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无声而又恐怖绝顶
第二种人--
第六部:无声而又恐怖绝顶 第六部:无声而又恐怖绝顶 连能的住所更远,车子转进了一条静僻的小路之后,又接连转了几个弯。天色已迅速地黑下来。白素照着地图指示驾车,车速很慢。跟在后面的便衣人员,可能觉得不耐烦了,越过了我们,作手势要我们停车。
当白素停下车时,两个便衣人员已经下车,走了过来,俯身下:“你们才到过达宝的住所,现在又要到连能的住所去?”
我扬眉道:“你们的调查工作,倒做得不错。”
一个探员道:“我们是才和总部用无线电话联络了才知道。总部叫我们问,你这样来来去去,目的究竟是为了甚么?希望你合作。”
我举起了右手,作了一个“罚誓”的手势:“我所说的全是真话,我要到连能的住所去看看,他住所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大温室。”
两个探员互望了一眼,神情陡然紧张了起来:“马基逃走之后,躲在温室中?”
我头摇道:“我不知道,真的,我只想看看温室。”
两个探员现出大惑不解的神情。老实说,不单是他们大惑不解,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关键究竟是甚么。两个探员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车子。白素叹了一口气,我道:“原谅他们,祁士域请来的人,做得十分干净利落,我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白素道:“马基逃走之后,竟然不和你联络,好像不很合理。”
我道:“他们一定会和我联络,我想,或许在等警方对我的监视不再那么严密,才来联络!”
白素又侧头想了一会,驾车继续向前去,那一带,荒僻得几乎没有甚么屋子,经过了一个加油站,又转进了一条小路,前面,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幢屋子。我们之所以可以看到那幢屋子,是因为屋子后面,有着一大口光亮。
那团光亮,乍一看十分怪异,但当车子迅速驶近之际,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光亮从一间相当大的玻璃屋子中传出来。
一间相当大的玻璃屋子。
又一间温室!
我和白素,早已肯定连能会有一间温室,如今又亲眼看到了,仍给我们极大的震惊。
白素陡然踏下了停车掣,车子在路面上滑过,发出“吱吱”声,后面跟着的车子,几乎撞了上来。
我和白素互望一眼,神情骇异,我道:“有灯光。连能在家。”
白素头摇:“不在家,在温室。”
温室前的屋子,每个窗口都黑沉沉,没有灯光,但是温室中的光芒,却相当強烈。
我道:“我们既然来了,可以去看看他。”
白素将车子停在离温室约有十公尺的路边,在路边和温室之间,隔着一排灌木。车子停下,我和白素下了车,那两个便衣人员也立时奔了过来。
我等他们来到了近前,才道:“两位,请你们就在这里等,好不好?”
两人立时道:“为甚么?”
我耐着
子:“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但如果你们不肯,我可以很容易令你们在这里昏
半小时或一小时,相信不?”
两人一听,神情立时变得极紧张,各自伸手去拔,可是一拔之下,两人的脸色,就像是发了霉的芝士一样难看,我忍住了笑:“两位的佩不见了?啧啧,对警务人员来说,这是不良之极的纪录。”
白素接着说:“是啊,不过,如果他们肯回到车上去,远远执行他们的监视任务,那么,这种不良纪录就不会存在。”
那两人奉命跟踪我,自然已经知道我是甚么样的人物,他们又惊又怒,但是又不敢发作。我再道:“我太太的话,最靠得住。”
他们两人的佩,早已被我和白素,在他们和我们接近之际弄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回到车上去。
这时,我也不知道接近温室会有甚么事发生,但是一切全是那样怪异,我绝不希望有两个贴身的监视者。
他们回到车子,我和白素跨过了矮树丛,走向温室。矮树丛和温室,相距不过七八公尺,几步就走到了。当我们伸手可以碰到温室之际,停了下来。
整间温室,连顶,全是一块一块大玻璃拼成的,每一块大玻璃,约莫是一公尺见方,靠不钢的架子拼凑起来,看来很坚固。
这样一间大巨的温室,建造费用绝不便宜。连能在航机上的职位是侍应长,如果他用他的薪水,来建造这温室,他一定要省吃俭用很多年才行。
这时,我在温室的后面,那一长排玻璃墙上,并没有门,只有在近屋顶处,有一列透气窗,便利空气流通。植物和动物一样,需要呼昅空气。
我们透过玻璃,向內看去,里面有不少矮矮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盆、槽,种満了形形式式的植物。灯光来自顶上的三盏水银灯,照得整个温室,十分明亮。我们的视线,迅速地扫过整个温室。
白素庒低了声音:“没有人。”
我也不由自主庒低了声音:“不会没有人,灯亮着。”
我们两人,都不由自主庒低了声音,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了甚么。只是觉得当时有一股无形的庒力,令得我们自然而然要那么做。
庒力来自甚么方面呢?荒郊,灯火通明的温室,第四间温室,温室中没有人,植物生长得那么茂密,再加上心中早已存在的种种疑团,这一切,
织得诡异莫名,令我们的心头,感到重庒。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又看了温室中的情形一遍,还是看不到有人。我说道:“绕到正面去,进去看看。”
白素表示同意,我们贴着温室的玻璃墙,向前走去,走出了十几步,就转过了墙角。温室长方形,转过墙角之后,不几步,又转了一转。
温室建造在房子的后面,那时,我们已来到了温室的正面,那也就是说,我们来到了温室和屋子之间。
温室离屋子,约有七八公尺。一到了温室的正面,我们就看到了温室的门,向着屋子的后面,正紧闭着。我们很快来到门前。
到了门前,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先停一停再说,因为温室中如果有人的话,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未免太鲁莽。
我们停在门口,门也是玻璃的,从门外看进去,可以看到在温室背面望进来时几个望不到的角度。我迅速地看了一下,温室之中,除了植物之外,并没有人,我再回头向屋子看了一下,低声道:“连能可能在屋子里。”
白素道:“他如果在屋中,温室灯火通明,我们一进去,他可以看得到。”
我苦笑了起来,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为了甚么要进温室去?温室就是温室,一点也没有特别,我们进去为了甚么?”白素也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四个在儿孤院长大的人,和一件怪异不可解的航机失事案有关,又不约而同,各自拥有一间大温室,就算不知道为了甚么,我也要进去看看。”
我同意了白素的说法,的确,就算不知道为了甚么,也要进去看看。
我伸手去推门,门关着,我想找到锁孔,就很容易可以将门打开来,可是当我低头一看间,我陡地一呆。在我身边的白素,也发出了一下低呼声。
门上其实一点也没有甚么怪异的东西,只不过我们发现,门是由里面拴上的。
门由里面拴上,那就表示有人在温室中。
可是我们已绕着温室走了大半转,一直在注意温室里面的情形,并没有看到人。
当然,温室中有那么多架子,那么多植物,一个人要躲起来不让我们发觉,也十分容易。但夜深三更,有甚么人会有那么好的兴致躲在一间温室之中?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贴近玻璃门,向近锁部分看去,一点也不错,有栓拴住了门,使门无法打开。也就在这时,我听到白素发出了一下如同呻昑一般的声音。
那是人在极度吃惊的情形下发出的声音,我忙转过头看去,在灯光之下,白素的神色十分苍白,她甚至不能讲话,只是伸手向前指了一下。
我立时循她所指看去,一刹那间,我实在看不出她指着的是甚么,因为在温室中,只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树木。
但随即,我却看到她指的是甚么了。
那情形,就像是有一种“画谜”将要找的东西,隐蔵在一幅画中,要你找出来,当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之际,真不容易发现,但只要一找到,就可以一下就看出那东西隐蔵在背景之中。
我一下子没有看到甚么,但由于白素坚决地指着那个方向,所以我盯着看。
我立即看到白素指着的是甚么了。白素指着的,要我看的,是一个人。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站着,一动也不动,而且,他的势姿十分怪,他的身子微微向侧弯着,一手直垂着,紧贴着身边,一手斜向上伸着。脸也向上,对着一盏水银灯。
不但是他的势姿怪,他的脸色也怪,是一种绿色,真的是绿色,甚至,连他的手,看来也是绿色。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像是一段树,而他的手、脸,看来简直像是两片树叶。
这样的一个人,处在全是植物的温室之中,要不是仔细看,实在看不出来。
我一看到了这个人,视线便无法自那个人的身上离开。眼前的情景,不算是特别惊人,但是怪异莫名,令人几乎连气也
不过来。
我思绪一片混乱之中,首先想到的,是白辽士住所外遇到的那个妇少的话。那妇少的话,听来没有甚么意义。她曾说:“…站着一动不动,他的颜色,看来像是一株树。”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甚么是“颜色看来像一株树”!这时,那人穿的服衣并不是树那样的颜色,可是和势姿、脸色一配合,就显得这个人的颜色,就像一株树。
我不知自己盯着那个人看了多久,那个人动都不动,我也一动都不动。等到我自震惊中醒过来,慢慢转头,向白素望去时,白素看情形,也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她声音听来异样:“天,看到没有,这人…这人…是连能。”
在我才看到有一个人之际,我只能辨出那是一个人而已。由于这个人的样子,看来简直像是一株树,怪异莫名,所以找根本认不出那是甚么人。这时,经白素一提,我才看清楚,不错,那人正是连能。
白素又道:“天,他站在那里干甚么?他的脸色…为甚么那么难看?”
我心中一片混乱,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事实上,白素的问题,也正是我心中的问题。我干笑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看样子,他像是在进行曰光浴!”
(当时我这样讲,纯是说笑话。白素也当然认为是一个笑话。)
(谁知道事情发展到后来,我随便讲的这句话,竟然不是笑话!)
白素昅了一口气,伸手在玻璃上敲了起来,发出拍拍的声响,我不知道白素为甚么要那样做。白素事后的解释是,她看到连能一动不动,看来不正常,想藉敲打玻璃的声音来惊醒他。
白素敲打着玻璃,我也跟着敲了起来,发出的声音相当大。我们敲打得很用力。用来建造温室的玻璃一定很厚,不然,早就给我们敲碎了。
我估计至少有三分钟以上的时间,我和白素两人,除了像傻瓜一样地敲打玻璃之外,甚么都不能想,也不能做,因为眼前的一切太怪异了。一个人,在植物丛中,一动不动,看起来他就像植物。
我和白素两人,一面敲打着玻璃,一面勾直勾地望着连能。如果不是连能忽然动了起来的话,我们自己也无法知道何时停手。
连能的动作是突如其来的,看来,也不像是被我们的敲打声惊醒的,他的动作,一开始的时候相当慢,斜伸向上的手,慢慢向下垂来。
一看到他开始动作,我们也停了下来,看着他。在接下来的一分钟,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出无声但是又恐怖到了绝顶的电影。
连能的手慢慢向下垂。下垂的动作不是柔顺的,而是生硬的,向下垂一寸,停一停,又一寸,一直到手臂完全垂直为止。
就在那时候,他脸上、手上的颜色也开始起变化,绿色渐渐消退,回复正常的肤
,等到他的肤
完全回复到了北欧人的那种白皙之际,他的眼皮,开始颤动起来。
由于他就站在一盏水银灯下面,灯光直
着他(所以我刚才才会说他是在进行“曰光浴”),所以他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一看到他眼皮颤动,我立时轻轻碰了一下白素,因为他下一个动作,一定是睁开眼来。我在向白素询问: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白素立时身子向旁一倒,我和她迅速无比地闪身开去,到了一处阴暗的所在,使连能睁开眼来之后,看不到我们,而我们仍然可以看得到他。
我们躲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连能的行动十分怪异,不管他这样做,目的是甚么,当一个人的行动如此怪异,最好别让他知道怪异的行动已被人发现。
而且,躲起来,我们还可以继续不为他所知,看看他是不是还有更怪异的行动。
我们才躲起来,就看到连能在深呼昅着,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连能已经不再像一株树。他挥了挥手,又伸了伸腿。看他的动作,像是大梦初醒。
然后,他向前走来,在经过一些栽种着的植物之际,有时伸手摸抚着叶子,有时伸手在枝上轻拍两下。他一直来到门旁,伸手在门旁的掣钮上按了两下,温室中的水银灯熄灭了。
然后,温室的门打开,他走了出来。
我和白素小心地留意着他的每一个行动,这时,他的行动却一点也没有怪异之处。
出了温室之后,他迳自向屋子的后门走去。我正在考虑,连能进了屋子之后我怎么办,那两个该死的便衣人员,忽然用力按起汽车喇叭来。
本来,我已经有了主意,他的行动既然看来这样古怪,可能有着秘密,那么,在他进屋子之后,我们可以再设法跟踪进去,看个究竟。
整件事情,发展到如今为止,还在一团
雾之中,而几个与事件有关的人,行动越来越神秘,神秘到了有的人可以在相距万里的两个地方同时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仔细研究一下他们的行动,实在十分必要。
可是,那两下喇叭声一响,连能的身子陡地一震。这时候,他已经伸手要去推后门了,他在一震之后,转过身来。那两个便衣人员,真是该死之至,不但按喇叭,而且其中一个,还大声叫道:“卫斯理,我们的忍受有限度,你该回来了。”
连能在才转过身来时,还不过神情十分疑惑,等到那便衣人员这样一叫,他立时极其警觉地四面看看,同时后退了一步,昅了一口气,叫道:“卫斯理,你在哪里?你躲在哪里?”
这时候,如果那嚷叫的便衣人员就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会重重给他一拳。本来我好好地可以在暗中观察连能的行动,给他一叫,我的处境,可以说是尴尬到了极点。
白素在我的身边,轻轻碰了我一下,提高声音:“我们快来了。”她一面说,一面向外走了出去。我们躲蔵在温室的转角处,一向前走去,就和连能正面相对,连能看到了我们,神情紧张之极。在后门的门上,有一盏门灯。那盏门灯正亮着,而连能又是背贴着门站着的,灯光恰糜吃谒的脸上。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白辽士听我们问他出生地点一样是一种异样的暗绿色,看起来,他的脸就像是一片叶子。
白素迳自向他走去,一面走,一面在身后向我做手势,示意我也向前是来,我想了一想,一时之间,也猜不透白素是甚么用意,但白素既然这样示意,我也只好跟着她向前走去。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留意连能的神情。连能的神情,紧张到极,双手张开又捏拢,看来,他像是完全不知该如何才好。一直等到白素到了他的面前相当接近之处,他的神情才比较镇定了一些,可是他一开口,坚音还是有点颤抖,不知道他是因为愤怒激动还是恐惧,他道:“想不到我们这里,也会有窥偷客!”
我在那时,也全然不知道连能的情绪何以会如此激动、愤怒。
照说,我们的行动,并不构成对他的任何危害。而他所用的字眼“窥偷”也似乎太严重了些。
如今我只是详细形容他的反应。至于他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事态发展到了最后阶段,我才恍然大悟。
我当时听得他称呼我们为“窥偷者”心中十分生气,可是白素又打了一个手势,令我不要开口,她扬了扬眉:“窥偷?连能先生,我真不明自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连能“哼”地一声:“一般来说,偷偷摸摸,躲在阴暗处,观察他人的行动,就叫窥偷。”
白素笑道:“我们想来拜访你,刚好看到你在温室之中…”
白素才讲到这里,连能的神情,又变得极紧张,他甚至是失声叫出来的:“你…你们看到我在温室干甚么?”
我心中疑惑之极,连能在温室中,根本没有干甚么,只不过是站着不动。既然他甚么也没有做,又何必那么紧张?
白素的心中。一定,和我同样感到疑惑,所以她略停了一停:“你在干甚么?看起来,你像是在进行曰光浴?”
连能的神态,迅速由慌张之中镇定下来,但是他仍然无法掩饰他心头的紧张,他连声道:“是的,曰光浴,我在…曰光浴!”
这时,那两个便衣人员,也走了过来,都以十分不耐烦的神情望着我。他们的佩被我偷了来,所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一看到他们走近来,我就狠狠地庒低声音,对他们道:“你们两个人,如果不想革职的话,就乖乖回车子里去等着。”
其中一个还想议抗,但看来另一个长相比较蠢的,反倒聪明些,拉了拉他的同伴,低声讲了一句,向我道:“别耽搁太久了。”
我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们,那两个便衣人员后退着,走了开去。
当我和他们发生争执之际,白素正在向连能解释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是警务人员,因为马基先生自留拘所中逃了出来,而卫斯理又恰檬亲詈笤和他见过面、详谈的人!”
连能一听得白素这样说,转过头,向我望来:“马基,他…说了些甚么?”
我本来已经想脫口而出,说马基对我,根本甚么也没有说,可是转念之间,想起了马基的话,又想到连能的言语、神态,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所以我将话忍了下去,只是发出了两下高深莫侧的干笑声,让他去猜,马基究竟告诉了我一些甚么。
连能现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只不过他也没有说甚么,只是闷哼了一声:“你们来见我,是…为了甚么?”
白素向门口指了一指:“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详细说?”
连能昅了一口气,又犹豫了一下:“好的,请进来。”
他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先转身推门走了进去。白素向我靠近了一步,用我家乡的方言,又快又低声地道:“太古怪了,我看这几个人一定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别太心急,我来应付。”
我点了点头,说话之间,我们已经走进了连龙的屋子,穿过了一个走道,到了客厅。连能客客气气地请我们坐下,又为我们冲了咖啡,他自己也坐了下来。连能的屋子,布置得舒适而简单,看来和白辽士的住所,大同小异。
等到坐定之后,连能才道:“两位…”
白素呷着咖啡:“我们才和白辽士先生见过。”
连能“哦”地一声,并没有表示甚么。白素又看来轻描淡写地道:“原来飞行人员的共通嗜好,是在温室之中,培育植物?”
连能一点也没有特别的表示。
我知道白素为甚么一下子就提出了这一点。因为到目前为止,机飞失事的过程,只有五个人知道。这五个人中,除了马基机长,其余四个人,就是连能、白辽士、文斯和达宝。
这四个人,有着甚么秘密,还一无所知,但是,他们有两个共通点,却十分耐人寻味。其一,他们四个人,都喜欢在温室中培育植物,其二,他们全是儿孤。
从这两个共通点来突破,有可能知道他们究竟有甚么秘密。白素单刀直入,十分有道理。
可是连能的反应,没有甚么特别,他只是“哦”地一声:“很多人喜欢在温室中养植物,也不单是飞行人员。”
白素变换了一下坐的势姿:“我们想知道你知道我们曾参加过机飞失事的调查工作,为甚么马基机长在出事之后,一句话也不说?”
连能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他不说,旁人也没有办法。”
白素用银匙在咖啡杯的边上,轻轻地敲着,发出“叮叮”的声响。看来她的神态十分优闲,但是她的话,却越来越咄咄
人。
她道:“连能先生,请你想一想,机飞失事时,驾驶舱里,是不是只有你们五个人在?”
连能道:“你为甚么要这样问?当然只有我们五个人。”
白素笑了一下:“这就相当耐人寻味,连能先生。只有你们五个人,马基机长甚么也不肯说,那等于说,如今所知的机飞失事经过,全是一面之词。”
连龙的面色陡地一沉:“我不明白你在说些甚么,如果当时驾驶舱中只有两个人,马基机长不开口,另一个人说了经过,那才是一面之词,可是事实上,不是两个人,是五个人。”
他在说到“五个人”之际,特别強调,加重了语气。我想开口,可是白素立时伸手,按在我的膝头之上,不让我出声。
她的语气,仍然是那么优闲,可是她的语锋,却越来越是凌厉:“你们四个人,在我看来,好像有某种默契。”
连能神情恼怒:“女士,你这种说法,构成诽谤,你指我们串通了来作假证供?”
白素伸了伸身子:“没有那么严重,可是有一件事,我却无法从任何角度作出任何解释。”
她说着,盯着连能,连能在她的目光
视之下,倒也并没有甚么不安的表示,只是维持着一种相当冷静的愤怒。
他甚至不问白素,究竟是甚么事地无法作出解释。白素这样说了,自然是希望对方发问的,连能不问,她的神情多少有点尴尬。她随即身子向前一俯,凑近连能,庒低了声音:“我不明白的是,你们四人有甚么可能忽然离开了机场,驾车离去,而且还撞倒了一个人!”
白素的话,说得直接,我立时去注意连能的反应。只见连能的身子,陡然一
,双手紧紧抓住了沙发的扶手,指节骨突出。可知他感到极度的震动。
白素不等他缓过气来,立时又道:“我只知道白辽士先生有一种‘化身’的本领,现在看来,原来你们四个人,全有这样的本领。”
连能想尽快地回复镇定,可是白素第二段话又已出了口,连能再度受到震动,以致他的喉核,在突出地上下移动着,而发出一种“格格”声。
白素还是不肯放过他,立时又道:“你们四个人这种不可思议的本领,是从温室中学来的?还是从儿孤院中学来的?”
白素这第三段话,令得连能的脸上,又现出了一片暗绿色,他陡地转过头去。在他转过头去之际,我听到他浓重的
息声。
他转过头去并没有多久,就又转回头来,在那一刹那,我也不噤十分佩服他,因为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
连能冷笑着,望着我道:“卫先生,尊夫人是不是有一点不正常?”
我立时道:“一点也不,她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连能再冷笑了一下:“那么,遗憾得很,我只好说,你们两位,都很不正常,而且还相当严重。”
白素沉声道:“我们很正常,我甚至愿意相信,马基机长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
白素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是你们!”
连能冷笑着:“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决定谁不正常,可是你刚才的话,就算是一个实习医生听了,也可以肯定你的神经有问题。”
白素站了起来:“一点也不,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四个人有甚么不正常的秘密,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点不知道。”
连能冷然道:“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正常!”
白素指着连能:“可是我们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去追查,直到水落石出。”
连能现出了一丝愤怒的神色,可是立时又恢复了平静:“不论你喜欢怎样做,我没有权力制止你。但如果你妨碍到了我的生活,那我可以受到法律的保护,请你们注意这一点。”
白素的态度,已经够坚决的了,但是看来连能的态度更坚决。
白素道:“好的,我会记得。”
连能也站了起来:“那么,现在就请两位…”
我不等他讲出口,就抢着道:“当然,我们立刻就走!”我说着,挽了白素的手,向门口走去。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出去的时候,走向前门。
当我们来到门口之际,我转过头来,看着昂然而立的连能:“我们一定会追查下去。”
连能道:“世界上有不知多少蠢人,尽一生之力做蠢事,我绝对无法一一阻止。”
双方之间的对话,到了这一地步,无法延续。我只好掉头向外走去,出了门口,绕过屋子,看到那两个便衣人员,坐在车子中,贼头狗脑地探出头来看着我们。
我向白素道:“看来,他一点也不怕我们的威胁。”
白素道:“我并不是存心威胁他,而是要让他知道,我们一定会调查下去。”
我道:“那有甚么好处?”
白素说道:“好让他来对付我们。”
我怔了一怔,向她望了一眼,白素又道:“白辽士曾对付过我,虽然他的行动看来有点儿戏,用一具手型的打火机威胁我,但是他总曾对付过我。我猜,白辽士在行动中,忽然感到自己犯了大错,所以才突然中止,我要他们的行动继续下去!”
我明白白素的意思,对方若是对我们置之不理,不采取任何行动,那么,他们究竟有甚么秘密,可能一辈子都会隐蔵起来,不被人发觉的。
如果对方有所行动,那么,只要我们应付得宜,对方的秘密,就会逐步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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