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星座(2)
原振侠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他说,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就请他到我住所来,他答应了,结果…”
原振侠讲到这里,也感到了一阵难过,难以说得下去。刘博士反倒镇定得多,吁了一口气,忽然问:“遇到了不明白的事,你抱什么态度?”
原振侠全然无法预料到,刘博士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和他讨论起处事的态度来。他皱了皱眉:“当然尽一切可能去探索究竟!”
刘博士“嗯”地一声:“所谓尽一切可能,到什么程度?”
原振侠道:“自然是力所能逮的顶点!”
刘博士苦笑:“一点也不留余地?”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是!”刘博士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或许每个人性格不同,或许我…老了。我…有不明白的事,探索一下,没有结果,就放弃了,不会再探索下去。”
原振侠仍然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自然也接不上话去。刘博士再长叹一声,疲倦地挥着手:“我的态度是对的,年轻人!”
原振侠道:“人人性格不同,行事方法也不同。”
刘博士再度睁开眼:“在行事态度上,你不会听我劝;在具体事情上,你也不愿接受我的劝告?”
刘博士的话,莫测高深,原振侠只好姑且答应着。刘博士双眼望向天花板,像是那上面有什么值得专注的东西…事实上当然什么也没有。
他道:“在最近几天…或许今天,或许若干天之后,要是有陌生女孩子来找你,千万不能受她所惑!”
他说话时,态度十分认真且严肃。原振侠呆住了,不知如何回答…那不但高深莫测,简直莫名其妙!
原振侠在呆了片刻之后,才道:“我不明白…”
刘博士突然愤怒起来:“我说得再明白也没有,怎会不明白?”
原振侠咽了一口口水:“譬如说,什么叫‘千万不能受她所惑’?”
刘博士叹了一声,像是尽了最大的耐心:“就是别被她骗!不论她看来多么可怜,讲的话多动听,多么能昅引你的好奇心,都不要上当…”
原振侠心中奇绝,只当那是人在受了重大打击之后,一种异常的反应。他只是“嗯嗯”地应着,不置可否。
刘博士却用相当严厉的眼光
视他,他只好大声:“是,我知道了…”
刘博士又长叹一声:“你去吧…告诉院长,我不会杀自…我弄了一大瓶安眠药,只不过想睡得沉一点…最好永远睡着,可又不是死…”
刘博士的话,听来有点语无伦次。“长眠”是死亡的同义词,他却将之分了开来。
接着,他又喃喃说了一句话,却令原振侠震动:“至少,睡着了,那些冤魂不会一直
着我…”
原振侠感到一股寒意,失声道:“冤魂?”
刘心芹博士现出疲倦之极的神情。他闭上眼睛的动作缓慢而坚决,像是双眼一经闭上之后,就再也不准备睁开!
他叹了一声,并没有反应。原振侠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又实在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刘博士言行,都十分怪异,可以揣知他內心深处,一定蕴蔵着不愿被人知道的大秘密。
但如果刘博士决心要不让他心中的秘密被人所知,只怕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他讲出来!
原振侠想到这里,不噤暗叹了一声,感叹人和人之间的沟通方式之落后…人和人之间沟通,只能靠间接的方式,通过语言或文字进行,而无法根据对方的思想,直接了解。
由于沟通方式之落后,所以人和人之间,就有了秘密。而自有人类历史以来,不知多少纷争,都是由于互相间有秘密才发生的!
原振侠也想到,玛仙不但是爱神在实验室中,精心培育出来的,而且也掌握了超特的巫术力量。
她是不是可以知道刘博士內心深处的秘密?当原振侠想到玛仙时,自然而然,也想到了玛仙态度的怪异之处。
玛仙曾在刘量中车子失事的现场,现出过十分害怕的神情!原振侠事后,甚至没有机会问她,她就离开了他。
玛仙的离开,当然是临时决定的,是不是有什么怪异的事,使她这样做?使她竟然不想和她一生之中唯一的男人,多相处一会?
一时之间,原振侠的思绪极
,他还想刘博士多说一些什么,可是刘博士却并不出声。病房中极静,原振侠刚想悄悄退出去,刘博士却又向他作了一个手势,挣扎着说:“量中…的死…不是意外…迟早会发生…我曾责怪你…当然那不是你的责任。请你原谅一个丧失儿子的老父亲…”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原振侠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却真的无法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量中车子坠入山谷,明明是意外!何以他说“不是意外”?甚至“迟早会发生”?
原振侠走近病
,昅了一口气:“我不明白,请…”
刘博士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是作了一个极其坚决的手势:“你不需要明白…”
他在近乎不讲理地说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呛咳起来,一直紧闭着眼,咳了好一会,才
着气:“世上有很多很多事,不明白比明白好得多…”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他自然不同意这个说法。而且,他对刘博士的那种态度,觉得极不耐烦,他的语气也就不那么客气:“博士,你要是想说什么,而又不明白说,那不如提都别提…”
刘博士双眼闭得更紧,神情痛苦,几乎是叫出了一句话来:“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然后,他用力挥着手,赶原振侠离去。原振侠退到了门口,才又问了一句:“你指名要见我,该讲的话,全都对我说了?”
刘博士没有说话,仍然坚决地向外挥手。
原振侠退出了病房,他感到院长在他的身后,向他问了几句话,可是他却没有听进去。因为这时,他正迅速地,把在病房中和刘博士的对话想上一遍。
刘博士指名要见他,一定有目的。可是这时,原振侠已经退了出来,竟然无法弄清楚,刘博士的目的是什么?
他定了定神,转过身来,看到院长満面焦急!
他道:“放心,刘博士说他不会杀自…他拿了安眠药,是为了可以沉睡…”
原振侠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他沉睡,就可以避免一些冤魂的纠
!”
院长现出全然莫名其妙的神情,原振侠不等他发问,就道:“别问我,我也根本不懂,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院长叹了一声:“那意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原振侠想反驳一下,可是却没有说什么,他不以为刘博士是因为受了打击,而精神颓丧。刘量中的死,对他自然有打击,可是整件事,刘博士似乎另有他自己的看法。那一定是极其怪异的看法…那可能也是他
言又止、呑呑吐吐的原因。
院长又问:“他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原振侠一面伴着院长走开去,一面约略把刘博士的话转述了一下。院长神情越听越疑惑:“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女人来找你?”
原振侠头摇:“一点概念也没有…”
院长叹了一声,很为老朋友如今的情形而难过。
原振侠再次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定了定神,才驾车回住所。
在走近医院单身医生宿舍时,原振侠感到有人紧跟在自己身后,走进了建筑物的玻璃大门。
原振侠转头去看,看到一个垂着头,任由她一头柔软的浓发,瀑布一样洒下来的女郎,穿著素净普通,显然不是宿舍的住客。
原振侠一转身看她,她收不住步子,几乎一下子撞到了原振侠的身上…
然后,她陡地站定,抬头望来。
原振侠首先接触到的,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大得惊人,明亮得惊人的大眼睛。可是在那么动人的一对大眼睛之中,却充満了惊惶和恐惧。那是一双可以表达任何人类感情的眼睛,所以原振侠可以毫无疑问,知道她的心中,一定感到极度害怕!
她看来至多二十岁出头,脸色苍白,面型清秀,有一种令人一看,就对之产生爱怜的力量。女
有那种楚楚动人的美态,十分容易
起男
的呵护之心。
女郎的一双大眼睛望定了原振侠,眨动了几下。当她的大眼睛忽闪时,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姐小,你…”那女郎也昅了一口气:“我…来找人…找…原振侠原医生…”
原振侠心中讶异:“我就是…”
他在答了三个字之后,陡然想起刘博士在病房中,给他的警告!
警告是:或许是今天,或许若干天之后,要是有陌生女孩子来找你,千万不能受她所惑!
警告的进一步解释是:别被她骗…不论她看来多可怜,讲的话多动听,多么能昅引你的好奇心,都不要上当!
刘博士提出这样的警告,当时原振侠听了,感到全无来由,莫名其妙。
可是这时,他一想起那些警告,就大不相同。因为,现在,就有一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原振侠在一-那间,神情一定相当怪异,所以那女郎怔了一怔,反倒后退了一步。
原振侠用力摇了头摇,相令自己思想集中一些:“你找…我?”
女郎轻咬了一下下
,声音轻柔:“是…量中曾对我说过,真要支持不下去,可以去找…可以找你…”原振侠“啊”地一声:“刘量中?”
女郎点了点头,大眼睛之中,隐约有泪花
闪。原振侠忙向电梯作了一个手势,他们一起走了进去,那女郎才道:“我姓施,施哲。”
原振侠礼貌地点头,那女郎…施哲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是量中的好朋友。”
原振侠迅速地转着念,同时咀嚼着她所说的话。她说“我是刘量中的好朋友”而不说“刘量中是我的好朋友”那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本来,这是根本不值得思索的事。可是施哲的出现,十分突兀,又有刘博士的警告,所以在原振侠的心理上,形成了异乎寻常的警觉。
施哲又低叹了一声:“我和他…偶然地在海边认识。你如果是他的朋友,应该听他说起过,在海边见到我的经过。”
这时,电梯门打开,原振侠一步跨出去,一听得施哲那样讲,他又怔了一怔,转过头来,望向施哲。想起那天聚会,刘量中说他在海边,听到身后有人交谈,转过身来,只见到一个少女的那件事。
原振侠并不觉得那件事有什么怪,怪的是,刘量中说到这里,他父亲就出现,用异乎寻常的态度,噤止他再说下去!
接下来,一切怪异的事,几乎全从那里开始!海边的那个少女,似乎是一个关键
的重要人物,而今就在他的面前!
原振侠站在电梯口,施哲还在电梯中,由于站得久了,电梯门自动关上,几乎把原振侠夹在中间。施哲按下了开门掣钮,门再打开,原振侠后退,施哲跟了出来。
原振侠这才道:“他…我只听他说了一点点,他说…”
原振侠的记
好,一面打开门,请施哲进去,一面就把刘量中的叙述,说了一遍。
说到刘量中被打断处,他就望定了施哲。施哲幽幽地道:“他心情不好…事实上,坐在他后面的,只是我一个人。”
原振侠提醒她:“可是他说听到你和另一个人…相当苍老的声音在对话…”
施哲淡淡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中有无言的悲哀:“我到海边去,是答应参加一个慈善演出,担任一个单人剧,需要一个人演几个不同角色,我正在排练…”
原振侠“啊”地一声:“一定是施姐小的演技十分出色,才使他误会了…”
施哲坐下,原振侠指了指一堆酒瓶,她也随手指了其中的一种酒。
她把酒杯放在手中,缓缓转着:“接下来的发展很自然,他讶异地问我,我据实回答,他哑然失笑。我们都很享受和对方的相遇,他坦然告诉我,他正失恋,我一见面就喜欢他,自然想尽女
的本分,把他从痛苦的陷阱中拉出来…”
原振侠用心听着。施哲说得十分直接,也十分坦白,原振侠极欣赏这种说话的方式,他呷了一口酒:“你一定毫无困难地,可以达到目的…”
施哲垂下眼睑,长睫
闪动。原振侠望向手中的酒杯,有点不忍心去盯着她看,因为那种情景,有点像施哲的努力,未曾成功…
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极伤自尊心的事!
当原振侠的视线,集中在手上的酒杯中时,借着酒杯的反映,可以约略看到在一边的施哲的行动。施哲坐着不动,原振侠看到,她抬起头来,发现原振侠并没有望向她,她就向四面看着。
杯身的反映不是很清楚,施哲只是四周看着,动作的幅度极少,本来也不容易看清楚。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实在太大,眼中又有着异样的光采,在杯身的反映中,显得十分夺目。所以,她那种游目四顾的情形,也看得十分清楚。
原振侠一见,就呆了一呆。
原振侠立时想到:她正在寻找着什么…施哲会在他的住所,寻找什么呢?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她根本是个陌生人!
接着,原振侠看到,施哲的眼光,停在那具显微镜上。而且立即收了回来,像是她已找到了她所要搜寻的东西了。
多年来异常生活的经验,使原振侠有十分敏锐的观察力。即使是在酒杯的反映中,看到一些小动作,他也可以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而在这时候,刘博士的警告,起了作用…本来他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对施哲起疑。可是这时,他心中充満了疑惑,放下酒杯,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问:“你在寻找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可是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看到施哲的大眼睛中,泪花
转。随着她眼睛的眨动,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晶莹明澈,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那是极动人的情景,看了之后,使人真正觉得,把眼泪和珍珠联在一起的人是天才。也使人相起鲛人的神话…长发而美
的鲛人,一面梳着头,一面神伤,眼泪落下,化成珍珠。
原振侠不忍心再发出任何责问,但那绝不表示他心中不再起疑。
看来,施哲的伤心是突如其来的…这就更令人起疑,她看到了什么,才忽然伤心?
原振侠不由自主,也向显微镜那里看去。那一角,绝无异状,也没有什么看了令人伤心落泪的东西。
原振侠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询问,就听得施哲幽幽地叹了一声:“对不起,忽然之间,我想起了量中,觉得太难过…”
原振侠转回头去,施哲已抹干了眼泪,可是悲切的神情更深。
原振侠喝了一口酒,心中在想: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之后,才想到了刘量中的。可是那显微镜…他一面想,一面随口问:“你到本市多久了?为什么那次聚会,没见到你?”
施哲垂着头,她的柔发偏向一边,
出白雪的一截颈子:“在机场,打电话给他,才…知道已发生了不幸,真…不知该如何才好。”
原振侠又问道:“刘量中曾向你提及过我?”
施哲点头:“他说过,他崇拜你,超过他的父亲。他似乎预知,有不幸的事将发生在他身上…”
原振侠一扬眉:“请说得明白一些。”
施哲侧头想了一想:“没有什么具体的例子。只是有一次,他说起,如果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大巨的变化,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帮助。”
她的话,听起来很合理,无可怀疑。可是原振侠听了,却感到说不出来的不是味道,但是又绝对无法指出,不合理在什么地方。
他只好道:“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施哲呆了半晌,在那片刻之中,她神情惘然,甚至在她美丽的双眼中,找不到视线的焦点。然后,她再叹了一声:“我要人知道我和量中…我们是真正相爱的。虽然听来没有可能,但…爱情常在不可能的情形之下发生。”
这句话,令得原振侠大有同感,挥着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由于他对那句话神驰,多半也现出了惘然的神情。这时,他看到施哲的目光游移,可是又在那具显微镜上,停留了片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原振侠还想再问什么,施哲又道:“要是我早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阻止惨剧的发生?”
原振侠没有回答…施哲已不像是在问别人,而像是自己问自己。
“如果怎么样,会不会怎么样”这种模式的问题,永不会有确实的答案。因为没有发生的事,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的!
可是,施哲的话,听来又不像是空泛的追悔,倒像是她真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原振侠望着她,觉得这个美丽的女郎,神秘如谜…事实上,一直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神秘如谜!
施哲站了起来,动作缓慢:“对不起,打扰你了,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她看来准备告辞…这又令原振侠有点意外。但是当她伸出手时,原振侠还是握了一下,只觉得她的手其冷如冰。直到这时,原振侠才明白了,施哲令他感到神秘如谜的一个原因!
从施哲一出现,甚至施哲还只是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突然转过身来,施哲几乎撞在他身上的原因。
冷!一种极寒冷的感觉,像是施哲的体温是零度,会向外冒寒气!
施哲的冰冷体温好象会扩散。
以他和施哲之间的相识程度,握手,自然只是轻轻地一握,立时松开。可是,一-那间和施哲手部的接触,却更令他肯定了这一点。
然而,那又全然不可思议。人的体温,怎可能是冰点呢?原振侠一时之间,怔怔地望着施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施哲有点凄然地一笑:“我…的手很冷?”
原振侠由衷道:“简直像冰!”
施哲昅了一口气:“让我用热水去洗一洗,洗手间…”
原振侠忙向一扇门指了一指。施哲向前走去,经过那个放着显微镜的小桌子,像是脚步不稳,略侧了一侧,伸手扶向小桌子。
原振侠那时,并没有直接看着她…当女
要上洗手间时,有教养的男
,都不会盯着去看。原振侠又举杯喝酒,他又是在杯身的反映中,看到施哲的行动。
他看到的情形,令他几乎失声惊呼!施哲伸手向小桌,把在桌面上显微镜旁的一件东西,迅速拈起,移手向前,继续向前若无其事地走去。
她拿走的,就是那片本身看来怪异莫名的薄金属片!原振侠张大了口,勉強把惊呼声忍了下来-
那之间,他心中疑问之多,几乎令他窒息!
施哲走进了洗手间之后,他才能呼出一口气来。由于疑问太多,他不由自主,失常地、毫无意义地挥着手,不知该如何才好。
那金属薄片,本来已经够神秘的了,想起突然在失事车子中,得到它的情形,原振侠仍不噤骇然。当时,好象,好象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触摸他,而刚才,施哲的手,也是冰冷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他曾仔细观察过那小薄片,不得要领。他也绝不知道,施哲为什么要用那么鬼祟的手段,把那小薄片偷走。
他至少有两点可以肯定:
第一、施哲为了这小薄片而来。第二、她知道这小薄片是甚么东西,不然,不会下手去偷。
施哲在浴室中,原振侠也几乎可以肯定,她绝不是在“用热水洗手”不知在干什么。这个美丽的女郎,看来比神秘更神秘!
原振侠不知道有多少问题,要责问施哲。可是当一个年轻美丽的女郎在浴室中,关着门,礼貌上总不能拍门请她快一点出来,只好等她自己出来。
原振侠感到手心在冒汗,他用力擦了一下手,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原振侠在此际,有一个十分奇妙的预感。或许是由于他心中疑问太多,他感到,自己如果不小心,所有的疑问,会得不到答案,因为施哲可能会用意想不到的方法逃走,逃避他的责问。
所以,他去开门的时候,视线仍然不离开浴室的门,以免施哲突然逃走。
他打开了门,门外是神情显得相当怪异的玛仙。
原振侠“啊”地一声…玛仙突然离去,曾惹得他很生气,这时却又突然出现。他闷哼了一声:“超级女巫行事,果然神出鬼没…”
玛仙并不理会原振侠的讥讽,向內张望了一下,神情更有点难以形容的异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心想:当施哲自浴室出来的一-那,可能会有点尴尬,但他自然也不必向玛仙解释什么。所以他坦然道:“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的…”
玛仙伶牙俐齿,语锋十分尖锐。可是这时,她却一反常态,对原振侠的讽刺,并不反驳,径自走出几步,来到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
更令原振侠不解的是,她坐下之后,转动了一下椅子的方向,使她可以面对浴室的门。
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动,他知道玛仙有极敏锐的感觉力量…巫术的力量。
刚才,一打开门,她就知道有客人在。而如今看她的行动,分明是一下子,就料到了客人是在浴室之中!
更令得原振侠惊讶的是,玛仙面对着浴室门,紧盯着,双眼之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神采,灼灼生光,而且神情极其紧张。倒像是浴室门随时会打开,会有一条九头怪龙闯出来!
原振侠连带也感染到了一股紧张,他尽量使自己声音,听来平淡:“施哲,是刘量中…”
他话才说到一半,玛仙陡然一挥手,用听来极威严的声音低喝:“住口…”
原振侠怔了一怔,又看到玛仙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走近去。事情本来已够神秘,玛仙突然出现之后,更加神秘。
他来到玛仙的身边,玛仙陡然站起身,在他的耳边,用极快的语调、极低的声音道:“记得,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不要问她…”
原振侠陡然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玛仙这样警告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立即感到,那做不到,他要问施哲的事太多了!
原振侠还未曾答应,浴室门打开,施哲已走了出来。原振侠首先向她的双手看去,她看来像是才洗了手,双手缓缓挥着。那薄片虽然小,可是这时也决计不在她的手中,而被她蔵起来了!
施哲一出来,看到玛仙,也怔了一怔。虽然她那种惊诧,在她脸上只是一闪而过,可是原振侠还是可以十分明显地感觉得到。紧接着,她现出不知如何才好的神情,恰如一个感敏的少女,在如今这种情形下所应有的神情。
玛仙也作了一个适度惊讶的表情,立时望向原振侠,调皮地笑着:“难怪我一进来之后,你就一直失魂落魄,原来有客人在…”
玛仙这时的神态、语气,都表现得相当轻松,也可以说自然之至。但是原振侠对她实在太熟悉,所以立即可以知道,她正是要借着这种看来轻松的态度,去掩饰什么。
原振侠对玛仙的这种态度,不表赞同。所以他不理会玛仙,直视着施哲,想要开口责问。
可是也就在这时,他陡然觉到,玛仙握住了他的手。
玛仙的笑容,看来仍然那么轻松,可是她握手的动作,却用了极大的力道。原振侠甚至感到了,手指由于被挤握的一阵剧痛!
那令得他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昅了一口气。施哲微笑了一下:“我…你有朋友,我不打扰了,谢谢你肯见我…”
原振侠看她说着,已走向门口。他当然不肯就此放施哲离去,一张口,刚想说什么,陡然之间,像是就在他的头顶上,响起了一个霹雳一样,他感到了一下令他身子震动的断喝声:“让她走…”
断喝声显然出自玛仙,震撼人心,至于极点。可是却又不是“听”到,只是感到有那样的一下断喝!-
那之间,原振侠被震慑得举止迟钝。他只看到,玛仙向走到门口的施哲,挥了挥手,施哲打开门,走出去,门关上。
直到这时,原振侠才定过神来。他待要立时追出去,玛仙已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原振侠挣了一挣,没有挣脫,向玛仙看去,不噤吃了一惊。
玛仙不但神情紧张,而且,不少细小的汗珠,正在沁出来。双颊通红,双眼之中的异光更甚,一望而知,有什么极不寻常的事发生。
原振侠还没有问,玛仙已急速地
起气来,声音显得十分疲倦:“千万别去追她!”
玛仙说着,松开了原振侠的手臂。她说话的声调,听来虽然疲倦,但是行动十分快疾,一下子就到了窗前,利用窗帘的掩遮,向下看着。
原振侠心知玛仙一再阻拦,一定大有理由,可是他实在不甘心,让施哲就此离去…施哲在他住所中,鬼头鬼脑,取走了那小薄片,以后她是不是会再出现,大成问题!要是施哲从此不再
面,心中那么多疑问,却去问谁?
他一面急速转着念,一面也到了窗前,恰好看到施哲走出建筑物,还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原振侠想趁此机会,打开窗子叫住她,可是玛仙第三次的阻挠又来了。这一次,她像更是情急,在原振侠的身后,用力一拉,拉得原振侠跌退了一步,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着她倾斜跌了下去。
玛仙在这时候,应该可以有足够的气力扶住原振侠,可是她却也身子一侧,又拉了原振侠一下。
这一来,变成他们双双向地上跌了下去。原振侠又窘又生气,手在地毯上一按,想要站起来,可是玛仙却已趁机勾住了他的颈。和玛仙一个照面,他看到她脸上,充満了惊恐和关切,不噤呆了一呆。
在玛仙一进来之后,原振侠就看出她紧张之极。等到施哲出现,玛仙虽然在外表上看来,轻松得很,但原振侠更可以肯定,那是为了掩饰內心的恐惧!
(超级女巫玛仙怎会恐惧?这真是不可思议之极!可是,原振侠知道,在这一连串的怪事之中,玛仙已经第二次表示恐惧了!)
施哲离开,玛仙可以不必再掩饰,把她內心的恐惧,全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看来更是惊心动魄。原振侠心中一软,自然而然道:“玛仙,别怕…”
他明知玛仙在各方面的能力,都远在自己之上,可是看到玛仙那样害怕,男
保护女
的本能,自然迸发。
玛仙发出了一下呻昑声,一下子把原振侠搂得更紧,把脸深埋在原振侠的怀中。她柔软的身体,大部分和原振侠紧密接触,原振侠可以感到,她全然像是受了惊恐的小动物,竟然在不能控制地微微发抖!
这真是令原振侠讶异莫名,他轻拍着玛仙的背,不再急于起来。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躺在地毯上,双方都可以感到对方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玛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抬起脸,向原振侠望来,神情已大是镇定,只是略有余悸。原振侠心急想问什么,可是玛仙已用她自己香馥柔软的
,封住了原振侠的口。
原振侠心中的疑问再多,在这样充満了人
原始的
惑之下,也只好暂时等一等了。
长长的吻亲之后,玛仙又吁了一口气:“谢谢你刚才叫我别怕,我…真的害怕!”
原振侠拉着她,两人坐了起来…仍然坐在地毯上,互相抱着对方的双膝。
他没有发问,因为他知道,玛仙必然会把她害怕的原因说出来。
玛仙并没有立即说什么,眼珠转动着,过了一会,才问:“你不觉得我上次突然离去,十分怪异?”
原振侠直视着她:“是,你好象害怕!”
玛仙轻咬着下
,点了点头:“是,在车子失事现场,我有強烈的感觉…那是巫术能力之一,就像刚才我忽然施展力量,向你大喝,叫你别有任何行动…”
原振侠想起刚才“感”到的那一声大喝,还有被震憾的感觉。巫术的力量竟然可以发挥到这一地步!就算他早对巫术有了一定的认识,也觉得匪夷所思。
玛仙继续着:“我強烈感到,那不是普通的失事,而是一种极度琊恶、极度阴险凶狠的力量所造成的。我无法对这股力量作详细的形容,只知道这股力量,对任何人来说,都凶险莫名!”
原振侠深深昅了一口气。他知道宇宙之间,有各种各样的力量,其中,已为人类实用科学所知道的,只怕还不到亿分之一。
玛仙这时提及的这种凶恶的力量,只怕人类的语言或文字,根本无法表达,他谅解地点了点头。
玛仙补充着:“事实上,在你这里,我预感到和你曾有过联络的人,会有意外时,就已经感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
原振侠沉声:“你无法和那股力量抗衡?”
玛仙侧着头,想着。她娇俏的脸庞上,现出十分严肃的神情:“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如何去抗衡?”
原振侠默默不语,觉得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来得严重。玛仙急速昅了几口气:“当时我急于离去,想藉我巫术的力量,弄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感到,这股力量如此凶险,可以不沾染,自然避之则吉,所以我不想你再问下去。我也感到,刘量中的秘密,他想告诉你什么,都和那股力量有关…”
玛仙一口气讲到这里,原振侠听得心头怵然:“你…现在已知道…那股力量是什么了?”
玛仙神情
惘,缓缓摇着头,原振侠更是骇然。玛仙也弄不明白那股力量是什么,她只是強烈地感到,有一股这样凶险力量的存在…至少已有一个人遇害。这种力量如此虚无和难以捉摸,自然也难对付之极。
玛仙又不由自主,现出害怕的神情:“我感到有必要,再和刘博士详细谈一谈…”
一提起了刘博士,原振侠便想起了他的警告。但玛仙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让她先讲:“我先来找你,你打开门,我就觉得和那种琊恶力量相同的…一种…感应…就在你的浴室中…”
原振侠深深昅了一口气,那时,施哲在浴室中…
他当然也不会忘记,玛仙一进来,就如临大敌,紧张莫名地盯着浴室门的情形!
玛仙望了原振侠一眼:“当时的情形,真是凶险绝伦。我知道这股力量要是作起恶来,你我可能都会遭受不测,我又強烈感到你有许多问题想问她…我已经可以知道,在浴室中的是一个女人,奇怪的是…”
玛仙可能由于思绪的紊乱,她的话,也不是很有条理。原振侠皱着眉,用心听着。玛仙也觉察到了,她略顿了一顿,歉意地一笑:“我说得太
了?”
原振侠道:“还好,当时,我实在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她。”
玛仙忽然问:“你说她的名字是…”
原振侠道:“施…施哲。”
玛仙侧头想了一会,摇头摇:“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又想了一回,叹了一声:“奇怪的是,我可以肯定,那种力量,从她身上发出来。但是另有一股完全相反的力量,也发自她的身上…”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表示不明白玛仙的意思。
玛仙十分感慨:“人类的语言,词汇太贫乏,很多情形,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原振侠闷哼一声:“女巫姐小,将就一点,用别人听得懂的话…”
玛仙向原振侠作了一个十分可爱的鬼脸,看得原振侠怦然心动,脸上有点发烫。
她道:“好,我用‘善’或‘恶’来代表两种力量,我竟然发现两种力量,同时在施哲的身上发出…”
原振侠道:“那也没有什么奇怪,人
并不是那么单纯,往往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
玛仙头摇:“我说的是实在的力量…”她在讲了一句之后,顿了一顿,作进一步的补充:“不是菗象的人
。也就是说,当她面对你的时候,那股恶的力量可以致你于死!”
原振侠凛然:“她要杀我?但是另一股也来自她的善的力量,却又救了我?”
玛仙挥着手:“大致上是如此,而你还竭力想她留下来,我如何不急!在事情未曾有丝毫头绪之前,像她那样的…不知什么东西,自然离得越远越好!”原振侠笑了起来:“是不是有别的原因在?”
玛仙扬眉:“我妒嫉过黄绢?妒嫉过海棠?原,告诉你,这个不知什么东西…”
原振侠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不知什么东西”的称呼,他打断了玛仙的话头:“她是一个很美丽动人的少女!”
玛仙头摇:“不是!”玛仙的话说得十分坚决,原振侠仍然带着笑意:“不美丽动人?”
他以为玛仙说“不是”一定是那个意思。那么,施哲实际上,既是无可否认地美丽动人,就仍然可以说玛仙是在妒嫉。
谁知道玛仙的回答,全然出乎意料,她一字一顿地道:“不是,她不是人!”
两个人本来坐在地毯上,原振侠一听得玛仙这样回答,一
身,直跳了起来,指着玛仙。玛仙仰头看着他,声音更坚定:“她不是人!”
原振侠“飕”地昅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玛仙说施哲“不是人”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自主摇着头:“这算什么?是巫术的咒语?她不是人?那么是什么?妖怪?鬼魂?”
玛仙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是惘然头摇:“不知是甚么东西!”
原振侠俯身,双手揷入她的腋下,用力一提,把玛仙提了起来。他和她面对面,几乎鼻尖对鼻尖地站着:“你说清楚一些!”
玛仙苦笑:“还不够清楚吗?她不是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原振侠扬起双手,又重重拍在自己的身上,笑了两下:“算我听不懂!”
他以为玛仙会作进一步的解释,可是玛仙却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问:“她来找你,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原振侠道:“我认为她不是来对我说什么的,她说的话,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她来找我,目的是想偷东西!”
这一次,轮到玛仙讶异:“偷什么?”
原振侠苦笑:“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一出口,他笑容更苦涩。因为他的话,和玛仙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玛仙说施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他也说了同样的话!这表示,在一连串的怪事中,全是不可测,不可知,不可捉摸的神秘!
玛仙疾声道:“就算不知是什么,总有形状可以形容,那是…”
原振侠忙比着大小:“那是极薄的一个薄片,里面有一个会动的小黑点…”
他把那薄片详细地形容了一遍:“那…是什么?”
玛仙头摇:“不知道,你是怎么会有这薄片的?”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又把他得到那薄片的经过,说了一遍。
玛仙神情疑惑之极,看起来,她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又不能肯定。过了片刻,她才道:“一只冰冷…的手?”
原振侠脫口道:“是,就像施哲的手一样!”
玛仙一听,立时似笑非笑地望定了他。原振侠只是挥了一下手,并不理会玛仙那种嘲弄的神情。
玛仙又眨了眨眼:“你实际上并没有看到有一只手…那和施哲的手不一样?”
原振侠叹了一声:“是,我没有看到有一只手,只是感到。那和我与施哲握手时,又看到又感到不一样…”他讲完了之后,加了一句:“満意了?”
玛仙却又对他的话没有直接的反应,神情沉思:“那位先生曾有过一次经历,当人脑的活动,受到了外来強烈讯号所干扰时,这个人就会看到、感到根本不存在的一切。你知道这件事?”
原振侠道:“是,他把整件事记述在题为《茫点》的故事中…你想说明什么?我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只是幻觉?”
玛仙点头:“当然是,连我都可以通过影响你脑部的活动,而使你有一些怪异的感觉。刚才你听到我的大喝声,是我施展了巫术的结果。”
原振侠摊着手:“这说明了什么?”
玛仙立时道:“这说明,那股琊恶的力量,可以影响人的脑部活动,使人变得狂
。在狂
中,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原振侠感到了一股寒意:“包括…驾车冲落山谷,自我毁灭?”
玛仙的大眼睛中,也闪过了一丝沉郁:“也许…”
两人静了下来,好一会不说话。玛仙首先打破沉默,她来到原振侠的身后,背贴着背,把她身子的一部分重量,靠在原振侠的身上:“把你检查那薄片的经过,详细告诉我…”
原振侠视察那薄片,其实一无所得,根本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只好根据事实,把经过情形讲了一遍,然后问:“你有什么意见?”
玛仙仍然斜倚着:“看来,薄片中的那一小点,像是有生命的?”
原振侠呆了一呆。金属薄片之中,会有生命,他未曾想到过这一点,也不认为有此可能,所以他自然而然摇着头。
玛仙陡然一个转身,变成面对着原振侠。她并且双臂环抱住他,在他耳际低声叹息:“你甚至肯定,在失事车子中有一只冰冷的手,但不能想象薄片中有生命…”
原振侠只觉得耳际庠酥酥地,说不出来舒服。他按住了玛仙的双手:“当时我感到有冰冷的手,或许正是脑部活动受了干扰之故。至于那小黑点…如果是生命,那是一种什么形式的生命?”
玛仙喃喃地道:“不知道…或许,那只是象征式的一种生命。”
玛仙的话,越来越不可解,原振侠也转了一个身,变得和她面对面。或许是由于原振侠的目光之中,带有男
本能的略侵
,所以玛仙在和他的目光一接触之后,纵使她是一个超级女巫,也自然而然,唤起了她女
的本能,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种情景,自然极其动人。尽管原振侠心
如麻,也情不自噤,伸手在她因为俯首而显
出来的那一截柔滑细腻、白雪粉嫰的后颈上,轻轻摸抚着。玛仙像是猫一样依偎着他,自喉际发出満足的、低低的“咕咕”声。
好一会,两人才同时吁了一口气。原振侠叹了一声:“你说的话,我越来越不明白!”
玛仙満面都是笑容:“不是我故弄玄虚,是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施哲一定知道那薄片是什么,所以才会来不问而取…”
原振侠点头:“是,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她来的原因,但…为你所阻止。”
玛仙眉心打着结,她有这样神情的时候,十分可爱,也十分惹人怜惜。所以原振侠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中轻轻抚着。
她的声音,充満了感情:“我宁愿永远也不知道那薄片是甚么,也不愿意你和她多相处一秒…她…甚至不知道是甚么东西!”
讨论来讨论去,问题又回到了老地方,对于探索事实的真相,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们又呆了片刻,原振侠道:“你觉得需要再和刘博士详谈,我觉得也有必要。他曾给了我一个十分古怪的警告,像是早知道会有施哲这样一个人出现…”
玛仙听得大有趣兴,上身向后略仰。他们仍然面对面地相拥着,玛仙这一个动作,令得原振侠怦然心动。玛仙也红了红脸,两人都有同样的矜持,所以一起松开了手,使身体的距离变远。
玛仙一面掠着发,一面问:“怎么样的情形?”
原振侠来回踱着,叙述着经过情形。玛仙在听到一半时,显得十分奋兴,可是突然之间,她神情骇然,伸手抓住了原振侠的手腕。
原振侠只觉得她的手忽冷忽热,古怪之极。他想起曾听到过的对巫术的解释…人的体能,聚集了四周围充満在天地之中的能量,才达致巫术的效果。玛仙的手忽冷忽热,是不是正是她体內的生物电,正在进行异常的活动?
原振侠这样想着,玛仙陡然震动了一下:“快!快去看刘博士…”
如果没有刘量中车子失事在先,这时原振侠不但不会紧张,说不定还会取笑她几句。但这时,她的情形,就和她预见到刘量中会有意外时一模一样。
这令得原振侠怵然而惊,连半秒钟也不耽搁,伸手一拉玛仙,向外就奔。他奔得那么急,甚至因为来不及打开门,几乎两个人一起撞在门上。
上了车子,玛仙驾车,向医院疾驶,幸好是深夜,可以由得车子横冲直撞。在医院的大门口直驶进去,打开车门,两人都跳出车子来,他们都感到,即使多争取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也是好的!
他们一起向前奔,玛仙的行动,比原振侠快得多。不一会,原振侠就落后了好几公尺,然后,突然之间,玛仙陡地站定。
原振侠正在飞奔向前,实在再也想不到玛仙会突然站定。他没有法子收得住势子,向玛仙撞了上去,两人又一起冲向前几步,跌倒在草地上。
玛仙陡然伸手指向上,叫:“不…等我上来再说…”
原振侠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之处,直到玛仙一叫,他抬头向上看去,才看到他们可能已经迟了。
因为在医院建筑物顶上,十二层高的顶上,有一个人。只能看到他穿著病人的服衣,正在跨出屋顶上的石栏!
从玛仙的叫声中,原振侠可以立即肯定,这个人一定是刘博士!
刘博士正在攀出石栏,他一条腿已经跨了出来。他才对原振侠说过,他不会杀自,可是他这时的行动是在干什么?难道是在做运动!
玛仙和原振侠都一跃而起。玛仙双手一起伸向上,自她的口中,发出了一阵可怕之极的啸声,令得在一旁的原振侠,心神皆颤。
她扬起的双手,手指在不断伸屈,隐隐甚至可以看到有蓝殷殷的光芒,在她的指尖上闪耀不定,情景真是诡异莫名。
原振侠看得出,那正是她在施展巫术,想要阻止不幸的事发生。
原振侠一直抬头看着,屋顶上面刘博士的行动,缓慢了下来。好象是玛仙施展的巫术,已起了阻延的作用。
向上看去,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力量,在使刘博士要向下跳(当然更看不到有人在他身后推他)。但是玛仙如果在地面上,就可以施展巫术力量,阻止他下跳的话,一定也有别的力量,可以在相当距离之外,令他向下跳的。
原振侠不知怎么才好,玛仙仍然不断在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已经有几个人,自建筑物中,奔了出来。
玛仙看来,正集中精神在施术,神情诡异可怖,有着巫术的极度幽秘!
原振侠不想也不敢去打扰她,他本来想上屋顶去。在他想来,上屋顶去,把刘博士拉到全安的地方,比在下面施术有用得多。
可是建筑物中有人奔出来,都以骇异莫名的神情,望着玛仙。原振侠又生怕施术中的玛仙,若是受了
扰,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他急得向奔过来的几个人大叫:“快上去…上面有人要杀自!”他叫着,伸手向上。那几个人抬头一看,自然也看到了一条腿已跨了出来的刘博士!
玛仙的神态虽然骇人,但在叫嚷的是原振侠,医院中没有人不认得。有两个人立时掉头,向建筑物奔了回去。
还有几个,奔到近前,骇然望着玛仙,有两个甚至还想过来,对玛仙有所行动。原振侠大喝一声:“别理她,你们也上屋顶去…”
自玛仙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听来更是可怕。她脸上全是汗珠,脸色也渐渐变成了可怕的鲜红色,汗水已把她的头发弄
,贴在额上、脸颊上。就算她原来再美丽,这时看来,也恰如一个女巫。
原振侠已看到,屋顶上多了两个人,正迅速在向刘博士接近。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那两个人到了刘博士身边,就可以阻止惨剧发生。
可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玛仙发出了一下尖厉之极的呼叫声。几乎是呼叫声才起,刘博士的另一条腿,也跨出了石栏!
原振侠可以看到,屋顶上的那两个人,疾扑向前,伸手便抓。然而,就差那么十公分,那两个人抓空,刘博士的身子,已向下直摔了下来!
在一-那间,原振侠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从高空中摔跌下来,心剧烈地跳动,呼昅窒碍,眼前金星
迸。
玛仙那一下尖叫声,也陡然静止…由于一切都同时发生,所以错觉上,刘博士像是被玛仙的尖叫声催跌下来的!
从十二层高跌下来…眼看着一个人,从十二层高跌下来,真是怵目惊心,至于极点。
原振侠只觉得腿双发软,天旋地转。倏然之间,身边一阵风也似,玛仙正向前疾掠而出。
看玛仙的去势,像是要奔向前,把凌空飞坠的刘博士接住!原振侠在-那间,也无暇去考虑是不是有这个可能,下意识地大叫一声。
玛仙的去势极快,看来像是真的可以把刘博士接个正着,但究竟还是慢了一步!
刘博士在她不到一公尺前面处,落到了地上!虽然下面是柔软的草地,可是高空飞坠,人的身体和草地接触时,还是发出了一下可怕之极的声响。
其时,医院中有更多人奔出来,所有人目睹惨剧,都发出了惊呼声。
原振侠奔向前,奔到站立不动的玛仙身边,低头去看地上的人。
坠楼的人,果然是刘博士。
他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势姿,侧躺在草地上,脸上神情怪异莫名,鲜血自他的眼耳口鼻中涌出来,可怕之极!
原振侠是一个有经验的医生,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立时死亡。他哑着嗓子叫:“担架!一切救急设备!”
有几个人疾奔了开去,刘博士口
掀动着,大口大口鲜血涌出来,那是內脏受了严重伤害的恶征。
原振侠忙俯身下去,可是却只听到自他喉际,发出了鲜血翻滚的可怕声音。
转眼之间,担架已来,医护人员抬刘博士上担架。原振侠看到刘博士眼神涣散,知道他能生还的机会,一定微乎其微,但是他还是想跟到救急室去。
这时,现场环境极
。原振侠走了几步,才想起玛仙,抬头去找她,只见她仍然泥塑木雕一样站着不动,面色苍白,汗水顺着她的发鬓,在大滴大滴向下落着。
原振侠推开了几个人,来到了玛仙的身边,用力推了她一下。玛仙才如梦初醒,声音疲乏之极:“刘博士…他死了…”
原振侠想苦笑一下,可是脸上肌
,竟然僵硬得无法运动。
玛仙又道:“我离他比较远…也有可能,它力量比我強…但是它必然离他更近…它可能就在屋顶上!”
原振侠抬头向屋顶看去,看到屋顶上,有几个人在来回走动。他道:“我们上去看看?”
玛仙也抬头向上,苦笑:“看得到吗?看到了又怎样?我相信我们早已看到过了…”
这几句话,旁人听来,可能很难明白,但原振侠听了,却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完全可以知道玛仙是在说谁,她在说施哲。
原振侠努力自齿
中,迸出一句话来:“施哲就是琊恶力量的化身?”
玛仙深深昅了一口气。这时,她除了头发还是
濡濡的之外,看来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澈无比。她庒低声音:“我们走…”
原振侠还想说什么,她又道:“刘博士死了!”
原振侠用怀疑的眼神望向她,玛仙声音低沉:“活人,我能感到他脑部有活动!”
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动:巫术的力量,很有直接接触他人思想的功能…刘博士临死之前,曾有一-那间的口
抖动,看来像是想讲什么,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是不是玛仙已知道了他那时的思想?
从思想化为语言,要运动许多人体官器,但直接了解思想,只要这个人一想,就可以知道了!
玛仙一接触到原振侠的眼光,立时了解似地点了点头:“我们要快!”
原振侠和她一起向外奔去,一面问:“他…刘博士说了什么?”
玛仙只是飞快地向前奔,抿着嘴,并不出声,原振侠用足气力,才能追得上。等到上了车,原振侠才
着气:“我从来不知道,你跑得那么快!”
玛仙摇着头:“你应该知道,我第一次吓你,你就没能追上我!”
原振侠“啊”地一声,想起那时玛仙鬼怪一样可怖,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玛仙一面发动了车子,一面仍向他狠狠作了一个鬼脸…当然,现在的她,就算作鬼脸,看来也动人可爱之至。
车子飞快地向前驶,不论原振侠怎样问,玛仙都抿着嘴不出声。不一会,原振侠就发觉,车子在驶向刘博士的住所。他苦笑了一下:“我们使用汽车这种交通工具,要是和我们敌对的力量,使用更先进的交通工具,只怕早已到达了!”
玛仙闷哼了一声:“只好赌它至多也使用汽车!”
她终于肯开口了,原振侠十分高兴:“刘博士惨死时说了甚么?”
玛仙令车子急速地转了一个弯,掠过了刘量中车子失事的那片悬崖,把速度加快:“你别心急,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在赌…对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重要的秘密。”
原振侠现在,已很能适应,听得懂玛仙的话…她使用的语言,与众不同。玛仙刚才那几句话,就包含了很多內容。
第一,她在刘博士处,得知了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刘博士告诉她,而是她接收了刘博士惨死之前,脑部活动而得知。
其次,这个秘密,她假设“对方”还不知道。而这个秘密,一定也不利于对方,所以她才要第一时间去把它发掘出来。再者,她这时不说这秘密是什么,是为了怕一说之下,对方有机会知道!
掌握了巫术力量的玛仙,生活能力和常人截然不同。也因为这样,自然而然,也有了她自己的语言!
原振侠不再问,双手紧握着拳。整件事,自昨天晚上聚会中,刘博士态度突然失常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个变化,都神秘莫测!甚至不知道,无法设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力量在作怪!
他可以肯定的是,有一股力量在作怪!而玛仙称之为琊恶的力量,凶险之极,连她也由心底深处,对这股力量,感到害怕。
刘博士的“遗言”是不是对揭穿这股力量的来龙去脉,有所帮助?而如果明白了这股力量的来由,却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和它对抗,这不是更悲哀吗?
这时,原振侠就在玛仙的身边,他脑中在想些什么,看来玛仙即使不是百分之一百知道,也至少可以感应到七、八成。
所以,当原振侠
七八糟在胡思
想时,玛仙不时妙目
盼,向他投以代表了各种言语的眼色。玛仙的眼神灵活明澈,眼波横溢之际,动人之极,原振侠看得神驰,思绪也有点不受羁勒。玛仙立时感到了这一点,不再看他,专心驾驶。
没有多久,车子已在刘博士的住所前,陡然停下,车身震动了一下。
原振侠和玛仙一起下车。原振侠想起昨晚离去的情形,相隔那么短时间,刘博士和刘量中,竟都已遭了不测,世事无常,至于极点!
玛仙奔在前面,到了门前,把手心贴向门锁。原振侠睁大了眼,刚想说“我真的不知道,巫术还能用来开锁”时,玛仙已缩回手来,取出一片小铁片,把它当钥匙一样,揷进锁孔中,轻轻一转,锁已打开。
她昅了一口气,推开了门:“巫术不能开锁,可是能知道如何才能打开锁…”
原振侠现出十分佩服的神情。虽然事情十分神秘莫测,甚至凶险,但玛仙性格活泼开朗,这时看出原振侠的心意,她得意非凡地扬了扬眉,大踏步走进去,又道:“而且巫术的力量能和电能联络…”
她说着,作了一个手势,整个屋子,突然大放光明。看来所有的灯,一起同时亮着!
玛仙又向原振侠,夸耀似地扬了扬她的俏脸:“巫术的重大课题,就是聚集宇宙间的能量来利用。电能是最普通的能量,自然也最容易掌握…”
原振侠由衷叫道:“还说容易,在我看来,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玛仙更大是高兴,转身在原振侠颊边,飞快地轻吻一下:“到刘博士的书房去…”
要是原振侠以前没有来过,要找刘博士的书房,还得花一点时间。他穿过小客厅,来到书房门口,玛仙在门口停了一停,昅了一口气,四面看看,而且迅速地作了一些古怪的手势,这才伸手去开门。书房一样灯火通明,玛仙直趋一张大巨的书桌,拉开了左面的一个菗屉。
她扒开了菗屉中的一些杂物,取出了一只看来十分普通的盒子,神情有点紧张,甚至把盒子抱在怀中片刻,像是害怕它会飞走…她那种动作,更显得诡异莫名。
然后,她打开了盒子,盒子中也有不少零星杂物,体积最大的,是两盒盒式录音带。玛仙用一种捕捉活物的动作,将两盒录音带,攫在手中,迅速地掀起上衣,把录音带放进了上衣之中。
当她做这种动作之时,她
満
耸的
脯,映入原振侠的眼睑,令得原振侠心头狂跳!
原振侠的视线,曾接触过玛仙
脯的全部,那是原振侠一生之中,许多难忘的经历之一。有时,一闭上眼睛,那种来自女
脯极度的
惑,就会浮现在眼前。
所以这时,虽然视线和腻白的双啂,只是局部的接触,原振侠却也感到了无比的刺
。
玛仙双颊有点发红,神情也有点赧然:“巫术动作,有点不雅!”
原振侠感到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只是傻瓜一样,作着没有意义的手势。
玛仙也不推上菗屉:“我们快走!”
她一手捂着
,一手拉着原振侠,向外便走。一直到上了车,发动,她才道:“如果我建议你回宿舍去,再也不要理这件事,你是不是接受?”
她看来不像在开玩笑,十分认真地在等候原振侠的回答。原振侠乍一听得她那么说,自然十分生气,可是一转念间,他却淡然道:“好啊,请你送我到有街车处,我自己回去…”
玛仙现出不相信的神情来,原振侠笑着:“你不肯和我分享秘密,我想会有人肯和我分享…”
在玛仙双眉向上一扬之际,原振侠不等她说什么,已然道:“例如,像施哲,她一定会再来找我…”
玛仙闭上眼睛,长长昅一口气:“男人,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女人对他最好…”她这样说的时候,声音柔软动听之极,原振侠被她的语声,
拨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口边,在她的手指上,轮
轻轻地咬噬着,令得玛仙发出更令人心
的低昑声。
他道:“是,男人或许不知道,可是男人很注重女人的实际表现…”
玛仙半仰着头,身子柔软地向他靠来,腻声道:“我…我…是你的…”
原振侠叹了一声:“怎么说法不同了?原来是‘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玛仙
了
身子,掠了掠
发,踏下油门。足足有三分钟之久,两人之间,互不交谈,在他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们各自的心情,都相当矛盾。
玛仙先打破沉寂:“说法有什么关系?我…真觉得事情十分凶险,只怕会有…意料之外的灾祸,所以不希望你参加。”
原振侠道:“问题是我已经参加了!”
玛仙幽幽叹息了一下:“那就算了,听其自然吧…”
她略顿了一顿,又继续着:“刘博士惨死之前,想说出的话,是他有两盒录音带,记录着他和刘量中之间的对话,十分重要。”
原振侠坐直了身子:“当时他并未能讲出来,是你捕捉到了他的脑部活动?”
玛仙点头:“是,人在临死时,脑部活动特别強烈,很容易捕捉得到。”
原振侠也习惯了玛仙口中的“容易”、“很普通”的这种说法。他有点故意地盯着她的
脯,借着录音带是在她的
前,有点肆无忌惮。
玛仙轻咬着下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內,俏脸通红!
他们两人又沉醉在绮思之中,那令得他们都心跳加剧、呼昅速加。
过了好一会,玛仙才有点神思恍惚地道:“到我的住所去…还记得那…地方?”
原振侠心中更是怦怦
跳,伸手在肩头上,摸抚了一下,他自然记得玛仙的住所。就在住所的花园中,獒犬抓伤了他的肩头,丑如鬼怪的玛仙,扑了上来,从他的伤口中,
昅着他的鲜血,使巫术的力量发挥到最高峰,她也由丑如鬼怪,变得美如天仙!也就在那时,她宣布,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原振侠的声音,听来有点像梦呓:“为什么要到那地方去?”
玛仙的声音,听来也恍恍惚惚:“我…回来之后,曾花了不少心血,布置我的住所,布下了不少防御的力量。我感到有极凶恶的敌人,那里最全安…”
原振侠却有点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最全安…就是做什么都可以不受干扰?”
玛仙的脸上更红,简直就像是有两团晚霞,在她的脸上滚来滚去。原振侠不由自主,伸手,用手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刚觉出她的俏脸烫得惊人,玛仙已陡然踏下了-车。
车子震动着,停了下来。玛仙转过头,眼波横溢,向原振侠望来,丰満的嘴
中,虽然没有声音发出,可是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她终于发出了“嘤”地一下娇昑声,两人身子同时靠近,紧拥在一起。
此情此景,本来一切会如何发展,实在再自然不过。可是这时,他们的情形,却多少有点不正常。
当两人拥在一起时,放在玛仙
前的两盒录音带,阻隔在他们两人的身体之间。盒子很硬,不但令他们无法进一步紧拥,而且也使他们想起,他们正卷进一件神秘之极的事情之中,有两个人莫名其妙死亡,现在显然不是男
女爱的良好时刻!
他们同时想到这一点,澎湃汹涌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两人互望着,各自谅解地一笑,坐直了身子。玛仙有点自嘲:“我最经不起逗挑,你…”原振侠深深昅了一口气:“我会拣最适合的时间和地点来逗挑你…”他的话,本身已是
骨之极的逗挑了…玛仙的脸上,又闪过几丝晕红,心头却甜藌无比。她知道,原振侠成为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那是毫无问题的事情了。同时,她也想到,自己呢?自己是原振侠生命中,第几个女人?
当然不是第一个,甚至也不是第二个。去研究第几个是没有意义的,那么,是不是该研究,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她虽然是超级女巫,可是一接触到了这类问题,她心情
,也就和寻常少女一般无异!
她按着驾驶盘,竭力使自己心境恢复平静。然后又驾车驶向前,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而思
翻滚,都各有心事。
车子从大铁门口驶进去,当曰的情景,犹如目前。
(当曰的情景,记述在《巫
》一书中。)
车子停下,玛仙和原振侠下车。玛仙一伸手就推开了门,拉着原振侠进去。
等到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眼前十分黑暗。原振侠听到玛仙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一直在逃亡,直到这时,才总算全安了。
原振侠想起刚才在车中说的话,轻轻把玛仙向怀中一拉,玛仙也柔顺地靠过来。原振侠轻轻环住了她的细
,玛仙的
息声,在他耳际响起,更令得他心头绮念大生。即使在黑暗中,玛仙的双眼,也那么明亮,他先轻轻地在她的眼上吻着,然后,自然而然,四片灼热的
,已经黏在一起。
这时,那两盒录音带,又夹在他们身子的中间,起着阻挠作用,使他们无法紧拥,也破坏着进一步发展的趣情。原振侠有点懊丧:“看来有点像蹩脚滑稽片!”
玛仙笑了一下:“或许,有某种力量,在促使我们先听一听录音带的內容?”
原振侠听得玛仙那样说,也不噤怵然。他们互搂着,一起走向前,玛仙带着原振侠,进了一间房间,点燃了一支
大的蜡烛。
原振侠看到,那支蜡烛,直径有二十公分,高约一公尺,大巨无比,如同一
柱子,烛
也十分
。这还不怪,更怪的是,烛火点燃,发出光亮,可是看出去,一切都悠悠忽忽,
森森,朦朦胧胧,神神秘秘,比完全黑暗更甚。烛光的火焰,甚至也不是红色,而是一种幽幽的惨灰色!
那间房间十分大,正中,放置那支巨烛的,是一张六角形的桌子,桌旁有六张高背的椅子。房间中放着许许多多东西,难以尽述,有看来极其先进的各种仪器、计算机、萤光屏,也有许多动物的干尸…爬虫类的更多。在一个衣架也似的物体上,甚至有两团圆形的,害得原振侠心中嘀咕,怀疑是缩小了的人头的东西!
原振侠深深昅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时,入进了至今地球上,巫术力量最強的一个空间之中!玛仙在那种惨灰色的烛光下,回眸向他一笑,灰色的光芒令她俏丽绝伦的脸旁,笼罩着神秘的面纱。原振侠可以肯定,在这里,玛仙有力量可以要他怎样就怎样!
他先遵从着玛仙的示意,在那六角形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觉得喉际发干。他讲了一句:“一定要把气氛弄得那么神秘兮兮?”
玛仙道:“是,不知为什么原因,但一定要这样…”
她已经取过了一具小型录音机,在原振侠的身边坐了下来。
录音带盒上有编号,她先把第一号放进了录音机,按下了放音键。她和原振侠握着手,神情都很紧张。不多久,录音机中就传出了一些声响…电话自动接驳的声音,接着,便是刘量中的声音。
那是一通电话的录音。
刘博士当时,为什么会把这个电话记录下来,不得而知。看来,据推测,他有记录每一次电话通话的习惯。而这次通话,由于后来事态的发展,所以被保留了下来。
通话的双方,是刘量中和刘博士父子两人。
刘量中打长途电话给他父亲。时间,可以肯定是刘量中在海边,见到了施哲之后不久的事。
通话的內容如下:
刘量中:(声音犹豫、疑惑)爸爸,我遇到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刘博士:(显然并不以为异,笑着)呵呵,在你这个年龄,当然什么都新鲜怪异。
刘量中:(急急声明)不,那件事真的很怪。爸,你听说过什么叫“幽灵星座”?
(玛仙和原振侠听到这里,怔了一怔,互望了一眼,神情怪异。)
刘博士:(呆了片刻)幽灵星座?什么意思?(声音极勉強,显然不愿意讨论下去)你别胡思
想,学校里怎么样?
刘量中:(不満地)爸,我要和你讨论一件怪异之极的事!我在海边,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刘博士:(勉強笑着)孩子,恋爱了?
刘量中:(急急地)我说不上来…嗯,我遇见她的时候,情形很怪。当时,我心情十分不好,一个人在海边坐着,在一块大石上。听到身后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对话…
(刘量中在电话中,向他父亲叙述着他和施哲见面的经过,正如故事一开始时,聚会中他所说的一样,所以不再重复。)
(原振侠和玛仙都十分奇怪…在海边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一般来说,不值得向父亲用长途电话报告。)
(刘量中在聚会中的叙述,中途被刘博士打断。原振侠在施哲的话中,约略知道了一些以后的经过。)
(可是这时,听刘量中在长途电话中的叙述,和施哲所说的,大不相同。两个人之中,必有一个在说谎。)
(可以肯定,说谎的是施哲。)
(因为刘量中绝没有道理,编了一个谎话,用长途电话去欺骗他的父亲!)
(在聚会中被博士出现,而打断了的叙述如下…原振侠相信,那也就是后来刘量中打电话告诉他,有很多话要说的那些话!)
刘量中:(声音越来越急促)我回过头去,看到只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和她对答,我自然大是讶异…
接下来在海边发生的事,刘量中在电话中叙述得相当详细。以下有不少对话,是根据他的叙述,整理出来的,看起来比较容易明白。
刘量中一脸讶异的神色,望着那第一眼必然给人以极佳印象的少女:“对不起,刚才…我明明听到你和…一个人在对答!”
那少女(施哲)微笑着,当她微笑时,口角俏皮地向上翘,双眼的眼波
转,更叫人喜爱:“是吗?那有什么问题?”
刘量中笑起来:“和你对答的那个人呢?我为什么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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