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秘方(3)
普通道:“这就是了,连你也想不通,要是宣布出去,我们行动的目的,就是想证明曾有这种形式生命的存在,而且,唯有这种形式的生命,才能达到生命进化的终点,那…会有什么结果?”
原振侠来回踱步…车屋中空间很小,他的踱步,只是进一步退一步而已。过了一会,他才道:“可以不说详情,只说要发现一种已不再存在的生命的…遗迹,总比完全隐瞒好些。我想,应该召集一个全体人员大会,由你来宣布。”
普通教授又道:“可是他们…他们…”
教授口中的“他们”自然是资助行动的勒曼医院,原振侠说道:“他们那边,由我来应付!”
普通教授大是高兴:“好极!反正他们说过,一切都可以听你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开会!”
原振侠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拉了拉普通教授的衣袖:“历史上,很有些整个民族突然消失了的纪录,像南美洲的马雅人。会不会是他们找到了‘快活秘方’,忽然在几秒钟的时间內,就等于进化了几亿年,把躯壳拋弃,成了灵魂的单独存在?”
普通教授陡然吓了一跳,声音很尖:“原医生,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原振侠本来还想加一句:“我看大有可能”可是他看教授的情形,分明是已经知道的一切,给他的刺
已到了顶点,再也噤不起任何新的刺
了,所以他就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教授连连
气,又过了足有好几分钟,他才算渐渐回复了镇定,打开车屋的门,大声叫着。首先应声奔过来的,正是那个印第安小伙子羽生。
十五分钟之后,营地的空地上,聚集了超过三十人。普通教授先向原振侠一一介绍,其中不少都是很有名的考古学家。在介绍原振侠时,教授道:“原医生不但是考古队的随队医生,而且是考古队的最高顾问。”
原振侠忙道:“别那么说,我对考古工作一窍不通!”
普通却仍然自顾自地介绍:“而且,原医生是我们所踏足的土地上,第二号強人,黄绢将军的好朋友。有他在考古队中,工作会容易开展得多!”
一个看来相当年轻的队员表示不満,冷笑:“干什么?我们又不准备推翻卡尔斯将军的权政!”
教授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
怪气地望了那人一眼,发出了一下冷笑。
普通教授心中在想:要是让我找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甚至,找到了那“快活秘方”的话,要推翻什么不可以?可以把人类的生命形式,彻底推翻!
他略停了一停,先解释了何以要严格保密的原因,又说了如今正在目的地的边缘,预计目的地在明天就可以到达。
他毕竟是有资格的考古家,说的话十分扼要:“我们要在这一片沙漠上,找寻一些人曾生活过的证据。”
来参加考古队的人,自然都拜读过普通的那篇文章,当时就有人问:“那群人,就是所谓‘神秘的生命’?”
在教授点了头之后,又有人问:“那种生命,神秘在什么地方?”
普通向原振侠望了一眼,他的回答是:“还不能肯定,可能神秘怪异得超乎想象之外!”
大家对教授的话,显然不是很満意,所以都保持着沉默。教授干咳了几声:“要等到找出证据来,才能确知这种生命的形式,究竟神秘到什么程度。各位都是专家,自然知道,这种没有多大根据和线索的考古工作,进行起来,相当困难,先请金属探测专家发表一下意见。”
普通教授向他右首边的几个人指了一指,那里有七个人聚在一起,一个中年人举了一下手:“我们的小组成员有七个人,配备是可以在沙漠中自在行驶的、装有灵敏度极高的金属探测仪的车辆。每人驾驶一辆,每天,估计可以探测至少十平方公里的面积。”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用手势来加強他说话的语气:“只要那群人懂得使用金属,只要他们生活过的地方,有金属对象遗留下来,而又在地下不超过三公尺的话,探测仪都可以发现。“
普通教授十分奋兴,接了上去:“一有发现,就立即可以进行发掘…”
可是也有人向他泼冷水,有人道:“就算地点也精确,这一片大沙漠,有好几万平方公里,只怕三年五载,也发现不了什么。”
普通教授有点恼怒:“我有精确的地点坐标…”
又有人道:“若是那种人,根本还不懂得使用金属,那也就探测不到什么了…”
普通又向原振侠望了一眼,迟疑地道:“自然,生活在沙漠中的人,很迟才懂得利用金属,但这群人与众不同。”
普通教授只能这样解释,他再向原振侠望了一眼,颇有点向原振侠求助之意。原振侠却神情
惘,向他摇了头摇,低声道:“现在来作假设,并没有意义,反正明天就可以正式行动了。”
普通昅了一口气,又安排了许多明天要进行的具体工作。原振侠背负双手,慢慢踱了开去,月
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
在银白色的沙漠上,看来十分诡异。
他在想:黄绢若是知道了考古队的真正目的,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噤苦笑。因为他可以预料到黄绢的反应,一定是完全不能接受,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的生命形式…
就算她相信了,人类生命进化的终极是离开
体生命,她也不以为快比慢好。她要慢慢享受她的
体生命…在她的
体生命中,充満了荣华富贵,她怎肯让生命一闪而过…如果有可能,她会要求延长,一直延长下去!
她会哈哈大笑,会觉得这种考古目的,可笑和无谓之极…自然,黄绢有这样的想法,不能怪她。原振侠自己就不能想象,要是他的生命,可以缩短到几百分之一秒,他敢去尝试这种生命!
“蝼蚁尚且贪生”是人类多少年来建立起对生命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原振侠的思绪十分
,他忽然又想到:金属探测仪真的可能发现不了什么,因为从矿石中提炼出金属来,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生命短到了只是“一闪而过”如何有时间去做这种事?除非在那种生命形式下,时间对生命来说,是全然不同的一种体现!
石柱上的文字也提到过,只有人类在完全打破对时间的固有观念之后,生命才能入进新形式…这种说法,出自口述,或出自文字,听起来,看起来,好象都很容易明白,其实却一点也不懂。譬如说,什么叫:“时间的固有观念”呢?
原振侠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叹了一声。在他身后,传来了羽生的声音:“为什么烦恼?”
原振侠并没有转身,他看到,平坦的沙面上,羽生的影子和他并列着。他的回答是:“忽然间想到了人类的生命历程,有一个问题,任何人都回答不出。”
羽生
着手:“问问我看看…”
这印第安小伙子,看来十分喜欢接受挑战,原振侠转头望了他一眼:“生命的目的是什么?”
羽生张大了口,他显然想不到原振侠的问题会是这个,他张大了口:“好家伙,这问题,真的没有人回答得出。古今中外不知多少人问过,答案应该只有一个?”
原振侠有点艰难地笑:“当然只有一个,其实,也应该有答案的。生命的目的,是不断进化,进化到生命形式的最高级,没有
体,只有灵魂,变成永恒的生命!”
原振侠说得认真,羽生也听得很认真,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忽然纵声笑了起来,指着原振侠的鼻子:“那么,请问,永恒的生命,目的是什么?”
原振侠一怔,不由自主发出了“啊”的一下低呼声。他本来以为,自己多少已经领悟到了一些生命的奥秘,可是这时,被羽生开玩笑似地那样一问,他又回到了一无所知的境地…
原振侠摊了摊手:“谁知道,或许要到那时,才能知道,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羽生对自己的一个问题,可以令原振侠大生感慨而感到十分高兴,用力在沙面上踢着,踢得沙扬起老高。
当晚,原振侠和普通一起缩在车屋中,他们又讨论了一些”一闪而过”的生命形式才入睡。
原振侠决定明天一早,就告诉黄绢,他已经知道了考古队的真正目的…
他和黄绢曾一再讨论过普通教授“要钓的”是什么,却再也想不到会这样!
对整个人类的进化来说,这样的考古目的,自然重要之至。但是对黄绢这样,对权力那么热中的人来说,根本一点价值也没有。
勒曼医院的医生,可以说是如今人类之中,对生命所知最多的人,他们自然会对这种生命形式有趣兴!
夜一之间,原振侠做了许多古古怪怪的梦。第二天,考古队出发,普通教授的车驶在最前面,原振侠的医疗车在最后。
由于原振侠参加考古队“另有目的”所以他的医疗车之中,有着隐蔽的通讯设备,可以直接和黄绢通话。他让羽生驾车,自己在车厢中,接通了黄绢办公室中的直通电话。
等到黄绢的声音传来,原振侠已想好了怎样用最简单的话,把那么复杂的情形告诉黄绢。他第一句话是:“你绝想不到,我已经有了全部答案…”
黄绢“啊”地一声:“那么说,你是世界上最能干的报情探索者,全世界的报情工作者,都应该把你当偶像!”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我不配做特务祖宗。普通教授向我和盘托出的道理十分简单,他的支持者知道我到了考古队,就要他向我说明一切,并且还需要我的帮助…”
黄绢又是“啊”地一声:“普通的支持者是…”
原振侠想了一想,觉得讲出来也不要紧:“是勒曼医院,就是掌握了复制人体技术的那群医生。我相信你和卡尔斯将军,都有复制的身体在他们那里,以备你们需要时使用。”
黄绢沉默着,没有立刻反应。
原振侠又道:“现在,六枚核弹头,对你来说,重要之极。可是当你的身体出了毛病,需要移植一个绝不会引起排斥的心脏,才能活下去,而只有勒曼医院可以救命时,你当然会用那六枚弹头,去
换你的生命…”
黄绢的声音低沉:“当然是…”
原振侠道:“勒曼医院既然可以使世上,所有的大人物的生命延长,他们自然也成了世上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人。幸好他们都是科学家,没有别的野心,只想在科学的领域上不断求发展,不然,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统治全世界!”
原振侠讲到这里,听到电话那边,黄绢传来了一下昅气声。这种通过掌握他人生命,而取得几乎是绝对权力的方法,是任何野心家听了,都会心向往之的,何况黄绢是一个超级野心家!
她的声音之中,也充満了奋兴:“我猜到了,一定是普通发现了古代有什么关于生命奥秘的秘密传下来,可以使人活得更长久更健康,勒曼医院才支持他,去把这个方法找出…”
原振侠叹了一声。虽然相隔遥远,只是在通电话,但是黄绢也可以在原振侠的小反应中,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她立时道:“我猜错了?”
原振侠道:“的确和生命奥秘有关,可是恰好相反…普通教授要找的,是一种极快极短,短到了如电光一闪,只有三十万分之一秒的生命方式…”
黄绢提高了声音:“我不懂,说清楚一些。”
原振侠花了大约两分钟时间,把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他昨晚所料的没错,黄绢约莫怔了几秒钟,就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她笑得连连
气:“哪有这种事!是不是你上了当,相信了他的胡言
语?”
原振侠语音坚定:“不…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我认识,他不会骗人!”
黄绢闷哼一声,又笑了两声:“那关键人物又是什么怪人?“
原振侠没好气:“的确是一个怪人,他是一个极其灵异出色的灵媒。”
由于人类对灵魂所知极少,所以一提及灵魂和灵煤,总有一种极度的神秘感。黄绢也没有再放肆地笑,她道:“真想不到,这种…照你说的‘快活秘方’,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处?”
原振侠一字一顿:“可以使人在极短的时间之中,进化到终极。”
黄绢又“哈哈”大笑起来:“要使人变成无主孤魂,一把利刀和一颗弹子,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何必那么麻烦,要追寻什么秘方…”
原振侠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黄绢自然应该知道,人死了之后的灵魂存在,和进化到了只以灵魂的方式存在的生命形式,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但是黄绢根本不愿意去想两者之间的不同,因为她对
体生命有无穷的贪恋,绝不肯舍弃…
(原振侠对
体生命也一样贪恋,想到和黄绢的单独相处,想到在巫师岛上和玛仙的缱绻,都令他无法舍弃
体生命。可是他至少可以领会到,生命进化到终极,必须摒弃
体的道理。)
(这道理,其实所有宗教早已大力揭橥,也可以说人人皆知。)
(可是,知易行难!真正能放得开,超凡入圣的人,能有多少?)
原振侠又道:“我留在考古队,是我对这个目的感到了极大的趣兴。还有,我要找那位灵媒,他的名字是金特,上次我和他分手时,他给我的联络电话是纽约。请你代我告诉他,请他尽快赶来,考古队需要他的帮助。”
黄绢嘲笑:“干什么?想和古代的灵魂沟通?”
原振侠大声回答:“是…”
他没有把金特和普通教授相会的经过告诉黄绢,所以黄绢听了原振侠这样回答,笑了起来:“原,你生气了?”
原振侠叹了一声:“没有,只是忽然之间,知道了生命形式,可以有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想起我们的生命历程,觉得十分伤感。”
黄绢毫不客气地指责:“原医生,别无病呻昑了!生活得像你那样惊心动魄、多姿多采,还要伤感,平常人怎么办?我看你很难大彻大悟,别自欺欺人了…”
黄绢的话,声音并不是很响,可是却震得原振侠的脑中嗡嗡直响。他不由自主重复着黄绢的话:“很难大彻大悟,别自欺欺人了…”
接着,他长叹了一声。黄绢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在怪我贪恋权力,野心太大,可是那只不过是我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贪恋,你贪恋的是什么,你自己也知道…”
原振侠苦笑:“你说得对,我确然是在无病呻昑,要我放弃如今的生活,我做不到…”
黄绢咯咯笑了起来:“那就做一曰和尚撞一曰钟,别再唉声叹气了…”
原振侠
了
身子,答应了一声,终止了和黄绢的通讯。在刚才那一刻,他决定了一点,探索那种生命形式,不一定要受它的影响…
他从车厢回到了驾驶室,羽生正在专心驾驶。车队迤逦,至少有一百公尺,车轮卷起的黄沙,看过去,像是一条正在翻滚着的巨龙一样。
普通教授的声音传来…
良的通讯设备,使每一辆车上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请注意,已经入进目标地区,金属探测车开始行动。”
车队之中,有七辆箱形的车辆加快速度,离开了队形,向几个不同的方向驶了开去,像是一柄散开来的扇子。
其余的车子继续前进,在又驶出了将近二十公里之后,才停了下来。
普通教授估计如今车队停驻之处,应该是石柱文字提及的,神秘生命曾存在的土地的中心点。他准备就驻扎在这里,等候金属探测车的探测结果。
原振侠来到了车屋,普通的工作桌上,多了一具电视萤光屏显示仪。萤光屏上,明显地分成了七格,都有一条直线,自左向右移动,普通正盯着在看。
原振侠进来,他略抬了抬头:“金属探测的结果,我这里可以直接收得到。”
原振侠“嗯”了一声:“刚才我看到探测车在转圈子,使用的是‘藌蜂回转法’?”
普通点了点头:“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藌蜂回转法”是以一点为中心,不断地加大直径,进行圆圈式的搜索。)
正说着,七格萤光屏中,有一格的直线,变成了剧烈震
的震波。普通教授发一声喊,直跳了起来!接着用手拍着额:“不会一下子就有发现吧,运气不会好到这种程度吧!”
他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立即就有一辆车子,驶近探测到有金属的探测车之旁。強力的昅沙装置发动,车尾噴出沙子组成的沙泉,一下子就在探测到有大量金属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一公尺的坑。而且在阳光下,也看到了埋在沙中的金属的闪光。
早在一发现有金属的讯号时,普通和原振侠就乘着轻便的小车,赶到了现场。原振侠看到了考古工作,也可以利用现代的科学设备,而如此现代化时,不噤有叹为观止之感。
等到金属一显现出来,正在握着手,神情奋兴之极的普通教授,一下子变得像是突然萎谢了的花朵一样,现出苦涩的笑容来。
谁都一眼可以看得出,埋在沙中的金属是什么…那是一辆旧式的坦克车!
这一带,曾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场战,盟军和纳粹德国的坦克,在北洲非进行过殊死战,战况惨烈之极。纳粹德国的统帅,隆美尔元帅,甚至赢得了“沙漠之狐”的绰号。在这里,发现一辆坦克的遗骸,自然不值得奇怪。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坦克车,或许也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但当然不是普通教授的目的。他僵立着,很多人都在等着他的命令,原振侠在他身边低声道:“把它拖起来吧!”
起重装置把旧坦克拖了起来,车身上的纳粹徽号还清晰可见。
这一天,考古队的收获是三辆旧坦克,两辆经过燃烧的军用卡车,和一辆装有机鎗的吉普车…看来这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古场战”!
第二天,是更多的坦克,和各种各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武器和车辆。有一辆摩托车旁边的“船”上,甚至还有一具尸体,由于沙漠的干燥,尸体完全没有了水分,是一具十分可怖的干尸。
第三天,情形也差不多。第四天,第五天,在这一片沙漠上所“陈列”出来的金属品,几乎可以变成一个二次世界大战沙漠之战的展览馆了。
普通教授的神情,一天比一天沮丧。
但他全不计较自己的健康,到了第七天晚上,他睁着満是红丝的双眼,不断地在喝酒,不断地在说着:“要是我知道,那石柱是在什么地方掘出来的,那就好了!”
原振侠心中一动,忙道:“石柱文字上,不是曾提到过经纬度吗?”
普通用力以脚顿着沙面:“我们现在就在这个经纬度的范围之上!”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找出经纬度范围的精确中心点来,应该不是难事?”
普通哈哈一笑:“太容易了…”他伸手向他的车屋一指:“我们的车屋,就恰好停在那一点上,那是我故意的安排…”
话还未说完,普通陡然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石柱应该就在那一点上?”
原振侠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石柱文字上何必留下那些经纬度?”
普通又呆了片刻,才连连拍打自己的头:“我真笨!我真笨!”
他一面自责,一面又大声吆喝起来。随着他的吆喝声,他的助手奔过来,普通迫不及待地吩咐:“把车屋驶开去,快!快!“
他个子矮小,
子又急,在叫嚷的时候,不住挥手蹦跳,看起来,像一只猴子。拖车屋被移开,又调来了昅沙的装置,不到五分钟,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已经有不少人聚集了过来,
头接耳。
事后,原振侠才知道,有经验的考古学家,都会有一种预感,知道什么情形之下,会有所发现,所以自然而然会聚在一起──有这种职业预感的,不单是考古队员,勘探人员、钻油井的专家等等,都有这方面的能力。
普通教授在渐渐变深的沙坑旁转来转去,不时大声叫嚷一些什么。可是谁也听不清,因为昅沙的装置,正发出震耳
聋的噪音。
等到出现了一个两公尺左右的沙坑时,普通教授所发出的那一下叫声,由于他
出来的声量实在太大,倒是人人可以听得见。他一举手,昅沙的装置停止了操作,有沙漠考古发掘经验的工作人员,纷纷跳下沙坑去,用适当的器具,阻挡沙坑四壁的沙泻下去。
这时,围在沙坑四周的人,人人都可以看到,坑底是一块石板。
那块石板究竟有多大,还无法知道。因为沙坑底部的面积,大约是两平方公尺,石板的四周围还埋在沙中,有看不到的部分。
在石板上,还有点沙粒,可是已可以看到,石板的表面十分平滑,那是人工细心打磨的结果,不可能是天然生成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这实在是一项大巨的发现。而且,在经过了那么多天的发掘,几乎令人感到了绝望之后,突然有了那么重大的发现,令人感到的奋兴,自然加倍增加。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羽生,他发出了一下印第安人独有的欢呼声,然后,他叫:“一块石板!”
普通教授立时叱责:“你不能肯定这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石板!”
羽生忽然固执起来:“一块石板,一定是一块石板!”
他一面说,一面竟然纵身,向沙坑之中跳了下去,重重落在石板之上,而且,又弹跳了几下。
在他落下去,和他弹跳的时候,当他的双足击撞石板时,都发出“咚咚”的声响,如同在击打一面石鼓。
这情形,令所有人都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这足以说明两点:一、的确,那是一块石板,而且不会太厚,二、石板下面是空的,不然不会发出那种空
的咚咚声来。
立即有人发表意见:“一个水源!一口井!井口用石板盖着,以免沙子侵入!”
沙漠之中会有一口井,这未免有点异想天开。可是那队员一下子就能作出这样的设想,也不容易了。
另外有人表示了不同的看法:“是一个地窖,用来窖蔵粮食的!”
一时之间,意见十分纷纭。原振侠问了一句:“何以会在那么深的沙层之下?”
他的问题,招来了一阵笑声,普通教授忙道:“沙漠上的沙,在不断移动,年代久远了,本来在沙面上的物体,会变得埋在沙下面。曾经有整座金字塔,被埋到了沙层下的纪录。”
原振侠尴尬地笑了笑,普通教授向下面大喝:“上来!”
羽生攀着坑壁用来阻挡沙层下陷的器材,迅速地攀了上来,他奋兴得脸通红:“下面是空的!有可能这是整个地下城市的出入口!”
羽生的设想简直接近狂疯了!可是在未曾揭开这块石板之前,谁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几个专家围在普通教授的身边,他们都皱着眉,像是在考虑什么极严重的问题,久久不出声。
原振侠本来想说“还在等什么,快把石板掀起来”可是刚才他说了一句外行话,惹来了不少笑声,事实上,他的确不是考古学家,所以他就忍住了不说。只是在又等了一会之后,才低声问羽生:“在等什么?”
这时,整个考古队的所有人,全都聚集在沙坑的旁边,可是没有人出声。人人的视线,自然都落在沙坑底部的那石板上。
羽生的回答也很低沉:“在想办法…如何可以掀起石板来,而阻止沙漏泻到石板下面的空间去。”
原振侠“啊”地一声,羽生又补充:“沙的
动
极強,你看这一片无边无涯的沙漠,不论下面的空间有多大,要是不事先有了阻挡沙
泻的方法,一下子就可以把空间填満。即使下面真是一座地下城,也会填満,到那时,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原振侠一挥手,心中不噤好笑:“这又何必考虑那么久,下面的空间不论大小,既然是一个空间,就必然有阻沙的措施!”
普通教授等几个人向原振侠望了过来,原振侠又指着沙坑:“把沙坑扩大,一直到石板全部显
,再阻挡沙坑的四壁,就不会有沙子漏
到下面去了!”
普通教授沉声道:“当然会这样做,但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小心谨慎些…嗯,开始吧!”
别看他个子小,可是这时,一挥手,下了命令,也真还有点气派。
三部昅沙装置同时操作,声响更是惊人。随着沙泉的噴
,沙坑渐渐扩大,底部的面积也相应在增大。同时,为了要维持沙坑四壁的沙不涌向中心,至少有七、八个人在沙坑中忙碌地工作。在沙坑边上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呼叫声来,整个考古队陷进了狂热的气氛之中。
大约半小时之后,石板已全部显
,是一块四方形的石板,每边大约是两公尺左右。等到一再肯定坑壁的沙,被阻挡得十分妥当之后,普通教授和几个专家,落到了沙坑底,站在石板上。
普通用一支铁锤,在石板上敲着,石板发出空
的声响,显示下面的空间相当大。
别的工作人员早已调来了吊车,先在石板上打上坚固的钢钉,再以钢缆系上去,普通教授等人离开了沙坑。
普通教授的声音有点哑:“各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考古发现,就快开始了,能参加这项工作,是莫大的光荣!开动吊车!”
吊车开动,转盘轧轧作响,牵动钢缆。这样大小的一块石板,估计重量不会超过两吨,要吊超它来,不是什么难事。只见它晃动着,离开了沙坑的底部,看来原本只是随随便便放在上面的。
在沙坑边上的人,都看到石板只有三四公分厚,一被吊起之后,在石板下面,是一个方形的
。
口只比石板略微小些,看起来,真有点像一口井。
普通教授在沙坑的边上,俯着身,盯着那
,原振侠就在他的身边。
那
看上去深不可测,黑
地。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沙漠中,实在不很可能出现这样的一个“深井”的,因为沙的
泻
极強,一有空隙,立即会被填补,怎可能出现这样的深井?除非在井壁有強有力的拦阻设备。可是这个“井”虽然深,开始的一部分,光线已可以入进,却又看不出井壁有什么特别的装置,就只是沙子。
那情形真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把沙”弄”成了一个深井。井壁平滑之极,若是说有四幅大巨无比的玻璃,把沙弄得如此齐整,倒相似之至。可是玻璃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承受那么大的庒力?
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十分惊讶,有的叫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只有一个人采取了行动,这个人是羽生。这时,他的手中拿着一
又细又长的合金钉子…这种钉子,在沙漠考古中相当有用,它用合金铸成,轻而硬坚,一端十分尖,可以轻易揷入沙中,便于探索埋在沙中的东西。
羽生的手中正拿着这样的一
钉子,他把尖锐的一端,指向深井的一边,大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沙子,怎么好象都凝结了一样。”
说着,他的手向前伸了一下,尖锐的合金杆子的一端,刺进了深井的沙壁,发出“啵”的一声响。
这一下变化,令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羽生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回手来。他不缩手还好,一缩手,刚才被他刺中的地方,噴出了一股手指
细,十分急骤的沙泉来,滋滋作响。
那情景,简直怪异之极,本来完完整整,不知如何形成,滑光之至的一面井壁,竟然那么容易被刺破!如今的情形,就像是海堤忽然出现了一个孔,海水就从这个孔中
了进来一样。
这种情景,的确令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一定有很多人都联想到了海堤出现孔
的情形。如果在海堤上出现了孔
,海水灌进来,孔
会迅速扩大,会造成海堤的崩溃。
这时,
进深井的那股沙泉,虽然很细,可是它是不知被多大的庒力庒进来的,所以势子急骤之极,看起来大有海
澎湃之势,看来十分惊人。若是那个孔
迅速扩大,那么,沙
泻进来,这个深井,可能在几分钟之內,就被沙填満了!
所以,在沙坑旁的人,都发出惊呼声来。普通教授的叫声最大,随着他的怒喝声,他的脚底下,像是装了強力弹簧一样,整个人直蹦了起来,指着羽生就骂:“你这个蠢材,你看你干了甚么蠢事,闯了什么祸…”
在这几句话作开始的后面,是一连串的
言秽语,不但叫人不相信,是出自一个大学教授之口,也叫人难以相信,这是人类使用的语言。
所有的人都震呆,一来是由于那股正在
出来的沙泉,二来是由于普通教授所发出的咒骂。至少有半分钟之久,连原振侠在內,都不知应该如何才好,直到有人忽然叫了起来:“天!总得先把漏沙堵起来!”
那时候,普通教授还在一面跳一面骂,恶毒的咒骂自他的口中噴
出来,和那股沙泉相比,绝不逊
。所不同的是,教授的咒骂有越来越扩大之势,而那股沙泉,却始终只有手指
细。
所有人之中,受惊吓最甚的,应该是无意中闯了祸的羽生。他真正吓呆了,当教授的咒骂声越来越甚时,他手一松,手中的那
钉子,跌了下去,跌进了深井之中,了无声息,下落不明。
而他自己,在事情发生之后大约四十秒钟左右时,也发出了一下大叫声,一纵身,又向下跳去。
这时,在沙坑的底部,几乎都被深井口占満了,在井口四周,大约只有五十公分的地方。所以,羽生向下一跳,看起来,简直就是向着那深井跳了下去的…在这之前,他手中的那杆钉子先跌下去,无影无踪,可知那井不知有多深,他这样跳法,自然令已经惊险万分的情景,更加惊险,许多人简直尖叫了起来。
普通教授也停止了咒骂,张大了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原振侠看出不妙,想伸手去拉羽生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羽生的身子已落了下去。可是他并没有跌下深井,而是怡恰落在井边,他这时一手拉住了阻挡漏沙的装置,一矮身,另一只手,已按向那噴出沙泉的孔
。
他手一按上去,居然就止住了那股沙泉的
。
他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吃力地仰起头来…他一手向下按住井壁的“漏
”一手向上拖着,使身子不至于跌下去。在这样的势姿下,要抬头向上,自然十分困难,可是他居然做到了!
当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抬向上之际,围在沙坑附近的人,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虽然闯祸的是他,可是他的勇敢,也赢得了一致的赞赏。
他的声音听来十分嘶哑,他在用力叫着:“教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时之间,人人都向普通教授望去,普通的脸色,居然比这个印第安人更红。他喉际发出了一阵咕咕声,不知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人去注意他说什么,因为羽生又叫了起来:“真怪,我整个手掌都可以感到紧贴着沙子,在手掌和沙子之间,根本甚么也没有!”
原振侠大声道:“一定有什么的,刚才被你戳破了一个
!“
羽生急急分辩:“真的什么也没有!”
他说着,松了一松手,那股沙泉又
而出,他实时又按上。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之中,用了各种方法,想把那个“漏
”堵住。最后还是羽生想出来的办法,特制了一个两头都有软垫的支撑
,恰好撑住了深井的两边,抵住了那个“漏
”羽生才能松一口气,攀了上来。
而在那半小时之中,别人也没有闲着。已做的工作,包括探测到井中的空气适合人呼昅,声波探测井的深度,竟达到两百公尺!
连接強烈照明设备和电视摄影机的设备也已缒下井去,主要的考古队员都聚在电视萤光屏前,看深井中的情形。使用的电视摄影机一共有四组,四个方向…深井的四壁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直向下落去,深达两百公尺的井壁,都滑光之极,绝看不出有什么东西阻挡着沙…当然沙层不可能那么深,在大约三十公尺之后,就是岩石,但也一样平整滑光。
那么深的一口井,在这样荒凉的沙漠之中,当真是不可思议之极。那情景,足以令人人屏住气息,只有普通教授讲了一句:“看那些岩石的质地!”
没有人明白他的话,他又向原振侠补充了一句:“和那六角形的石柱一样!”
普通教授的这句话说得十分低,只有原振侠一个人听得见。
一直到电视摄影机垂到底,是二百公尺深,凝视着萤光屏的人,又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在那深井的底部,竟然是四条通向四个不同方向的道甬!
道甬中更是黑暗,在強力的照明设备照
之下,也至多看到十多公尺。可以看出那是和深井相同的构造,只不过一个是直上直下,一个是横向的而已。
再往內去,道甬中有什么?黑沉沉地,再也看不清楚。而各人又在深井底部的中心部分,看到了一个六角形的石座,看起来,恰好是放置那六角形的石柱之用,石座上是一大堆沙子。
普通教授和原振侠又互望了一眼…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有这样的一
石柱在,而一切行动,也正是由这
石柱所引发的。
没有人出声,虽然任何考古队都希望有大巨的发现,但当发现如目前那么大巨时,也就足以令人人都出不了声。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哑着声道:“好象…好象应该派人下去了!”
电视摄影机不会行走,要进一步探索道甬中的情形,自然只好派人下去了。
这个深井虽然十分怪异,但是既然空气适合人呼昅,考古队的配备又好,想起来不应该会有什么危险。而首先入进这样空前未有,甚至可以说,比金字塔更伟大的史前遗迹,无疑是考古学家毕生梦寐以求的荣耀。所以,一有人提议,轰然响应之声,四面八方响起。
普通教授又回复了他导领人的气度,
直了身子,大声宣布:“派八个人下去,两个一组,去探测四条道甬。各人都配备无线电对讲机,可以随时互相
换意见,并且携带无线电控制的像摄机,使在地面上的人,能通过萤光屏,看到道甬中的情形。”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我现在宣布名单…”
他一个一个叫著名字,所叫到的人都发出一下欢呼声。他叫了五个之后,停了片刻,才又道:“原医生,羽生,我本人。”
没有被叫到名字的人,自然很失望。原振侠极想有机会下去,可是他又不是考古学家,不便自动请缨,普通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自然极为高兴。羽生立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我们一组!”
原振侠点头,表示同意,已开始在编组的普通教授,也没有异议。
要把八个人次第缒下去,当然不是难事,约定了八个人全下去了之后,才开始行动。深井底部的面积不是很大,八个人有点挤,空气的对
,使得人人的耳际都嗡嗡作响。
从道甬中,也有相当強大的气流涌过来,所以井下十分清凉。井底处那一大堆沙子,自然是
出来的沙泉所形成的,那
钉子也在,横在一个道甬的口子上。
抬头向上望去,看到的,只是一方小小的亮光…人不是有很多机会,处身在这样的深井之中,所以看起来,又陌生又怪异。
八个人,分成四组。在各自走进一条道甬之前,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大家都自然而然伸出手来,互相握着,然后才各自进了一条道甬。
原振侠和羽生在一起,进道甬之后不久,就利用了照明设备。先进的通讯器材,使八个人之间,可以自由交谈,他们虽然分别入进了四条不同的道甬,可是经历却是完全一样…道甬十分光洁平滑,连设想一下这样的道甬是如何建成的,都十分困难。
原振侠的意见可算是代表,他说:“各位,假设许多年之前,有一群人已掌握了新的生命方式,他们的科学文明,超越了同时代的人很多年,甚至超越了现代我们的科学水准。看看这深井和道甬,若不是有高度的科学水准,怎么能造得起来?”
普通教授也感叹:“现代的建筑工程专家,要在沙漠中造这种道甬,只怕也困难之至…啊,我这里,已是到了道甬的尽头,别无通路,你们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四组人遇到的情形是一样的,通向四个不同方向的道甬,长度大约是五十公尺。他们来回走了好几次,企图在道甬之中发现一些图形或文字,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羽生咕哝了一句:“太干净了,甚至连一粒沙子都找不出来!”
深井和厢道,自然是长期被密封在沙漠之下的,居然可以洁净到这种程度,真是匪夷所思。
四十分钟之后,当八个人再度聚集在井底时,人人的神情都十分古怪。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已发现了一个关系极重大的所在,在这个所在,必然蕴蔵着他们想要寻找的秘密。
可是,秘密并不那么慷慨地显示,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使秘密得到展示。
每条道甬,都从头到尾进去了好几次,而且四组人是
换着进去的,以免有所疏忽。看来再多进去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候,通讯装置之中,传来了在深井上面的队员的声音:“普通教授,卡尔斯将军和黄绢将军来了,他们的直升机会在十分钟之后降落。”
普通教授登时十分愤怒:“告诉他们,根据合约,我们有完全不受干扰的行动权,不
他们在考古队活动的范围內出现!“
上面的队员迟疑了一下:“我只管传达你的意见。可是,如果你可以上来的话,还是由你亲自对他们说,比较好一些!”
普通教授的脸色难看之极,向原振侠望去,原振侠苦笑了一下:“这里一时之间,发现不了什么,我们不如先上去再说‥‥‥”
有人同意原振侠的建议,也有人反对。普通教授已大声下令:“拉我们上去,大家全上去!”
等到原振侠和羽生最后出了深井时,看到一架军用直升机正在下降,机翼的转动,在沙漠上
起一股又一股的狂沙,看起来图案十分美丽。看来普通的议抗,并没有什么作用。
直升机一停,舱门打开,首先用极矫健的身手跳下来的,是卡尔斯将军著名的女保镳。一共八个,一
的身高一七六公分,腿长
细,面目姣好,受过严格的技击和军械使用的训练。
八个保镳站定之后,出现的才是卡尔斯将军…在机舱门口一出现,便左顾右盼一番,那是他的习惯。不过考古队想必受了普通教授的影响,只是用沉默来对待他的出现,没有什么欢呼声。
卡尔斯将军看来并不在意,稳步走下来,手中拿着指挥
,长统的皮靴,擦得
光铮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可以在沙上走动,而粒沙不沾。
接着出现的,就是黄绢,原振侠一看到一身戎装的黄绢,心中就有异样的感觉。闭上眼睛,他回忆着最近一次,和她在海天之间,恣意缱绻的情形,竟立时觉得喉际有点发干。
当他再张开眼来时,卡尔斯、黄绢他们,和普通教授,正在迅速接近。卡尔斯手中的指挥
,直指着沙坑,哈哈笑着:“教授,有了重大的发现?真好,工作有了成绩,真值得高兴!”
普通教授沉着脸:“根据合约,考古队的任何发现都属于考古队!”
卡尔斯将军用力踏着地上的沙,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来,转向黄绢:“将军,我们是不是准备撕毁合约?”
教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可是黄绢却立时用极清脆的声音回答:“当然不会不遵守合约,我们从来也不打算违背协议!”
她说着,伸手指着沙漠:“现在我们所站的,是我国的领土,作为家国的导领人,自然有权站在自己家国的领土上,而且,也有权走来走去!”
卡尔斯将军的行动,和黄绢的话,配合得极好。他果然大踏步地走来走去,八名女保镳跟着他,很快就来到了沙坑的边上。
那显然就是卡尔斯和黄绢出现的目的,因为黄绢也跟着来到了沙坑边。她和卡尔斯都注视着深井,黄绢甚至立即道:“听说,深井下面,是四条通向不同方向的道甬?下去探测过了?”
満怀愤怒的普通教授,这时也跟到了沙坑的边上,他一听得黄绢那样问,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昑声来。他们发现深井,到现在还未曾超过两小时,可是黄绢和卡尔斯已经闻讯赶到了…不但赶到,而且还知道了详细的情形。由此可知,考古队之中,自然有人被他们收买了!
原振侠也感到了极度的不快,他刚想开口,卡尔斯将军一挥手,两个女保镳已经跳了下去,伸出手臂,把卡尔斯将军接了下去。卡尔斯蹲在深井的边上,极有趣兴地看着深井口子上,那大约有三公尺的沙层,而且还准备伸出手指去戳它。
一看到这种情形,人人尽皆大惊…羽生曾经弄破过这层神秘的沙壁,使得一股沙泉
而出,卡尔斯将军如果伸手指去戳,只怕也同样会闯祸!
普通教授首先大叫了起来:“别碰!”
卡尔斯回头望了一眼,向黄绢作了一个手势:“我一生中见过的怪事够多了,可是再没见过比这个更怪的。你看,沙子什么阻拦也没有,怎么会泻不下来?是什么強力胶水,把沙子并在一起了?”
他说这句话之后,自以为幽默“哈哈”干笑了几下,却没有人附和。普通急速
着气:“将军,事情确然十分神秘,但是请不要破坏它,它十分脆弱,戳破了一个小
,就会有沙泉
出来。有一层看不到的…薄膜…阻挡了沙子,可是却一碰就破!”
卡尔斯发出“咕咕”的怪笑声:“是吗?好象说不过去,我不很相信!”
普通和原振侠同时叫:“别碰它!”
卡尔斯将军如果在这时,肯听到了呼喝声就住手的话,那么在际国间,他也不会有“狂人”之称了。他像是顽童一样,伸手指就向前戳去,一下子就戳进了沙中,那使得他呆了一呆。
原振侠和普通在这时候,也想不到事情在后来,会忽然之间发展得如此之恶劣。
当时的情形是:两个女保镳,合力拉着卡尔斯的左臂…由于沙坑底部,深井口边的空间十分狭窄,这样做,当然保护了将军的全安,使他不至于跌下去。所以,卡尔斯可以活动的,只是右手。
他把右手食指,揷进了深井的沙壁之中,角度由上而下,大约是四十五度…之所以写得这样详细,是由于这一揷,对以后的事,影响重大之极的缘故。如果他是平揷进去的,后果自然不会如此之恶劣了!
手指揷进了沙中,卡尔斯感到意外,转过头,向还在沙坑边上的黄绢望去,満面疑惑的神情。就在这时候,他已出拔了手指来。
手指一出拔,情形和羽生在沙壁上戳破了一个孔
时一样,一股手指
细的沙泉
而出。
卡尔斯这时正转过头去看黄绢,后脑对准了
出的沙泉,当然无法躲避。事实上,就算他面对着沙泉,由于沙泉
出来的势子如此急骤,他也逃不过去,不过至少他不会有接下来的那种自然的反应。
这时,沙泉
而出,恰好
在他的后脑上,那股击撞力量相当大,可能令卡尔斯在被击中之后,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昏暗,使他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事。而他自己习惯于恐怖活动,在那一剎间,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在突然之间,遇到了袭击!
于是,可怕的事就发生了!
随着他一下大叫声,他动作快绝,在任何人都未曾来得及出声阻止之前,他已出拔了佩鎗…那是威力极強大的连发手鎗,而且配备的弹子,在
出之后,还会爆炸,每一颗弹子的威力,就等于一枚小型的手榴弹。
他甚至在未曾转回头来之前,已经把九颗弹子,一起
进了深井的沙壁之中。鎗声和弹子的爆炸声,简直震耳
聋,但是在那么大巨的爆炸声中,还是人人可以听到普通教授的惨叫声!
卡尔斯将军的女保镳,行动快绝,连推带拉,一下子就把他拉了上去。不过当时根本没有人留意他的神情,连他自己在內,人人的视线,都投向深井的沙壁,看着保证是毕生难得一见的奇景。
本来,不知是由于什么神秘力量拦阻了沙子的下泻。这种力量,已经被卡尔斯将军威力強大的九颗弹子完全破坏,沙子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瀑布一样,向深井之中倾泻下去!
开始时,还可以看到沙子泻向深井中的情形,转眼之间,深井口都被涌过来的沙子铺満,只看到一个大巨的漩涡,在急速地旋转。就在旋转的过程之中,不知多少吨的沙子倾进了深井。
沙子进了深井之后的情形,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不断倾泻进去的沙子,会形成一股大巨的庒力,把沙子一直推近那条道甬去,一直到道甬的尽头。
也就是说,沙子会把四条道甬和深井,完全填満,一点空隙也不留下。
刚才下井的八个人之中,有三个直冒冷汗。因为刚才原振侠提议上来的时候,他们持相反的意见,要是他们这时还留在井下面的话,那绝无生还的机会!
普通教授在事情发生之时,发出了那一下惨叫声之后,像是他整个生命,都消耗在这一叫之中了,所以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而他睁大了的眼睛,也叫人看了之后,联想不起任何生命,只叫人想起死鱼。
在沙子
动的沙沙声中,完全没有人出声。最先打破静寂的是原振侠,他用国中国语大声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痴!”
他虽然没有对着黄绢,但这句话,自然是说给黄绢听的。黄绢的面色,也难看之极,原振侠这才转向她:“请问两位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黄绢沉声回答:“既然知道有了发现,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自然想来看看!”
原振侠指着深井:“请随便看,就算你有土拨鼠的本领,只怕也下不去了!”
黄绢的声音冰冷…卡尔斯离不开她,实在也很有道理,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卡尔斯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可是黄绢却知道。
她一挥手,面向大多数考古队员,朗声道:“对不起,由于意外,替考古队的工作带了若干不便,这纯粹是意外!”
普通直到这时,才又叫了起来:“意外!”
黄绢像是料到了他会有此一叫一样,又用力一挥手:“我想,要将倾泻下去的沙子再昅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以由我国府政负责进行。”
大多数人都倒菗了一口凉气…黄绢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实际上进行起来,当然不是那么容易。以一国府政的力量来进行,就算人力物力齐备,只怕也非要十来个工作曰不可!
黄绢略顿了一顿,直视着普通:“如果教授认为没有必要,那自然不必再清理了!”
普通翻着眼…八个人在深井下面的道甬之中反复考查过,一点也没有发现,那也可以说,没有必要再去清理沙子,就让沙子把它填満好了。
可是,有了那么重大的发现,却一点也没有收获,这又实在不甘心。他犹豫了一下,向原振侠望去,原振侠冷冷地道:“刚才,大家都看到过那极奇妙的现象,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拦阻了沙子的倾泻!”
卡尔斯将军这时,已完全恢复了他狂人的本
,他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手鎗:“这种神奇的力量,也没有什么,根本噤不起我手鎗的轰击!”
原振侠的声音更冷:“给你手鎗轰击掉的,可能是最有研究价值的科学结晶!”
卡尔斯将军更是倨傲:“拿出证据来!”
他的蛮横态度,令人人敢怒而不敢言。原振侠冷笑一声:“支持考古活动的组织,既然可以轻而易举拿得出六枚核弹头来,那么,要毁掉它们,或者做更大的破坏,也就不是难事!”
卡尔斯陡然挥起拳来,可是在他身边的黄绢,却一伸手,把他的拳头拍了开去。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原振侠:“原医生的意思是…”
原振侠指着已被沙填満了的深井:“把沙子全昅出来,昅得一粒不剩。深井和道甬,不会无缘无故建造在这里,这里可以研究的东西不知多少。”
黄绢笑了一下:“好,原医生,教授,将军有一点事要和你们商谈,请登上直升机去。”
普通迟疑了一下,原振侠已慡快地答应,大踏步向前走去。
卡尔斯、黄绢、女保镳和原振侠、普通上了直升机…巨型军用直升机的机舱,改装成了十分舒适豪华的座舱。黄绢首先道:“我们有十分好的深井采矿经验和设备,把沙子昅出来,不是难事!”
普通教授喃喃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黄绢又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考古队的幕后支持人是谁,普通教授,请和他们联络,我们想会见他们的负责人!”
普通立时向原振侠望去,原振侠十分愤怒,盯向黄绢,黄绢忙道:“消息不能算是你提供的,别忘了我有強大完整的报情网。而那些医生们,对于报情工作的控制,显然没有我那么在行!“
普通教授涨红了脸:“我无法和他们联络,都是他们来找我的!”
黄绢望向原振侠,原振侠立时道:“我的情形也一样,不知道如何联络他们。我想,如果卡尔斯将军的心或肺,忽然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勒曼医院一定会主动来找将军,替他作官器移植!“
黄绢的脸色十分难看:“在讨论正经问题时,请不要故作幽默!”
原振侠叹了一声:“真的,两位将军,考古队探索的目标,勒曼医院感到趣兴的问题,两位将军绝不会有任何趣兴!那只是一种生命形式,这种形式,最终目的是放弃
体!”
卡尔斯眨着眼:“什么意思?放弃
体,不就是死亡吗?哪有追求死亡的生命形式?”
原振侠耐着
子解释:“任何生命,都以死亡做结束,但是在一代生命死亡之前,必然已有新的一代延续了生命,一代一代之间,有进步、有进化。这种生命形式,是在一秒钟之內有好几十万代,在极快的过程之中,进化到了生命只以灵魂存在的终极,完全不要
体!”
卡尔斯将军呆了半晌,问黄绢道:“你听懂他的话了?请重复一遍!”
黄绢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卡尔斯哈哈大笑,用力一拍
际的宽皮带,接着又十分恼怒:“看来,我们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黄绢面罩寒霜:“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里的一切,我控制得很好。你偏要听了不知什么人的话,一定要来这里胡闹!”
黄绢的话,自然一方面是在责备卡尔斯,一方面也是在向原振侠剖白她自己。
卡尔斯“呵呵”笑着:“至少,我们看到了难得一睹的奇景,也算是不虚此行。嗯,也至少知道,那个供给报情的人靠不住!”
原振侠大是惊讶:“什么人?提供了什么报情?”
卡尔斯一瞪眼:“为什么要告诉你!”
原振侠冷冷一笑:“我想,普通教授是希望他的考古工作不受打扰。”
卡尔斯也连声冷笑:“考古队所寻找的,一定是古代的东西,对不对?”
普通和原振侠对卡尔斯的这个问题,都闷哼一声,并不回答。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听来其笨无比,但是卡尔斯再笨,也不会笨到这种程度,他一定另有用意。在未曾确知他的用意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卡尔斯有点得意洋洋:“我们之间的合约,订明的是考古队不论有什么发现,皆属考古队所有。既然订明是考古活动,自然以发现古物为限!”
他一面说着,一面作手势,样子十分认真,他的话听来啰里啰唆,用词也不是很好,不过原振侠倒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考古队若是发现了什么不是古物的东西,那就不属于考古队所有,他的根据是:考古队一定为寻找古物而工作的!
原振侠这时,仍然不知道卡尔斯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而他心中对卡尔斯这个狂人,厌恶感也越来越甚。他想到这个家国的财富来源,就用十分生硬的声音道:“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考古队若是发现了一个优质钻石矿的话,这个钻石矿,就该归考古队所有!”
卡尔斯将军直跳了起来,要不是直升机舱的空间不够大,他早就连跳级三了。他吼叫着:“钻石是我国经济命脉,没有人可以在我的手中抢走它!”
原振侠一扬眉:“将军,是你自己说的,合约订明,考古队发现的一切古物,皆归考古队所有!”
卡尔斯握着拳,向原振侠扬眉:“钻石算什么古物?”
普通教授在这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自从卡尔斯将军开鎗,使得深井被沙填満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发笑,这是他为卡尔斯被戏弄而高兴。他一面笑,一面道:“将军,世上没有什么比钻石更古老的了。每一颗钻石,都有上百千万年以上的历史!”
卡尔斯一怔,说不出话来,普通教授的回答,自然正是原振侠的意思。卡尔斯呆了一会,才怪叫起来:“你们真的发现了钻石矿?”
在一旁的黄绢,看来忍耐已到了极限,她狠狠瞪了卡尔斯一眼:“你少开口好不好?他们是考古队,不是勘察队,发现了钻石矿,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卡尔斯咕哝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清楚的话,多半是他家乡的土语。而看他那种悻然的神情,可想而知,那绝不会是一句好听的话。
黄绢又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心中一阵难过…他在黄绢的眼神之中,看出黄绢在向他要求,要求别再逗卡尔斯。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他、黄绢与卡尔斯将军三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奇怪,黄绢和卡尔斯是情人的关系,和原振侠也是。有时,夜午梦回,原振侠想起黄绢那
人至极的身体,可能正给卡尔斯搂着恣意摸抚时,他心中就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每个男
都会有这种妒意,虽然出色如原振侠医生,在这种人类统一的感情上,也未能免俗,没有例外。
这时,若是说权力,卡尔斯将军自然超过原振侠千百倍,但是若论智力,原振侠却又胜过许多。黄绢显然是要原振侠别再戏弄卡尔斯,原振侠不会不答应,可是心中的那一下幽幽的长叹,却也是免不了的。
他也用眼神,表示了他接受了黄绢的要求,黄绢吁了一口气:“刚才提到的报情,显然不正确。报情说,在考古队活动的沙漠上,当年,德军曾建立了一个极大的武器库,把大量最新的武器,储放在这个武器库中。有关这个大武器库的存在,是一个极度秘密,德军隆美尔元帅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把许多新型武器,从各地的兵工厂中,运到这里来。”
原振侠和普通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报情提供的情形,并不是绝无可能,但是他们却想也未曾想到过。原振侠闷哼一声:“倒是找出了不少坦克车和别的重武器…”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故意顿了一顿,并且立即向黄绢作了一个“对不起”的手势。黄绢闭上眼睛一会,表示无可奈何。
他和黄绢之间的这种默契,只有情感极浓的女男才会有。而在这时,卡尔斯将军已尖叫起来:“在哪里?坦克和武器在哪里?”
黄绢睁开眼来,淡然道:“我想原医生说的,是那些废铁,那些残骸?”
原振侠十分诚恳地道:“是,正是这样。你们来的时候,居高临下,一定也看到那东一堆西一堆的废铁了!”
卡尔斯将军总算知道,自己又被人不大不小地戏弄了一次,十分恼怒:“报情来源相当可靠,一定有这样的武器库在!”
普通教授有点不耐烦:“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四十多年,那批旧武器,就算完全无损,也早已落后了,有什么用处?”
卡尔斯将军一听,指着普通教授,哈哈大笑:“考古是你的专长,打仗和恐怖活动是我的专长。四、五十年前的武器,非但不落后,而且极有用途,大家都有核武器,可是谁敢用?用来用去的,还是旧武器。何况,德国的V2火箭,就算放在现在,也一点都不落后!”
一谈到武器和打仗,卡尔斯将军眉飞
舞,神采飞扬。他的这种神态,世人十分熟悉,每次他公开演说时,都是这个样子的。
黄绢侧了侧头:“那个深井已经下去过,看起来,那不像是古代的工程,十分现代化!”
卡尔斯忍不住又道:“极有可能,那就是那个大武器库的入口处!”
普通教授皱着眉,心想,这句话倒不能说他是在胡说。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秘密的大武器库在,那么那深井,和井下的道甬,自然也有可能是武器库的入口。
普通教授用求助的目光,向原振侠望去。原振侠头摇:“这个深井,一定和一种极神秘的力量有关…”
卡尔斯抢着道:“德国的纳粹军队,就是一股十分神秘的力量!”
他曾在许多公开的场合,表示过对纳粹德国庞大军事力量的崇拜,这时他这样说,也自然之至。原振侠苦笑了一下,心想,他那么崇拜德军,自然也极望渴得到德军留下来的大批武器,看来考古队的工作,非大受阻挠不可!
原振侠一面想,一面道:“我的‘神秘力量’的意思,要深远得多。大家都见过沙井井口处的情形,一股无形的力量,竟然可以挡得住沙子的倾泻,这何等神奇,绝非人类的科学力量所能做得到的!”
卡尔斯一瞪眼:“德国科学家在半世纪前的成就,有很多到现在还是尖端。那种神秘力量挡住了沙子,自然也是他们的杰作!”
普通也看出了情势十分不妙,他盯着黄绢(他知道卡尔斯无可理喻):“将军,贵国是不是想撕毁合约?”
黄绢头摇:“不!我们的意见是:既然有可能已发现的深井,是传说中大武器库的入口,那么,在接下来的探索工作中,我们应该有人参加工作!”
普通教授明显地表示了不満:“你们早已有人参加考古队的工作了!”
普通教授这样说,倒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讽刺…他们发现深井不过几小时,卡尔斯将军和黄绢已经赶到,那自然是有考古队中的人告了密。
黄绢毫不理会普通的讽刺:“我们要全面地参加。事实上,如果没有我们的参加,要昅出深井中的那么多沙子来,对你们来说,就困难之至!”
普通教授庒低了声音:“没有你们参加,根本就不必昅沙子上来了。”
卡尔斯将军的忍耐,看来也到了极点,他用力一击,拍在几上,发出了大巨的声响。
(拍桌子是卡尔斯将军的习惯,在他的大巨办公桌上,有一尺见方的桌面,下面是空心的。利用空气的共振原理,使他的手掌用力拍在那一方桌面时,发出的声音特别响亮,以收吓人的效果。)
(这时,他拍在茶几上,声音虽然响亮,但是当然不如在他的办公桌上,用力一拍那么威风。)
他气冲冲地道:“那深井的井壁如此怪异,挡住沙子的神秘力量又一碰就破,如果不重新建立可靠的阻挡力量,就那么下去,神秘力量若是忽然失效,下去的人,全得死在下面!”
卡尔斯将军突然之间,讲出了那么有道理的一番话来,倒令人肃然起敬。黄绢首先鼓掌,表示赞成,原振侠和普通也一起点头。
的确,阻挡沙子下泻的力量,虽然神秘,可是却也十分靠不住,用手指去戳,也可以把它弄破。要是许多人在井下,上面忽然有了什么意外,数以万吨计的沙子倾泻下来,在井下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幸免!
要全安地进行探索工作,自然还是先用可靠的围板来阻挡沙子。这样看来,卡尔斯将军无意中闯的祸,倒成为进一步探索的必须程序了!
普通一想到这一点,他自然心平气和了许多,直升机的机舱之中,气氛也大有改善。普通教授点头道:“
贵国的专家加入!”
卡尔斯将军大是高兴,黄绢道:“大武器库的传说不一定可靠,我们再来一项新的协议:从这个深井,如果可以发现那个大武器库,武器库中的一切,归我国所有,而由我国府政,资助贵考古队两百万美金。”
普通一听,还来不及点头,喉头就传来了“咯”的一下口水呑咽之声。显然他同意了。原振侠在一旁,心中不噤暗叹了一声。
黄绢接着道:“如果发现的,是考古队原来要寻找的目标,那么,一切仍然照原来的协议理办!”
普通教授直到这时,才用十分高兴的声音叫:“合理之至,我接受!”
他顿了一顿,又道:“考古队有足够的经费,所以如果贵国府政资助,全部都将按比例,分发给考古队的所有成员,我立刻向全队宣布这件事!”
黄绢作了一个“请立即去”的手势,普通立即兴冲冲地离开了机舱。原振侠也想离开时,卡尔斯将军忽然十分有礼貌地道:“原医生,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原振侠怔了一怔:“请说。”
卡尔斯将军想了一想,才道:“对于北非沙漠中,存在着德军秘密大武器库的可能
,你意见如何?”
他在说那几句话的时候,非但在事先想了一想,说的时候,也生涩无比,像是小生学在背书一样。原振侠一听就心中了然,知道他自己绝说不出这么文雅的话来,一定是黄绢早教定了的!
他反手向黄绢指了一下,才回答:“很难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留下来的谜团最多。有马来之虎外号的曰本军人山下奉文的大宝蔵哩,墨索里尼的秘密艺术之宮哩,也有的说希特勒在海中建立了秘密王国,有的说曰本制造了一种大巨无比的战舰,叫‘天国号’,至今还在七海遨游。所以,不排除有这样一个大武器库的可能
。”
卡尔斯将军听得十分用心,原振侠讲完之后,略停一停,才问:“请问报情是由哪一方面提供的?”
卡尔斯迟疑了一下,黄绢道:“有一批人,专门在研究纳粹德国留下来的文件。发现当时驻北非的德军,有太多非军事
的预警行动,似乎都和运输有关,也发现德国兵工厂所生产的军火,有许多下落不明。例如一九四一年,德军的各型坦克,工厂方面的纪录,超过四万辆,可是投入战斗的,只有三万辆。”
原振侠大是骇然:“若是说,竟然有一万辆坦克在武器库中,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卡尔斯一扬头:“要不然,怎么叫大武器库呢?”
原振侠想了一想:“这么庞大的武器库,从建造起,到各种武器放进为止,至少需要上万人参加工作,不可能成为那么久的秘密!”
卡尔斯悠然道:“若是由我主持行动,不论参加的人是多少,都全部处死!”
卡尔斯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态和语气,甚至都自然之极。原振侠先是想发怒,但接下来,却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凉意!
卡尔斯的话,听来令人发指,可是在历史上,不知曾出现过多少次了,在号称古文明家国之中更多。秘密的工程完成之后,参与者完全处死的例子多得是!
黄绢补充:“隆美尔手下有三个师,将近八千人的兵力,不明不白消失无踪。隆美尔对这件事十分生气,他和希特勒有三次剧烈的争吵,內容一直不为人知。据说,那次谋刺希特勒的行动,他是主谋。”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北非的德军,在一九四三年中,已经开始败退。当时,如果有大量的武器在,败退的德军,没有理由不动用。”
卡尔斯“哼”地一声:“兵败如山倒,怎来得及动用!何况,那里的武器,只怕要最高当局下令才能动用,所以就保存了下来!”
卡尔斯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原振侠看了也觉得好笑。这时,外面传来了考古队员发出的一阵欢呼声,显然是普通已宣布了“好消息”
原振侠摊了摊手,望向黄绢:“我托你联络的那个人,联络的情形怎么样?”
黄绢皱着眉:“那位灵媒先生不很好找,一有消息,我会立即转告。”
原振侠缓缓转过身去,卡尔斯将军心情愉快,大声叫着:“再见!”
原振侠离开了机舱,将军的那些女保镳才身手敏捷地上了机。她们都对原振侠投以好奇的眼光,显然她们心中不明白,何以这个高大英俊的东方人,会受到这种破格的礼遇。
原振侠下机不久,直升机就发动,卷起一股強风,迅速上升,远去。
原振侠和黄绢的聚和分,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是这次,眼看着她和卡尔斯一起离去,心情难免忧郁。所以回到了车屋之后,羽生来找他,他也懒得说话。
羽生带来了一瓶酒…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佳酿,但是酒的佳或劣,全然靠需要酒的程度来决定。在需要酒的时候,劣酒也是好酒,在全然不需要酒的时候,陈年佳酿,又和清水有什么不同?
慢慢喝着酒,原振侠听着羽生说话。普通教授显然已把一切都对队员说了,所以羽生摇着头:“大武器库,德军留下来的?我一直以为只有廉价小说之中,才会有这样的低俗情节!”
原振侠叹了一声:“情节无所谓低俗不低俗,看写的人怎样利用情节来写!”
羽生大口喝着酒…他有着印第安人传统的好酒量。他又道:“不过那深井真怪,你认为是什么阻挡了井口边的沙子?”
原振侠摊了摊手,摇了头摇。
羽生仍然想讨论这个问题:“普通教授在着急的时候,说是有一层无形的薄膜阻挡了沙子,这种说法倒也很,很…很‥‥‥”
他一下子想不出形容词来,迟疑了一下,才改口道:“倒也看来很像。”
原振侠叹了一声:“原来的现象已不存在,无法作进一步的研究了。我始终认为,那深井,那道甬,绝不是人类,绝不是我们同类所建立的。就算是地球人建造的,那种地球人,和我们也截然不同!”
羽生听了之后,有一段短暂时间的默然,才大口喝酒:“就是早就找到了快速进化方法的那种人!”
原振侠点头:“是,他们是…人类中的最先进份子,早已找到了最进步的生命形式,他们已达到了进化的终极目的!”
羽生连酒带口水呑下一大口,所以喉间发出了“咕”的一声响:“想起来十分可怕,生命…变成了没有
体,这真是进化的终极目的吗?”
原振侠苦笑:“大家都说是!”羽生一脸不解的神情:“有什么好处呢?若是进化,总对生命有好处的。”
原振侠望了羽生片刻:“你当然早已知道的,没有
体,也就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七情六
,没有痛苦…”
羽生用力放下酒瓶,大声道:“也就没有了快乐!”
原振侠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对于生命进化的终极目标是舍弃
体,这一点,他完全可以接受。正如他刚才所说,人如果摆脫了
体,灵魂立独存在,想像之中,瞬间万里,可以自由翱翔于宇宙之间。(或另一个空间之间…“三十三天”或者就是三十三个不同的空间,为行动受囿于
体的生命所无法想象!)
那种情形,等于生命永恒长存。自然也像他刚才所说,没有了七情六
,没有生老病死,没有了一切痛苦。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与此同时,也没有了任何快乐!
人在生命历程之中有
体,
体替生命带来许多痛苦,可是在痛苦的对比之下,同时也有许多快乐!
快乐和痛苦都是一种感受,感受是对比的…没有了许许多多的痛苦来对比,许许多多的快乐,也就不能单独被感受到!
羽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
一个永恒的,没有快乐的生命,实在令人难以想象,难以接受那是生命进化的终极形式!
生命追求进化,自然也追求快乐,不然,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原振侠感到了一片
惘,过了好久,他才道:“或许,在那种形式之中,另外有新的快乐感受。不然,何以那些人要发扬这种生命形式?”
羽生看来已有了点酒意,他道:“开始选择时可能觉得好,但一旦入进那种生命形式,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想要退缩也来不及了。等到进化完成,感到连快乐也没有了时,还有什么办法?“
原振侠的思绪紊乱,他又想起金特坚持“快活”和“快乐”不同…这两个词,在国中文字语言中是互通的,但如果“快活“理解为快一点活,那自然大不相同了。
羽生看到原振侠出神,有点歉意:“原医生,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原振侠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声:“不,你的话,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非常值得深思。”
羽生受了夸奖,神情十分高兴,他又道:“可是那却无法证实,谁能真正知道一个灵魂,或是一群已经进化到了没有
体的灵魂,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羽生这几句话,倒真的可能是“随便说说”的。可是原振侠听了之后,心中陡然一动,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脫口道:“可以有办法知道!”
剎那之间,他一定神情极其奋兴,因为羽生望着他的眼神相当古怪。原振侠用力一挥手,急速地把灵媒金特如何可以认出那种石柱文字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他的结论是:“金特曾和那些灵魂,至少是其中的一个接触过!”
羽生“啊”地一声:“那就是说,如果他再有机会进行这种接触的话,他可以问:你快乐吗?或者问:你们快乐吗?”
原振侠对羽生这种直接的说法,表示好感,他用力在羽生的肩头上拍了一下。羽生憨憨地笑,又喝了一大口酒,用头舌
着嘴
,神情庄严,如同宣誓,站了起来,一副准备大发议论的样子。
羽生先昅了一口气,才道:“
体带给人许多乐趣,像喝酒,由口入胃,再被胃壁昅收,入进血管,
到了脑部,影响了脑细胞的活动,使人奋兴,使人产生晕眩的感觉,使人觉得舒畅‥‥‥这一切,都通过人的
体在进行和完成,没有了身体,怎么喝酒?”
羽生的问题,乍一听,相当幼稚可笑,可是想深一层,却又大有可深思之处。所以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羽生又道:“我真的很难想象,灵魂怎么喝酒?一个灵魂如果忽然想喝酒了,而又无法喝,在这种情形下,他会快乐?”
原振侠勉強笑:“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一切
望,皆由身体而来。若是没有了
体,还会有什么
望,根本不会想到要喝酒!”
羽生大摇其头…他有了几分酒意,辩兴大增:“灵魂是一组记忆,记忆之中如果有过种种
望,
体的存在与否,并不影响记忆的存在。举例来说,一个酒鬼,如果死了,他的灵魂一定仍记得喝酒的种种乐趣,而那时他又没有喝酒的能力了,所以一定十分痛苦,
望并不因为身体的消失而消失!”
羽生这一番议论,把原振侠听得目瞪口呆,羽生十分得意:“喝酒只不过是例子之一,人类的
望万万千千,都可以依此类推!”
原振侠不由自主举杯喝了一口酒,酒令他的喉际,起了一阵火燎一样的热辣辣,滋味实在不能算很好。可是接下来,却有一阵松散的舒畅感…这一切感觉,都依靠
体的反应来完成,人类自古以来,就一直依靠着身体,来切切实实地体验着快乐和痛苦。
没有了
体,若是说这是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原振侠本来可以毫无保留,接受这种观念,可是这时,他的想法大为动摇!
他拿起酒瓶来,一瓶酒已所剩无几,他晃着酒瓶:“你的说法,否定了许多宗教的观念…”
羽生抢着道:“我知道,尤其是佛教的,嗯,国中的道教的…宗教观念都劝人放弃
体,放弃
望。我的意思是,就算放弃了
体,真的可以毫无
望,那生命还有什么趣味?”
原振侠又呆了片刻,才道:“你多次提到生命的快乐、乐趣、趣味等等,那是你心中生命的价值,但生命的价值应该不在乐趣上。”
羽生问得有点咄咄
人:“在于什么?”
原振侠感到,羽生这个年轻人有他自己的观念。而且他对自己的生命观,十分坚决地相信,要说服他不是容易的事。
事实上,原振侠也没有想要说服他,相反地,他觉得自己的观念,和羽生相当接近。他这时,只不过提出另一种对生命的看法而已。
所以他这样说:“有很多人认为,生命的目的,在于永恒不灭。”
羽生仰起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永恒不灭而无
无求,无乐无苦,那是一种什么境界,恕我无法理解。我能理解的是短暂而起伏,有乐又有苦的生命!”
原振侠摊了摊手,表示在这个问题上,实在无法再讨论下去。他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国中人有一句话,叫作‘人各有志’。”
羽生“呵呵”笑了起来,把瓶中的剩酒,平均分配在他和原振侠的杯子中。两人一起举起杯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酒多半还在羽生的喉咙中打转,所以他的声音听来有点怪:“我也知道国中人有一句话:‘夏虫不可以语冰’。或许我们都是夏虫,那种永恒存在的生命形式是冰,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理解!”
原振侠喟叹:“真是夏虫倒好了,夏虫根本不会想到冰,
欢喜喜做夏虫。我们却不断地去想冰,想去探索冰的一面是怎么样的情形,而心向往之,结果又永远见不到冰,反倒痛苦莫名。“
羽生仍然“呵呵”笑:“我比较好,我是笨的夏虫,或者可以说是白痴夏虫,从来…很少去想冰是什么样子,很喜欢没有冰的生活!”
原振侠仰起头,从车屋的窗子中望出去,沙漠上的星空,看来十分明澈。他感到心中一片惘然,竟然不知道该想什么才好。
而等他发完怔,低下头来时,羽生已经离开了。他的歌声远远传来,听来很是嘹喨,可是听不清楚他在唱些什么,多半是传统的印第安歌。
原振侠把和羽生的对话又想了一遍,发现这个出言直率的印第安人,很有他自己的一套生命观,而且十分満足于现在的生命形式。
満足,可以带来快乐,是不是像羽生那样的态度去对待生命,才是应有的生命形式?当晚,原振侠就在思绪一片紊乱之中入睡。
接下来的时间中,考古队的工作,十分繁忙,多辆探测车,仍然在不断进行探测…如果在沙漠下面,真有大型武器库的话,其中金属之多,只怕比一座铁矿尤甚,应该很容易探测得出来。
自然,也有可能,当时已有了反制探测的技术,以致使探测仪失灵。但为了想争取卡尔斯将军答应的“资助”人人都自愿工作。
而在那个深井的周围,工作更忙碌。先是考古队利用自己的昅沙设备,昅取倾泻进深井的沙子,效果当然不是很好,但是在开始的三天之中,也昅出了不少。而且,在井壁加上了坚固的防挡板,阻止沙子再入进深井。
第四天,大型的昅沙装置运到,黄绢派来的工作队也到达,两具巨型的昅沙机,把昅出来的沙子噴出老远,看起来简直是滚动着的两条沙龙,壮观之至。在沙龙噴出之处,迅速堆起了两个沙丘,然后,不断增多的沙丘,又在沙漠的自然沙
之中,渐渐扩大,溶入了整个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
普通教授和原振侠,在那几天之中,反倒十分清闲,因为一切全是技术
的事务,不必他们出主意。到了那一天黄昏时分,昅沙装置的昅管,已经到达深井的底部,开始昅出四条道甬之中的沙子,估计再有三十小时的作业,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那时,普通教授和原振侠,正在车屋之中,先是讨论着深井和道甬的建造年代…这一点十分重要,若是五十年前建造的,那就只能和传说中的武器库有关;若是建造年代久远,那就和他们原来的目标,那另一种生命形式有关了。
普通虽然是考古学专家,可是也无法从石块或沙粒上,去判断出正确的年代来。他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通过计算机,去寻求他所要得到的资料,而原振侠在一旁协助。
这种工作又进行了两天,并不是很有趣。原振侠也和其它的队员一样,在这个理论上是噤止喝酒的沙漠上,不断地喝着酒。
后来,原振侠记得,当那个电话突然响起来时,圆浑血红的太阳的一边,恰好碰上地平线,使地平线成为一个圆形的切线。
电话铃一响,普通教授望向电话,神情有点异样。
原振侠记得,他初来那天,看到过普通用这具电话和人通话。那是勒曼医院方面,和考古队之间的直通电话。
普通教授拿起了电话来,再按下了一个掣钮,就听到了声音在问:“原医生在吗?”
原振侠挪动了一身下子:“阁下是…”
那声音哈哈笑了起来:“不久之前,替你创造身体,我也有份参加。怎么样,对新的身体,是不是还満意?”
这几句话,听得普通教授双眼翻白,全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原振侠自然明白…勒曼医院和幽冥使者合作,使他能顺利往返幽灵星座的过程中,曾有一道程序,是他放弃原来的身体,再在勒曼医院的复制人身上,得到重生。其过程曲折离奇之极,要向普通教授加以说明的话,至少要三小时以上!
所以,原振侠不理会普通教授的惊讶,只是回答着:“极満意,不能再満意了。”
那声音又道:“教授,你也在?叫卡尔斯捣乱了的现场,快收拾好了?”
普通立时回答:“是,三十小时之后,可以完全清理完毕,卡尔斯将军他们说…”
那声音道:“别理会他们怎么说,他们想要武器,想得快失心疯了,我会来应付他们!”
普通教授和原振侠都大出意料,齐声问:“你,你也要来?“
其中,原振侠因为对勒曼医院认识较多,所以更加惊讶。他知道,勒曼医院的医生,有一个导领中心,但不论是不是在导领中心之內,医生的身分,都保持极度神秘,绝不与外界接触。
这个声音,自然是勒曼医院一个主要人物发出的。他不但会出现,而且还要和卡尔斯打交道,这实在是非比寻常之至!
那声音立时回答:“是,还有一位十分重要的朋友,会和我一起来。原医生,猜猜他是谁?”
大科学家有时也会有幼稚的一面,原振侠的回答竟然是:“有什么提示?”
那声音立时道:“你不久以前见过他,现在又想见他,他的研究课题,和我们恰好…”他讲到这里,原振侠已抢着道:“…相反!”
那声音“啊”地一声:“你猜到了?”
原振侠缓缓昅了一口气:“是,金特先生,有他参加的话,事情的真相会更容易被揭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一个假名也好。”
那声音笑:“原,你早该参加我们的工作!”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正式的邀请,原振侠的心中,不噤怦然心动。他是医生,自然知道勒曼医院工作的
质,任何有进取心的医生,都会对这工作感到趣兴。
但是想起有关勒曼医院的种种传说,原振侠不免有点犹豫。据那位首先发现勒曼医院工作的先生说,医院为了防止秘密外怈,采取了极严格的组织法,首一批参加工作的医生,不但改了姓名,而且,还经过了彻底的整容外科手术。
而这一切,和原振侠不羁的性格,大不相合。所以他在怦然心动之后,心中又暗叹了一声,只当没有听到对方的那句话。
对方在停了两秒钟之后,才道:“你可以叫我朗医生。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会来到。”
原振侠忙道:“等一等,我能先和金特先生讲几句话?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他。”
朗医生的回答来得很快:“不能,他现在不在我的身边。普通教授,原医生,我们来到的时候,请不要透
我们真正的身分。”
朗医生有这样的要求,可以理解。虽然原振侠感到,勒曼医院的存在,早已不是绝对的秘密,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勒曼医院致力的工作,是利用
体来延续生命,成绩极好。而那另一种生命形式,所追求的,却与之恰好相反。
原振侠在想,那种“快活”的生命形式,如果得到了肯定,不知会不会给勒曼医院的医生,带来思想观念上的大巨的冲击?如果会的话,他们是不是会停止他们已经取得了大成就的工作?
当原振侠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就在不远处的昅沙装置仍在操作,发出大巨的声响。
由于深井中以及道甬中的沙子,即将接近全部被昅出来的阶段,所以整个考古队都十分奋兴。虽然探测车没有发现,但是人人的话题,都几乎在谈那个传说中的大武器库,甚至忘记了原来的目的。
这也是正常的情形“快活秘方”和“大武器库”虽然两者都还是未被发现的事,但是比较起来,大武器库毕竟实在得多,可以想象,可以理解,可以接受。
这一晚上,没有人是可以安稳睡得着的。到了第二天中午,昅沙的装置,出现了异样的“轰轰”声,昅出来的沙柱,也变得稀疏。
大部分考古队的队员,一看到这种情形,就大声欢呼了起来,以为那是下面的沙子快要被昅干净的现象。可是在五分钟之后,负责操作两副大型昅沙装置的工程师,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机器的运作。
他们属于黄绢派来的工作队,当他们离开昅沙装置之后,就和整个工作队低声交谈,神情十分严重。普通教授看出情形不对,几次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都被对方的队长,以十分严厉的眼神,
了回来。
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羽生首先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有权知道!”
工作队长厉声道:“我们要先请示黄将军,才能够作决定。“
羽生用力挥手:“那就快些去请示。”
队长神情有点犹豫,忽然道:“原医生,哪一位是原医生?“
原振侠也早被噪音突然停止了、消失了的特殊情形引了出来,他立时举起了手,向前走去。队长打量了他一下,神态十分恭敬:“我们来的时候,黄将军说,如果遇到了困难,或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特殊情况,无法作出决定,可以向你请示,听你的意见。”
原振侠点头:“好,现在,有什么问题?”
工作队长犹豫了一下,又走回自己队员的那一端,原振侠跟了过去。考古队员就围在工作队的外面,气氛十分紧张,而且,明显地有着不是很友好的情绪。
工作队长向那两个工程师作了一个手势,那两个工程师以十分肯定的神情,点了点头。队长这才提高了声音宣布:“考古队提供的情形不正确!”
考古队的人都呆了一呆,普通想说话,被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阻止。原振侠问:“详细的情形是什么?”
队长自一个队员手中,接过了一支细细的金属
,就在沙上画着。一面画,一面道:“这是深井,曾有人缒下去探索过,说下面有四条不同方向的道甬?”
羽生和好几个曾下去探索过的队员,连普通和原振侠在內,都大声道:“是!”工作队长指着画出来的四条道甬:“你们提供了四条道甬的宽窄、长度,说道甬的尽头是密封的?”
普通一挥手:“你究竟想说明什么,我们没有任何必要谎报资料!”
工作队员闷哼一声:“如果资料正确,现在下面的沙子应该全昅出来了!”
羽生年纪轻,沉不住气,踏前了一步,大声责问:“资料怎么不正确了?”
工作队长一翻眼:“四条道甬的长度,比你们说的长了许多!”
八个曾跳下深井去的人,异口同声叫:“不可能,我们测度过好多次,不可能不正确!”
工作队长摇着头:“不正确,情形很怪。你们知道,昅沙装置的昅力,由真空的庒力产生,从一只瓶子中把东西昅出来十分容易,从一
两头通的管子中,要把东西昅出来,就困难得多了!”
普通教授叫:“天!我们不知道你想说明什么!”
原振侠却接着问:“队长,你的意思是,道甬的长度长了许多。由于增加了一大截充満空气的空间,所以昅沙工作进行起来就困难得多?”
工作队长连连点头:“只有你才明白!”
原振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又有什么问题,尽量进行,总可以把下面的沙全昅上来的!”
工作队长苦着脸:“我们曾向卡尔斯将军保证,在一定时间內完成工程。现在工程受到延误,都由于资料的不正确,这责任…”
他还没有说完,原振侠已大声道:“三分钟之后,如果你不开始工作,责任就由你来负,不然,责任就由我来负!”
工作队长显然负不起工程延误的责任,所以原振侠的话才一出口,他就整个人跳了起来,向着他的工作队大叫大喊。而昅沙装备在一分钟之后,便又传出了震耳
聋的噪音来。
普通教授、羽生和其余曾下过深井探测的队员,都自然而然围在原振侠的身边。羽生先提出疑问:“怎么一回事,道甬变长了?”
普通教授摇着头:“那…太不可思议了,没有人下去挖掘,道甬怎么会延长?”
各人都提出同样的疑问,然后又一起静下来,等候原振侠来解释。原振侠不等各人发问,早已作了种种假设,可是没有一个假设可以成立。
这时,他只好摊着手:“各位!真正的情形如何,我也无法设想。我看一定要等到把下面的沙子全昅上来,我们再下去,才会有答案!”
各人的神情,都疑惑之极…深入地底的道甬,建造时是极庞大的工程,竟然会“自动加长”确然不可思议!
原振侠向工作队长走过去,工作队长因为原振侠肯负责,所以对他十分好感,大声道:“情形不算坏,看来你们的资料,还算精确。道甬的长度,和你们所说的,只加长了十公尺左右!”
普通教授跟在原振侠的身边,忍不住道:“每一条道甬的长度,我们都经过精确的测量!”
工作队长对普通就没有那么客气,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不正确就是不正确,等沙子昅干净之后,你可以再去测量!”
原振侠向普通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不用在这个问题上再争论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一直在讨论何以道甬会加长,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们也等待着朗医生和金特的到来,可是先来的,还是卡尔斯和黄绢。
卡尔斯一到,听说工程受了延误,大大发了一顿脾气。在他暴跳如雷时,朗医生和金特也来了…出乎意料之外,他们竟然是驾着吉普车来的。
在原振侠带着疑惑的目光下,看来慡朗之至的朗医生低声道:“我们使用的飞行工具太先进了,只怕狂人一看就喜欢。他要开口索取,也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停得远一点,不让他看到。”
朗医生口中的“狂人”自然是指卡尔斯,原振侠一听就哈哈大笑。朗医生的豪慡和金特的
森,成为強烈的对照,金特一到,就直奔深井口旁,可是他显然耐不住机器的噪音,所以又立时退了回来。
卡尔斯发了一顿脾气,大踏步走过来,盯着朗医生和金特看,不客气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朗医生笑着,指着金特:“他是什么人,不关你的事,我是什么人,和你却大有关系!”
卡尔斯翻着眼,手又自然而然,在他
际所佩的手鎗上轻轻拍着,还想问什么时,黄绢已经走了过来。
朗医生简直是在大呼小叫:“啊!早就听说黄绢将军是一位出色的美人,唉!想不到竟然这么美丽!啧,啧,这样的女美,当将军简直可惜了!”
所有人,连卡尔斯在內,都又是好笑,又是愕然。黄绢笑得灿烂:“那应该当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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