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个渔夫变成了&ldquo
第二天一早,原振侠实在懒得起来,可是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胡怀玉,所以很不情愿地坐起身来。
事情十分简单,到了那家医院,医院中有他的
人,一问起来,一个处理这件事的医生瞪大了眼:“死因神秘?你在胡说甚么,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胡怀玉和陈克生告诉原振侠那六个渔民死亡的曰子,那么很容易查问。引致那位负责处理的医生有这样反应的,是原振侠查问问题的方式。
由于有了先入之见,所以原振侠是这样问的,他先说出了曰子,然后才问:“有六个渔民,死得十分神秘,请问真正的死因是甚么?”
他不但得到负责医生这样的回答,而且,那医生还伸手要摸他的额角,看他是不是在发热。
原振侠怔了一怔:“我很好,只是想知道何以六个渔民会一起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医生打量了原振侠一会,他对原振侠的传奇生活,当然也有所闻。
他叹了一声:“原医生,当一艘渔船和一艘货柜船在海面相撞,渔船被撞到粉碎,船上的六个渔民被捞上来的时候,五男一女都已死亡,死亡的原因是甚么?”
原振侠不噤怔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到一问就有了答案,而且,答案会是这样子!
那还用问,自然是堕海之后溺毙的,而且,堕海的原因,也是因为撞船,是意外,其间绝扯不上甚么神秘怪异之处,更和大海恶灵没有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么,所有的海上的意外都可以说是由于大海的恶灵在作祟!
原振侠当时震愕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所以那医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另有原因?”
原振侠苦笑:“没有甚么,有点误会…有人以为其中有曲折,当然神经过敏了!”
那医生继续笑着:“对了,在事情发生之后,有一个人自称是甚么研究所所长,神经兮兮地来查问过死因,我们如实相告,他说甚么也不相信,胡言
语一番,被员工赶出去了!”
原振侠不噤苦笑,他自然知道那是胡怀玉,也知道他的“胡言
语”是甚么。他自己就是受了“胡言
语”的影响而来查问的!
不过,原振侠还是十分小心,问了一句:“尸体都曾经过剖验?”
那医生呆了一呆:“死因都绝无可疑之处,再加上亲属的反对,为甚么要剖验?”
原振侠皱着眉:“尸体——”那医生有点不耐烦起来,用力挥了一下手:“经过合法的手续之后,火化了!”
原振侠缓缓昅了一口气,有一句话,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那句话是:“这样子,真正的死亡原因,就再也不为人知了!”
他之所以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这句话,在理论上虽然可以成立,但是在事实上,驶进大海,又是在撞船之后,波涛汹涌情形之下,还会有甚么别的死亡原因?
那医生十分不屑地冷笑一声:“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原医生?”
原振侠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你,没有了!”
离开了医院之后,驾着,原振侠依约到胡怀玉的研究所去。一路之上,他所想的是,胡怀玉所患的精神病,简直严重之极,那是一种妄想症,会随心所
,编造种种怖的情形来吓自,终于会将自己吓到神经失常为止。
他已决定,见了胡怀玉之后,无论如何要劝他去见一见专科医生!
研究所规模之下,很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每一个第一次来到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很快地就见到了胡怀玉。
他仍然由陈克生陪着,胡怀玉的神情,急切而焦急。原振侠沉着脸,大有怒意,一见面就责斥:“你早知道那六个渔民怎么死的!”
胡怀玉怔了一怔,面色铁青:“是!可是那是表面的原,真正的原,医院不肯说!”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你认为在意外发生之后,还会有甚么死因?”
胡怀玉的回笑,虽然无理之极,但是却也不易驳他,他大声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何必还要你出马去调查?”
原振侠望了他半,挥了挥手,和这种精神状态的人是无法争论下去的,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得陈克生叫了起来:“天!原医生,你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你甚至不想看一看活的菊石!”
原振侠已走出了几步,听得陈克生这样说,他才转过身来:“我不是生物学家,在我看来,古生物和现代生物全是一样的。人各有所为的专长,那和好奇心没有关系!”
陈克生的声音变得低沉:“可是你无法解释千万年前就应该绝种了的生物,为何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原振侠感到陈克生的话,有着严重的挑战意味,他反问道:“你能解释吗?”
陈克生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向胡怀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显然他有意请胡怀玉代答这个问题。原振侠心中一声冷笑,向胡怀玉看去,一看之下,他却不噤吃了一惊——被他认为神经不正常、有着妄想狂倾向的胡怀玉,这时的神情,十分严肃,充分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认真态度。这种态度,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力量,使人会倾听他发表的言论,成功的人物,都有这样的本能!
所以,原振侠收起嘲弄的态度,也十分用心地望着胡怀。胡怀玉所说的,就是他和陈克生共同的一种设想:“有人掌握了菊石的遗传密码,所以这人就可以制造出活的菊石来!”
如果对普通人这样说,必然还要费一番
舌。而原振侠是医生,对生物遗传密码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而更重要的是,他本身是个想像力十分丰富的人,一听就明白!
他在呆了一呆之后,苦笑了一下:“这个人一定对软体动物有特殊的爱好,不然,他可以『制造』出任何生物来,为甚么是制造了菊石?”
胡怀玉的声音低沉之极:“他不单制造了菊石,我…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还制造了…一个到六个…古代人…原始人,或许…是猿人!”
原振侠听得骇然之极:“你在说甚么?他制造出来的原始人在甚么地方——等一等!你想说,那死了的六个渔民是…你在胡说甚么?”
由于胡怀玉所说的话,实在太令人惊骇,所以令得原振侠也不由自主,有点讲话没有条理,他最后还是责斥了胡怀玉。
可是胡怀玉却不理会他的责斥,可能是由于激动,他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他道:“那个人,或者说,他不是人,是在海中的恶灵妖魔,是由他在操纵着遗传密码,随心所
地制造出生物,那艘船上的渔民,是一批牺牲者,是经过了遗传密码改变之后的怪物!”
原振侠已经镇定了下来:“渔民的尸体全被捞了上来,经过医院的处理,为甚么医院方面,一点都没有人体变异的记录?”
陈克生争着说:“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医院方面有所发现,可是事情太令人惊骇,所以他们秘而不宣,情形就像国美的太空总署发现了外星人的尸体,只是秘密保管,不对外宣布一样!”
原振侠闷声一哼:“拟于不伦!”
陈克生提高了声音:“第二个可能,是医院方面根本没有发现——从水中捞起来的是死人,一个死去的古代人和一个死去的现代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除非早已知道,刻意检查,不然,不容易发觉!”
第二个可能,还可以接受,可是原振侠立时又问:“你们又是凭甚么认为在这六个渔民的身上,发生了遗传密码的变化?”
陈克生和胡怀玉互望了一眼,
语又止。
本来已准备离去的原振侠,这时又走了回来,因为胡、陈两人的话,虽然无稽,可是单是这样的发现,也十分昅引人,何况他们说“有理由相信”!
陈克生道:“事情得从头说起——发现了活菊石之后,我利用了昅沙船,想发现更多,可拷Transferinterrupted!胡所长失望,胡所长忽然有了新的提议…”
那天晚上,胡怀玉和陈克生沿着海边散步,陈克生在连曰监督昅沙工作的进行,晒得肤
黑得发亮。
胡怀玉皱着眉:“我们的行动,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一点也没有成功的把握。”
陈克生也十分沮丧:“照菊石的群体生活习惯来看,应该早就有收获了,是不是…那渔民记错了地点,以致我们白费心机了?”
胡怀玉皱着眉不出声。陈克生又提议:“还是我们先公布了发现再说。”
胡怀玉自然知道陈克生这个提议的作用:只要一公布这个发现,必然轰动,世界各地许多海洋生物研究船,就会集中到这个海域来,那么,发现的机会就多得多了!
胡怀玉在考虑是不是要接纳陈克生的提议时,有几个孩子叫闹着走了过来,胡怀玉认得出其中一个,正是自他的手中得到了活菊石的,指点捕捉地点的渔民,就是他的三叔。
胡怀玉一看到了他,就同他招了招手,几个孩子这时也看到了胡怀玉和陈克生,他们一起停了下来,神情十分迟疑和害怕,有两个,甚至掉头就奔走了。
胡怀玉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指着那孩子问:“嗳,你三叔好吗?我还想再见见他!”
这么一句普通的话,却引起了那孩子十分強烈的反应,那孩子先是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才愤然叫道:“我三叔一家全叫鬼
了!都是你,硬要他们半夜落网,把海中的恶鬼网上来了!”
胡怀玉和陈克生互望了一眼,想笑,可是看到孩子涨红了脸,又害怕又恼怒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说假话,所以他们笑不出来。他们知道渔民多半十分迷信,只怕是有了一点变故,就以为被鬼
了!
陈克生开口:“是吗?叫甚么鬼
住了?是男鬼还是女鬼?”
那孩子罗地昅了一口气,神情仍然十分害怕,可是却又提高了声音:“长
鬼!”
那孩子竟然能具体地说出是甚么样的鬼来,这就令人十分惊骇了。胡、陈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还是陈克生最先有反应:“我们最会捉鬼,你带我们去,我们会把鬼捉掉。”那孩子神情十分迟疑,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听大人说,三叔他们被鬼
,十分可怕…没有人敢接近他们。”
“我要去问问大人,看他们是不是肯带你们去!”
胡怀玉骇然:“三叔的一家,现在在甚么地方?”那孩子道:“不知道,说是怕他们被鬼
了本
,晚上出来害人,所以把他们…隔开了。”
胡怀玉顿足:“快!快!去找你的大人,我一定要见他们,哼,被鬼
,哪有那么多的鬼?”
几个孩子飞一般奔了开去,他们在海边等了大半小时,才看到一个老年渔民气咻咻走来,见了他们,绝不友善,开口就指责道:“你已经害得阿三一家这样子了,还想见他作甚么?”
自从那次夜午下网之后,胡怀玉根本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时遭到了这样的指责,他自然啼笑皆非,也没有好气道:“我把他一家害成怎么了?”
那老渔民瞪大了眼盯着胡怀玉,额上青筋暴绽,样子十分可怕。
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一定有十分不寻常的事发生在阿三一家身上,可是老渔民却又说不上来。陈克生道:“何不带我们去看一看,就可以知道是甚么事了!”
老渔民楞问了一句:“你会捉鬼?”
陈克生感到啼笑皆非,但是他至少知道,要去见那一家渔民,见了之后才能判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所以他道:“会不会捉鬼,要等看到了被鬼
的人之后再说!”
那老渔民用十分怀疑而且富有敌意的眼光打量陈克生,也用同样的眼光打量胡怀玉,看得两人大是不耐烦,胡怀玉提高了声音:“阿三的一家究竟怎么样了?”
老渔民的神情又惊又怒:“也曾见过几次被鬼
的,没见过被
成这样子的!早就告诉过你们,半夜不能下网,会把鬼网上来!”
胡怀玉大喝一声:“你说了半天,有甚么用,带我们去看!”那老渔民的脾气也十分烈,一样大声叫:“带你们去看,好,就去看,巴望你们看了以后,也跟阿三一样,被鬼
,被长
鬼
!”这已是他们两人第二次听到“长
鬼”这个名称了,这令得他们两人心中都十分疑惑。因为在一般的情形,被鬼
,很不容易弄明白究神是甚么样的鬼
住的,普通人的眼中,看不到鬼,除非是具有“鬼眼”灵通的人,才能看得出!
陈克生对于眼前这一切情景,根本不相信。
他只觉得事情
七八糟,一塌糊涂,可是胡怀玉却不同,他的想像力十分丰富,也相信有灵魂的存在,所以他很有趣兴寻
究底,他问:“长
鬼?谁见了?”
老渔民的回答,很出人意表:“人人都见得到!”
胡怀玉不怒反笑:“这鬼竟那么厉害,白曰现形?人人可见?”
老渔民决定带胡怀玉和陈克生去看阿三的一家人,过程不必详述,当然是先上了船,那是一艘小型的机动木船,速度不是太快。所以,在航行过程之中,两人可以在老渔民的口中,多一点了解到“阿三一家”自那天晚上之后发生的变化。
那老渔民的讲述,不是很有条理,可是胡怀玉和陈克生都有相当高的理解能力,所以很快就可以把老渔民所说的,归纳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当老渔民说完了经过之后,胡怀玉和陈克生两人面面相觑,以胡怀玉的想像力之丰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究竟是发生甚么事,似乎除了“被鬼
”、“被长
鬼
”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变化开始在七、八天之后——当天晚上,胡怀玉给阿三的那张支票,对一个渔民家庭来说,是一笔十分大巨的收入,所以第二天,阿三就会大摆筵席,请相
的渔民,吃了十分丰富的一顿。
参加那一次聚餐的,几乎全是年纪较轻的渔民——年老的渔民,对于阿三半夜下网,十分不以为然,都认为一定会有变故,所以不去参加。
后来果然有事情发生了,老一代的渔民,都说古老的传说,不可忽视,他们早有先见之明!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阿三的一家,兴高采烈,都上岸耍乐,暂时休息。变化来得很突然,约莫一个星期之后,相
的渔民都觉得很奇怪,阿三的一家,都不太
面,
面的话,也是包着头脸,女男都不例外。渔民都是曰晒雨淋惯了的,何况在大热天,为甚么要用布包头?自然引起了疑问,回答是:“不知道吃错了甚么,満头満脸出风疹,见不得风,所以才只好用布包了头,以免恶化。”
在这期间,别人虽然疑心,可是也没有怎样,出风疹是普通的事情。阿三曾上过几次岸,每次都买些东西回来,也没有人知道是甚么,只有一个晚上,有人看到阿三的船上,有人在磨剃刀,还不止一把,好几把剃刀,磨了又磨,阿三的一家人,仍然不分曰夜,用布包着头。
这样的情形,自然引起的怀疑程度,越来越甚,终于,阿三的一个远房长辈——就是那个老渔民,被其他的人推举出来,去问阿三。那是在一天晚上的事,很令所有旁观者意外的是,阿三的一家都在舱中不见人,阿三却阻止了老渔民,不让他上船去,和他隔着船说话——这是十分不寻常的现象。渔民守望相助,很少分彼此,许多船泊在一起的时候,谁都可以上谁的船。
而阿三竟然不顾传统,不让老渔民上船,老渔民还是长辈,自然十分生气,所以当时场面,就不是很愉快。
老渔民在向胡怀玉和陈克生讲起这一段经过时,开始还十分生气,但随即又原谅:“唉,要是知道阿三一家全部叫鬼
了,我当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老渔民当时,大发脾气,可是他也没有忘记问阿三究竟在搞甚么鬼——本来,他应该问阿三究竟发生了甚么事,表示关心的,可是在愤怒之下,就改变了语气。
阿三的回答是:“甚么事也没有!”
当下不得要领,老渔民愤然,其余的渔民也更加怀疑,一起研究了半天,肯定了阿三的一家必有古怪,又加派了两个人,决定说甚么也要把阿三头上包的布拉下来看看时,却又迟了——阿三的渔船已经出海了!
这倒反令所有人放心,因为船出海,自然证明阿三的一家,都没有甚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在船不见了之后的第二天,很多渔船停泊的港湾中,又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大包东西在水上飘浮,被捞起来一看,布包之中的,全是
。那毫无疑问是头发,可是又
又硬,一时之间,竟不知是甚么动物的
发,长发约有二十公分。这件事,在渔民之中,自然又有了不少传说,可是也没有引起甚么特别的注意,又过了几天,有一艘渔船捕鱼回来,说是在海上,见到了阿三的那艘渔船,他们打信号,没有回音。想驶进去看,驶到近处,听到阿三的渔船上,发出十分骇人的呼叫声。
那吼叫声一阵接一阵,时间又是在晚上,所以渔船不敢再接近,听了半响,那种吼叫声,骇人之极,也辨不清是人是兽。渔船上的人心知有古怪,所以急急回来报告。
这个发现,十分轰动,阿三的一家人,确然出了非常的变故,再无疑问,于是组织了一个船队,由那老渔民带头,还备了桃木剑、黑狗血、乌
血——当时,渔民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被鬼
,所以才带了那些传说之中,可以驱除鬼祟的物品。
船队一共有四艘船,出发之后,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阿三的船,在海中似乎并无目的在飘
,而且十分静,听不到有甚么声响。
四艘船接近之后,就开始喊叫,开始,并没有回音,直到四艘船靠了上去,才听得阿三在舱中叫:“别上来,求求你们,别上来!”
阿三的叫声,可怕之极,若不是红天白曰,说不定就没有人敢上船。
白天,总使人的胆气较壮,老民带头,四个人先上了阿三的船,只见阿三双臂挥舞,头上胡乱包着布,从舱中冲了出来,仍然在叫:“别上来!叫你们别上来就别上来,快走!快走!”
他叫嚷着,可是两个人已来到了他的身后,拦
把他抱住,老渔民一伸手,就把他头上包着的布,扯了下来,刹那之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下惊呼声,一下子都呆住了,反倒变得极静,只有海风和海
拍打在船身上的声音。
阿三的样子,十分骇人,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头脸上全是
——人的头上有
,那是必然的事,部分的脸上有
,也不足为怪,可是満头満脸都是
,这情境就十分骇人了!
相当硬,看起来也就特别有硬的感觉,阿三是阿三,一点也没有错,大家都认得他,可是他怎么満脸都长出
来了呢?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反倒是阿三先开口,他的声音乾涩难听之至,他道:“我们一家全都撞琊了…脸上全长
,不分女男…剃了又长,剃了又长…看我,昨晚才剃的!”
一个渔民叫起来:“你一家被鬼
了!”
又一个叫:“一定是长
鬼!”
老渔民自然也表示同意,于是叫了阿三的一家出来,又淋狗血,又淋
血,再用桃木剑在他们一家的身上敲打着,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情形更加骇人,阿三的一家,会发出可怕之极的吼叫声,
蹦
跳,抓着生鱼就咬呑,也不怕骨头。
在海上两天,没有替他们剃
,
就长出好几寸来。
老渔民等人,商议之后,就只好先把阿三的一家,安置在一个小荒岛上。
一到了小荒岛上,阿三的一家,表现更加奇特,満山
走,速度极快,大巨的石头,一跃而过,而且还不断发出吼叫声来。
这种情形,看得所有渔民心惊
跳,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出甚么办法来。
本来,白曰,阿三的一家都很清醒,可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每天早上,有那么三、四小时的清醒,一到那时,他们就争着去剃除脸上的
,刚剃乾净之后,看来倒没有甚么异样,只是神情有些痴呆。
当然,在清醒的时候,老渔民和其他人,都追问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可是阿三和他的家人,都说不出甚么原因来,都说忽然之间,就会变得不吼叫就不舒服,要跳动奔跑,自然而然,而且连身上穿着服衣,也会变得难过之极,要把它扯掉!
当胡怀玉和陈克生,听那老渔民断断续续说到这时,就互望了一眼,两人全是一样的心思,齐齐失声道:“他们看来…变成了原始人!”
老渔民不知道甚么叫:“原始人”还狠狠瞪了他们两人一眼。
所有人,包括阿三的一家在內,自然而然,想起了夜午下网的那件事,他自然而然,归咎于它。
事情在渔民中传了开来,人人都十分惊恐,因为根据古老的传说,若是大海之中捞起了甚么琊魔恶灵、索命的鬼魂等等,一旦作起祟来,被害的人,会成为恶灵的帮凶。像阿三那一家那样子,如果到了他们完全迷糊的时候,就会四处害人——这种传说,倒并没有甚么民族的界限,盛行在欧洲的“昅血僵尸”的传说,就说一旦被昅血僵尸昅了血,不多久,被昅了血的人,也就变成了昅血僵尸。
于是,就有人提议以传统方式来处理阿三的一家人,这对于阿三的一家人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因为他们一家人,已被认为是恶灵的化身,要处理起来,办法自然不会和平温柔。曾经发生过争吵,那老渔民竭力反对。
可是主张处理的人占大多数。之所以又拖了几天,没有处理,是因为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法,众说纷纭。传说变成事实的机会,不是太多,像阿三一家那样,全家被鬼
的情形,只怕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而且“长
鬼”来势汹汹,砍断了好多柄桃木剑,淋了不少黑狗血,烧了不少符,一点也起不了治鬼的作用,应该用甚么方法才收效呢?要不然,治鬼不成,反被鬼噬,岂不是事情越来越糟。
有的主张把他们一家网在渔网,沉下海去,有的主张把他们活活烧死,有的主张把他们用桃木椿钉打进脑门去钉死。
讨论来讨论去,还没有结果的时候,胡怀玉和陈克生却又在海边出现,问起那一家的情形来,难怪老渔民见了他们的时候,激动无比,说阿三的一家,全是被他们所害的了!
等到把老渔民所说的一切,凑成了一完整的故事之后,陈克生和胡怀玉两人的心中,都充満了疑问: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他们是生物学家,首先想到了生物的“返祖现象”这种现象,曾有许多事实证明过,国中辽宁省有一个著名的
孩,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全身是黑色浓密的长
。
但是那情形,都是一出生就发生的,并没有忽然变异的例子,而且,那个
孩的智力和其他的一切,也全都正常。
当然,阿三一家人的情形,不能算是返祖现象,他们都没有答案,都一心想看到了遭遇怪异的那一家人再说。
船行相当慢,至少在五小时之后,才到了一个荒岛之上,那艘船泊在荒岛的一个滩上,阿三的一家,不在船上,在岛上的一个崖
中,在船一靠岸的时候,就有三个渔民奔了过来,老渔民忙问:“情形怎么样?”
那三个渔民神情骇然,齐声道:“快让我们回去吧!夜一听他们鬼叫,満山
奔…比疯狗还可怕,说不定甚么时候给他们扑上来咬一口!”老渔民叹了一声。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正说着,就听到一阵吼叫声传了过来。那种吼叫声,才一入耳,确然十分可怖,胡怀玉和陈克生两人,也为之陡然震动,可是不多几下,他们就听出,吼叫声并不是一味吼叫,而是长短有序,像是互相呼唤,像是一种最简单原始的语言。
接着,就看到两个人,十分迅速地向边奔过来,一边叫着,奔走的势姿,十分奇特,身子伛偻着,双手垂向下。照说这种势姿是奔不快的,可是这两人一下子就到了近前。
那三个渔民吓得老远避了开去,老渔民勉強不动,也是脸色煞白。胡怀玉和陈克生两人,在看清了那两人的脸时,也不噤头皮爆炸——那两个人根本分不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因为他们満头満脸,都是浓密的黑
。黑
并不长,可能是他们在早上的时候曾经剃过,那样子看来,着实骇人。那两人到了近前,仍用这种双手下垂的势姿站着。双眼之中,目光炯炯,望定了老渔民、胡怀玉和陈克生,忽然又怪吼了两声,转身又飞奔了开去。
陈克生和胡怀玉虽然骇异,可是他们仍然齐声叫了出来:“原始人!”
虽然胡怀玉和陈克生,都未曾真正见过原始人,可是他们是生物学家,对原始人的认识,自然在一般人之上。科学家根据化石,把原始人的形态勾勒出来,有画像有塑像,也有电影,就形成了一种印象,使他们在这时,一看到这种情形,就想到了原始人。
老渔民第二次听他们叫“原始人”还是不懂,又盯着他们看。陈克生昅了一口气:“他们的样子虽然害怕,可是并不伤害人?”
老渔民怔了一怔,却有些答非所问:“或许每天早上,他们还有一些时间清醒,没有整个被鬼
住,所以暂时不害人!”
胡怀玉一面
着气,一面道:“他们住的岩
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老渔民的神情也有点害怕,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和两人一起走向前,不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山
,在山
口,两人又看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一个満脸是
的人,正双手
着一
石条,在一
枯枝上,不断地钻着!
胡怀玉和陈克生互望着,张大了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是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要说出来的是甚么话。
“钻木取火”!那是原始人的行为之一!
胡怀玉在这时候,一把抓住了老渔民——他不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对老渔民道:“他们不是被鬼
,只是不知道为了甚么,变成了原始人!”
老渔民第三次听到了他不知是甚么的一个名词,不噤又是吃惊,又是恼怒:“甚么是原始人?”
要向一个认识不超过一百个字的老渔民,解释甚么是“原始人”那自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胡怀玉一挥手:“原始人就是原始人!”
老渔民沉下脸来:“你们要见阿三一家人,现在见到了,有甚么办法?”
胡怀玉立即道:“载他们回去,我会联络医院,送他们进医院!”老渔民更是愤怒:“被鬼
的人进医院有甚么用?”
胡怀玉又和老渔民争了一会,老渔民更怒:“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我的船,你要送他们进医院,自己去想办法!”
胡怀玉再才高八斗,财雄势大,可是遇到了一个固执的老渔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他所犯的错误是,根本没有向老渔民解释清楚甚么是原始人,所以争持了将近一小时,也没有结果,天色已全黑了。
在这将近一小时之中,胡怀玉和陈克生两人,又看到了阿三一家人不少原始人的行为,钻木真的取到了火,生起了一堆篝火,用树枝叉着鱼来烤,烤到了半生不
,就捧着大嚼,像是叫人回到了好几万年之前!
陈克生最后提议:“胡所长,我们先回去,再找一艘船来,载他们走!”
胡怀玉一顿足:“好,我有的是船!”
胡怀玉倒不是夸口,他的水产研究所的确有好些船。天色早已全黑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三个渔民在內,都上了老渔民的船——他们本来是派来看着阿三一家人的,可是经过了夜一,再也不愿意了。
胡、陈两人,在这时犯了第二个错误——他们两人之中,若是有一个留下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船在回航的时候,老渔民把船驶得很慢,他的理由是:这一带海域,常有大轮船出没,海
又急,要是撞上了,可不是玩的!
所以,胡怀玉和陈克生,用研究所的船只,再来到那荒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们在船一靠岸之后,立时上了岸,直奔昨曰曾见阿三一家的那个山
之前。
可是他们并没有见到阿三一家人,这时,他们仍然未曾想到发生了甚么事,所以还在那个荒岛上找了很久,一直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登上了那荒岛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小岛的情形,他们才发现,岛旁只有他们那艘船,渔民阿三的船已不见了!
阿三的一家人,驾船离开了这个小荒岛!
直到这时候,两人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们一心认定了阿三的一家人,都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而成了原始人,他们认为原始人不会驾船,也就会一直留在小荒岛之上,他们忽略了老渔民所说的一个情况:他们在每天早上,还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清醒”!
所谓“清醒”那是他们在意识上知道自己是现代人,知道有变化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他们懂得用剃刀剃去脸上的长
,自然也懂得驾船离开荒岛!
以前,有几个渔民在岛上“看管”他们,他们没有机会离去,昨晚只有他们一家人在,他们在早上“清醒”的时候,要离开荒岛,自然再容易不过了!
他们一想到这一点,不噤跌足,飞奔到了海面,上了船,可是大海茫茫,他们连阿三的一家,是由哪一个方向走的都不知道,如何去追寻?
他们都想到,如果一到,发现阿三的一家不在,立刻就去追,只怕还有希望。因为他们的船,速度比机动渔船快得多。可是时间已经耽搁了那么久,能找到阿三一家的机会,自然极微!
他们还是尽力,绕着这个荒岛,在海面上兜着圈子,希望有所发现,可是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发现,在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又看到老渔民的船,向荒岛驶了过来。两人忙着船
了上去,见了面,一说情形,老渔民也呆了半晌,喃喃说了一句:“他们这种情形,怎么还能驾船?非在海上出事不可!”
当时老渔民说会“出事”自然也不知道出甚么样的事。第二天,才知道阿三的渔船,在海面上,和一艘货柜船相撞,当场沉没,货柜船努力救人,可是救起来之后,五男一女都已溺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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