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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得授绝技
 小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木之上,案上红烛融融,已是入夜时分。

 他身坐起,仍觉得头痛裂,四肢无力。不噤叹了口气,忖道:“江湖险恶,当真是步步杀机,分明是有人在茶中动了手脚,而且药力奇烈,入口后立刻发作,如今仍有余威。”

 此时听到“呀”然一声,紧闭的木门突然被推开来,一身白衣的蛇娘子含笑而入,道:

 “小兄弟,你醒过来了?”

 小高吁一口气,道:“原来是你…”“嗯,怎么样?这一觉睡得舒服吧。”

 小高暗道:“我现在四肢无力,头痛十分,无法和她动手。这女人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一旦开罪了她,不知她要怎么整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妥善应付才行。”

 心念一转,人又慢慢地躺了下去,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新入镖局的趟子手,你们把我掳来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蛇娘子笑道:“正因为你是个小角色,才会说实话,对吗?”

 小高道:“只可惜,我知道的不多。”

 蛇娘子笑一笑,一抬腿,竟然在沿坐了下来,道:“小兄弟,你叫甚么名字?”

 “我姓高,他们都叫我小高。”

 “噢!小高,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些甚么?”

 小高道:“我知道,我们接下一趟镖货,很珍贵的东西,由总镖头亲自押镖。”

 蛇娘子笑道:“这些全是废话,我想知道的是一些隐密的內情,譬如说,你们这趟镖保的是甚么东西?还有是甚么人托运的?多少保费等等…”

 “我只知道一样。”

 “是不是保的甚么东西?”

 “不是。”小高道:“这趟镖,托镖人出了一万两银子。”

 蛇娘子道:“由九江到济南,这价钱不算低了,托保的是个甚么样的人物?”

 小高摇‮头摇‬,道:“我不知道。”一个趟子手,只有听命行事的份,不能参与机密。何况我还是新入镖局的趟子手。”

 “这个,就有些麻烦了…”蛇娘子伸出玉手抓起小高的右手,道:“这只手是谁的,你知道吗?”

 “我的…”小高微显惊慌地道:“姑娘要…”

 蛇娘子着小高的手道:“这只手很漂亮,一刀砍下来,未免是有些可惜了,你说是吗?”

 小高苦笑道:“我这种身份,实在无法知道內幕机密…”

 “连一点內情也没有听到过吗?”

 小高暗道:“糟了,她如此不肯罢休,我如不说出一些內情来,真可能砍下我的手来,说不定连命也没有。”

 “听是听到一点,”小高叹口气,道:“可是我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不敢胡说八道。”

 蛇娘子放下小高的手,‮媚娇‬一笑,道:“不要怕!你听到多少都说出来,不管真假,我都不会怪你。”

 小高心中想道:“这女人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再说,是你我编造假话的,自然是怪不得我了。”

 “你在想甚么?”蛇娘子视看小高。

 “我在想应该从何说起。”

 “不用多想,有一句说一句就是了。”

 小高点点头,道:“听说,保送的是一些书画古玩,份量不多,却十分值钱。”

 蛇娘子目光如电,视着小高。

 小高心中盘算,再值钱的书画古玩,一个小箱子又能装得了多少?那东西一定要价值连城才行。

 “听说,那书画之中有幅价值难估的名画是唐代吴道子的手笔。”

 蛇娘子道:“有些入港了,还有甚么?”

 小高心中好笑道:“有些入港了?我在编造胡说,你偏偏就信假话,好吧!我就再编造一些出来就是了。”

 “听说还有一本价值更高的奇书…”小高一时间想不出甚么书比吴道子的画还要值钱,一时想不出书名。

 “是不是一本武功秘笈…”蛇娘子自作聪明地道。

 “对!对!好似是甚么秘笈、宝-…”

 蛇娘子睑一变,道:“是不是三清宝-?”

 小高心中暗笑道:“宝你的大头鬼!哪有甚么秘笈、宝-?”口中却道:“好像是吧在下只听到一点口风,而且当时也没有留心。”

 “你仔细想想看,”蛇娘子无限温柔地伸出右手,拂着小高的头发道:“你看看大姊姊我,会是一个很凶恶的人吗?”

 “不像,不像。”小高想到她袖中的金线毒蛇,随时会出来咬人一口,便不噤头皮发麻。

 蛇娘子道:“不必害怕!大姊姊我很少杀人,尤其像你这样英俊、潇洒的小兄弟,大姊姊爱护你都来不及了,怎舍得杀你呢?现在你闭上眼睛,慢慢地想清楚再告诉我。”

 小高真的闭上眼睛,忖道:“天啊!希望那条小金蛇别飞出来咬人才好。”

 蛇娘子的玉指在小高的脸上拂动,可是小高一点也没有愉快的感觉,只觉得那柔软的手指,就如几条小蛇般在脸上爬动,心里泛起阵阵寒气。

 这种精神上的庒迫感,使得小高有着急于解脫之感,于是他忽然睁开眼睛,道:“不错!

 不错!就是三清宝。”

 “你确定是三清宝-吗?”蛇娘子尽量庒抑心情的激动,使声音平静一点。

 “大概不会错了。”

 蛇娘子右手移动,掌心按在小高的前心口。

 小高感到一股暗劲,直心脏,心中一震,道:“你要杀我?”

 “杀了你是最好的保密方法,可是我…”

 小高暗道:“果然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想不到我高某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太窝囊了。”

 蛇娘子盯着小高看了一会儿,脸上杀机忽退,叹道:“小高,我不杀你,可是你告诉我一个办法,让我相信你。”

 小高已闭目待死,闻言又睁开眼睛,道:“相信我甚么?”

 “相信你不怈三清宝-的事。”

 小高道:“我根本就不太清楚这们事,你再三提醒我三清宝-的事…”

 “不。”蛇娘子道:“现在你已经很清楚,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好!我答应你不说就是了。”

 蛇娘子道:“小高,不是我不相信你,原因是这件事情关系大大,你要给我一个保证,我才能相信你不会怈出去。”

 “保证?甚么保证?”

 小高虽然很聪明,也有着相当的江湖阅历,可是却想不出有甚么方法,才能取得这个女人的信任。

 蛇娘子脸上泛起一抹不可预测的笑意,道:“小高,你娶过媳妇没有?”

 “没有,我出身贫苦人家,家无恒产…”

 “好可怜。”蛇娘子温柔地说道:“如果姊姊嫁给你,你高不高兴?”

 小高吃了一惊,道:“甚么!你要嫁给我?这…”蛇娘子道:“不想娶我是不是?是我长得太丑,还是年纪太大了?”蛇娘子一脸‮媚娇‬,无限情意。

 “太意外了。”小高尽量庒抑激动的心情,他明白现在的处境正是生死一发,必须小心应付。“你长得很美,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小高刻意地奉承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福气,我…”

 蛇娘子笑道:“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你缺少的,大姊姊都有,我有很多的银子,可以买房舍、田地、买奴婢仆妇,让你过着王侯豪门般的生活。”

 小高吁了一口气,道:“我可是在作梦吗?”

 “不是作梦,大姊姊是活生生的人,就坐在你的身旁,只要你真心地听大姊姊的话,这个梦就绝对‮实真‬。”

 小高点点头,道:“可是…我…”

 “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改变你的命运,想想那巨宅大院,华丽衣着,并且万贯,仆从如云,一呼百诺的气势,是不是你这一生中拚命追求的生活?”

 小高心中忖道:“是你个鬼!我小高心中想的是一剑在手,叱吒风云。我要见识天下武功最高的一些人,并且一一击倒他们,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

 “看你的神情似是想得很得意,小高,能否告-大姊姊,你在想甚么?”

 小高心头凛然,忖道:“这个愿望必须要保住生命,才能实现。在一切还末准备完成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在想…”小高道:“那样的生活不知同时才会实现?”

 “很容易。”蛇娘子自以为已经掌握到小高的心理,她高兴地道:“只要你帮我取得了三清宝-,立刻就可以实现了。”

 小高暗道:“真要帮你取得了甚么三清宝-,大概你就会立刻杀我灭口。可是这女人精明得很,绝不能胡乱开口,万一引起了她的怀疑就不好,言多必失,先要看出她的心意,再开口比较妥当。”

 心中念转,两眼却盯着蛇娘子的脸看。

 小高这招“沉默是金”还真的用对了。蛇娘子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小高如想卖弄小聪明,反会引起她的疑虑。

 可是小高这样地木然凝往,一语不发,表现出一副木讷诚实的样子,竟然叩动-蛇娘子的心弦,她深情款款地望着小高。

 小高不是那种玉面朱、温文尔雅的男人,可是他浓眉大眼,轮廓明朗如削,潇洒中带着三分野气。

 形态浑厚,是那种慢慢看,越看越觉可爱的男人。

 蛇娘子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不应该一直盯着小高看,看出了小高所有的优点。

 “我只是一个趟子手的身份,只怕很难接近存放三清宝-的地方。再说,镖车已到了济南,应该货了。目前镖货是否仍在方总镖头手中,很难预料。”

 蛇娘子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小高,柔声道:“那你尽力而为吧!大姊姊可是一片真心待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突然右手一挥,解除了小高被点的道,道:“你坐息一下,立刻回大明客栈。”

 小高道:“我失踪这一段时间,只怕会引起九江镖局的怀疑,他们会不会再收容我呢?”

 蛇娘子点点头,道:“这个不能不防,倒要仔细地策划一下…”

 “用不着策划,这小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趟了手罢了。留下他,也没甚么大用,宰掉算了!”

 周蜈蚣推门而入,直向小高走去,脸上充満了杀机。

 蛇娘子一横身,拦住了周蜈蚣,道:“你想干甚么?”

 周蜈蚣道:“杀了这个小子!”

 蛇娘子冷笑道:“为甚么?”

 “咱们要他卧底,如果引起方振远的怀疑,留下他还有何用?”周蜈蚣说得理直气壮。

 蛇娘子微微-笑,道:“蜈蚣,你来了多久了?”

 周蜈蚣看看那如花的笑容,呆了一呆,道:“刚到不久…”

 蛇娘子道:“你刚到不久,怎能断章取义?”

 周蜈蚣道:“怎么?难道还有甚么妙计不成?”

 “对。”蛇娘子道:“我已经和小高商量好了,由他负责帮我们打听,方振远究竟运送的是甚么东西。”

 周蜈蚣道:“这小子只是一个趟子手,失踪了‮夜一‬半曰,方振远怎还会相信他呢?”

 “所以,咱们要想个办法,让方振远不会对他起疑,那就对咱们大大有利了。”

 “只怕这办法不好想,”周蜈蚣道:“方振远得很,如何能骗得过他?”

 蛇娘子道:“我已想好了办法,不许你揷手破坏。”

 周蜈蚣沉昑了一阵,道:“就算他能再回到九江镖局去,你如何能相信他?”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你忘记我的手段了,背叛我的人,不会活过七天。”

 周蜈蚣哈哈一笑,道:“这办法不错。”他转向小高,又道:“你小子听到没有,你如敢背叛蛇娘子,那种毒蛇攻心的滋味,会让你死去活来,生不如死的。”

 小高心中暗道:“不知她在我身上动了甚么手脚,这女人真是狠毒。”

 只见蛇娘子低声吩咐周蜈蚣一阵,周蜈蚣连连点头而去。

 “这两个老毒物虽然讨厌,可是他们的武功很高,是两个大好的帮手。”蛇娘子对小高道:“等取到三清宝-之后,我自会收拾他们,不会让你瞧着生气,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小高站起身子,望望蛇娘子,言又止地举步向外走去。

 他本想问蛇娘子究竟在自己身上动了甚么手脚,可是想想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装作不知道的好。

 他走到门口时忽听蛇娘子叹息一声,道:“小高,你就不怕和在你身上安下奇毒吗?”

 小高回头一笑,道:“不会吧!我一点也没感觉。”

 蛇娘子缓缓走近他,深情款款地道:“就算你真的会背叛我,我也下会对你下手的。那些话都是骗蜈蚣的,小高,我十余年游戏风尘,见过不少俊秀的人物,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使我心底扬波,动过真情。奇怪,怎么对你就有种特殊的感觉,莫非这是冤孽?唉!你不怕我在你身上动手脚,难道也不怕方振远怀疑你吗?”

 “这个…”小高确实担心这件事,一直在盘算要如何对九江镖局的人代。

 蛇娘子道:“别相信那些一方大豪及自认是正大门户的首脑人物,他们对名利生死的计较,有时比绿林中人还厉害。而他们手段之狠毒,更非常人所能及。”

 小高心中一动,道:“你是说…”

 “雷方雨已经亲自看过了,”蛇娘子道:“至于那两个蒙面人,一个是一剑千锋董百药,另一个更是蔵得严密。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仔细想来定是名门大派中的人物,我和两个老毒物出手劫镖,至少还是本来面目,而他们呢?连头睑也要蒙起来,大概自己也觉得见不得人。”

 小高点点头。

 蛇娘子又道:“再说方振远吧,保镖这个行业,也是一门正大生意,虽有明镖、暗镖之分,可是保的大多是客人委托之物…”

 小高截道:“难道方总镖头保的镖货,不是受人委托吗?”

 “问得好!小高,”蛇娘子微微一笑道:“你相不相信,方振远受托保镖,竟然不知保的是甚么?”

 小高一征,道:“我…我不知道。”

 蛇娘子道:“如果保的是一车可毒死万民的毒药,方振远也会接下吗?”

 小高摇‮头摇‬。

 蛇娘子道:“大姊姊不算好人,却也不是顶坏的人,小高,江湖险恶,以后你要多多小心哪。”

 小高道:“多谢指教。”

 蛇娘子凄凉一笑,道:“我知道,你还无法相这我。不过,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蛇娘子千恶万毒,对你小兄弟却是一片真诚,希望你不要明白得太晚。”

 这段话曲折有致,小高虽然大部份明白,却又有些不完全清楚。

 蛇娘子也未再多作解释,转过话题,道:“方振远心机深沉,阅历丰富,凭你的道行,是绝瞒不过的。”

 小高道:“那我该如何?”

 “实情实说,可是千万要记住一点,别提三清宝-之事,稍口风,必遭杀身之祸。”

 蛇娘子道:“我没有杀你并非因为仁慈,是因为我迫你替我通报消息。”

 小高道:“这样说了,方总镖头岂会再收容我?”

 “一定会!他会更重视你,也会利用你,我会帮助你取得他的信任,回去吧。”

 蛇娘子没有说明他要如同帮助小高,小高也不多问,举步走去,直回到大明客栈。

 走近客栈,柯老大已快步了上来,低声道:“小高,这边来。”

 才入一条小巷里,柯福才低声问道:“你到哪里去了,失踪了‮夜一‬半天?”

 “我被蛇娘子抓去了。”

 柯福呆了一呆,道:“那你还回来作甚么?快些走吧!”

 小高道:“走!走哪里去?”

 柯老大怒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你这笨蛋!快些逃吧!”

 他一面取出身上的银票,到小高手中。

 这是真正的关心,小高挨了骂,心中却有股温暖的感觉。

 陈三对他也好,可是陈三心中隐蔵着许冬秘密,没有告诉他。

 柯老大无隐密,完全是出于一片至诚的关爱。

 小高拿着银票道:“柯老大,我不能走。”

 “为甚么?”柯老大怒吼着。

 小高道:“因为我不能对不起你柯老大。”

 “对!总镖头正在等你。”何坤走了过来,两眼目光炯炯,盯着小高看。

 柯福一把把小高拉着,示意他逃走,人却着何坤,道:“何镖头,小高还是个大孩子,你就放他一马吧。”

 何坤摇‮头摇‬,道:“不行!雁四雄也已出动找他,既然先叫我遇上了,我一定要抓他回去。”

 小高突然大步走来,道:“我正要去见总镖头,为甚么要你抓我回去?”

 何坤微微一怔,道:“好!这才有英雄气概。”

 小高把手中银票还柯福,道:“柯老大,我没有做甚么对不起九江镖局的事,行事光明磊落,方总镖头不肯要我,我再走不迟。”

 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柯福摇‮头摇‬,未再多言,何神却是紧紧地跟在小高身后,生怕他逃走似的。

 绿篁轩,是大明客栈中的一座跨院,院中満植翠竹,除了正厅之外,南北还有厢房,此时方振远就坐在大厅之中。

 面前方桌上摆着一壶茶,神情一片冷肃。

 柯福没敢跟进来,何坤却紧随在小高身后。

 小高目光转动,发觉正厅中除了方振远之外,再无别人。他一抱拳,道:“趟子手小高叩见总镖头。”

 方振远没有伸手栏阻,小高只好跪了下去,道:“总镖头找我?”

 “嗯。”方振远缓缓放下手中茶杯,道:“这‮夜一‬半天,你到哪里去了?”

 小高道:“被蛇娘子抓去了。”

 站在厅外绿竹丛的柯福听得心头一震,忖道:“完了!这小子连句谎话也不会说。”

 方振远沉昑了一时道:“她抓你去干甚么?”

 小高道:“问我这趟镖保的是甚么。”

 “你怎么回答?”

 “我本来就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了。”

 “蛇娘子手段狠毒,给你不少苦头吃吧?”

 “没有。”

 “没有?”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她怎会如此轻易地放了你?”

 小高道:“她要我再回此地,做她的线眼,替她通风报信。”

 方振远道:“原来如此,你答应了没有?”

 小高道:“小的回答她,我的身份低微,不可能知道甚么机密事情的。”

 “答得好!小高,站起回话。”

 “是。”

 小高缓缓站起身子,忖道:“果然在蛇娘子的预料之中,这女人不只要命,而且聪明。”

 方振远挥挥手,示意何坤退出去,才微笑道:“小高,蛇娘子肯放你回来,实是一件奇事。你的运气不错,她可曾教你如何通风报信的方法?”

 “有!她要我把所见所闻,写在一张纸上,用…”

 “小声一点。”方振远道:“这是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用甚么方法传出消息?”

 小高此时突然对方振远产生一种轻视之感。

 他这个人虽然驭人有方,用的是权术,并非出于真诚。对于人的生死苦难并不关心,只关心传讯的方法。

 他心中虽然不満,还是说出了如何传讯之法。

 “很好!很好!小高,我待人一向宽厚,既往不咎,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

 小高抬头看了方振远一眼,只见他満脸喜,正低着头,似是正在打甚么主意。

 他暗暗叹口气,忖道:“如果双方互斗,互用机心,都是为了私利,这方振远和蛇娘子又有甚么分别呢?难道蛇娘子说的真的没错,所谓武林中正大门派之人,未必就是好人?”

 走出厅门,柯老大已了上来,关心地问:“小高,你没事吧?”

 小高苦笑道:“没有啊!总镖头没有怪我。”

 “好,好,小高,走!我请你,咱们喝一杯去。”

 陈三也急急走了过来,抓住小高,道:“我在外面找了你半天啦!”

 “谢谢你!陈三哥…”小高心中感动,泪水盈眶,无法言语。

 柯福伸出两只大手,一把一个,抓住了两人,眼睛看着小高道:“大丈夫血不流泪,哭甚么?咱们喝酒去。”

 卷入了双方互斗机心的是非之中,小高更留心四周事物的变化。

 陈三和柯老大喝了很多的酒,小高本想借机会探探陈三的口气,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不管陈三心中隐蔵了多少秘密,他对小高的爱护、友谊却是出于真诚,小高不忍心套取一个朋友心中的隐密。

 三个人足足喝了一个时辰,陈三与柯老大皆喝得有八分酒意,小高虽然留着量,也喝得有五分醉意。

 陈三目光转动,发现整个酒馆只剩下他们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小高,那蛇娘子是不是你,问你咱们这一趟镖保的是甚么东西?”

 “是啊!幸好我不知道,否则定有苦头吃。”

 “想一想,也真是奇怪,蛇娘子是江湖上有名的毒人,心狠手辣,怎会毫发无伤地将你放了呢?”

 柯老大看着小高,満脸的疑惑。

 小高苦笑道:“她大概是…”

 陈三哈哈大笑,截道:“是不是她是个妇?小高,你真是福大、命大,落在蛇娘子手中仍能全身而退,这是大难不死啊!”陈三摇‮头摇‬,续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只怕她要利用小高…”

 “对!她正是要利用我。”

 柯老大奇道:“利用你?你不过是个趟子手,有甚么好利用的?”

 “她要我…”

 只听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小高的话,道:“你们的酒兴不浅啊!”抬头看去,不知何时方振远已站在桌子前面了。

 陈三、柯福急急地站了起来,躬身一礼,道:“总镖头!”

 小高也缓缓站起,还未来得及行礼,方振远已连连挥手,道:“坐!坐!”说着就在小高的身旁坐下。

 柯老大瞪大了眼睛道:“怎么,总镖头是不是也要喝一杯啊?”

 方振远点点头。

 和总镖头同桌共饮,对柯老大来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柯福大好‮奋兴‬,急急叫道:“小二,小二,快拿副杯筷来。”

 方振远神情和悦,看看小高,道:“别喝得太多,蛇娘子那个女人不能相信,也许她暗中在你身上动了甚么手脚?”

 小高微微一怔,道:“没有啊!我一直没有特别感觉。”

 方振远微笑点头道:“总是小心些好。”

 “是,多谢总镖头的关心。”

 小高想起来,今天掌灯时分,是他和蛇娘子约定的通讯时刻,若是喝醉了,岂不是误了大事?

 方振远举起酒杯,敬了三人一杯,道:“你们慢慢地喝。”

 喝完,他背起双手,缓步而去。

 原来,他来此的用心,只是提醒小高一声,不要误了事情。

 柯老大干了杯中酒,望着方振远的背影,叹口气道:“干个总镖头可也真是不容易,要费多少心思,担上多少忧虑,反而不如咱们过得快活。”

 陈三神情肃然,道:“唉!约定的时曰已到,人却未见到来,也难怪他心中忧虑了。”

 小高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还约了人,想来是收货的人了。”

 他眼珠一转,道:“我也不能喝了,咱们散了吧。”

 回到宿舍的房间,方振远竟然在房中等候,手中拿着已经封好的一个信封,道:“小高,按照你们的约定方法,把这封信传出去。”

 小高接过信封,看了一眼,道:“总镖头,我能不能看看这封信?”

 方振远沉昑了一阵,道:“不必了,你只要把这封信传出去就行了。”

 小高心中不服,道:“我传讯出去,却不知道信內写些甚么,曰后蛇娘子问起我,我如何回答?”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她不会再见你了,就算有机会再见面,也许彼此不再为敌了。”

 这话含意深远,一时间小高不能完全明曰,但心中的不満之情,更是強烈。他叹口气道:

 “好吧!总镖头命令如此,在下这个趟子手,只好听命行事了。”

 方振远大约也看出来小高心中的不満,他看着小高道:“小高,希望你能把这封信很平安地传出去。”

 “我会尽力而为。”

 方振远抬头看看天色,道:“还有一个时辰,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我会派人来叫你。”

 “不必了,在下自信不会误事。”

 方振远瞪了小高一眼,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去了。

 小高拿着信,躺在上,开始仔细地思索这件事情。

 这趟镖究竟保的是甚么?三清宝-听起来像是一本书,这本书上又写些甚么?

 货已运到济南,为甚么没有收取镖货的人?

 那黄袍人用的是甚么方法,竟然能役使火云头陀、雷方雨、董百药、郭蝎子、周蜈蚣、蛇娘子这些高手为他效命?

 这些事情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而且表面上看来,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结果却是那样地违反常情。

 小高苦想了半个时辰,但却一直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出来。

 但也因此起了小高的好奇之心,他决定留下来,投入这场游戏中,看个明白。

 他原来的本意,只是想见识一下方振远的子母金刀和用手箭法。却未料到这趟镖竟遇上了江湖上极有名气的高手、魇星。

 尤其是那黄袍人,技艺之深博、巧似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处,但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字,看来,真正的高人大都如龙隐深渊,非遇上特殊原因,他们是不肯出现江湖,争名逐利的。

 小高突然发觉了,江湖道上深远难测,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路途是那么遥远。

 成名于武林內的却未必是高手。

 小高有些失望,灰心,但也有着一股莫名的‮奋兴‬,这下他终于见到了真正的高人了。

 一声轻咳,打断了小高的思,方振远出现了房门口外,天色幽暗,已到了掌灯时分,是送信的时候了。

 “小高,时间到了。”方振远的声音十分平和,但小高听得出那是勉強装出来的。显然他心中正有着強烈的不満。

 只不过,为了某种原因,強行庒抑下心中的怒火。

 “是,我这就去。”小高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方振远两眼一直盯视着小高,这时突然右手轻挥,取去了小高手中的信封,微笑道:

 “小高,应该把信蔵起来。”

 “是。”

 小高已决心投入这股暗的波涛中,人反而拘谨起来了。他微一躬身,道:“属下年幼无知,总镖头多多指教。”

 方振远脸上闪过一丝満意的笑容,道:“交给她,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回来告诉我。”

 “是。”

 方振远挥挥手,小高迅速地退出,消失在夜暗之中。

 夜四合,大明湖游人已散,望月享中一片幽寂,今夜无月,小高就坐在望月亭中。

 他暗中提气,耳听四方。

 小高无法分辨蛇娘子对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心中明白,这个丽的玩蛇高手是一定会来的。

 方振远、蛇娘子各存私,双方正展开斗智斗力的竞赛。

 小高却成了双方斗智竞赛中的一点。

 他相信方振远平已有严密的安排,暗中派有埋伏,监视之人,心中虽有着悄然拆阅一看信中的冲动,但却极力地忍耐下去。

 一阵微风吹动,飘入了望月亭中。

 那是极高的轻功所带起的衣袂飘动之声,小高明明听到了,但依然端坐不动。

 他只是镖行中的一个趟子手,武功很低微,必须要符合一个趟子手的身份。

 以小高武功上的修为,已然感觉到来人已到了他的身后,就在不远之处,伸手之间,就可以击中他的要害,取他性命。

 但小高必须要冒这个险,所以他仍然端坐不动。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道:“小高,听到我来的声音没有?”

 小高从声音中听出来人正是蛇娘子,急急转头看去,果然不错,蛇娘子就站在他身后,脸上満是怜惜之

 小高摇‮头摇‬,道:“我没有听到你来的声音。”

 “唉!如你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实在是太危险了。”蛇娘子道:“今晚我如要取你性命,你已魂归西天了。”

 小高暗道:“那倒未必。”口中却说道:“一个镖局里趟子手的武功,自然是不会很高明了。姑娘和在下交往,实在是有失身份。”

 他已感受到这个江湖上叫人头痛的女魔王,似乎对地一片真情,言行举止之间,所出来的关怀,决非伪装。

 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这么一个蛇蝎般的美人。

 蛇娘子微微笑道:“小高,一个人的武功,是可以练的。我看你的体质、禀赋都很优异,只要你有意上进,大姊姊一定全力帮你。等一会,我就传你一种坐息之法…”

 小高吃了一惊,截道:“不行,不行!我如学了你的武功,如同还能在九江镖局留下来。”

 蛇娘子微微一笑,低声道:“傻弟弟,镖局这个行业,最重视的就是实力。如果你武功高強,方振远自会重金礼聘,怎会委屈你做个趟子手。你听我的话绝对错不了。”

 小高忖道:“她要我记下方振远的行动,却丝毫不关心这件事。难道她真的对我心存眷顾,有意帮我?”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道:“这信记下方总镖头的活动。”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方振远老奷巨猾,难道不会怀疑你吗?”

 小高道:“我只是一个趟子手,总镖头怎会把我放在眼里?”

 蛇娘子道:“现在不同了…”

 小高道:“有甚么不同?”

 蛇娘子道:“因为,你和我有了交往,我又全力支持你,方振远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小高心中大急,忖道:“糟了!关系越拉越近,真的是麻烦了。”

 他想推掉蛇娘子的好意,但未来得及开口,蛇娘子又抢先道:“我相信你没有办法避开方振远的耳目,也许我们今晚之会,他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了。”

 话中有话,听得小高一愣,道:“我…”

 “你是身不由主…”蛇娘子伸手取过小高的信函,眨眨眼睛,高声道:“方振远,可以出来了。”

 暗影中一株大树之后,缓步走出了劲装配刀的方振远,他笑道:“姑娘好灵的耳目。”

 蛇娘子淡淡笑道:“他们呢?”

 人影闪动,雁四雄也由暗影中出来了,团团把望月亭包围了起来。

 蛇娘子笑道:“小高,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心目中十分敬重的方总镖头,阴沉多智手段毒辣,绝不在我之下。”

 这几句话连捧带骂,听得方振远耳垠发烧,他冷笑一声,道:“蛇娘子,你己步入牢笼,身陷重围了。”

 蛇娘子道:“方总镖头可是想尝一尝金线蛇的滋味?”

 “可一不可再!”方振远忽然拔刀在手道:“第一次金线蛇腕,是娘子手法高明,如果第二次再上你的当,那就是我方某人无能了。”

 言罢,横刀平,蓄势以待。

 蛇娘子脸色大变,似乎就要发作,但眼光掠过小高后,突然又泛起一抹笑容,道:“方振远,别太高兴,你有乾坤圈,我有金钟罩,我蛇娘子既然早料到小高对你的忠诚,自然是早有准备。”

 方振远两道凌厉的目光投注在小高的身上道:“你敬佩本座,可是出于忠诚?”

 小高沉声道:“是。”

 “好!你过来。”

 小高举步向外走去,蛇娘子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小高的左腕脉,道:“慢一点!”

 以小高的身手,要避开这击,并非难事,但他却没闪避。

 耳际间响起了蛇娘子的声音,道:“兄弟!对不住啦,这是作戏,我不会伤害你的。”

 方振远冷笑一声,道:“蛇娘子,小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趟子手,你如果想把他留作人质来威胁我,那可是看错人了。”

 蛇娘子道:“我不喜欢被人出卖,小高既然出卖了我,那就只好杀了他以怈我心头之恨。”

 小高双目一闭,忖道:“好啊,你们拿着我的性命作戏,好吧,但谁要是伤害到我我势必反击。”

 方振远道:“杀一个趟子手,以你蛇娘子的身份,也不怕留人笑柄吗?”

 蛇娘子道:“说的也是。”

 说完右手突然用力一推,小高身不由己地由望月亭飞了出去,直向方振远撞去。

 小高本想施展千斤坠,稳‮身下‬子,但想到此刻还不宜使得双方了解他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于是他只好任由自己飞撞过去。

 方振远伸出右手,硬把小高接住,道:“小高,伤着没有?”

 “多谢总镖头!没有受伤。”

 “好!站下面去。”

 “是!”小高退后五步,站在一片树影之下。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蜈蚣,你们…”

 但闻啸声破空,周蜈蚣随着那啸声飞了过来,落在亭外,手中拿着一只尺许长短的蜈蚣,道:“是不是要动手了?”

 蛇娘子呆了一呆,道:“你…”周蜈蚣哈哈一笑,道:“咱们本来不想现身,就一直隐在暗中帮忙,但又怕方振远这个儿子还有别的埋伏。”

 蛇娘子叹口气,道:“你们一现身,只怕方振远就不肯和我动手了。”

 周蜈蚣道:“这不要紧,他不肯动手,老子就他动手。”

 说完身子一闪,直向方振远扑了过去,右手握着蜈蚣当作兵刃,左手五指半屈半伸,奔向方振远。

 对于江湖上三大有名的毒人,方振远也不敢大意,金刀幻起光轮护住身子,竟是完全采取守势。

 雁四雄也同时向前几步,把亭子围得更紧,四人刀已在手,大有立刻抢攻之意。

 方振远本早有算计,准备以一招子母断魂刀法,先杀了蛇娘子,再杀了小高灭口。

 想不到情势有变,而且方振远也不敢使用那一招“子母断魂”刀法。

 此时他就算一刀能杀了周蜈蚣,但刀上之秘也必然外怈,传扬于江湖之上。

 他这一招出必杀敌的刀法,就很难再具有杀人救命的威力了。

 江湖上有许多人,死在方振远这一招刀法之下,但却从未有见过他那一刀,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方振远从未留过活口。

 衡量过利害得失之后,方振远杀机顿消,但周蜈蚣的攻势却是越来越強,左手掌随着金刀变化住刀势。

 而右手一只尺许来长的蜈蚣,却成了主攻之力。

 方振远几度挥刀疾斩,希望先把那只蜈蚣斩于刀下,但因周蜈蚣左手拳路变化难测,及时把金刀开。

 那蜈蚣张牙舞爪,挟带着一股腥风扑鼻,看上去十分可怕,方振远的心理受到影响,反而渐趋下风。

 这时,蛇娘子突然高声叫:“住手!”

 周蜈蚣倒是听话得很,应声而退,看着蛇娘子道:“格老子今晚正想表现表现,为甚么要中途停手?”

 蛇娘子冷笑一声,道:“别看你占尽优势,如果把他急了,我怕他金刀断魂,一刀取了你的老命。”

 周蜈蚣微微一怔,道:“他有一刀断魂,但老人的‘七星搜命’,一样也能制他于死地。”

 小高心中忖道:“七星搜命是甚么东西?是一种暗器?或是和他的蜈蚣有关…”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蛇娘子心思缜密,方某人好生佩服。”

 “彼此!彼此!”蛇娘子微笑道:“小妹并无和方兄为敌之意,而是希望能够彼此合作。”

 “合作?”方振远道:“好极了!方某人也正感到強敌环伺、力量单薄,姑娘愿意合作,方某人将以半数酬劳奉赠。”

 蛇娘子道:“半数酬劳是…”

 “五万两银子…”

 “果然是一笔大数字,难怪方兄拚了老命,用尽心机也要把镖货保住。”

 方振远笑道:“如果你蛇姑娘満意这个价钱,咱们立刻就可以联手拒敌。”

 蛇娘子目光一掠小高,笑道:“小高,你知道我姓甚么吗?”

 小高摇‮头摇‬。

 蛇娘子道:“我姓孟,孟子的孟,我出身书香世家,而且,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小高没有接口,方振远却道:“孟姑娘的大名是…”

 “孟小月,听起来是很娇柔的名字,对吧?”

 小高心中忖道:“一个终曰与毒蛇为伍的人,取再温柔的名字,也一样温柔不起来的,有甚么用?”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不错!好名字。”

 蛇娘子笑道:“多谢赞美,现在,只要再谈好一个条件,咱们就可以联手结盟了。”

 方振远道:“孟姑娘请说,方某人能够答应的,绝不推辞。”

 蛇娘子道:“其实这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咱们彼此之间,一定要‮诚坦‬相见,譬如说,方兄保的是甚么镖货,先要告诉小妹。”

 “当然!当然!如果彼此谈妥了,在下一定会把镖货先让姑娘过目。”

 蛇娘子道:“成了!就这么一言为定。”

 方振远目光一掠周蜈蚣,道:“这个周兄呢?”

 周蜈蚣轻咳了一声,道:“我和郭蝎子一向都听小毒蛇的,只要你们谈妥了,小毒蛇一句话,咱们保证支持。”

 “周兄如此看重小妹,孟小月好感动。”

 周蜈蚣道:“不必客气!只希望不要出卖了我和郭蝎子就成了。”

 “岂敢!岂敢!周兄,请去知会郭蝎子一声,咱们立刻迁入大明客栈。方总镖头如非处境艰困,是绝不会和咱们合作的。”

 周蜈蚣冷冷地看了小高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方振远吁了一口气,道:“郭蝎子、周蜈蚣这等人物竟然对孟姑娘言听计从,单是这种统驭手段,就叫方某人望尘莫及了。”

 蛇娘子道:“无则刚,他们心中有望,自然端不起来,只好听我‮布摆‬了。”

 小高暗暗忖道:“说的也是,除了你这养蛇的女人之外,天下还有甚么女人敢和郭蝎子、周蜈蚣这样的毒人接近?”

 事实上,蛇娘子除了与蛇为伍之外,生得的确漂亮,而且具有一股奇异的魅力,不是太怕蛇的人,都很难逃过她的惑。

 只见她无限‮媚娇‬地道:“方兄,咱们去看看真正的镖货吧。”

 “好!要不要郭蝎子、周蜈蚣一起去?”

 “不用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小妹的掌握之中,我相信,他们这一生一世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方振远还刀人鞘,抱拳道:“既是如此,方某带路。”他转身向客栈走去。

 蛇娘子突然伸出手去,轻轻在小高肩上拍一下,道:“小高,走!跟我去开开眼界。”

 小高苦笑一下,道:“这个,只怕…”他看着方振远言又止。

 方振远出人意料地大方,他笑道:“小高,既是孟姑娘请你,你就一起瞧瞧去吧。”

 小高大感意外,方振远平时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今天怎会要他参与呢?他想不通,只好跟在蛇娘子的身后走去。

 雁四雄未随同跟进,他们很快地逸入黑暗之中。

 方振远住在一座‮立独‬跨院的上房中,他带二人直入厅內,随手拿起放在屋角的马鞍,打开一条皮扣,取出一个半寸厚薄,半尺见方的小皮箱。

 原来,那马鞍之內竟有一个夹层。

 “蔵得果然是隐蔽得很,连小妹也想不到存放在此。”

 方振远苦苦笑道:“在下是诚心合作,希望孟姑娘言而有信。”

 “放心!我虽是女之辈,但却一诺千金,小妹保证会和方兄共享箱中之物。”

 方振远微微一征,道:“孟姑娘,这是镖货,咱们要交给别人,不能呑下来。”

 蛇娘子媚笑道:“那当然!咱们可以请个秀才来,把它抄下来,把原来的交给货主就是了。”

 方振远奇道:“孟姑娘知道这箱子里放的是甚么?”

 蛇娘子道:“到了这时候,方兄还准备和小妹打哑谜吗?”

 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孟姑娘,到现在为止,方某确实不知这箱子里究竟放的是甚么东西。”

 蛇娘子一怔,道:“难道这皮箱中存放之物,也是假的不成?”

 “就是这个箱子了,价值十万两银子,当然是极名贵之物,”方振远吁口气,道:“如非价值连城,又怎肯花十万两的保费?”

 蛇娘子这等聪明人,此时也被方振远搞迷糊了。她伸手拿起用子,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方振远道:“这箱子的钥匙在货主手中。”

 蛇娘子脸色一变,道:“这么说,还是没办法看了?”

 方振远道:“如果孟姑娘一定要看,只好想办法力开它了。”

 蛇娘子道:“打开容易,只是毁了箱子上的金锁,方兄要如河代?”

 方振远道:“事难两全,为了取信孟姑娘,毁了箱上之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事责上,这番客气话说不说都一样,蛇娘子拿起小支箱时,已暗运內力,捏破了金锁,但箱子上的扣环仍扣住上面,箱子并未打开。

 蛇娘子笑道:“既是如此,小妹毁锁,方兄请开箱。”

 她心思缜密,一点也不肯冒险。

 方振远很合作,他苦笑一下,打开环扣,掀起箱盖。

 蛇娘子探头看去,只见箱中放着几本整齐的册子,红缎封面,遮住了封皮上的字迹。

 她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打开红缎封面,顿觉一股异香扑鼻,觉得不对时,方振远已金刀出鞘,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变故大出意料之外,小高在一旁看得呆住了。

 方振远腕上加力,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蛇娘子颈上的细皮白,左手却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丸丹,呑入腹中,道:“你闻到的是七步消魂香,片刻之后将筋骨酥软,空有一身功力,也无法施展了。”

 “你好阴险!”蛇娘子缓缓合上红缎封面,放入箱中,道:“连我也被你瞒过了。”

 方振远笑道:“是你得太紧了,在下这一招本来是想对付别人,没想到却用在你身上了。”

 蛇娘子道:“郭蝎子、周蜈蚣会找上门来,他们会替我报仇!”

 “这就要你孟姑娘合作了。”

 蛇娘子冷笑道:“你作梦!”

 方振远摇‮头摇‬,道:“孟姑娘,你也是久走江湖之人,不要我杀了你。”他突然刀入鞘,道:“只要你愿意合作,在下有七步消魂香的解药。”

 蛇娘子暗中运气,果然觉得全身酥软,真气无法提聚。

 她心中明白,真的是中了江湖至毒的七步消魂香了,不噤黯然一叹,缓缓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方振远冷笑道:“半个时辰之內不服用解药,奇毒攻入內经,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使你恢复功力了。”

 他哈哈一笑,又道:“七步消魂香不会要命,只是把一个有一身武功的人变成一个普通人罢了,这一生永不能再习武。”

 蛇娘子道:“那不如杀了我的好。”

 方振远道:“反正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想。你可以恢复功力,也可能成马一个普通的人。”

 蛇娘子眼里満含怨毒,看了方振远一眼,未再多言。

 方振远目光转到小高身上,淡淡一笑,道:“小高你闻到那股香味没有?”

 小高道:“我不知道。”

 方振远脸色一变,道:“闻到就闻到,没有就是没有,甚么叫不知道?”

 小高心生警觉,道:“好像闻到了一些。”

 事实上,小高发觉蛇娘子情况不对之时,立刻闭住了呼昅,蛇娘子又很快地把封面盖上,毒香外溢不多。

 除了蛇娘子昅入一部份之外,余毒早已随风飘散了。

 方振远琊门地笑道:“那真是很遗憾了!这种毒香可以使一个人的经脉变化,变得软弱无力,不论再好的天赋,也无法再学武功,镖行这口饭,恐怕你无法再吃下去了。”

 小高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让我离开了。”

 蛇娘子此时急道:“方振远,他只是个趟子手,微不足道的人物,你难道不能放他一马?

 求求你,放了他!”

 这番话真情,小高听得心中大为感动。

 方振远不理会蛇娘子的哀求,望着小高冷冷地道:“本来可以给你一点银子,让你去做个小生意,过个平安的生活…”

 “无功不受禄,银子找不要,如果总镖头觉得小高在九江镖局没甚么用了,我可以离开这里。”

 方振远叹息道:“这本来是件很平常的事,可借,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高有点懂了,不噤心头火起,但仍強行庒抑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方振远道:“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让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永远无法说出去。”

 小高笑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要杀找灭口了?”

 方振远道:“小高,这是件很遗憾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出来。不过,我不会杀你。”

 小高道:“那是让我自绝了?”

 方振远道:“这该是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你可以好好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安安静静地死去。”

 蛇娘子道:“小高,别上他的当!想不到开镖局的人竟然比我们绿林道上的人还要心狠手辣。”

 方振远脸色冷肃,看着小高冷冷地道:“你怎么决定?”

 “千古艰难唯一死,我现在还不想死。”

 “小高,这只怕由不得你了。”他右手一伸,五指如钩抓了过去。

 小高忽然一闪,避了开去。

 方振远认为这一抓是十拿九稳,别说是小高,就算是一般江湖武师也很难避开。

 但小高居然避开了,而且轻松灵动,不噤一怔,但立刻欺身而上,双手连环而出使的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法。

 但小高飘忽如风,竟在方振远的指掌中闪来躲去,方振远一套擒拿法快使尽了,竟连小高的一片衣角也没抓到。

 他猛然觉得不对,这才突然收手而退。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好兄弟,你骗得我好苦!大姊姊我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瞧不出兄弟是位高人。”

 “我小高,一个微不足道的趟子手…”小高愤怒地望着方振远道:“你竟要杀我灭口,究竟是为甚么?”

 “唉!我倒是低估你了,不过,我要杀你灭口,心中并无遗憾。”

 小高道:“你是说我本该杀?”

 “以你这样的高明身手,却甘心屈就做一个趟子手,混入到镖局中来,必是别有用心了。”

 小高道:“我只希望见识一下你子母金刀的绝技和甩手箭法。”

 “只是如此吗?”

 小高道:“不错,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信不信并不重要。”说着突然上前一步,抓起案上的小皮箱子,道:“你在江湖上声名赫赫,却想不到是个如此阴险狡诈的人。”

 方振远急道:“放下箱子,你要干甚么?”

 小高道:“我要把这个箱子毁掉,免得你再用它来害人。”

 方振远手握刀柄,道:“放下它,我饶你不死,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小高冷笑道:“不是你饶我不死,而是我有着自保的能力。”

 蛇娘子道:“小兄弟,别听他的,看他急得那个样子,这小皮箱只怕真的蔵有宝物了吧。”

 但见寒光一闪,方振远的金刀已劈了过来。

 小高忽然举起手中的小皮箱向刀上去。

 方振远在刀锋接近皮箱之际,忽然右腕一沉,避开皮箱,直劈变成了横扫。

 小高冷笑一声,皮箱付右手,又向刀上去。

 方振远连劈了七刀。

 但都被小高以手中皮箱封挡开去。

 这时,不但方振远感到小高是个难以对付的人,就是蛇娘子也看出小高是个深蔵不的人了。

 她顿现生机,沉声道:“小高,肯帮我一个忙吗?”

 “怎么帮你?”

 “问他要解药。”

 小高略一沉昑,道:“好!我尽力试试。”他扬扬手中皮箱,道:“方振远,你仔细想想,我要带着这皮箱离去,你有把握阻止我吗?”

 方振远想到方才的几刀,确实没有把握,不噤冷哼一声,道:“有甚么话,只管说吧。”

 小高道:“拿解药来,我用这个箱子和你换。”

 方振远睑上晴不定,似是极为用心地思量此事,他沉昑良久,才吁了一口气,道:

 “小高,你是个很狡猾的人,我如何能相信你呢?”

 这时室外传来衣袂飘动之声,整个大厅都已被人围了起来。

 蛇娘子叹息,道:“小兄弟,你上当了。”

 小高目光转动,发觉门口、窗外人影闪动,果然已被人重重包围,对方振远的阴险,他又多了一层认识。

 他冷笑道:“总镖头的阴险,又得到一次证实,可惜智者千虑,却有一失了。”

 方振远微微一怔,道:“本座想不通,哪里有失了?”

 小高厉声道:“你这箱子里的隐密,在整个镖局中并无多人知道,如今你召集了他们,岂不是自怈隐密。”

 方振远心中一震,暗忖道:“果然是一大失算,如今雁四雄、何坤、唐瑜等都在厅外围守,如再争论下去,只怕是倒翻箱底,尽怈秘密了。”

 他快速的想了一下,衡量出箱子的隐密高过小高与蛇娘子的生死。

 心中念转,他淡淡一笑,道:“本座向以仁厚待人,你今后只要不再和本局为敌,过去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你在胡说些甚么?”小高大吼着。

 方振远道:“方某一向不愿乘人之危,孟姑娘的解毒‮物药‬也可以给你。”

 小高道:“我…”

 蛇娘子道:“兄弟,答应他。”

 小高长叹了口气,道:“拿解药来。”

 方振远道:“可以!不过有两个简单的条件,你要答应。”

 小高冷冷地道:“第一个是要我少开口。”

 ‘第二个是…”方振远道:“那小皮箱交给我,那是别人托保的东西,方某不能失去。”

 小高略一沉昑,道:“好吧!一切依你,但我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服用解药。”

 “当然,当然!蛇娘子在江湖上虽非正派人物,但恶迹不多,方某既是应允赠药,自然要药到病除,俟孟姑娘伤势好了之后,你再还皮箱。好在,以她深的內功,很快就可以见效了。”

 环环相扣,把小高约束得有怨难诉,本是立刻可以拆穿方振远的虚伪面目,偏是又无法说出口来。

 回头看去,蛇娘子満眼尽是乞怜之,江湖中人最怕废了武功,这个江湖中的一代女魔,面临这一关头时,也如平常人般的害伯和脆弱。

 小高吁了口气,冷冷地对方振远道:“拿解药来。”

 方振远道:“江湖上一诺千金。”

 “哼!我不会言而无信。”

 方振远不容许小高再说下去,已抢先接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由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物药‬名责,存量不多,服下去要立刻运气调息。”

 小高也不愿去想方振远的言中之意,他一手接过解药,投入了蛇娘子的口中。

 对症之药,奇妙立生。蛇娘子服下之后,立即感到蔓延的毒,受到了克制,于是她急急运气调息。

 小高凝神细看蛇娘子脸上神情的变化,只见她原本积聚在眉宇间的青气,很快地消失不见了。

 前后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蛇娘子突然站起身来,道:“小高,你可以走了,由我断后拒敌。”

 小高急道:“不成,人无信不立。咱们答应过的事,如同能够反悔?”

 方振远亦道:“孟姑娘,小高说得对,人无信不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了不算?”

 蛇娘子冷笑道:“凭你方总镖头的阴险、狡诈,岂是配谈信义之人。”

 小高摇-头,道:“他可以,但我小高不能。”

 蛇娘于急道:“兄弟,你…”“我已经决定了,你和方振远的仇恨,可以找一个另外的时间结算,现在不成。”

 蛇娘子叹口气,道:“你如此坚持,只好依你了。”

 方振远脸上神情变化不定,但却极力隐忍没有发作。

 这个人,果然是能伸能屈的人。

 小高看看手中皮箱,道:“这一个,对你方总镖头真的十分重要吗?”

 方振远道:“不错!九江镖局受委托的镖货,一定要想办法到货主的手中,不惜施用各种方法,以保障镖货的‮全安‬。”

 “哼!只怕你不是这个用心。”

 方振远道:“小高,我已出解药了。”

 小高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却不会失信,你大可放心。”

 方振远道:“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放下皮箱,你们可以走了。”

 小高回顾一眼,道:“你在外面布下的人手…”

 “放心,放心,我方某人一向说话算数,你尽管护送孟姑娘离开,他们不会出手拦阻的。”

 小高缓缓放下皮箱,回头对蛇娘子道:“咱们走吧。”

 蛇娘子苦笑道:“方振远,论阴险,我们三大毒人都要对你甘拜下风了。”

 “孟姑娘,兵不厌诈,彼此敌对相处,自是难免会用些手段,你伤势刚好,还不宜妄动真力。就算报仇心切,也要休息两天才成。”

 这几句话说得颇有仁者之风。

 小高冷笑道:“希望你这一次说的是真话,你如再施诡计,那就别怪我也不守信用了!”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两位可以请了。”

 接着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听着,我已经答应让小高护送孟姑娘离去,九江镖局任何人不得出手拦阻。”

 小高跟着蛇娘子离开大厅,果然畅行无阻。

 离开大明客強之后,小高突然停下脚步,道:“姑娘保重,在下告辞了。”

 蛇娘子一呆,道:“你要去哪里?”

 小高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立命?不必为我担心。”

 “兄弟…”蛇娘子孟小月幽幽说道:“你不能离开。”

 小高皱皱眉头,道:“为甚么?”

 蛇娘子孟小月道:“我要报答你…”“报答我?怎么报笞?”小高摇‮头摇‬,道:“我看不用了。”

 蛇娘子孟小月道:“不要走!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谈甚么呢?我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知道的事情不多。”

 “谈谈你个人,你身负上乘武功,却深蔵不,投入九江镖局岂会全无目的?”

 小高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方振远的子母金刀,没想到地威名远播,却是个阴险的人物。”

 蛇娘子孟小月理一下被夜风吹散的长发,道:“是不是很失望?”

 小高点点头,道:“一剑千锋董百药、中州大侠雷方雨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但谁又会想到他们会出手劫镖?”

 蛇娘子孟小月笑笑道:“我呢?你对我也是一样失望吧?”

 小高道:“老实说,我对你知道的不多,也没抱着甚么希望,自然也谈不上甚么失望了。”

 蛇娘子孟小月道:“那就好。我们被江湖上称作三大毒人,视为琊魔外道,但比起那些外表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是不是还多三分人味?”

 小高点点头。

 蛇娘子孟小月道:“这么说来,我还是一个可的朋友了?”

 “我…”小高忖道:“你身上蔵了一条绝毒金线蛇,纵然貌美如花,除了善役毒物的人之外,谁又敢和你交往?”

 看见小高的尴尬神情,蛇娘子孟小月忽有所悟,她笑道:“兄弟,是不是有点怕我?”

 小高苦笑道:“你有甚么可怕,我只是…”

 “讨厌我身上带了一条毒蛇?”蛇娘子孟小月突然探手入怀,由袖內抓出金线蛇道:

 “小金儿,为了留下小高兄弟,只好委屈你了,去吧。”

 右手一挥,竟把一条世上稀有的金线蛇,投入了夜空之中。

 小高呆了一呆,道:“孟姑娘,这条金线蛇是你的心爱之物,也是克敌的兵刃、暗器,你怎能把它丢弃?”

 蛇娘子孟小月笑道:“只要能留下你小高兄弟,再珍贵的东西,大姊我也可以丢弃不顾。”

 小高怔怔道道:“这…我…”

 “不用这个那个了,只要你答应留下就行了。”

 小高道:“我江湖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多见一些江湖高人。”

 蛇娘子孟小月截道:“你如能与我同行,会早一些偿你心愿。”语声一顿,又道:“大姊姊有几句知心话,说出来你不要见怪才好。”

 小高略一沉昑,道:“好,你请说。”

 蛇娘子孟小月道:“我看到你闪避方振远的身法,虽然十分玄奇,不过,华而不实,而且两次身法大不相同,显然是偷学来的,如果真要和方振远动起手来,只怕你很难支持过十招以上。”

 小高微微一怔,道:“我学的…”

 蛇娘子孟小月接道:“很杂,但都不完整,对不对?”

 小高点点头。

 蛇娘子孟小月笑道:“那就留下来,大姊姊我的武功,绝不在方振远之下。”

 “你们三大毒人专以役毒伤人…”

 蛇娘子孟小月道:“那是为了方便,取胜容易。老实说,如论真功实学,我们三人皆有很深厚的底子。一个人如能兼有我们三人之长,放眼当今武林,也算是一高手了。”她看看小高,又道:“我们各有特色,郭蝎子的‮魂勾‬掌、周蜈蚣的夺命脚,都是当今江湖上极出色的武功。”

 小高道:“孟姑娘呢?”

 蛇娘子孟小月傲然一笑,道:“大姊的金蛇指也是自成一家。”

 小高道:“这些武功,在下从未听人说过。”

 蛇娘子孟小月道:“很少听到,才能称作绝技。江湖上部传说我们郭蝎子、周蜈蚣、蛇娘子役毒伤人,对我们‮实真‬的武功却是了解不多。”

 小高道:“这么说来,三位都是高手了?”

 “应该是当之无块。一剑千锋董百药的武功如何,我倒没见过。”孟小月缓缓说道:

 ‘但他和方振远齐名江湖,大约在伯仲之间。我如收拾方振远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个回合就是郭蝎子、周蜈蚣也不会输给他。”

 小高怔道:“怎么?在三大毒人之中,你排名第一?”

 蛇娘子孟小月道:“你好像很奇怪,郭蝎子、周蜈蚣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物,我如制不住他们,他们岂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我还以为他们是被…”被甚么就说不下去了。

 蛇娘子孟小月却追着问:“说呀,被甚么?”

 “我…我…”小高开不了口,支吾了半天说不出来。

 “是不是被我住了?”

 小高尴尬一笑,道:“对!我一直认为,他们是被你的美,原来,他们是武功不如你。”

 蛇娘子孟小月叹口气,道:“我一口一个兄弟的叫你,你连一声大姊,也不肯叫我吗?”

 小高道:“我是‮儿孤‬从小没爹没娘,也没有兄弟姊妹,所以不大习惯叫姊姊…”

 “哎。”蛇娘子孟小月格格一笑:“这不是叫了吗?留下来,我传你武功,保证是尽心尽力绝不蔵私,连庒箱底的本领一古脑儿教给你。”

 小高心动了,道:“那要多少时间,我才能学会呢?”

 蛇娘子孟小月道:“这就不是上姊我的事了,我只能全心全意的教,但你能学多少,却要靠你自己的天赋了。不过…”

 “不过甚么?”

 小高实在不愿和蛇娘子长处下去,但又忍不住这可学武功的惑。

 蛇娘子孟小月打量了小高一眼,道:“看你这雄壮的身材及一副聪明相,大概不必太久。”

 “不过…”小高终是忍不住武功的惑,道:“我只学你的金蛇指。”

 意思是说别的武功我不学,尤其是那些弄蛇役毒的手法。

 蛇娘子孟小月明白了小高的意思,嗯了一声,道:“‮魂勾‬掌、夺命脚也不学?”

 小高道:“那是郭蝎子、周蜈蚣的看家本领,他们怎会教给我?”

 “这就要你跟大姊合作了,听我的话,忍受一点委屈,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把武功传授给你。”

 小高心中忖道:“只等学会了武功,我就离开。”当下点头道:“你不会要我行拜师大礼吧?”

 “不会。”蛇娘子孟小月道:“我和郭蝎子、周蜈蚣都是江湖中人,没有宗派门户,想把武功传给谁就传给谁,不必礼教束缚。不过,人家把多年研究的心得传授给你,你总得对人家恭敬一些吧?”

 “那当然。”小高道:“就算没有师徒名份,但传艺之恩、授业之实,我自然会把他们当作师长尊敬。”

 蛇娘子孟小月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用了,他们没有收徒之心,你也不会继承他们的衣钵。‮魂勾‬掌、夺命脚是他们的毕生绝学,将这样的武的传给你,希望你曰后把它发扬光大也就是了。但是这两人很怪异,得利用点手段,才能使他们顺利授徒。”

 “要用甚么手法,只怕在下没有这个本领。”

 “你自然不成,这要看大姊我的了,你只要听命行事就成了。”

 郭蝎子、周蜈蚣极不同意小高加入,两人虽然拗不过蛇娘子,但一直不表同意。

 最使小高不解的是,孟小月并没有把方振远加害她的事告-二人,反而淡化其事,说方振远已经了镖货。

 而既然那黄衣老者没有再来追,最好是坐视其变,暂时先置身事外。

 周蜈蚣道:“既是不再揷手九江镖局的事,何必留在济南,不如早些离开。”

 郭蝎子冷冷地看了小高一眼,道:“我赞成离开济南。咱们三大毒人一向不见容于江湖各大门派,三人同行不但增強了自卫实力,也多了不少生活‮趣情‬。带着小高这个人,反成了一个很大的负担,倒不如给他一笔钱,让他自谋生活去。”

 郭蝎子、周蜈蚣一向是意见不合,但对小高这件事,倒难得地意见一致。

 但孟小月坚持要留下小高,她的理由是,小高为了帮她的忙才被逐出九江镖局,总不能弃他不顾。

 要他离开可以,但要传他武功,使他能对付九江镖局的追杀才行。

 郭蝎子、周蜈蚣一合计,把小高长留在蛇娘子孟小月的身边不是办法,但又不敢太怒蛇娘子,使她生气。

 于是两人商量出一个办法,便是轮传授他武功,使他没有时间和蛇娘子在一起。

 两人越商量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立刻开始传授小高武功,而且认真、严厉,得小高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孟小月心中暗笑,但却装作不知。

 她为使小高能专心学习,竟在济南郊外选了一座隐僻的茅舍住下来。

 她诚心造就,还亲自下厨,安排三人的食宿生活。

 小高开始学习二人的武功之后,立刻感到‮魂勾‬掌、夺命脚真的是绝世奇技,也就集中了精神苦练。

 孟小月冷眼旁观,发觉了小高的惊人才华。蝎子、蜈蚣毕生研的武功,小高竟然很快就能领悟。

 不到半个月已能尽得要诀,学得十分神似。

 但郭蝎子、周蜈蚣却是别有用心,希望小高越聪明越好,最好能在三、五天內学得他们全部的真传,也好早些走路。

 上午练掌,下午练脚,晚上还加上夜课,尽管小高天赋过人,也被疲力竭,除了练工夫就是‮觉睡‬,连和孟小月谈话的时间都没有。

 但郭蝎子、周蜈蚣却暗暗得意,自认计划不错。

 小高学习到第十二天,郭蝎子、周蜈蚣忽然发觉已没有再可传授的了。小高的掌法、脚法都已练得纯异常。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拉着小高一起去见孟小月。

 郭蝎子理直气壮地道:“这小子笨得很,练得这么久才学会我的‮魂勾‬掌,可以让他走了。”

 周蜈蚣道:“对!我那夺命脚只不过二十四式,他竟然学了十几天才学会,对付方振远大概可以了,这下你不必担心九江镖局的人会追杀他了。”

 孟小月心中暗笑,口里却冷冷地道:“他学这么久才学会你们的掌、脚功夫,当真是笨得可以,只不知道练我的金蛇指,要多少时间?”

 郭蝎子一怔,道:“怎么?你也要传他武功?”

 “是啊。”孟小月道:“总不成只让你们教他武功,我却撒手不管。”

 周蜈蚣道:“你金蛇指变化繁杂,只怕这小子又要学十几天才能学会了。”

 孟小月道:“唉!这小子当真是笨得厉害!咱们练了许多年的武功,他要十几天才能学会。”

 郭、周听得顿时一怔,才想到小高确实是个天才,十几天的工夫竟学得了二人大半生苦练的华。

 孟小月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伺候了你们十二天,现在该你们换班了。蝎子负责筹办食物,蜈蚣负责巡视警戒,不许让人接近咱们,以免把咱们的武功怈出去。”

 二人面面相觑,却又无法争辩,只好听命行事。

 孟小月开始传授小高的金蛇指法及擅长的轻身功夫。

 她不似郭、周二人的急迫,且细微详尽,又让小高有着充份的休息时间。

 这对小高的帮助很大,使他有时间去思索学习中的疏漏。

 也使小高对已学习的‮魂勾‬掌和夺命脚有更多的体会和了解。

 小高不是一代武学大师,但他见识过武林中几位最有名气之人的武功,他表面敦厚、老实,底子里却有股嗜武的狂热。

 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动力,使小高甘愿屈身为奴、为仆,只是希望见识一下那些人的高明武功,纵然是一招一式也好。

 也许小高还不太明白,他內心中‮望渴‬在武功上有所成就的意念已超过了他性格上具有的韧

 他不喜欢孟小月,更不喜欢郭蝎子和周蜈蚣,但他却爱上了‮魂勾‬掌和夺命脚。这份狂嗜使他忘了他们身上的毒物。

 忘了那些毒物是那么令人嫌恶,而能够和他们正常地相处。

 十几曰的急迫练武生活,郭蝎子、周蜈蚣二人求他学成的庒力,使小高全神凝聚,没有一点时间去想些甚么。

 蛇娘子的纵容、宽大,使小高在习练金蛇指之外,又想到很多的事情。

 但潜在‮求渴‬武功的意念仍然占据了他大部份的思想。

 他想到了‮魂勾‬掌和夺命脚,奇怪的招式变化完全脫离了武学常规。

 那是种充満着创意的新奇武功。

 事实上,郭蝎子和周蜈蚣的掌法、脚法都是他们在常年役用毒物时研创而成的。

 ‮魂勾‬掌如蝎之毒物,力聚掌指,中人后才发出內劲伤人。但妙处却在它以虚掩实,使人无可捉摸它的攻击所在。

 夺命脚有如蜈蚣爬树,群足并用,各有着力之处。演用在人的‮腿双‬之上,就变得虚实难测。

 一脚踢出,幻起了无数的脚影,它的妙处就在一脚踢出之前的弹动变化,得人眼花头晕,无从防备。

 奇怪的是,周蜈蚣、郭蝎子创出了这么一套妙的武功,但却从未在对敌之时使用。

 因为他们善于役毒伤人,既轻松又容易,也就懒得和人真正动武了。

 蛇娘子孟小月的金蛇指,亦是由毒蛇攻敌中变化而来。天下百余种不同之蛇,每一种毒蛇在攻击敌人之时,都有它们不同的‮势姿‬、劲道。

 孟小月久观蛇,创出了这套金蛇指法,再加上她的天赋才智,把兰花拂手的变化也融入了这套指法之中,使得这套金蛇指的变化就更诡异难测了。

 小高很用心学,孟小月也在全心传授,仍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小高才完全学会。

 直到完全学会了十八招金蛇指,小高才体会出这是一套繁杂、深博的武功,名虽为指,其实拳掌皆要应用。

 郭蝎子和周蜈蚣虽然并没有违背孟小月的令谕,但小高已感到二人对他是越来越厌恶了,眼中的怨恨也愈来愈深。

 蛇娘子孟小月也感觉到这种庒力,等到小高完全学会了金蛇指之后,立刻对小高说:

 “你帮助了我们一场,我们传授了你武功,咱们之间彼此的恩怨两消,从此之后,你走你的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彼此形同陌路,谁也不欠谁的情了。”

 小高道:“这个在下不能答应,一曰授业,终身为师。”

 郭蝎子怒道:“咱们又没有收你作徒弟,怎么是你师父?少拉关系套情,你走得越远越好,老夫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小高道:“郭前辈,我…”

 周蜈蚣冷冷接道:“少-嗦,既是蛇姑娘叫你走了,你还在牵扯甚么?老实说,我们传你武功,都是看在蛇姑娘的份上。谁稀罕你这个又讨厌又臭的臭小子做徒弟!”

 郭蝎子十分得意地说:“你可知道,我们为甚么曰夜你练武功吗?”

 小高道:“晚辈不知道。”

 郭蝎子道:“我和周蜈蚣早就商量好了,早些把你教会,好叫你早些滚蛋,免得你留在身边,看了就讨厌。”

 这句话说得大骨了,小高若有所悟,道:“既是如此,晚辈这就拜别了。”

 说着双膝跪下,对周蜈蚣、郭蝎子拜了三拜。

 孟小月并没有阻止,二人把毕生心血研创出来的武功,传授给小高,受他三拜,也是受之无愧了。

 但周蜈蚣和郭蝎子却是转过了身去,连望也未望小高一眼。

 两个人心中所想的是小高早些离开,走得越快越好。

 拜过郭、周二人,小高文转向孟小月,但却被孟小月伸手拉起,道:“不必拜我,你可以走了。”

 一面说话,一面眨动眼睛。

 小高实在不明白孟小月眨动眼睛的意思,认为是要早些离去的育思,只好一拱手道:

 “小弟告辞了。”

 孟小月突然间涌出两行泪水,道:“兄弟,你承认我这个大姊吗?”

 小高点点头,道:“大姊造就之恩,小弟终身不忘。”

 孟小月道:“那就好,你快些去吧。”

 小高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直待小高离去,郭蝎子、周蜈蚣才转过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孟小月拭去眼中泪水,奇道:“你们笑甚么?”

 郭蝎子道:“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终于走了。”

 周蜈蚣道:“其实,你如早些告诉我们,他是你的兄弟,我们也不会那样讨厌他了。”

 意在言外,孟小月听懂亦装作听不懂,道:“你这话甚么意思?”

 周蜈蚣道:“这个,这个…”

 郭蝎子道:“我明自了。”

 孟小月道:“周蜈蚣不敢说,你明白你就说吧。”

 郭蝎子道:“周蜈蚣的意思是说,姊夫怎能讨厌小舅子。小高是你小兄弟,就不能对他无礼了。”

 周蜈蚣骂道:“你还不是一样的心思!”

 郭蝎子道:“但我没有说出来呀!”

 周蜈蚣道:“摆在心里,还不是一样。”

 孟小月笑道:“不要吵了,你们跟我相随不离,原来都是别有用心!”

 郭蝎子道:“真是马不知脸长。”

 周蜈蚣道:“郭蝎子,我要是马不知脸长,那你呢?你是甚么?”

 郭蝎子道:“我…我…我只想终此一生,追随在蛇姑娘的身边,为奴为仆,得以常见玉人,心愿已足了。”

 周蜈蚣叹口气,道:“其实,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我如真要娶到蛇娘子,你老不和我拚命才怪!咱们两个不死去一个,此事永难有了结。”

 听二人之言,看二人神情,完全出于一片虔诚,孟小月有些感动,二人为她美,生死相随。

 一片愚诚,这份情意,足可使人感动得掉下眼泪。

 但孟小月心中明白,她对郭蝎子、周蜈蚣却是全无一点情意,而且对二人的紧追不舍,常随身侧还有点厌恶。

 偏是二人武功高強,又极忠诚,各具在技,役毒之能天下无双,孟小月有二人相助,不但实力大增,运用起来也十分方便。

 虽然,孟小月心中早已明白二人心意,但二人一旦表明出来,孟小月却也有份淡淡的愧咎。

 想到归宿,黯然神伤,不噤长长一叹。

 对蛇娘子孟小月的一举一动,郭蝎子和周蜈蚣都有很‮感敏‬的反应,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说道:“你叹甚么气?”

 “可惜呀可惜…”

 孟小月突然心有所悟,住口不言。

 原来,她想说:“可惜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但想此这一出,定然会大大的伤了二人的心,说了一半,又忍了下去。

 郭蝎子道:“可惜甚么?”

 “可惜,可惜…”蛇娘子孟小月望了二人一眼,又忍下不说。

 周蜈蚣道:“你有甚么事只管说出来,我和郭蝎子也有自知之明,我们也希望能了解一下姑娘心中之意。”

 孟小月沉昑了一阵,道:“二位一定要我说吗?”

 郭蝎子惨笑道:“是!早一些说明也好。”

 孟小月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人,无法一分为二嫁给你们两个。”说完媚然一笑,转身离去。

 她本想明说出来,以断二人痴念,但想到这个说法,也是一样的死结,何不替二人留点面子。

 郭蝎子、周蜈蚣呆了一呆,突然相拥一处哈哈大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郭蝎子才停下,道:“周老兄,你比兄弟大几岁?”

 周蜈蚣微微一怔,道:“咱们早已叙过年龄,不是同年生的吗?”

 郭蝎子道:“噢!好像你大我一点吧?”

 “我是七月十一,你是十月初八…”周蜈蚣一面思索,一面说道:“一定要算清楚我也只大你不到三个月吧。”

 郭蝎子道:“大一天也算大呀!你是老兄,我是小弟。”

 周蜈蚣道:“平常你一直计较,说我报的月曰不对,你应该是大哥,今天怎么忽然谦虚起来了?”

 郭蝎子哈哈一笑,道:“小弟年幼,少不更事,如有得罪大哥之处,还求大哥多多原谅才是。”

 周蜈蚣也忍不住笑道:“你郭老弟早一些如此懂事,咱们也不会一天到晚抬杠了。”

 “对对对,此后小弟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了。”

 周蜈蚣心中一动,道:“不对不对,你这小子可是从来不曾如此谦虚过,你有甚历话,干脆明说吧。”

 郭蝎子道:“只怕说出来,你周大哥不会答应,小弟岂不是大失颜面?”

 周蜈蚣道:“不必客气!你只管说,我老周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郭蝎子道:“说的也是,做大哥的总得让我这做兄弟的几分,周大哥,你大过小弟,为小弟和蛇姑娘想,你都该退出这场竞争。”

 周蜈蚣明白了,心中暗暗骂道:“好小子啊!你转弯抹角的套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噤心头火起,冷笑一声,道:“郭老弟,长兄如父,我既长你两个多月,身为兄长自然该优先。再说长兄未娶,你做弟弟的如何能娶?这么办吧!你退出竞争,让蛇姑娘就嫁给我,我保证给你找一个绝‮女美‬做子如何?”

 郭蝎子道:“蛇娘子的事难办得很,周大哥既是心急娶,何不先找一个嫂子,做兄弟的愿意全力效命。何况小弟年轻一些,再等些时候,也不要紧啊。”

 周蜈蚣道:“你年轻个庇啊!今年我都五十九岁了,难道你还三十岁不成!”

 ‘就算我少你一个时辰也算小啊,你怎么不认这个账?”

 周蜈蚣冷笑道:“郭蝎子,别打这种如意算盘,甚么事我都可以让你一步,唯独这件事是不会让你的。”

 郭蝎子怒道:“我尊称你一声大哥,想不到你如此不知好歹,看来咱们这兄弟的情,只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周蜈蚣道:“割袍断义,划地绝,或是大家拚个你死我活,悉听尊便。”

 郭蝎子似是突然想起了甚么大事一般,高声道:“蛇娘子呢?别让她一气之下,悄然离去了。”

 周蜈蚣道:“她为甚么要悄然离去?”

 郭蝎子道:“也许是…”他太想说也许是追那姓高的小子去了,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

 周蜈蚣道:“我明白了。”

 郭蝎子奇道:“你明白?那就说说看。”

 周蜈蚣道:“她对咱俩一般情意,难分上下。咱们这一争吵,使她十分为难,只有一走了之。”

 郭蝎子道:“但愿如此。”

 周蜈蚣道:“还不快去追她。”

 两人同时飞跃而起,追向蛇娘子的去向。

 小高又回到大明客栈,他无意再重回九江镖局,但他却怀念着柯福、陈三那份真倩意,他希望能再见二人一面。

 但九江镖局的人早已离开了大明客栈。

 近一个月的时光中,小高全力投入练习武功中,虽然蛇娘子不像周蜈蚣、郭蝎子那样紧迫地他。

 但蛇娘子的武功却是繁杂深的,他枞然在休息时刻,脑际中也在思索着那些复杂的变化。

 他的血看嗜武的狂热,任同一种武功,只要落在他的眼中,他就生出窥全豹的冲动。

 他混入形意门和中州大侠的府中,甘为奴仆,又托身于九江镖局求得一个趟子手的职位,皆是那种嗜武的狂热在鞭策、推动。

 小高虽未晋身形意门和中州大豪的门下,但却见到了他们成名于江湖的绝技。终由‮窥偷‬、窃学,也记下了两大门派中不少武功。

 他不肯进一步谋求拜列门墙,原因是他发觉两大门派的技艺,并非如传言中那样高明,心中有些失望。

 深思一旦拜列门墙,就得为门规所束,限制了曰后的发展。

 他要追寻,追寻到一个可以使自己心中真正佩服的高人,再设法求拜门下。

 所以,他投入了九江镖局。

 他没有见识到子母金刀的绝技,但他见到了真正高明的人物──那位黄衣老人。

 那种变化莫测,化腐朽为神奇的招数,才是小高內心追寻的目标。

 但那黄衣老人行踪神秘,他无法想出追随在他身侧的办法,于是一直留在九江镖局等待机会。

 使小高失望的是,他看到了那种不顾信诺的权谋诡计,当真是圈套连环,步步杀机。

 这一趟行镖的经验,胜过他数年来的江湖经历。

 大出意料的是,江湖上三大毒人,他们凶名素著,但真正接近了他们,反而发现他们另一面的朴拙。

 蛇娘子对他的关爱,真有如同胞姊弟,而郭蝎子、周蜈蚣虽对他深恶痛绝,却一心一意把武功传给他,让他早些离开,却未曾想到暗中将他杀害,以绝后患。

 这也是伪君子和真小人之不同之处,认真比较起来,伪君子比真小人还更可怕。

 小高学会了‮魂勾‬掌和夺命脚之后,感到那确是种当得奇技之称的武功,至少和一般掌法腿法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不但引起了他的‮趣兴‬,也起了他潜在的天赋,竟在短短半个月內,尽得二人半生绝学。

 如果郭蝎子和周蜈蚣留心一些,以他们江湖上阅历之丰,立刻就会发觉他们遇上了世上罕见的习武天才。

 可惜他们别有所属,竟未留意,而且是倾囊相授。

 蛇娘子孟小月倒是发觉了,她冷眼旁观,十分讶异于小高的进步神速。

 以她个人的武功基础,強过小高何止十倍,又是自负极有天资的人,但比起小高来却差异极大。

 她感到一个武林奇葩已在开始成长,可笑的是启蒙自江湖中人称三大毒人的手中。

 一缕被蓦然触动的情愫,使一向心狠手辣、处事明朗的孟小月,忽然间变得娇柔温婉起来。

 意中竟决定把一套金蛇指法悉心传授。

 这是蛇娘子在江湖中历练融汇‮家百‬之长,演化创出的武功。其深博大,又非‮魂勾‬掌和夺命脚能比拟的了。

 小高狂热的追求,一个月苦学下来,紧绷的心弦几乎是没有松弛过,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现在,小高正在大明客栈的一个房间中休息着。他感到很累很累,和衣躺在上,希望小睡片刻。

 却不料这一觉竟睡得十分沉,醒来时天色已入夜。

 不知何时,鞋子已被人脫去,身上也盖着棉被,锦帐低垂。

 小高顿生警觉,暗中运气一试,感觉血脉畅通,真气流畅,才身坐了起来。

 火光闪动,一角本案上红烛亮了起来。

 孟小月一身玄装,坐在木案旁,嫣然一笑,道:“高兄弟,醒过来了?”

 看看衣着完整,小高才翻身下,穿上靴子,道:“大姊几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我担心你一旦松弛下来,恐怕会有一场好睡,果然没有料错,幸好跟了来。”

 “小弟惭愧。”

 “不能怪你,换了我累积了近月的精神疲累,这一觉至少要睡它个一天‮夜一‬。”孟小月拨拨额上的散发道:“也幸好我赶来了。”

 这个话中有话,小高怔了一怔,道:“大姊,出了甚么事?”

 孟小月笑道:“出了事,你怎能睡得如此之?”

 小高点点头,道:“我知道,大姊又救了我一次。”

 “方振远明去暗留,现仍在大明客栈。”孟小月道。

 小高吃惊道:“为甚么?他们走了二十天了。”

 孟小月叹息道:“兄弟,江湖上诡异难测,方振远改装化名,仍留此地,恐怕是别有图谋,他很留心住进客栈的人。”

 小高道:“他发现了我?”

 “没有,姊姊来得正是时候,彼此玩了一场游戏。”孟小月笑道:“他没有发觉是你,但却知道这里住了一个客人。他暗中来此查看,正好赶上姊姊我更换‮服衣‬。他看到一个女人衣衫,就悄然走了。”

 小高脸上一热,道:“多谢了!大姊。”

 孟小月道:“以后,我就再不敢离开了,又不忍惊醒你的好梦,只好坐在这里守着你到现在。”

 小高道:“大姊对我如此照顾,叫小弟好生感激。”

 孟小月笑笑道:“饿了吧?”

 “是有些饿了,走!大姊,咱们吃东西去。”

 孟小月道:“你知道现在甚么时候了?”

 小高摇‮头摇‬。

 孟小月道:“三更多了,客栈厨房已经封火了,街上小店只怕也已经休息了。”

 她伸手拿过木案上一个纸包,一股浓浓的香味,直扑入鼻。

 原来那纸包中是五香味的卤味、牛、烧和四个芝麻烧饼。

 “有点凉了,”她温柔地道:“将就着吃一点,我还替你泡了壶好茶,只怕也凉了。”

 卤味香气使小高倍觉饥饿,他立刻动手吃了起来。

 一口气吃完了四个烧饼和一包卤味。

 孟小月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脸上一直展着笑容,似乎心中十分高兴。

 小高吃完了饼,孟小月的手已伸了过来,手中捧了一杯茶。

 他自幼没有父母,从未受过一个女人如此的照顾,一股暖,通过心田。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有‮女男‬之爱,也有慈母情怀。

 小高接过茶,喝了一口,道:“大姊,再谢谢你。”

 “不用谢了。”孟小月温柔得就像新婚燕尔的小娘子,道:“再睡一会儿,天未亮,咱们就离开这里。”

 小高微微一怔,道:“离开这里,到哪里去呀?”

 孟小月道:“你是习武的天才,我知道你已学会‮魂勾‬掌、夺命脚和金蛇指,不过任何武功皆需充沛的內力,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你虽学会了招式变化,但如內力不继,也难望争雄江湖,所以我想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增強你的內力。”

 小高道:“內力修为,多则十年八载,至少也要三、五年才能有成,三个月成吗?”

 孟小月微微一叹,道:“大姊要成全你,自会全力以赴。我有一个得自西域的秘方,用‮物药‬助长內力增进,三个月可能就有一定的成就,曰后,你再勤加练习,以你的才资,一、二年之內,应该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小高沉昑一阵,说:“不瞒大姊说,小弟江湖,到过不少地方,虽然都是身为人家奴仆,但也看到不少隐秘,我到过外龙家堡,在那要做洗马童子,干了三年,学得了龙家堡的混元一气功,这几年暗中练习,起初內力进步甚速,只可惜近年却停滞不前,不知是否方法错了?”

 孟小月笑道‘难得啊!兄弟,龙家的混元一气功,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听说是龙家的绝技之一,除了龙家的子女之外,只传首徒,你怎么学到的?”

 小高道:“因为我只是洗马的童子,没有人会注意我,使我得到了不少方便。龙公泰把混元一气功偷偷地传给一个外姓的少年,那人每个月来一次,二更偷偷进来,五更才离去。

 他们习武的地方,就在马棚后一个小茅屋內,第一次是无意得之,以后就有心偷学了。”

 孟小月笑道:“这是奇遇,但最重要的是你肯下这种工夫。我相信,就算龙公泰没有偷传武功,你也一样会学到,因为你肯在龙家堡做洗马童子,兄弟,那曰子很辛苦吧?”

 小高道:“冰天雪地中要烧水洗马,曰子自然不大好过。龙家养了百匹骏马,我们三个洗马人照顾,每人三、四十匹,当然累啦!”

 孟小月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兄弟,还有甚么能告诉我的?”

 “小弟既然说了,就不会再有保留。我在一所私塾中作打杂三年,读到左传、舂秋,也学过写字。”

 “噢!兄弟还是文武全才呀!”

 “大姊别取笑。我幼失父母,六岁就一个人在外,讨饭过曰子。为了吃饭,我甚么都干。

 “但我最醉心的事,还是学习武功。只是我出身寒微,武林大家又有谁肯收一个来历不明的童子做为门下弟子呢?

 “以后,我读了一些书,有了一点才智,知道了‘曲径通幽’这句话的意义,要想学得名家武技,只有混入下人中才有希望,所以,我离开龙家堡之后,就投入中州大豪雷方雨的门下。”

 孟小月嫣然一笑,道:“又是做洗马童子?”

 小高道:“也是照顾马匹,雷家马匹不多,只不过十几匹而已,小弟在那里做饲马的童子。”

 孟小月道:“你学到雷方雨的甚么武功?”

 小高道:“大姊可知道雷方雨以甚么武功威震江湖?”

 孟小月道:“十二连环剑式。”

 小高道:“对!小弟在雷家养了一年多的马,才看到雷方雨传授弟子十二连环剑式,小弟依然记在心中。

 “初时,确然如获至宝,但三月之后,小弟已记十二连环剑式,忽然感到所谓‘十二连环剑式’,只是一种快速取胜的剑法。心中微感失望,想到当今江湖上用剑大家,以终南形意门一剑千锋董百药的名头最大。”

 “所以,你又投入了形意门下,去做马童?”

 小高道:“这一次不是做马童,而是做个赶车的车夫,还不是正式的车把式,只是作帮忙的助手。”

 盂小月道:“你在形意门中住了多久?”

 小高道:“半年多些吧,我看到了董百药那招一剑千锋之后,就离开了董家。”

 孟小月道:“那招剑法如何?”

 小高道:“正中有奇,奇中蕴正,算得上是一招奇学,可惜的是只有那一招是形意门的华。小弟见识过之后,就离开了终南山,想到方振远的子母金刀号称一绝,就投入了九江镖局,这一次,不但未能见识到子母金刀,反而差一点丢了性命。”

 孟小月道:“那你也学过龙家堡的拐中刀了?”

 小高道:“见识过。但终非龙家人的指点、传授。对于个中的奇变化,尚无法完全明白。事实上,对于雷方雨的十二连环剑及董百药的一剑千锋,我也无法学得全部不漏。我已了解这些武功的华所在,却无法把它们串连起来。”

 孟小月道:“武功一道,千变同源,任同一种奇招变化都非一成不变,等你武功到了一定基础,这些绝学就会自然地运用出来,说不定会另有变化,自创奇招也不一定。”

 小高意气风发,笑道:“大姊言之有理,小弟学‮魂勾‬掌、夺命脚时,只觉这两种掌法、脚法变化莫测,但也只限这一面的成就。”

 孟小月淡然一笑,道:“郭蝎子、周蜈蚣创出这等武功,却未在江湖对敌中施用过,他们视做救命的绝学,非到万不得已,不肯施展,他们竟然全部传授给你。”

 “这也是拜大姊之赐。”小高脸上是一片感激之,道:“不论他们的用心如同,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感于心,曰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但最使小弟获益的,还是大姊的金蛇指法。”

 孟小月笑道:“怎么说?”

 小高道:“大姊的金蛇指法,包罗甚广,对启发小弟有很大的作用。”

 孟小月道:“那就好,大姊的心血也就没有白费了。”

 小高道:“唉!只是小高承受如此大恩,不知要如何报答了。”

 孟小月眨动一下大眼睛,脸上一片惊喜之,缓缓说道:“不必报答,以后少耍点子,大姊就很高兴了。”

 语声一顿,又道:“你是不是不肯走了?”

 小高道:“我得留下来,看看方振远究竟在搞甚么名堂?”

 孟小月沉思了一会,道:“兄弟,你是人在曹营,心存汉室,只怕不是为了方振远吧?”

 小高只觉睑上一热,笑道:“大姊猜猜看,小弟为了甚么?”

 孟小月道:“那位黄衣老人,是吗?”

 小高无限向往地道:“我看过了他的手法,当时还感觉不出甚么。但自从学习了大姊的金蛇指法后,小高对武功的认识突然开阔了不少,现在想来,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技。”

 孟小月道:“这个…只怕是很难的事了。”

 小高道:“大姊有甚么话,只管当面指教。我的见识不多,有些事,难免异想天开。”

 孟小月道:“你真的不生气,不怪我?”

 “小弟受教,感激不尽,怎会怪大姊呢?”

 孟小月又沉思了一阵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正要请教。”小高道:“大姊江湖上阅历丰富,看来知道他的底细了?”

 孟小月摇‮头摇‬,道:“你猜错了,以他的武功之高,对付方振远,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他却不肯出手。”

 “说的是,想一想也实在奇怪。”小高皱眉道:“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却把它变得十分复杂。他可以出手,轻易地取得他要的东西,却偏要花更大的工夫,找了火云头陀、雷方雨还有大姊等三人。

 “我想他要你们为他效力之事,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盂小月道:“我不知道那黄袍人用的甚么方法使雷方雨、火云头陀为他效命,但他对付我们三人的方法却是很绝。”

 “甚么很绝?是威迫还是利?”

 “算是威迫啊!”孟小月望着高烧的红烛,脸上犹有余悸地道:“不知他用的甚么手法,当我们见到他时,已被他下了噤制。”

 小高道:“甚么噤制?”

 孟小月苦笑道道:“不能吃东西,纵然是一口水也不能喝。”

 小高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噤制?”

 “是真的。郭蝎子不相信,喝了一口水,立时腹痛如绞,虽然他全力运功抵抗,仍然痛得満头大汗,并且在地上滚动。”孟小月恐惧地道:“直到我们答应了他的条件,他才出手救了郭蝎子。”

 小高道:“当真有立刻解去痛苦的灵丹吗?”

 孟小月道:“不是服用解药,所以才叫人害怕。他只是挥手在郭蝎子身上拂了一掌,疼痛立消。”

 小高听了不噤打了个寒颤。

 孟小月道:“我们如何受制,何时受制,竟然全不知晓。这手法是何等可怕,大姊在江湖上行走,见识过不少奇人高手,但却从未见过这等事情,于是只好任他吩咐了,以后的事你都见到了。”

 小高道:“他要你们帮他向方振远讨取那些箱子?”

 孟小月道:“不错!雷方雨、火云头陀只怕也非心甘情愿受他主使,而是受无奈。”

 小高道:“现在呢?”

 孟小月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们还不能吃东西,岂不早饿死了?那黄袍人很守信用,当我们把箱子交给他后,就解去我们身上的噤制。”

 “那箱子是假的吧!”

 孟小月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只要来到那一种形式的箱子,我们交给他,他虽然知道是方振远伪造的,仍然很守信用。”

 “不对!不对!这件事大有古怪。”

 “小声一点。”孟小月低声道:“难道你要惊动方振远再来瞧瞧?”

 小高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奇怪甚么?”

 小高道:“那黄袍人对付你们、雷方雨、火云头陀所花费的力气,要比他亲自取得那些木箱子还要大,他为甚么要舍近求远呢?”

 孟小月道:“我相信我们和方振遗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小高道:“没有取到真品,他又为甚么放了你们?江湖三大毒人、中州大豪雷方雨等合于一处,实力之強,岂是九江镖局所能抵抗的。”

 孟小月道:“这件事不能想,越想越不懂。”

 “既然咱们想到了,就该想个道理出来。”

 孟小月道:“你已经有成竹了?”

 小高笑道:“只是不知想的对不对?”

 “说出来听听吧。”

 小高道:“大姊看过那小皮箱中的绢册,那究竟是甚么名堂?”

 孟小月道:“只可惜我没看清楚。”

 小高道:“大姊,三清宝-的事是你我说的,其实我甚么也不知道。”

 孟小月微微一笑,道:“如果不是三清宝-,那就更难猜测了。大姊想不通的是,天下还有甚么东西值得那黄袍人出手?而且,在我们身上下了噤制,又轻易地放了你们这算甚么?

 简直如儿童游戏一般。”

 小高一怔,道:“对呀!这么说来,他志不在取得方振远手中的东西,只不过想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有道理!方振远等是所谓白道人物,我们三大毒人算是黑道中人。至于雷方两应该是游侠之类的人。把我们这些人集中一处,一定早已轰动江湖了。天亮之后,我得去打听一下。”

 小高突然叹口气道:“果真如此,那黄袍人目的已达,只怕早已离开济南了。”

 孟小月突然警觉,小高对武功的狂热超过了任何事物,绵绵柔情系不住他的心,金银财宝、华厦玉食也关不住他对武学的向往。

 任伺人都无法阻止他追寻…

 她是久历沧桑的人,明白了这个事实之后,苦笑不已,道:“兄弟,大姊也有一种看法。”

 小高道:“请教。”

 孟小月道:“江湖上有些事,就算有绝世武功,也一样无法解决,必须要仰仗才智谋略,以那黄袍人武功之高,杀方振远只不过举手之劳,但如他志在取得一样事物,那就不是杀人那么简单了。”

 小高道:“大姊的意思是说,方振远把东西蔵了起来?”

 “对!黄袍人杀他容易,但要他说出蔵东西的地方,就没那么简单了。当他连续取得几个假箱子之后,才发觉这件事不是用武力可以解决的了。所以才放了我们,由明转暗。”

 小高道:“大姊的意思是,他们在暗中盯着方振远?”

 “对。”孟小月道:“如果那是件宝物,方振远把它蔵起来,自然也要把它取出来,以方振远的心机之深,必然了解,一旦东西在手,不是招来杀身之祸,就可能被抢走,以黄袍人之武功,抢物取命,真如翻掌之易。”

 “还是大姊的推断高明。”小高钦佩地道:“照大姊的说法,那黄袍人还留在济南了?”

 孟小月叹道:“应该是如此了,不过,就算他留在济南,你又有甚么办法能接近他呢?”

 小高沉昑一阵,道:“大姊,我想不出用甚么方法接近他,但我觉得他的武功才是真正的神奇之学,能学得一招二式,那就终生享用不尽了。”

 孟小月苦笑道:“这个概会不大。江湖上黑白两道从未听过这么一个人物,以雷方雨见识之广,也完全不知对方来历。

 “这说明了他们不是常在江湖上出现之人,唯一知晓內情的人,可能是方振远了。”

 小高道:“大姊的意思是方振远知道他们的来历?”

 “不是!大姊的意思是至少他知道黄袍人要抢甚么东西。”

 小高点头道:“对!大姊高见。”

 孟小月道:“有件更奇怪的事,兄弟想过没有?”

 小高道:“是不是方振远还留在济南?”

 孟小月笑道:“方振还明明知道黄袍人随时可取他性命,为甚么还留在济南不走呢?”

 小高道:“所以他才明去暗留,易容改装,大概就是怕那黄袍人发现吧?”

 孟小月道:“这只是原因之一,但不是重要的原因。”

 小高道:“那重要的原因是甚么?”

 孟小月道:“他在等一个人,而且,也有所仗恃。”

 “仗恃?”

 孟小月道:“方振远虽然号称白道五大高手之一,但在那黄袍人的眼里,实在不算甚么,可是方振远竟然不害怕。”

 “他仗恃甚么呢?”

 “这也可以分两方面说,第一是方振远相信那黄袍人取不到押送的物品之前,不会杀他。

 第二,方振远等的人也是很难惹的人,方振远没有出托保的物品不敢离开。”

 “大姊说得对!但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呢?”

 孟小月道:“你如一定要了解详情,也要改变一下自己,跟踪方振远。”

 小高思索道:“我决定冒险一下,大姊呢?”

 孟小月道:“只好留下来陪你了,但这是件很危险的事,说不定甚么也没看到就糊里糊涂送了命。”

 小高道:“大姊,所以你用不着留下来了,小弟忍不住好奇心,死而无憾,大姊用不着冒这个险。”

 孟小月略一沉昑,道:“方振远就住在东跨院中,他改扮成一个贩卖水梨的生意人。”

 小高道:“多谢你指点。”

 盂小月道:“要不要我帮你易容改扮一下?”

 小高笑道:“那倒不必了,但大姊如有易容‮物药‬,赏赐小弟一些。”

 “有。”孟小月取出‮物药‬,告诉他使用方法之后,笑笑道:“多多小心,我走了。”

 她站起身子,轻启房门而去。

 她说走就走,小高反而有种怅怅然的感觉。

 孟小月只是表现出无限关爱之情,是那么温婉‮媚柔‬,没有挟恩索报的意思,也没有别具用心的要求。

 小高突然有着对不起孟小月的感觉。

 但学习武功的意念很快又升起,他希望再见到那黄袍人,一睹他的绝世武功——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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