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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杨接到陶启泉亲自打来的电话,要他立即亲自驾车到医院去接他出院之际,心中惊疑集。

 陶启泉的情形极其不妙,这是接近陶启泉的几个人全都知道的。连曰来,他们为了陶启泉的生命还有多久,一直在忧心忡忡。因为陶启泉始终固执地认为他还可以活下去,活很久,所以对于他掌握的集团业务、财产,不肯先作任何安排。

 陶启泉既然如此固执,其余的人,当然谁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心中暗自焦急,和盘算着陶启泉一旦死亡,自己在这个集团之中的地位,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尤其像杨副董事长这样地位的人,更加担心。因为他知道,陶启泉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是自小骄纵惯了的公子哥儿,如果陶启泉在临死之前,没有一个切实代的话,那么,整个财团的承继权,自然是属子陶启泉的儿女。可是,这三个承继人,即使在陶启泉已病到如此严重之际,一个在大西洋拥着金发‮女美‬滑水,一个在巴黎选购时装,还有一个,在蒙地卡罗的赌场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杨副董亨长经手汇出去给他的现金,已超过了二百万美元。

 当杨副董事长驾着车,‮入进‬医院之际,他在想:陶启泉是不是要开始利用他有限的几天,作最后的代呢?他甚至想到,陶启泉其实大可以不必出院的,只要将最亲近的几个人叫来,再叫律师来,他可以在病上,吩咐应该怎么办,谁也不会违背他的意志的。

 当杨副董事长看到陶启泉和一个又高又瘦的西方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他知道自己料错了。

 陶启泉临出院之际,几个医生还在竭力反对,可是陶启泉听也不听,脸上呈现着一种异样的‮奋兴‬,一下就上了车的后座。

 杨副董事长开来的是一辆大车子,车的前、后座之间,有着隔声玻璃的间隔。陶启泉上了后座,那洋人老实不客气,也进了后座,坐在陶启泉的旁边,于是,杨只好以副董事长之尊,权充司机。

 这还不令杨副董事长生气,反正副董事长也好,总经理也好,在陶启泉的面前,全是小伙计,没有大人物的。而令得杨生气,或者说,令得他伤心的是,陶启泉一上了车,立时按下了一个钮,将前、后座之间的玻璃隔上。这一来,杨变得不但听不到他和那又高又瘦的西方人在讲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了。

 杨听到的,只是陶启泉的吩咐,道:“驶到王子码头上,小心点驾车,我还不想死。”

 杨可以肯定,陶启泉的声音,显行十分愉快。这种愉快的声调,和他脸上那种‮奋兴‬的神情是相配合的。杨副董事长在记意之中,陶启泉好象从来也没有那样高兴过。只有一次,几年前,陶启泉在经过了烈的竞争之后,将一个欧洲财团打得几乎破产,而令他的财产,又增加了一百亿美元以上时,才约略有过这样的神情。

 杨副董事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将车子驶到了码头,那大约是三十分钟的路程。

 王子码头是一个专供游艇上落的码头。不是假曰,天气又不好,显得相当令落。

 杨董事长才停了车,就看到后座车门打开,陶启泉和那又高又瘦的西方人,一起下了车,陶启泉向他招了招手,杨连忙也下车。

 陶启泉将一盒录音带交给了他,道:“你将这卷录音带,交给卫斯理,立刻去——不,等到明天,明天傍晚时分,才交给他,不能太早。”

 杨接过了录音带,十分着急,道:“陶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陶启泉道:“我要离开一些曰子,大概一个月,我会和你们保持联络。所有的业务,你可以作主的,先替我作主,作不了主的,等我回来。”

 杨副董亭长是知道陶启泉病情的,听了之后,当时就呆了一呆,失声道:“离开一个月?”

 陶启泉拍柏杨的肩,道:“是的,至多一个月,或许不要那么久。”

 杨副董事长觉得在这一刹那问,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活要说,可是那西方人——当然就是罗克——已经将一艘十分漂亮的游艇,叫了过来,游艇泊在码头边上,陶启泉甚至不要人扶,自己就上了游艇,罗克也跟了上去。

 杨副董事长也想上艇,陶启泉道:“你回去吧,照我的吩咐做。”

 杨副董事长这时.心头混乱一片,陶启泉的吩咐,完全不发生法律作用,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如果陶启泉一去不回,那么——

 就在杨的紊乱思绪中,那艘外型极美丽的游艇,已经向外驶去了。

 杨无可奈何,只好驾车回去,一直等到今天傍晚,才和我联络。

 他道:“所以,陶先生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等听杨将经过讲完,就已经叫了起来,问道:“那卷录音带呢?”

 杨立时郑而重之,取出了录音带来,一面还带着焦虑的神情望着我,道:“录音的遗嘱,在法律上,可以算有效的么?”

 我道:“去他妈的遗嘱!这是他要对我讲的话!”

 我找出了录音机,放进了录音带,按下钮掣,立刻就听到了陶启泉的声音。

 正如杨所讲的一佯,陶启泉的声音,听来显得十分愉快。一个垂死人,无论如何矫情,都无法假作出这种愉快声音来的。

 以下,就是录音带中,陶启泉讲的话:

 “真对不起,卫斯理。我不能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暂时不能。不过,你要百分之一百相信我的后,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只会对我有利,绝对不会有害,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不可胡思想,我知道你是最喜欢胡思想的人。所以,你不必自作聪明地采取什么行动,你如果那样做的话,只会害我,绝对帮不了我,我们是好朋友,你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真的很快会死,你在医院中对我讲的那些话,很有帮助,可是如今情形不同了,我绝对可以得救,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千万不要为我做什么,什么也不必做。”

 录音带上,陶启泉的话,就是这些。

 他用的词名,如“自作聪明、胡思想”等等,对我的自尊心,多少有点伤害,但是那毫无疑问,是陶启泉亲口所说的话。

 我又重放了一遍,一心想在其中听出点隐语来,因为据杨副董事长说,罗克和他一起在车后座,那就大有可能,他是在协迫之下才作这个录音的。

 (想起陶启泉“自作聪明”的评语,颇有点哭笑不得)

 在又听了一遍之后,实在听不出什么破绽来,白素望着杨,问道:“他上船之前,曾说要离开一个月?”

 杨忙道:“是的——”

 白素打断了他的话头,又问:“他还说,会尽快和你联系?”

 杨又道:“是,我也不明白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白素向我望来,我皱着眉,道:“照这样情形看来,他像是去接受治疗,哼,那个罗克,他是什么人?是一个神医?”

 白素呆了片刻、才道:“罗克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物,他一定是用了极其动听的活,打动了陶启泉的心——”

 我揷嘴道:“要打动一个垂死的人的心,太容易了,只要告诉他有办法使他活下去就可以了。”

 白素不以为然,道:“那也不容,陶启泉是一个极精明的人。”

 我冷笑道:“秦始皇不精明么?他还不是相信了人可以长生不死!”

 白素叹了一声,道:“罗克向他说了些什么呢?罗克向他说了什么呢?”

 白素像是自己在问自己,她没有答案,我自然也没有答案,白素问了几次之后,才道:“杨先生请你安排我们和巴纳德医生见一次面。”

 杨副董事长点头,答应。

 和巴纳德医生的见面经过,相当愉快。

 巴纳德医生到了,陶启泉反倒没有面,巴纳德医生不免有点耿耿于怀。但是杨副董事长仍然履行了全部承诺,巴纳德医生可以不必做什么而得到丰厚到出于他意外的报酬,自然耿耿于怀的程度,他就减至最低了。

 谈话的內容,当然是环绕着人体的健康、心脏病的种种。我是有意要和巴纳德医生见面的,所以,当谈话进行到一半时,我就提出了我的问题。

 在提出问题之前,我先问了几个关于心脏移植的问题。由子事先我曾看了不少参考书,所以提出来的问题,相当中肯,看来有点象內行提出来的,巴纳德医生解答得也很详细。

 等到问题到了心脏移植后的排斥现象之际,巴纳德医生叹了一声,道:“这是最难解决的一环,人体有自然的排斥外来移植体的功能。这种功能。本来是起着保护作用的,但是到了如今,反倒成为各种移植手术的最大障碍了。”

 我问道:“这种排斥现象,没有法子可以补救?”

 巴纳德医生摊开手,道:“至少,我和我的同行,已经用尽了方法,排斥现象十分复杂,就算是近血缘亲属的‮官器‬移植,有时也曾有严重的排斥现象。”

 我笑着,道:“如果是同卵子孪生的人,他们互相之间,是不是可以作‮官器‬移植呢?”

 巴纳德医生也笑了起来,道:“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可是却没有作过实验,也没有什么双生子,肯将自己的心脏互相掉换一下来试试看。”

 在一旁听得巴纳德医生这样讲的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巴纳德医生又道:“而且,所谓在理论上可以,也只不过是糙的理论而已。人体的结构,组成,实在大微妙了,有许多因素,至今仍不为人所知。譬如说同卵子挛生,当然是两个人一切结构最接近的典型。但是最接近,并不是说完全相同。他们来自同卵子发育,但一定是两个不同的子去促成发育的。来自同一人体的子,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遗传特,绝不相同,这便是兄弟姐妹之间,性格可以完全不同的原因。所以,即使是同卵子挛生,是不是可以在‮官器‬移植方面,全然不发生排斥现象,也不能肯定。”

 我用心听着他的话,然后又问:“那么,根据你的意思,是不是重要‮官器‬的移植,绝不能挽救一个这个‮官器‬已受严重伤害的人的生命?”

 巴纳德医生昅了一口气,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或者说,这是上帝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提出了具体的问题,道:“你看过陶先生的病历记录,请问,如果他进行心脏移植,在最好的情形之下,能够生存多久?”

 巴纳德医生说道:“没有人知道。”

 我道:“请你作一个大略的估计。”

 巴纳德医生皱着眉,或许是因为我的问题,不合情理,使他难以回答之故,他迟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仍然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不过,至今为止,情形最好的换心人,又生活了两年。”

 我深深昅了一口气,想起了陶启泉神秘不知去向,和他留给我的那卷录音带中所说的话,我作了一个手势,道:“是不是可以肯定一点,除了你之外,世界上没有更好的心脏移植专家了?”

 巴纳德医生用力挥了一下手,神情也显得相当严肃,道:“不能这样说,心脏移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外科手术。有好设备的医院,有的外科医生,就可以进行,世界各地,都有成功移植的例子。”

 我道:“他们遭遇到的困难,自然也是相同的?”

 巴纳德医生道:“当然是。”

 我本来的设想是,陶启泉可能找到了更好的医生,所以才不要巴纳德医生替他施手术,悄然离开。但如今看来,这个假设,显然不能成立了。我只好继

 所以,我又问道:“照陶先生的病情来看,是不是可以有别的医治方法?”

 巴纳德医生不说话,只是摇着头,过了一会,才道:“奇迹,有时也会发生,但是科学家比较实在,宁愿不等奇迹的发生,而将等待的时间,去做一些实实在在。比较有把握的事。”

 我被他讽刺了一下,但当然不以为意,我再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又问道:“像陶先生这样的病情,是绝对没有希望的了?”

 巴纳德医生望了我半晌,才道:“我已经说过,有时,或者会有奇迹发生的。”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四面看了一下,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面?是没有勇气面对他所要接受的噩运?”

 一提到了陶启泉在什么地方。杨副董事长便连忙过来打岔,岔开了话题。我们又谈了一些别的问题,和巴纳德医生会面,就此结束。

 在回家途中,我和白素,起先保持着沉默,后来。我忍不住道:“如果我们承认巴纳德医生的专家地位,那么,陶启泉是死定了。”

 白素叹了一声,道:“人总是要死的。”

 我对白素在这种时候,还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多少有点不満,所以连讲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道:“可是他夫踪了,那个自称是巴纳德医生‮人私‬代表的人,究竟在捣什么鬼?”

 白素皱着眉,道:“你怎么了?不管那个人在捣什么鬼,陶启泉总是活不长的。”

 我“啊哈”一声,道:“白‮姐小‬,那可大不相同。陶启泉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他掌握了数不清的财富,他一的举一动,可以影响许多人的生活,甚至可以影响‮际国‬局势。”

 白素道:“那又怎样,反正他一定要死。”

 我昅了一口气,道:“你怎么没有想到,如果有什么人,用一番他肯相信的活,骗得他以为他还可以活下去,而要他答应某些条件的话,他一定肯定答应的。”

 白素的神情更不耐烦,道:“那又怎样?”

 我学着她的语气,道:“那又怎样?那意味着大量多钱的转移,意味着经济上的混乱,意味着许多许多的变化,意味着——”

 我还想说下,白素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道:“说来说去,无非是钱!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最宝贵的是他的生命,就算是最吝啬的守财奴,到了最后关头,也会愿意用他的全部金钱,来换取他的生命。”

 我问哼了一声,道:“如果真能用钱来买命,那问题倒简单了。”

 白素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陶启泉可能上当,被骗?”

 我点了点头,白素笑了起来,道:“我还是那句话,那又怎样?假设对方,用可以挽救陶启泉的生命作惑,向陶启泉骗取大量的金钱,而陶启泉又相信了,那又怎样?让他临死之前,快乐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我想反驳白素的话,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道:“那,也是一个骗局。”

 白素道:“你听听陶启泉录音带中的声音,显得多么肯定和快乐,就算是一个骗局,也不必去揭穿它,让他在最后的时刻中,享受一点快乐好了。”

 我无话可说,虽然我仍然觉得整件事,极之不对劲,但是我仍然无话可说。我甚至无法确切他说出整件事究竟不对劲在什么地方来,但是在感觉上,总觉得事情的一切过程,有大多不合情理和值得怀疑的地万。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且也没有什么可做的,除了等陶启泉主动和我们联络之外。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去调查了一下,调查陶启泉和那个自称代表的人,登上那艘游艇,是驶向何处去的。

 调查的结果,在向南去的航程中,有几艘船,看到过这样的一艘游艇,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南驶。看到的人,一致对这艘游艇的速度之高,表示惊讶,由此可知那是一艘能绝佳的游艇。

 至于那艘游艇是驶往什么地方去的,完全没有人知道。那也就是说,陶启泉到什么地方去了,除了他自己和那个代表之外,没有人知道。

 白素看我这两天来,心神不定,她反倒来劝我,道:“你不是准备去调查一下丘伦的死因么?他是你的好朋友,应该为他做点事。”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在等陶启泉的讯息。”

 白素道:“他一有消息,我保证用最快的方法,让你立刻知道。”

 我“噢”了一声,呆等下去,当然不是办法,我也只好接受白素的提议。因为无论如何,像丘伦这样采的人,不明不白,被人杀了,埋尸在丛林之中,作为他生前的至,总是该去查询一下的,于是,我便将陶启泉的事暂时抛开,千叮万嘱,要白素一有他的消息,便立时转告我,然后,启程到瑞士去。

 我到达勒曼镇的时候,正是黄昏。驾着租来的车子,着夕阳疾驶,路边风光如画,赏心悦目。勒曼镇恬静宁温,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小镇。镇上总共只有一家旅馆,我以为在这样的小镇之中,旅馆房间是绝不成问题的,所以根本没有想到预订房间这回事。

 谁知道,当我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车,走进那家已经相当古老的建筑物,面对着中年、半秃、貌相敦厚的店主人,表示要一间舒适一点的房间之际,店主人用极其抱歉的神情和语气对我道:“真对不起,先生。所有的房间,全都租出去了。”

 一时之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瞪着他,而当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我才发出了“啊”地一声,道:“还有别家旅馆么?”

 店主人道:“真抱歉,镇上只有一家旅馆。”

 我道:“这好象不可能吧,这里不是旅游圣地,看起来,你这家店,至少有二十间房间。”

 店主人说道:“一共是二十八间。”

 我再问一次,道:“全満了?”

 店主人道:“是的,真抱歉,全満了,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情形。先生,你知道,我拒绝你,心情就像拒绝一个老朋友想来住宿一样难过。”

 我相信他真是无法有房间给我住,这倒令我大是踌躇,我该到什么地方去住宿?或许,可以在车子中过夜?店主人看出我的神情十分为难,他向我解释着旅馆客満的原因,道:“不知是亚洲哪一个‮家国‬,来了一位将军,在附近的医院中疗养。现在我们店中的住客,全是这位将军的僚属。”

 我“啊”地一声,道:“齐洛将军!”

 店主人连声道:“是,是。”

 齐洛将军在勒曼镇附近的疗养院,这则新闻,我在报上看到过的,想不到这位将军来治病,都有那么大的排场,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请店主人随便挪一点地方给我住住之际,看到有三个亚洲人,自店內走了出来。那三个人一看到了我,就用充満了敌意的眼光,向我上下打量。

 这三个人,我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一定是齐洛将军的保安人员,我随便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过脸去,对店主人道:“随便是什么房间,即使是杂物室也好,我只要——”

 我话还没有讲完,便觉得那三个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而且,他们来得太近了,近到了不是陌生人之间应有的距离。

 我停止了说话,一双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头,同时,一个十分重的声音道:“快走,这间旅馆的所有房间,我们全包下了。”

 我心中十分恼怒,但是我还维持着镇定,冷冷地道:“请把你的手拿开,还有,我建议你剪一下指甲,太肮脏了。”

 我的话说得十分冷静,背后那人却显然被我怒了,他按在我肩头上的手,陡地紧了一紧,变成抓住了我的肩头,他的两个同伴连忙叫了一句,用的是他们‮家国‬的语言,在叫那人别生事。

 可是他同伴的警告,已经来得迟了,就在那人的手指一紧,抓主我的肩头之际,我的左臂,陡地向后一缩,肘部已经重重撞在那人的肋骨之上。

 我也不想多生事,不然,我那一撞,至少可以令得他断两三肋骨。那人发出了一下怒吼声,我已经疾转过身来,看到那人的手按在前,神情又惊又怒,他的两个同伴扶住了他,也一脸怒容。

 我指着他们,道:“想打架?还是在这里奉公守法?”我用的也是他们‮家国‬的语言。

 那三个人一定以为我是他们‮家国‬的人了,一个狠狠地道:“你要是回去。一下‮机飞‬,你就——”

 我不等他讲完,就打断了他的活头说,道:“你们在机场等我。”

 然后,我侧着头,用不屑的神情望着他们道:“看你们的情形,好像很难保护齐洛的‮全安‬。”

 那三个人脸色发青,我将行李袋往背上一搭,着他们走过去,三个人忙不迭后退,我来到旅馆门口,又转过头来,大声道:“别忘了剪指甲。”

 那个被我撞了一肘的人,还想追出来,可是被他两个同伴拉住了。

 我出了旅馆,这种小冲突、我不会放在心,不过找不到旅馆,总不是愉快的事。我上了车,缓缓驶着。向人问明了当地警署的所在地,转过了两个街角就到了警署,大叫了至少有一分钟,才有一个年轻警员慌慌张张自后面走了出来。

 那警员看到我,怔了怔,道:“什么事,先生?”

 我道:“我是丘伦的朋友。丘伦,就是不久之前,在森林之中发现了他尸骸的那个死者的名字。”

 那警员“哦”地一声,道:“是,是!”他仍是一脸疑惑,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耐着子,道:“丘伦死因可疑,是不是被人谋杀的?你们有没有调查过?”

 男警员身,道:“当然有,他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可是,那是五年多前的事情了,完全没有线索,无法着手调查。”

 那年轻警员当然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但是我相信,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探侦‬人员,对于五年前的一件无头案件,也是无从着手调查的。何况,死者是一个外地来的人,看来当地警方,对这件案子,也不是特别重视。

 我搔了搔头,道:“我想弄明白他的死因,是不是可以将资料——和这件案子有关的资料,给我看看。”

 那年轻警员一口答应,道:“可以。”

 他说着,已拉开了一个文件柜的菗屉,找了一下。找出了一个文件夹来,交给了我,并且示意我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来。

 打开文件夹,有关资料,也少得可怜。除了一份发现骸骨的人所说的有关经过外,只有那森林的一幅简图。画着发现骸骨处的正确地点。另外有一份警方的文件,上面有我的名字,是记录着死者有遗物转。自然就是海文‮姐小‬带来给我的那几张照片了。

 再就是一份法医的报告,说明死者致死的原因,和死亡的时间。

 死亡时间当然是估计的,大约是五年之前云云。我将资料看了几遍,将那份森林图卷了起来,放进衣袋之中,那警员也没有‮议抗‬。

 我离开警局时,无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果有住宿的地方,我当然会先休息,明天再开始工作。但如今反正我要在车中过夜,我就想先到那森林去看看,可是当我驾车离开了小镇之际,我却又改变了主意。

 森林,只不过是发现丘伦尸骸的所在。丘伦被人杀害之后,将他的尸体埋葬在那里的这个地点,对整件案子的关系不大。

 关系最大的,当然是命案发生的地点,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其次,就是丘伦和海文约会的那个小湖边。丘伦在那里遇到了一件奇事,他也拍下了不少照片,看他的情形,像是去追寻答案,而在追寻的过程中遇害的,到那小湖边上去,比到森林中去重要得多了。

 所以,我改向那小湖驶去,在途中,我又自然地想起了齐洛将军来。

 丘伦在五年多前,声称看到了齐洛将军,而且还托了一个人打电话给我提起这件事。他又拍了不少照片来证明这件事。

 在海文的叙述中,齐洛将军像是在小湖边被人硬拖上一辆车子的,而那辆车子,则是高尔夫球场上所使用的那种。

 循这条线索追下去,应该可以有点头绪。

 半小时后,车子经过一幢建筑物,那建筑物有着相当高的围墙,范围极大,看来超过一公顷,我知道,那就是那所疗养院。

 医院需要有那么高的围墙,这有点怪,或许这是一间专为达官贵人而设的疗养院,所以才要有这样的设备?我当时也没有在意,继续前驶,到了这湖的公路上,在路边停了车,向湖边走去。

 当晚的月相当好,湖水粼粼,映着月光。湖边静得可以,一个人也没有。湖旁,全是柔软的草地。

 看到这样优美的草地,我在草地上走了一会,估计来到了当曰丘伦和海文约会的地点,就在草地坐了下来。

 我先是对着湖水坐着,后来,半转过身子来,向着公路的方向。

 我在迅速地转着念,那种球场上使用的车子,既然不能驶得太远,如今视线所及,公路有几条岔路,但是在我驾车前来之际,除了那座疗养院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建筑物在。

 那么,这种车子,是不是就是疗养院使用的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丘伦的死,就和这座疗养院,有极大的关系。

 这座疗养院中的病人,已知的有齐洛将军、辛晏士等等,有这样高贵身份病人的医院,会不会和谋杀案扯在一起?

 我又设想着丘伦当曰发生的事,他看到了齐洛将军,从他拍下的照片来看,那个在照片上酷肖齐洛将军的人,是被另外三个人硬拉上车的,那又是为什么?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就算也成了病人,也不应该受到这样暴的待遇的。

 这其中,当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丘伦就有可能在追查这个秘密之际,惹来了杀身之祸的。

 秘密究竟是什么呢?我不但不知道,而且连秘密的质如何,也无从设想起。

 在湖边,我呆坐了大约有半小时,一直在想着,四周围十分静,直到我用力抚了一下脸,将思想放松一点之际,我才听到了那一阵悉索声。

 由子刚子我集中精神在思索,所以我无法知道这种声响已经持续了多久,但当我一听到这种声音之际,我就立时循声看去。

 声音是离我坐的地方,大约二十公尺处的一个灌木丛中发出来的。那不是风声,起先,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小动物,在灌木丛中活动所发出的声音,但是我立时看到了在月下,灌木丛的影子之旁,另外有一个正在动着的黑影。那黑影,是要略为仔细辨认一下,就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蹲着的人。

 发现了湖边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我不噤呆了一呆,从黑影的动作来看,一时之间,我无法肯定这个蹲着的人是在干什么,我慢慢站了起来,向那灌木丛走了过去。我不是故意放松脚步的,人走在柔软的草地上,本来就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那个蹲着的人,一直没有发现我,直到我已经可以看到他,他还是没有发现。

 我看到那人,蹲在地上,正在十分起劲地,用于挖着树根旁的泥土,将挖松了的泥上堆起来。我在他的背后站了半分钟之久,他一直在做同样的事,我也无法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由于我在他的背后。所以无法看到他的脸面。而他又低着头,挖得全神贯注,好像将泥土挖松,堆起来,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一样。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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