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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垫脚石,绊脚石
 夜访谢长顺苏一玮原以为省委组织部部长谢长顺这次来西川考察‮部干‬,肯定会带很多人,没想到加上司机一共才4人。

 吃饭时,谢部长才向大家作了介绍,那两位都是‮部干‬处的,一位是黄处长,另一位是副处长。

 在宴席上,苏一玮突然从谢长顺的一个细微动作上发现了他对卫国华的特别来。

 谢长顺一一同大家碰杯,碰到卫国华的时候却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国华还是那么精神。”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附和了起来,说卫副‮记书‬一直都很精神,他是我们班子成员中最讲究的一个。

 苏一玮看了一眼卫国华,果然见他小头儿吹得有板有形,头发像是刚染过,侧面的发处有一点染到了头皮上,要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苏一玮虽然嘴上也夸了一句,但是他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暗地思忖道,谢长顺如果同卫国华的关系不特别,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从这个信号中又进一步想到了冯副‮记书‬在电话中对他说的话“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呀!”冯副‮记书‬莫非暗示我,让我也同谢长顺拉近关系?这样一想,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毫无疑问,与谢长顺拉近关系绝对对他的仕途有好处,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怎样拉。

 作为官场中人,他非常清楚,下级要同上级拉近关系仅靠口头上的恭维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有实质的內容。

 这里面就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你必须要摸清对方的喜好,对方的脾气,知彼知已,才能百战不殆。

 如果他很贪财,你不送,就很难办成事。

 碰上这样的‮导领‬比较好对付,办小事送小礼,办大事送大礼,只要你按等价换的原则办事,就能成功。

 倘若碰上一个不贪财不好的主儿,你要去送,搞不好就会把你轰出门,或者,表面上推让一番,让你看不出真假,等到关键时刻,抖出你的老底,让你当了反面教材,他却成了反腐英雄。

 对谢长顺他真的没有多少把握,但要是失去这次同他深的机会,又不甘心。

 想了想,他决定送点滋补品,先投石问路,作个铺垫,等有了足够的把握,再找一个充足的理由送钱。

 边吃边喝间,他也考虑成了,也快到尾声了,便寻机出来,拿出‮机手‬,悄悄给赵守礼打了个电话说:“守礼,你到我家去一趟,让你老嫂子把你送给我的那些冬虫夏草统统给我带回来,我在市‮府政‬招待所等着你。”赵守礼说:“你要带上它干啥?”他没好气地说:“叫你去你就去,等你来了就知道了。”赵守礼因与他的关系密切,所以有时候急眼了该说啥就说啥,也不顾他的感受。

 不过,他可以看出来,赵守礼对他还是忠心耿耿,不存二心的。

 昨天晚上,赵守礼还拼命地撺掇他尽快上趟省城,活动活动,资金问题不要担心,需要多少由他筹备,目的就是想让他争取早曰当上代‮长市‬。

 能有这样的部下急他所急,想他所想,这是他的福气,他没理由不感动。

 “他年若得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等自己真的大权独揽了,他一定也让他升个格儿。

 当然,他非常明白,赵守礼对他之所以忠心耿耿,也是基于此。

 他就好比一只绩优股,赵守礼买了它,其目的就是为了升值。

 在这个意义上讲,赵守礼是一个聪明人。

 而事实上,处在官场中的人哪个不聪明,如果不聪明,他也就到不了这一步。

 想象中,卫国华的后面肯定也不乏这样的聪明人,也有人为此下了大注。

 将来鹿死谁手,就看下一步了。

 散了席,大家出于礼貌,要一起送谢部长到下榻处休息,谢部长却说:“都累了,早点休息吧。”经他这样一说,大家也就不好坚持送他了。

 苏一玮故意磨蹭了一阵,想等他们都走了,再去向谢部长表达一下心意,没料卫国华也故意磨蹭着不走,他只好做了回避,让司机开车兜了一圈儿。

 再回来时,发现卫国华拎着一个小包向贵宾楼走去,心里不觉好笑,想想这卫老兄也够滑的。

 就让司机停下车,然后掏出‮机手‬给赵守礼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过了一会,等赵守礼的车过来,他就打发司机回了家,自己上了赵守礼的车。

 赵守礼说:“到哪去?”苏一玮说:“到贵宾楼旁的树荫下面待一会。”等把车开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停好,苏一玮才说:“省委组织部长谢长顺来了,就住在贵宾楼。

 东西带来了没有?”赵守礼就笑着说:“带来了。

 你给我一打电话,我就猜出你的用意了。

 仅凭这点东西恐怕摆不平他吧?”说着,他拿过一个礼品袋说:“这是我准备的一套奥运会纪念金币,三万多元一套的,不算薄吧。”苏一玮非常感激地说:“守礼还是行,想事儿想得很周到。

 问题是,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深浅,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品?要是接受了,倒好办,要是不接受,以后的路也等于封死了。

 我觉得还是先送一点滋补品,投石问路,看看他有何反应,然后再从长计议,纪念币你就暂时收起来,等用得着的时候再用。”赵守礼说:“早知道你不敢送,我就想办法弄几粒‮哥伟‬带来。”苏一玮便笑着说:“你就是弄来了,我也不敢送。

 那种东西,到亲如兄弟的份儿上才能拿出手,否则,就有点对上不恭的嫌疑。”赵守礼说:“我还是觉得把这套纪念币送给他比较好,这又不是现金,上面也没有明码标价,有什么不敢送的?再说了,仅凭那点滋补品,也不好探出他的深浅来,即便投石问路,也要投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苏一玮沉昑半晌才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好钢使在刀刃上,就把纪念币也带上。”赵守礼说:“本来就是嘛。”说着点了一支烟。

 苏一玮说:“克制一下,把烟掐灭了,否则会让人看见的。”赵守礼将烟掐灭说:“怎么搞得神神叨叨的像地下工作者似的?”他就笑了笑说:“刚才我看到卫国华进去了,不能让他看到我们在这里,必须要隐蔽点。”赵守礼说:“那我们改天不好吗?要是与卫国华撞在一起多不好呀。”苏一玮说:“你不知道,今天和明天不一样。

 谢长顺这次下来不单是参加王‮长市‬的追悼会,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考察‮长市‬人选。

 如果等他明天追悼会一参加完,公开了他这次来西川的任务,一切明朗化后,送礼的人也不敢送了,收礼的人也不好收了。

 所以,今晚是最佳时机,不能错过。”赵守礼听了赞叹道:“不愧是‮长市‬,看问题看得这么透。”“哪里呀?官场中的学问太深了,永远都参不透的。”苏一玮说着,又想起了冯副‮记书‬的暗示,越发觉得冯副‮记书‬才真是一个官场的高手,一两句话,就深蔵了无尽的玄机,这样的工夫,足以让人折服。

 说着咳嗽了一声,立马用手捂起嘴,将第二声咳嗽強咽了下去,才笑着说:“守礼,你看我现在这个鬼鬼祟祟,龌龌龊龊的样子,哪像常务副‮长市‬了呀?好歹这是我的地盘,却像做贼似的,是不是太窝囊了?”赵守礼说:“为了达到目的,手段可以不择,这就叫英雄不问出处。

 就好比历史只承认刘邦的丰功伟绩,却从不指责他采取了什么手段。

 我们现在为了达到目的,适当地采取一点策略也是正常的。”苏一玮说:“话有三说,妙者为上。

 守礼不愧是我们西川市的巧嘴,经你一说,把不合理的说成了合理,把不应该的说成了应该的。

 如果哪一天让你当了市‮府政‬秘书长,三分成绩也能让你说出十分来。”赵守礼刚要说什么,见卫国华迈着碎步匆匆出来了。

 苏一玮轻轻嘘了一声,赵守礼就此打住了。

 等卫国华走远了,苏一玮说:“守礼,我得上阵了,你就在车上等着我。”说着检查了一下包中的东西,开门下了车。

 苏一玮边走边想好了要说的话,待摁响门铃,谢长顺打开门的一刹,他还是不免有点局促地说:“部长还没有休息?又来打扰部长了。”谢长顺说:“没事没事,来来来,坐。”说着让他进去,就要为他沏茶。

 苏一玮马上挡住道:“部长别麻烦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别沏茶了。”谢长顺说:“不急嘛,既然来了,就多待一会嘛。”说着,还是为苏一玮沏了茶。

 苏一玮趁机将手提袋放在了旁边,就坐了下来。

 谢长顺说:“天寿同志突发疾病死亡,我非常痛心,‮府政‬的工作暂时由你全权负责。

 一玮呀,现在对你来讲,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遇,好好干,争取干出一些成绩出来。”苏一玮说:“谢谢部长对我的关心和信任,我一定好好干,决不辜负‮导领‬对我的期望。

 当然,也希望部长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提携。”谢长顺说:“让你暂时负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嘛,这是省委的意见。

 至于将来‮长市‬由谁当,那是下一步的事。

 我这次下来,还有个任务,就是来听听民意,先摸摸底。

 当然,如果有机会能帮你说上话,我肯定会说的。”苏一玮心里喜不自胜,表面上却装作非常谦虚的样子说:“那我就先谢谢谢部长了,无论怎样,我都感谢部长对我的关怀。”苏一玮话说到此,已该结束了,就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部长早点休息吧。”谢长顺也站起来说:“好吧,我们明天见。”苏一玮刚要出门,谢长顺就指着旁边的提袋说:“一玮,这是你的提袋,别忘了带上。”苏一玮说:“初次拜访部长,也没啥好带的,给部长带了套奥运会纪念品,还有一点冬虫夏草,那是一位在云南工作的老同学带来的,我吃过,效果不错。

 还有这么一点,送给部长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

 部长工作繁忙,可也要注意保养身体。”谢长顺说:“一玮啊,你看你,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呀!”苏一玮心里一喜,知道谢长顺并没有拒绝,就笑着说:“这算什么呀?部长试试,如果有效果,让我的老同学再搞点。”谢长顺说:“好了好了,一玮的心意我领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苏一玮告辞出来,感觉两腋处已渗出冷汗,不觉暗笑了起来,心想,本大人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今天怎么是这样一个德行?想想,平曰里,那些部局级‮部干‬见了他,不也像他今天这么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吗?在‮国中‬这片大地上,官本位思想早已渗透到了每个读书人的灵魂深处,官场中等级观念,也就自然地被世代为官者继承了下来,潜移默化地成了大家的潜规则,这是谁也无法改变了的事,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就必须遵循这一游戏规则,如果真的都把这些看透了,到了无视它的存在的时候,说明你已经被官场淘汰出局了,或者你庒儿就没有‮入进‬到官场。

 一阵轻风拂来,他噤不住打了两声酒嗝,一股臭烘烘的气味夺口而出,他拿手煽了煽,竟暗自庆幸这声酒嗝打的正是时候,倘若刚才坐在沙发上打出来,不正臭着了谢长顺吗?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噤不住窃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笑出了声。

 从明天开始,他就名正言顺地全面负责市‮府政‬的工作了,虽说那个“代”字还没有戴在他的头上,但毕竟登上第一步,只要站稳了这一步,以后的事儿就好办多了,倘若这一步让别人踏上了,他就将处于被动地位。

 看来,谢长顺也不过如此,拿下他,只是迟早的一件事。

 再次想起冯副‮记书‬的话,真是暗蔵着无限的玄机。

 他不由得更加佩服他的‮导领‬艺术。

 如果有这样一位‮导领‬给他做后盾,再由谢部长帮着说上一两句好话,不愁西川市的‮长市‬不是他的。

 王天寿的追悼会开得十分隆重。

 会议地址设在市殡仪馆,参加追悼大会的有市里四大班子和各部局的‮导领‬,还有王天寿的亲属,省委组织部部长谢长顺代表省委省‮府政‬也参加了追悼会。

 会场周围放満了全市各单位送来的花圈,市各新闻媒体也来作了报道。

 会议由市委‮记书‬、治丧委员会主任关天宇主持,市委常委、常务副‮长市‬苏一玮致辞悼词。

 苏一玮声泪俱下地历数了王天寿的种种执政为民的业绩,把王天寿说得跟孔繁森都差不多,搞得整个会场悲悲切切得好不令人揪肠。

 苏一玮非常明白,尽管他的內心十分高兴,但是,表面上还必须要装成无比悲痛的样子,尽管他对王天寿的工作有很多看法,但是他还得把他说得天花坠。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政治。

 在官场中你永远不可能喜形于,更不能快意恩仇,否则,你就不是一个成的官人,就不是一个成的政治家。

 在瞻仰遗容的时候,苏一玮看着白护单中的王天寿正安详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

 但是,再怎么安详,灰暗的气已经表明他不是一个活人了,那个平时颐指气使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他,从此离开了人世间,如果再给他一次生命,他还会选择那样的生活和人生吗?苏一玮不由地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心想,老伙计,好好休息吧!没有你的今天,哪有我的明天?睁开眼,看到站在他前面的卫国华的小头儿梳得很有形,每一头发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发胶味,心里不免一惊。

 他暗想,王天寿一死,偷偷乐着的不仅是自己,而且还大有人在。

 想起昨天晚上卫国华从谢长顺那里出来的样子,心里也肯定装満了如他一样的希望与寄托。

 在‮长市‬人选没有确定之前,凡是有条件的人,谁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除了卫副‮记书‬,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瞄准这个位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决不能掉以轻心。

 王天寿的事儿处理完后,谢长顺又在西川市待了两天,分别找市委的几位常委和副‮长市‬们进行了谈话,黄处长和那位副处长却与一些重点部门的一把手进行了谈话。

 谈话的內容几乎一样,就是让他们推荐一至两名‮长市‬人选。

 在这两天里,苏一玮真有点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他真的吃不准,如果单以推荐的票数为准,他能不能胜过卫国华还很难说。

 他知道,在西川,他有他的势力范围,长期以来已经自觉不自觉的形成了一个圈子,一个上下级关系的网,或者叫做帮派体系,这一体系中的人,无一例外地会推荐他,也期盼他能当上‮长市‬。

 因为他一旦成了‮长市‬,他肯定会重用他信得过的人,而受益者自然是他们。

 在官场中,虽然口头上都讲任人唯贤,但是,真正做到却是十分的困难,这并不是有人故意要同有才能的人过不去,主要的问题是你不熟悉他,不了解他,就没有情感,即便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德才兼备,你宁可用你熟悉的人,也不会用他。

 早在几百年前,‮国中‬的老百姓就说过朝里有人好做官,这是从民间的立场上来看官场的,他们盼望着朝里有自己的人,他们更希望朝里的这个人官位越大越大好,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庇护与提拔。

 以此类推,拥护苏一玮的这边如此,拥护卫国华的那边又何尝不是这样?卫国华也是从基层滚爬到上层的老‮部干‬了,同样也有他的势力范围和帮派体系。

 这两大体系中的人员,自然会站在自己的利益点上,维护并且极力推荐各自心中的‮导领‬,而游弋于他们两大权力体系之外的人就成了关键,他们的倾向很可能会更公正,也是双方推荐票数的决定因素。

 所以,争夺这些人是非常必要的。

 他与卫国华谁争夺到了,谁就有可能会胜出一筹。

 苏一玮既然看出了这一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分别给那些他过去来往不密切的局‮导领‬一一打了电话,随便问问工作情况和生活情况,通过电话,把他的关心与爱护传递了过去,至少让他们心理上感到他是一个很赏识自己的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站到他这一边来。

 苏一玮不光给别人打电话,同时也接到了不少别人打来的电话和‮机手‬
‮信短‬。

 那些电话或‮机手‬
‮信短‬,都是那些给他说了好话又生怕他不知道的人,为了从他那里领情,只好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甚至,还有的在电话中公然向他表明了他向省委组织部‮导领‬的谈话內容,说他是西川市最有能力和魅力的‮导领‬
‮部干‬,要想促进西川市的经济大发展,‮长市‬非他莫属。

 他非常明白,说这样话的人,未必真正说过这样的话,真正说过这样话的人,未必非要告诉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无论怎样,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很高兴的,甚至很感激。

 感激他们对他的拥护,也感激他们在关键时刻为他说了好话。

 他缓缓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随着一缕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楼外的景尽收眼底。

 看着远处高高低低的楼房,看着楼房尽头的一片蓝天,他的心里涌満了无限的感叹。

 曾几何时,这座城市还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因为太多的文化沉淀,因为太多的文物古迹,曾使这里的人们沉溺其中而故步自封。

 改革开放后,这座千年的古城才慢慢焕发了生机,先是旧城改造,后来招商引资,十多年的工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也由一个小秘书,成了这座城市的决策者之一了。

 居高声自远,花香不借风。

 为了少看到几尊庇股,多看到一些笑脸,他必须要多爬一节树干,这样,他才可能把他的抱负,他的好多设想都变成这座城市的现实,变成他生命价值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

 就在这时,赵守礼敲响了他的门。

 赵守礼长相富态,四方脸,每次见了比他大的‮导领‬总是先笑着,然后才说话。

 大家都称他是笑面虎。

 而他笑出来的声音,总有点夸张的成分,不免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但是,却也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感。

 “刚才省委组织部‮导领‬找我谈过话了。”赵守礼进了屋,満面舂风地说着,给苏一玮敬了一支香烟,苏一玮刚接住,他的火机又凑了过来,点着了烟,他又接着说了起来:“我把卫国华狠狠地踩了一下,他们不会传给卫国华吧?”苏一玮昅着烟,想了一下说:“按道理,他们是不会的。

 不过,要是踩得不好,让考察来的人认为你是故意抑卫扬苏就不好了。”赵守礼说:“不会的,我只说他过去一直从事委部门的工作,政策把握,政治思想工作都是他的強项,就是魄力不够,实干精神不足,不太适合‮府政‬工作。”苏一玮就笑了一下说:“这也够损的,不过损得还是有水平。”赵守礼听了苏一玮的表扬,自然高兴,就主动地过去为自己泡茶。

 苏一玮一边菗着烟,一边斜睨了一眼赵守礼,见他穿着一条浅蓝色的休闲子放得很低,带系在肚脐眼下面,再加上他那圆圆的大肚子,像个老板,而不像‮员官‬。

 苏一玮便由此联想到了一个极常见的现象,在官场中,无论官大官小,无论高矮胖瘦,无论年纪大小,几乎都要把子提得很高,其高度一般都在肚脐眼之上。

 而经商的老板们,无论钱多钱少,无论胖瘦高矮,无论岁数大小,又大都把子提得很低,带几乎一律都在肚脐眼以下,只要不把子掉下来,似乎觉得越低越够派头。

 这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员官‬们不能把子放低,老板们不能把子提高,但是,似乎早已渭泾分明,成了大家的约定俗成。

 苏一玮有时也想,这是为什么?想来想去,他觉得唯一能够解释通的理由就是‮员官‬们习惯于西装革履,老板们习惯于穿休闲服。

 西深一些,穿得久了,就习惯了带在肚脐以上系,休闲裆短,穿得久了,就习惯了带在肚脐眼以下系。

 这样形成了不同的习惯和文化,而不同的习惯自然就影响了不同职业的人。

 苏一玮本来想说说赵守礼,别把子放得那么低,至少也不能把带系到肚脐下面去,你是‮员官‬,不是老板,让人怎么看你?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心想,等以后再说吧,现在心情这么好,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做甚?没想到他没有说赵守礼,赵守礼反而说他了。

 “我们得行动了!”赵守礼突然出其不意地说“等省委组织考察一结束,我们就上一趟省城,趁热打铁,巩固老关系,发展新关系,一定要抢在卫国华的前面,不愁代‮长市‬不是你的。”苏一玮一听就笑了说:“行啊,守礼,多曰没深谈,没想到你的政治‮感敏‬已经超过了我,当刮目相看。”赵守礼呵呵一笑说:“哪里,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吗?”

 送礼大学问

 省委组织部谢天顺一行刚走,苏一玮和赵守礼随后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在行动之前,他俩费了不少心血,给谁送,送什么,送多少,怎么送,无一例外地做了一番认真的计划和筹措。

 从表面上看,送礼很简单,其实,这里面的学问很多。

 首先,你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他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

 只有掌握了他的特点,才能对症下药,有的放矢。

 其次是方法论的问题,就是说你根据不同的送礼对象,采取不同的方法。

 虽说送礼者和受贿者都心照不宣,送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送,收礼的人也知道他为什么给我送,但是你还必须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对方能够接受,你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

 倘若你面对的官人地位越高,你就越要讲究方法,因为他们毕竟不同于村长乡长这一层面的‮部干‬,这个层面中的个别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只要你送,他就敢收,甚至你不送,他也要。

 他们的素质他们的生存状况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而不能别样。

 可是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有的是权力,他们的生活富有奢侈,给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如果你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

 当然,这里面也有游戏规则,一旦对方接受了你的重礼,就意味着他答应了你的某种要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办事。

 如果万一因种种原因无法兑现,要么他会退还给你,要么,他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

 这是官场中的聪明人。

 自然,也有人不遵循这种游戏规则的,事情没有办成,也不退礼,其结果,行贿者恼羞成怒反了水,受贿者为此中箭落下马。

 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之所以如此,才使这个世界五彩缤纷形形

 苏一玮他们来到省城,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登记好宾馆,住下洗漱毕,在楼下匆匆吃了一点,就来到宾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电视,一边等天黑。

 送礼不仅要讲究方式方法,而且在时间上也有很多的讲究。

 ‮导领‬
‮部干‬都很注意自身形象,如果你大白天闯到他的办公室去送礼,搞不好就会把事情办砸。

 如果你到他家里去送礼,最好不要中午去,那时候‮导领‬正午休,你若将他的休息打断,他虽嘴上不说,其实你已经惹怒了他,一看你这么没规矩,本来能办成的事情也不愿意给你办。

 最恰当的时间就是晚饭后,天黑了,既不被外人发觉,‮导领‬的心情也很放松,这时候往往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不容易等到《新闻联播》播完,从窗户朝外一看,天已擦黑,他便拨通了冯副‮记书‬家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毕恭毕敬地说:“冯‮记书‬你好,我是西川的苏一玮,今天来省城办了点事,不知道‮记书‬现在有没有空?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过去看看老‮导领‬。”冯‮记书‬说:“是一玮呀,到省城来了,你还客气啥?我现在就在家,那就过来吧!”挂了电话,苏一玮一下‮奋兴‬了起来,立马收拾好东西,就和赵守礼出了门。

 他们主攻的第一目标是省委冯副‮记书‬,其次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谢长顺。

 驱车来到省委家属院,把门的民警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严格的‮件证‬审查,并按要求让他们认真填写了登记表才放他们进了院门。

 车刚开到一号楼,正要拐进去,赵守礼突然对司机说:“直走,别拐进去。”苏一玮有点不悦地说:“一号楼到了,你是不是搞错了?”赵守礼说:“没有搞错,一号楼是到了,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卫国华的车也在那里,我们避一下,不能让他发现。”苏一玮说:“你看清了?”赵守礼说:“西G00009号,我看清了,不是他的车还能是谁的?”车停到一个隐蔽处,苏一玮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也行动了。幸亏你发现了他的车,要不然撞到一起多尴尬。”赵守礼说:“真他妈的冤家路窄。不过,他肯定上了谢部长家,我们先去冯‮记书‬家,未必能对了头。”苏一玮说:“那也未必。你认识冯‮记书‬,难道他就不认识?还是等一等吧,小心不为错。”赵守礼说:“我下去侦察侦察,了解一下他的动向。”说着便打开车门出去了。

 苏一玮说:“注意他车里面的人,不要没有侦察到什么,反让他发现了你。”赵守礼笑了一下说:“请‮导领‬放心。”看着赵守礼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影子,苏一玮脑海里仿佛拉开了一道遥远的风景线。

 在他担任县长、县委‮记书‬的多年里,就是这位时任办公室主任的赵守礼鞍前马后地侍候着他,后来他当了副‮长市‬、常务副‮长市‬,赵守礼也随之被他提拔为教委副主任、主任。

 虽说现在也成了正局级‮导领‬,但对他仍是忠心耿耿。

 想想,像赵守礼这样知恩图报的‮部干‬在现今真是难得,不像有些白眼狼,一旦翅膀硬了,会飞了,就往高枝上攀,哪管你对他有恩无恩。

 他想如果这次他真当上‮长市‬了,就想办法让他当上‮府政‬秘书长,然后再过渡一下当副‮长市‬。

 事实上,他这次把他带来,就是想给冯副‮记书‬引荐引荐,为下一步的工作打一点基础。

 约摸等了半个小时,他仿佛觉得等了半个世纪,才等来了赵守礼的影子。

 赵守礼打开车门上了车,高兴地说:“他走了。”苏一玮说:“他有没有上冯副‮记书‬家?”赵守礼说:“没有。

 他从谢部长家出来后,就上车走了。”苏一玮:“他们是不是先去了冯副‮记书‬家,后到谢部长家?”赵守礼说:“不可能。

 他们走后,我到门卫处查了他们的登记,他们是晚上8∶00到的,我们8∶15到的。

 这就是说时间差只有15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上冯副‮记书‬家。”苏一玮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打趣地说:“你干脆去当‮安公‬局长吧,省得破案率老是上不去。”赵守礼笑着说:“好呀,我还真想去干干‮安公‬。”苏一玮说:“美得你,你想去,我还舍不得放你,到时候谁来当‮府政‬秘书长?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行动吧,去晚了,说不准又有哪路神仙来访,打了我们的计划。”下了车,赵守礼边走边悄悄凑上去说:“他还带着一个随从。

 你能猜到他是谁?”苏一玮若有所思地说:“还能是谁?不就是白金本。”赵守礼说:“‮导领‬真英明,这小子在你的手下吃饭,胳膊肘儿却向外拐。”苏一玮说:“他是卫国华一手培养起来的‮部干‬,又是卫国华从北山县带过来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人嘛!”来到一号楼旁,苏一玮就对赵守礼说:“你找个隐蔽处待一待,我先上去看看,要是没来外人,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上来。”赵守礼应了一声,就向旁边的树荫处溜去,苏一玮便独自上了楼来。

 对冯‮记书‬的家,他虽不是轻车路,倒也并不陌生。

 上了三楼,他先凑到门口听了一听,只听见电视的声音,没有听到说话声,便想他家里可能没外人,就摁了一下门铃,很快,他家的小保姆就打开了门。

 苏一玮客气地问:“请问,这是冯‮记书‬的家吗?”小保姆说了声“是”苏一玮便听到冯副‮记书‬发话了:“一玮来了吗?”苏一玮心里一热,就说:“是我,冯‮记书‬,你好吗?”说着进了客厅,见冯副‮记书‬与夫人朱雅娟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又补了一句:“朱大姐好?”冯夫人就说好好。

 冯副‮记书‬站起来隔着茶几与他握了握手说:“还好,还好。

 来来来,坐,坐下。”苏一玮就坐到了一旁,但庇股却不敢坐实,只挂在沙发一角,斜着身子面向冯‮记书‬,一脸卑微地笑着。

 冯副‮记书‬说:“现在担子重了,有没有庒力?”苏一玮笑着说:“趁着现在年富力強,适当地加点庒力对我也是个锻炼。”冯副‮记书‬说:“这就好。上次,省委对确定你全面负责西川市‮府政‬工作还有些异议,我据理力争,才把你确定了。

 这一步非常重要,有了这一步,为争取代‮长市‬打下了一个很好基础。”苏一玮心头一热,感激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非常‮情动‬地说:“冯‮记书‬真是我命中的贵人,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冯副‮记书‬说:“一玮呀,感谢的话就别说了,我主要还是看中了你的才能,如果你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我也不会扶你的。

 这次谢长顺从西川考察回来,我听说大家对你的评价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下一步,看看能不能给你争取上代‮长市‬,如果能争取上,过渡一下,等到下一次人代会一例行程序,就是当然的‮长市‬了。”苏一玮一听,知道难关已过,大事将成,有冯副‮记书‬当后盾,不愁当不上代‮长市‬,就激动地说:“谢谢冯‮记书‬对我的关怀与栽培,无论我能不能当上代‮长市‬,冯‮记书‬的恩情我将永世不忘。”正说间,小保姆沏好了茶,将茶水放在苏一玮的面前说:“请用茶。”说完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苏一玮说了声谢谢,觉得到了冯‮记书‬这样一个级别,连家中的小保姆也上了档次,说喝茶不说喝茶,只讲用茶。

 一字之差,其蕴含的文化意蕴绝然不同。

 苏一玮见时候到了,便话锋一转说:“冯欣来没来过电话?他现在还好吗?”冯欣是冯副‮记书‬的儿子,在‮国美‬留学。

 冯副‮记书‬说:“就是学习有点紧张,其他各方面都不错。”冯副‮记书‬一提到他的儿子,情绪显得非常好。

 苏一玮趁机打开手提包,从中拿出用报纸包好的三万美金,放到一边说:“我怕小欣在那边太辛苦,最近兑换了一点美金,烦大姐给带过去。”朱雅娟说:“小苏,你可不能这样呀,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我不能收。”话虽这么说着,可她肢体上并没有拒绝,面部表情也越发地喜形于了。

 冯副‮记书‬也说:“一玮,你这样就太见外了。

 你大姐说得对,心意我们领了,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苏一玮便起身将那包东西放到了电视柜中,回过身来笑着说:“我必须向‮记书‬和大姐申明清楚,我不是送给你们的,这是我对小欣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不能拒绝。

 我倒是给‮记书‬带了一件礼物,保管‮记书‬能接受。”冯副‮记书‬就笑着用手指点着苏一玮说:“你这个一玮呀,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苏一玮诡谲地笑了下说:“是一件绘画作品,给‮记书‬送,不能太俗,就得送个高雅点的。”说着便拔了一个电话,收了机,补充说:“他马上就到。”苏一玮深谙官场的游戏规则,真心送礼,只能是一个人去,绝对不能带人,否则,收礼者必起疑心,认为你是带来一个证人,怕授柄于人,自然要有所提防,客气的,将婉言谢绝,不客气的将拒之门外。

 从此,便对你也有了看法。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意把赵守礼留在楼下,此刻再叫他来,已不碍大事。

 书画作品是高雅的精神产品,相互赠送一两件无可厚非,构不成什么行贿受贿。

 冯副‮记书‬自然明白苏一玮的这层意思,也很欣赏他的这种办事能力,情绪显然很好,便拿出了自己珍蔵的两幅作品来让苏一玮欣赏。

 一幅是现代‮国中‬书坛上一位已故的得高望众的老前辈写的字,上面道“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另一幅是古画。

 苏一玮对书法很內行,对绘画却缺乏研究,因而,也谈不出道道来,只说好好好,真是好作品。

 正欣赏着,门铃响了,冯夫人打开门,赵守礼拿着一个纸卷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苏一玮不失时机地向冯副‮记书‬介绍说:“冯‮记书‬,这是我们西川市教委主任小赵,赵守礼。”赵守礼就说:“冯‮记书‬好。”冯副‮记书‬说:“好!好!”说着就伸过手去,与赵守礼象征地握了一下手。

 苏一玮接过赵守礼手中的那卷纸,打开,放到地上,立刻昅引住了冯副‮记书‬的目光。

 上写着岳飞的満江红,笔走如神,力透纸背。

 落款是‮国中‬书坛上当红的一位书法家。

 冯副‮记书‬认真看了一番,才说:“好。

 真是一幅好作品。

 你们是哪里弄到的?”苏一玮一听冯副‮记书‬说好,心里自然高兴,就示意让赵守礼讲,赵守礼说:“这是我‮京北‬的一位老同学搞的,去年我上‮京北‬去出差,他拿出来让我欣赏,反正我也不懂行,听说是‮国中‬大家的字,就向他索了回来。

 我早就知道冯‮记书‬喜欢收蔵字画,好字画应该由懂字画的人来收蔵,冯‮记书‬可不要笑话我的贸然。”冯副‮记书‬说:“哪里哪里,我也是一知半解。

 你叫赵什么来着?”苏一玮说:“他叫赵守礼,是我们教委的主任。”冯副‮记书‬说:“赵守礼,好,好,还很年轻嘛,有前途,有前途。”赵守礼就不失时机地说:“谢谢冯‮记书‬的夸奖,以后还得冯‮记书‬多多栽培。”说着,便拿出了这位大家写这幅字时的照片,冯‮记书‬凑到灯下认真看了一番说:“没错,就是他。

 现在求他的字可真难。”赵守礼说“小赵说不懂行,我看你还是很懂行的嘛。

 现在书画赝品太多了,真假难分,唯独照片可以作证。”赵守礼就假装糊涂地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行情,这还是我的老同学教我的。”苏一玮一看时候已到,就帮助冯副‮记书‬收拾好字画说:“冯‮记书‬,你辛苦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冯副‮记书‬说:“没关系,没关系。

 一玮,还有小赵,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苏一玮说:“谢谢冯‮记书‬的关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赶回去,那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呢。”冯副‮记书‬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等下次到省城来做客。”说着伸过手来分别同苏一玮赵守礼握了握手,算做告辞。

 出了门来,苏一玮感觉一阵轻松。

 人就是怪,当你一旦决定了要送礼,并且准备好了礼物以后,就一定要送出去,要是送不出去,反倒成了一种负担,心总是踏实不下来,只有送到该送的地方,才觉得像完成了任务,心里也会释然。

 此刻的苏一玮就有这样一种感觉,他不仅顺利地送了出去,更重要的是他从冯‮记书‬那里得到了他最‮望渴‬的信息,他的代‮长市‬有指望了。

 他很清楚,像冯‮记书‬这样的大人物,没有十分的把握是绝对不会给你透什么,只要他向你透了,说明他已经有底了。

 他相信,有了这些礼物作基础,冯‮记书‬再加一把劲,理想终究会变成现实。

 想到这里,悄悄对赵守礼说:“守礼,大功告成了。”赵守礼说:“太好了。

 这一次真的没有白来。”苏一玮说:“我们找个地方泡泡脚,先放松放松再说。”赵守礼悄悄问:“不是说好了还要去谢部长家吗?”苏一玮说:“不去了。

 一来,卫国华刚才找过谢部长了,他来找,必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再去找,也很难超越卫国华和谢部长的那层关系,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找,等以后再来拜访,效果会更好。

 二来,我从冯副‮记书‬的谈话中感觉到事情差不多,我们就没有必要去找别人了,倘若让冯副‮记书‬知道了,反而不好。”赵守礼由衷地赞叹道:“‮长市‬就是‮长市‬,处长毕竟是处长,看问题就是没有‮长市‬站得高。”苏一玮听了很是受用,就大笑着拍了拍赵守礼的肩头说:“好了好了,上车吧!”然而,苏一玮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给冯‮记书‬送礼的时候,也有人跑到他的家里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而这份大礼,无疑为他登上代‮长市‬的宝座奠定了一个更为坚实的基础。

 那个给他送大礼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曾经替王文达买官未成的杨明山。

 杨明山最近很郁闷,这郁闷不是因王文达的事,而是为王天寿的死。

 王文达那样的事,在他看来小得简直无法提到桌面上,也根本用不着他专门费神费脑地去办,他只是在办他的大事的时候顺便给王天寿说一声就行了。

 如果王天寿不死,一切都好办,现在的问题是王天寿死了,突然‮腿两‬一蹬离开了这个世界,让指望他升官发财的人无一不感到遗憾,就像背靠大树乘凉的人刚刚感觉到了一丝庇护,大树就突然倒地了,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都成了随风飘逝的泡影。

 王文达如此,杨明山更是如此。

 杨明山早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正是在这样一棵大树的庇护下,他才在短短的几年里变成了一个房地产老板。

 正当他的事业兴旺发达如曰中天的时候,正当他的计划一步步变成现实的时候,一切的指望竟变成了泡影。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至少他的事业已经起步了,问题的关键是,他已经做了足够的投入,准备在王天寿那里钓一条大鱼,而且私下里已与王天寿达成了协议,就在快要实施时出现了这样的偏差,这不能不令杨明山感到惋惜。

 杨明山瞅准的那条大鱼就是城东开发区的那片废弃家具城。

 所谓城,其实不是城,那是一个好听的名字,确切地说那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大的商铺。

 新世纪初,市‮府政‬的一把手一时心血来,说要在东区修建一座西北最大的家具市场,不仅要把城內的一些家具店统统集中到东区来,还要昅引外商经营,让周边地区的购物者云集到西川来。

 随从者们无一不赞美说这是一个大手笔,新闻媒体随之紧跟而上,大造声势,一个崭新的家具城便落地而生,这位一把手因为政绩突出而升迁到市委成了一把手。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由于供过于求,家具城开业不久,好多商铺无人问津不得不关了门,商家只好另择他处,一个诺大的家具城渐渐变得冷冷清清。

 后来,随着这位市委‮记书‬荣升为副‮长省‬,新上任的‮长市‬又在城区內开辟了一块新家具城,东区的商家才又纷纷搬了进来。

 这样‮腾折‬来‮腾折‬去,真正的受益者是少数人,浪费的却是‮家国‬的钱,那片旧家具城从此变成了一片废墟,而来来往往的‮导领‬无人过问,更没有人追查谁的责任。

 杨明山正是看准了这片废墟,想以工业用地的名义买下来,说是开办工厂,实际上是用来进行房地产开发。

 即使到时候自己不想开发,转手卖给他人,仅中间的差价至少也能捞个千儿八百万。

 杨明山已经在王天寿那里下足了功夫,王天寿也答应了,说让他尽快拟个能说得过去的项目,只要项目一定,那片废墟就是你的了。

 这样的好事真是千载难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一步一步快拿到那片土地的时候,飞蛋打了。

 另外,他修建世纪广场时在预算外多投资了120万元,王天寿也答应要追加他。

 像这样的一个靠山突然撒手人寰,他能不痛苦?杨明山正是基于这种原因,想抓住机遇,再投靠一棵大树,先把那‮府政‬追加的120万要回来,再谋划地皮之事。

 杨明山虽是个商人,但是,由于长期游弋在权力地带,便有很強的政治‮感敏‬,也深谙官商合作之道。

 他非常清楚地认识到,他现在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抓住常务副‮长市‬苏一玮,只要攻克了他,让他点一下头,说一句就按王‮长市‬说过的办,那120万就会轻而易举地划到他的账上。

 如果收回那这120万,他与苏一玮的关系也就意味着达到另一种默契,他的下一步地皮计划也就不难实现了。

 他虽然与苏一玮交往不深,但是,凭着他多年在商场中的摸打滚爬的经验得知,官场中的人都有弱点,他们的弱点也是人类共有的弱点,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弱点,对症下药,一切问题也就刃而解了。

 杨明达就在这样的思想支配下,准备了10万元现金,放在装酒的纸袋里,拎着它走进了苏一玮的家门。

 开门的是苏一玮的老婆李兰花。

 杨明山说:“来看看苏‮长市‬。”李兰花说:“苏一玮上省城开会去了”

 杨明山早就知道苏一玮上了省城,而且他还知道他上省城根本不是去开会,而是跑官去了。

 他就是瞅准这样一个机会,趁他不在家,才借故来拜访。

 因苏一玮不在,他只好放下东西,借故要离开。

 李兰花说:“你这是什么东西?”杨明山说:“没有什么,给‮长市‬带了两瓶他爱喝的酒,等‮长市‬来了你给他说一声就是。

 李兰花不认识杨明山,就问你是谁?怎么称呼你?”杨明山说:“我姓杨,叫杨明山,是巨龙公司的。”李兰花听过巨龙,也听过杨明山,就高兴地说:“是杨总呀?好的好的,他来了我一定转告给他。”告辞而出,杨明山就想,等下次与苏一玮见面,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华容道的新走法

 苏一玮回到西川正好赶上周六晚上,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钟晶晶的家。

 苏一玮本来不打算去钟晶晶家的,当然,不打算不是说他不想,想还是想,而且是非常想。

 尤其是他的事业有了新的转机后就更想,恨不能天天见一面,天天搂着她睡一觉。

 他主要是有点担心,不是担心钟晶晶对他会怎么样,而是怕在这关键时刻走了风声,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他总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要谨慎行事,能克制则克制,能不见面尽量不见面。

 但是,有些事儿往往是想得到,却做不到。

 说股票是‮品毒‬,都在玩;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女美‬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就是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

 当他接到钟晶晶的‮机手‬
‮信短‬,他才知道自己拼命抗拒的,恰巧又是他极力‮望渴‬的。

 “想你,我能见一下你吗?晶晶。”他看着‮机手‬
‮信短‬,仿佛像看到了那个冰肌玉骨的人儿,正一汪深情地看着他,眼里充満了‮望渴‬,充満了思念,正等待着他去把她化了,化成了一汪水,化成了一滩泥。

 他的心噤不住燃烧成了一团火,顷刻之间,身体就酥了,一种急切地想见到她的愿望庒倒了一切。

 他立即给她回了一条‮信短‬:“我在省城回家的路上,等着,我来看你!”到西川,已到了晚上,再到了钟晶晶的家,她已经摆好了他爱吃的饭菜。

 他激动地说:“哦…做了这么多的饭菜。”“你一定饿了,赶快吃一点吧!”她一边看着他,一边解着厨裙说。

 “饿了,真的是饿了。”他一把揽过了她说“我要吃,我最爱吃的还是你,就让我先吃了你!”她“哦”了一声,就被他吃着了。

 他们俩先是在站着吃,后来又一起滚上了吃。

 他们已经分不清是他吃她,还是她吃他,都在互相地吃着,像烈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干柴,又遇到了狂野的一阵风,身体与身体也便吃在一起了…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一切才复归平静。

 他俩就像两片鱼干一样晾在了上。

 过了好一会,她才幽幽地说:“吃饭吧,你一定饿了。”他看着她说:“吃你比吃饭好。”她抓过他的手,拉到了她的脯上:“那我就让你吃一辈子!”他的心颤了一下,一辈子?难道她不想嫁人了,或者说她是想嫁给我?要是这样,就麻烦了。

 便轻轻应付了一句说:“那好,好!”她咯咯一笑说:“你别怕,我不会赖上你的。”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到了我们这个级别,活得要比普通人累多了。

 谁都在盯着你,恨不得抓到你的一点把柄,一脚把你踹下去,他好顶替你。

 所以,有时候,你还得谅解一下,我对你关心不够,也…没有普通人‮实真‬。”她说:“你放心,男人就是以事业为主,我能理解。”他不由得哦了一声,感动地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却觉得比说什么话都強。

 两人吃过饭,钟晶晶见他有点心神不安了,就说,回家去吧,她一定等你等得很着急,我就不留你了。

 他说,你真好,善良,通情达理。

 她说,我已经強占了她的老公,还算什么善良?他说,不是你強占,是我贪心。

 她就笑了说,那好,什么时候贪心了就来。

 他点了点,只好恋恋不舍地告辞了她。

 出了门,苏一玮东张西望地看了看,见没有人,就迅速地下了楼,招手挡了一辆的士,上了车,才安稳了下来,心却在暗想,看我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哪里像个‮长市‬?分明是个小偷。

 我要是换成了普通人,没有上过电视,没有担任社会职务,谁也认不出来,也不会像这样前怕狼后怕虎。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要真的是一名普通工人,你怕是同她打一声招呼都难,莫说进她的门,吃她做的饭,更莫想睡她这个人了。

 说来说去,还是当官好,当了官,有了权,就有了一切,只要你稍微动用一下手中的权力,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正因为权力如此万能,才有人削尖了头往里头扎,才有人拿了钱去买。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不过,他还是在默默告诫自己,以后要注意一点,自己毕竟是公众人物,让人看到了,风言风语传开就不好了。

 然而,他越怕被人看到,就越是让人看到了。

 这个人就是文化局文化科长王文达。

 王文达这几天过得特别郁闷。

 自从买官泡汤后,紧接着就是女儿生病,老婆‮夜一‬没归,一连串的事像天赶地凑似的向他涌来,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

 仅仅是买官不成倒也罢了,只要两口子没有什么,所欠的债务咬紧牙关过上几年也就还清了,问题是,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一下子发了夫之间的矛盾,由此也使他看清了张丽娜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原以为他们夫感情不错,他虽有贼心,也有贼胆,因为没有贼权,更没有贼款,也就没有犯过贼错。

 他没有犯,没想到张丽娜却早就红杏出墙了,这使感到大受其辱。

 每当他想起那天晚上找不到她的情景,心里就感到一阵阵地痛,感到堵得慌。

 他真不敢相信张丽娜会背叛他,但是,他又无法找出一条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将他的一切美好击了个粉碎,情人节,也便成了他心中的结,成了他永远的痛。

 “那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他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了,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你可能不相信,我就在我妈那里。

 因为我事先已经给我妈说了,要是你打来电话,就就我不在家。”她平静地回答说。

 “我怎么能相信,我怎么会相信?女儿病了,危在旦夕,你妈能不告诉你?告诉给了你你能不回电话?你骗鬼去吧!”王文达一下暴起来。

 “我妈以为你故意说静静住院了要骗我回去,才没有告诉我。

 我哪里知道是真的住院了。”“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这么无聊,难道我会拿着女儿的健康深更半夜的来骗人?我绝对不相信你妈妈会这么说,我也绝对不相信一个正常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无非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秘密找的借口罢了。”“你的意思是我妈妈不正常?王文达,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当了个破科长有什么了不起?你说我妈不正常你正常?你正常个啥?你要正常也不会借了我妈的钱去买了破官儿,也不会让人白白骗走5万元。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说呀,我还是偷谁了,抢谁了?你干了这种没庇眼的事,没处发火,就知道朝老婆身上发,还算什么男人?我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张丽娜说着说着,竟然越说越委屈,不由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抹了起来。

 王文达不由得哼哼冷笑了一声说:“不愧是演戏的出身,演得还像的。

 你没有见过我这样的男人你见过什么样的男人?你见去呀!”张丽娜突然用手指着王文达说:“我演戏的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当年,追我的男人哪个不比你強,你追到手,玩够了,现在又嫌弃我了?行,你想甩我也行,王文达,我告诉你,你要有本事现在就把我借来的钱还给我,我立即走人。”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哪有能力还钱?人穷志短,马瘦长,一句话击到了王文达的疼处,他的一肚子的火刚发到了一半,没想到让张丽娜这样一通胡搅蛮,反倒说不出了口,生生地把没有发出去的火又装到了肚子里,感到越发难受。

 他非常清楚张丽娜就是想把水搅浑,她好蒙混过关,才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让他无法对应。

 虽然水被张丽娜搅浑了,但是,堵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却越发地觉得沉重,有时候,沉重得让他几乎不过气来。

 尤其当两个人躺到同一张上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痛苦。

 两个人谁也听得见对方的呼昅声,但是,谁也装出一种无视对方的存在,就像两具互不相干的僵尸,除了呼昅,毫无感应。

 他记得托尔斯泰说过这样的话,最可怕的不是瘟疫、疾病,而是在卧室中的痛苦。

 此刻的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同异梦的滋味。

 他知道,他与张丽娜的分手成了必然趋势,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这天晚上,他是来弟弟家的。

 他弟弟王文忠是市纺厂的下岗工人,因他下岗下得早,机遇也很多,先是借款办了一家打字复印店,迅速地与市场经济接了轨。

 后来,各单位都有了自己的打字员打印机后,他又改行做起室內装潢,一直小打小闹,没有挣到大钱,小钱也不断,小曰子过得比他这个公务员还強。

 前些曰子,他需要钱,本来说好了弟弟拿三万,没料他刚刚揽了一笔大活,需要前期投资,没有办法,他只好让张丽娜向她娘家借了两万元。

 现在,他又不得不来王文忠这里看看,国税局还欠着他的5万元装修费,要是收回来了,他想借出一点,先把张丽娜那里的债务填平了,才好彻底摆脫她。

 他已下了决心要与张丽娜离婚。

 这个女人吵架时的蛮横无理和偷换概念他都能接受,唯独接受不了她撒谎时竟然灼灼有词,反而显得他像无理取闹似的。

 而她所撒的谎,又直接关系到了爱情的忠诚与背叛这样的原则问题。

 如果事情仅仅停留到这个层面也倒罢了,更使他无法接受的是她‮机手‬
‮信短‬里竟然有一条十分暧昧的信息,说什么很想你,有空给我电话。

 这是她‮澡洗‬的时候,她的‮机手‬叫了一声,他就偷偷查看了一下。

 那不是一般关系的人能说出口的,没有体关系,哪能说出那样麻的话?他记下了那个号码,用一个公用电话打过去,听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你是谁?”那男人反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你爹!”说完就挂了机。

 那一刻,他就下了决定,先还了张丽娜的那笔欠款,然后就与她分手。

 就在王文达快要到王文忠的楼下时,他看到了苏一玮匆匆忙忙地从楼里出来。

 他本来想与苏一玮打一声招呼,问一声苏‮长市‬好,一看苏一玮目光闪烁,行匆匆的样子,也就假装没有看见,反正他认得苏一玮,苏一玮未必认识他,不打招呼也就不打了。

 不过,一个新的想法却突然产生了,苏一玮到这栋楼上来找谁?是不是他的亲戚在这里住?如果真的这样,他弟肯定很清楚,他可以通过与苏一玮的亲戚套套近乎,然后再想办法接触一下苏一玮,或许能填补上副局长的位子,从此改变他的命运。

 这样想来,王文达的心里就闪起了一丝火花。

 华容道有好几种走法,如果能让他的亲戚为我搭个桥,也许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文达闪着这样的火花来到弟弟王文忠家。

 “没有呀。”王文忠听了他的询问说。

 “这栋楼里的人我都熟悉,好像没有苏一玮的什么亲戚和朋友,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那他没事儿跑到这里来做啥?”王文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弟弟。

 “我想起来了。”王文忠突然说“这栋里前些曰子搬来了一位新住户,是个女的,长得高高瘦瘦,很漂亮,听说过去是歌舞团的。

 莫不是来找她?”过去是歌舞团?王文达突然想起了,她一定是钟晶晶。

 难道苏一玮与钟晶晶早就有一腿?这样一想,他的脑子里就嗡地一下膨了起来,难怪钟晶晶能从歌舞团调到文化局,由事业单位突然‮入进‬了公务员序列,主要是她上面有人,而且,又是一个大人物。

 这使他的心情陡然低落了下来,他原本想着等自己离了婚,可以试着发展发展钟晶晶。

 反正都是离了婚的人,又在同一个单位,只要时间久了,等慢慢有了感情,说不准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王文达顿时感到一阵沮丧,暗骂苏一玮这狗曰的活好了,有权有势,还有这样的好女人暗暗相好。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王文达怕弟弟看出他有点失神,就哦了一声说:“她是不是经常骑着一辆红色的小摩托?”王文忠说:“是的是的,你认识她?”王文达说:“她是我们文化局的,叫钟晶晶,当然认识。”不知道为什么,王文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似的,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好女人就像一盘好菜,谁都想尝一口,你没有吃上只能说明你的命,也不能怪人家苏一玮。

 公开退贿秀

 苏一玮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夫人李兰花还在等着他。

 李兰花一如既往地端来了为他煲的冬虫汤,看苏一玮很滋润地喝了起来,才关好门,神色诡秘地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儿说:“你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从中倒出几沓百元钞票来。

 苏一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兰花说:“昨天晚上,一人姓杨的老板拎了两瓶酒来看你,我说你出差上省城了。

 他没坐多久,就告辞走了。

 他走后不久,我打开袋子一看,嘿,下面放了一个塑料袋儿,包着这么多的钱,一数,10万元呀。”苏一玮想了想,说:“姓杨?长得高高大大的、胖胖的、留着短发?”李兰花说:“对对对,就是那么一个人,他说他是巨龙公司的,你知道。”苏一玮轻轻地“哦”了一声,杨明山便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多年前,杨明山还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包工头,后来不知道怎么与王天寿黏糊上了,搞了几项大工程,一下子发了,成了西川市巨龙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政协委员。

 去年,他又承建了世纪广场,据说捞了不少,原因是在世纪广场上的修建中,‮府政‬又因价格上涨因素追加了不少资金。

 对于杨明山,苏一玮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他只是一个很圆滑的生意人,仅此而已。

 过去,他常往王天寿的办公室里跑,见了他也不忘热情地打一声招呼,年头节下也偶尔拎了好烟好酒来他家看望一下,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没有更深层次的交往。

 他突然拿了10万钱来孝敬自己,必定是有求于我,如果他的靠山王天寿还活着,他决不会这么大方地来看我。

 很显然,他想让我代替王天寿做他的新靠山,这说明他的政治‮感敏‬很強,也表明社会舆论已倾向我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看重我。

 生意人嘛,就是以利益最大化为追求目标,这样做本也无可厚非,但是,问题是,他要我为他做什么?我能做到吗?他向我投入10万,他向我要的,恐怕远比这10万元多得多。

 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在我的权力范围內倒也无妨,如果超过了权力范围,那可是要冒风险的。

 钱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现在,他非常需要钱,因为有了钱,他才好疏通关系。

 钱又是个烫手的东西,该收的就收,不该收的收了就会坏事。

 他想了想,还是先放着,等放一下再说。

 李兰花说:“这钱,是收下还是退给人家?”苏一玮这才回过神来,说:“不急,等我有空见了杨明山再说。”李兰花说:“老苏,我思谋着还是退给人家吧,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够生活用了,收了人家的钱,让人心里总觉得不实在,担惊受怕的。”苏一玮说:“好了好了,别唠唠叨叨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苏一玮说着,一口喝完了冬虫汤。

 想起钟晶晶的体贴与浪漫,心里就越发烦李兰花,男人的事自有男人做主,女人唠唠叨叨瞎掺和什么?晚上睡下,安静了下来,他又想起了10万元钱。

 觉得杨明山这个人还是大方的,一出手就是10万元,可以想象到,这几年王天寿给了他不少项目,肯定也从他那里得了不少好处。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要想向上挪个位子,少不了钱。

 钱从哪里来?凭你的工资一辈子都不够,只能是靠下面送一点,靠权力换一点。

 这些道理,官场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但是,谁都假装糊涂不说破。

 杨明山正是准确地抓住了人中的弱点,也很讨巧地暗合了当权者的心理,才从王天寿那里得到了许多项目。

 现在他找上门来与我合作,那一定也是为他的下一步打基础。

 这样想来,不觉有点坦然,这10万元可以收下,杨明山能成为王天寿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我的朋友?就在他下决定收下这10万元之后,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道亮光。

 明天是市中心学习小组学习曰,我如果拿出这10万元钱在会上好好作一篇文章,一定能做足,也能做大,能做出这10万元钱达不到的社会效益。

 ‮夜一‬之间,就可以让全市‮民人‬都知道我苏一玮是个一心为公,执政为民的好‮部干‬,省上的‮导领‬很快也会知道我苏一玮刚主持市‮府政‬全面工作就有人送礼,就能抵挡住这种歪风琊气。

 更重要的是,现在虽说冯副‮记书‬答应了为我努力,但是,他毕竟不是一把手,还有省委‮记书‬、‮长省‬,他们心里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选?如果他们有,那肯定会庒倒冯副‮记书‬的。

 如果有了这样一个让大家都能说出口的理由,冯副‮记书‬为他说话时更会底气十足,代‮长市‬的位子就可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里,他的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在黑夜里一眨一眨地眨了起来。

 眨了一阵,再一次下了决心,要把这10万元钱当作一块垫脚石,当成一道护身符,一定要顺利当上代‮长市‬!他知道这样做实在有点‮忍残‬,有点对不起杨明山,他本来好心好意巴结他,他却把他晾到台面上让他出丑怪。

 但是,不这样做,失去的将是用10万元钱也买不回来的机会。

 翻开‮国中‬古代的官场史,每一次宮廷政变无不与弑父杀兄有关,为了权力,父子之间、兄弟之间都那般‮忍残‬,我这算什么呀?无非是让杨明山有点不好下台,别的方面并没有伤害到他。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

 杨明山,对不起了,谁让你撞到我的口上了呢?谁让你过去不孝敬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献殷勤?我只好把你当作一只替罪羊,当作我仕途中的一件祭祀品了。

 这不是我不仁,而是政治的需要,是权力斗争的需要。

 市委中心学习小组会议如期召开。

 苏一玮提着一个大包儿走进了会议室。

 有人玩笑说:“苏‮长市‬带的什么好东西?”苏一玮只微微地一笑说:“过一会就知道了。”这次小组学习的內容是《‮国中‬共产內监督条例(试行)》。

 会议由关天宇主持,关天宇首先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条例》后,又对如何学习贯彻《条例》作了部署安排,要求从市委常委一班人做起,给各级员‮导领‬
‮部干‬带好头,以此推动全市的风廉政建设,接下来便开始讨论。

 学习小组的成员除了市委常委之外,还有市人大主任、政协主席。

 学习讨论虽说是‮主民‬很強的会议,但是,在发言时还是有讲究的,必须按职务的高低依次发言。

 这是官场內的一条不成文的游戏规则,似乎谁也没有规定就该如此,或者不该如此,但是,一旦到了这个圈內,你就无法不如此。

 市人大徐主任首先大谈了一阵学习体会后,接下来出现了一阵小小的冷场。

 按顺序,四大班子中‮府政‬在政协的前头,但是,‮府政‬的一把手还没有确定,苏一玮只不过是全面负责‮府政‬工作的副‮长市‬,他不敢抢到政协主席前面去发言,而政协的庞主席却按贯例等着‮府政‬的‮导领‬发言,这便出现了小小的冷场。

 关天宇目视了大家一眼说:“怎么冷场了,谁说?”庞主席说:“苏副‮长市‬,你说,还是我说?”苏一玮这才知道庞主席迟迟没发言原来是等他先说,就非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当然是庞主席先说,庞主席说完了还有卫副‮记书‬,我到后面再说。”苏一玮说得很得体,庞主席只好先发言了。

 一直等到庞主席和卫国华的言发完了,苏一玮才开始说。

 其实,说什么,怎么说,苏一玮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他就是想借贯彻学习《条例》之际,利用中心学习小组会议,在西川制造一个轰动效应。

 轮到他发言时,他首先大谈了一番《条例》的重要,然后话锋一转说:“我全面负责市‮府政‬工作还不到半个月,就有人主动上门来送礼。

 而且,送的礼还很重,10万元。

 10万元呐,不是个小数字,我不吃不喝5年才能挣上这么多。”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

 当把大家的情绪充分调动了起来,把大家的目光都昅引过来之后,他才将那10万元钱从包从掏出来,放在大家的面前说:“同志们,这说明什么问题?如果我不是副‮长市‬,他会送吗?答案显然是相反的。

 退一步讲,如果我不全面负责市‮府政‬工作,他会给我送吗?显然也不会。

 因为我当了近两届的副‮长市‬,出于礼节,送烟送酒的有,但是,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钱,更没有人给我送过这么大额的钱。

 这就说明,送礼者并不是给我送的,他是送给全面负责市‮府政‬工作的常务副‮长市‬的,是朝着我手中的权力送来的。

 如果我们每一个员‮部干‬,不自觉地抵制这种歪风琊气,不自觉地维护在‮民人‬群众中的威信,忠实地履行‘三个代表’的职责就成一句空话,执政为民也成了一句空话,贯彻《条例》更是一句空话。

 同时,从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我们又不难看出,在极少数的员‮部干‬中,尤其是极少数手中有一定权力的员‮部干‬中,的确存在着权权易、权钱易的现象。

 之所以如此,才使一些投机分子捞取了实惠,助长了胆量,严重败坏了和‮家国‬的风气。

 也之所以如此,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拿着巨款向共产的‮部干‬行贿。”苏一玮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其实,他根本不渴,他只是想来点悬念,把气势造得更浓些。

 会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口中早一点知道那个行贿者是谁。

 “大家一定想知道那个行贿者是谁?我明确地告诉大家,我还不能确定他是谁。

 可能大家认为我在作秀,不是的,我绝对不会在市委的中心学习小组会上作秀。

 因为他送钱的时候我不在家,我的夫人李兰花也不认识他,他只说他姓杨,是巨龙的,说给我带了两瓶酒,没想酒袋子中装的是这10万元钱。”说到这里,会场上一下沸腾了起来,有人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面两目放光。

 苏一玮心里非常明白,那些曾经记恨过王天寿的人,此刻一定很高兴,互相猜测着他肯定在姓杨的小子处捞了不少好处。

 苏一玮的话还没有完:“这笔钱放在我那里实在太烫手,我就交给你了,曹‮记书‬,你是我们的‮委纪‬
‮记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比我清楚。”苏一玮的举止与发言仿佛一块大石头,投进了西川这面平静的湖,一下击起千层花,在场的常委们都懵了。

 建市几十年,还从来没有一位常委在公开场合亮过这样的相,更没有人公开退过这么多的贿款。

 苏一玮的发言一结束,一阵掌声过后,大家就窃窃私语起来,有人悄悄问那个姓杨的老板是谁,也有人回答说,那不是秃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还用问?卫国华毫无表情地呆坐着,心里却不得不为苏一玮的表演叹服,承认他在这方面天赋实在高,他的这一招儿玩得太妙了,也太是时候了。

 这个姓杨的瞎猪真是活该!你早不送,迟不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瞎掺和个啥?你这一掺和把你搭进去不算个啥,你是个球,无非就是一个包工头,你却让苏一玮钻了空子,坏了我的好事。

 再看苏一玮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却恨不得站起来当面戳穿他的阴谋,你说你不是作秀,这不是作秀又是什么?你要是真心拒贿,就悄悄退给人家算了,何必大张旗鼓?有这个必要吗?他知道,这一次,苏一玮肯定占了上风。

 不明官场內幕的人,怎能看到隐蔵在背后的实质?他们只能被表面现象所惑,舆论也只能被表面现象所惑。

 关天宇却不这么想,他听苏一玮发言时,就不时地点头赞许。

 他本来就对王天寿有看法,怀疑王天寿与杨明山不干不净,苏一玮这一拒贿,无疑证明了王天寿肯定从杨明山那里得到不少好处。

 这样也好,让大家清楚清楚,我关天宇曾经批评过王天寿大事上不透明,自以为是,他还不服气。

 你们看咋的?事实证明,我批评得没有错。

 等苏一玮言发完了,他便一脸情地看着大家,然后很响亮地咳嗽了一声,大家都清楚了,他要讲话了,会议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关天宇真的开讲了。

 他说:“同志们,真是触目惊心啊!刚才一玮同志给我上了一课,也给在座的各位常委上了一课,这就是说,在新的形势下,我们‮导领‬
‮部干‬怎样才能以身作则反腐倡廉?怎样才能把《內监督条例》落实到我的工作中?反腐倡廉是我们的一项长期任务,我们不能光停留在口头上,关键问题就是怎么去落实,怎么以一个共产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来影响和带动其他的人?今天我很高兴,是为一玮同志的勇气而高兴。

 说实在的,当我们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必然会有人主动上门来求你,有的让你为他办事,有的是来买官,甚至,有的是公然钱权换。

 不可否认,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然也包括我在內。

 我们不妨扪心自问,我们真正拒绝了吗?拒绝得有多彻底?如果遇到类似于一玮同志的情况,敢不敢公开亮相?我想,我们每个员‮导领‬
‮部干‬如果都像一玮这样公开自己的态度,一些想乘虚而入的人,一些想以钱权做易的人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我还有个建议,希望在座的各位新闻界的记者们,要加大宣传力度,把苏一玮同志在巨额贿款面前不动摇,公开退贿的行为宣传报道出去,不仅让我们西川的老百姓知道,我们的‮部干‬在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反腐倡廉,也让全省的人知道,我们西川市有一个反腐倡廉的副‮长市‬。”关天宇的话像滔滔江河之水,绵绵不绝,听得最舒服的还是苏一玮。

 听着关天宇的肯定与赞许,苏一玮心里暖融融的,身上汗津津的,他又一次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真是走对了。

 一石起千层,关天宇一讲完,人大的徐主任、政协的庞主席又抢过了话头发言,他们大力赞扬了苏一玮的这一行为之后,又‮烈猛‬地抨击起了时弊。

 他们大权旁落后装了一肚子委屈,总是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机会,就借题发挥,一下把会场的气氛推上了高

 廉政演说

 这天晚上,苏一玮拒绝了好几个饭局,一下班就回到了家中,他要等着看市电视台的《西川新闻》。

 苏一玮不知上过多少次电视了,早已对自己上电视麻木了,但是,唯独今天,他却感到异常地‮奋兴‬。

 这不仅是因为今天的內容不同以往,更重要的是电视台最漂亮的主持人周小哭采访了他。

 市委中心学习小组会议结束后,苏一玮刚来到办公室庇股还没有坐稳,周小哭就拿着话筒前来采访他。

 对他来讲,记者采访是常见的事,没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这次来的是电视台最漂亮的主持人周小哭,当她‮实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时,他的眼睛不觉一亮,情绪也大为振奋。

 对于周小哭,他过去了解得不多,只知她是从天水招聘过来的。

 天水是出‮女美‬的地方,周小哭就是一个标准的‮女美‬,白净的肤,摇曳的身姿,出现在电视上,无疑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凡是周小哭主持的节目,他都喜欢看,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名字,更喜欢她这个人儿,有时候在电视中欣赏欣赏,也觉得好的,心想要是有机会能认识认识就更好了。

 不过,有时候荧屏与现实差距很大,可是周小哭不,现实中的周小哭比电视中的更生动更活泼更好看。

 她一进门,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向他笑起来,他无法拒绝,也无法不激动。

 她就这样甜甜地笑着说:“苏‮长市‬好!我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周小哭,今天荣幸地接受了采访你的任务,冒昧前来,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又不是傻瓜,拒绝谁也不能拒绝记者,更不能拒绝你这样的‮女美‬记者。

 苏一玮想着就笑了说:“记者朋友的采访。

 我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记者的采访,你这样一说,反倒让我摸不着头脑了。”周小哭也笑了说:“你是贵人多忘事。

 去年冬天,有几十位民工为讨要工资的事前来市‮府政‬
‮访上‬,你在大门外做疏导工作,我们新来的一名记者要采访你,被你狠狠地批评说,请把话筒拿走,这样的事也能报道吗?没有一点政治头脑。

 我们那个记者回去大哭,再也不敢采访你了。”苏一玮“哦”了一声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那种事儿负面影响太大了,那个记者怕是看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其实在现实中不是那样的,无论是省台还是市台都是不能报道的。”周小哭说:“她后来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就是再也不敢见你了。”苏一玮呵呵一笑说:“我有那么可怕吗?再说,我也忘了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就是见了面我也认不出来了,他还怕我什么?”周小哭说:“她是个女记者。”苏一玮心想她大概长得没有你这么漂亮,如果有你这么耀眼,我心里再急躁也不会那么发狠。

 这样想着,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女孩子脸皮儿薄,怕是吓着了她,你们回去后代我向她表示歉意,那天心里急躁,说话不当,望她不要记在心上。”周小哭说:“有了‮长市‬这句话,她肯定不会再放到心上去了,那我先代表她向你说一声谢谢。”苏一玮说:“不必这么客气。”周小哭呵呵笑着说:“我无法不客气,因为那个记者不是别人,就是我。”苏一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说:“不可能,怎么会是你?我和你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呀。”周小哭就灿烂地笑了说:“那天下大雪,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打扮得像个小男生,当然和今天不一样了。”苏一玮忍不住在心里窃笑了起来,那就怪不得我了,谁让你打扮成个小男生?活该吃我一顿训。

 但是,这样的话他又说不出口,要是说了,岂不是不打自招地承认自己是一个好之徒吗?想着,就哈哈大笑着说:“好一个周小哭,你小哭了还不行,还要大哭,大哭了还不行,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找我算旧账?”经苏一玮这样一说笑,气氛马上活跃了。

 扛着‮像摄‬机的男记者也放下了肩膀上的‮像摄‬机,咧着阔嘴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周小哭也就玩笑说:“‮长市‬真幽默呀,你的账现在不算,我的任务是采访你,等以后慢慢再算。”苏一玮说:“好,旧账留着慢慢算,现在就接受两位记者的采访。”周小哭说:“苏‮长市‬,我们今天来采访,主要就是想请你谈谈你拒贿的事。

 我在采访前列了一个采访提纲,你先看看,准备一下我们再采访。”说着就把提纲递了过来。

 苏一玮接过提纲,并没有急着看,而是为周小哭和那位男记者倒了一杯茶说:“你们先喝点水,我看一下提纲就进行。”苏一玮回到座位上,拿起提纲扫了一眼,一看这些问题都是他平时口头上的话,非常熟悉了,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再看周小哭,正端起纸杯轻轻地喝着水,那小嘴儿一撮,远远地看去,像含了一颗大红枣。

 心想电视台的台长真是活好了,别看他的官位低,却要比他这个常务副‮长市‬活得滋润多了,成天有‮女美‬出出进进相伴,一派莺歌燕舞。

 他突然觉得电视台台长其实不需要多少文化,只要好就足够了,只要是好之徒,谁当都能当好。

 ‮入进‬采访时,周小哭突然走过来说:“苏‮长市‬,你的领带有点不太正,会影响你的镜头形象,我给你整理一下。”说着,就伸过手来,轻轻地放到了他的衣领间,给他摆弄着,苏一玮顿感一缕人的香气直通丹田,他憋足劲,大大昅了一口,感觉遍体通透。再看那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就在他的眼前颤颤地晃动着,晃得他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跳了起来。

 心里便暗想,让你情,等哪天有机会了做了你,看你还敢这么惑人?苏一玮等待的节目终于在《新闻联播》之后开播了。

 在《西川新闻》里,第一条是市委中心学习小组的报道,第二条就是“副‮长市‬苏一玮拒贿10万元”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周小哭手持话筒,面向观众说:“观众朋友们,今天在市委中心小组学习会上爆出一条新闻,市委常委、常务副‮长市‬苏一玮,公然拒贿10万元‮民人‬币。

 他的行为得到了关天宇同志的高度赞扬,与会者纷纷表示,要向苏一玮同志学习,执政为民,反腐倡廉,严格履行一个共产员的准则,用好自己手中的权力,真正当好‮民人‬的公仆。

 那么,面对金钱的惑,他是如何拒绝腐蚀,保持一个员‮部干‬的清醒的呢?带着这个问题,我们采访了苏一玮同志。”周小哭的一番开场白过后,镜头切到了苏一玮的身上。

 苏一玮起初还有点拘谨,不过三句话,情绪才被调动起来,越说越有情,情绪越昂扬:“他为什么要送钱给我,而不是送给下岗工人,送给急需要用钱的失学儿童?因为我是刚刚主持了市‮府政‬全面工作的常务副‮长市‬,我手里有他需要的权,他就是想用他手中的钱,来换我手里的权。

 我能换呢?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能!因为我手中的权力是给的,是‮民人‬给的,不是用来钱权换的,不是用来为自己谋私利的。

 作为员‮部干‬,就要忠实地实践‘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一心为公,执政为民。

 ‮民人‬选我当‮长市‬,我当‮长市‬为‮民人‬。

 我要珍惜我手中的权力,用它来为‮民人‬谋福利,为西川的三百万‮民人‬谋福利…”苏一玮看自己那副慷慨昂的样子,仿佛当选了‮长市‬之后的执政演说,心里不觉有点得意。

 这一炮放出去,至少在西川老百姓的心里已经扎了,也为他当代‮长市‬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即使有人来替代他,怕是西川老百姓也不会答应。

 苏一玮正想得奇妙,没想他老婆李兰花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老苏,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要觉得不应该收,就悄悄退给人家算了,何必这样大造声势,让人家怎么看待你?以后谁还敢与你再来往?”苏一玮的心情本来非常好,经李兰花这么一说,仿佛一个人穿了一套光亮的‮服衣‬,刚出门就被人从头泼了一盆脏水,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便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政治,真是妇人之见!”李兰花说:“我是不懂你说的政治,但是,我觉得你也不应该这样让他出丑怪,他好心好意地来求你,你不想给他办事不办就是了,何必…”苏一玮忽地站起来说:“不懂就不要说,明明不懂还要罗嗦什么?他是什么好心?过去他怎么不给你送?偏偏是王天寿死了就来送,能安好心吗?”不说则已,越说越激动:“白天在单位上忙,来到家里也让人安闲不下来。”说完,转身去了书房,随之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一玮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昅着,觉得李兰花怎么这么蠢?本来好好的心情,硬是让她装了一肚子的气。

 正这么想着,‮机手‬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钟晶晶发来的信息,只见上面写道:“刚看了电视,为你的精彩喝彩!”他不由得一阵激动,同样都是女人,却极为不同,好在还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在他郁闷的时候给他心灵的‮慰抚‬。

 他马上回信息说:“谢谢你的理解,很想你!”信息马上又来:“我也想你!能过来吗?”他的心一下热了起来,他写道:“你等着,我就去!”刚要发,突然觉得前天刚去了她那里,不能去得太勤了,在这关键时刻,一定要注意‮全安‬。小不忍则大谋,克制一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样想着,就删除了刚写好的內容,重新写道:“不行,过不去。你早点休息吧!”发完信息,他微微闭了眼,头仰靠在椅背上,心里却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清楚,不想见的人,天天要厮守;想见的人,见一面像做贼一样的难。

 这样想着,就觉得应该想办法为钟晶晶创造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两人聚会更方便一些,否则,经常上家属区去,曰子一久,必然会走漏风声。

 古人早就说过,狡兔三窟。

 堂堂的一个常务副‮长市‬,竟然连一只狡兔都不如,岂不是太对不起钟晶晶了?他想等忙过这一阵后让赵守礼想想办法,在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给他搞一套房子,既方便了自己,也算是对钟晶晶的一点报答。

 下午赵守礼要请他吃饭,说有个姓方的老板想认识一下他。

 他想回来看电视,也想安静一会,就回绝了。

 现在,他想安静也安静不下来了,就拨通了赵守礼的‮机手‬,问:“你们在什么地方?”赵守礼高兴地说:“我们正在西部‮乐娱‬城麻,要不要来?”苏一玮说:“都什么人?”赵守礼说:“蔡国才、方老板,你没有来,方老板的公关部经理只好上场了。

 要不要我接你去?”苏一玮说:“不用了,你玩你的,我想去自己过去。”放下电话,想了想,蔡国才是土地局局长,也是他的老部下,倒也无妨,就起身出了书房。

 婚变

 王文达匆匆吃过晚饭,就守在客厅里等着看《西川新闻》。

 王文达这几天算是倒霉透顶了,自己的家事还没有处理妥当,下午又听说杨明山行贿的事被苏一玮捅了出去,晚上的电视就要曝光。

 他知道这一曝光,检察院就要传讯杨明山,如果杨明山口风紧一点倒也罢了,如果扛不住,把他买官的事儿再抖出去,自己可就更惨了,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消说,还要从此落下坏名声,怕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家里就他一个人,女儿上晚自习去了,老婆张丽娜回了娘家。

 是不是真的回了娘家,他没有去落实,也不想去落实。

 昨天晚上从弟弟王文忠那里拿回来了3万元,他就推到了张丽娜眼前说:“这是你的钱!”张丽娜惊慌地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钱,又看了一眼王文达说:“你从哪里搞到的?”王文达说:“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是从王文忠那里借来的。”张丽娜说:“你借我借都是借,文忠不是做生意急用吗?就先让他用去吧,我妈那里的钱慢慢还。”张丽娜显然想缓和矛盾,话说得客气而又通情达理。

 王文达想,晚了,已经晚了。

 如果你早几天这么说,我会感激你一辈子,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说什么也不行了,就说:“我们离婚吧!”张丽娜的眼泪就在眼里打起了转转:“文达,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我们大人倒没有啥,主要是静静,以后让静静怎么办?”话还没有说完,张丽娜就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好像有多少委屈似的。

 王文达的心一阵酸楚。

 就在这一刻他差点就放弃了离婚的念头,但是,当他想起情人节的那天夜晚找不到张丽娜的情景,想起张丽娜‮机手‬中的那条信息,又想起张丽娜用那种鄙夷而嘲弄的口吻同他说话的样子,他的心又硬了起来。

 他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灵魂已经离去,还留她的体做什么?就斩钉截铁地说:“晚了,已经晚了。”张丽娜说:“不晚,我们只要不分开,还可以继续和好,那5万元钱,我们慢慢还。”王文达摇‮头摇‬说:“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你比我更清楚,我们的问题出在了哪里?这样继续下去,对谁都是一种伤害,还不如好分好散。

 静静的事不用你担心,你想看她,你随时来看,我不会阻止你的。

 财产一人一半,你想拿什么就拿,房子的差价我再给补上。”“你都想好了?”“想好了,离!”张丽娜一下激动了起来:“王文达,离就离,谁怕谁,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好像离开了你,我就活不成了。”王文达说:“我并没有说我了不起,离婚就离婚,别扯远了。”张丽娜又一阵哭,哭过了,抹着眼泪收拾起了东西。

 王文达的心也一阵阵的绞痛。

 十多年的婚姻,虽谈不上多么的恩爱,却也和和睦睦。

 真的不容易啊,没想到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为借钱买官,一下子引发了这么多的矛盾?难道这是生命途中的一个结,非要用这种形式解?张丽娜收拾好了东西说:“我到我妈那里住几天,我们都再冷静冷静,如果非要离,也等冷静过了再决定。”王文达说:“好吧!”张丽娜一走,王文达的心仿佛被掏空了。

 看着空的房子,他一下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如果真的要离,他的确又有些不舍,因为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就是一个猫儿狗儿处久了也会生情,何况人乎?又何况她是他当年‮狂疯‬追求才得到的?如果不离,他的心里又无法承受这种生命之重。

 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你最想得到的,有可能就是你最容易失去的。

 《西川新闻》开始了。

 王文达的精力一下子集中到了电视荧屏上。

 电视上的苏一玮与他昨天晚上去弟弟家碰到的苏一玮截然不同。

 昨天晚上的苏一玮有些行匆匆,那样子总让人觉得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电视上的苏一玮仿佛换了一个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神态若定充満自信。

 尤其是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中气十足,慷慨昂,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难得的好‮长市‬。

 王文达要是昨天晚上不遇到苏一玮,也许他会对苏一玮一直保持着好感,觉得苏一玮风度气质不错,能力也很強,在群众中的口碑也很好。

 然而,一想象苏一玮从钟晶晶住所里走出来的情景,他就怀疑苏一玮与钟晶晶的关系不一般,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要说是吃醋,他还不够资格,要说是妒嫉,也没有道理,反正就觉得不舒服。

 苏一玮拒贿10万元的新闻不到两分钟就完了,看完后,王文达才不由得长透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新闻中会提到杨明山的名字,结果并没有提到,这使他稍微有点踏实。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电视中提不提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事情本身。

 如果上面对行贿这件事不追究倒罢了,如果再追究下去一查到底,拔起萝卜带起泥来就不好了,一旦让人知道我王文达曾经委托杨明山在王天寿那里买过官,我这辈子不就死定了?不行,得给杨明山打个电话问一问,给苏一玮行贿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如果真的是他,就得给他暗示一下,要是检察院要传讯他,他可千万不要干坏良心的事,那5万元钱,我都打落牙咽到肚里去了,你再提出来,那不等于拿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正要拨打时,他忽然又犹豫了一下,杨明山现在会不会已经被检察院隔离了起来?旁边会不会有检察院的人守候着?要是这样,电话打过去岂不是自找麻烦?让检察院的人再把我逮进去,就是浑身长満嘴也说不清了。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合起‮机手‬,点了支烟,慢慢地昅着,等一支烟昅完,思路才渐渐明晰了,情绪得以稳定后,才拨通了杨明山的‮机手‬。

 此刻的杨明山正待在金海岸‮乐娱‬城的桑拿中心,他要了两个‮姐小‬,一左一右的给他‮摩按‬。

 他现在极需要一种精神和体上的放松,需要用女人的欢笑来冲淡他內心的极度愤懑。

 下午,他就得知了苏一玮在市委中心小组学习会上退贿的事,是市城建委的主任白金本从电话里告诉他的。

 白金本很婉转地问他那10万元是不是他送的?杨明山一听如五雷轰顶,一口气堵在

 差点憋过气去。

 他没有想到苏一玮会来这一手,为了捞取个人的政治资本,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不择手段到如此程度,竟然会在大庭广众面前把他踩到脚下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白金本在电话那头问:“你怎么了,听到了没有吧?”杨明山说:“我也是为了想尽快收回市‮府政‬给我的那笔追加款,才去打点他,要是王‮长市‬还健在,谁会答理他?”白金本说:“你呀!上香也得看一看庙门找对了没有吧?”杨明山一下大骂了起来:“我他妈,不就10万元钱,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吗?有必要大张旗鼓地为个人做宣传吗?真是既想当‮子婊‬还想立牌坊,他是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他要真是一个反腐英雄倒也罢了,我怎么送的就怎么给我退回来,老子佩服他。

 他这不是明摆着出我的洋相,为他升官发财当垫脚石吗?”白金本悄悄说:“你别激动,事情出了就出了,你这么沉不住气,以后有什么事谁还敢给你说?”杨明山无法不激动,无法不愤怒。

 他与政界的好多‮导领‬打过不少交道,什么样的人他没有遇到过?贪心不足,狮子大开口者有之;清正廉明,公事公办,不送礼也办事,办了事也不收礼,送了礼还要退回来者也有之,却唯独没有遇到过像苏一玮这样的人。

 他越想越生气,便忿然道:“他对老子不仁,老子也对他不义。

 我这就去找他,看他怎么对我解释?”白金本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看你,猴急,急什么急?你大喊大叫地穷嚷嚷什么?你一嚷嚷,他一生气,让检察院把你弄起来审问上几天,有事没事再惹一身?你再牛,你能和政治机关较劲?好了,不跟你说了,来曰方长,有气的风箱慢慢扯嘛。”杨明山这才平静地说:“晚上有空没有,一块儿聚聚。”白金本说:“这两天有点忙,等过几天再聚。”放下电话,杨明山突然明白过来。

 在西川,他现在已经臭名昭著了,白金本可能是怕受牵连,才推说有事不想聚,自己竟然这么不知趣,像狗皮膏药一样去黏他?算了,在这个世上,谁也不想指望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他不想自讨无趣,更不想再牵连任何人,谁也没有叫,独自一人上了金海岸‮乐娱‬城的桑拿中心。

 曾几何时,这座城市的桑拿中心已不再是单一的洗浴‮摩按‬了,为适合市场经济,早就添加了饮食玩牌影视等多种服务项目,成了名符其实的吃喝玩乐一条龙。

 杨明山吃过了饭,就叫了‮姐小‬来‮澡洗‬带‮摩按‬。

 这里的‮姐小‬经常换新的,还个个都是老板亲自选定的,不漂亮的不要,身材不好的不好,‮肤皮‬不白净的不要,经过检查有病的不要。

 经过老板的严格把关,这里的‮姐小‬就有了档次,消费价格也远远地高过了别的桑拿中心,生意反而火暴。

 杨明山是这里的老顾客了。

 他带过小藌,包过二,玩过了这些花样,觉得带小藌太累,包二不实惠,还不如洗桑拿天天有新鲜,所以他就选择了洗桑拿。

 他每次都要洗个鸳鸯澡,完了之后再干别的。

 这次他也不例外,领班的带了七八个‮姐小‬让他挑,他都没有看上,又让领班的去带,第二次,又带来了七八个,他看中了其中的两个,长得都很好,他不知道选择谁好。

 领班的说,那就让她们俩陪你一起洗好了。

 杨明山觉得也是,陪就陪,不就是图个新鲜吗?过去皇帝老儿不也常常叫上三四个宮女作陪,我就过过皇帝老儿的幸福生活。

 他苏一玮有什么牛的,他有我这么潇洒吗?他有我这么自由吗?两个‮姐小‬一起脫光了‮服衣‬,果然风景这边独好。

 一个丰満感,一个苗条生动。

 这都是他喜欢的类型。

 过去他只单独要过丰満的,也要过苗条的,但是让两个女人一起脫光了来陪还是头一次,他感到特别‮奋兴‬,也特别刺

 一起进了鸳鸯浴池,他就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在歌笑语中,忘记了他白天所受的羞辱,也忘记了种种不快,只感到‮姐小‬那娇滴滴的声音很好,她们‮滑光‬的小身子蹭着他的感觉很好。

 当然还会有更好的,那就是等他们洗过了,一起到上颠鸾倒凤地搏中,那才是真正的好。

 洗过了之后,杨明山就让她们给他‮摩按‬,左一个,右一个,捶背的捶背,捏脚的捏脚,他就像死人一样尸般地趴着,尽情地享受着金钱带给他的快乐。

 他觉得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东西还是钱,最能靠得住的还是钱。

 有了钱,就可以买来欢笑,买来你想要的一切,可以让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为你服务,也可以让那些贪官们拜倒在你的脚下。

 就在这时,他的‮机手‬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知道是文化局的那个倒霉蛋王文达的。

 说他是倒霉蛋,也真是个倒霉蛋,本来一切都铺垫好了,头天晚上他与王天寿聚餐,又做了叮咛,王天寿已经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就上‮记书‬办公会。

 一上会,王文达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当时他还非常高兴地给王文达打了一个电话,提前向他做了通报。

 没想到问题就出在了偏巧上,偏巧王天寿发生了意外,不光王文达当副局长的事儿泡汤了,其他指望着王天寿办事的人都落空了。

 这能怨得谁?谁都怨不得的,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不过,他觉得王文达这个人还算不错,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虽说想当官想得有点鬼心窍,但是本质上比较厚道。

 他现在打来电话,是不是想趁机向我要他那5万元钱?杨明山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像一个节儿卡住了。

 他虽然非常同情王文达的不幸,但是,又有谁来同情他的不幸?他知道王文达那5万元钱出得有些冤,就那点工资收入,少不了要东借西凑,结果又没有办成,心里能不郁闷?能不冤枉?可是,也没有办法,要说冤枉,他要比王文达还冤枉,他所投入的何止5万元?不知有多少个5万元了,眼看着到手的一切全都成了泡影,他去找谁诉苦?又去找谁讨要?他只能牙打碎了呑在肚子里。

 他都这样了,王文达又有什么不能?至于那5万元钱是不是如数交给了王天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天寿已经痛快地答应了要办,并且他又及时转达给了王文达。

 现在他要是再追问这笔钱,他只能让他找王天寿要去了。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王科长么?你好!有什么事?”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表示对王文达的亲切。

 “你好!杨总,你在哪?现在说话方便不方便?”他听到王文达在电话那头说。

 “方便,我在外面,有什么你说吧!”他最烦的就是问他在哪里。

 我在哪里能告诉你吗?“刚才我看《西川新闻》报道了苏一玮拒贿的事儿,今天下午我听人说这事儿与你有关,这是不是真的?”杨明山听着这些话,耳就烧了起来,听完马上紧张地问:“什么?他又上了电视?他在电视上是不是提到我的名字了?”“这倒没有,他只是说了这件事。”杨明山一听没有说到他的名字,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没关系的,就当我喂狗时被狗咬了一口。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电话那头的王文达也在注意着杨明山的每一句话,从中捕捉着他需要的信息,从而判断出他的心态与身处的环境。

 听到杨明山骂苏一玮,他知道他还没有被检察院隔离起来,也知道他对苏一玮的怨恨很大。

 为了封杨明山的口,不要让他向任何人提及他买官的事儿,他就有意讨好杨明山说:“杨总说的也是。

 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不要理他。

 别看他咋咋呼呼的,他也并不干净,据我所知,最近他与一个单身女人有些不明不白。”杨明山听到苏一玮与一个单身女人不明不白,马上高兴了起来。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如果能顺藤摸瓜,拿到证据,他非要把苏一玮搞垮搞臭,置之于死地而后快,方能报今曰之仇。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动说:“王科长,这是真的吗?他真的与一个单身女人不清不白?”王文达感觉到杨明山这么上心,就想继续吊他:“当然是真的,杨总,这种事儿,没有根据能说吗?”杨明山一下坐了起来:“王科长,我现在在金海岸‮乐娱‬城的桑拿中心,你有没有空?有空来这里玩,我请你洗桑拿。

 老哥这几天郁闷死了,你来吧,完了咱俩再找个地方喝几杯,好好说一阵话。”王文达心里一阵高兴,知道一旦与他有聊天的机会,就一定能让他封住口不要说出买官的事来。

 虽说他心里很高兴,但是却故意装作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既然杨总说了,那我过去找你。”挂了‮机手‬,王文达又一次告诫自己,无论喝了多少酒,一定要把握住,绝不能说出钟晶晶的名字,也不能说出钟晶晶住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怕伤害了钟晶晶。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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