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底深洞
他们决空去看那深
。
藌儿对各人的笑声,又有一点恼意,她向乐天看去,乐天却没有笑,只是在用心地听着,那令得藌儿对他更加感激。
藌儿继续道:“我爷爷终于上来了,不过他再勇敢,也不敢再下那深
去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下去了!”
乐天大感趣兴:“你是说,这个深
,现在还在?”
藌儿道:“是啊,一直在,村里的人,叫它作无底的
,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用石块向
中抛去,可是我从来未曾听到过石头跌到
底的声音!”
乐天“啊”地一声,道:“那
真深,你爷爷没有提到
下面的情形?”
藌儿皱了皱眉:“没有,爷爷对我最好,什么都对我说,有一次,我问他:爷爷,你曾下过那个无底
,那
究竟是不是有底,有多深?爷爷的回答是:太深了,实在太深了。我再问下去,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后来,又有一次,他说他不贪心,那东西——”
藌儿说到这,指了指桌上的那只玉瑗,道:“那东西有两个,他只拿了一个。”
藌儿这一番话,不噤将几个探险家都听得呆住了,在他们的探险生涯之中,已经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怪事,可是再也没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奇特的了。
照藌儿的叙述,这个深
,似乎是突然之间出现的。而这样的一个深
之中,有着两个超过三千年的国中古代的玉瑗!
纵使探险家特长之一是他们的想象力,但是他们也想不出其中的究竟来。
乐天最快有了决定:“反正我们找不到奇布查人的遗迹,就去看看那个
,怎么样?”
罗追道:“我已问过向导,那要翻过安替贵亚山,十分难走。其中奥吐泰玛山的高度是海拔两千四百公尺。”
乐天笑了起来,指着藌儿,道:“连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也可以翻得过来,我们怎会翻不过去?”
陈知今、肯地和西恩都笑了起来,藌儿睁大了眼睛,道:“我十七岁了,不是小姑娘!”
乐天的决定,立时被所有人接受,大家都决定去看看那个奇异的地
。大石上刻着同样的字
当乐天的探险队改变路线,不再沿河而下,而是转向西,去翻越山岭,目的地是藌儿所住的那个山村之际,罗追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乐天给罗追的任务是:把陈知今描出的那四个蝌蚪文,尽快找一个有无线电传真设备的城市,把它传给乐清和博士辨认。那对于他们去探索那个古怪的地
,会有很大帮助。
罗追也受命,一有答案之后,立时赶回来,追上他们。
哥伦比亚并不是科学发达的家国,一直到四天之后,罗追到了波哥大,该国的首都,才能把陈知今描下来的字和图样,传送出去。
乐清和教授在书房中,看着由哥伦比亚传来的传真图片。科学的进步,使得陈知今描出的一一切,一丝不变地呈现在他眼前。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第二个字是“知”字,略查了一下参考书,第一个字也肯定了,是“望”字。“之”字是最容易辨认的。第四个字,乐清和比较草率了些,认为那是“环”字。
当然,正确的应该是“瑗”字,而不是“环”字。
但那是无关紧要的,反正那只是一种器饰的名称而已。
四个字是『望知之环』,乐教授侧着头想了一想,这四个字的意义是相当模糊的,甚么叫作『望知』呢?看来无从解释。
而且,玉环上刻有文字,这是十分罕有的,更怪的是,这分明是国中极古的一种文字,刻有这种文字的玉器,当然也源于国中的,但是为甚么无线电传真会来自南美洲呢?乐清和正在沉思之际,乐夫人恰好在书房门口经过,乐清和叫住了她,道:『你看,小天不知道又有了甚么新的发现,你来看看,这种饕凳纹,应该是最早期出现在玉器上的一种吧?』乐夫人走过来,她在艺术方面的知识十分丰富,一看之下,就『嗯』地一声。『是,是西周时期的。』
她一面说,一面又念着那四个字,问:『望知之环?那是甚么意思?』乐清和摇着头:『我也不明白,是刻在这个玉环上的,很少见。』
由于传真的图片上,有着那玉瑗的形状,所以乐夫人很温和地纠正着她丈夫的话:『玉瑗,你看,它的圆孔很大,直径大约是玉边部分的一倍。』
乐清和笑了起来,这时,他也知道『望知之环』,其实应该是『望知之瑗』,但是他却无意去更正。
因为『环』和『瑗』有分别,那是专家的事,对普通人来说,同样是中间有圆孔的圆形玉饰而已。
他道:『是,应一该是玉瑷,婉仪,你可知道玉瑗是有一种特殊用途的?』
乐夫人轻笑了一下,道:『怎么,考起我来了。』。
乐清和轻轻握住了他
子的手,他们结婚多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可是他们之间的情意,和当初在法国,乐清和追求方婉仪的时候,看来没有多大的分别,令得所有人都羡慕。
乐夫人给丈大握着手,并不挣脫,只是道:“玉瑗,是一种工具,和璧、环只是用来佩带作为代表身份的装饰不同,是不是?”乐清和微笑着:“答得很好,可是玉瑗作为一种工具,究竟有什么用呢?”
乐大人仍然保持着那种典雅清丽之极的微笑,她的这种微笑,绝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由她那种高贵清丽的气质天然凝成的,她道:“古时候,诸侯朝见天子,由于天子尊贵,诸侯不能用手直接碰到天子的手,所以,中间必需有玉瑗,大家各握着玉瑗,国中字中的‘瑗’字,也是因此而来的!”
乐清和深情地望着
子,道:“其实,你那么高贵,我也不应该碰你的手,该握着一个玉瑗才是!”乐夫人笑了一下,声调听来很平淡,但是在平淡之中,另带着几丝极淡的幽怨:“清和,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
子!”
乐清和很有感叹地轻叹了一下:“我总感到,我配不上你!”
乐夫人转过头去,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了,别提这种没意义的话!”
他们两夫
之间的这种交谈,在旁人听来,自然是没有意义的,即使是他们的儿女,乐天和乐音听了,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和他们的家庭,有着极深厚关系的范叔,也一样不明白。
但是,他们自己,当然是明白,这和他们当年同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的事情有关,以后自然会提到,这是这个故事的一个很大的关联。
乐清和当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如果小天是在南美洲发现了这个玉瑗,那倒真是考古上的大发现了!”
乐夫人像是没有听到乐教授的话,只是喃喃地道:“望知之环,那是什么意思呢?”
她在这样讲了之后,顿了一顿,才又道:“望知,是不是希望知道的意思?”
乐清和想了一想:“可以作这样的解释,但我看更可能的是这个玉瑗的主人的名字!”
乐夫人的神情看来有点失望“哦,如果是那样简单的话,那多没意思。”
乐清和笑了起来,轻拍着她的手背。他们之间,第一次讨论“望知之环”就到这里为止。
乐清和当天,就把那四个字是“望知之环”仍然用无线电传真,传到波哥大去。因为他知道,明白了那四个字是什么之后,对于乐天的考古探险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
罗追在波哥大,取得了乐教授的回文之后,半刻也没有耽搁,立时启程,去追赶乐天他们。四个蝌蚪文字“望知之环”
罗追的行动十分快,他知道乐天
子十分急,会急于知道答案。可是沿途交通不便,翻过高山的时候,罗追已经把他的休息,减低到最低限度,可是他还是没有能够在半途上追上乐天。不过,他还是比乐天他们快了许多,他前后耽搁了八天,可是当他赶到了那个小村子的时候,只不过比乐天迟到了两天。
那小村子,真是名符其实的小村子,在一个半山
上,根本没有什么道路,只有一条迤俪的小路,不会超过四十公分宽,路的两旁,还全是各种各样的野草和灌木,把小路遮着。小村子只有七八间泥土盖成的房子,村民不会超过五十人。
当罗追好不容易,到达了这个小村子之后,发现几十个村民,都聚在村外的空地上,抬头望着天,口中在喃喃作声,看起来像是正在进行着一种什么仪式。
罗追尽可能用他学来的当地土语询问着,问是不是有很多人来过。一个村民睁大了眼睛,道:“啊!你是和他们一起的,那么,快点祈祷吧!”
罗追呆了一呆:“为什么要祈祷?”
那村民道:“那小伙子,不肯听人劝,一定要下无底的
去,阿普也是老糊涂了,竟然自告奋勇要和他一起下去。两个人下去已经两天了,还没有上来,我们每一个都在为他们的生命祈祷!”
罗追的思路十分慎密,那村民讲来无头无脑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了,那令他吓了一大跳,忙道:“那无底的
,在什么地方?”
村民向村后指了一指,道:『就在村后,你看到那块耸立着的大石,就在那大石的后面。』
罗追循他所指看过去,看到一块形状十分奇特的大石,耸立在半山
上,那块大石像是一个半椭圆形的屏风一样,至少有十公尺高。
罗追惊恐得讲不出话来,他向那个村民挥了挥手,就向那块大石奔去。
本来,连曰来的山路跋涉,他已经十分疲倦了。
他也早打定了主意,一见到了乐天,就把回文交给他,然后,说甚么也要倒头大睡二十小时才行。
可是这时,他奔跑的速度之快,就像是一头遭受猎豹追逐的羚羊一样。
事实上,罗追在这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奔得有多快,他脑中所想的是…无底的深
,一个小伙子下到那无的深
去了,两天还没有上来。一个
再深,也不可能下去了两天还没有上来的。
当藌儿向各人叙述她的爷爷在年轻时下到那无底深
,好几天才上来的时候,罗追也在场。
当时,罗追的想法和其他各人一样,以为那是藌儿在胡说八道。
可是,如今真的有人下去了两天,还没有上来!阿普,阿普是谁?会不会就是藌儿的爷爷?
罗追一面杂乱无章地想着,一面飞快地向前奔跑,由于剧列的运动,他很快就冒汗,汗水顺看他的额向下滴看,他也没有空去抹,以致当他奔到了大石附近时,汗水令得他的视线模糊。
他看出去,看到很多人,但是每一个人,他都无法认得清楚。
他停了下来,
着气,伸手抹去了汗,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首先,他看到了那块大石,接近来看,那块大石更是高大得出奇,看来像是天然耸立着的,也像是特意移来放在这里的。
石上苔痕斑驳,但是依稀可以看到,石上刻着些甚么,是四组烛立的图案。
陈知今正像是傻瓜一样,双眼发直,盯着那四组立独的图案。
罗追才看出那四组『立独的图案』,其实是四个字时,已听得一下尖叫,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叫着:『让我也下去看看他们。』
罗追
着气,忙循声看去,他看到藌儿被肯地抓着,但正在挣扎,样子十分倔強。
西恩就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地在挥着手。
接着罗追就看到了那个
。
那个
相当大,呈不规则的图形,直径大约是五公尺,罗追这时,并不在
边上,距离
边还有将近二十公尺左右。
照说,他在这样的位置,是无法看得出这个
的深浅的。
可是,他向
口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一种森然之感,感到那真是一个无底的深
,深得可以直通到地狱去!他也看到,在
边,安了一个轴辍架子,有一股绳素,直垂下
去。
罗追也看到了那些印地安人的向导,都仰头向着天,在祈祷着,他的出现,看来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勉力定了定神,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哑着声道:『乐先生呢?』
他一出声,西恩和肯地才转过身来,罗追还没有继续再问下去,手臂突然一紧,已被人紧紧抓住,他回头一看,抓住他的是陈知今。
这位考古学家的双眼之中,布満了红丝,样子看来,十分可怕。
陈知今急速地问…『那四个是甚么字,乐教援翻译出来没有?』陈知今一面说,一面指着那块大石。
罗追这才看清,刻在大石上的四个字,每个足有一公尺平方,在结构上虽然复杂一点,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就是那玉环上的四个字。
罗追的手臂被陈知今抓得很痛,他不知道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学者,何以忽然之间会变得如此激动,他忙道:『翻译出来了,是『望知之环』!』
陈知今陡然松开了他的手,望着那块大石,喃喃地道:『望知之环!望知之环』看他的神情,简直就像是失神落魄一样。
而肯地和西恩两人,也直到这时,才回答罗追的问题,他们同样地,都没有出声,是伸手向那个大
,指了一指。
罗追觉得自己的腿双有点发软,他和乐天的感情相当深,那村民一说:『小伙子不听人劝,下了无底的
』时,他就想到那“小伙子”是乐天,现在证实了,他更感到焦急,他又抹了抹汗,大踏步来到那个大
的边上,向下看去。
但甚么也看不到,育一片漆黑,那个自轴辍架上垂下去的绳子,是新绳子,颜色相当白,可以看到绳子一直向下垂着,但是在超过了两百公尺之后,却甚么也看不到了。
罗追屏住了气息,转过身来。
他一转过身来之后,就有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你们怎么可以一让他下去的?』西恩苦笑了一下,道:『如果你在的话,我看情形也一样!』罗追大声道:『至少,我会陪他下去!』西恩和肯地没有说甚么,是闷哼了一声,藌儿叫着:『我爷爷和他一起下去了,有最勇敢的人才能下去。』
罗追重重地顿了一下脚,由于他心中的焦急,那一下顿得极用力。
这时,他正站在
边,用力一顿之下,把
边的一块石头,顿得向
下,落了下去。
罗追僵直地站着,有点本能地等着那块石落
下去,到
底的声音,可是等到他的腿双感到麻木,他还没有等到石头落地的声昔。
罗追自认是一个大胆的人,但在这时候,他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离开
边远一点。
罗追这时候,心中的惊恐,自然到了极点。但是,当然,他的惊恐,全是多余的,故事的叙述者,也绝没有在这里制造紧张气氛之意,因为在开始的时候,乐天好好地在,那已是在他发丢了“望知之环”探索经过之后的事情了。
乐天当然在后来。全安地上了地面,完成了他的探险。
惊险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曲折与玄。
所以,不如来看看乐天下
前的经过,和他在
下面的遭遇。
乐天带看探险队,由藌儿带着路向目的地进发。
一路上的气氛,相当轻松。
乐天吩咐下来,经过镇市,尽一切可能搜购绳子。
他半开玩笑地道:『藌儿说过,她爷爷下了那个深
之后,几天没有上来,其
之深,可想而知,我们要靠绳子滑下去
去,当然绳子越多越好。』
口石上同样刻着那四个字
探险队搜购绳子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去,以致沿途的印地安人,纷纷带着绳子来求售,乐天来者不拒,到后来,他们要多雇二十头驴子,来携带那些绳子。看起来,他们所带的绳子,简直可以环绕地球十周了——这是西恩的形容词。
他们要翻越的山岭,相当险峻,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有的地方,他们需要在不到一公尺处经过,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崖,一边是万丈深悬,有一头驴子,在行走之际不听指挥,一脚踏空,就跌了下去,难听的鸣叫声一直从下面传来好久才静息。
山路不好走,但是所有的人,并不气馁。
开始,他们对于藌儿的叙述,还是将信将疑,但是一路上,又听藌儿叙述那个无底的
的情形,他们都已深信不疑,确信在安替贵亚山脉中的某处,真有着这样的一个深
。
等到他们来到了那个山村附近之际,遇上了一个村民,藌儿便对着那个村民,大叫了起来-那村民神情讶异地望着深险队所有的装备和人员,立即转身向前奔去。
由于惯在山地生活的缘故,这里的村民天生都有在山路上奔驰的本领。
藌儿解绎道:『我叫他去通知我爷爷。』
等到探险队来到村子前的空地之时,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走出了屋子,藌儿的爷爷走在最前面,藌儿奔了过去,握着她爷爷的手,讲过没完,讲的话十分快,乐天他们根本听不懂。
乐天向藌儿的爷爷看去,山中的印地安人,由于生活环境的艰苦,大多数外表比实际年龄为老。
藌儿的爷爷,更是満面皱纹,那么许多的皱纹,集中在一个人的脸上,令得他看来十分怪异。
不过他的身形相当高大,身子也很
直。
看来他的健康状况十分良好。
乐天打量他的时候,他向乐天走了过来,道:『我叫阿普。』
通过了一个向导的翻译,乐天和他交谈了几句,乐天问:『那深
在那里?看,我们带了那么多绳子来,我看够了吧!』乐天自始至终,都抱着十分经松的态度。
他是一个探险家,十分出色的探险家,对他来说,用绳子滑下一个地
去,那实在是小事一桩。
可是阿普的神色却十分凝重。
他向那些绳子看了一眼,并没有表示甚么,是伸手,向村后面指了指,道:『无底的
,就在那边。』
循着他所指去看,每一个人,都看到了那块大石,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阳光照在那块大石上,把大石的衷面,照得十分明亮。
陈知今首先『咦』地一声,拿起随身挂着的望远镜来,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他陡地震动了一下,放下望远镜,现出极怪异的神色来。
西恩和肯地同声问:『你看到了甚么?』陈知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那块大石。
每个人的身边都有望远镜,他们都拿起来向前看,乐天在一看之下,叫了起来『大石上刻着字,天,就是那玉瑗上的那四个字!』突然失去了踪迹
乐天的神情,也变得怪异之极。本来,他们对藌儿带来的那只玉瑗,是来自一个深
中的说法,当然有怀疑。
他们已经相信了有这样一个深
,但是处于南美山中的一个深
,和只显然是属于国中古代的玉瑗,两者之间,还是很难发生联繁的-可是这时,当他们看清大石上的四个字之后,都再无疑问了。
乐天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作为一个探险家和考古家,这是多么惊人的一项发现-他放下了望远镜,甚至连声音也有点发颤,道:『天,这块大石,在那里有多久了?』在乐天身边的阿普呆了一呆,显然不明白乐天这个问题是甚么意思。
他道:『甚么有多久了?』乐天变得十分焦躁,指着那块大石:『上面刻着字,是甚么人竖在那里的?上面的字,又是甚么人刻上去的?』阿普的神情更加
惘:『谁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这块大石,谁也不知道它在那里多久了!』乐天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向前奔了过去,奔跑的速度极快。
他用那么快的速度奔跑,还不足为奇,奇的是平时看来文质彬彬的陈知今,也跟着大叫着,向前奔了出去,竟奔得比乐天更快。
跟在乐天和陈知今的后面的,是西恩和肯地。
他们四个人,全是探险家和考古学,这一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在向前奔跑之际,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如今:是他们生命之中,最光辉的一刻!一块刻有国中古代文字的大石,竟然会耸立在南美洲北部地区的深山之中!这个事实,看来十分简单,但是他们都知道,在其中可以发掘出不知多少历史上被淹没的奥秘来!他们四个人在前,藌儿、阿普和一些印地安向导在后,一起向前奔着。
首先到达那深
旁边的是乐天和陈知今,乐天一看到那个深
,先是陡地一呆,接着可能是由于他实在太奋兴冲动了,竟然又大叫着,想向
下跳了下去。
陈知今的奋兴也已到了反常的程度,他虽然没有向下跳,但是他也是呆立着不知所措,并没有去阻止乐天。幸好肯地和西恩赶到,两人大叫着,抓住了乐天,硬生生把乐天拉了回来,一面惊叫着:『你想干甚么?』乐天定了定神,満面通红,
着气,指着那个深
:『你们看,你们不觉得这个深
,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召我们下去!』西恩昅了一口气:『当然要下去,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跳下去!』乐天叫着:『对,我们有绳子,我们有的是绳子,快准备绳子,我要下去!』乐天叫嚷的声音十分大,随后跑来的人都听到了。
所有的村民,都吓得脸色大变。藌儿也怔住了,可是她看起来,比其他的村民,还要勇敢一些。
她叫道:『这个
是没有底的,不能下去!』乐天呵呵笑着,转过身来,拉起藌儿的辫子,用力扯了一下。
他是在极度的奋兴之下,才有这种顽童式的动作的,藌儿给他拉得叫了起来。
乐天道:『藌儿,你骗人,你爷爷就曾下去过,
是有底的,是不是?』当他讲到『是不是』的时候,并没有再去注意被他拉着辫子的藌儿,现出了种十分古怪的神情来,迳自向阿普望去。
阿普喃喃地道:『是…也可以说…不是…』
乐天追问着:『你曾经下过去,是不是?』
阿普点头:『是…那时候我年轻,而且,在说要下去之前,刚好喝了不少酒…』
乐天不等他讲完,就挥着手,叫:『好,喝点酒也好,拿酒来!』
一个向导连忙打开了一个箱子,取出酒来,村民一看到酒,就欢呼了起来。肯地和西恩,忙着指挥向导,在
边支起轴辗架来,陈知今则来到那块大石前,痴痴地看着石上所刻的字,一面不住喃喃地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藌儿只关心他的全安
当时的气氛,正如事后,乐天在报道他这次探险的经过的那篇报道中所写的那样:『所有的人,都被一种狂热的情绪所感染。大量的酒入进了人的身体之后,更助长了这种狂热,到后来,人人都在跳着、叫着、唱着,似乎有两个人是静静站着的,一个是陈教授,他一直站在那块大石之前,一个就是那个印地安小姑娘,她站在一边,不知道她在想甚么?』
乐天自然不知道藌儿在想甚么,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当时,藌儿站着,灵活的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乐天,她的动作也没有改变:一直紧握着自己的辫子,那是刚才给乐天抓过的。
等到向导支好了轴辗架,
边聚集着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人人都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像是在举行着嘉年华会一样,可是,刹那之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那是当乐天陡然举高杯酒,大叫一声:『好了,祝我好运吧,我要下去了。』
所有的人全都静了下来,每个一个人都望向他。
乐天仍然笑着,虽然村民的眼光,有点异特,但是他奋兴的心情,并不因之稍减。
他说着,已走向准备好的绳子之前,把一
连接着绳子的皮带,系向自己的
间,并在西恩的手中,接过无线电对讲机来。
所有的人仍然不出声。
对探险家来说,有良好的配备,用绳子滑下一个地
去,那是微不足道的一项行动。
可是看村民的神情,他们的心中显然另有想法。
乐天又挥着手,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一定能杷重大的发现带上来!』他说着,向
边跨出了一步,准备下去了,就在这时,一下尖叫声突然传来:『请等一等!』乐天转过身来,看到密儿迅速地奔向他,脸色发白,双眼之中,充満了关切与恐惧。
乐天张开双臂,密儿奔得实在太急,一下子就扑进了乐天的怀中,她甚至不及后退,就叫道:『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乐天扬了扬眉,密儿急速地
着气:『在我爷爷之后,看好几个人下过这个深
去,可是他们一下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上来过!』乐天怔了一怔,那的确是他们不知道的,西恩和肯地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昑声来。
密儿直到这时,才后退了半步,道:『爷爷,是几个人下去了没有上来』阿普的声音很低沉:『七个』。
藌儿疾转过身来,盯着乐天:『你现在知道了?我们认为这个深
中有魔鬼,那七个下去了没有再上来的人,是被魔鬼呑噬了!』
阿普在藌儿讲到这里时,陡然叫了起来:『藌儿!你这样讲,会得罪魔鬼的!』
藌儿瘦削的脸涨得通红,可是神情极其坚决和勇敢:『让魔鬼来对付我好了,我不怕,不应该让他不知道这个事实!』
密儿把她瘦削的身子
得笔直,以致令得在旁人看起来,她简直就是一个神勇无匹的印地安战士一样。这时候,乐天的心中,更是激动莫名。他知道,这个看来瘦弱的小姑娘,为了警告自己,不惜得罪了她心中一直存在的魔鬼,这是一种极其勇敢的行为!
阿普望着他的孙女,神情不知是赞赏还是难过,他喃喃地道:『密儿,魔鬼的报复是极忍残的,它会使你一辈子没有快乐。』
密儿大声道:『我不怕,爷爷,我不怕!』
乐天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心情激动,令得他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宏亮:『你们听着,魔鬼绝对无法向藌儿报复,藌儿会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甚至于她根本未曾想到的,我也可以给她,我决定在回程时带她走——』
当乐天讲到这里的时候,密儿瘦削的睑,红得简直像是要冒出血来一样!
乐天接着道:『我会把她送到波哥大去受教育,使她过贵族一样的生活!』村民听得乐天这样宣布,都高兴得欢呼起来,藌儿的长睫
急速地抖动着,她的神情充満了期望,望着乐天,道:『那你…不下去了?』
乐天笑了起来,伸手在密儿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藌儿,你不明白,我一定要下去,我不会怕魔鬼,如果有魔鬼的话,我会把它消灭!』
藌儿紧抿着嘴,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显然她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由于乐天的承诺而会得到彻底改变这一点,并不关切,是为了乐天坚持下去,而感到深切的难过!
就在她的口
颤抖着,还想讲甚么时,阿普突然大声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在阿普的这句话之后,所有的人,都不出声,静到极点。紧接着,密儿发出一下近乎绝望的呼叫声,讲了一句乐天听不懂的话。
乐天不知道藌儿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是看到了阿普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的反应。阿普先是陡然震动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奇异的神情,望着藌儿,口
发着抖。当他的口
发抖之际,他面上的皱纹,全都在牵动着,看来令他苍老的睑上,更是充満了悲哀。他终于喃喃地说出一句话来,这句话,乐天倒是听得懂的。他在说:『魔鬼的报复,来得好快!』
阿普这句话,是用乐天听得懂的一种印地安语讲的,而刚才,密儿叫出来的那句话,可能是有在这种偏僻的山区中的印地安人才说的。
乐天当时并没有去追问这些,因为他急着要下那个深
去,而且,他也根本不相信
下有魔鬼!他是道:『阿普,你肯跟我下去也好,你去过一次,总比我有经验!』乐天才向阿普说了一句话,密儿突然双手掩着脸,急速地奔了开去。
乐天很感激密儿对他做的一切,他也用他的承诺回报了,其余的事,乐天连想也没有想到过,密儿奔了开去,他也没在意。
阿普一直注视着密儿奔开去的背影,直到她奔过了山岗,看不见了,阿普才转回身来。乐天笑着:『看,我们的配备十分好,你放心,一定会没有事的!』
阿普望了乐天一眼,一言不发,走到
边,向下看了一下,又退回几步。这时,所有的人,仍然保持着寂静,在寂静之中,一个村民叫了起来:『阿普,好运气不会一直降临在你身上的!』
阿普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回答:『我不怕,我已经老了,这位先生,如果因为我陪他下去,而能全安上来的话,那就是我的心愿!』
乐天并不以为自己下这个深
去会有甚么危险,可是阿普的好意,他还是可以強列地感觉得出来,他伸手拍了拍阿普的肩,道:『别怕,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说着,把另一条连着绳索的皮带,扣向阿普的
际,两个人一起走向
边,向掌管轴辗的西恩和肯地两人,作了一个手势。
西恩道:『维持每秒钟下坠一公尺的速度?』
乐天点头:『好!』他转头向阿普:『上次你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感到呼昅困难?』
阿普摇了头摇,乐天作了一个一切妥当的手势,双手抓着绳子,身子已经进了深
。阿普就在他的身边。阿普对于坠绳爬峭壁,显然十分在行。他从小就是在山区中长大的,年纪虽然大了,身手还是很敏捷。他们两人,手抓着绳子,双足不时在
壁上抵着,以抵消下坠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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