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
刘国权终于带着白发祥踏上了去省城的路。在行动之前,他俩费了不少心血,给谁送,送什么,送多少,怎么送,无一例外地做了一番认真的计划和筹措。从表面上看,送礼很简单,其实,这里面的学问很多。首先,你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他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只有掌握了他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最终拿下他。其次是方法论的问题,就是说你根据不同的送礼对象,采取不同的方法。虽说送礼者和受贿者都心照不宣,送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送,收礼的人也知道他为什么给我送,但是你还必须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对方能够接受,你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倘若你面对的官人地位越高,你就越要讲究方法,因为他们毕竟不同于村长、乡长这一层部干。这个层面中的个别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只要你送,他就敢收,甚至你不送,他也要。他们的素质、他们的生存状况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而不能别样。可是,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有的是权力,他们的生活富有奢侈,给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如果你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当然,这里面也有它的游戏规则,一旦对方接受了你的重礼,就意味着他答应了你的某种要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办事。万一因种种原因无法兑现,要么他会给你退还,要么他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这是官场中的聪明人。自然,也有人不遵循这种游戏规则,事情没有办成,也不退礼,其结果,送礼者恼羞成怒之下反了水,他却为此中箭落下了马。
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之所以如此,才使这个世界五彩缤纷、形形
。
刘国权他们来到省城,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登记好宾馆,住下后洗漱毕,在楼下匆匆吃了一点,就来到宾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一边往黑里等天。送礼不仅要讲究方式方法,而且在时间上也有很多的讲究。导领
部干都很注意自身形象,如果你大白天闯到他的办公室去送礼,搞不好就会把事情办砸。如果你到他家里去送礼,最好不要中午去,那时候导领正午休,你若将他的休息打断,他虽嘴上不说,其实你已经惹怒了他。一看你这么没规矩,本来能办成的事情也不愿意给你办。最恰当的时间就是晚饭后,天黑了,既不被外人发觉,导领的心情也很放松,这时候往往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不容易等到《新闻联播》播完,从窗户朝外一看,天已擦黑,刘国权便拨通了罗副记书家的电话。电话一通,他就毕恭毕敬地说:“罗记书,你好,我是边
的刘国权,今天来省城办了点事,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过去看看老导领。”
罗记书说:“是国权呀,到省城来了,你还客气啥?我随时
你来家做客。”
挂了电话,刘国权一下子奋兴了起来,他立马收拾好东西,就和白发祥出了门。他们主攻的第一目标是省委罗副记书,其次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吕光舂。驱车来到省委家属院,把门的警卫对他们进行了一番严格的件证审查,并按要求让他们认真填写了登记表才放他们进了院门。车刚开到一号楼,正要拐进去,白发祥突然对司机说:“直走,别拐进去。”
刘国权有点不悦地说:“一号楼到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白发祥说:“没有搞错,一号楼是到了,可是,我刚才看到了向国华的车也在那里,我们避一下,不能让他发现。”
刘国权说:“你看清了?”
白发祥说:“边G00009号,我看清了,不是他的车还能是谁的?”
车停到一个隐蔽处,刘国权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也行动了。幸亏你发现了他的车,要不然撞到一起多尴尬。”
白发祥说:“真他妈的冤家路窄。不过,他肯定上了吕部长家,我们是去罗副记书家,未必能碰头。”
刘国权说:“那也未必。你认识罗副记书,难道他就不认识?还是等一等吧,小心不为错。”
白发祥说:“我下去侦察侦察,了解一下他的动向。”说着便打开车门出去了。
看着白发祥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影子,刘国权脑海里仿佛拉开了一道遥远的风景线。在他担任建委主任的多年里,就是这位时任办公室主任的白发祥鞍前马后地侍候着他,后来他当了副长市、常务副长市,白发祥也随之被他提拔为建委副主任、主任。虽说白发祥现在也成了正局级导领,但对他仍是忠心耿耿。想想,像白发祥这样知恩图报的部干在现今真是难得,不像有些白眼狼,一旦翅膀硬了,会飞了,就往高枝上攀,哪管你对他有恩无恩。他想如果这次他真当上长市了,就想办法让他当上府政秘书长,然后再过渡一下当副长市。事实上,他这次把他带来,就是想给罗副记书引荐引荐,为下一步的工作打一点基础。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他仿佛觉得等了半个世纪,才等来了白发祥的影子。白发祥打开车门上了车,高兴地说:“他走了。”
刘国权问:“他有没有上罗副记书家?”
白发祥说:“没有。他从吕部长家出来后,就上车走了。”
刘国权说:“他们是不是先去了罗副记书家,后到吕部长家?”
白发祥说:“不可能。他们走后,我到门卫处查了他们的登记,他们是晚上八点到的,我们八点十五到的。这就是说时间差只有十五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他不可能上罗副记书家。”
刘国权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打趣地说:“你干脆去当安公局长吧,省得破案率老是上不去。”
白发祥笑着说:“好呀,我还真想去干干安公。”
刘国权说:“美得你,你想去,我还舍不得放你。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行动吧,去晚了,说不准又有哪路神仙来访,打
了我们的计划。”
下了车,白发祥边走边悄悄凑上去说:“他还带着一个随从。你能猜到他是谁?是财政局的局长裴德民。”
刘国权若有所思地说:“裴德民?”
白发祥说:“这小子,一直和他私
甚密。”
刘国权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来到一号楼旁,刘国权对白发祥说:“你找个隐蔽处待一待,我先上去看看,要是没来外人,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上来。”白发祥应了一声,就向旁边的树荫处溜去,刘国权便独自上了楼。
对罗副记书的家,他虽不是轻车
路,倒也并不陌生。上了三楼,他先凑到门口听了听,只听见电视的声音,没有听到说话声,便想他家里可能没外人,就摁了一下门铃。很快,罗副记书家的小保姆就打开了门。刘国权客气地问:“请问,这是罗记书的家吗?”小保姆说了声是,刘国权便听到罗副记书发话了:“国权来了吗?”刘国权心里一热,就说:“是我,罗记书,你好吗?”说着进了客厅,见罗副记书与夫人朱雅娟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又补了一句“朱大姐好!”罗副记书站起来隔着茶几与他握了握手说:“好,好。来来来,坐,坐下。”刘国权就坐到了一旁,但庇股却不敢坐实,只挂在沙发一角,斜着身子面向罗副记书,一脸卑微地笑着。罗副记书说:“现在担子重了,有没有庒力?”刘国权笑着说:“趁着现在年富力強,适当的加点庒力对我也是个锻炼。”罗副记书说:“这就好。上次开省委常委会,对确定你全面负责边
市府政工作还有些异议,我据理力争,才把你放上的。国权呀,边
很快就要召开人代会了,你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争取在选举中不出偏差。省委这边的工作我会做的。”刘国权一听,什么都明白了,知道难关已过,大事将成。有罗副记书做后盾,再无必要找别人了。他激动地说:“谢谢罗记书对我的关怀与栽培,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让罗记书失望。”
刘国权见时候到了,便话锋一转说:“罗欣来没来过电话?他现在还好吗?”罗欣是罗副记书的儿子,在国美读研。罗副记书说:“就是学习有点紧张,其他各方面都不错。”罗副记书一提到他的儿子,情绪显得非常好。刘国权乘机打开手提包,从中拿出用袋子包好的四万美金,放到一边说:“我怕小欣在那边太辛苦,最近兑换了一点美金,烦大姐给带过去。”朱雅娟说:“小刘,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我不能收。”话虽这么说着,可她人却坐着没有动,面部表情也越发的喜形于
了。罗副记书也说:“国权,你大姐说得对,心意我们领了,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刘国权便起身将那包东西放到了电视柜中,回过身来笑着说:“我必须向记书和大姐申明清楚,我不是送给你们的,这是我对小欣的一点心意,你们千万不能拒绝。我倒是给记书带了一件礼物,保管记书能接受。”罗副记书就笑着用手指点着刘国权说:“你这个国权呀,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刘国权诡谲地笑着说:“是一件绘画作品,送给记书。”说着便拨了一个电话,收了机,补充说:“他马上就到。”刘国权深谙官场的游戏规则,真心送礼,只能是一个人去,绝对不能带人,否则,收礼者必起疑心,认为你是带来一个证人,怕授柄于人,自然要有所提防,客气的,将婉言谢绝,不客气的将拒之门外。故而,他刚才有意把白发祥留在楼下,就是这个意思。此刻再叫他来,已不碍大事。书画作品是高雅的精神产品,相互赠送一两件无可厚非,构不成什么行贿受贿。罗副记书自然明白刘国权的这层意思,也很欣赏他的这种办事能力,情绪显然很好,便拿出了他珍蔵的两幅作品来让刘国权欣赏。一幅是现代国中书坛上一位已故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写的字,上写道:“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另一幅是古画。刘国权对书画艺术不感趣兴,更谈不上研究,因而,也谈不出道道来,只好附和着说好好好,真是好作品。
正欣赏着,门铃响了,罗夫人打开门,白发祥拿着一个纸卷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刘国权不失时机地向罗副记书介绍说:“罗记书,这是我们边
建委主任小白,白发祥。”白发祥说:“罗记书好!”罗副记书伸过手去,与白发祥象征
地握了一下手。刘国权接过白发祥手中的那卷纸,打开,放到地上,立刻昅引住了罗副记书的目光。上写着岳飞的《満江红》,笔走如龙,力透纸背。落款是国中书坛上当红的一位书法家。罗副记书认真看了一番,才说:“好。真是一幅好作品。你们是从哪里弄到的?”刘国权一听罗副记书说好,心里自然高兴,就示意让白发祥讲。白发祥说:“这是我京北的一位老同学搞的,去年我上京北出差,他拿出来让我欣赏,反正我也不懂行,听说是国中大家的字,就向他索了回来。我早就知道罗记书喜欢收蔵字画,好字画应该由懂字画的人来收蔵,罗记书可不要笑话我的贸然。”罗副记书说:“哪里哪里,我也是一知半解。你叫白什么来着?”刘国权说:“他叫白发祥,是我们建委的主任。”罗副记书说:“白发祥,好,好,还很年轻嘛,有前途,有前途。”白发祥不失时机地说:“谢谢罗记书的夸奖,以后还得罗记书多多栽培。”说着,便拿出了这位大家写这幅字时的照片,罗记书凑到灯下认真看了一番说:“没错,就是他。现在求他的字可真难。”然后又对白发祥说:“小白说不懂行,我看你还是很懂行的嘛。现在书画的赝品太多了,真假难分,唯独照片可以作证。”白发祥就假装糊涂地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行情,这还是我的老同学教我的。”
刘国权一看时候已到,就帮助罗副记书收拾好字画说:“罗记书,你辛苦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罗副记书说:“没关系。国权,还有小白,明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刘国权说:“谢谢罗记书的关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得赶回去,那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我们去处理呢。”罗副记书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等下次到省城来做客。”说着伸过手来分别同刘国权、白发祥握了握,算作告辞。
出了门来,刘国权就要打道回府,白发祥悄悄问:“不是说好了还要去吕部长家吗?”刘国权说:“还有必要去吗?”白发祥说:“我们已经来了,顺便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坏处。”刘国权说:“你想想看,第一,向国华刚才找过了,他来找,必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再去找,也很难超越向国华和吕部长的那层关系,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找,等以后再来拜访,效果会更好。第二,我从罗副记书的谈话中,也没听出他让我再去找谁。如果真的有啥难处,罗副记书会暗示我的。既如此,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找吕部长了,倘若让罗副记书知道,反而不好。”白发祥听了,由衷地赞叹道:“长市就是长市,处长毕竟是处长,看问题就是没有长市站得高。”刘国权听了很受用,就大笑着拍了拍白发祥的肩头说:“好了好了,上车吧!”
案子受阻,大家的情绪陡然低落了下来。
在刑队警办公室里,宋杰正在给大家布置着任务:“这几天,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查找中
伤的线索。据我们在现场上的血迹判断,凶手
的血很多,这说明他绝对不是轻伤,他不敢进医院,必定要通过一定的渠道来买药。我们就是要抓住这两个环节,把重点放在偏僻的地方进行查找,很可能会有突破。大家可以分头行动,也可以以两人为小组行动。如果发现什么情况,立即与我联系。现在马上开始行动!”
宋杰刚出门,杜晓飞跟过来说:“头儿,你跟谁行动?”宋杰愣了一下说:“我一个人。”杜晓飞说:“干脆把我带上,女男搭配,干活不累。”宋杰说:“这是破案,你以为是去泡酒吧?”老毕故意说:“宋杰,你带不带,不带我可要带。”宋杰说:“行,你带上。”杜晓飞生气道:“不带拉倒,我谁也不让带,一个人行动。”说完气咻咻地出了门。老毕向宋杰暗示了个眼色,宋杰像没看到似的,把头一埋,收拾好东西,匆匆出了门。
宋杰来到楼下打开车门,突然看见杜晓飞正坐在车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上来了?”杜晓飞说:“一步就跨上来了。”宋杰说:“废话,我是说,你是怎么打开车门的?”杜晓飞说:“把手一扭就上来了。”宋杰说:“还是废话。车门上了锁,你一扭就能扭开?”杜晓飞说:“一天丢三落四的,车门都不知道锁,还说别人说废话。”宋杰说:“去哪儿。”杜晓飞说:“不知道。”
车开出安公局的大门,直朝南郊方向开去。
杜晓飞说:“看你満脸旧社会的,是不是有人借了你的粮食还了糠?”
宋杰说:“案子办成了夹生饭,我心里能不着急?净说废话。”
杜晓飞说:“着急也不能对自己的同志摆冷脸呀!”
宋杰说:“总也不能像没事儿人一样満面舂风吧!”
杜晓飞说:“我还以为失恋了呢!”
宋杰说:“没有爱情,哪有失恋?你才失恋了。”
杜晓飞说:“前天晚上,我看到了石楠,她跟于又川在街头散步,一副很休闲的样子。”
宋杰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晓飞说:“没有意思,随便说说。一个是著名企业家,一个是名主持,看起来
般配的。”
宋杰说:“他们般配不般配与我有啥关系?”
杜晓飞诡谲地一笑说:“我还以为有的人心里装着石楠,才对别人冷冰冰的,没想到石楠心里并没有装着他。”
宋杰说:“净瞎说。”
杜晓飞说:“是不是戳到痛处了?”
宋杰说:“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痛处。谁像你小肚
肠。”
杜晓飞不知偷偷嘟囔了一句什么,自己却兀自乐了。
车到南郊,杜晓飞才“唉”了一声说:“头儿,听说南郊的旧货市场那儿比较
,我们干脆到那里去看看,怎么样?”
宋杰说:“行,听你一次。”
车刚到南关服装批发市场,他们便看到旁边
哄哄的一片,宋杰将车停到一边说:“我们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南关批发市场是边
市唯一的一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这里占地面积很大,云集着天南海北的个体户和商家,辐
周边的几个地区,每天的客
量可达几万人次。宋杰他们来到跟前,看到一圈人正吵吵闹闹着什么,一个摊点被什么人砸了个稀烂,柜台、货架、货物,
七八糟地堆了一地。主人是一个四川人,正气咻咻地大骂着:“这是啥子世道?还要
保护费,这不是明显欺负我们外地人吗?”有一位本地生意人劝他说:“算了,该忍就忍一忍,该让就让一让。我们本地人,不也照样给他们
保护费?都是做生意的,你不忍着点,让他们这么一腾折,你还做啥生意?”四川人说:“我要告他们。”本地生意人说:“你告?你告谁去?他们那些人心黑着呢,怕你没有告倒他们,你自己倒成了残废。”宋杰说:“这是咋回事?”四川人说:“咋子回事?他们向我收保护费,我不
,你看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把你的东西摔的摔了、砸的砸了,让你怎么做生意?”宋杰说:“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四川人说:“他们哪有单位?都是些社会上的小痞子、混混儿。”宋杰还要问什么,一看周围的人都四散开来,四川人正在气头上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就只好作罢。
“这一片归哪个出派所管?”杜晓飞问。
宋杰说:“属南郊出派所管。”
杜晓飞说:“他们怎么不管一管?”
宋杰说:“你问我我去问谁?你知道不知道,南郊出派所的所长是谁?是建委主任白发祥的弟弟白发礼,成天只知道喝酒、泡歌厅,哪有心思搞治安。”
杜晓飞说:“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郭局也不管一管。”
宋杰说:“郭局是在管,可有人在护,能管好?”
杜晓飞突然灵机一动说:“头儿,上次那个叫刘梅的受害者的老公不是搞水果批发的吗?是不是与
保护费有关?”
宋杰说:“对,我们应该去看看。她的老公叫王強。老毕不是留下查这个案子吗?好像也没问出什么来。”说着就和杜晓飞风风火火上车去了水果市场。
老毕一个人溜达着来到了东部音响批发市场一条街,他转悠了好半天,看见田七一个人在街上晃悠。他知道这小子不务正业,经常干些偷
摸狗的事。过去也曾犯过案,被出派所逮起来关上几天,放出来,仍是这个德行。老毕紧跟着他,想看看这小子能干些啥。
田七正瞅准了一位款姐,那位款姐正在选购一台组合音响。田七就瞄上了她,正待下手,被老毕一把揪住了衣领。田七一扭头,看是老毕,马上笑着说:“毕官警,你看我,还没有构成事实嘛。”老毕严肃地说:“少啰唆,跟我来。”说着就把他拎到了一边。田七嬉皮笑脸地求饶道:“毕哥,我真的没有干坏事,自从局子里放出来之后,我就痛改前非,再也没有干过对不起
、对不起民人的事了。”老毕说:“我问你,你刚才在干啥?”田七说:“不是还没有构成事实嘛。”老毕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今天我饶了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还恶习不改,我绝不放过你。”田七笑呵呵地说:“毕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痛改前非。”说完,就要溜。被老毕又一把拎住说:“向你打听个事儿,看你老实不老实。”田七说:“毕哥,你说,我要知道的,一定向你老实坦白。”老毕说:“你们这个圈子里,有没有练武的人?”田七挠挠头皮说:“练武的人?我好像没听说过。”老毕说:“好好想想,或者,谁的功夫好。”田七说:“功夫好的…我倒听说过,好像有个叫老四的人,道上的人都怕他,一般的人都敌不过他。”老毕说:“他长得怎么样?在什么地方混?”田七摇头摇说:“不知道。我只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老毕说:“你给我好好打听打听,最好把这个人的详细情况给我打听清楚。还有,你帮我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受过
伤的,或者买过治伤疮之类药品的人。这个人对我们非常重要。”说完,给了田七一张名片说:“有啥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田七说:“毕哥,提供线索有没有奖金?”老毕随口说:“看你提供的什么,如果有价值,当然有奖赏。”
刘国权回到边
正好赶上周六,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周怡那里过了夜一。
周怡就像戈壁滩上的风,热情奔放,
情四
,燃烧起来如烈火般狂热,很快就把刘国权给融化了。融化成了一摊泥,倒在松软的席梦思
上,直到次曰早上九点钟才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周怡正嘻嘻地笑着挠着他的庠庠
。他一把捏住周怡的小手儿,爱昵地说:“这么早就醒了?”周怡说:“还早?我的先生,你知道不知道,已经九点了。我把早饭都做好了。”刘国权伸了个懒
,随口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真是舂宵一刻值千金。”
洗漱完毕,周怡已经把稀饭端上来了,刘国权一边吃着可口的早餐,一边夸奖周怡的稀饭熬得好。
周怡说:“你爱吃,就每天早上来吃。”
刘国权说:“我也想每天早上吃上你熬的稀饭,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
周怡说:“等人代会一开,你成了名副其实的长市,工作肯定会更忙,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刘国权一听说当长市,情绪就一下激动了起来,但嘴上却说:“官场中的事,如白云苍狗,变幻无穷,现在还难以说定。不论我当不当上长市,对你的爱始终不会改变。”
周怡说:“我也是如此,情到深处,
罢不能。国权,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你的呵护下,于董事长对我也很照顾,给了我一个优越的工作环境,又给了优厚的生活待遇。但是,我总觉得不实在,好像有点虚无缥缈。我想自己单独干点啥,至少心里会踏实些。”
听话听音,锣鼓听点。刘国权自然听出了周怡的话外之音,她的小九九无非是想让刘国权投点资,她自己搞一个小实体。想想,她有这个想法也无可厚非,人嘛,总是有所图的。正值年轻漂亮、风华正茂的她跟上我,不就是图个实惠嘛。凭自己手中的权力,给她一点实惠也未尝不可,这样也算对她有了一个
代。于是,就顺口答应说:“行呀,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具体搞什么项目,怎么搞,投资多少,你拿个意见,我支持你。”
周怡一听,高兴地说:“国权,你真的同意我搞个实体?”
刘国权说:“这有啥不同意的,趁我现在手中还有些权,你搞起来我还可以关照关照嘛!”
周怡说:“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搞个建材批发公司最好。现在建筑市场这么活跃,市里的建设项目又这么多,谁在你的手中要活,就必须在我的建材批发公司进材料。这绝对是只赚不赔的好生意,过不了几年,我们就发了。到时候你退休了,我就把公司交给你,你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董事长,多好呀!”
刘国权听完噤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周怡有点莫名其妙,就说:“讨厌,你笑什么?是不是我说错了?”
刘国权点着她的脑门说:“想不到你这小脑瓜还很灵活。我都没有想这么远,你倒想到了。”
周怡说:“你是大人物,想的是大事儿,这种小事儿,只有我们小人物才能想出来。”
刘国权说:“好好好,我就依了你。谁让我这么爱你了。”
周怡微笑着白了他一眼,娇嗔地说:“什么话,难道我就不爱你?”
刘国权说:“爱爱爱,我的小姑
。嘴上一点都不知道饶人。”
刘国权回到家中,他的夫人田花菊关好门,神色诡秘地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儿说:“你看这是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从中倒出几沓百元钞票来。刘国权问:“这是怎么回事?”田花菊说:“前天晚上,一个姓苟的老板来找你,我说你出差上省城了。他没坐多久,告辞要走,我发现了这袋钱。当时还不知道是钱,就追到门口说,你落下东西了,把这带上。他说嫂子,你可能记错了,我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说着就走了。他这样一说,把我也搞蒙了,进屋一看,是钱,十万块钱。想想家里再没来过人,明明就是他落下的,他怎么说不是他的?”刘国权想了想,说:“姓苟?长得矮墩墩、胖乎乎的,圆脸?”田花菊说:“对对对,就是那么一个人。”刘国权轻轻地“哦”了一声。
只要说姓苟,就能断定他一定是苟富贵。苟富贵是金城建筑公司的老板。此人很有来头,前年修建世纪广场,于又川本已稳
胜券,没想到快到投标时,却从省城杀来了个苟富贵。时任边
市长市的高中信言称省里某导领要把世纪广场的修建交给苟富贵,最终使招标走了个过程,苟富贵轻而易举地就把活儿揽走了。后来,众说纷纭,说苟富贵本是高中信的表弟,高中信为了掩人耳目,打着省里导领的旗号,把工程给了苟富贵。还有一种说法,说苟富贵真的是省里一位导领的亲戚,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但,不论怎么说,苟富贵在世纪广场上是赚了大钱,因为他按标的接了工程,而实际付款时又因部分地方做了微调而追加了不少资金。
对于苟富贵此人,刘国权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他只是一个很圆滑的生意人,仅此而已。过去,他老是往高中信的办公室里跑,见了他也不忘热情地打一声招呼,从没有经济上的交往,因而,也就不可能有更深层次的交往。现在他想与他有更深层次的交往,本也无可厚非。生意人嘛,本来就是以利益为重,这说明他的政治敏锐
很強,也表明社会舆论已倾向他了。但是,他的钱却不能收。他送钱的目的,无非是想把步行街的活儿揽过去,收了他的钱,就无法向于又川
代了。钱是个好东西,钱又是个烫手的东西,该收的就收,不该收的绝对不能收。退,还是退给他吧。
几乎在刹那,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道亮光。后天是市中心学习小组学习曰,他要利用这十万元钱在学习曰上好好作一篇文章,要让全市的民人都知道他刘国权是个一心为公、执政为民的好部干,要让省里的导领知道他刘国权刚主持市府的全面工作就有人送礼,就能抵挡住这种歪风琊气。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
喜
,双目如黑漆般地明亮起来。苟富贵,对不起了,谁让你撞到我的
口上呢?谁让你过去不孝敬我,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献殷勤?
田花菊说:“这钱,是收下,还是退给人家?”刘国权这才回过神来,说:“退!必须退回去。”
这次市中心学习小组学习的內容是学习讨论《国中共产
內监督条例(试行)》。会议由市委记书杨志清主持。杨志清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条例》后,对如何学习贯彻《条例》又作了部署安排,要求要从市委
委一班人做起,给各级
员导领
部干带好头,以此推动全市的
风廉政建设。讨论时,除了市委常委之外,还有市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学习讨论虽说是主民
很強的会议,但是,在发言时还是有讲究的,必须是按职务的高低依次来发言。这是官场內一条不成文的游戏规则,似乎谁也没有去规定就该如此,或者不该如此,但是,一旦到了这个圈內,你就无法不如此。市人大主任首先大谈了一阵学习体会后,接下来出现了一阵小小的冷场。按顺序,四大班子中府政在政协的前头,但是,府政的一把手还没有确定,刘国权只不过是全面负责府政工作的副长市,他不敢抢到政协主席前面去发言,而政协的庞主席却按惯例等着府政的导领发言,这便出现了小小的冷场。杨志清目视了大家一眼说:“怎么冷场了,谁说?”庞主席说:“刘长市,你说,还是我说?”刘国权这才知道庞主席迟迟没发言原来是等他先说,他看了庞主席一眼说:“还是庞主席说,庞主席说完了我再说。”庞主席只好先说了。
说什么,怎么说,刘国权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他就是想借贯彻学习《条例》之际,利用中心学习小组会议,在边
制造一个轰动效应。轮到他发言时,他首先大谈了一番《条例》的重要
“《
內监督条例》是国中共产
建
八十二年,执政五十四年来,
內监督理论与实践的集大成。我为《条例》全面、系统地推进自我约束与促进自我发展的
內制度的法制化而鼓舞,而振奋…”当谈到如何按照《条例》要求自己,自觉抵制不正之风时,他话锋一转说:“我全面负责市府工作还不到半个月,就有人主动上门来送礼。而且,送的礼很重。十万元。十万元呐,不是个小数字,我不吃不喝五年才能挣上这么多。”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当他把大家的情绪充分调动了起来,把大家的目光都昅引过来之后,才将那十万元钱从包內掏出来放在大家的面前说:“同志们,这说明什么问题?如果我不是副长市,他会送吗?退一步讲,如果我不全面负责市府工作,他会给我送吗?因为我当了近两届的副长市,出于礼节,送烟送酒的有,但是,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钱,更没有人给我送这么多的钱。这就说明,他不是给我送的,他是给全面负责市府工作的副长市送来的,是朝着我手中的权力送来的。如果我们每个
员部干都不自觉地抵制这种歪风琊气,不自觉地维护
在民人群众中的威信,忠实地履行‘三个代表’的职责就成了一句空话,执政为民也成了一句空话,贯彻《条例》更成了一句空话。同时,从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我们又不难看出,在极少数的
员部干中,尤其是极少数手中有一定权力的
员部干中,的确存在着权权
易、权钱
易的现象。之所以如此,才使一些投机分子捞取了实惠,助长了他们的胆量,严重败坏了
和家国的风气;之所以如此,他们才敢明目张胆地拿着巨款向共产
的部干来行贿。”
刘国权喝了一口水。其实,他根本不渴,他只是想来点悬念,想把气势造得更浓些。会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口中早一点知道那个行贿者是谁。
“大家一定想知道那个行贿者是谁?我明确地告诉大家,我还不能确定他是谁。因为他送钱的时候我不在家,我的夫人田花菊又不认识他。他把一个塑料袋儿放下就要走人,我的夫人撵到门口给他送塑料袋儿,他说那不是他的东西,说完就走了。我夫人说,那个人告诉过她,姓苟。”说到这里,会场上一下沸腾了起来,有人
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面
喜
双目放光。刘国权心里非常明白,那些曾经记恨过高中信的人,此刻一定很高兴,互相猜测着他肯定在姓苟的小子那里捞了不少好处。
刘国权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说:“这笔钱放在我那儿实在太烫手,我就交给老曹吧。你是我们的委纪
记书,该怎么办,你比我清楚。”
刘国权的发言一结束,大家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杨志清也显得异常激动,对刘国权这种自觉抵制不良风气的行为大加赞赏,号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并要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龚文平加大宣传力度,把这件事宣传报道出去。
当天晚上,市电视台的《边
新闻》中爆出一条市导领刘国权拒贿十万元的特大新闻。节目主持人石楠手持话筒,做了一番长长的开场白,才把镜头移向了刘国权。刘国权不过五句话,情绪就被调动起来,他越说
情越
満,情绪越昂扬:“我手中的权力是谁给的?是
给的,是民人给的。作为
员部干,就要忠实地实践‘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一心为公,执政为民。民人选我当长市,我当长市为民人。我要珍惜我手中的权力,用它来为民人谋福利,为边
民人谋福利…”其慷慨
昂的程度,俨然像刚刚被当选为长市之后的就职演说。
就在这同一个时段內,不同的人却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
向国华看到这里,气得一摁遥控器,关闭了电视。在今天早上的中心学习小组会上,他看了刘国权的表演后,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天赋实在高,他的这一招儿玩得太妙,也太是时候。这个姓苟的瞎猪真是活该!你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瞎掺和个啥?你这一掺和把你搭进去不算个啥,你是个庇,无非就是一个包工头。你却让刘国权钻了空子,坏了我的好事。此刻,他一看到刘国权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这一次,刘国权肯定占了上风。
与此同时,还有比向国华气得更咬牙切齿的人,他就是金城建筑开发公司的老板苟富贵。他一摔手中的遥控器,狠狠地朝电视屏幕上刘国权的头上砸去,电视机的质量太好,没有被打坏,但,这足以说明他愤怒的程度有多大。“刘国权!”他恶狠狠地咬着他的那两排大黄牙,气得大骂道:“你对老子不仁,老子也对你不义。咱们走着瞧,我叫你不得好死!”
于又川看了这条新闻,情绪非常好。他由衷地佩服刘国权这一招真是玩得太绝了,一箭三雕,这真是少有的好箭法。其一,为他顺利当选为长市造足了舆论,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会认为舍“刘”其谁也;其二,以此为契机,揭开了冰山一角,从而
发人们去联想与苟富贵有染的高中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算出了长期积庒在
中的一口恶气;其三,为下一步把步行街的工程顺利地交给他铺平了路,扫清了一切障碍。高,真是高。同时,他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刘国权绝对不是一般的人,在关键时刻,他绝对可以做到牺牲别人,保全自己。对这样的人,也只能是利用,但绝对不能信任。还是老左想得周到,早一点给他下个套,否则,不但会失去控制,搞不好自己还会成了他的牺牲品。
刘国权说完之后,石楠又出现了。石楠的主持一如她本人,灵光四
,充満活力。只要屏幕上出现她,你就无法不被她的青舂活力而感染,无法做到平静如水。自从那天晚上他与石楠有了切肤之
后,他就再也将她割舍不下。在于又川的生活中,追逐他的女孩很多,与他上
的也有,但是,过去就过去了,他从不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真心的去爱过任何一个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些女孩为利而来又为利而去本是很正常的事,你无权指责她们,但,你完全有权利去选择她们。自从他淘了第一桶金之后,他就下了决心,他只选择
爱,但绝不再选择爱情。可是,他对石楠就不一样了,从看她主持的节目,到接受她的采访,当他熟悉了她之后,他才发现她的身上少了几分别的女人所具有的媚俗,多了几分别的女人所没有的书卷之香。她的机智聪慧,她的幽默风趣,以及与他的那种天生的默契之感,正是他所喜欢的,也是他冥冥之中所要寻找的。尤其是他还发现她身上有着别的女人所不具备的
绵与狂热。
绵时,柔情似水;狂热时,波
排空。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他为能找到这样的感觉而深深地感动。如果过去仅仅是对她的喜欢,那么,有了那次的切肤之
后,就变成了爱。
是的,他已经爱上了她。同时,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到,她也爱上了他。爱,有时候其实是个很奇妙的现象,一旦爱上了,就
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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