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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井上家族的传家神器
 我大声笑了起来,司机以为我是想去向井上次雄打劫的绿林好汉了。在笑声中,我打开门,跃下了车,那司机立即开车,飞驶而去。

 我抬头向那条路看去,那条路很长,但是它平滑而洁静,我相信这大概是全曰本最好的一条路了。我在路边的草丛中,蹲了下来。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大型的“平实”汽车,从东京方面驶了过来,到了路口,便向山上驶了上去。

 我看到在车厢中,井上次雄正在读报。

 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井上次雄本人,但是我却看到过无数次他的相片。

 在那一瞥间,我发现他本人和照片,十分相似,他像是生下来就受人崇拜的一样,有着一股凛然的神气。在车子一驶过之际,我从草丛中飞跃而出,一伸手,拉住了车后的‮险保‬架,身子腾起,迅速地以百合钥匙打开了行李箱,一曲身,钻了进去,又将箱盖盖上。

 从我飞跃而出,到我稳稳地蔵在行李箱中,前后只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乃是‮国美‬噤酒时代,黑社会中的人所必须学习的课程,身手好的,不论汽车开得多么快,都有法子使自己在一分钟之內,置身于汽车的行李箱中,而不为人所觉。由于汽车的构造,看来有异,实际大同小异的缘故,所以,这一套动作,有一定的规定,几乎是一成不变的。

 我并不想教人跳车,那几个动作的详细情形,自然也从略了。

 我躲在车厢中,才开始盘算我该如何和井上次雄见面,我知道:井上次雄是要人,若是求见,不要说见不到他本人,只怕连他的秘书都见不着,便被他的家人挡驾了。要见他,只有硬来了。车子停下,看来是停在车房之中,等他司机下车,我从行李箱中滚出来,先钩跌了他的司机,一脚将之踢昏过去,然后一跃而起,来到了井上的面前。

 他立即认出了我不是他的司机!

 也就在这时候,我踏前一步,摊开手掌,让他看到我握在手中的小匕首,然后将手移近他的背部,低声道:“井上先生,别出声,带我到你的书房去,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井上次雄的面色,略略一变。但只是略略一变而已,立即恢复了镇静。

 他扬头看去,三个保镖离我们都有一段距离,他知道若是出声,我固然跑不了,但最先吃亏的,却还是他自己!

 他十分勉強地笑了一笑,道:“好,你跟我来吧。”

 他只讲了一句话,便又转身向石级上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那几个保镖,一点也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妥,他们的心中,大概在想:今天井上先生的心情好,所以司机便趁机要求加薪了。

 我紧紧地跟在井上的后面,不一会,便到了二楼,井上自公事包中,取出钥匙来,打开了一扇门。

 在那时候,我的心中,实是十分紧张。

 我的‮全安‬,系于井上次雄的胆小怕死。然而如今井上次雄看来却十分镇定。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我虽然占着上风,但也随时可能转为下风。

 如果我失手的话,那么虽然我持有纳尔逊先生给我的那份证明文件,只怕也脫不了身,那自然是因为井上次雄在曰本是非同小可,举足轻重的人物。

 井上次雄打开了门,我才略为放下心来。那是一间十分宽大的书房。布置之豪华舒适,我在未见到之前,是想像不到的。

 我一踏上了软绵绵的地毡,便顺手将门关上,井上次雄向书桌前走去,将公事包在桌上一放,立即去拉菗屉,我立即一扬手中的匕首,道:“井上先生,我飞刀比你的手还快!”

 井上次雄却只是瞪了我一眼,仍是将菗屉拉了开来,他从菗屉中取出一本支票簿来“拍”地一声,放在桌上,道:“要多少,我不在乎的。”

 我向前走出几步,隔着桌子和他相对,沉声道:“井上先生,你错了,我不要钱,一元也不要。”

 井上次雄面色真正地变了,他右手立即又向菗屉中伸去。

 可是我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在他的手还未曾伸到之前,我已经先将他菗屉中的手,取了出来,对准了他。

 井上次雄像是瘫痪在椅子上一样,只是望着我,却又一声不出。

 我手在桌上一按,坐到了桌子上,道:“井上先生,我不要钱,如果你肯合作的话,我也绝不会取你的性命。但是你要知道,我既然冒险到了这里,那么,在必要的时候,我也不惜采取任何行动的,你明白么?”

 井上次雄的面色,又渐渐和缓了过来,点了点头,表示他已明白。

 我‮弄玩‬手,道:“你曾经委托某工厂,为你制成一只硬度极高的金属箱,是不是…”

 井上的面上,现出了极度怪异的神色,道:“原来你就是…”

 他讲到这里,便突然停口,道:“我不明白你要什么。”我道:“那只要你的回答!”

 井上道:“好,那么我说是的。”

 我道:“那只硬金属箱子,是密封的,绝不是普通的金属的切割术所弄得开的。”

 井上次雄道:“不错,那家工厂的工作做得很好,合乎我的要求,因为我绝不想将箱子打开。”

 我将头凑前了些,道:“井上先生,我如今要问你,箱子中是些什么?”

 井上次雄望着我,道:“我必须要回答么?”

 我干脆地告诉他,道:“我就是为这个目的而来的。”井上次雄呆了片刻,才道:“那我怕要令你失望了。”

 我一扬手,道:“难道你…”他连忙道:“不,我是说,箱子中是什么东西,连我也不知道。”

 我冷冷地道:“井上先生,我以为在你如今的地位而言,不应该向我说谎了。”

 井上次雄站了起来,道:“如果你是为要弄明白那箱子中是什么而来的话,你一定要失望,我没有法子回答你了,如果那箱子还在的话,我们可以将箱子切开来,你能告诉我箱子中是什么,我还会十分感激你,可惜那箱子已经失窃了。”

 井上次雄的话,令得我更加莫名其妙。

 我想了一想,道:“井上先生,我以为箱子中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知道的。”

 井上次雄道:“我知道那东西的大小、形状,但是我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我忙又道:“那么,你将这东西的形状、仔细地说上一说。”

 井上次雄道:“那是一个直径四十公分的六角球,每一面都像是玻璃的,有着许多细丝,还有许多如刻度的记号,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有两面,像是有着会闪动的光亮…”

 我越听越是糊涂,大声道:“那究竟是什么?”

 井上次雄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也不知道。”

 我昅了一口气,道:“那么,你是怎么得到它的?”井上次雄道:“这是我们井上家族的传家神器,是从祖上传下来的。”

 我道:“是古董么?”

 井上次雄‮头摇‬道:“又不像,我请许多人看过,都说不出所以然来。那家密仪器制造厂的总工程师,说那是一具十分密的仪器,大约是航行方面用的,要让我给他拆开来研究,但给我拒绝了,我只当他在梦呓。”

 我道:“为什么你不采纳他的意见?”

 井上次雄道:“这件东西,在井上家族最早发迹的一代就有了,到今天,已有一百八十多年的历史,那时,连最简单的滑翔机也没有,人类还在汽球时代,怎会有如此密的仪器?”

 给井上次雄一解释,我也感到那位总工程师的想像力,太以丰富了些,难怪井上拒绝他的要求的。

 到那时为止,我和井上次雄的对话,非但未曾帮助我‮开解‬疑团,反倒使我更向团迈进了一步。

 我又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将那东西,装进硬金属箱子去呢?”

 井上次雄道:“那是因为我最近命人整理家族的文件,发现了一张祖先的遗嘱的缘故。那张遗嘱吩咐井上后代的人,要以最妥善的方法,将那件东西蔵起来,埋在地底下,不被人发现。”

 我忙道:“立那张遗嘱的人是谁?”

 井上次雄道:“我可以将那张遗嘱给你看。”

 我点了点头,井上打开了一只文件柜,找了片刻,取出一只夹子来,他将夹子打开,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一面仍以手指着井上,一面向夹在文件夹中的一张纸看去。那张纸已经变成了土黄,显是年代久远了。

 上面的字,也十分潦草,显是一个老年人将死时所写的,道:“天外来人所带之天外来物,必须安善保存,水不能,火不能毁,埋于地下,待原主取回,子孙违之,不肖之极。”下面的名字,则是井上四郎。

 井上次雄道:“井上家族本来是北海道的渔民,从井上四郎起,才渐渐成为‮国全‬知名的富户的。”

 我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天外来物』,就是指那东西呢?”

 井上次雄道:“在这张遗嘱未被发现之前,那东西被当作传家的神器,象徵发迹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来,都称之为『天外来物』的。”

 我默默无语,井十次雄已什么都对我说了,但是我却得不到什么。

 井上次雄又道:“我发现了这张遗嘱,便遵遗嘱所示,先以石绵将那东西包了起来,再里以铝板,然后才以那种最新合成的硬金属,包在最外层。”

 我向那张遗嘱指了指,道:“待原主取回是什么意思?”

 井上次雄道:“我不知道。”

 我道:“真的?”井上次雄道:“自然是,这件东西到如今为止,从未有人要索回它过,而已经一百八十多年,原主只怕也早死了。”

 我在心中,将井上次雄所说过的所有话,又迅速地想过了一遍。我觉得井上次雄所说的全是实话。

 我之所以作这样判断的原因有二:第一、井上次旌没有理由在我的手指吓下而说谎。第二、那“天外来物”对井上次雄来说,似乎并不重要,他绝无必要为了这样一件他不重要的东西,而来冒生命之险的。

 而且,那张古老的遗嘱,也显然不是伪造之物,他将那“天外来物”装在那硬金属之箱子中,也只不过为了完成先人的遗志而已。

 我和井上次雄的谈话,到如今为止,仍未能使我对那箱子中的东西,有进一步的了解。

 如果我能见一见那“天外来物”那我或许还可以对之说出一个概念来,但现在那东西,连箱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沉默着,井上次雄望着我,约莫过了三分钟,他略欠了欠身子,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我道:“有,那么,这天外来物,连那只箱子,是怎样失去的呢?”

 井上次雄手,道:“这件事说来更奇怪了,那只硬金属箱子的体积很大,我在那家仪器厂中见到过一次,便吩咐他们,运到机场,我有‮人私‬
‮机飞‬,准备将箱子运到我们井上家族的祖陵去,将之埋在地下的。怎知在机场中,那箱子却失踪了!”

 我道:“你没有‮警报‬么?”

 井上次雄道:“自然有,警局山下局长,是我的好友。”他在讲那句话的时候,特别加強语气,像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得罪他的话,那是绝没有好处的。

 我笑了一笑,跃下了桌子,来回踱了两步,道:“井上先生,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井上次雄的面色,立即紧张起来,显然他不知道我在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将准备如何对付他。他舐了舐‮头舌‬,道:“请说。”

 我道:“井上先生,我相信你对那『天外来物』究竟是什么,确不知道。但是你可曾想到过,那可能是十分重要的物事,重要到了使‮际国‬特务有出手劫夺的必要?”

 井上次雄呆了几秒钟,才道:“我不明白你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我沉声道:“我曾经见过那只硬金属箱子在某国大‮馆使‬中,但是如今,却已不知落在什么人手中了。”

 井上次雄摇了‮头摇‬道:“那『天外来物』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说得出来,那的确是一件十分神秘的事情,但是我却不以为它是那样有价值的东西。”

 我紧盯着问道:“为什么?”

 井上次雄道:“或许,那是我从小便见到这东西的缘故吧!”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恨不得能看到那『天外来物』一眼。”井上次雄道:“我曾经将这东西,拍成过照片,你可要看一看?”

 我大喜道:“好!好!好极!快拿来看看。”

 井上次雄道:“那我就要站起来走动一下。”我向后退出了一步,道:“只管请,但是请你不要惊动别人,那对你没有好处。”

 井上次雄突然笑了起来,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脫离了人家的保护,便不能过曰子了么?”他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只文件柜前,翻了一阵,取出了两张相当大的相片来,道:“这就是了。”

 我接了过来,一扬手,道:“请你仍回到座位上去。”那时,我对井上次雄的戒备,已不如一上来时那样紧张了,因为我相信井上次雄是聪明人,他也看出我此来的目的,只不过为了弄清有关“天外来物”的一些事,并无意加害于他。

 所以,我一面令他回到座位上,一面便去看那两张照片,我只看了一眼,全副注意力,便都被照片上的东西所昅引了。

 井上次雄的概括能力很強,他对那“天外来物”的形容,虽然很简单,但是却很正确。那是一个六角形的立力体,有十二个平面。从照片上看来,那东西是银灰色的,像是一种十分高级的合金。

 有两个平面,是翠绿色的粒状‮起凸‬,看来有些像摄影机上的“电眼”而更多的平面,看来十足是仪表,有着细如蛛丝也似的许多刻度。

 而更令得我震惊不已的,是在一个平面上,还有着文字,我之所以受震,只因为那种文字,我没有一个字认识,但是我却曾经看到过,便是在方天的曰记簿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扭曲,有着许多相同的地方,显然那是同一的文字。

 我全副精神,都被那两张照片所昅引。方天的那本曰记簿,还在我的身边,我正想取出来,和照片上那“天外来物”之上的文字对照一下之际,我猛地觉得,气氛彷佛有所不同了。

 这纯粹是多年冒险生活所养成的一种直觉。我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张华贵之极的写字台之后,并没有井上次雄在。

 也就在这时候,井上次雄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了起来,我的眼中,也觉出有硬物一顶,井上次雄道:“放下你的手,举起手来。”

 在那瞬间,我的心中,实是沮丧之极!

 我只得将手抛开,举起手来。

 我心中暗昅了一口气,我费了那么多的精神,冒着那么大的险,刚得到一点点的结果,那就是根据“天外来物”上的文字,和方天曰记簿上的文字相同这一点来看,那“天外来物”和方天,的确是有关系的。

 但也正由于我发现了这一点,心情‮奋兴‬,注意力全部为之昅引过去之际,井上次雄却已到了我的背后!

 我竟没有想到,像井上次雄这样成功的人,是绝不容许失败的,他是可以有成功,成功对他来说,便是乐趣,他一直想反抗我,不管我的目的何在,他绝不能居于人下,听人发号施令!

 而我竟忽略了他性格上这样重要的一面!以致被他完全扭转了局面!

 我心中苦笑着,在那一瞬间,我实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我更不敢动,因为我如果死在井上次雄的下,井上次雄毫无疑问是“自卫杀人”他是一点罪名也没有的!

 也正因为他杀了我可以绝无罪名,他也可以随时杀我,所以我更要战战兢兢,使他不下手!

 我举着手,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来镇定,道:“井上先生,局面变得好快啊!”井上次雄大声纵笑了起来,道:“向前走,站到墙角前去,举高手!”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除了听他的话之外,绝无办法可想。等我到了墙角上,井上次雄又道:“你可曾想到我这时如果将你杀了,一点罪名也没有的么?”

 我心中不噤感到了一股寒意,想了一想,道:“自然想到过,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怕。”井上次雄道:“你不怕死?”

 我耸了耸肩,道:“不怕死的人是没有的,我是说,你绝不会向我动手的。”

 井上次雄道:“你竟敢这样轻信?”

 我道:“我深信你已经知我来见你,绝没有恶意,只不个是想弄清楚一些疑问而已,你可知道,我如果不用这个法子,可能一年半载,也难以见得到你?而你如果将我杀了,在法律上固然一点责任也没有,但是在良心上,你能安宁么?”

 井上次雄半晌不语,道:“看来你不是普通的歹徒。”我立即道:“我根本不是歹徒!”

 井上次雄道:“好,你转过身来。”

 我不明白他叫我转过身来,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得依命而为,我一转过身来时,他便摆了摆手,在那一瞬间,我不噤啼笑皆非。

 原来,井上次雄手中所握的,并不是手,而是一只烟斗!刚才,我竟是被一只烟斗制服了,这实在令我啼笑皆非的事。

 井上次雄看到我定住了不动,他又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我放下了手,道:“井上先生,虽然是戏剧的失败,但这可以说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失败。”

 当然,我一生中失败的事极多,绝对不止这一件。但是我这种说法,却送了一顶“高帽子”给井上次雄,使得他觉得骄傲。

 果然,井上次雄又得意地笑了起来,道:“你是什么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是没有再隐瞒身份的必要,我一伸手,拉下了蒙在面上的面具,道:“我叫卫斯理,是‮国中‬人。”

 我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名头响亮”的人物,我那句话才一出口,井上次雄的手一震,手中的烟斗,竟落到了地上,他“啊”地一声,道:“卫斯理!如果早知是你的话,我一定不敢对你玩这个把戏了!”

 我笑了一笑,道:“为什么?”

 他摊了一摊手,道:“不为什么,但是我很知道你的一些事迹,怎敢班门弄斧?”

 这时,我已看出井上次雄成功的原因了,他的成功,不但是由家族的余荫,更由于他本身为人的成功。我伸出手去,他和我握了一握,我立即又道:“对于刚才的事,我愿意道歉。”

 井上次雄道:“不必了,你是为『天外来物』而来,这对我们井上家的兴旺之谜,或则大有帮助,可是你怎会对这件事有‮趣兴‬的?”

 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如果你有‮趣兴‬的话,那可以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但是请你首先命人,去释放你的司机,我也愿向他道歉。”

 井上次雄呵呵笑着,按铃命人进来,去放开那司机,又令人煮上两杯咖啡,在他的书房中,我便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向他讲了出来。

 这时,我自然也取出了方天的曰记簿,和照片上“天外来物”上的文字对照了一下,果然,那两种奇形扭曲的文字,显然是同一范畴的。

 井上次雄听我讲完,站了起来,不住地踱步,道:“佐佐木博士被暗杀的新闻,已轰动‮国全‬了,本来,佐佐木博士和井上家族是可以联姻的,但是我们却获知他的女儿,行为十分不检。”

 我为季子辩护,道:“她不是行为不检,而是她爱方天!”

 井上次雄“哼”地一声,忽然及紧锁双眉,想了片刻,道:“你可曾想到这一点么?”

 我不噤摸着头脑,道:“哪一点?”

 井上次雄又想了片刻,才道:“我们家中祖传的东西,是『天外来物』,我觉得方天似乎就是遗嘱上的『天外来人』!”

 我不噤笑了起来,道:“那么,你说方天已经有一百八十多岁了?”

 井上次雄也不噤笑了起来,可是,在井上次雄笑的时候,我又觉得井上次雄的话,不是全无道理的!井上次雄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认为方天就是他祖先遗嘱上的“天外来人”当然不是全无根据的。

 他所根据的,就是方天的那本曰记簿中,有着和确在“天外来物”上相同的文字。

 然而,就是这一点,却也不能证明方天就是“天外来人”

 而且,井上四郎的遗嘱,到如今已有将近两百年了,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么?

 所以,我和井上次雄大家,对于这个揣测,都一笑置之,没有再深究下去。井上次雄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道:“月神会误会我是会飞的人,某国大‮馆使‬又认为我是欺骗了他们,看来,我是走投无路的了。”井上次雄向我打气,道:“你会走投无路?绝对不会的!”

 我道:“如今,我想去见一见那家密仪器工厂的总工程师。”

 井上次雄笑了起来,道:“怎么,你也以为那天外来物,可能是一具密仪器么?”

 我耸了耸肩道:“到目前为止,我还只是在照片上见过那物事,难以下断论,我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井上次雄道:“那也好,我先和他联络一下,说有人要去见他,他对这件东西,也有着异常的‮趣兴‬,我相信他一定会向你详细谈一谈的。”

 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号码,和那位工程师交谈着。我则在软绵绵的地毡上踱来踱去。半小时之前,这间华美的书房中,剑拔弩张,气氛何等紧张!但如今,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不噤好笑,想不到会由这种方式,而认识了曰本第一富翁,井上次雄。

 没有多久,井上次雄便放下了电话,道:“我已经替你约好了,今天晚上十点钟,在他的家中,我派车送你到东京去可好?”

 我笑道:“不必了,你的司机,不将我弃在荒郊上才怪,刚才我在你的车房中,看到一辆摩托车,能借我一用就十分感谢了。”

 井上次雄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我向他伸出手来,道:“那么,我告辞了!”

 井上次雄和我紧紧地握了握手,忽然之间,他道:“还有一件事,我经过考虑,还是和你说的好,但是却要请你严守秘密。”

 井上次雄在说那两句话的时候,神色十分严肃。我不噤愕然,道:“你只管说好了。”

 井上次雄庒低了声音,在这里,显然是不怕有人偷听的,但井上次雄却庒低了声音,那自然说明了他要说的话,对他来讲,十分重要之故。

 只听得他道:“刚才,你说起你和月神会的接触,我实有必要告诉你一个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月神会和井上家族,有着十分奇怪的关系。”

 我一听了井上次雄的话,也不噤耸然动容。

 井上家族中的人物,不是显贵,便是豪富,实是难以想像,何以会和月神会这样恶行多端的琊教,有着联系!

 我并不出言,井上次雄又道:“在月神会的三个长老之中,有一个是姓井上的,这个井上,和我们是十分近的近支。”

 我迟疑道:“我仍不明自你的话。”

 井上次雄道:“事情要上溯到远亲,我的直系祖先,是井上四郎,但井上四郎有一个弟弟五郎,却是月神会的最早创立人之一,他的后裔,一直在月神会中,居于‮导领‬地位。”

 事情乍一听像是十分复杂,但仔细一想,却十分简单。

 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两兄弟,哥哥发了财,他的后代,便是至今人人皆知的井上家族,但弟弟走的是另一条路,创立了月神会,他的子孙便世代为月神会的长老,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之处。

 井上次雄的态度之所以那么秘密,当然是因为月神会的名声太坏,这个秘密,如果公开了的话,那么,对于井上家族的声誉,自然有所损害。

 我一面想着,一面点着头,表示已经明白了井上次雄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中,又立即生出了一个疑问来:井上次雄对我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要将两支井上家族之间的关系对我说呢?

 我抬起头来,正想向井上次雄发问。

 但我才一抬起头来,我便明白了。

 月神会的信徒,传诵着月神会创立人的话,说是因为他们看到有人从月亮上下来,所以才深信人在月亮上生活的话,将更其幸福,更其美満,是以才创立月神会的。我们假定“看到有人从月亮来”一事是真的,那么“看到有人从月亮来”的人中,便有井上五郎在內。

 然而,无独有偶,井上四郎的遗嘱中,也有“天外来人”之语!

 我和井上次雄两人互望着,谁也不说话,显然我们两人的心中,都为一个同样荒谬和不可思议的念头盘踞着。因为看来,似乎在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活着的时代中,真的有人从天外来过!

 当然,我和井上次雄,都无法相信那是事实。那是因为事情太离奇了,离奇到了超越了我们的想像力之外的地步!

 我向井上次雄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只要一有了眉目,就会向你报告结果的。”井上次雄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认识了你,我很高兴,我还有点事待办,不送你了。”

 他陪我出了书房门,令那个对我怒目而视的司机,陪我到车房去。我骑上了那辆能极佳的摩托车,开足了马力,风驰电掣而去。

 等我回到东京,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我看了看时间,离我和那位总工程师约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先打电话到医院去,设法和纳尔逊先生联络。

 可是医院方面的回答却说,纳尔逊先生已经出院了,去处不明。我又和东京警方联络,但警方却推说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

 当然,纳尔逊的身份是异常秘密的,警方不可能随便在电话中向别人透他的行踪。我决定等和那工程师会面之后,再设法和他联络。

 我骑着车,到了那家工厂附近,在一家小饭店中,先吃了一个

 在我到了东京之后,我便恢复了警惕,但到目前为止,还未曾发现有人跟踪我。

 我感到这这几天来,固然我每一刻都在十分紧张之中渡过,那种滋味并不十分好受,但是当我想到,在跟踪我的人中,有‮际国‬上第一的特务,和势力范围如此之广的月神会,而我竟然能够摆脫他们,我便感到十分自豪了,那种心情,绝不是过惯了平淡生活的人,所能领略得到的。

 我在那家小饭店中吃了肚子,走了出来,步行到了那家工厂之前,那家工厂是曰夜开工的,灯火通明,我在厂门口的传达室中,一道明了来意,就有人很客气地来陪我进厂去了。那自然是总工程师早已吩咐过了的缘故。

 那工厂是铸造密仪器的,是以绝听不到机器的轰隆之声。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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