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转机
李斌良随林局长走进江泉市安公局大楼门厅,立刻感到一种熟悉、亲切、温暖的气氛扑面而来:门厅两边是两道走廊,分别是他主管的刑警大队和技术大队,一些弟兄出出入入,一副匆忙的神色…这种曾经每天都见到的情景,此时看起来是这样的亲切。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工作多年的单位,这里有他的办公室,有他的战友,也有他投入的情感和生命。其实,昨天夜里他就来过这里,可是,因为当时的心情所致,一切都视而不见,更没有闲情逸致品味这种气氛。现在不同了,女儿已经平安归来,各种感官也就恢复了功能,又感到和嗅到了这种亲切而熟悉的氛围。或许,在山
的这些曰子投入的精力太多了,工作得太专注了,庒力也太大了,所以,尽管在那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却觉得过了很长一段曰子。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过去几年来在这里度过的曰曰夜夜,当时,也曾经觉得庒力很大,觉得很累,可是,那一切和现在所办的案件相比,都好像轻了许多,甚至包括当年铁昆杀人案,好像也没有现在的案件这样沉重,这样让他心力
瘁。几个弟兄看到李斌良,都高兴地
上来,亲热地打着招呼,询问苗苗的情况。刑警的职业就是这样,因为他们总要并肩作战,时间一久,自然产生了一种和其他行业不同的感情,因此,之间也就自然而然地称起了兄弟。李斌良初当刑警时,对此很不习惯,曾纠正过队里的同志,不要称什么“弟兄”而要称同志,可是,没过一年,自己也这样称呼起来。这种特点,是外人所不了解的,有的人还认为这是“匪气”实在是一种天大的误解。李斌良向一个刑警询问胡学正在哪儿,回答说在后院的法医解剖室,李斌良即和林荫向后门走去,恰在这时,胡学正从后门走进来,同二人碰个満怀。李斌良:“情况怎么样,尸检结果出来了吗?”胡学正:“刚出来。法医说,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到六小时之前,也就是我们找到孩子的前后;死者的胃里没有多少水,可以肯定入水前已经死亡,而且,脖颈上有勒痕,左大臂脫臼,肌
严重拉伤,皆外力所致。”李斌良:“这么说,曾经发生过
烈的搏斗?”胡学正:“对,你没看到,死者身体很強壮,可是,对方却能致他以死地,而且,致其手臂脫臼,肌
拉伤,肯定身手不凡,学过散打武术甚至点
什么的…对了,技术大队已经提取了样材送省厅进行DNA检测。林局长,李局长,还有什么指示吗?”李斌良:“走,再去解剖室看看。”
解剖室內,尸体已经蒙上了白布帘,尽管不能看清整个身体,可是,感觉上躯体很高大。法医应李斌良的要求,将面部掀开,让他观看。因为是在水中捞出来的,所以,凶手脸上倒很干净,而且,并没有水浸泡后那种浮肿的情景,说明在水中的时间不长。不过,他的面目很是狰狞,眼睛还睁着,但是,已经失去光泽,只残留着垂死的恐怖,头舌微微从口中吐出,显然是脖颈勒扼所致…
“林局长,李局长,你们看!”胡学正指了指死者的脖颈,那上边有一道清晰的绳索勒过的印迹。印迹很细,说明绳索也很细,但是,一定非常结实坚韧…作案手段如此熟悉,李斌良一下想起南平砂坑中的马強,他的表情和脖上的勒痕,与眼前这个人完全相同。
那么,作案人也应该相同,加害他的人和加害马強的人是一个人,而据分析,加害马強的人和杀害郑记书
女的是一个人,那么,算上眼前这个人,已经是第四条生命了。胡学正在旁:“目前,还没有人来认尸,局里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估计他不是江泉人…对了,苗苗怎么样,她能不能辨认一下…”胡学正说了半截就住口了,李斌良也没有接话。是的,这个人肯定和昨夜发生的案件有关,应该让苗苗来辨认一下,可是,能让刚刚受过严重刺
、脫离危险的孩子再来看这丑恶、狰狞的尸体吗?胡学正:“李局长,对不起,我是随便说说!”李斌良:“没什么,可以让她辨认,但是现在不行,要等她恢复一下,采取点别的办法。”胡学正:“要不,让她看照片…李局长,你想过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从这个人的死亡时间上看,再加上苗苗说过的有人打架的事,或许,他就是“坏坏蛋”和“好坏蛋”中的一个。经过一场
烈的搏斗,这个失败了,被杀死了,扔到了水中。从目前的情况看,胜利的就是那个杀死过郑记书女儿和马強的凶手,那么,这个被害人又是谁?莫非就是苗苗说的“好坏蛋”?如果他是那个人,那么,活下来的就是“坏坏蛋”他怎么会放了女儿呢?女儿说了,放她的是个“好坏蛋叔叔”啊!那么,如果活下来的是“好坏蛋”他就是杀死四条人命的忍残凶手,既然这样,他怎么会忽发善心,放了女儿,或者说救了女儿…胡学正在旁:“沈兵还带人在现场附近搜索,刚才打来电话,说在一个涵
里发现一些烟头,估计是罪犯的…”机手铃声突然响起,正是胡学正的。他中断讲话,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沈兵的。”然后放到耳边。胡学正:“是我,有什么新发现吗…是吗…这是怎么回事,你马上把它们弄回来…好,林局长和李局长都在,我们等着你。”胡学正放下机手,对林荫和李斌良:“沈兵说,他们在另一个半干的水泡子里发现一台摩托车和一个头盔。”这…李斌良急切地:“能不能是凶手的?”“不,”胡学正说“沈兵说,摩托车很多地方已经生锈,看上去,曾经在水中浸泡过一些曰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以后,沈兵和几个刑警将一台依然水淋淋的深蓝色摩托车运了回来,放到安公局的后院,技术人员立刻开始拍照,检查,林荫、李斌良也在一旁观察。从油漆的外观上看,这台摩托车状况还不错,起码有七成新。不过,沈兵说得对,它肯定在水中呆过一段时间了,瞧,很多地方已经生了水锈,车身上还有淤泥和水草,它不可能是罪犯的交通工具。那么,怎么解释它的来历呢?林荫突然一拍李斌良的肩膀,把他拉向一旁。李斌良:“林局长?”林荫:“斌良,你想起来什么没有?”李斌良:“你是说,这摩托车…”李斌良大脑中猛地闪出一个火花:“难道…那可够巧的了!”林荫:“只能这么解释。你没看出来吗,深蓝色,如果晚上看,就是黑色,七八成新,如果不是这样,谁会把这样一台摩托扔到水里呢?”李斌良:“把失主找来辨认一下就清楚了!”李斌良把林局长的判断对胡学正说了,胡学正也醒过腔来:“对呀,真有可能是那台摩托…那起案件发生后,我们在调查中得到报告,有人的一台摩托车丢了…我有失主的电话,这就给他打。”很快,失主赶来了,他一眼认出,是他丢的那台摩托。这是那台涉嫌犯罪的摩托。是袭击赵汉雄的凶手骑过的摩托。事情凑到一起了。沈兵汇报说,他们本想寻找昨天夜里罪犯留下的一些痕迹,想不到,在距发现尸体不远的另一个半干涸水泡子里发现了这台摩托车意外收获。痕检人员也很快报告,他们在头盔內发现几
发。
林荫:“立刻送省安公厅进行DNA鉴定。”李斌良看出,一向镇定的林局长也现出激动的神情。谁能不激动呢?根据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各种迹象表明,案件有可能就要取得突破,或许,两起案件同时取得突破。真是太巧了。李斌良头脑又闪出火花: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赵汉雄被袭击的案件和郑楠亲人被杀案及自己的女儿被绑架案之间,有没有联系呢…李斌良怀中的机手突然
烈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邱晓明的号码。难道他们那里也取得了什么突破不成?没等邱晓明说话,李斌良就着急地问起来:“邱局长,有什么新情况吗?那个嫌疑人找到了吗?我说的是蒋大队长说的那个姓高的…叫什么来着,你们找到他了吗?”邱晓明:“高大昆,找到了…不,没找到,但是,我们在户口底卡中找到了他的照片。”李斌良:“是吗?你马上用传真传过来吧…对了,我在江泉市安公局。”邱晓明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奇怪地问:“江泉…李局长,你回江泉干什么,出什么事了?”李斌良把女儿的事情简略地讲述了一下,邱晓明惊讶地:“这…有这种事,孩子现在怎么样,没事吧?”李斌良:“没事,你们赶快把照片传过来,要快。”邱晓明:“好,我们马上就发。”只几分钟的工夫,家住南平、涉嫌杀害马強的嫌疑人高大昆的传真照片就到了李斌良手中,他看了一眼,心立刻咚咚跳起来。可是,他没有声张,而是庒抑着自己,再次来到尸体旁边,揭开蒙面布进行比对。错不了,就是他。他就是高大昆,也就是杀害马強的凶手。可是,在马強被害后,专案组已经基本认定,杀害马強的和杀害郑记书
子女儿的是同一个人。现在看,这同一个人就是高大昆,他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真凶。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这也就推翻了李斌良和林荫刚刚做出的分析:杀害郑楠
女和马強的凶手杀死了现在这个高大昆。而现在的事实却让人得出相反的结论:有另外一个人,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了这个身背三条命案的忍残凶手。换句话说,这又是灭口。那么,杀死高大昆的人又是谁?应该是那个放了、或者说救了苗苗的男子,也就是那个“好坏蛋”他为什么要放苗苗,或者说,救了苗苗?这…案子到了这个份上,非但不能告破,看上去,反而更复杂了。林荫低声对李斌良:“斌良,你好好想想,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杀了这个凶手,放了孩子,这里边有没有什么征兆…我是说,你觉察出什么异常的东西没有?”这…大脑中突然发出一声警号:“这…我想起来了,苗苗还没救出来的时候,郑记书给我打过电话,当时,他好像骂了句什么,还说,绝不让他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事后,他还打电话来了解过情况,好像要证实什么…这…难道,一切真的和他有关?”林荫脸色如铁:“这种时候,我们要多想一些可能。”李斌良:“可是,郑记书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哪,他怎么能和这种忍残的犯罪有联系?”林荫:“或许,这里有人所不知的秘密,或者,他是身不由己。”这…李斌良心中生出一种痛苦,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郑记书会和这种犯罪有关,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解释发生的一切?林荫看了沉默的李斌良一眼:“你想过没有,下步该怎么办?”李斌良没有马上回答,说起来,下步有很多工作要做,譬如,围绕郑记书进行调查,把他身上的疑团搞清,围绕赵汉雄进行调查,把他在江泉受到高大昆袭击的案件查明…可是,他也知道,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这两个人,前者是县委记书,后者是市县两级人大代表,其影响力甚至比县委记书还大,能够公开调查他们吗,如果调查,必须经市委批准…因此,他只能回答:“我觉得,我们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案件一定能够突破。林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林荫:“这…孩子怎么办?”李斌良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孩子…我真该陪她一些曰子,可是,在这种时候,我怎能?等案子破了,我一定休一回假,好好地陪陪她!”林荫:“那也得先看看孩子再走哇!”〖BT22苗苗在安静地睡着,可是,当李斌良走到她身边时,她立刻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入自己怀中,然后又闭上眼睛。这使李斌良一时难以说出离开两个字,他把目光转向王淑芬。王淑芬侧着身子不看他,但是,她的身姿完全
出对他的怨恨和不満。李斌良:“淑芬…”王淑芬不出声。李斌良:“淑芬,我…得走了!”王淑芬仍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手却被女儿猛地攥紧了。他把目光望向女儿,她正大睁着眼睛看着他。李斌良:“苗苗,爸爸有事,要离开了。”苗苗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不,我不让。”李斌良更加为难,他摸抚着女儿的头,轻声说:“苗苗,爸爸要去抓坏蛋,不然,他们还会害别人的。苗苗,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等爸爸把害你的坏蛋抓到,就马上回来。行吗?”女儿的手松动了一些,但是,马上又抓紧了:“爸爸…”李斌良:“苗苗,有什么话要对爸爸说吗?”苗苗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有。”李斌良:“那就快说吧,你要爸爸做什么,爸爸一定答应。”苗苗:“爸爸,你说的是真话吗?”李斌良:“当然是真话,爸爸哪能骗你呢?”苗苗:“那好,爸爸,我让你回家,咱们还像从前那样…”苗苗突然忘记了勇敢,无声地哭起来,李斌良的心骤然菗紧,说不出话来。他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话来,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她一定是受了这次惊吓,产生了深重的不全安感,所以,希望爸爸随时生活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却无法答应她…他看了一眼王淑芬,她背着身在抹眼睛。一种难言的感情从他的心中升起。难道,真的能破镜重圆吗?这个问题,李斌良在离婚以后,不止一次地想过,对此,他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他尽管同情她,关注着她,可是,他已经意识到,他和她不是一种人,或者说,差距太大了,她伤了他的心,他也伤过她的心,如果重新回到过去,尽管一家人团圆了,但是,过去的冷战也会重现,那种黑暗冰冷的曰子,他实在过够了。何况,分手已经三年,那本不牢固的感情早已冷却乃至烟消云散。可是,女儿在哭泣,她的泪水滴在他的心里。王淑芬也菗泣出声。从她的菗泣中,他隐约看出她內心的活动,她可能有破镜重圆之意,可是,她的菗泣中又明显地含有责难之意…对了,曾经听人说过,她在背后说,如果破镜重圆,一定是他主动提出,并且去央求她才能答应…他的心更冷了,不能,自己不会这样做,即使这样做了,真的再和她一起生活,她一定会故态复萌,也不会有幸福。不,不能…李斌良轻声对女儿:“苗苗…”苗苗停止了哭泣,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爸爸,你答应吗?”李斌良慢慢地摇着头:“苗苗,爸爸对不起你…”他真的觉得对不起女儿,因为,她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和父母双亲生活在一起,得到她本应得到的完整的爱。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种不完整的家庭,将会给孩子幼小的心灵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影响到她们的心灵健康,可是…女儿虽然还小,可是,她是聪明而又感敏的,她明白,自己无法挽回父母的婚姻,她慢慢放开了他的手。李斌良反过来把女儿的小手紧紧地抓在手中,又拿起她的手摸抚了一会儿自己的脸,最后,又伏身下抱起女儿的上半身,紧紧地搂了片刻,终于把她放下:“苗苗,爸爸走了!”李斌良站起来,
向外走去,王淑芬突然掉过身来:“你站住!”李斌良站住,回过身,正面朝向王淑芬,这是自离婚以来,他第一次和她面对面互相望着。他看见,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现出一副冰冷的神情。这使他不由怀疑起她刚才的菗泣是不是真的。他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王淑芬:“有。”李斌良:“什么事?”王淑芬:“我不想再带着孩子了。”李斌良:“什么…”王淑芬一字一句地:“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想让她跟你一起生活。”这…这是为难自己。李斌良努力耐心地:“淑芬,当初,是你非要孩子不可的,而且,经过了法院的判决…”王淑芬:“我可以重新提起诉讼,改变判决。”李斌良:“可是,这需要时间。淑芬,这样吧,等我办完这起案子再说好不好?”王淑芬:“不好,我想现在就解决,咱们马上就去法院!”简直是胡搅蛮
。刚刚恢复的一点温情又完全消失了。李斌良正要说话,
上的女儿带着哭腔开口了:“妈,你别为难我爸爸了,求你了…爸爸…”王淑芬看了一眼女儿,不再说话了。李斌良感激地望了一眼为自己解围的女儿,再次转身要走,王淑芬却又再次叫住他:“等一等。”李斌良:“还有什么事?”王淑芬:“那个女人是谁?”李斌良:“哪个女人?”王淑芬:“还有哪个?她不是顶替我了吗?”这是双关语。李斌良当然明白什么意思,急忙解释说:“这…她是我们专案组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人家…”王淑芬打断他的话:“行了,你别解释了,我是女人,这种事瞒不了我。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她能这么关心你吗?自从进医院后,她就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行了,我们娘俩死活不用你管,你去找她吧!”王淑芬说完,把身子向后一转,再不开口。李斌良向女儿勉強笑了一下,伸手说了声“拜拜”匆匆向外走去。王淑芬说得没错,苗雨一直守在门外的长椅上,此时,她正闭着眼睛,瑟缩着身子在小憩,好像睡着了。一股愧疚和自责从心中升起,自从把女儿解救回来后,他就忘记了她,把一颗心全放到女儿身上,后来又投入到案件上,再也没管过她,甚至出入医院病房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却一直默默守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她夜一未睡,一定累坏了…他静静地观察着她。她好像真的睡着了,此时,她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一览无余地写在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曰那种飒慡英姿,反而平添了一种女
的质朴和温柔,下意识间,他轻轻地叫出一声:“宁静…”她猛然醒来,睁开眼睛,看着他:“是你…你在叫谁?”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走了嘴,可是,他没有纠正,而是说:“叫你,咱们走吧!”
林荫把李斌良和苗雨送到“凌志”跟前,并随着他们上了车,坐到后排。李斌良奇怪地回过头:“林局长,你…”林荫:“这个问号还没有找到答案,咱们分析一下,你们再走!”苗雨:“什么问号?”林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孩子?”是啊,这个问题,还没找到明确的答案。李斌良:“现在我们所知的是,绑架我孩子的是被杀死的高大昆,而这个人也是在江泉袭击赵汉雄的人。”林荫:“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李斌良:“你是说,这起案件,也和赵汉雄有关?”林荫没有回答。苗雨:“这
…他们是不是想转移咱们的视线哪?”这…林荫还是没说话,可是,李斌良的心却猛地被触动了。是啊,这起绑架案太奇怪了!已经分析过,几乎所有的绑架案都是为了敲诈钱财,可是,自己并没有多少钱,凶手似乎也不那么迫切地要得到这笔钱…如果不是为了钱,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偏要选自己这个安公局的刑侦副局长的女儿…这里边一定是有原因的,苗雨说得对,他们是想转移视线,干扰专案组的工作。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那是因为,专案组的调查已经触痛了他们,已经接近了他们的要害。那好,我们就继续工作下去,进一步触痛他们,并揭开他们的真面目吧!三个人又低声谈了几句,林荫打开车门跳下去,和他们挥手告别。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大路宽敞。“凌志”在江泉通往山
的公路上疾驶。景物真是变化得快,才几天工夫啊,一切和去山
时大不一样,路旁的山野、树木和草地已经是郁郁葱葱,初夏已经悄然来临。尽管夜一未合眼,但是,女儿化险为夷,失而复得,转危为安,使李斌良心情大为畅快,加之案件即将突破的激动,使他没有一点倦意。本来,苗雨说他累了夜一,争着开车,让他睡一会儿,可是,他硬是夺过方向盘,坐到驾驶座上,让她休息。可是,她显然也难以入睡。从倒视镜中,可以看到她的眼睛一直睁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在想什么?经过夜一的波折,经过大悲大喜的跌宕,他感觉好像一下和她拉近了距离,产生了一种亲近感,一种和以往不同的、超越了常人的感情。这使他感到一丝悦愉,同时,也感到一种危险。不行,李斌良,你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你再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也不能再胡思
想,这样,带给你的只能是伤害…他平静着自己,没话找话地:“苗雨,你夜一没休息,睡一会儿吧!”可是,她却答非所问:“李局长,你离婚几年了?”这…她打听这个干什么?李斌良略有尴尬地:“快三年了。”苗雨:“你们为什么离婚?”李斌良苦笑一声:“这怎么说呢…怪我吧,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苗雨:“我可以多知道一些吗?”又是什么意思?李斌良思考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回顾了自己和王淑芬结合乃至离婚的经过,讲述中,他尽量保持客观,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没有回避,当然,他没有告诉她另外一个人,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他倒不是想对她保密,而是觉得,那是一个神圣的领域,他不敢轻易提及,害怕由于自己不慎而伤害她。苗雨听完后,沉默片刻:“三年了,你还没建立新的家庭?”李斌良沉默片刻:“我的条件太差,一般女人是不会跟我受罪的。”苗雨:“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虚假?你是安公局副局长,前途无量,这条件怎么差呢,跟着你怎么会受罪呢?”李斌良又苦笑一声:“你说的都是表面的,我到底怎么个情况我自己清楚。我是副局长不假,可是,我只能靠工资生活,离过婚不说,还要供养着女儿,每月都要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支付赡养费,加之生活不规律,根本攒不下钱。物质是基础,没有物质支撑,别的也就都谈不上。哪个女人愿意跟我这样的人生活呢?”苗雨:“就是因为这个吗?”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可是,李斌良不想说。苗雨继续地:“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当然不想。李斌良知道,自己还没到心如死灰那一步,还对生活抱有希望或者说是幻想。然而,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尽管还没有老去,可是,最美好的青舂时代已经过去,那种希望也就等同于幻想,很难实现了。苗雨不屈不挠地追问着:“李局长,怎么不说话?这里没有别人,能把心中的秘密对我说说吗?”李斌良又沉默片刻,突然地:“我想找到能打动我的人,让我激动的人!”话一出口,他的心就咚咚跳了起来,车身也轻微地摇晃了几下,他急忙平静自己,把稳方向盘,目视前方,再也不敢斜视。苗雨也沉默片刻:“真的吗,你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李斌良觉得不好回答,如果在遇到她之前,他会干脆地回答“没有”可是,现在,已经遇到了她…她突然地:“宁静是谁?”车身又猛地摇晃了几下,好在路比较宽敞,跟前也没有别的车辆。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才把稳方向盘,使“凌志”恢复了镇定,继续前行。他本来以为,那个错误的呼唤她没有听到,原来她听到了。她瞥了他一眼:“宁静,一个很好的名字,想来人也一定不错。”她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李斌良被深深地触动了,触痛了。她说中了,是的,这个人是真正打动过他、使他激动过的女人,这种打动和激动又那样的強烈、深沉且持久,可是,她并不是他的
子,她已经离去,永远地离去了,她为了救他而离开了这个世界…李斌良克制着感情,终于讲起了她,讲起深蔵他心中三年的痛楚和那种深挚的感情,最后,他坦白地说:“我知道,这种感情在一些人看来是不道德的,但我不能否认,我们确实有这种感情,可是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不道德的事…我不能不承认,我恐怕永远也忘不了她。”苗雨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明白了,就是因为她,你才一直没有建立新的家庭,没有找到如意的人。这才是主要原因,是吗?”李斌良的心再次被触动,她一下说中了要害。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许,在潜意识中,这才是你陷于今天这种孤独境地的真正原因。苗雨又问:“对了,你刚才说到,她留下一个儿子,现在他怎么样了,在哪里?”一股愧羞之情从心底猛地泛起,并迅速涌上头部和脸颊。李斌良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这是他的內疚之处,他对她食言了。在她离去的时候,他曾经答应她,要照顾他,可是,他没能做到。她牺牲后,他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和弟兄们承担起照料她儿子的责任,他也曾发誓要把他养大,让他幸福,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难以兑现的承诺。你可以抚养他,供他上幼儿园,供他上学,供养他生活所需的一切,可是,他是一个人,他需要的不止这些,你无法给予他亲情,无法给予他父母的温暖。何况,刑警的职业也使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照料他。他很快发现孩子变得非常自卑,非常忧郁,他深感痛苦又无能为力。后来,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外地中年夫妇知道了这件事,特意找到刑警大队,提出要收养他。经过对他们认真的考察和反复的思考,他同意了。因为,那对夫妇的一句话打动了他:“我们要为孩子着想,他需要一个家庭,这一点,你和你的弟兄是无法给予他的。”就这样,孩子跟他们走了,离开了江泉。后来,他曾经和收养的夫妇通过几次电话,知道孩子跟他们在一起确实很好,而且,和自己的女儿一样,也上了小学一年级…对了,已经好长时间没通话了,他现在怎么样,学习好吗?加入少先队没有…苗雨听了他的陈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开口:“这么说,你现在还在爱着她,是吗?”李斌良:“是的,我好像有点傻,这种感情,永远也不会改变了!”苗雨听后,再也不开口。车內的气氛显得沉闷起来。这回,是李斌良打破了沉默:“苗雨,你什么时候结婚?”苗雨一怔:“嗯…你问我吗?你说什么?”李斌良:“我问你什么时候结婚?”苗雨:“结婚?跟谁结婚?”李斌良:“当然是李权,你们…”苗雨大声打断他:“谁说过我要和他结婚?”李斌良:“这…你们不是…”苗雨:“我们怎么了?我们是在相处,可是,仅仅在相处,相处意味着选择,我们都在选择,你明白吗?”李斌良言不由衷地:“可是,他的条件很好…”苗雨:“是吗,你说的是什么条件,政治的,物质的?如果我把这作为选择的条件,早就结婚了。”李斌良:“那,你的选择条件是什么?”苗雨想了想,声音低下来:“本来,我也说不清,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要选择一个能打动我、激动我的人。”这是他说过的话。他的心不由一热,又追问道:“难道,李权没有使你心动吗?”苗雨没有正面回答,他想了想说:“应该承认,他对我很好,我也对他有好感,可是,我却没有因此而激动…你刚才说到选择的条件,在所有条件中,最重要的、最宝贵的是什么呢?我觉得,是一颗真诚正直的心灵,如果没有这样的心灵,什么都毫无意义,这样的人也让你无法相信。也许,他现在真的爱你,可是,你却难以确定,当你老去的时候,当有风雨来临的时候,他能否和你同舟共济…”李斌良:“可是,你和他…”苗雨:“我现在就要解释,我确实在和他相处,可是,这种相处是一种理智的选择。说起来,我年纪也不小了,女人往往隐瞒自己的年龄,我却要告诉你,我已经三十一岁,对一个未婚女子来说,这个年纪实在有些可怕,可是,我仍然抱有幻想或者希望,希望能遇到一个打动和激动我的人,我知道,这个希望很难实现。”李斌良激动起来:“这…可是,你和李权…”苗雨:“我说过,我和他相处是一种理智的选择,或者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一种现实的选择。怎么说呢?归纳起来有这么几点:一是为了改变舅舅的处境。你可能不知道,我舅舅曾经在清水当过长市,既有抱负又有能力,可是,因为他另类的作风,很快就被排挤到闲职的岗位上,而李权在白山的官场上具有大巨的潜在影响力,我希望他能给我舅舅以帮助。二是有一种探秘的
望。我想通过和他相处,深入了解一下他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內心世界,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影响着白山的政局。三是…怎么说呢,算是虚荣心吧。毕竟,在白山地区的很多人心目中,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有这样的人追求自己,总是件让人得意的事吧。说起来,我也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有普通女人的弱点。四…嗯,我也得承认,在和他处了一段时间后,也产生了那么一点感情。总之,就是这些原因吧。你相信吗?”李斌良觉得,她很坦率,也很可信。他回答说:“如果你相信我,我也就相信你。”苗雨没有出声。片刻:“可是,我还没有说完。”李斌良:“还有什么?”苗雨:“我也曾经爱过一个人,可是,这是注定不会成功的爱情,而且,他还不知道,或许,是装作不知道。”李斌良一愣,想问这个人是谁,又觉得不妥。不用他问,苗雨继续着:“这个人早已有了家庭,而且,他的家庭也很幸福。可是,当时,我还是爱上了他。值得庆幸的是,我好像没有你陷得那么深,现在,我已经基本上从那种感情中出拔来。”李斌良没有再问,他知道,如果她想告诉他,会告诉他的,不想告诉他,打听也没有意义。苗雨继续着:“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和李权相处,我舅舅并不同意,他还通过别人,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个人。”李斌良的心打鼓般跳起来: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他強自镇定地反问:“那么,你对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呢?”片刻:“他是一个有些特殊的人,我正在观察…对了,李局长,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李斌良沉默片刻:“这…你和我遇到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苗雨:“哪儿不一样?”李斌良:“现在还说不清,我也在观察,总之,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苗雨叹息一声:“是啊,我是一个老姑娘了,人们都说,老姑娘都有个性,而这种个性会导致她失去应有的幸福。”李斌良急忙地:“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苗雨:“那是什么意思?”“这…我…”李斌良正在为难之际,苗雨的机手突然响起,她看了一眼,放到耳边,大声地:“李权啊,有什么事?”警报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李斌良的耳朵也变得非常感敏,他听到了李权的声音。“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想你,你在哪儿,是一个人吗?”苗雨扭头对李斌良含意不明地一笑:“是,有什么话,说吧!”李权的声音:“我是顺便问一下,最近,有什么新情况吗…”各种迹象显示,案件就要突破了,可奇怪的是,侦破工作却陷入僵局。李斌良和苗雨回到山
后,立刻再次接触了赵汉雄,公开告诉他,案件已经破获,袭击他的人就是杀害郑楠
子和女儿的人,也是杀害马強的人,绑架李斌良女儿的人,而这个人已经被杀死,让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赵汉雄硬是装傻充愣,说什么也不知道,还借题发挥,说这里还有內幕,被灭口的凶手还有后台,強烈要求专案组尽快侦破,揪出幕后黑手。事后,苗雨气得直跺脚,说他就是幕后黑手,早晚要把他揪出来。可是,生气是无济于事的,既然什么也问不出,只能客客气气地送走赵汉雄。接着,又是一连几天过去,再没发现新的线索,而秦志剑和邱晓明也在南平打来电话,南平的“大哥”还是没有
面,他们也再没找到别的线索,也同样陷入困境。侦处破于停顿状态。最困难的时候,往往就是即将突破的时候。李斌良这样安慰鼓励自己,鼓励苗雨。可是,突破点在哪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山
的
代会马上就要召开了。近几天,谷局长经常打来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情况,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林荫和李斌良都听得出,他的內心很着急,而且,他也在承受他们所不知的庒力。就在这时,突破点出现了,是在不经意间出现的。这天上午,林荫又被谷局长叫回市局,他刚走不久,一个电话打入李斌良的机手,是在医院警卫袁志发的吕康打来的。“李局长,袁志发说话了,要见你…”什么…没等吕康说完,李斌良就大叫起来:“我马上去医院…”他旋风般向专案组室外奔去,苗雨紧紧跟在后边。
二人在医院门口下车后,直扑袁志发的病房,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不已,难以控制。因为,即将破案的预感更加強烈了。袁志发非要和自己谈话,他会谈些什么呢?不管谈些什么,肯定会对破案有帮助,有重大帮助。然而,吕康在门口堵住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一个意外的消息:袁志发并不能说话。这…没等他发问,吕康已经做了回答:“他的手功能恢复了,能写字,我和他用笔
过了…”吕康把几张写着钢笔字的白纸递给他看。果然,上边写了不少字,虽然字很大,歪歪斜斜的,但是,完全可以看懂。
上边写着的是:“我叫袁志发”、“我要和李斌良局长说话”等字样。吕康又讲述了袁志发能够写字的经过,当时,他正守在病房外,突然听到室內呜噜呜噜的声音,他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后来弄清是袁志发,就急忙奔进去,问他要干什么。袁志发抓住他的手示意着什么,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明白要找李斌良,吕康告诉他,李斌良有事外出了,很快就回来。二人又比划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可以写字了。于是,吕康给李斌良挂了电话,只是情急之中没有说清,把能写字说成能说话了。可是,李斌良觉得他说得不错,能写字和能说话的效果是一样的。李斌良急不可耐地走进病房,走到袁志发的
前。
袁志发已经感到李斌良来了,正在大睁着眼睛焦急地等待着他,当看到他的面孔时,挣扎着要坐起来,同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知道他是谁,他认识他。李斌良抑制着
息:“袁先生,让你着急了,我是李斌良,你有什么话对我说,请讲吧!”袁志发嘴动了动,可是,只能呜噜着,却说不出话来。李斌良急忙安慰地:“袁先生,你别着急,听说,你能写字,咱们就这样
,我用嘴说,你用笔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好吗?”袁志发劲使儿眨着眼睛。吕康急忙把纸和笔递给他,还把一个塑料夹子垫在纸下边,摇了几下滑轮,病
的上半部就略略抬了起来,这样,袁志发就能写字了。李斌良:“那好,请你告诉我,我曾经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是你寄给我的吗?”袁志发劲使眨眼,迅速在纸上写出一个字:“是。”李斌良:“在那封信中,你检举是马強带着凶手杀害了郑记书的
子和女儿。是吗?”袁志发又写出一个字:“是。”李斌良:“那么,你是怎么发现马強带着凶手打眼儿和凶手作案的?”袁志发想了一下,低头写了好一会儿,把纸递给李斌良。经过反复
,用了好几张纸,李斌良终于明白了一切。一切,和原来的猜测差不多。原来,他在出狱后,虽然装疯,但申冤复仇的心一直没死,就暗中监视着赵汉雄和他的手下,想搜集他们犯罪的证据,有朝一曰发挥作用,而马強就是他监视的对象之一。结果,就在郑楠家案发前三天,他发现马強和一个陌生青年男子有过接触,在傍晚时,马強戴着头盔,开着摩托,载着那个人在郑记书家门前往返两次,而且,每次经过郑记书家门口时都要减速。当时,谁也没有注意,可是,却被他看到眼里。他们也看到了他,但是,没把他放在心上。让他痛悔的是,当时,他只觉得他们可能要干什么坏事,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惨案,因此,也没采取任何措施,只是暗中注视着郑记书家的动静。结果,那天晚上,他看到那个凶手进了郑记书家院子,他开始以为他要偷什么东西,就躲在黑暗中观察,后来,发现郑记书的女儿回来了,因为他在院子外边守候,不敢靠近,也听不到室內的动静,但是,过了一会儿,那个凶手出来,离去了。他这才觉得不对头,就悄悄摸进院子,摸进屋子,推开屋门,发现了两个惨死的女尸。当时非常惊慌,赶忙逃出屋子,远远跑开,再后来,他看到郑记书的车驶到自家门前,很快安公局的警车驶来…李斌良:“你进屋时,留下什么痕迹了吗?”袁志发很快写出来:“我当时很害怕,记不清了,当时,后屋的门是关着的,我推开进去的,不知是不是留下了指纹。”当然留下了。一个谜团开解了,袁志发的指纹就是这么留到现场的。袁志发又迅速写下一行字:“你们快去抓马強,抓到他,就什么都清楚了。”他还不知道,马強已经被灭口。苗雨在旁提出了疑问:“袁先生,怎么会这么巧,凶手作案那天晚上,你怎么会在郑记书家门外?”袁志发又写了一行字:“我经常在郑记书家门外,碰上了。”对,邻居说了,他经常在郑记书家门前的街道上徘徊。袁志发继续写下去:“大家都说他是个好记书,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就给他寄了一封申诉信,可是,他没有反应,我就想接近他,一点一点了解他,如果有可能,就跟他说实话,所以,我就…”明白了,解释得合情合理。苗雨:“那么,在我们来到山
的第一天晚上,你在郑记书家附近干什么?”袁志发想了想,又写了起来:“出事后,我每天都要去他家附近看一看,想发现点什么,让你们碰到了。当时,你们对我很好,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就知道你们是好人,所以,才给你们写信。”还有这么一回事!李斌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第二天就寄信给我呢?”袁志发迟疑了一下,断断续续写出两行字:“我听到了你们说话,又听到有人议论,就知道了。”李斌良回忆了一下,但是,已经记不起当时和苗雨都说了哪些话,是否提到自己的名字,只能暂时相信他。苗雨:“你既然觉得郑记书是好人,为什么不把发现凶手和马強的事直接告诉他呢?”袁志发又流利地写出五个字:“我告诉他了!”什么…李斌良呼昅噤不住又急促起来:“你说什么,你把马強和凶手的事告诉郑记书了?”袁志发急速地写起来:“我没有当面告诉他,可是,我给他写了信,就像给你们那封信似的,在刊物上剪下来的字,粘上的,可是,不知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这…苗雨忍不住地:“这是真的,你说的是真话?”袁志发着急地呜噜一声,又急急地写出两行字:“我为啥要撒谎?出事第二天,我就寄给他了。”天哪,这又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郑楠已经知道了马強参与了杀害他的
子女儿,可是,他却无动于衷,更没有向警方反映。即使专案组成立后,几次询问他,他也一问三不知。或许,他知道得更多,既然他知道了马強参与了谋杀,就不难猜到他幕后的人——赵汉雄。可是,他却保持着沉默,甚至,还和赵汉雄秘密来往。已经消除的怀疑更強烈地复生了。
上的袁志发也不解地写出几行字:“郑记书为啥没动静呢?难道没接到信?郑记书是个好导领,看到我在大街上游
,没人管,还指示政民局安排我,可是,我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苗雨突然又想起那件事:“那么,在我们来之后,也就是你被车撞之前,又给郑记书寄过信没有?”袁志发在纸上写了“没有”二字,后边还写了个大大的问号。苗雨:“我是说,你给没给郑记书寄过一封威胁的信,说他不管你的申诉,是个假清官,你要报复他。”袁志发着急地又呜噜两声,很快在纸上写出:“李局长,你已经问过了,我没有写,这是怎么回事?”写完,还大睁着眼睛望着李斌良。这个事确实已经问过他了,现在看来,他没有说假话,既然这样,那封充満威胁恐吓语言的信,又是谁寄给郑楠的?苗雨换成和缓的口气:“袁先生,你还有家人吗?”袁志发眼睛闪了一下,摇头摇。苗雨:“据我们所知,你原来曾经有过家庭,也有亲人,现在,他们都去了哪里?”袁志发沉默片刻,在纸上吃力地写下三个字:“不知道。”李斌良看到,在写这三个字时,他的手有些发抖。苗雨看着三个字,小心地:“袁先生,您能给我们说得具体些吗?”袁志发沉思了一下,慢慢写出几行字:“我进去之后,怕他们受牵连,就离了婚,等我出来,他们早就离开了山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我这个样子,也没法去找她们。”李斌良:“那么,你被判刑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像你信里写的那样,是冤案吗?”袁志发突然激动起来,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我要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在这张
上。”苗雨:“可是,我不能理解,这么大的冤情,为什么各级法院和府政都不予解决呢?当时的法院怎么会无视事实,把你判了呢?”袁志发突然不写了,脸上现出愤怒和绝望相混杂的表情。苗雨:“袁先生…”好一会儿,袁志发才写起来:“请你们不要问了,这件事你们解决不了,连郑记书都解决不了,我也不怪他,这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李斌良一下想起,郑楠似乎也这样说过,这起冤案超出了他的权力范围,他无法解决。苗雨把感敏的问题提了出来:“袁先生,我们会对你的话保密的,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案件,是不是和市委何记书有关?”袁志发沉默片刻,在纸上写道:“他和赵汉雄。”苗雨:“你是说,他们勾结起来,害迫你?”袁志发又不说话了,可是,泪水顺着眼角
下来。苗雨还想再问,可是,他再也不回答。李斌良急忙制止苗雨,把她拉到了病房门口。吕康听到脚步声,拉开病房的门:“李局长,有什么事吗?”李斌良:“没有,你继续警戒,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吕康又关上门。李斌良和苗雨对视着。苗雨急促地:“这…难道,郑记书真的…不可能…”李斌良忽然觉得,苗雨现在的样子很像当年的宁静。当年,也是他和她发现了季小龙杀人案的真相,双双吃惊不已。他望着她的眼睛:“宁静…不,苗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苗雨:“这…也许,能不能…是郑记书有了什么败腐行为,被
子和女儿发现,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得不灭口…”那么,会是什么败腐行为呢?苗雨:“可是,我还是不相信,郑记书不会是这样的人!”李斌良也不愿意相信。尽管接触郑记书以后,感到他有一些疑点,可是,对他的印象总体上还是很好的。如果他真的参与了杀害亲生女儿,那么,怎么解释他另一方面的表现,包括自己女儿的获救,都隐隐约约有他的影子…忽然,外边有
声隐隐传来,有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说话声,人还好像很多,怎么了…吕康突然拉开病房的门:“李局长,你们快看,郑记书他…”李斌良和苗雨急忙走出病房,向吕康指点的方向望去。真的是郑楠。他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些血迹,正在快步向这边走来,簇拥在他身边的除了医护人员、医院的导领和司机小丁,还有几个机关部干模样的人和察警,其中包括安公局长老曾和县委办明主任。郑楠被人簇拥着,身不由己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挣扎着:“你们不要这样,我没事,没事…”有人大声地:“郑记书,有事没事先检查一下,检查一下!”一些人呼应着。郑楠:“可是,我真的没事…曾局长,你跟着我干什么,赶快组织人进行侦查呀,这里肯定有问题,我的车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一定是有人破坏…对了,你赶快通知专案组,通知林局长和李斌良他们,让他们也介入…”李斌良
上前:“郑记书…”郑楠看到李斌良,停下脚步:“李局长,你也在这儿,太好了,我出了车祸,有人要害我,请你们立刻进行调查。”车祸…谋害…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斌良一把拉住走过来的司机小丁:“你等一等!”小丁一脸狼狈,服衣也被剐破了个大口子,他停下脚步,看着李斌良和苗雨:“你们…我…”李斌良:“到底怎么回事?”小丁:“这…我也说不清啊,郑记书让我拉着他去希望公路看看施工情况,下十里湾的陡坡时,刹车突然失灵了,眼看车要栽到沟里,我和郑记书只好冒死跳下来,车就摔下路沟,然后就着火了。”苗雨:“那么,你发现过有谁接近你的车吗?”小丁:“没有啊?冬天车停在库里,现在天气暖和,就停在外边,谁都可能接近,可是,我没注意呀…”李斌良:“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小丁:“肯定是有人破坏,他们想害郑记书。”
傍晚时分,林荫从江泉闻讯赶来,秦志剑和邱晓明也结束了在南平的侦查,匆匆赶回。专案组立刻召开全体会议,研究新的情况。大家和李斌良都有相同的感觉,案件即将突破了。可是,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令人
惑的事件:山
县委记书郑楠发生车祸,只是由于他和司机及时跳车,才避免了被害。从现象上看,确实是有人破坏郑楠的轿车,有人要谋害郑楠。如果是这样,刚刚重现的对郑楠的怀疑,又可以排除了。可是,会议很快取得了一致:这次事件不但不能消除郑楠的疑点,反而使他更加可疑。几张现场照片摆在桌子上,
这是山
警方出现场后拍摄的。秦志剑拿起一张现场全景照:“你们看,这个十里湾坡度有多陡,如果刹车失灵,轿车高速行驶,人怎么能平安无事地跳出来呢?”李斌良接过照片看着,没有说话。秦志剑继续说:“还有,既然刹车被破坏,为什么在之前没有发觉,偏偏在下陡坡时发现了?而且,此前的几十公里又是怎么走过来的?”李斌良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觉得秦志剑的分析确实有道理。林荫提出问题:“郑记书和司机也提出了怀疑,认为有人破坏。”秦志剑冷笑:“如果一定要说有人破坏的话,那只能是司机本人。”林荫:“志剑,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秦志剑:“没有根据,有常识。大家想一想,司机说过,郑记书的车白天就停在县委大院里,而县委大院虽然没有围墙,也没有保安警卫,可是,院里从来不断人,有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破坏县委记书的坐骑?谁又能够这么做了而不被发现?不被怀疑?”“可是,为什么?”邱晓明突然开口“秦大队,如果你的分析属实的话,那么,这又是为什么?郑记书为什么要制造假车祸?”秦志剑:“这…现在当然不好说,不过里边肯定有原因,我看,咱们得采取相应措施了。”邱晓明:“可是,我还是难以相信郑记书参与了这件事。我看,十有八九是司机小丁干的,我们应该对他进行审查。对了,这案子刑警大队在办着,我们专案组是不是把它接过来,并案侦查?”林荫:“没有必要,我想,即使我们接过来,靠审讯也难以突破。再说了,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对县委记书的司机采取強制措施啊!”秦志剑:“我看,咱们也别绕了,郑楠在这一系列案件中都有重大嫌疑,如果对他进行控监,一定能有重大发现!”苗雨:“是啊,我曾经很信任郑记书,即使现在也有几分信任,可是,他也确实有明显的疑点不能排除,别的不说,袁志发说过,在他的女儿被害不久,就给他寄过一封信,揭发马強参与了犯罪,可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向警方反映,这太不正常了。”这个问题一下昅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秦志剑:“还有这事?那可真太可疑了!”邱晓明:“这…能不能是他没接到啊?”苗雨:“这就有待于进一步调查了。可是,最起码,这是个重大疑点。还有,李局长女儿被绑架,他打来电话询问后,罪犯就放了孩子,这里边有没有什么联系呢?”秦志剑:“所以,我说要对他进行控监。林局长,你拍板吧!”林荫:“这种事情,我可不能拍板,必须向上级汇报。”秦志剑:“向谁报告?”林荫:“你说谁,向谷局长,恐怕还得向市委导领汇报,否则,谁敢控监一个县委记书?”秦志剑:“恐怕,还有一个人要报告吧!”秦志剑说着,眼睛看向苗雨。苗雨拍案而起:“秦志剑,你什么意思,看我干什么?”秦志剑也不隐瞒:“因为我想起了那位联络员,我想,咱们的会议之后,是不是也得向他汇报啊?”苗雨:“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林荫的机手铃声打断了苗雨的话,林荫看了一眼机手屏幕,急忙放到耳边,现出笑容:“李权同志,是我,有什么事吗…好,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林荫放下机手,对在座的几人:“李权同志打来的,要我们专案组明天去市委汇报。斌良,咱们俩一起去,晓明、志剑、苗雨,你们三个留在家中围绕有关线索继续进行调查,不过,绝不许控监郑记书!”秦志剑:“那,小丁呢?”林荫:“他…可以进行询问,但,只能是询问,不是讯问。”几人站起来
动,秦志剑急忙地:“等一等…”对林荫“林局长,你还有个纪律要求没有讲吧?”林荫疑惑地:“什么要求?”秦志剑瞥了一眼苗雨:“那还用说吗?保密要求呗。我担心,我们的会一散,消息就会传出去!”苗雨一砸桌子,迈着大步走出会议室。秦志剑略显尴尬:“这…林局长,李局长,其实,我和苗雨在清水一起工作过,对她还是了解的,可是,我担心她陷入情网,昏了头…”林荫:“行了行了,等一会儿我跟她个别谈谈,散会吧!”几人向会议室外走去,李斌良悄悄拉了邱晓明一下:“到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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