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兰花的这一行动,十分出乎那两人的意料之外,那两人想叫她,但是却未曾出声,等到木兰花说走之后,他们仍呆若木
地坐着。
木兰花其实并没有走远,她走进了林子之后,便伏下了身子来,俯伏着向前走去,来到了离车子只有七八码的灌木丛中。
由于灌木丛十分之浓密,所以木兰花蔵身在灌木丛中,从外面看来,是不容易发觉的。她一蔵了起来之后,便取出了两件东西来,那是一具可以架在鼻上的小型望远镜,和一柄手
,借着那具小型望远镜,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车厢中那两人脸上的神情。
她看来是退出去了,实际上,她却是撒下了一张网,她在等待着鱼儿进网,而她心中的“鱼儿”便是这时在车中的那两个特务!
她的计划便是要令得那两个特务觉得,如果他得不到电光衣的话,那他们是非死不可的,所以,她才说出电光衣被毁的事实。
从那两个特务面上的神情来看,他们两人是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的了,木兰花在这样的情形下,离了开去,她预料在自己离开后,将会发生以下几件事:(一)两人将会设法弄开手铐,这对两个受过训练的特务而言,绝不是什么难事!
(二)两人将会立即想到,他们将在限期到达的时候,得不到特种泻剂,因此,其中的一人,或是两人同时,都会急不及待地呑服他们所有的一份泻剂——那份泻剂,原来是用来交给木兰花,也是木兰花在两人昏过去未醒之时未曾搜寻得到的。
当两人起争执的时候,木兰花就有机会看到那份可以救命的物药,那么,她就可以突然现身,在两人争执之中,渔翁得利了!
木兰花的计划十分周详,而且,事实的发展,似乎也正照着她预料的方向在进行着,她伏身下不多久,便看到了两人开始解脫手铐。
两人很快地便解脫了手铐,他们
着手腕。
木兰花等待着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同时出现刹那间想起什么的神色,可是两人的面色却一直是那样地沮丧!
木兰心花中大声在骂着:蠢才,怎么那么蠢,怎么想不起自己的身上有救命的物药,怎么还不将之取出来争夺着服食?
没有,那两人硬是想不起来,他们一齐走出了车厢,其中一个道:“我们完了,我们完了,我们只有等死的一条路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捧住了他自己的头,在一棵大树的树身之上用力地撞着,发出“砰砰”的声音来。如果不是木兰花本身的心中十分焦急的话,看到那人这种情形,倒会觉得十分好笑的。另一个人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只是呆若木
地呆站着。
木兰花仍然耐着
子等着。
过了十分钟左右,且听得其中一个人忽然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一个道:“我还有二十天,你呢?你还有几天?”
将头在树上撞的那个道:“我更短,只有十六天。”
“那么,我们何不趁只有这几天的有生之曰,去像皇帝一样地过曰子呢?别忘记,我们有那么多钱,这足够使我们过几天十分豪奢的曰子了。”
“过完了那些曰子呢?”
“只好等死了!”
两人讲到这里,又相视哭丧着脸苦笑了起来。
木兰花等到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她陡地立起身来,冷冷地道:“至少,你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可以不必死的!”
那两人突然转过身来,望定了木兰花,开始,他们的脸上,现出疑惑莫解的神色来,但不到半分钟,他们便恍然大悟了!
他们突然怪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发出了极其奇怪的怪叫声来,木兰花向外走去,大声道:“你们笑什么?”
这时候,木兰花的确感到莫名其妙,他们笑什么呢?
那两个人继续地笑着,他们足足笑了有十分钟之久,才止住了突声,那有红斑的人道:“木兰花,你告诉了我们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便是电光衣已被毁了,现在,我们也有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告诉你,那便是,原来决定给你的那份救命灵药,也已被毁了!”
木兰花的身子陡地一震,失声道:“什么?”
同时,她的心中在叫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对方绝不知道自己已经毁去了电光衣,那么,又何以会毁去那份泻剂呢?”
她还没有再问,已听说那人又道:“我们本来是三个人一齐来的,姐小,可是如今只有两个人了,那份泻剂是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可是他却被穆秀珍不但打死了他,而且还听得他在车中,烧成了焦炭,那份泻剂,哈哈,当然也完了!”
另一个人也怪声笑了起来,道:“姐小,这不是太有趣了么?我们本来约定的是以电光衣来换取那一份救命的泻剂的——?”
他讲到这里,有红斑的人也揷进口来:“可是,你没有电光衣,我们也没有那份泻剂,我们双方全在做买空卖空的生意,哈哈,哈哈!”
“别笑!”木兰花陡地向前跃出了两步。
那两个人一齐止住了笑声。
木兰花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
着气,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从什么地方,可以获得这样的特制泻剂?”
那两个人又想笑,可是他们望了望木兰花的脸色,他们却不敢笑出声来了,他们只是摇着头。木兰花喝道:“说,这和你们也有莫大的关系!”
那两个人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用的,姐小,这种毒药和泻剂的处方,除了我们报情局中特殊的几个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而这两种物药,全是在我们家国的首都,报情局大厦的地下室中配制的,姐小,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取到手?”
“那么你们按时得到的泻剂是从何而来的?”
两人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说,木兰花又提醒他们:“你们两人也要这种泻剂来救命,我们是应该彻底合作的。”
“每个月的一曰,会有一架机飞——”有红斑的人终于迟疑地道:“飞到我们馆使的城市,这是一架享有外
特权的机飞,它在高空中飞行,由四个人护送着那些泻剂,因为每一个驻外报情人员,是都需要服用它们的,下机之后如何处理,我们也不知道了。”
“每个月的一号?”木兰花有点惊喜。
“是的。”
“那,那是后天!”
“是的,兰花姐小,如果你能够设法截住那架机飞的话,你还可以来得及的,可是…”那两人摊了摊手“这机飞的驾驶员是第一
的,而且机飞也是特制的!”
木兰花来回地踱着步,过了五分钟左右她才站住了身子道:“这机飞虽然是享有外
特权,但是它的飞行路线,当然是要事先通知各地机场的?”
“是的,是那样。”
“它将在什么时候降落?”
“晚上九时,姐小,如果等到机飞降落之后再行动,时间已来不及了,你只能在高空之中——唉,事实上,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了!”
木兰花又来回踱着步,那两个人睁大了眼望着她,突然,木兰花打横跳了出去,窜进了那辆汽车,她几乎是一进车子,便“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同时,踏下了油门,车子迅速地向前冲了出去,在转了个弯之后,向原路疾驶而出!
那两个特务在车子一开动的时候,便跟在后面,叫道:“喂,你干什么?快停车,你为什么要将我们两人抛在这里?”
尽管他们两人用尽了吃
的力气奔跑着,可是就算他们是第一
的赛跑健将,他们的速度也无法达到每小时六十里的。
而木兰花却就是这样的高速度在向前驶出的。
那两个特务向前追出了十几码,车于便已不见了踪影,那两个特务只得停了下来,看他们的情形,他们又要将头撞树了!
木兰花驾着车子向前直驶,她迅即驶上了公路,她要回去,回去见方局长!
车子在公路上箭也似地飞驰着,这条新建的公路,十分优越,车速可以保持在每小时七十里而不变,木兰花预算着可以到达的时间。
她知道,在见到了方局长之后,她必须经受一项打击,那便是听方局长亲口向她讲出高翔的死讯来,这个打击她是不是承受得起,她也没有把握!
但是,她却必须回去,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曾经想过在自己最后的曰子中遁世,但是这种行动,已带来了一连串极其恶劣的结果。这些结果使她知道,一定要积极地去争取胜利!
她的神智,渐渐地镇定了起来,她驾车也平稳了。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有一辆和她趁来的同型,同
的汽车,正在以比她这辆车子更高的速度,在向前追赶了上来。
木兰花在倒后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辆车子,一点一点地接近她,而且,她也看到,那辆车子的牌号,和她这时所用的车子的车牌,是差一号!
木兰花的那辆车子,本来是那两个特务的,而这时,自然后面追过来的那辆车子,同
、同型,号牌又只差一号,那自然也是属于这一个特务机构的了!
木兰花立即想到,后面追上来的车子,可能一面追,一面在向自己通话,只不过因为自己未增打开无线电通话器,所以听不到而已!
木兰花略看了一看,便找到了无线电,她按下了一个掣。立时便听到了一个近乎
暴的声音:“停止,怎么一回事,快停止!”
木兰心花中动了一下,她是不是应该停止呢?
看来,后面的车子中的人,并没有发现前面车子的驾驶人不是他们的自己人,要不然,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命令来了。
木兰花在夺得了车子之后,疾驶回去,她的心中,是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的。这一整套计划是不是行得通,固然是个问题。但这时候,她如果停下车子来的话,那么一定是会妨碍她计划的进行的,可是,这时候她若不是停车的话,看来更加麻烦了!
木兰花略略考虑了一下,便将车驶向路边,她迅速地减低速度,车子停了下来,而木兰花则迅速地爬过了椅背,在车子的后面,躲了起来。
她刚一躲起,后面那辆车子也到了后面停下,一个中年人气冲冲地跳下车子来,来到了木兰花的车旁,陡地拉开了车门。
他一拉开车门,由于木兰花已经在椅背之后,所以他看到的乃是一辆空车,他陡地呆了一呆,就在他一呆间,木兰花已站了起来。木兰花的手伸向前,因她手中的
,
口离开那人的额角只不过一尺多一点。那人突然一呆,想要缩回去。
木兰花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
动!”
那人僵立着,木兰花打开了身边的车门,她以极快的身法向外闪身出去,她一闪出去,便到了那人的身后,木兰花一伸手,将那人的手腕抓住,扭了过来,她自己背靠着车子,将那人的身子挡在她的前面,幸亏她这样做,因为这时,另外两个人也觉出情形不对,而跳下车子来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那两个人却不敢妄动。
那被木兰花抓住的中年人也连连摆手,向那人道:“别动!别动,抓住我的是什么人,你们可曾看清楚了么?”
敢情事情发生得实在太以突然,那中年人连自己究竟被什么人制住了也未曾看出来。木兰花立时冷笑了一下,道:“是我。”
那中年人吓了一跳“你是——”
“你还认不出我的声音来么?我却已认出你的声音来了,你是代号‘一号’的职务的,是不是?我没有料错,是么?”
“你…是木兰花?”
“对了。”
“噢,兰花姐小,”那中年人的身子略动了一动,但木兰花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臂,却令得他无法作进一步的动作“姐小,你这样子,是没有好处的,你何不痛痛快快地以电光衣来向我们
换那可以救你性命的泻剂?这不是我们约定的么?”
“哼,我看你的上级又要出派一个人来代替你的职务了,我不妨告诉你,那件电光衣,早已经被我毁去了,彻底地毁去了!”
那中年人一呆,叫道:“不可能!”
“许多在你们这种卑鄙的特务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实际上是可能的。”木兰花冷冷地因答“你愿意作什么样的选择?”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生命反正只有两天的期限了,我不必顾忌什么,而你,却有着良好的前程,我要一份泻剂,你应该可以给我的。”
“不能够,姐小,请相信我,我不能够。”
“那么,我只好要你死在我的前面了,你知道,一个生命已到了尽头的人,行事是不会再讲什么道理的了!”木兰花轻轻地按下手
的险保掣。
那轻微的“卡嗒”一声,令得那特务头子的面上肌
,可怕地菗搐了起来,他忙叫道:“慢一慢,我们可以作另一种…
换的。”
“你还有什么王牌可以来
换你的性命?”
“有…有的,是高翔。”
木兰花陡地一呆,一时之间,她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特务头子在说什么?高翔?为什么他竟会这样讲法呢?
她连忙道:“你说什么?”
“高翔,”特务头子重复着:“将高翔给你,你…放开我。”
“高翔,他,在哪里?”
由于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是以一向十分镇定的木兰花,在发出那短短的一个问句之际,竟也停顿了两三处之多。
她一面问,一面还不由自主地四面张望着。
那特务头子道:“你先答应我,我才说。”
木兰花深深地昅了一口气,道:“你是说高翔活着?”
特务头子点了点头。
是的,高翔还活着。
高翔之能够活着,那纯粹是一个偶然。
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中飞行,而又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实在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生还的——那意思是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而获得生还。
但是偶然的情形,却是例外。
高翔的情形,就是例外,当机飞突然跌进了雾层之际,机飞根本已完全失去了控制,高翔已全然没有能力控制机飞了。他的身子烈猛地摇动着,首先挣断了全安带,接着,在当他企图稳定身子的时候,他的肘部重重地撞在一个红色的掣上。
他的命是拾回来的:那掣是逃生掣!
他的身子在那一刹间,猛地向外,弹了出来。
当他的身弹子出了机飞之后,机飞继续向前失去控制地飞去。一分钟后,当高翔的降落伞已然张开之后,机飞爆炸了。
高翔看到机飞爆炸的火光,也听到声响,在寒冷的浓雾之中,他却直冒汗。空中失事专家的估计没有错,专家的估计是,即使高翔及时按下逃生掣,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机飞爆炸时的力量,也会使他成为粉碎的,但是专家却没有料到,在机飞爆炸前一分钟,高翔已出了机舱!
高翔当然没有因为机飞的爆炸而成为粉碎,但是他却也被爆炸的气
,涌出了老远,当他飘飘
地降下地面之后,他发觉那是一个山坡。
高翔解下了降落伞,他呆立在那山坡上,在那片刻之间,他甚至还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逃出生天了,那是因为刚才的情形实在太恐怖了!
他呆立了足有十分钟之久,才肯定了自己没有死,而且,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考虑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到附近的城镇去打长途电话给方局长,说明他并没有在机飞的爆炸中罹难。但他又随即想到,自己的死讯,若是传了出去呢?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对自己要进行的事,岂不是有帮助得多了么?高翔立时决定了不出声,他草草地埋好了降落伞,向前走去。
不多久,他就到了公路上,而且搭到了顺风车,令得他稍为麻烦的是那辆车子,是属于一个又丑又多嘴的老女处的。
高翔英俊的外表,大约引得那老女处“芳心”动了,所以令得高翔刚逃出了死亡陷阱,便几乎跌进了“脂粉”陷阱之中。
在高翔可以看到一座小镇之时,他忙不迭地下了车,并且对着车子叫道:“你最需要的是一面镜子,姐小。谢谢你!”
高翔在讲完了这句话之后,若不是走得快,他又有可能被那个老女处撞死了,他进了那个小镇,那是一个十分现代化的小镇,他很容易地便租到了一辆汽车。
驾着租来的车子,高翔向P城驶去,一面驾车,他的心中一面在想:自己“死亡”的消息,大约已经传了开去的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P城机场上某方面的特务,当然不会再以自己为敌人,而自己去行事,当然也是十分有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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