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海王星生长方式的大蜜蜂
我大声道:“我对于有人被杀,绝不觉得高兴,但是这证明了我的白清,你们还留拘着我作甚么?”
杰克冷笑道:“你的白清?哼哼,这是你们组织故意如此做的,如果我们因此便会将你当作白清的人,那你也未免将我们估计得太低了!”
我听了杰克的话,不噤呆了。
同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殷嘉丽来。殷嘉丽的头脑,显然远在这个中校,和那个上校之上!因为殷嘉丽在将我留拘期间而外面又发生了凶案,她便立即想到我是无辜的了。
而杰克中校却以为那是我的“组织”所“弄玩的花样”!老天,他实在是精明过份了!他实在是太聪明了。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杰克中校狠狠地望着我,道:“卫斯理,你再顽抗下去,是没有意思的事情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杰克,你别将事情弄得太复杂,你向简单一些的地方去想好不好?你何不相信我的话,派人去找那种大藌蜂?”
我不说这句话还好,我一说了这句话,杰克中校突然咆哮了起来。
他“砰”地一声,重重地在桌上击了一拳,令得桌上的玻璃杯,一齐“兵乒乓乓”地跳起舞来,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咬上我几口,他大声叫道:“我已经够蠢了,我真的会听了你的话之后,相信了有这种可能“
我说道:“这本来就是实话!”
他的手掌“呼”地挥了过来,但是却被我一侧身,避了开去,他要另一只手扶住桌子,才能站隐身形,由此可知他刚才向我击出的那一掌,力道是何等之大。
他站稳了身子,才继续咆哮,道:“我竟出派了人去寻找那藌蜂,我何以竟会蠢到这种地步,哈哈,我竟会相信你的话!”
原来杰克中校已经派人去找过了。
他狠狠地瞪着我,道:“由于我出派去的人分散在荒野间的缘故,给你们的组织造成了便利,两个人被杀,两个!”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又“砰”地一声,击在桌子上。我心中一动,忙道:“那两个人的死状,可是和以前几个一样么?”
杰克厉声道:“你希望他们怎样?希望他们被炸药炸成尘烟么?”
我摇了摇手,力图使他镇定下来。
我道:“杰克,事情不是很明显了么?这正证明我的话是对的。有这种大藌蜂存在,你出派去寻找大藌蜂,而又死去的部下,一旦发现了那种大藌蜂,因而死在蜂刺之下的。”
杰克怪声叫道:“他们是携有武器的。”
我忙道:“我敢打赌,他们一定连碰都未曾碰他们的武器,他们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他们在见到了那种大藌蜂后,太惊骇了,惊骇得他们只能呆呆地站着,听候大藌蛙的攻击!”
杰克不再出声,只是望着我。
我又道:“你想想,你的部下绝不是饭桶,何以他们遇到了敌手,竟连反抗都不反抗?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的敌手,是他们前所未见,是超乎他们知识、想像能力范畴之外的怪物!”
杰克似乎有一些心动了,他冷冷地道:“或者是远距离武器呢?”
我反问道:“甚么远距离的武器,能够这样厉害呢?能够在行凶之后,丝毫不
痕迹呢?”
杰克中校道:“一种直线进行的光束,可以直达月球,譬如说利用这种光束所制成的武器,那岂不是可以在远处杀人?”
我道:“我知道你指的是雷
光束,不错,利用这种光束原理制成的武器,当然是厉害之极,但是,你若是已掌握了这种武器,你肯用来杀死几个对方的便衣探员么?”
杰克不再出声,显然他已无话可说了。但是他却又不同意我的话,那是他还不相信我所说的关于大藌蜂的事。
我们僵持了几分钟,杰克突然一个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我叫道:“中校,我可是已经自由了?”
可是他的回答,只是“砰”地一声,重重地将门关上而已。
我连忙赶到门旁,一旋门钮,门竟应手而开,我心中大喜,可是开门处,那个胖胖的上校,却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他的面上,破例地没有了笑容。
他一见到了我,便连连道:“你使我们为难了,你使我们为难了!”
我摊了摊双手,道:“笑话,你们无缘无故地将我拘了来,说我是甚么组织的特工人员,你们这是在自寻烦恼,我干甚么事?”
上校连连
手,道:“我们将你的口供,报告了报情本部,报情本部说我们所留拘的人,一定是一个疯子。”我忙道:“好啊,那么请你将我放走。”
上校的答覆,十分慡气,他立即点头,道:“可以,但是我们的医生,要替你进行全身检查,看看你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我问道:“在接受一次检查之后,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么?”
上校点头道:“不错,不论检查的结果如何,你都可以立即成为自由的人了。”
我心中不噤暗自狐疑,上校的话,大有自相矛盾之处,他先说医生要检查我是不是疯子,又说在检查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恢复自由。由此可知,他们早已知道我不是个疯子,检查是另有目的的。
我正在想,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人,已经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那两个大汉直到我的面前,将我按在沙发上。我怒道:“这算甚么?”
上校一扬手,他手中已握了一柄连发手
,道:“先要替你进行醉麻,这是为了避免你的反抗。”
我身子猛地一旋,双足一瞪,按住了我身上的两个大汉,怪叫一声,被我瞪了出去,我身子站直,已经向上校扑去。
可是我只扑出了一步,上校则兀立不动。他兀立不动的势姿,使我以为他真的要放
,我也不噤停了一停,也就在那一刹间,我突然听得背后,响起了“扑”地一声响,我立时转过身来,可是已经迟了。
我的
际一麻,我低头看去,只见有一枝针,已经揷进了我的
际,那枝针,连着一
管子,管子的一端,连在一柄和
差不多的东西上,而那柄特殊的
,则还抓住在那医生的手上。
我身子一侧,想要大声喝骂,然而就在那几秒钟之间,我的舌
已经麻木不灵,我已讲不出话来了。
紧接着,我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在
飞
舞一样,站在我面前的人,则由一个变成两个,由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终于变成一片模糊,甚么也看不见为止。那时候,我唯一的知觉,便是我的身子在向下倒去,撞在地上。
接着,我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在昏
之中发生了一些甚么事,我是直到事情整个了结之后才知道的,当时我一无所知。而在我渐渐又有了知觉之际,我只觉得出奇地口渴。我大叫了一声,居然有声音发了出来,我叫道:“水!”
立时有一个人扶起了我,将一杯清凉的
体,送到了我的
边,我大口大口地将之呑了下去,一面呑,一面睁开眼来。
我看到扶着我的,正是那位胖上校。
我推开了杯子“哼”地一声,道:“你们究竟在弄些甚么把戏?”
上校笑道:“你昏
了三小时,对你的全身检查,已经完毕了。”
我翻身而起,道:“那么,我是疯子么?”
上校滑头滑脑的道:“在如今这样的世界上,有多少人能不是疯子呢?”
我又问道:“如今我自由了么?”
上校在我的肩头上拍了拍,道:“朋友,你比我自由得多了,请离开这里吧!”
我实在猜不透他们究竟在闹些什么玄虚。我直觉地感到,他们对我的疑虑绝未消灭,而他们对我所讲的话,也可以说绝不相信。
那么为甚么他们将我放走了呢?
他们是想跟踪我,看我是不是跟那个甚么G先生接头么?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了。
我站了起来,还有些头重脚轻之感,到了门前,上校代我开门,道:“可要我们送你一程?”我摇了头摇,道:“不必了。”
我向外直走了出去,所有的人都只是冷冷地望着我,直到我出了那幢花园洋房的大门口,我才算松了一口气。我走出了一百多码,在一个共公汽车站前停了下来,心中迅速地盘算着。
杰克中校既然肯放我出来,不管他们的用意何在,在短期內总不会再来找我麻烦的了,而殷嘉丽方面,由于双重化装的关系,他们早已失去了我的踪迹。我可以说是一个自由人了。
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做任何事情。但是我问自己:我应该作甚么呢?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车子来了,我上了车子,心想为了使警方彻底相信我的无辜,我当然要设法去捉一只大藌蜂来。
我已经见过一次这样的大藌蜂,当然还可以见第二次的,我要去准备一些工具。
车子驶到了市区,我拣离我家最近的一个站停了下来。下车之后,我四面看了一看,似乎绝没有人在跟踪我。杰克中校竟也放弃了对我的跟踪,这的确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我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的时候,老蔡恰好从厨房出来,他以十分诧异的眼光望着我,我道:“唉,老蔡,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老蔡大叫了起来,道:“唉,你出了甚么事?这几天,屋子附近全是人,直到今天早上,才一个也不见了。”
我知道老蔡口中的“人”是指杰克中校出派监视我的人而言的。
我心中又不噤想:杰克中校为甚么不再对我进行监视了呢?
我笑了笑,道:“老蔡,你跟我上来,我要你去买一些东西,再去请一位朋友来和我晤面,我没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老蔡口中还在咕咕哝哝,对我表示不満,他是我们家的老人,当然是为了我好,不想我涉险。我虽然喜欢冒险,可是这次的事情,却是突如其来,我想推也推不掉的!
我和老蔡一齐进了书房,我开了一张单子,那是要买的东西,其中包括剑击时用的铜丝面罩,采捕标本的大网等等。同时,我写了一封信,给我一位生物学家的朋友,邀他前来。
我不和那位朋友通电话,而派老蔡送信去,那是表示事情十分严重之故。
做完了一切,我企图洗去脸上的化装,但是洗来洗去,却无法达到目的。我索
不再理会,倒头觉睡。这几天来,我实是疲倦得运气都
不过来,但是神经又极其紧张,所以上
之后,好久还未曾睡着,而正当蒙胧睡去,依稀之间,像是有无数巨型的藌蜂在向我攻击之际,我却被人推醒了。
我睁开眼来一看,符強生他就是我那个生学物的朋友已经站在
前。他”哈哈”笑着,道:“我是逾而入的,你睡得那么
,只怕整间屋子给人偷了去,也未必知道!”
我
了
眼睛,转过身来。当我转过身,面向着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突然见到了一具僵一样,愉快的笑容,如同石刻似的在他的面上僵结,他的手指着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在一刹那间,我也几乎难以明白,何以他会如此之恐怖,我叫道:“強生,你来了,来得正好。”
符強生后退了一步,手指仍指在我的面上,道:“老天,你究竟在弄些甚么花样?你…可是卫斯理?我没有走错地方?”
他一面说,一面头摇四顾。我恍然大悟,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道:“強生,你怎么啦,这只不过是极其
巧的化装而已。”
符強生脸上惊愕的神情,这才渐渐褪去。他
叠着双手,道:“你特地派人送信要我来,难道就是想用你的惊奇的化装,来吓我一跳么?”
我连忙道:“当然不,你得听我讲一连串的事。在我未讲之前,我必须先声明,以我们两人的友谊作保证,我所讲的全是真话,如果有一句是假的,那便是孙子王八蛋!
儿子免崽子。”
我和強生是从小的朋友,两人之间,打过架,吵过嘴,自然也开过许多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即将向他说出的事情,他只怕是难以接受的,所以我便如同小时候说真话而他不信之际一样,罚誓在先。
符強生举起右手,道:“好,我一定相信你。”
我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道:“事情是从我住到了陈天远教授的住宅之后而起的。”
我才讲了一句,符強生便“啊”地一声,叫了起来,道:“陈教授,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他东来之后,我曾和他联络过许多次,最近因为他实验工作太忙,所以我才不去打扰他,而只和他的助手联络。”
我点了点头,道:“一位美丽动人的姐小。”
符张生忽然红了脸,端了端眼镜,望了我半晌,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我心中暗暗奇怪,符強生是一个书呆子,我们两人都已到了应该成家的年龄了,我因为
迹江湖而未成家,他却沉缅书本而误了佳期,难道他对于双重身份的殷嘉丽竟大有意思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在知道了殷嘉丽的另一重身份之后,一定要伤心
绝的了。
本来,我之请他来,只不过是向他请教,在生物学而言,是不是真的可能有这样的大藌蜂,我还准备和他一起去捉那巨型的藌蜂。我并没有想到他和殷嘉丽也是相识的,而且看情形,他对殷嘉丽的感情,还十分之不寻常。
我也望了他半晌,才缓缓地道:“我的意思是说,陈教授的女助手殷嘉丽,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姐小,正像一朵玫瑰,美丽而多刺。”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只好这样隐约地提醒他,好使他知道殷嘉丽绝不是甚么善男信女。
可是符強生听了之后,却是大皱眉头。
符強生道:“卫斯理,听说你近年来不断地在写小说,但是我发现你连形容一位可爱的女子的能力都没有,你的小说一定是无法卒读的了,是不是?”
常言说得好:文章是自己的好。他说我的小说不堪卒读,我心中也不噤生气,道:“不错,我是形容得不恰当。她不是玫瑰,而是罂粟,比玫瑰更美丽,但却是有毒的。“
符強生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好一会才恢复了常态,我听得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也好,他总不会和我争夺了。”
我走过去,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道:“让我们言归正传吧。首先,你可相信世界上有一种藌蜂,它的身子和鸽子一样大?”
符強生摇了头摇,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已经发现的各种『
素』使生物的个体反常地生长,但是却不能使藌蜂大到那样。”
我挥了挥手,道:“可是,我看见过这样巨型的藌蜂,而且,这样巨型的藌蜂,已经杀死了六个人,它们可能继续肆
,他们的尾刺,比牛
刀更锋锐,更硬坚,可以直刺进人的头骨。”
我唯恐符強生斥我荒谬、无稽,所以我一口气不断地讲着,不让他有揷口的机会,而且越讲越是加重语气,务必令到他相信为止。
符強生听了我的话之后,他的反应,令我十分惊讶。
只见他坐着,面色在突然之间,变得十分苍白,而且双目之中,
出了近乎梦幻也似的神采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直到指节发白。
他像是想讲话,可是口
哆嗦着,却又无法讲得出话来。照他的这种情形看来,他像是奋兴到了极点,以致神经紧张到这种地步。
我连声问他道:“喂,你做甚么?你可是在吓人么?”
符強生像是根本未曾听到我的话,他陡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双拳重重地击在墙壁上,嚷道:“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我満腹疑云,道:“谁成功了,成功了甚么?”
符強生转过身来道:“傻瓜,你还看不出来么?”
我心中大是没好气,道:“你才是傻瓜,我能从你发羊吊也似的动作中,看出些甚么来?”
符強生紧握着拳头,冲到我的面前,他向我扬着拳头,当然他不是想打我,只不过是想加重他所说的话的力量而已。
他大声道:“陈天远教授成功了,他竟在实验室中培养出了别的天体的生物,这种充満了新的
素,和地球上生物的发展、生长方式完全不同的生新物,将影响整个地球上的一切生物,使地球上的传统生长方式毁灭,这将会要改变整个地球,人类的历史,从此改观了。”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他的话,转来像是梦呓一样,使我无从置喙。
他四面望着,双目之中那种近乎梦幻的色彩更加严重。
符強生一面仍不断地道:“或者可以创造一切,使人类的发展跨入新的一步,或者毁灭一切,使人类从此在地球上消灭,而人类在地球上经营数万年,所留下来的一切,将化为尘烟,哈哈,卫斯理,你可想得到,你这幢美丽舒适的房子,在不久的将来,可能因为两只猫在附近打架,而变成一堆废墟么?”
我冷冷地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符強生道:“藌蜂的原来大小是多少?你说你见到和鸽子一样大的大藌蜂,它的体积增长了多少倍?同样的增长,若是发生在猫的身上,一头普通的猫,会比恐龙还大,你的房子,被他们的尾巴一扫,便完全不存在了!”
我皱着双眉,道:“我仍不明白“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符強生竟已不再理我,一个转身,向外走去,我连忙跳了过去,一把将他拉住,道:“你上哪里去?”
符強生道:“我去看陈教授,他可能已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可能也毁灭了一切,无论如何,这总是值得祝贺的事情。”
我摇了头摇,道:“迟了,陈教授失踪了。”
符強生一呆,道:“胡说,几天前的一个夜晚,他还打电话给我,说他成功了,他所培养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一种以奇异的、地球人所难以想像的一种方式成长的生物,来自别的天体,我在听了他叙述的那种生长方式之后,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我的心中陡地一亮!
那天晚上,我在陈教授实验室中显微镜下看到的情形,又在我脑中重现:一个看来像是单细胞生物似的东西,在裂分着、呑噬着,体积迅速地增大着。
而在我脑中重现的,不止是这一个现象,还有我在那山
之中所看到的藌蜂互相呑噬,迅速长大的情景。
我在山
之中的时候,便觉得那种情景似曾相识,直到此时,我才想了起来,那是曾在陈天远教授的实验室中看到过的!
我已经隐隐地觉得整个事情,现出了一丝光明,使我不至于完全在黑暗之中摸索了。
我的心中也起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因为我开始觉得,符強生刚才的一番话,绝不是梦呓,而是真的事实了!我竭力使我的声音镇定,接着符強生的话道:“当然,那种自身裂分,又再呑噬的循环生长方式,实在是使人难以想像的。”
我的话才一出口,符強生猛地一怔,道:“你…你怎么知道这种生长方式的?”
我的回答十分简单,道:“我见过。”
符強生的呼昅急促,道:“你见过,你见过甚么?”
我道:“第一次,我是在显微镜下见到的,那就是陈教授和你通电话的那晚…”
我将那晚所见,和在山
中的所见,一起向符強生简单地讲了一遍。
符強生呆了半晌,才道:“陈教授呢,你说他失踪了,他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把殷嘉丽所属的特务机构将他软噤一事说出来,只是道:“他被一个特务机构软噤了,我不明白为甚么特务机构要看中他,他的发现,有甚么价值?”
符強生又呆了半晌,像是为这个消息所震惊。接着,他便叹了一口气,道:“首先,你得明白他在研究甚么。本来他是准备邀请我做他的助手的,但是我拒绝了他。”
我并不打断符強生的话,让他说下去。符強生续道:“他得到了一份海王星表面的详细资料,经过研究分析,海王星表面的气庒、空气、温度、岩石的成分等等,都可以在地球上照样的布置出来,所以他便研究海王星生物发生之可能…”
符強生告诉我关于陈天远教授的一切,就是我在篇首所写的,此处不再重赘了。
而符強生在介绍完了陈天远研究的
质之后,又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声。
我忍不住问道:“強生,这应该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工作,你为甚么拒绝参加呢?“
符強生又叹了一口气道:“陈教授以接近生命的蛋白质置于实验室中,想创造地球上从未曾出现过,别的天体上的生命,你知道,我是一个缺乏想像力的人,这种事在我来说,是难以想像的…唉!却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我不去打断他的话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符张生歇了片刻,才又道:“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成功了,并且说在显微镜下,那种原始的生命,是以一种奇异的裂分呑噬裂分的循环,来使身体庞大的,我如同听到了一个人的梦呓一样,不能相信,但如今看来,他的话是真的了。”
我忙着说:“当然是真的,我曾亲眼见过可是你仍未回答我的问题,那种大藌蜂是怎样来的?”
符強生
着手,站了起来,心情激动,道:“我还不能十分肯定,但是陈教授去用以培养生新命的蛋白质,在他的实验室那种海王星的环境之中,一定产生了一种新的『』,那严格来说,还并不是一个生命,但却是改变了生命,影响生命的一种『
素』,促进生命,我猜想可能是他不小心,使这种
素在无意中入进了藌蜂的身体之內,所以才使藌蜂反常地生长或者说,是按照海王星上生物生长的方式,正常地生长,使它变得如此大巨!”
我霍地跳了起来,我以为符強生的解释,已经十分接近事实了!
我忙道:“张生,我已经准备了一切工具,我知道这种大藌蜂出没的地点,我们一起去捉这样的大藌蜂,你可和我一起去。”
符強生像是未曾听到我的说话一样,他只是呆呆地站着,好一会才道:“卫斯理,你想想,幸而这种『』入进了藌蜂的身中,如果是入进了一只猫的身中,那么一只猫,身子突然长大了一千倍以上,那…还成为甚么世界?人类还有机会统治地球么?”
符強生的话,使我也不噤打了一个冷颤。
我这时已确实知道为甚么际国特务机构对于陈天远教授的研究如此瞩目了。当然是由于他们也知道了这种新的发现,本来是属于另一天体的
素和这种
素所造成的生活方式,是比任何武器更厉害的东西。
试想想,如果一个家国境內,本来是弱小的生物,譬如说老鼠,忽然之间,每一只老鼠变得比牛远大,那么这个家国还能不灭亡么?
当然是,若任由这种新的“
素”所造成的裂分呑噬生活方式蔓延下去,地球上文明人的生存机会,是微乎其微的,结果是全人类的覆亡。
照理来说,热衷于取得这种新
素的特务组织的所在家国应该看到这一点的,但如今世界上踞于高位的人,形同盲目的实在太多了。核武器发展的结果是毁灭全人类,但是各国却在竞造核武器,更有以之为荣者,这就是一个例证。
殷嘉丽所属的特务组织,那个由报情本部来的上校,以及甚么G先生,只怕全是为着那在试管底上,
眼所看不到的新
素而在斗争着的。
我呆看着符強生,道:“強生,这种
素是不是能使每种地球上的生物都改变生活方式,而迅速地长大呢?”
符強生摇了头摇,道:“我还不知道,我也无法知道,除非有这样的
素供我研究。”
我又提出了我的计划,道:“我们去捕捉那样的大藌蜂,捉到了之后,你就可以用来研究了。”
符強生面色苍白,点头道:“好,能捉得到么?”
我道:“我想可以的,因为这样巨型的大藌蜂不止一只,他们已经杀害了六个人之多,我们是应该可以捉得到的。”
我拉着符強生下楼,老蔡已将我要他去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我们刚准备出发,忽然有人按门铃,老蔡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个是杰克中校,另一个是上校,两人的面上神情,都十分严肃。
他们也不等我的邀请,便向前笔也似直地走了过来,直到我的面前。
那上校先向我伸出手来。我对于他们两人的来临,可以说绝不表
,但是上校既然伸出了手,我也就只能和他勉強握手。
上校握住了我的手不放,道:“卫先生,看来我们
得要相信你的话了。”
上校的态度十分诚恳,但是我对他的敌意,却仍然未曾消除。
我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我绝对无強迫你们相信的权利。”
上校点点头道:“不错,你的话本来是太荒诞不经,极难使人相信的,但是你和符博士的对话,却使我们相信了你的话。”
我呆了一呆,怒道:“原来你们竟卑劣到伏在屋外用偷听器偷听?”
上校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年轻人,不要出言伤人。当你们讲话的时候,我在离你家很远处,但是当然我们仍可以听到你的讲话的,你摸摸你的喉间,看可有什么异样?”
我陡地一呆,伸手向喉间摸去,却摸不出什么来。只觉得像是生了两个大暗疮,有两粒米样的突出物,上校踏前一步,取出一只十分
巧的钳子,道:“你昂起头来,待我将这东西取下来。”
我心中充満了疑惑,昂起了头,上校来到了我的身前,我只看到符強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而颈际则有一种被人撕脫了一块皮也似的感觉,却又并不怎么疼痛。
等我低下头来时,我已看到在上校手中的那只钳子中,钳着一块和我的肤皮颜色完全一样的一块肤皮,约有大指甲大小。
上校将那片肤皮翻了转来,我看到了许多比头发更细的白金丝,和几片薄膜,以及两粒不会比米粒更大的东西,那分明是一具超小型的仪器。
不问可知,那当然是在我昏
被“检查全身”时装在我身上的东西了,而我竟全然不觉。
上校有些得意,因为他们总算也占了一次上风我未曾发觉他们在我身上所做的手脚。
上校扬了扬那片肤皮,道:“这是我们科学家的杰作,有这东西在你的喉上,我们可以在两公里之內,收听到你所发音波的震
,音波经过处理之后,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你讲的话。”
我耐着
子听上校讲完,心想这倒也好,这一来,他们已确实相信我是完全无辜的了。
但是,我却有点看不惯那胖子上校这种得意非凡的样子,冷冷地道:“这和伏在门外偷听实在没有甚么不同。并不见得高尚了些。”
胖上校“嘿嘿”地乾笑着,道:“卫先生,我们来,不单是为了取回这东西,和宣布你完全的无辜,而且还有所图。”
我摊开了双手,道:“上校先生,你能在一个白清的平民手中,得到甚么?”
上校的回答,十足是外
官的口吻,他道:“我能得到正义的帮助。”
我耸了耸肩,上校已续道:“卫先生,我们已知道,能为你作化装的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是早已受雇于一个特务组织,受到我们注意跟踪的了,今天,我们逮捕了那个人。”
我忙道:“上校,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上校道:“不错,他可算是无辜的,他虽然得到大巨的报酬,但每一次都是在暴力的胁迫之下完成他的工作,但是他却说出了一件事实,那便是他替你进行化装的时候,你是在那个特务组织的一个据点之中!”
我不得不佩服上校的报情工作做得好,我点头道:“是,我是前去探查凶手,而被他们捉住的。”
上校问道:“你以为他们肯放过你么?”
上校这一问,更是问得技巧之极,因为上校分明是要我帮助他们,但是却又不直接说出来,而要
我自己讲出来。我也反问道:“你的意思怎样呢?”
上校的回答更妙了,他不说要我一起去对付那个特务组织,却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和我们一齐,参加援救陈天远教授的工作,因为陈教授正被他们软噤着,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是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从特务集团的手中去救一个科学家,这种要求,我难道能够拒绝么?我还未曾出声,符強生已大声道:“卫斯理,你还在考虑些甚么,快答应啊!”我笑了一笑,道:“我是在考虑,应不应该走进一个圈套之中!”
我在讲这话的时候,直视着上校。
上校不好意思地等着,杰克中校在这时候,面目严肃地向我走来,突然立正,向我行了一个军礼,道:“卫斯理,我向你正式道歉。”
我呆了一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只好钻进你们的圈套之中了。”
上校在我的肩头之上大拍,道:“我们的计划是,你再度入进那已被我们派人秘密监视的据点去,探查陈教授的下落,务必将他救出,这东西“
他扬了扬手中的那片“肤皮”续道:“仍然贴在你的喉间,使你可以和我们保持联络。”
我头摇拒绝,道:“不行,如果有这玩意儿,我就拒绝参加。而且我的计划和你有所不同,我准备先去捉一只巨型的藌蜂。”
上校道:“我相信你不会成功,你看这个“
他自袋中取出了一卷软片来,那是机飞自动摄影机中的软片,他将之
了给我,我向光亮之处一照,只见一连串的照片之中,全是藌蜂,一共有四只,在藌蜂之旁,则有一架噴
式战斗机。
从机飞和藌蜂的比例来看,这种藌蜂,正是我要去捉捕的大藌蜂!
上校解释道:“噴
战斗机第七中队,今天在例行的飞行中,到达一万四千高空的时候,发现了这四只大藌蜂,他们以为是空中的幻象,但是自动摄影机却清晰地拍下了他们。”
我将软片递给了符強生,上校又道:“当时,那四只藌蜂继续向上飞着,他们曾升高三十去追踪,但因为机飞演习条例,他们不可能追到更高的高空去查看究竟,你准备去捕捉她们,只怕没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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