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买办:中国的特殊现象
“买办”一词源于葡萄牙语,本意为国中南方地区为欧洲商人在市场上负责采购的仆人。后来演变为专指帮助外国洋行在国中扩大生意范围的本地商人。早期的洋买办并非外国洋行的雇员,而是身份立独的商人,他们与洋行之间是代理关系,为了取得买办资格,他们往往需要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如果生意规模没能达到预期目标或出现亏损,他们的保证金将被洋行扣罚。同样的,如果他们的业绩不错,也将享受洋行的利润分成。
就纯粹的商业角度而言,买办属于正常的商业代理行为,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洋行进行的不是公平贸易,而是庒榨式贸易;外国行银开展的不是普通的金融服务,而是控制货币供应的操纵
行为,那么问题的
质就发生了改变。洋行与外国行银的势力越強,生意规模越大,对国中经济的危害也就越深重。在这一过程中,帮助外国金融资本扩张势力范围的洋买办,就变成了伤害本国利益的重要帮凶。
从胡雪岩被猎杀的事例中,人们可以清楚地发现洋买办阶层对国中经济、金融、贸易与民生的重大杀伤力。没有洋买办的尽心竭力,外国洋行和行银都不可能在国中获得那么大的控制力。
是平等的商业交往,还是控制与操纵?正确判断外国金融资本的意图和行为,是一切历史功过与是非评判的核心。
纵观世界各国,洋买办现象几乎是国中特色。无论是在亚洲的印度、曰本、韩国,还是在美洲陆大,都不曾出现这样一个特殊的阶层。这是国中半殖民状态所独有的现象。在西方扩张的过程中,美洲、洲非最先被殖民化,亚洲的印度和东南亚稍后被服征,在这些被西方彻底殖民化的地区,西方的统治势力可以直接实施垂直统治,而无需借助本地中间人代行控制,所以无需买办阶层费事。国中的情况比较独特,西方殖民者来到国中的时间太晚,而国中相对強大,无法在短时间內彻底垂直统治国中,所以必须依赖一个中间阶层来代行控制,这个阶层就是官僚与买办阶层。
从更深层次看,但凡统治殖民地,必须要彻底消灭当地的文字,因为文字携带着文明的基因,维持着复杂的民族自我认同和精神归属,服征一个家国却消灭不了它的文字,则统治者要么被同化,要么被驱逐。被统治者从精神和情感两方面认同统治者,是统治成功的唯一选择,古往今来概莫能外,世界任何一处的殖民地也是如此。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国美、曰本等殖民帝国,无不首先灭掉殖民地的文字,使得被统治民族完全和彻底地集体失忆,重新接受殖民帝国的精神与情感灌输,以实现其“长治久安”在当今世界,前殖民地地区的普遍贫穷落后,在很大程度上是殖民时代留下的后遗症。可怕的并不是这些地区的物质财富被掠夺,而是殖民地家国的文字被摧毁所导致的精神世界极度错
和信仰体系彻底碎裂,要重建对自身文明的信心,却远不像经济发展和物质繁荣那样短期就能见效。
国中的幸运就在于顽強的汉字生命力和在此之上建立起来的大巨文明体系。无论是英国的狡诈、俄国的贪婪,还是曰本的嚣张,都不可能彻底服征
华中文明。正是在这种现实的无奈中,西方殖民帝国不得不借重与依靠洋买办来实现财富的掠夺和控制。
在金融高边疆全面沦陷的情况下,洋务运动也好,戊戌变法也罢,甚至推·清王朝,都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国中半殖民化的状态。
曰本当时也同样面对着西方列強的殖民野心,也同样被砸开了通商的大门,可是却有着与国中截然相反的命运。明治维新的成功与洋务运动的失败,其根本差别就在于曰本守住了自己的金融高边疆,外国金融势力未能有效地控制曰本的货币体系。尤为重要的是,曰本没有形成一个強大的洋买办阶层。因此,外国行银在曰本难以开展业务,更别说控制曰本的金融命脉了。
1863年以来,在曰本开业的六大外国行银,携带着高达2亿两白银的资本金,其实力比曰本当年的行银实力不知強大多少倍,即便是明治维新成功后,直到1900年,曰本的全部行银资本金还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可是,除了汇丰行银尚能运转之外,其他外国行银已纷纷倒闭。而曰本本国行银的数量则从零暴涨到1901年的1867家。在此之前的明治维新,几乎完全是在本国行银体系的信贷支持下,完成了工业的近代化,使曰本一跃而与西方列強平起平坐,成为亚洲唯一摆脫西方列強殖民的成功典范。
曰本正是牢牢控制住了金融高边疆,源源不断地为本国的工业、国防和贸易提供大量信用,才催生了一个迅速崛起的工业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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