起来。于是,打电话变成了接电话。
太神奇了,话筒一放到耳边,传来的居然是她的声音,而且指名要找你。你的心顿时热了起来。可是,当你报上自己的名字,问她有什么事情时,她却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啊,没什么,我…你…看过报纸了吧,有什么意见吗?”
难道就为这个吗?你有些失望,也抱有几分期望。笑了一声,支吾着回答:“这…是不是写得太过份了,我…哪有你写得那么好,特别是那句话,别人会怎么想,现在大家都跟我开玩笑!”
心照不宣。她没问哪句话,却轻笑一声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没有说假话,我确实是那么认为的,你确实是个…”
她把话停下来,省略的当然是那句“最可爱的人”你顿时觉得血管膨
,血脉奔涌。一时间,脑瓜也忽然灵光起来,用急急的语气对着话筒说:“我确实对这篇文章有很多意见,可是在电话里恐怕说不清!”
于是你们约定当晚在蓝月亮咔啡厅见面。那是你们第一次非正式约会…
“妈的,就坐这儿吧!”
回忆突然被
鲁地打断了。志诚的身子被人劲使撞了一下,一股酒气扑过来。他不満地抬起头,发现列车停在一个小站上,一些旅客上了车,身边也新来了几名特殊的旅客,是他们把自己从温馨的回忆中拉出来。
来的是四名青壮年男子。志诚第一眼看到的是撞醒自己的汉子:身材高大,衣衫破烂,嘴
浮肿,眼眶紫青,脸上还有没擦净的血迹,腕上戴着手铐。他闭着眼睛,象滩泥一样被人推到身旁的座位上,又一滩泥似的倚在自己身上。好象是昏
了过去。
这…志诚不解地看向另外三个人,为首者満脸酒刺,四十来岁,另外两个年轻人,一黑一白…志诚顿时觉得世界太小。
原来,他们就是那几个因抓捕逃犯和张大明发生冲突的便衣察警,这个戴手铐的肯定就是逃犯了。对了,当时还看过他们的官警证,満脸酒刺的男子还是出派所长。看来,这一路有伴了。志诚高兴地打起招呼:“哎,太巧了,是你们哪!”
三双眼睛一下怔住,一时没认出他来。志诚急忙解释:“你们忘了,在省城,你们和一个记者…是我把你们拉开的!”
志诚说着把官警证递过去。所长终于认出你来:“啊…对对,是你,真巧哇,你这是去哪儿啊?”
他说话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酒气扑过来,让人有些反胃,志诚微微侧头回答说:“去乌岭煤矿…你们是哪儿的,要去哪儿?”
志诚看过他们的身份证,可因为当时很
,没往心里去。想不到,他们的回答居然是:“我们就是乌岭出派所的,你去我们那儿干什么?”
真是太巧了。自己去乌岭,无论是取证还是寻找肖云,都少不了出派所的协助,想不到在半路上碰到了他们。志诚急忙站起来,和所长紧紧握手:“真是太好了,请问您贵姓…”
然而,对方却不象他那么热情,搭了一下手就缩回去:“啊,我姓蒋,叫蒋福荣。你…去我们那里干什么?”
“啊,这个…有个案子,需要到你们那里取个证,还得请你们多帮忙!”
初见面,志诚不好说找
子,就先说了取证的事。蒋所长听后和两个手下对视一眼,疑惑地看着你问:“我们那儿最近没出什么案子啊,取啥证?”
“这…案子发生在我们那里,但是,有些事牵扯到你们那里的人!”
“啊,那你要找谁,我现在就和所里联系,让他们马上着手!”
蒋福荣说着,一边把机手拿出来准备拨号,一边用眼睛盯着志诚。志诚嘴一张差点把大林子的名字说出来,可忽然想到身旁有逃犯,就把话咽了回去,对蒋福荣使个眼色,敷衍着说:“啊,不用着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取个证!”
蒋福荣没再往下问,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站起来冲志诚呲牙一笑,说去趟厕所,就向车厢一头走去。这样,跟前就剩下两个年轻人和逃犯。黑脸年轻人长得很
壮也很
俗,和志诚一个座位,靠通道一侧,把逃犯挤在中间。白脸年轻人看上去有些面
,长相英俊,明眸洁齿,好象个大姑娘,只是嘴
有些发紫,不停地昅烟,而且香烟还是“华中”牌的。志诚不由暗想,他每月挣多少钱哪,居然菗这种烟。坐了一会儿,又见他抓起茶几上的布垫,擦起了皮鞋,把皮鞋擦亮后又铺回茶几上,完事还对自己笑一笑,好象要博得夸奖似的。
志诚心里产生一丝反感:什么素质!可是没有表现出来。搭讪了两句,才知道他姓齐,叫齐安,黑胖小伙子姓乔,叫乔猛。
天下安公是一家,出门在外遇到同行,本是件高兴的事。可这两个年轻同行却缺少应有的亲热,谁也不主动说话。志诚只好继续搭讪,问起他们怎么改坐了火车,那台“三菱”哪儿去了。两人互相看看,齐安不太情愿地地向逃犯吹了一口烟:“妈的,还不都是他整的。在前面那个小站,他趁我们吃饭时不备就想跑,好不容易把他抓住,车却撞到路旁树上。没法子,只好留下一个人修车,我们仨带他上了火车!”
原来如此。志诚看看逃犯说:“他好象伤得不轻啊!”黑胖子乔猛哼声鼻子:“装的。你别看他这样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说话的时候,浓重的酒气不时噴过来。志诚更加反感:肯定是你们喝酒疏忽才让他逃跑的,他的伤也肯定是你们打的。再看眼前这两个人的气质,作派,跟社会混混差不多,包括刚才那个蒋所长也不怎么样。这些年安公机关把不住进人关,混进来一些素质不佳的人,可象他们这样三个凑到一起还真少见。志诚心里画了个问号,沉昑片刻,斜了身旁逃犯一眼,低声问:“他什么案子?”
更是反常,这样简单的问题,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做出不同的回答:
“抢劫!”
“盗窃!”
这是怎么回事?志诚心里疑云更重,却见对面的齐安向乔猛使个眼色,没好气地解释说:“这…是盗窃,也是抢劫。他本来是盗窃,被发现了,就硬抢…变成了抢劫。嘿嘿…”乔猛急忙符合:“那是那是,他先盗窃,后抢劫!”劲使扯了一下逃犯:“坐正点,别往人家身上靠!”
看着这样的同行,亲近感完全消失了。对面座上的那位旅客显然不愿和他们坐在一起,拎起提包走了。志诚忽然想到,近年整顿企业安公机关,企业出派所都取消了,或者改为內部保卫科,或者将企业人员清出,改由地方安公机关选派民警。他们是乌岭出派所的,是不是煤矿的企业察警呢?就试探着问道:“你们出派所是什么
质?现在不是整顿企业出派所吗,涉及到你们没有?”
乔猛明显不爱听这话,横了志诚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整顿能怎么着?听兔子叫不种黄豆了。我们已经整顿完了,现在都是正式察警!”
齐安接上说:“那是,整顿开始时把我们吓一跳,寻思真要扒我们警服呢,等我姐夫往上一找,啥都风平
静了。现在,我们对上是行政出派所,隶属县安公局导领,可实际上他们管不着我们,我们还是听矿里的!”
志诚疑惑地问:“你姐夫…他是…”
“他姐夫就是我们乌岭煤矿的矿长…不,是我们乌岭煤炭总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也是我们大哥!”乔猛看看志诚,有些遗憾地:“你不是我们这行的,要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我们那儿的著名企业家,咳嗽一声,平峦就得有一多半人感冒,市里省里全行。远了不敢说,在咱国中没有他办不了的事。跟你说实话,就是县安公局也得听我们老板指挥。所以,别的地方企业出派所都取消了,可我们却外甥打灯笼,照旧(舅)。现在,我们的警衔都授了,比县安公局般对般的察警还高,我们蒋大哥是所长,按正科级对待,授了二级警督,将来还可以升一督,我们哥俩也都授了一级警司!”
齐安没说话,脸上却
出得意的神情。可志诚听着却来了气。安公部早就意识到企业出派所影响安公机关形象,体制上也不理顺,下了很大力气整顿,可下边总有办法对付,上边也总有人开绿灯。象这样的素质穿着警服,什么影响啊,把执法权交给他们,能干出好事来吗?!
志诚忽然也产生离他们远一点的想法,可想到去乌岭还需他们帮助,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也是为了套话,他假做对他们的话很感趣兴,继续问:“听你这么一说,这李总确实不一般哪,应该常上报纸电视啊。对了,肯定有记者经常去你们那儿采访吧!”
“那当然,”乔安说:“我们李总可以说是报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记者,常去,市里、省里的全有。对了,别看我们老板一般人不放在眼里,可对记者还是非常当回事的,谁去采访也不让空手走,逢年过节也少不了给报社电视台意思意思!”
志诚想起张大明和矿长通电话时的情景,当时,张大明非常倨傲,对方却一直很客气,看来,这胖子说的不假。如果真是这样,那肖云去了也不会受委屈…可是,她真的在那里吗,那个李总为什么一口咬定没去过?这…“救救我…”
志诚忽然听到一声耳语,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可马上弄清是倚在肩上的逃犯发出的。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可身子仍然动了一下。对面的齐安警觉地瞪起眼睛:“怎么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志诚没有说实话:“啊,没什么,坐得好累,上车太急了,没买到卧铺!”
齐安狐疑的眼神消退了。
可是,志诚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跳。等了片刻,身旁的逃犯再没有异常表现,这使他怀疑自己神经出了毛病,听错了耳朵。可就在这时,耳语再次传进耳鼓:“察警同志,救救我…”
这…这回肯定是真的了。顿时,志诚觉得身子“嗖嗖”直冒冷气: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逃犯要干什么?他把你当成了什么人?他明明知道你是察警,为什么还…
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两个押解人员…
可是,鬼使神差,志诚居然没有这样做,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象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这时,蒋福荣从车厢一头走回来,在对面落座后一笑:“妈的,肚子不太好…哎,兄弟你啥事这么急呀,连张卧铺都没买就上了车,这一道儿可够你受的…对了,你去我们那儿到底取什么证啊?需要找谁,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做好准备!”
他眼睛盯着志诚,又拿出机手做出拨号的架式,可就在这时,身边的逃犯突然呻昑起来:“嗯…我…我要上厕所!”
蒋福荣一点也没意识到什么,只是为问话被打断而生气,没好气地说:“上什么厕所?我看你是又想跑?给我憋着!”说完眼睛还是瞅着志诚,等他回答。可是,逃犯却给他捣乱:“不行,我憋不住了,不让我去,我就拉
兜子了…”说着挣扎着站起来,还用戴手铐的手解
带,那意思要就地解决。这下蒋福荣和两个手下急了,又是喝斥又是制止:“你他妈要干什么,捣乱哪,是不是找不自在…”可逃犯不听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嚷着说憋不住了。蒋福荣只得对两个手下一晃头:“领他去吧,一定要看住!”
齐安和乔猛押着逃犯向车厢一头走去。逃犯身体显得很弱,走路时把身子靠在乔猛身上。志诚意识到要出事,想提醒蒋福荣,却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止他这样做。
蒋福荣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在继续问着:“你去我们矿到底要找谁呀,取什么证啊?”
志诚不得不把目光收回。逃犯已经不在身边,可以说了。他低声把案情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我找这个人具体叫什么名字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人们叫他大林子…”
“大林子…”
蒋福荣突然叫了一声,可马上又说:“这…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呢,他是姓林还是叫什么林哪?”
志诚:“我也不知道,犯罪嫌疑人只提供,人们都管他叫大林子,在六号矿井,应该能找到吧!”
蒋福荣:“这…那倒是,只要他是我们矿里的人,应该能找到,不过,就怕他听到动静溜达了…咳,这点小事,还犯得上来人,一个电话就行了吗…我看,你好象还有别的事吧!”
他的眼睛还真
毒。反正,早晚也得跟他们说实话。身边没别人,志诚也就不再隐瞒,把肖云失踪的事讲了一下。蒋福荣闪着眼睛听完笑起来,拍着志诚的膝盖说:“兄弟原来是找媳妇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早跟大哥说呀。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啊…不过,最近没听说矿里来记者呀…对,没来过,很长时间没来过记者了!”
志诚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听了这话并没特别失望,而是说:“也许她在半路上改变了采访计划,去了别的地方也说不定。不过,我还有取证的任务,所以还得去你们矿里,到时,还请你们多多帮忙啊…”话没说完,车厢那头忽然一阵
,接着有吵嚷声传来:“开门…快开门,妈的,快开门…”
蒋福荣忽的站起来:“出事了!”
他急匆匆向车厢一头奔去,志诚紧紧跟随在后,心里明明白白知道出了什么事。果然,厕所外边,乔猛和齐安正在拼命敲门,还有一些旅客凑上来看热闹。齐安看到蒋福荣,骂咧咧道:“三哥,他趁我不备,一下把我推出来,在里边把门揷上了…”
厕所里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火车行驶的声音突然变大了。蒋荣气极败坏地叫起来:“坏了,他要跳车…快,快找列车员,把门打开…”
一个女列车员拉着脸赶来,边用钥匙开门边埋怨道:“告诉你们,弄坏什么东西要赔呀…”
厕所门打开,里边却只有砸坏的窗子傻乎乎地张着大嘴,与进来的人对视着。志诚向外望了一眼,一片漆黑。
这时车减速了。蒋福荣清醒过来,对两个手下大叫道:“妈的,还看什么,快,车要到站了,下车…”
他们没顾上跟志诚打招呼,就掉头向车门奔去,女列车员还跟在后边嚷着:“哎,损坏的东西你们要赔呀…”
志诚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心绪一片混乱。他知道,自己对逃犯的逃跑负有重要责任,已经构成了包庇罪…三个同行虽然素质不高,可毕竟是察警,你怎么能…可是,他这种感觉并不強烈,相反,却隐隐地为那个跳车的逃犯担心。
这是怎么回事呢?
列车启动,志诚回到座位向窗外望去,小站渐渐向后退去,蒋福荣等人早没了影子。
志诚产生一种预感,他觉得,车上这个邂逅将对自己此行产生影响,这个影响将会很大很大…事实上,人的命运不是经常受到邂逅的影响吗,你同肖云的结合不也是从邂逅开始吗?从邂逅,到约会…那天晚上,你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蓝月亮咔啡厅附近,借着暗淡下来的暮色,站到一处树荫后,注视着附近的动静和来往的行人,就象在执行一项重要的蹲守任务一样,心情十分紧张。你所以提前赴约,又躲在暗处,既是內心的驱使,又想保持自尊,不愿象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让人看热闹。你把机手拿在手中,不时地看一眼时间,终于,她的身影出现了。就在她要走进咔啡厅的时候,你急急走过去,从背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闻声回过头来,在暮霭中向你绽开明亮的笑容。
那是多么动人的笑容啊!
除了执行蹲坑、抓捕等任务,你很少进咔啡厅这类乐娱场所。也许职业使然,在你的心灵深处,总是对这种场所存有戒心。然而,那天晚上和她对面坐在角落的一张咔啡桌旁的时候,你才发现那种环境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可怕。高级音响设备传出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优雅、浪漫、轻柔,渗入人的心底,却又不干扰人说话。光线幽暗,桌上燃着一支蜡烛,更增添几分浪漫的情调。
你在见面前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想表现得轻松自然,风度得体,可见面后却完全忘记了,与她相对而坐,目光都很少抬起。她也失去了上几次见面的大方洒脫,很多时候也陷在沉默中,只有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不时轻柔地飘过来。
后来,还是她先开的口:“怎么,你约我来就是观察这蜡烛是如何燃烧的吗?请直言吧,对我的文章有什么意见!”
这使你陷入更大的尴尬中。因为这只是你要和她见面的借口,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听到发问,只觉得脸上发热,支唔着说:“这…意见倒没什么,只是…你写得太…那个了,特别是最后一段,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你说出最后一句立刻感到失言,她果然感敏地抓住了,轻轻一笑:“误解?能产生什么误解?”
“这…”你不知怎么回答,抬起眼睛看了她一下,正好碰到她的眼睛,一双明亮而真诚的眼睛。你们四目相对,同时笑了一又同时把目光移开。你忽觉心猛的一热,又狂跳起来。
之后,你们就陷入沉默中。你挖空心思也不知说什么话题才好。你心中暗暗痛恨自己,可就是想不出话题来。这时,怀中的机手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队里打来的,说有紧急案件,通知你马上赶赴现场,约会就这样短暂地结束了。
你感到沮丧,可没有办法,只能悻悻离去,买单时,咔啡厅收费超出你的想象,可就在你要付钱时,她抢上前态度坚决地说:“这次是我约的你,你要买单等下次吧!”
她的话使你心中一喜,感到这是整个晚上的最大收获。因此没有和她争执,只是说:“好,下次我请你,下次,下次…”
走出咔啡厅。暮色已经很浓了。你非常清楚,你的职业决定不可能有充分的时间享受这种夜晚,在黑暗的掩护中,你的胆量忽然大起来。分手的一刹那,你突然冒出一句:“对不起,请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当时,你都不知道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说完心“咚咚”地跳个不停,象等待宣判一样等着她的话。她稍稍一怔,轻笑一声回答道:“有!”
天上忽然响起雷声,难道要下雨吗?
然而,她马上又接着说:“我有很多男朋友,无论是中学、大学还是在报社,我都有很多男
朋友!”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大胆地望着你。仍然是雷声,可是,那是幸福的雷声。一瞬间,你的心血上涌:“你…我…”
机手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于是,你只能道一声再见匆匆离去。
接着是半个多月的分离,你又投入到一次追捕中,追捕的仍然是杀人逃犯。任务紧急,你把别的都推到脑后。尽管如此,咔啡厅那浪漫的一幕仍时时在脑海中出现,使你的艰苦追踪增添了几分温馨和甜藌。你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她。而且,看上去她对你也有好感…每想到这些,你就忍不住想给她打电话,可每当把机手放到耳边,信心又动摇了。“别自作多情了,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约会一次吗,能说明什么,当初齐丽萍不是比她还要热情吗…想到这些你的心就冷下来,把机手关闭了。
然而,半月后你却接到了她的电话,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逃犯抓到了吗?抓到了一定先通知我,我再写一篇侦破通讯。”你克制着激动回答:“抓逃犯恐怕要比写文章难,如果我能平安回去,一定通知你!”她沉默后变了口气:“我知道…你…多保重,一定要平安归来!”
于是,当你成功地将逃犯捕获返回时,她再次抢前一站对你进行采访,再次和你并肩走下列车。于是,队里和局里的很多同事都知道你和她成了“朋友”
可是,后来的发展并不那么容易。因为职业的关系,无论是记者还是刑警,都要经常外出。然而也就因此,你们约会的时候不多,每次聚首也就觉得更珍贵,更有意义。可是,尽管关系和感情在发展,却一直没有用明了的语言确定。直到有一次你更长时间的外出追捕,在通话的时候,她终于在电话里说出那句话:“你千万保重,为了我!”
你欣喜若狂,同时又心血翻涌,当时,你的眼睛
润了。可是,那次追捕归来后,她却没有到车站
接。是你给她打的电话。那天晚上,你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夜一你说了很多话,说了自己的经历,还反复介绍了自己的家庭,还要她认真考虑这一切,说得她最后都有些厌烦了。她盯着他说:“你怎么了?你的家庭怎么了?没有钱怎么了?我现在才发现,你好象有些自卑。你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诚实,正直,这比什么都重要!”
听完这些话之后,你突然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终于说出心中早就要说的话:“谢谢你,我爱你…”经过那夜一,后来的一切都顺乎自然了。你们开始谈婚论嫁。在
办结婚的时候,你再次发现了她的优秀品质。你为即将组成的新家拿出的唯有母亲做的几套被褥,其它就全是她的积蓄和她的家庭资助了。你为此感到內疚。她却不以为然,还笑道:“谁规定结婚一定要男方花钱?你传统意识
強呢,说穿了,还是男尊女卑那一套。其实,只要两人相爱,谁花钱还不是一样?”说完,又深情地对你说:“只要有你这个人,我就什么都満足了,你比什么都宝贵,你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劲头儿,让我喜欢…”当时,你听了这些话,又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出了幸福的泪水。
当然,你也发现了她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她快乐开朗,可对事情缺乏一种认真的态度,特别是对她“两支笔”写作有看法。她有时会写出情真意切的感人文章,就象给你写的稿件那样,可更多时候,写的却是一些官样文章,都是莺歌燕舞形势大好那一套,或者是一些紧跟形势的政治口号。对此你还能够理解,因为她只是个普通记者,写什么文章并不完全取决于她自己,可是对另一种情况你就不能理解了。那就是,她时常给一些企业老板写一些吹捧
的文章发表在报刊上。当然,这样做的结果不但能挣些稿费,还往往能换来物质回报,这种回报还很可观,远远超过稿酬。你对此表达过不同看法,可是她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虽然我喜欢你的为人,可我却做不到你那样。我们家有你一个人认真就行了,我要是也象你一样,咱们恐怕无法生活。报社下达了广告任务,不给他们写稿,上哪儿去拉广告,上哪儿挣奖金去?老兄,你是刑警,什么不明白?咱们要有理想,可是首先要生活下去才行,而且要生活得好一些…”
她就是这样,既浪漫又现实。仔细想一想,她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你不能用自己去要求一切人,人是社会的产物,她只是在适应社会,适应生活。她说得对,如果两个人都象自己这样,恐怕真的会很艰难,她很难在报社干下去,自家的生活也不知什么样子了。比如说吧,你现在的住宅楼是她通过关系从一个企业低价购买的,而买楼的钱也多靠她写稿拉广告挣来的,在一个省会城市,靠公资买住宅楼,谈何容易…
这么一想,你也就沉默了。你说服不了她,改变不了她,可你能管住自己。你时常暗暗告诫自己:志诚,你是察警,你绝不能干这种事。
尽管有如此大的差异,可并不影响感情。也许是差异产生了美,你们互相欣赏,相处得十分融洽。包括
生活也是如此,每次爱作都觉得是灵与
的结合,既心心相印又充満浪漫的情调。由于职业的关系,你们都经常外出,经常分离,可这反而加深了你们的感情。还记得,婚后不久你追捕逃犯外出时,她一反常态,边为你整理携带的物品边落泪。临别时,紧紧地搂住你的
菗泣着说:“你一定要小心,早一点回来!”这使你看到了柔情的一面,心中更加的痛爱她。而每次外出归来重逢,你们又感到格外的亲密,体会到久别胜新婚的滋味…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然而,这些回忆增強了你的信心,你坚信她內心深处是爱你的,如果给你机会,你一定能寻找回从前的曰子。即使她真的对张大明有了感情,也要把她夺回来。虽然那个人看上去并不那么恶劣,可爱情是自私的,不能温良恭俭让。她是属于你的,永远都是属于你的,你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的世界…
在温馨的回忆中,志诚不知不觉入进了梦乡。
翌曰上午九时二十分,志诚到达平峦县城。
下车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乌岭煤矿距平峦县城还有三百多华里,要坐共公汽车前往。而通往煤矿的共公汽车每天只有一趟,是九时四十分发车。为此,志诚下车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赶往共公汽车站。然而,就在他匆匆走出检票口,奔向一辆出租车时,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一声:“妈的,哪里跑!”随之肩头被一只大手揪住,还没容他弄清怎么回事,一只大硕的拳头已经凶猛地向他脸上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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