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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赴约允盗墓
 我转过身,准备离去,可是一步才跨出,我便怔了一怔,站定了身子。我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口,这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具木乃尹放在那边。他的神情是如此之怪异,脸色是如此之难看,他的身子在发着抖,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颤抖,但看来却也极其僵硬。

 我要定了定神,才认得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来外表神气非凡,称得上气宇轩昂的都宝。都宝的手中,还拿着一件白袍或者说是大半件白袍,因为白袍的一端,有着撕破的地方。

 我一看到他这样子,便道:“你怎么了?”

 都宝震动了一下,开始发出声音来,我不说他“开始讲话”而只是说他“发出声音”是因为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在说些甚么,含糊不清的声音,加上他上下两排牙齿因为发抖而相碰的“得得”声,没有人可以知道他想表达些甚么。

 我又陡地震动了一下,向门外看了一看,夹住了白袍的门已经打开,都宝手中的白袍,自然是那三个神秘人物的。那个人,在白袍被门夹住之后,撕破了白袍离去。如今都宝如此震惊,完全可以猜想得到,他是遇到了甚么极其可怕的事。那么,是不是可以假定,那三个人在除去了白袍之后,形象极其可怖?

 自从我见到那三个人开始,我就觉得这三个人处处透着怪异和神秘,都宝如今的惊恐,当然和那三个人有极大的关连。

 我昅了一口气:“天呀,都宝,你看到了甚么?”

 我一叫,都宝的眼珠转动,向我望来,即使是他的眼珠转动,也极度僵直,由此可知他心中的惊恐是如何之甚。

 他向我望来,虽然他发出的声音仍然混杂着息声和牙齿相叩的得得声,但是总算已可以听出他在讲些甚么:“我…甚么也没有看到,甚么…也没有看到。”

 一时之间,我不明白他这样是甚么意思,还以为他是在撒谎,我立时道:“甚么也没有看到,你为甚么害怕成这样子?”

 都宝仍重复着那一句话:“甚么也没有看到。”直到重复了五六遍之后,他才又道:“就是因为甚么也没有看到,我才害怕。”

 我呆了一呆,仍然不明白,还想再问,病毒已经尖声叫道:“别问那么多,让他自己说。老天,你能不能闭上嘴,少问点问题?”

 我从来也没有给人这样呼喝过,但这时,由于气氛实在诡异,我也没有空和病毒去多说甚么,因为我也急于想听都宝的解释。

 都宝着气,向前走了几步,端起一个酒瓶来,就着瓶口,大口喝着酒。他的动作是如此之慌乱,以致他来不及打开瓶,水晶玻璃的酒瓶,在他举起酒瓶来时,跌了下来,在地毯上滚出了老远。

 酒自他的口边下来,他也不去抹,只是扬了一下手中的白袍:“我看到那三个人很快地走出来,其中一个的衣角,被门夹住。”

 我又想问,但想到病毒刚才对我的“评语”就忍住了不再出声。

 都宝续道:“我想拦阻他们,可是那个人的衣角虽然被夹住,他却并没有停步的意思,仍然在向前走着,白袍因而被扯裂,自头巾以下的大部分,留在门边上,那人继续向前走。”

 都宝这时,已经镇定了下来,他讲的话,听来也十分有条理。

 我忍不住道:“白袍扯下,你看到了那个人的身体,所以才感到害怕?”

 都宝先是长长地昅了一口气,接着,又极其缓慢地将那口气吁了出来,道:“不,我甚么也没有看到。”

 我一昅气,又想讲话,都宝立即道:“白袍里面,甚么也没有,根本没有身体。”

 我陡地震动了一下,都宝的话虽然说得很清楚,但是我却不明白。“根本没有身体”这是一种甚么情景?我向病毒望去,看到病毒的神情发怔,不是惊恐。同时,我听得他喃喃在道:“真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病毒说“真的”是甚么意思,又转向都宝望去:“请你说明白一点。”

 都宝又喝了一口酒:“我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白袍扯跌之后…”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一挥手,神情恢复镇定,虽然仍有惊恐:“甚么也没有,袍子里面是空的。”

 我迅速转着念,都宝的话我听到了,但是在常识上,我却无法接受他的话,袍子里面是空的,这怎么可能?袍子里面一定有身体,就算他不是人,是一个怪物,袍子里面,也应该有怪物的身应。

 但是都宝却说,袍子里是空的。空的,就是甚么也没有。一个身体再怪异,也不会甚么都没有。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立时“啊”地一声:“那个人…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一个隐身人?”

 如果是一个隐身人,或者是一个透明人,在袍子被扯脫之后,他的身子当然看不到,这就是都宝甚么也没有看到的原因。

 当我发出了这一个问题之际,我听得病毒发出了一下闷哼声。我以为病毒一定也有甚么意见要发表,向他望去,只见他双手抱住了头,也不知道他在干甚么。我再望向都宝,希望他同意“隐身人”的说法。

 都宝摇着头:“不是,他们不是隐身人。”

 我有点光火:“不是隐身人,你怎么会看不到那人的身子?”

 都宝道:“当白袍被扯脫之后,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子,他们一共是三个人。”我“哼”地一声:“是的。”

 都宝道:“当时,另外两个人我看不到那人的身子,便假作那个人不存在的去势更快。由于他们的去势十分快,他们身上的白袍,扬了起来…”

 都宝一面说,一面做着‮势姿‬。

 我明白这种情形,一个人穿着宽大的白袍而急速前进,白袍会扬起来。

 都宝看到我像是明白了,才又道:“他们的去势十分快,以致自里向后扬起的角度,达到三十五度,或许,更甚。”

 我眨着眼:“你想说明甚么?”

 都宝道:“绝没有人可以用这样的角度维持身体向前进,如果白袍中有身体的话,他们不可能前进,白袍中,根本没有身体,而不是隐形。”

 我仍然眨眼:“没有身体,怎么会前进?”

 都宝苦笑道:“当时,我实在吓得惊呆了,所以无法想到这一点,现在,我倒可以解释。”

 我停止眨眼,扬了扬眉,都宝道:“先说白袍被扯脫了的那个,白袍扯脫了,但是头巾仍在,罩住了…罩住了…”

 他讲到这里,再也讲不下去了,我苦涩地笑了一下:“在头巾下面,罩着的,当然应该是头。”都宝的神情也极其苦涩:“是的,应该是头,我的意思是,头…头…在…”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措词才好,但是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那三个人根本没有身体,只有头部,头部顶着头巾,白袍遮下来,装个样子。由于白袍宽大,长可及地,而“没有身体”又出乎想像之外,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而一旦白袍如果扯脫,当然只剩下头部顶着头巾前进。

 我弄明白了都宝的意思,可是混乱之极:单是头部顶着头巾,当然不是“走”向前的,是“飞”向前的。这或许可说明那三个人前进的速度何以如此快,也说明有刺的木打在白袍上,何以浑若无事,因为袍中根本是空的!

 但是,持的大汉何以会倒地?黑豹何以不向前?我又想到了那三个人坐在沙发中的情形,他们三个人紧靠在一起,当时只觉得他们三个人靠得太紧密了,也无法留意白袍內是不是有身体。

 他们的头部…他们的头部是怎么样的?我不噤苦笑起来。我和那三个人讲了不少话,可是根本没有看清他们的头部。

 我只听到声音,他们发出来的声音,和看到他们的眼睛或者说,感到他们眼睛中发出来的那种异样的光芒。至于他们是甚么样子,我根本未能看清,因为他们的头巾,拉得又低,里得又密。

 我一面想着,一面在团团转,病毒在这时,忽然讲了一句话:“早在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三个人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们对我提出了承诺,我毫不犹豫便相信了他们。”

 我道:“不普通到何种程度?没有身体?”病毒望着我,神情十分诚恳,至少,他要我感到,他十分诚恳。

 病毒道:“他们第一次来,叫出了我少年时曾经用过的一个名字。你知道,我实在太老了,老得少年时认识我的人,全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用过这个名字。”

 我‮头摇‬道:“或许他们从甚么记录上看到。”

 病毒不理会我的话,像是他讲不会有人知道他少年时的名字,就铁定不会有人知道,不再和我争论,自顾自地道:“当他们进来之后一个杰出的盗墓者,要有各方面与众不同的天生本领,其中一项,就是要有极其灵敏、比兔子和地鼠还要灵敏的听觉。”

 我“嗯”地一声,这时,我不明白特殊灵敏的听觉,对一个杰出的盗墓人而言有甚么用处。事后,我才知道,许多古墓,为了防止被人窃盗,都在建筑的时候,玩尽了花样。

 通常来说,古墓之中,有着许多不可测的陷阱,‮入进‬古墓的盗墓人,如果一不小心,就会中了陷阱,葬身在古墓之中。而不论陷阱如何巧妙,在快将发动之际,总有一点声响会发出来的。

 这种声响,可能极其低微,低微到了即使在死寂的古墓之中,普通人也听不到,但是一个有特殊灵敏听觉的人,就可以听得到,及时逃避。

 所以,灵敏如地鼠的听觉,是一个杰出盗墓人必需的条件之一。

 病毒向我指了指:“譬如说,我坐在这里,虽然我已经够老了,但是我还可以听到你的呼昅声和你的心跳声!”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昅。病毒立时道:“现在,你没有呼昅。”

 我对病毒有这项本领,并不怀疑,在寂静的环境下,我也可以听到距离近的人的呼昅声,即使那个人是十分小心地在控制他的呼昅。但是听到心跳声,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可惜我没有本领使自己的心脏暂时停止跳动,来试他一试。

 病毒叹了一声:“那三个人第一次进来之际,我没有听到他们的呼昅声,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我感到一阵震愕,病毒又道:“当时我只是想到,啊,我老了,听觉不再像以前那样灵敏了,但是,身边其他人的呼昅和心跳,我完全可以听得出,我也可以听出,带他们三个人进来的阿达,心跳得十分剧烈,他的心中,正感到十分害怕。”

 我愈听,愈感到一股寒意。病毒的声音力持镇定,但多少也听得出他心中也有异样的害怕,他又道:“于是,我可以知道,这三个人,根本没有呼昅,也没有心跳。”

 都宝发出了一下近乎呻昑的声音:“主人,这三个人是…”

 病毒道:“这三个人是死人,可是他们却又开口讲话。都宝,我已经够老了,老到甚么样怪异的事都遇到过,听说过。也老到了不再有甚么怪异的事可以吓倒我的地步,所以,我才能维持镇定,和他们交谈,和三个没有呼昅心跳的人交谈!”

 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昑声来。

 从我接到齐白的录音带开始,到齐白的失踪,单思的死,莫名其妙地有人出高价向我收买甚么,一直到现在,事态不是逐步明朗化,而是一步又一步,走向更深和更不可测的谜团。

 三个没有呼昅,没有心跳的人,如今又有证明,这三个人是根本没有身体!

 没有呼昅,没有心跳,没有身体,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称这三个人为“人”?我呻昑了一下:“那三个,不是人。”

 病毒道:“对,他们不是人,不知道是甚么。”

 我陡然之间,有一种极度的滑稽之感,几乎笑了起来:“三个不知是甚么…东西,要七十四具体,有甚么用?”

 病毒道:“不知道,请问,人要那么多财富和权力,又为了甚么?”

 病毒忽然之间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真叫人啼笑皆非,我道:“那要问你,因为这里只有你才有那么多的财富。”

 病毒喃喃地道:“财富对我,已经没有甚么用处。”

 我心中一动:“那么,这三个…不论他们是甚么,许给你甚么好处,才令你急急找齐白来,替他们去盗尸体?”

 病毒翻起眼睛来,向我望了一眼:“我不告诉你,但是我相信他们做得到。”我直盯着他:“你发现了他们根本不是人,你心目中一定将他们当作神,他们对你说甚么,你都会相信。我想他们给你的承诺,是可以使你生命延长,或者回复青舂,是不是?”

 病毒震动了一下,紧抿着,不出声。

 我的推测是有道理的,以病毒目前的情形而论,他有着数不清的财富,但是却只有有限的生命。这是人最大的悲哀:当死亡一步一步近,财富的作用就愈来愈弱。

 那三个“人”如果真是有能力使病毒的生命延长,那么病毒就会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我叹了一声:“不过,你上当了,他们连盗墓都要托人,看来没有甚么多大的能力…”

 病毒叫了起来:“不,不,即使是神通广大的神,也一定有些事做不到。”

 我道:“如果你确信了他们的承诺,那么你为甚么不亲自出马?”

 病毒苦笑道:“我实在太老了。”

 我大声道:“你的动作还很灵敏,完全可以胜任一次盗墓行动!”

 病毒被我的话得极其生气,他道:“是的,可是他们不肯告诉我那墓室在甚么地方,我不做这样的事,我在行动之前,一定要将自己去的地方,弄个一清二楚。”

 我“哼”地一声:“卑鄙!你感到有极度的危险,所以自己不去,叫齐白去,等齐白出了事,你又叫我去。”

 病毒愤怒地叫了起来:“是自愿的!没有人齐白去,也没有你去…”

 他说到这里,语调在突然之间,变得极其软弱:“可是…我求你去…真的,他们…答应我,用一种方法,我甚至可以回复到二十岁时候的活力。”

 给我料中了,唯有这种许诺,才能打动病毒的心。我叹了一声:“那么,你只给二十个收蔵室中的一个,未免太吝啬了吧。”

 病毒道:“只要你能成功,全给你。”

 我深深昅了一口气,病毒所给的报酬,可以说是世界上付给一个单独行动的最高报酬。我当然不会为了这个报酬而动心,但是我的确,要再去见一见那三个“人”

 他们临走时对我说的那句话,证明那个电话是他们打的,而可以和他们见面的地方,就是那个沙井,位于北纬二十九点四七度和东经二十九点四七度的界处。

 有了这样精确的经纬度,要找到那个地点,并不困难。

 他们三个在那地方等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惑。

 我想着,病毒以哀求的神情望着我,我道:“现在我不能肯定地答应你,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要去见他们。”

 病毒连声道:“那太好了,太好了。”

 我又问:“他们要那七十四具尸体,有甚么用?”

 病毒摇着头,我苦笑了一下:“看来,他们的能力很大,不怕袭击,连黑豹也不敢侵袭他们,可是为甚么他们自己不去进行,而要大费周章地去请盗墓人来进行这件事?”

 病毒还是摇着头,看来,他真的甚么也不知道。我感到病毒对他们有信心,多半是一个垂死老人心态。人到了病毒这样年纪,为了生命延续,可以相信任何事。

 我没有再问下去,向都宝望了一下:“请你送我出去。”

 都宝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连声答应。一出书房门口,都宝便庒低了声音:“卫先生,照我来看,那三个…来要求主人盗墓的…不像是生物。”

 我惊呆了一下,这是甚么结论?他们三个再怪,也一样能说能动,怎么说他们不是生物?

 都宝看到我神色有疑,连忙道:“我在大学主修电子工程学。”

 我道:“那三个是电子机械人?”

 都宝想了一想:“类似的意思。”

 我也想了一想:“电子机械人,用噴气的原理飞行?理论上倒也讲得通。可是制造者是甚么人?控制者是甚么人?”

 都宝答不上来,我拍着他的肩:“你的想法不很对,据我所知,猛兽,像美洲黑豹,都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它们不会对任何机械制件感到害怕,能令得它们害怕的,只有此它们更威猛凶恶的生物,或是它们从来也没有经验过的生物。”

 都宝深深昅着气,我又道:“你师父的感觉,不会比猛兽差,他的感觉是那三个人,根本没有呼昅和心跳。”

 都宝喃喃地道:“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不是生物。”我叹了一声:“是生物,只不过是一种异样的生物,是我们知识范畴以外的生物。”

 都宝忽然笑了起来:“来自外太空的生物,怎么会和盗墓人发生关系?应该和…应该和…”他一时之间,设想不出应该和甚么样的人发生关系才对。也就在这时,我心中陡地一动,在刹那之间,联系到了一个环结。

 在所有的谜团中,本来没有一个环可以扣得上,整件事最令人困扰之处,也就在这里。

 而如今,都宝的话事实上,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的神态,却给了我启示。他说,外太空生物,不应该和盗墓人发生关系,的确,外太空生物和专盗掘古墓的人扯不上任何关系,应该和甚么样的人有关系呢?应该和太空署的人有关系。

 在许多谜团中,有一个谜团和某个太空署人员有关。几个太空署人员,冒充拍卖公司的职员,他们因为‮机飞‬失事死亡,我如今还保留着其中一个人的‮件证‬。

 这几个太空署的工作人员,扮演着甚么角色,我仍然莫名所以,但如果那三个是外太空生物,最应该和他们有联系的就是太空署的工作人员。

 这一个环结可能扣上了,但是扣上了之后,能发生甚么作用,不论我如何思索,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车子由司机驾驶,开到了胡明的住所。

 都宝并没有送我进去,我一进去,就看到本来坐着的胡明直跳了起来,而阿达还在,一副鬼头鬼脸的样子望着我。胡明直奔向我:“病毒叫你做甚么?你提出了条件没有?”

 我手按在他的前,一面向前走,直将他推得坐倒在一张椅子上:“你听清楚了,只要我能做到病毒的要求,他将他所有的珍蔵,完全送给我。”

 胡明和阿达一起张大了口,喉际发出了一下又一下模糊不清的声音。胡明问道:“天,他要你做甚么?”

 我道:“盗墓,从一个墓室之中,将七十四具尸体盗出来。就是齐白没有做成功的事,齐白如今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胡明大口着气:“为了那些珍蔵,再危险,也值得。”

 我冷冷地道:“我可以向病毒推荐你,由你去做这件事。”

 胡明一听,张大了口,看他那样子,像是想立刻脫口而说“好”但在最后十分之一秒,他考虑到了不能胡乱答应,所以才张大了口而没有发出声音。

 第二天一早出发,我详细检查了一下我所带的装备。所有的装备,都放在一辆能良好的中型吉普车上,燃料足够我旅程所需的三倍。清早,我出发驶向沙漠。胡明在沙漠的边缘上下车,独自回市区。

 到了中午时分,天气酷热,我身上的‮服衣‬,全都为汗所。车子在沙漠中行驶,十分乏味单调,但由于不知会有甚么怪异的经历在等着我,所以我一直十分‮奋兴‬。

 那“二十九点四七”的叉点,在开罗西南大约两百公里。车子在沙漠中的速度不可能太高,每小时只能前进二十到二十五公里,夕阳西下时分,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我停下车,观察着六分仪,确定不到三百公尺,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拿起了望远镜,凝神观察,看到在两百多公尺处,沙粒正在缓慢地移动着,那种移动,以极慢的速度在进行,没有耐,绝看不出来,近似注视时钟的表面,看分针的移动。

 再向前去,可以看出沙粒移动的速度,在渐渐加快。移动以一个方向进行,极慢,隔上好一会,才能看到一颗沙粒忽然翻了一个身,闪光的一面变成了背光。

 再向前看去,沙粒移动的速度在增加,一直到了那个中心点。

 出乎我想像之外的是,那中心点,并不是向下陷,反而向上鼓起,形成一个直径不到一公尺的小小的沙丘,只有二十公分高,沙丘的尖端,看来相当尖锐,而那个尖端上,沙粒在迅速地翻滚。

 胡明曾向我解释过,沙井,是沙漠中沙的动而产生的一种现象,和水产生漩涡,完全同一原理。所以在我的想像之中,沙井的中心点,应该是一个沙的漩涡,是向下凹下去的。可是,反倒产生了一种力,将沙粒拱了起来,情形和水中的漩涡,多少有点不同。

 我下了车,取过了一柄来,扳下了扳机,出了一文标旗。

 这种,专在沙漠中标旗用,可以使人在前进时,有固定的目标。因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即使确定了目标,而如果没有明显标记,也会因为视线上的错觉而走错方向。

 我从身上的远程击器上,瞄准了沙井的中心点,出了标旗。标旗是一五十公分长的,连着一面鲜红色的小旗。

 标旗准确地落在沙井的中心点,揷在沙上,至少有四十公分在沙外,鲜红色的小旗看来十分鲜明。可是就在一转眼之间,标的已不见了,小旗也有一半,陷进了沙中。

 我张大了口,还未及叫出声来,整支标旗,全都不见了,被沙的漩涡,扯到沙下面去了。整支标旗的分量十分轻,真难想像,如果是人踏了上去,会以甚么样的速度向下沉!

 我提高声音叫:“喂,你们在甚么地方?我来了,这里是二十九点四七,我来了,你们快出来。”

 我一面叫着,一面还用力按着汽车喇叭,发出惊人的声响。在平广的沙漠上,声音不知道可以传出多远,别说三百公尺,在三千公尺之外,也可以听得到。

 不敢再向前走出,刚才那标旗陷进沙中的情形,看来触目惊心!

 我叫嚷了好一会,沙漠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闷哼了一声,自车上拿起绳子来,扣在自己的际,绳子另外一端,在一个绞盘上。绞盘上有一个控制钮,要用力一拉,绳子才会放松一公尺左右,这本来是一种特殊爬山用的装备,如今我也用得着。如果人被沙漩涡扯向下,绳子会使我止住下陷,而我可以拉着绳子,挣脫沙漩。

 准备好了之后,我开始向前走,来到离中心点只有十来公尺处,低头一看,脚已经陷进了沙中。

 我怔了一怔,再放松绳子,又向前跨出了一步,下陷更多,连脚踝也不见了,再向前跨出两步,沙已经到了我的小腿!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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