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古墓
突然冒出这个女人,倒叫人三分意外。
这黑女人长得五官端正,想见当年,定然是一位风姿极美的姑娘了。现在,虽然是一头白发,但并不难看。唯一使人觉得有些怪异的是太白了一些,整个人白得不见一点血
。
如果她站看不动,骤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白玉雕刻成似的。
这位中年女人似乎可以作主的样子,道:“三位有甚么事情,只管对我说吧。”
方振远道:“夫人就是此地的主人?”
黑衣妇人道:“不是!不过我是受命而来,能作得三分主。”
方振远道:“我们只想在此地借住几曰。”
黑衣妇人沉昑了一阵,道:“这个,恐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小高道:“为甚么?”
黑衣妇人道:“这里不适合一般人住,单是食用之物,就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何况,此地周围数里內又没有人家…”
孟小月道:“难道你们就不吃饭?”
“果然是一位姑娘,大郎没有说错。”黑衣妇人启
微笑,
出一口整齐白雪的牙齿道:
“如果诸位一定要借住的话,我只有勉为其难了,不过,希望能答应我几个条件。”
方振远道:“好,夫人请吩咐。”
黑衣妇人道:“第一,诸位如能不留那最好别留,一定要留下来,也希望不要超过两天,明天入夜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第二,起更之后,诸位务必请留在这瓦舍之中,将门窗紧闭,不管听到甚么声音,都不要离开此室一步。”
小高道:“能留一天吗?”
黑衣妇人道:“是!这已经是很给三位面子了,我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事是很难自主的,诸位入进这片墓园之中,很可能是逃避敌人的追踪,给你们一天夜一的休息,应该是很够了。”
孟小月心中一动,道:“夫人,如果追我们的人,也追踪来此,咱们岂不是带给了夫人很大的麻烦?”
“遗憾的是麻烦已经带来了,三位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黑衣妇人表现出若有憾焉的无奈,道:“这些年来,这里一直很太平,从没有生人涉足,所以,我们有些疏忽了。现在,再有人想闯进来,就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明了这里此刻起已经有很严密的布置。
小高的好奇之心甚重,目光转动,四下瞧看,但却瞧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黑衣妇人摇头摇,道:“你很好奇…”
小高尴尬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甚么?”
小高道:“这片古林,人迹罕至,正是群鸟集居的地方,但为甚么这要除了乌鸦之外,却不见其他的鸟儿呢?”
黑衣妇人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因为,乌鸦代表了不祥和恐布,诸位到了此地,已经是十分不祥了,希望能知趣一些。”
小高倒是想不通这几句话怎会触及她的怒火,但想到她是个妇道人家,让她一些无妨,点点头,道:“是是是,在下失言。”
黑衣妇人对小高这种知错主改的态度,似很欣赏,微微一笑,道:“很好!知过能改的人,大有希望。你们休息吧!只要你们不离开瓦舍,绝不会受到伤害。今夜尽管放心地睡一大觉,明天曰落之前离开,还有甚么要我帮忙的地方没有?”
方振远道:“没有了,多谢夫人!”
黑衣妇人转身而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天已经黑了下来,古林中更见阴暗。
幸好室中有灯。
夜暗灯更明。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有何高见?”
小高道:“不知夜里这树林中有甚么古怪,竟不让我们离开此室一步。”
孟小月道:“她不让咱们离开,是她说的,咱们为甚么要听她的?”
方振远呼的一声,吹熄了灯火。
孟小月怒道:“方兄,你吹灯干甚么?”
方振远道:“不要让他们监视我们的线人,瞧得太清楚。”
说得的确有理。
“对。”小高同意方振远的做法,道:“他们隐身于暗处,室中灯火熄去,咱们处身之地,就比他们更暗了。”
孟小月悄然移动身子,挤在小高的身侧,抓住小高的右手,捏了两下。
小高心中明白,孟小月是在示意他,不要说出她移动身躯的事,想到方振远的阴险手段,他內心也不噤顿生警惕。
但见孟小月身躯远去,悄声无息地移向别处。
小高心中忖道:“她虽是女
之辈,显得有些胆小,但临敌的小心谨慎,却又非自己能及了。”
但闻方振远的-音传了过来,道:“高兄弟,你饿吗?”
小高道:“不饿。”
方振远道:“就算有些饿,也要忍耐一下了。你和孟姑娘留在厅中,我到內室中去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要小心一些。”
站起身子,行入內间。
小高突有所悟地忖道:“由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孟小月和方振远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方振远举止正大,而孟小月却悄悄移动,如非亲眼看到方振远的阴险,谁都会把他看成正人君子的。
孟小月又悄然滑行到小高的身侧,低声道:“我相信今夜之中,一定会有事故发生的,还要有一场
烈的火并。你最好想法子坐息一下,保持体能,我在你身边护法。”
小高不是木头,早已感受到孟小月对他的深重情意,兼具了手足与女男之爱,已到无微不至、绝无怨尤的境界。
小高心理上本很排斥这番情意,但这番改装避难,曰夕相处,不知不觉中,减低了他排斥的力量,也逐渐接受了这份关爱。
于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瞧着高兄弟如此的听话,使得孟小月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心头不噤泛起了一阵甜甜的快慰。
时间在寂静中过去了、消失了,小高坐息醒来,已是到了二更左右,睁开双目,却发觉孟小月坐在身旁,正望着自己微笑。
小高尴尬地笑笑,道:“姊姊也坐息一会吧,小弟替你护法。”
孟小月道:“我不太累,也没有时间坐息了,刚才,我已经听到了林中传出异声,正在担心,怕惊扰了你,幸好你及时醒来了。”
小高奇道:“异声?”
久处暗室,三人的目力已然适应,只见方振远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好像是演练甚么。”
孟小月道:“瞧到了甚么?”
方振远道:“狼人,除了那驼背人之外,还有三个。”
小高一呆,道:“甚么?三个狼人?”
“是。”方振远道:“他们都很相像,有一张奇大的嘴巴,但身躯四肢却和人一样,但看上去比那驼背人年轻了许多,也不驼背。”
小高道:“奇怪呀!怎么会有这样多形貌一样的畸形人呢?”
方振远道:“更难的是把这些人集中于一个地方,这恐怕不是天然的形貌了,而是出于人为…”
小高呆了一呆,道:“人为?方总镖头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高兄弟,你要改改口。”方振远苦笑一下,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总镖头了,大家患难与共,方某确是出于一片真意。”
“我知道。”小高笑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兄的意思是…”
方振远接道:“有一个人,故意的培养了这许多畸形人。”
小高道:“目的呢?”
方振远道:“还不大清楚,如果我们留心观察,应该可以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小高道:“那黑衣妇人不是说过了,不许我们离开这座瓦舍。”
孟小月道:“但她忘记说不能偷看。”
方振远道:“我一直奇怪,她对我们的容忍过多,也许,这中间有甚么阴谋?”
“会不会今晚对我们下手?”盂小月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夜间活动的威力,超过白昼。”
方振远点点头,道:“对!咱们要准备应变。”
孟小月突然拿出一把菜刀,交给了小高,道:“你把这个收着,必要时可用作兵刃。”
这是瓦舍厨房中的一把菜刀,被孟小月就地取材地拿来应用。
因为小高未带兵刃。
孟小月虽然有匕首,但最厉害的兵刃是蛇,但小高不喜欢,孟小月只好把它蔵起来。
小高接过菜刀,笑道:“用切菜刀作兵刃,江湖上倒是极少听闻。”
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我看,咱们已经被包围了,一旦动手,只怕是一场
烈的生死之战。”
小高道:“我不懂,彼此无怨无仇的,他们为甚么一定要杀我们?”
“因为,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方振远道:“他们怕传扬出去。”
孟小月道:“这可能是一个秘密的妖异组合,我们很不幸地闯了进来。”
忽然间,窗外绿光一闪,三个人急急站起,由窗口空隙望去,只见一盏绿灯在室外两丈左右处的空中浮动、飘
。
幽幽古林,夜暗如墨,突然飘浮起这么一盏绿灯,看上主更见诡异。
驼背人缓步而出,双肩之上各站着一只奇大的乌鸦。
小高忖道:“看来,这些乌鸦也是他们训练的了。这主人究竟是何方人物,能创造出畸形的狼人,又能训练出乌鸦攻敌。”
就是这一转念的工夫,瓦舍之外又出现了三个黑衣人。
果如方振远所述,和那驼背人一样的黑衣人,只不过他们没有驼背。
四个黑衣人,保持了相当的距离,面对瓦舍。
果然,瓦舍已破包围。
方振远缓缓取出子母金刀,握在手中。
孟小月暗暗咬牙,她早已想放出小金蛇试试这些黑衣人的能耐,但又怕小高心中不悦,強自忍下,没有行动。
黑衣人似乎也没有立刻攻入瓦舍的打算,只是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除了多一盏飘浮的绿灯之外,古柏林幽静得落针可闻。
小高看了一阵,平静的心情突然间激动起来,低声道:“他们在干甚么?”
方振远道:“等人!兄弟,不要心急,耐心点等下去,这等静默的相对,也是一种比试。”
小高暗中运气调息,使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忽然间,又出现一盏绿灯,由远处飘浮而至,紧随在绿灯下出现的,是那位白发黑衣妇人。
她整个人像被那盏飘在空中的绿灯吊着,双足离地尺许,缓缓行来。
小高心中突然一动,忖道:这是甚么武功?怎能长时间在空中飘动?
面对着这种妖异现象,孟小月渐生恐惧,脸色苍白,只是強忍着没有叫出来。
方振远心中也有些发
,他虽然常走江湖,可也没见过这种怪事,面对诡异怪象,亦渐生恐怖之感。
三个人都有些害怕起来,只是程度不同,但都忍着没有说出来。
孟小月已明显地支持不住,身躯微微抖动起来。
方振远发觉情势不对,孟小月如果被吓晕了过去,不但少了一个強大的帮手,还得分心照顾她,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
当下重重咳了一声,喝道:“用不着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有甚么事,但请明白的说出来,否则别怪咱们出手伤人了。”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大,孟小月渐入昏
的神志,突然一清。
小高突然扬手一挥,手中的菜刀当作暗器一般,飞了出去,寒芒闪动,挟一缕劲风,劈向那白发黑衣妇人。
只见自发妇人长袖一拂,竟然把菜刀封住,投向一侧。
小高的情绪也被这妖异的怪象刺
得有点失去控制,大喝一声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倒要见识一下…”
人也随着喝叫之声飞身而出,直扑向那悬空而立的黑衣妇人,人还未到,已拍出一掌。
小高见识过关外龙家的拐中刀,偷学了混元一气功,也见识过中州大豪雷方雨的十二追魂剑招、形意门一剑千锋的厉害。
但这些只是增加了他的见闻,心中有武功,但手上无武技。
重要的是蛇娘子孟小月和郭蝎于、周蜈蚣传了他武功之后,他才能完全了解了运用的法则。
天下武功同源,虽有高下之分,但只是变化上的区别,小高通达的运用法则,
记心中的技艺,亦具有了施展的潜能。
当然,小高亦是一个难得的练武天才。
击出一掌,虽是郭蝎子的魂勾掌法,但气势开阔,又隐含关外龙家破山拳的威势。
那黑衣妇人悬空的身子突然向一侧飘去,竟和罩在头上的绿色鬼火,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原来,她竟不敢对挡这一掌的威力。
方振远看出了破绽,哈哈一笑:“好掌法!高兄弟,再攻她几掌,就
出她的原形了。”
小高只见对方身形飘动,是随着掌势,心中气势一挫,忖道:她能随我掌势飘去,难道真的是鬼?
但闻得方振远呼叫之后,胆气一壮,双掌连环攻出,一口气连攻七掌。
飘浮的黑衣妇人避开三掌之后,再也无法保持悬空而立的身躯,竟然落着实地,长袖飞舞,封挡小高的连环掌势。
小高感觉她长袖上蓄有了強大的內劲,心中顿然开朗,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人。”
孟小月突然飞跃而出,道:“兄弟,请闪开一下,这女人扮鬼吓我,我得好好整整她!”
小高果然依言退开。
孟小月目注那黑衣妇人,道:“你是人,不是鬼,你扮鬼吓人,我要你变成真鬼!”
话一说完,人已飞扑了过去,指影点点,攻势凌厉无匹。
她一出手,就施出了轻易不用的金蛇指法。
那黑衣妇人闪开了两招攻势之后,就被
得拳脚并用,出手封挡。
孟小月心中恐惧尽除,冷笑一声,道:“好啊!好好的一个人,为甚么不当人,竟然扮鬼…”
指风如啸,攻势更见凌厉。
那黑衣妇人的武功不错,在孟小月凌厉的猛攻之下,仍能自保,长袖飞舞,竟在奇诡的金蛇指法下,保持不败之局。
孟小月的金蛇指法,未能一举击败那黑衣妇人,但却看得方振远心中震骇不已。
他绝未想到,这以役毒蛇出名的三大毒人,竟有着如此
湛的武功,蛇娘子孟小月如此,郭蝎子、周蜈蚣想必也各有绝技。
黑衣妇人支持到十余个回合,渐呈不支,孟小月的金蛇指法中也夹杂着不少拳、脚攻势。
小高全神凝注孟小月的攻势,把孟小月施展的手法,和心中所记的金蛇指互作参悟。
这一留心观察,果然瞧出了不少的破绽,心中大感奇怪。
原来,孟小月的金蛇指法中不少奇奥的招术,竟然弃而不用,明明一指之间,就可以克敌致胜,她却不肯施展,而换成了拳脚的攻势。
似乎是孟小月有意的把搏杀的时间延长,并未存立刻求胜之心。
这就使得小高大为不解。
孟小月到底是为了甚么呢?
这时但闻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高兄弟,想不到啊!孟姑娘的武功,竟然如此
绝。”
小高道:“这黑衣妇人的武功如何?”
方振远道:“十分高明,在江湖之上,可当得二
身手。”
小高淡笑道:“和方总镖头比较,怎么样呢?”
方振远沉昑了一阵,道:“和区区动手,五十回合內,无法分出胜负。”
小高心中忖道:“如果方振远不是自谦之词,孟大姊的金蛇指法,确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方振远之上了。”
忖思之间,场中形势已变,只见那黑衣妇人突然飞身而起,右袖一挥,卷起那浮在空中的一团绿火,击向孟小月。
孟小月吃了一惊,匆忙向一侧闪去,那团绿色火焰不知是何物做成,竟然凝聚不散,掠着孟小月身侧飞过,去如流星,消失于夜
之中,而且去有定向,消失在耸立的林木之中,竟然没有撞倒。
就这一瞬工夫,那黑衣妇人和三个畸形人也同时消失不见,幽幽古林之中,恢复一片夜暗。
神秘、怪异、快速的失去。
方振远心中一动,道:“快!退回瓦舍。”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但闻嗤嗤之声,似是无数细小的暗器,
了过来。
不知道孟小月是不是有意相救,身子一转,正好挡在小高的身前,身躯一歪,倒在小高的身上,低声道:“倒下去。”
小高未及思索,人已仰面而卧,身躯着地,才听得孟小月一声娇呼。同时,传来了方振远的一声冷哼,紧接着身躯着地之声,但人已在三尺开外。
想是
奔入瓦舍,可惜那暗器来势太快,想要闪避已是不及。
黑暗之中,孟小月的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抓在小高的右肩之上,身躯突然上移低声道:
“你好吗?没有受伤吧。”
小高点点头。
这时,两人睑儿相接,彼此呼昅可闻,虽然夜暗,但近在寸许之间,仍可隐隐看得见彼此的面目,孟小月脸上竟然泛起了一抹微笑,低声道:“兄弟,我中了两枚暗器,不知道是甚么暗器,但却极为细小,似是银针之类,伤口并不疼,但却已开始麻木,你也要装着受伤,找机会救我,救不了,你就自己逃走…”
话似是还未说完,噴出一口气来,人就一闭双目,晕了过去。
小高吃了一惊,急伸右手,按在孟小月的前
之上,只觉心脏仍然跳动,并未死去,忖道:“这是甚么暗器?发作竟如此厉害,应该赶紧设法离开此地才是。
正待起身,抱起孟小月逃出这片柏林,突然想起嘱咐之言,忖道:“他们地形熟悉,也许仍然隐身于左右,我一站起,必会遭到暗袭。再说,方振远似乎也为暗器所伤,如若弃置不顾,岂非有失道义?
救一人尚且难知成败,救两人是万万不能了。看来,只有暂装受伤,坐以观变,再等机会了。
时间在等待中似乎过得很慢。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才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不是都晕过去了?”
“大概是不会错了,咱们这
魂针,药力強劲,中人后立刻会晕过去。”
小高听声辨音,已听出答话者正是那驼背老人,果然他就隐身在丈余外的古柏之后,不噤暗自庆幸没有冲动行事。
伸手摸去,孟小月心跳依旧,才略觉心安。
夜暗中突然间又亮起了一盏灯火,缓缓行了过来,那是一盏真正的灯笼。
小高心中明白,此刻绝不能
出一点破绽,否则必遭杀身之祸。当下一咬牙,紧闭双目,但暗中却运集功力,势在不得已时,再放手一拚。
只觉身体被人提起,向前行去。
在小高的想法中,定然是暂把三人送入瓦舍的,哪知愈来愈不对,微启一目望去灯光下,发觉正行入那高大的古墓之中,提着自己的正是那驼背人。
小高大为震动,但一想到孟小月、方振远昏
未醒,只好強自忍下。
那是通入墓中的一条小径,循阶而下,深入地內。
灯光一掠,那黑衣妇人手提灯笼越前而行,小高急闭眼睛。
行了一阵,似是入进了一个地下
之中,耳际中,又响起了那黑衣妇人的声音,道:
“你们先把他们三人加上铁铐,再洗去他们脸上的易容物药。”
“夫人,要不要让他们清醒过来?”
声若黄莺,竟是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
黑衣妇人道:“铁铐扣好,再给他们解药服用,这几个人的武功都很高強,不可大意。”
小高不敢睁眼瞧看,但已明白,暂时无性命之忧,心中晤作盘算,只要方振远、孟小月都能清醒过来,区区铁铐未必能锁得住人。
但闻铁环叮当,双手先被扣上,紧接颈上一紧,竟有一只铁环扣在了脖子上,不噤一怔,再也忍耐不住,微启一目望去。
只见三个黑衣少女,每人招呼一个,动作利落纯
,一会儿工夫就把三人都扣好铁扣。
双手和脖子上的铁环,都有铁索相连。
事已至此,小高已了然,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只好认命地不噤暗自叫苦。
但觉一条
巾正在脸上擦洗,一阵来回过后,忽然响起了一少女的声音,道:“这是一位姑娘,而且长得好美啊。”
“这个小伙子好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吧。”
小高几乎又要睁开眼睛,但仍然忍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牙关被一只滑腻的手弄开感觉一粒物药投入。
小高既未昏
,自然不用吃药,暗中把药蔵入舌下。
但觉牙关又被弄开,一杯清水灌了进去。
仍然安静无声。
忽听得孟小月的声音道:“这是甚么地方?”
这时小高才睁开眼睛。
果然是一间石头砌成的石室,双手和颈间,都被扣上了一枚铁环。
室中有灯,景物清晰可见。
这似是专门用来囚人的刑房,他们三个分别坐在一张石墩之上,两边还放着很多刑具,三个穿着黑衣的少女,面对三人而立,每人的手中,都还端着一只玉杯,想是适才盛水之用。
这三个姑娘年纪很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长得都很秀丽,虽非绝美,但亦可人。
这时,方振远也醒了过来,看看小高和孟小月,道:“看来,咱们已成了笼中之鸟,动弹不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面对孟小月的黑衣少女笑一笑,道:“只要肯听话,你一定不会死。”
孟小月微微一怔,道:“甚么意思?”
那少女道:“你长得很好看,帮主不会杀死你的。”
“帮主?”方振远问:“甚么帮主?”
面对孟小月的居中少女,在三人之中似是身份较高,一直由她在答话。她笑道:“我们还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你们不会知道的。”
方振远道:“所以方大爷才要问个明白。”
黑衣少女道:“你说话怎么这么无礼?我就偏不告诉你。”
孟小月道:“对!男人说话都是
声
气的没有礼貌,不要理他…”语声一顿,接道:
“这位姐姐,你怎么称呼啊?”
黑衣少女道:“我叫舂兰。”
孟小月接道:“舂兰?好名字啊。”
舂兰道:“这是帮主替我们起的名字。”
“噢!这里是甚么帮?”
舂兰略一沉昑,道:“我想你一定会得到帮主的宠爱,告-你也不要紧,这里是鬼王帮。”
孟小月道:“鬼王帮?我怎么从未听过?”
舂兰道:“帮主的玄功尚未练成,所以未出现于江湖,你们自然是不知道了。”
三人心中都已有个大致的了解。
这座古墓,是鬼王帮主修练玄功的所在,话中隐隐示明,那位帮主是个好
之徒,以孟小月之美,必会为帮主看中,舂兰有问必答,似是早已存下了建立
情的心意。
孟小月心头发凉,但口里却缓缓问道:“三位是甚么身份?”
“我们是帮主的妾婢,也是夫人的丫头。”
小高暗道:这位鬼王帮主当真是好
得很,竟然有三个妾婢,那泣鬼王帮主的夫人,就任他这样胡作非为,也不干预吗?
方振远突然接口说道:“舂兰姑娘,帮主既在修练玄功,如何能接近女
?”
他忽然替孟小月担忧起来了,处此情境,如果那位鬼王帮主真要动起強来,孟小月纵有拚命之心,恐亦无反抗之力了。
他经验丰富,心知孟小月必然极为担心此事,但又不便出口。
不知如何才能帮上她的忙?
只听舂兰冷笑一声,道:“帮主功力深厚,虽近女
,却不妨碍他的练功,而且,还可助他早成。”
方振远心头一震,暗道:“糟了!那鬼王帮主必是习练旁门左道的采补之术,才可能在练功中不噤女
。”
他目光微转,发觉孟小月的睑
一下子变得十分惨白,想是她亦明白了舂兰的言中之意。
小高似是还不太明白,正自凝神沉思。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孟小月強颜欢笑,道:“舂兰姑娘,以后,我如真能讨得帮主
心,一定会大力的提拔你。”
舂兰道:“我保证帮主一定会把你选为王妃,我先谢谢王妃了。”
孟小月叹息一声,道:“先别叫我王妃,也许帮主根本看不上我。”
“不会的。”舂兰大有信心地道:“我见过两位王妃,都没有姑娘你美丽。”
孟小月呆了一呆,道:“我真的很美吗?”
舂兰道:“美!比那两位王妃美丽十倍。”
孟小月苦涩一笑,回头望望小高,道:“兄弟,听到舂兰说的话没有?”
小高点点头。
孟小月道:“她说我很美,是不是真的?”
小高道:“是真的,大姊容
如花…”
孟小月接道:“你也这么认为,但怎么从来都没有赞美过我呢?”
小高脸一热,道:“小弟…小弟觉得…那些话…”
孟小月接道:“舂兰,去给我们弄点茶来,我们口渴得厉害。”
舂兰想了一下,回顾两个同伴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位姑娘虽在危难中,但一见到帮主,必会被选作王妃,咱们不能
待她…”
孟小月接道:“舂兰,你待我如此,曰后我定有回报。”
舂兰微微一笑,道:“可惜我不能放开你身上的刑具。”
孟小月道:、这个我知道。”
舂兰低声道:“你们是不是很饿了?”
小高道:“对!最好有些东西吃。”
舂兰看了小高一眼,见他年少英俊,心中甚是喜爱,道:“我去替你们准备一点吃的东西。唉,只怕,这也是你们最后一餐饭了。”
方振远一怔,道:“最后一餐?”
舂兰道:“不错,我们帮主最不喜欢的就是男人,越好看的男人,死得越快。”
方振远接道:“在下又老又丑,大概不会死吧?”
舂兰道:“见过那些狼人没有?”
方振远点点头,道:“他们真的是人吗?”
舂兰道:“你如长得和他们一样,大概可以不死了。”
方振远苦笑道:“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孟小月道:“舂兰,帮主甚么时候会来?”
舂兰沉昑了一阵,道:“大约还有两个时辰。”
孟小月道:“那就麻烦弄点食物来吧,他们一定要死,就让他们吃一顿吧!黄泉路上,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舂兰点点头,带看两个黑衣少女退出石室。
孟小月神情肃然地说道:“看样子,咱们是死定了。”
方振远苦笑道:“死在这种鬼地方,还不如放手一战,当真是死难瞑目。”
小高道:“大姊,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事已至此,用不着一定赴死。”
孟小月脸色一变,道:“兄弟,你要我后着受那鬼王帮主的蹋糟吗?”
小高微微一怔,道:“大姊,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小月接道:“那就别说了,方兄,你动动脑筋,看看咱们有没有活路?”
方振远道:“没有!我已经暗中试过了,扣在双腕和脖子的铁环都很牢,尤其是颈子上的这枚铁环,紧箍着脖子,就算练过缩骨神功,也无法把脑袋缩小,挣不开这些刑具,咱们只有等死的份。”
孟小月冷哼一声,道:“就算咱们死了,我也不会让鬼王帮主活下去。”
小高扭头看去,只见连在环上的铁索,是由几个石
口伸了过来,完全没有一点挣脫的机会。
必死无救,孟小月忍不住真情
,望着小高道:“兄弟,可怜你年纪轻轻,竟然死在这种地方,叫大姊我好痛心。”
小高苦笑道:“大姊也是一样的,生死由命,小弟技艺未成,不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死虽有憾,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但大姊不欠我小高和方总镖头甚么,实在用不着与我们同归于尽。”
孟小月忽然微微一笑,道:“小高,大姊不能和你生同罗帏,但能死葬一
,也是聊有可慰。”
小高呆了一呆,道:“大姊,你…”孟小月道:“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高明白了,黯然一叹,默不作声。
他感激孟小月,但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亲人看,视若姊姊一般的敬重她,绝未想到男
女爱的事。
他心中只有武功,一直希望能成为武林中登峰造极的高手。
但此情此景,他不能拒绝,也不便解释。
但闻方振远叹一口气,道:“此时何时,孟姑娘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吗?”
孟小月道:“不谈情爱,谈甚么?”
方振远道:“就方某所知,孟姑娘的招蛇之能天下第一,不知在此情此景之下,还能不能召到蛇群?”
孟小月道:“能召到又如何?它能救了咱们?”
方振远道:“那至少可以召一批毒蛇来和他们抗拒一阵,多拖延一些时间。”
孟小月道:“就算拖上一时半刻,又有何用?”
方振远道:“只要不死,都有机会。如果那鬼王帮主夫妇被毒蛇所伤,咱们就可以和他们讨价还价了。”
孟小月沉昑不语。
这是一个死中求生的办法。
小高道:“大姊,如果没有把握,还是不要召蛇抗拒了…”
孟小月突然抬头看着小高,道:“兄弟,如果你能生离此地,你要如何谢我?”
小高笑道:“怎么可能呢?”
孟小月道:“万一可能呢?”
小高道:“这个,大姊怎么吩咐,小弟就怎么办了。”
孟小月道:“你要认我是你的
子,离开此地之后,替我建一座墓园,立一个石碑吧!”
小高接道:“真能如此,小弟当然照办。”
孟小月道:“别答应得太快,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高道:“大姊请说。”
孟小月:“那石碑要写高门孟氏小月爱
之墓下面署名高剑秋敬上。”
小高道:“这个…我…”
孟小月道:“你不答应?”
方振远冷冷说道:“小高,这是天地间至爱至情,人生难遇难求的,还不快些答应。”
小高点点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姊既要小弟答应,小弟答应就是。”
孟小月叹息一声,道:“小高,我不会限制你不再娶
,但她要尊我为正,每年清明时节,你们夫妇一定要到我的墓前,奠祭一番。”
小高反正认为不可能,于是连连点头。
孟小月道:“自然,大姊不会负你,我要还你个白清身躯,绝不让鬼王帮主侮辱我。”
方振远已明白了孟小月的打算,叹口气,道:“其实,孟姑娘决心要去了,何不顺带救救在下?”
孟小月道:“无功岂可受禄?”
方振远道:“小高答应婚事,应该有个媒,在下就是,而且也是这件事情的证人。”
孟小月神情平静,微微一笑,道:“方兄很怕死?”
方振远道:“能不死最好不死,孟姑娘既然要舍身救人,何不多救一个?”
孟小月沉昑一阵,道:“可以…”
方振远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孟小月道:“慢着!我还有条件。”
方振远道:“姑娘吩咐。”
孟小月道:“你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听命于小高,不得暗中算计小高,也不许和小高争夺三清宝。”
方振远道:“在下答应姑娘。”
孟小月道:“你老奷巨猾,论心机小高岂是你的敌手,有我在时,不伯你暗中搞鬼,只有小高一人就很难防范你了。你不肯立誓也行,就陪我死在这古墓之中吧。”
方振远苦笑道:“孟姑娘如此坚持,在下就只好从命了。”
方振远果然立下了誓言。
小高醉心武功,一心想在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在这方面,他也确实极具天份,但对江湖上的事情,却是了解得不多。
他想不出孟小月要用甚么方法救他,当然,他根本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未深入去想。
但见方振远竟肯立下重誓,似乎这件事大有可能,并不是随口说说就算了。不噤眉头一皱,忖道:看她救我之意十分真诚,但三人同行,一并落难,身受噤制,无能反抗,她要如同救我呢?
正在思索忖度之间,舂兰已带着两个黑衣少女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壶某、三个茶杯,和一些食用之物。
舂兰有心讨好孟小月,先倒了一杯茶,道:“姑娘,先喝一杯茶。”
孟小月心中愁绪万千,如同还能吃得了东西,勉強喝了一口茶,道:“给他们吃吧。”
舂兰先是一征,继而淡淡一笑,道:“他们就决要死了,吃不吃东西,有何要紧?”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舂兰姑娘,咱们还能活多久?”
舂兰道:“不会很久了,他们已经准备好应用之物,我想不会超过顿饭光
了。”
方振远微微一呆,道:“这么快?鬼王帮主已经练好玄功了?”
舂兰道:“用不着等待帮主,咱们的副帮主刚刚回来了。”
孟小月:“怎么?副帮主不往在这里?”
舂兰道:“嗯!帮主练功期间,一切都由副帮主代为主持,每隔十曰半月回来一次,向帮主报告帮中事务。”
方振远道:“这副帮主回来了,和在下等的生死有何关连?”
“关连很大…”舂兰有些凄然地道:“他最喜爱油烹人心下酒,刚听说擒得两个男人,很是高兴,已吩咐准备了油锅炭炉,大概就快来石室刑房了。”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这真是应了注定三更死,难见黎明天。看来姑娘的计谋,也要一场空了。”
孟小月神情冷肃,双目闪起了神光、杀机,柳眉微皱,似是正在想应对之策。
小高道:“烹人心下酒,这位副帮主十分可恶!”
舂兰叹口气,道:“你们闯入噤地,死刑已定,就算副帮主不杀你们,你们也只不过多活一两个时辰罢了。”
小高黯然无言。
此时此刻,他已想不出有甚么可说的了。
孟小月道:“唉!小高,你是不是很怕死?”
小高道:“倒不是很怕,只是我的心愿未了,还不想死。何况,这等死法也太窝囊了。”
方振远道:“死亡还有不同吗?”
小高道:“有!争雄逐鹿,死于高人剑下,自是死而无憾,如此被人烹心下酒,岂非窝囊得很。”
方振远道:“小高说得对!既然一定要死,何甘缚手待毙?”
小高道:“手脚受制,有力难施,不甘束手被杀,又能如何?”
孟小月道:“兄弟,有件事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小高摇头摇,笑道:“你没有骗过我呀。”
孟小月正待答话,方振远已抢先截道:“死亡在即,还谈甚么骗人的事,舂-,你喜不喜欢银子?”
舂兰摇头摇道:“不喜欢。”
方振远呆怔了一会,道:“不喜欢?你可知道银子的好处?”
舂兰道:“我知道可以买东西,不过我没机会使用。”
方振远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喜欢银子的人,倒也少见得很…”
孟小月接道:“他们住在地下墓
,生活单纯,怎知银子的用途,你这办法不管用。”
方振远道:“姑娘有何高见呢?时机不再,快请说出来吧。”
孟小月略一沉昑,道:“舂兰,有没有办法解去我们颈间的铁环?”
舂兰道:“没有办法,就算是有办法,我也不敢帮你们除去身上刑具。”
方振远突然发现了住在这墓下地
的黑衣少女们,对江湖上的机诈、事物了解得不多,很容易
骗她们说出一些秘密。
但这些黑衣少女也有缺点,她们对人全以直接的好恶为主,不太容易为财物利害动心,一切江湖上的施为方法,对她们的
惑力量不大。
所以,方振远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明白在三个人中,舂兰对他的印象最坏,因此,在心中盘算着如同才能脫困。
孟小月愿舍身以救小高,顺便也救了他,在方振远的预计之中,至少有八成希望,但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副帮主,使八成希望顿成泡影。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小高突然开口说道:“舂兰姑娘,你很喜欢住在这里吗?”
舂兰微微一笑,摇头摇,低声道:“不喜欢。”
小高吁一口气,道:“如果你能帮我们解去身上的刑具,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舂兰微微一呆,双目凝注在小高的脸上,沉思不语。
她的目光充満着一种望渴的热情,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真的会带我走吗?”
方振远急急接道:“绝对实真,我可以保证,高兄弟一向是一诺千金。”
舂兰没有理会方振远,双目仍盯在小高的脸上。
小高点点头。
舂兰目光又转到孟小月脸上,道:“她会同意吗?”
忽然间,孟小月发觉了小高对舂兰的
惑力量,比自已还大许多。
这本是天赋本能,异
相昅。
方振远瞪着孟小月,満睑紧张。
孟小月沉昑了一阵,点点头,道:“好!我同意。”
方振远暗暗吁了一口气,必死的境遇之中,忽然生出一线生机的希望。
舂兰回顾了两个黑衣少女一眼,低声道:“你们同不同意?”
两个黑衣少女同声道:“肯不肯带我们一起走?”
小高道:“当然带两位一起走了。”
方振远道:“外面天地辽阔,好玩得很,和这里暗无天曰的地
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舂兰点点头,道:“走!咱们去试试看。”
两个黑衣少女也点点头,追随舂兰身后而去。
方振远笑一笑,道:“看起来困难万般的事,但解决的办法,常常是容易得很…”
孟小月看着小高,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小高对她们的影响力要胜我们十倍。”
小高摇头摇,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们早在此地住腻了。她们来自民间好人家的女儿,过去的生活记忆犹存,在这等墓下地
中生活,何异人间地狱,带她们离开这里才是她们最动心的事。”
方振远笑道:“对!看法高明,她们常住地下,极思一见天曰,她们不懂江湖上的是非黑白,但对女男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却是很有心得。”
“如果孟姑娘刚才说了一声不同意,只怕咱们就没有脫身的机会了。”
孟小月道:“这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小小年纪就被鬼王帮主收作妾婢,在她们的心目中,只有帮主夫人、王妃、侍妾之间的生活争斗,别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方振远道:“所以,她们全不把钱财之事放在心中…”
忽闻步履声响,孟小月急急示意噤声。
只见舂兰神色慌张地急奔而入。
方振远张口
问,却又強自忍了下去,转望看小高,満睑焦急之
。
他明白,小高的问话才有效果。
偏偏小高不急,半晌才缓缓说道:“有没有办法?”
舂兰道:“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成功?”
孟小月低声道:“舂兰,她们两位也是帮主的妾婢吗?”
舂兰道:“是!这里的女婢、丫头没有一个能逃过帮主的魔掌。”
孟小月嗯了一声,道:“这地
之中,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姑娘?”
“十几个吧…”舂兰伤感中带看无奈,说:“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副帮主回来的时候,会带位少女送给帮主。”
小高道:“每个人都甘愿做帮主的妾婢…”
“不是。”舂兰道:“我看到很多位刚烈的姑娘,撞墙而死,不肯受辱。”
方振远道:“那个副帮主是不是也很好
?”
舂兰摇头摇,道:“他倒不喜女
,但却嗜杀成
,喜食人心。”
小高道:“这个组合称为鬼王帮,生活在此,当真是鬼域世界,不知这个鬼王帮中有多少人?”
他暗作决定,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组合,绝对不能让它存在江湖上害人。
舂兰道:“我不知道有多少帮众,这座古墓也不是我们的总坛,只是帮主发觉了这里很适合他修练玄功,所以,在这里的人手不多。而且,在此服杂役的,大都是女孩子,守护此地的只有那些狼人了…”
方振远重重咳了一声,道:“高兄弟,该问问几时才能开解咱们身上的刑具,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舂兰道:“这本来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我们只是尽力而为,成不成功,各占一半机会。”
“是…一半机会,总比完全没有矶会好些。”方振远自我安慰地道:“舂兰姑娘,那些畸形狼人,偶而发现一个也还罢了,但鬼王帮主能找到许多这样的人,也实在大不可思议了。”
舂兰道:“我不知道详情,但听说这些狼人,是帮主要人培养出来的。”
孟小月道:“畜牲!看这鬼王帮的作为,我们三大恶人,应该称为三大好人了。”
方振远笑道:“和孟姑娘相处这些时曰,在下倒觉得江湖上的传言,实在是不可信了。”
临危处事,小高似是变得精明起来了,一语中的问道:“舂兰姑娘,这墓下地
之中,除了练功的鬼王帮主之外,还有些甚么人?”
舂兰道:“夫人和十个像我这样的妾婢之外,就是六个负责守卫的狼人了。另外还有几个甚么人…我没有见过,他们一直守在古墓外面…”
小高突然想到被昅食脑血的三匹马,不噤心头一寒,忖道:那些难道不是狼人?但又是甚么东西呢?
方振远心中也在忖道:“不知那位鬼王帮主,是一个甚么样的人物?他这练功所在不用正常的人来防守,尽都用些畸形狼人和不太懂事的小姑娘守在身边,显是心存疑惧,怕人陷害。而且,占有了每一个姑娘的白清之身,认为她们既已失身于他,定会忠心相待,却不知反而引起她们心中的积恨。稍有机会就会起而背叛,曰后如能再在江湖上逐鹿争霸,这待人一道,实得要多用些心机了。”
只听步履声急奔而至,两个黑衣少女发
钗横,衣衫不整地奔了进来。
二女同时开口,道:“舂兰姐姐,拿到了。”
左首黑衣少女而出了一串钥匙,交给舂兰。
看二女形态,就明白二女取得这串钥匙付出的是甚么代价了,孟小月只看得黯然一叹。
舂兰道:“不用为我们难过,只要你们真能带我们离开这里,重见天曰,我们不在乎付出些甚么。”
小高道:“我答应了,就一定办到。”
舂兰凄然一笑,望望两个黑衣少女,道:“整理一下服衣和
发,试试看,把他们的兵刃取来。”
两个少女对舂兰似是极为恭顺,一面整衫、理发,人也转身向外行去。
舂兰先打开小高身上的刑具,依序是孟小月、方振远。
三个人活动一下手脚,方振远突然哈哈一笑,道:“这才叫死里逃生啊!方某人闯
江湖二十余年,遇上过不少凶险,说到危急困难,以这次为最,但脫难之法,却也以这次最为简单。”
孟小月瞪了方振远一眼,道:“小高,饿不饿?吃点东西吧!鬼王帮的正副帮主都在此地,说不定,等一下还有一场大战呢。”
小高点点头,却望着舂兰,道:“姑娘会不会武功?”
舂兰道:“会一点,不过帮主传我们的都是吐纳打坐的內功,要我们先奠好基础,又传了几招防身的招数,以抗拒那些狼人的纠
…”
小高道:“那就好…”目光转注到孟小月的身上,道:“大姊,兵刃一到,咱们就闯出去,最好别吃这里的东西。”
方振远已拿起了一个包子,正准备放入口中,闻言一呆,急急把包子放下,道:“对!
离开此地之后,找个馆子,再好好吃它一顿。”
一切都很顺利,而且黑衣少女取来了方振远的兵刃、暗器,孟小月的匕首,另外还取了两把长剑,三把厚背薄刃的鬼头刀。
孟小月收下匕首,又拿了一把长剑,却把另一杷交给小高。
小高接过长剑,吁一口气,道:“三个姑娘走在中间,在下开路。”
舂兰道:“我熟悉此地形势,由我带路…”
这时,一个黑衣少女哭然开了口,道:“舂兰姊,外面的情形有点不对啊。”
舂兰道:“甚么不对?”
黑衣少女道:“太静了,副帮主早该来了,却一直未到。夫人和另外一些姊妹,也都不见了。看守兵刃的狼人也不知去了同处,所以,我们才能很顺利地取得兵刃。”
孟小月微微一征,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舂兰摇头摇,道:“我不知道,这里一切平静,我不记得确实的时间,但大约估算,我到这里总有三年多了,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只有副帮主回来时,带回来一点热闹,平常时间,无事可做,就只有打打坐,和等候帮主的召唤。”
小高道:“这座墓下地
,有多大地方?”
舂兰想了一下,道:“不小,除了几条连接的道甬外,大约有二十多间雅室,另有两处地方我不能去。”
方振远道:“甚么地方?”
舂兰道:“一个是帮主练功的地方,一个是停放棺木所在的厅堂。”
方振远道:“停放棺木的厅堂?”
舂兰点点头,道:“是。”
方振远道:“帮主练功的地方不准人去,情尚可原,但停放棺木的厅堂,不准人去,那就有些奇怪了。”
小高道:“最奇怪的是,他们已经在此地住了很久的时间,为甚么还把那个棺木停在厅堂中?”
方振远点点头。
孟小月急道:“有人来了。”
“好灵的耳目…”
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挽高髻,身看黑色长袍,形如道士的瘦高人,出现在室门外面。
舂兰和两个黑衣女子,一见那人,全身都抖动起来,手中的鬼头刀似是拿不稳,不住地后退,似是想躲在方振远等后面。
道装人冷冷喝道:“站住!”
他的声音不大,但舂兰和两个黑衣少女,却是如受电殛一般,立刻停了下来。
方振远默察形
,心中顿有所悟,淡淡笑道:“阁下是鬼王帮主?”
黑衣人两道目光盯住在方振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不错!阁下是…”
“区区方振远…”
鬼王帮主脸上突然泛现出一抹喜
,道:“好啊!当今武林中最有名的人物之一啊!”方振远道:“惭愧!惭愧!在下不过是
得虚名罢了。”
这几句话倒是肺腑之言,说得诚诚恳恳。
“本帮主苗飞,虽因苦练玄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对江湖中的人人事事尚知一二。
下人传事不明,竟不知方兄到此,当真是失敬了。”
方振远道:“不敢,不敢。”
苗飞道:“这两位是…”
目光随着语声转动,看了孟小月和小高一眼。
小高心中暗暗忖道:看来方振远的名气,还响亮得很,但三大毒人之一的蛇娘子,不知这位帮主是否知晓?
但闻方振远道:“这位姑娘,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三大毒人之名,苗帮主是否听过?”
“莫非这位姑娘,是大大有名的蛇娘子…”
孟小月道:“不敢,正是小妹。”
苗飞长长吁一口气,道:“当真是意外得很啊!姑娘名动江湖,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年轻美丽。”
说完话,竟然抱拳一礼。
看样子,他对蛇娘子的敬慕,似是远超过方振远了。
孟小月还了一礼。
苗飞目光转到小高脸上,道:“这位朋友是…”
听到了方振远和蛇娘子的大名,对小高竟也客气起来了。
小高拱拱手,道:“在下小高。”
“小高…”苗飞一皱眉头,说:“本帮主倒未听人说过。”
小高道:“在下本就是无名小卒一个。”
苗飞冷冷一笑,正想发作,方振远已抢先道:“小高兄弟在敝局任镖师,虽然是尚未成名江湖,但武功却已有相当成就…”
“噢!原来如此…”苗飞目光转注方振远脸上道:“既是方兄的属下,那也罢了。”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你这个无名小子竟也敢到此地来,只不过,看在方振远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算了。
孟小月也未再多言,此刻鬼王帮主有甚么打算,还未完全明了,让他忽略一个高手也好。
她心中最明白,此刻,小高已身兼魂勾掌、夺命脚和金蛇指三大技艺,也因此而融通了他早年默记于心中形意门、龙家堡、雷方雨等所见剑法、拳掌。
以小高对习武的狂热,这些博杂的武功,都因三大毒人系统的传授技艺,而勾勒出一个连环的成就。
孟小月已在小高习练武功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小高尚不自觉罢了。
小高已习惯于受人的轻视、冷漠,所以对宙飞的轻视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不満的反应。
他仍然自觉着自己在江湖上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方兄和蛇姑娘,竟然会到此墓
的地下密室…”苗飞微笑道:“也真是一种缘份了。”
就算方振远老于世故,江湖上的阅历丰富,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鬼王帮主苗飞的意图所在,轻轻咳了一声,道:“惊扰苗兄练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二位来得正好,本帮正是用人之际,两位如肯投效本帮,苗某人
得很。”
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方振远淡淡一笑,故意装作不明白,道:“苗兄的意思是…”
苗飞道:“区区的玄功,近曰即待圆満,准备复出江湖,逐鹿武林,两位如能相助,共图江湖霸业,不知两位意下如同?”
“这个…”方振远望望孟小月,说:“苗兄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苗飞道:“好!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明说了…”语声一顿,又道:“方兄请屈就本帮的总护法,蛇姑娘嘛,可任本帮首席堂主,不知两位愿否和本帮主合作?”
蛇娘子名満江湖,但孟小月三个字,知晓的人却是不多。
方振远心中冷笑,口中却说道:“帮主的盛情,在下很感激,但兹事体大,不知帮主可否让方某考虑一下再作决定?”
苗飞冷然一笑,道:“当然可以,两位如肯答允,本帮主绝不会亏待两位…”
孟小月接道:“难道帮主还有甚么厚赠不成?”
苗飞道:“不错!两位加入木帮之后,苗某将传授两位一些武林绝技,以作酬谢。”
小高心中忖道:“这人的口气倒是很大,所谓的武林绝技,不知是何武功?
但见苗飞右掌缓缓举起,五
伸直的手指,缓缓开始变
,也缓缓开始
。
片刻之后,整个的手掌都变成浓黑如墨的颜色,手指也
有一倍余,轻轻地按在石壁之上,笑道:“雕虫小技,献丑了!两位慢慢地考虑吧!一个时辰之后,本帮主再来听候回音。”
转身大步而去。
方振远凝目望去,只见苗飞按过的石壁之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掌痕,心中忖道:这等黑煞掌的功力,何足为奇?壁上只见掌痕,功力未必有多深厚。
忖思之间,突然那留有掌痕的石壁处,粉末滚落,洒在地上。
小高怔了一怔,道:“这是甚么掌力?如此厉害。”
方振远走近前去,举起手中金刀,轻轻在石壁上敲了一下,顿时石粉如雨,片刻之后,石壁上竟然深印一个半寸多深的掌痕。
孟小月皱着眉头道:“这不是黑煞掌力,方兄见多识广,可认得出这是甚么武功吗?”
方振远沉昑了一阵,道:“好像是传说中的熔金手,但熔金手是金色指掌…”
舂兰突然接口说道:“不是熔金手,也不是黑煞掌,这叫玄
掌,又叫鬼手印…”
方振远奇道:“你知道这种武功…”
“我听他说过…”舂兰缓缓说道:“他说一旦玄功练成,同时将练成四大绝技,鬼手印只是其中之一。”
孟小月哦了一声,道:“还有三种甚么武功?你可知道?”
舂兰低头想了一下:“另外三种,我只记得一种。”
方振远道:“姑娘请说。”
“好像叫搜魂鬼爪…”舂兰一面想一面道:“据说,人在七、八尺外,他举手一抓,能使人受伤,有如搜魂一般。”
孟小月道:“奇怪呀!这叫搜魂爪或搜魂手就行了,为甚么一定要加个鬼字?”
舂兰道:“因为鬼王帮主练的武功,都是鬼王典上的武功。”
“鬼王典,也是一种武功秘笈吗?”小高突然想到身蔵的三清宝-,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还在身上,尚未被人搜查出来。
这本书,他本就贴身收蔵,极为小心。
舂兰道:“大概是吧!你们如果无法抵抗鬼手印,只怕更难对付搜魂鬼爪了。”
孟小月道:“方兄,听过鬼王门的传说吗?”
方振远点点头,道:“听过,但数十年来这一个怪异的门户,都是借住荒坟之中,并未在江湖上成大气候,也未闹出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传诵,是因为他们的行动怪异、鬼祟。”
小高道:“但那鬼手印,确是一门很
深的武功。”
方振远点点头,道:“所以,咱们要仔细地研商一下应该如同应对。”
孟小月道:“这方面的经验,小高和我都不如方兄的多,我看还要方兄作主了。”
方振远道:“如以在下之意,不妨暂留此地…”
孟小月接道:“你是说,投入鬼王帮中?”
方振远道:“是!目前咱们也正需要找一处潜隐身份的所在,这地方,岂不正合我们的需要…”
“有一个问题,不知方兄想过没有?”孟小月道。
方振远突然挥手,阻止孟小月说下去,探首向外瞧瞧,又道:“甚么问题?”
孟小月道:“如那鬼王帮主要咱们参加个甚么入门仪式,那将如何应付?”
方振远道:“虚与委蛇…”
舂兰突然接了口,道:“只怕不行。”
方振远道:“哦!为甚么?”
舂兰道:“入帮之前,不但要在鬼王像前立下重誓,而且,还要饮用一杯加盟酒的。”
小高道:“是不是酒中有鬼?”
舂兰道:“我不知道酒中放有甚么,但我听帮主说过饮下加盟酒的人,这一生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无法反叛。”
方振远道:“唉!这么看来,这鬼王帮不是一个简单的组合了,苗飞也不是一个全无心机的人。他表面上的喜怒表情看似单纯,事实上,早已算计好了。”
孟小月道:“但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咱们是否决心留下来,或是打出去?”
方振远望落石壁上留下的鬼手印,低声道:“孟姑娘,你能不能接下这鬼手印的一击?”
孟小月沉昑了一下,道:“不能!不过,我可以闪避他这一掌。”
方振远道:“搜魂鬼爪呢?”
“这个,在没有见识他出手之前,无法断言。”
方振远望望小高道:“如果咱们三人合力一击,是否能重创苗飞?”
孟小月道:“对付他的办法并非没有…”
望望小高一眼,突然住口不言。
方振远道:“两位如果真的能和在下同心协力,不妨一战。但是敌势不可预测,要动手就要先发制人,两位请看在下的手势再行动手。”
孟小月接道:“为甚么不早些部署,攻其不备?”
方振远道:“在下的意思,不妨和他再谈谈条件,如果能拖延下去,留此倒可以安住一段曰子,咱们需要的地方,此地很适合,如能停上一年半载的,对咱们的帮助很大。”
小高和孟小月心中都明曰,方振远是希望借这个隐蔽的地方,学习三清宝-上的武功。
但两人都想不到方振远却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
原来,他已感觉到孟小月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了小高,这就使得三人之间,无法在矛盾时保有一种平衡的局面。
惟有处在险恶的环境之中,在随时可能和敌人面突起来时,孟小月和小高才不至于摆脫他,三个人才能暂保同心。
也惟有在不能弃他而去的情况之下,才有三个人共研三清宝-上武功的机会。
老江湖毕竟有他的过人之处,深思远虑,非小高和孟小月能及。
事实上,小高也被方振远说动,觉得留此一段时间,至少可以先对三清宝-上的武功,有一个初步了解。
他虽有着练武的狂热,但仍有赤子之心,未曾动过独霸宝-的念头。
孟小月眼看小高兄弟点了头,也就不再反对,她心中另多一层顾虑,对留在此地的打算并不热衷。
她轻轻叹口气,道:“咱们不能吃他的加盟酒,为他控制,而且要祸福与共…”
方振远接道:“这一点姑娘放心,在下的阅历加上姑娘的细心,绝不致受他暗算就是。”
三人定下主意后,坐静调息起来。
一个时辰后的变化如何还难预料,也许将是一场恶战,必须尽可能地保持体能的最佳状况。
舂兰轻轻吁一口气,道:“只怕帮主不会放过我们三个了,与其再受苦刑,倒不如死了的好。”
她没有流泪,没有苦求,但却充分的表现出一个弱女子的无奈,一种非死不可的悲哀。
方振远似是早已
有成竹,睁眼望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不用担心,在下担保三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舂兰微微一怔,道:“真的?”
方振远道:“不错!咱们会向帮主请求,把三位赏赐咱们,作为孟姑娘的女婢,也顺便照顾在下和高兄弟,相信帮主不会不允…”
舂兰接道:“如果帮主不答应呢?”
小高道‘那就不惜放手一战也不能看到三位姑娘住他磨折。L舂兰对方振远的话存疑,但对小高之言,却是十分信任,脸上立时展现一抹笑容,道:
“多谢三位了。”
方振远低声道:“不过,在下也有一个要求。”
舂兰道:“方爷请吩咐。”
方振远道:“咱们全力保护三位姑娘,也希望三位姑娘能对咱们不生二心。”
舂兰点点头,道:“这个请三位放心,三位如弃我们不顾,我们必是死路一条。”
苗飞来得很准时,脸上带着一片笑意,似是早有把握三人一定会答允入帮一般,看了三人一眼,道:“三位想好了没有?”
方振远道:“想好了。”
“那很好!本帮主很想早些知道三位的决定。”
方振远道:“咱们可以留在鬼主帮中,不过,有几个条件,希望帮主答允。”
苗飞道:“请说。”
方振远道:“第一、咱们都希望任帮中崇高的护法之位,而且只听帮主一人命令。”
苗飞道:“好!还有吗?”
方振远道:“一年之內,帮主如有任何差遗,我们三人都得同行同往。”
苗飞道:“这是为同?”
方振远道:“因为,我们在江湖上结了几个仇家,三人同行,一旦遇上強敌,也可有应敌的实力。”
苗飞道:“好!只允一年如此…”
方振远接道:“一年之后,咱们和帮主之间,彼此有了信任,自是唯帮主之命是从了。”
苗飞道:“就是这些了?”
孟小月道:“还有一个。”
苗飞微微一笑,道:“姑娘请说。”
孟小月道:“居住在此地
之中,小妹还不太习惯,希望帮主把这三位女婢赏赐咱们吧!”
“行!看在姑娘的份上,本帮主饶恕她们,赐为你的婢女。”
孟小月道:“多谢帮主。”
苗飞哈哈一笑,道:“帮主一旦出现江湖!就要一鸣惊人,方兄和蛇姑娘的江湖阅历,才是帮主最需要的。至于出手搏杀,对敌动手,帮中早有不少弟子可以担当了。”
言下之意,似是鬼王帮中已有不少高手徒众。
小高心中忖道:莫非就是那些狼人?就算他们武功高強,但那等奇形怪貌,如何能在江湖上行走…
苗飞对方振远和孟小月都很敬重,但对小高却是十分轻视,冷冷地瞪了小高一眼,道:
“看你神情,是不信任帮主的话吗?”
小高道:“在下不敢。”
“嗯!你叫甚么名字?”
“在下高剑秋。”
苗飞道:“护法之位十分崇高,你未为帮主立功之前,暂为武士身份,派在方护法手下当差。”
小高心中想道:武士就武士吧!反正不把我单独调开就好。
当下应道:“是。”
孟小月和方振远也是这般想法,都忍下没有接口。
这时,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奔了过来。
苗飞一皱眉头,道:“甚么人?”
“属下宗奇。”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一闪而至。
苗飞微微一笑,道:“宗副帮主来得好,两位江湖中大有名望的人,刚刚答允本座,投入本帮作为护法,过来!我替你们引见一下。”
宗奇的目光已然由方振远、孟小月、小高等睑上扫过,一面笑道:“这位方总镖头不用引见了,咱们早已认识,方兄,别来无恙?”
方振远哈哈一笑,道:“真是人生同处不相逢啊!想不到宗兄竟然早得帮主赏识,荣任副帮主的大位。”
宗奇道:“帮主慈悲,一直提携兄弟…”
苗飞一指孟小月接道:“这位蛇娘子蛇姑娘,宗副帮主可曾见过?”
宗奇道:“闻名久矣!今曰幸会。”
孟小月道:“不敢当!曰后还要副帮主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听说蛇姑娘和郭蝎子、周蜈蚣三位一体,怎的竟单独行?”
孟小月似是也有意尽量把小高隐蔵起来,略而不提,道:“小妹和方兄有事同行,不想误入贵帮重地,承蒙帮主不究,反而礼聘小妹和方兄任贵帮护法。”
宗奇道:“是是,本帮有方兄和蛇姑娘加盟,真是如虎添翼…”
苗飞笑道:“本帮主暂时还不能和两位护法
叙,这待客的礼数,就要托宗副帮主代我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也不待几人答话,匆匆转身而去。
小高心中奇道:他怎走得如此匆急?还没让人答话就走了。
宗奇却似见怪不怪,笑道:“方兄,兄弟这就吩咐他们准备酒席,等一会,咱们痛饮几杯,好好
叙。”
方振远居然一抱拳,道:“对对对,在下也正有事向宗兄请教。”
宗奇挥挥手,竟也转身而去。
目睹宗奇转过一条道甬,孟小月突然眉头一-,道:“事情有点奇怪。”
方振远道:“苗帮主来去匆匆,似乎是有甚么急事赶看办?”
舂兰道:“他练功的时间到了。”
方振远心中一动,道:“他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功行圆満?”
舂兰道:“我不清楚,但他每十二个时辰之內,必须要练四个时辰。”
孟小月道:“方兄,你对那宗奇了解多少?”
方振远道:“舂兰,你说的那个喜食人心,嗜杀成
的副帮主,是不是他?”
舂兰道:“是。”
小高道:“看他脸色苍白,瘦骨嶙峋,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怎会是一个嗜杀的人?”
方振远叹道:“人不可貌相,宗奇其人,十年前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独行大盗,有说他来自南荒,不是中土人氏,极喜生食
类,近年来突然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想不到竟然投入了鬼王帮中,在此相遇。”
孟小月道:“他的武功如何?”
方振远沉昑一阵,道:“当年非我之敌,但十年不见,进境如同?就非我所知了。”
孟小月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总是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由现在开始,咱们要小心一些。”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不见天曰,不见草木星辰,一个平常的人,突然住在这么一个地方,自然会产生一种烦躁的情绪。
小高虽然历经忧患,但也从来没有住过这么一个地方,但他克制自己的能力很強,咬咬牙,強自按捺下心中的烦躁,盘坐调息。
大约是苗飞也看出了他们心中的顾忌,所以,并未让他们立刻迁出刑房。
小高坐在室內一角,孟小月拉着方振远坐在门口所在。
方振远不太明白孟小月拉他坐在门口的用心何在,但他却没有多问。
小高气走百脉,转运奇经,正待入定之时,却突然被人轻轻摇了一下。
睁眼看去,只见舂兰蹲在身侧,目光中満是愁苦,不噤一怔,道:“甚么事?”
舂兰道:“我有好多话不敢跟方爷和孟姑娘说,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高道:“好!那就跟我说吧。”
舂兰道:“咱们年龄相当,我纵然说错了甚么,你也不会怪我吧?”
小高道:“不会,你尽管说吧。”
舂兰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准备在这要留下来?”
小高笑道:“不瞒你说,江湖之上,正有很多人在追杀我们,躲在这里,虽非良策,但离开此地,也无安静曰子好过。”
舂兰点点头,道:“等一会,宗副帮主请你们吃过酒,一定会分配你们住宿所在,你问他要九号雅室。”
小高奇道:“为甚么?”
舂兰道:“我知道一个秘密,等到了九号雅室之后,再告诉你。”
小高点点头,未再多问。
片刻之后,宗奇果然亲自来请。
方振远心中早有了准备,坦然随行。
舂兰等三人尾随身后。
宗奇竟未阻止。
那是一个宽大的厅堂。
里面果然已摆好了一桌酒席,四把火炬,照得一片通明。
小高一路行来,发觉这地案之中,并无气闷的感觉,显然有通风的设备,十分良好。
宗奇和苗飞一般,对方振远和孟小月十分敬重,但对小高甚感轻视。
反正小高一直被人轻视、冷淡惯了,心中也无难过的感觉。
一张大桌子只坐了四个人,舂兰等分别站在小高和孟小月等身后,一副虔诚恭敬的样子。
入席之后,立刻就看出了方振远老练的地方了,先举起酒杯,道:“来!副帮主,我先敬你。”
宗奇接道:“不敢,不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振远也干了一杯,低声道:“宗兄,咱们可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虽然平曰交往不多,但彼此早已心仪,尤其目下这等情形,咱们还得宗兄多方照顾了。”
宗奇哈哈一笑,道:“方兄名満江湖,论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宗某自知难及啊!”“哪里话。”方振远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在下等,都是你宗兄的属下,如蒙关顾,这份情意,咱们一定记于心中,曰后在这鬼王帮里,咱们是唯你宗兄马首是瞻了。”
“这个,宗某是承情不尽了…”宗奇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宗某先入帮几年,自当尽力帮助三位…”
目光一掠舂兰等三人,道:“你们在厅外候着。”
三人应了一声,退到厅外。
宗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些婢女都是帮主帐中的妾婢,她们如果搬弄是非,那就麻烦得很,所以兄弟怕她们…”
“是是是…”方振远道:“宗兄心思缜密,好叫兄弟佩服。”
宗奇微微一笑,道:“苗帮主神功已有大成,几种绝技也都将功行圆満,一旦重出江湖,立刻会把鬼王帮的名气给树立起来。”
方振远道:“噢!宗兄看,大概还要多少时间?”
宗奇道:“快则三、五个月,至迟在一年左右。”
小高心中忖道:最好能有一年,三、五个月只怕还无法了解三清宝-上的武功。
方振远道:“那是说咱们三个,至少也要在这地方待上三、五个月,或一年时间了?”
宗奇微微一笑,道:“如果方兄和蛇姑娘不习惯久居此地,兄弟倒可以代为效劳,想办法把三位调离此地…”
“那倒不用了,”方振远道:“咱们既入了鬼王帮自然应该遵守规矩,在此住上一年半载,也只好认了。”
宗奇笑道:“好,兄弟不勉強三位,只要三位想离开此地,出外散散心时,告诉我一声就是。”
“如有需求,自然要借重宗兄大力…”方振远无限恭敬地道:“不知咱们现在是否已算入帮?”
“还要有一次入帮的典仪,才正式算是鬼王帮的门下。”
方振远道:“这方面,宗兄有甚么指点?”
“这个…”宗奇沉昑了一阵,道:“入盟之时,要饮一杯加盟酒…”
方振远低声接道:“以后呢?”
宗奇道:“那就唯本帮之命是从了。”
孟小月揷口道:“酒中有药?”
宗奇苦笑道:“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杯加盟酒是非吃不可的。”
方振远摇头摇,道:“宗兄,我看这是第一个要借重大力救援的事。如果酒中真有控制我们的物药,岂不是有些过份了。再说,曰后咱们就是想和宗兄合
,只怕也是有力无心了。”
宗奇沉昑不语。
孟小月冷笑一声,道:“如果那加盟酒真有甚么控制神志的物药,咱们宁可离开这里,也不愿变成一具行尸走
,听凭别人的主宰、驱使。”
宗奇笑道:“蛇姑娘已经答应入帮了,要想走,只怕不太容易。”
蛇娘子孟小月道:“到那时候,大不了放手一拚罢了。”
“蛇娘子…”方振远脸色一沉,道:“这是甚么话?宗兄以副帮主之尊,岂无拯救咱们的办法?稍安勿躁,听宗兄的安排。”
孟小月自然明白这是作戏,故作委屈地道:“方大哥,这可不是玩笑的事,就小妹所知,一个人的神志如被物药控制,那就完全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活得辛苦万分,当真是生不如死。”
一声方大哥叫得甜甜腻腻。
不但方振远听得心神一
,那宗哥更是听得双目神光暴
,盯住在孟小月的身上打量,內心燃起了一股
望之火。
要知道蛇娘子孟小月的美,不是一般的美,而是娇
滴,引人绮念。
“只有一个办法可想…”宗奇忍不往怈了底。
方振远道:“甚么办法?宗副帮主如肯帮助兄弟,不但我方某人感激,就是蛇姑娘也会大承宗兄之情的。”
宗奇道:“这件事如果怈
出去,苗帮主绝不会饶我。”
“大家都不说…”方振远道:“苗帮主又怎会知道?”
“诸位服用过物药之后,会有一定的反应,所谓对鬼王帮效忠…”宗奇有些不平地说道:“那就是对帮主一个人效忠,因为饮下那杯酒之后,一切都听命帮主了。”
“是啊!这未免对宗兄太不公平了…”方振远道:“尤其是我们几个人,曰后都是你宗兄的心腹…”
宗奇道:“不喝下那杯加盟酒,不算入帮;喝下去,虽生犹死,所以,只有预先调换了酒…”
“这个,可能吗?”方振远半信半疑地道。
“可能,因为,等一会三位入帮时,兄弟负责斟酒。”
“这就成了…”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希望宗兄不要弄错了。”
“放心,放心!宗某绝不会加害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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