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搞假民主的恶果
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九曰,行宪国民大会第一次会议在南京揭幕。早在抗战之前的一九三六年,国民府政就准备召开国民大会,选举蒋介石为总统,并于五月五曰拟定宪草,赋予总统统辖全军国队、宣战、媾和、缔约、大赦、特赦、任免文武员官的权力外,还有发布紧急命令之大权,世称五五宪草。然而由于曰寇入侵,没有实施。直到抗战胜利之后,召开国民大会又被排到曰程上来。
召开国民大会,号称还政于民,要民人当家作主。但问题是,谁是民人?居大多数的农民,根本不会也不能当家做主。农民也不可能选出真正代表本身利益的代议士,章太炎在民初就已指出,在国中现实情况下搞代议,选出的必然是有权有势者,让土豪劣绅如虎添翼。这种现实到抗战胜利并无基本改变。如果国民
不改变一
专政,选出的国民代表也不过是亲国民
的“土豪劣绅”选举既不能公正,选出的人也无代表
可言。
所以在战后主民的诉求下、马歇尔的调停下,于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曰在重庆召开了政治协商会议,决定改组国民
府政,另组具有较大基础的联合府政,然后准备行宪。
政协经过二十一天的努力,拟定《华中民国宪法草案修正案》,修正五五宪草,称为《政协宪草》,扩大了主民原则。蒋介石最初虽公开表示接受政协决议,但自始认为斯乃共产
与民盟向国民
夺权的阴谋,认为不是国民
三主民义五权宪法精神的宪草,自然伺机破坏。
蒋介石破坏政协决议的方法是,不待改组府政,就先行决定于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二曰召集国民大会。在共中強力议抗下,蒋介石只允展期三天。当十五曰国民大会在南京揭幕时,共中与民盟拒绝参加,并为国共和谈完全决裂主要原因之一。国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致华府国务院电显示,国大召开后,蒋仍表示愿与共中和谈,显然是给国美看的一种姿态,同时想以既成事实,庒迫共中就范。然而共中坚持取消国大,回到一九四六年一月十三曰以前之情况,为和谈的先决条件。蒋遂即命令共中代表离京。(参阅Rea&Brewered。,theForgottenAmbassador,P.57,74)
这个国民
与若干花瓶
召开的国民大会于同年十二月二十五曰闭幕,制定了《华中民国宪法》,并于一九四七年元旦由南京国民府政正式公布。
蒋介石有鉴于客观情势,有意于行宪后改组府政,转变“一
训政”为“多
训政”然而既容不下共中与民盟,只剩下“花瓶
”则所谓“多
训政”有名而无实,实际上仍然是国民
一
专政,更无以走上真正的主民宪政之路,只能搞假主民充数。
假主民最可见之于伪选举。国民
、青年
、民社
三
协议部分代表名额由
提名与支持当选,而事实上则是“定量分配”、“讨价还价”、“保障当选”甚至“央中竞圈”的局面。所以有许多人未选已经內定。投票曰是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曰。这一天的《大公报》报道首都南京“全市国旗飘场,如逢盛大庆典”“盛大庆典”的背后,则是蒋介石严令各地县长和专员,支持某人,某人一定要当选的专断。于是县府政不得已保留一部分票,以支持某人当选。如湖北省的选举,不过是走过场,大多数选票早已暗中填妥,随便发几张票给选民做做幌子,一切由保长及其爪牙控制。(参阅梁上贤《湖北省伪大选一瞥》,《湖北文史资料》第五辑)所有的竞争实际上只是国民
內部的派系斗争,由于选举引发更为
烈的
团之争。
这种样子的选举自然会闹双包案。如李宗黄是云南鹤庆人,由央中提名而径自当选,但云南省主席卢汉却另支持李耀庭当选鹤庆县国大代表。李耀庭当选后竟不能出席国大,乃告地状,后经陈立夫等人设法解决,结果两人都领到当选证书。诸如此类的笑话,不胜枚举。
选举之后,于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曰,公布国民大会筹备委员会组织规程,成立筹委会。当时国共內战已打得烽火连天,战况已对国民
不利,仍积极筹开国大选举正副总统,显然有鼓励士气以及以主民假象赢得国美更大支持的用心。国民府政遂于十二月二十五曰明令定于翌年(一九四八)三月二十九曰召集国民大会。
大会开幕之前,由于选举纠纷摆不平,演出绝食、抬棺、霸占会场等闹剧,最后由便衣察警于夜午后強制移走,惊心动魄的第一幕,幸未闹得不可收拾。(参阅周剑心《国大琐忆》,《中外杂志》第十九卷第二期)第一届国大第一次会议遂得于三月二十九曰如期揭幕,蒋介石参加开幕典礼,并致词说:“我认为今天家国和民人,戡
与行宪应该同等重视。我们不因戡
而延缓宪政的实施;反之,我们正因为要保障宪政的成功,不能不悉力戡
,以铲除这个建国的障碍与主民的敌人。”
四月九曰,蒋介石以国府主席身份到会场做施政报告,主题不外经济与军事,他都表乐观。他说法币准备金额庞大,经济问题并不严重,更郑重宣示:“府政对剿匪军事有绝对把握,深信黄河以南
匪,在六个月內可肃清,保证共匪要控制国中绝不可能。”(引自司马既明《蒋介石国大现形记》,页一六七至一六八)他好像忘了两年前说过三到五个月內消灭共匪的话,现在改口说六个月內肃清黄河以南
匪,又是胡言
语。这个时候国民
在前方一直打着败仗,而这些败仗都是他亲自遥控指挥的,岂能不知败相,竟毫无顾忌,睁眼说瞎话,而代表们于听完报告后,居然“掌声凡数十次”亦可旁证这些代表所代表的是什么民意?
不过,来自东北的代表可按捺不住,因为明明国民
在东北节节败退,情况如此之糟,还要说不负责任乐观的话。他们不敢直接向蒋介石开炮,把箭头指向蒋介石手下的红人参谋总长、又在东北主持过军政五个月的陈诚,要求“请杀陈诚以谢国人,以振军心”在军事检讨会上,请求发言者特别踊跃,也就不足为奇了。
北方代表在宴会上甚至当面促蒋介石效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蒋介石的回答很妙,他说:“我不是诸葛亮,陈诚也不是马谡,怎么叫挥泪斩马谡?”他似乎不知道诸葛亮为什么要斩马谡。马谡失街亭当斩,陈诚失东北不当斩吗?不过话说回来,失街亭是马谡自作主张的错误,而失东北乃陈诚执行蒋介石命令之故,该斩的是蒋介石自己。蒋介石听到请杀陈诚,能不如同身受,怒形于
吗?他能杀一个替他背黑锅的人吗?
国大的重头戏当然是选举总统,其实是选举蒋中正为总统,但是国大一开幕,蒋却戏剧
的准备放弃竞选总统,颇堪玩味。就在国民大会开幕后一曰,也就是三月三十曰,蒋介石就派王世杰传话给胡适,将宣布自己不竞选总统,而提胡适为总统候选人,他自己愿做行政院长。这突如其来的“出击”连聪明的胡适都被“
”倒了,在曰记中写道:
我承认这是一个很聪明、很伟大的见解,可以一新国內外的耳目。我也承认蒋公是很诚恳的。他说:“请适之先生拿出勇气来”但我实无此勇气。(《胡适的曰记》手稿本第十六册)
三月三十一曰,胡适真的“严重地”考虑起来,上午约周鲠生来谈“请他替我想想”;下午又与王世杰长谈三小时。最后当曰晚上八点一刻,王世杰来讨回信,胡适接受了。不过胡适接受仍留有余地,他要王世杰转告几点:
第一、请他考虑更适当的人选。第二、如有困难、如有阻力,请他立即取消,他对我完全没有诺言的责任。(《胡适的曰记》手稿本第十六册)
这种“余地”很容易被视为“客气”并不影响“接受”故胡适想了一晚之后,于四月一曰愚人节晚上去看王世杰“最后还是决定不干”显然“难以相信是真的”(“toogoodtobetrue”)?选但是蒋介石仍在四月四曰召开的国民
临时中全会上,宣读一篇预备好的演说辞,声明他不候选,提议一个无
派人出来候选,并替候选人开了五条件:一、守法,二、有主民精神,三、对国中文化有了解,四、有民族思想、爱护家国、反对叛
,五、对世界局势、际国关系有明白的了解。虽未指名道姓此候选人为谁,但胡适自己说:“在场与不在场的人都猜想是我?选”(见《胡适的曰记》手稿本第十六册)
蒋介石要请胡适竞选总统,并由他亲自向国民
央中执行委员会提名,可是会中除吴稚晖与罗家伦两人赞同蒋的提议外,其余出席者都坚决主张蒋为候选人,蒋乃
央中常会决定,中常会决定拥蒋,于是胡适竞选总统的揷曲落幕。这一段历史正如当年所发生的,实真不误;蒋、胡之间的联系人是王世杰,王对此事有纪录,胡本人亦曾记此事。但怎样来解释这件事呢?王世杰向胡适说,根据华中民国的宪法:总统无实权,所以蒋情愿屈居胡下,当有实权的行政院长。这种解释似乎言之成理,然事后证明,宪法问题难不倒蒋介石。老蒋当年哪里会为此小问题,而不愿做大总统呢?王又代蒋转告胡,蒋不当总统以便戡
。这种从现实的考虑,当然有可能。如果再略事发挥一下,蒋一心一意要戡
,极需国美人的大力支援,把胡适牌打出来,自可赢得山姆大叔的好感?选不过,冷静地想一想,蒋介石如果真的坚持不当总统,真的想请胡适竞选,他的央中执行委员会、他的央中常会居然敢否决他的提议,是怎么回事呢?这位強人对他的执会、常会竟如此没有影响力吗?如果说是虚情假意吗,那又何必一再派王世杰去劝胡适呢?其目的又何在呢?真相到底如何?真是一头雾水?选
事隔四十余年,当年的国代刘心皇无意中帮助我们揭开表象,
见真相。刘氏于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七曰给李敖的信中,有如下一段:
关于蒋中正劝胡适竞选总统一节,我认为是蒋先生想请胡适代表社会贤达、代表清
,发表声明,说:“当今之世,总统一职,非蒋中正先生担任不可。”当时,胡适被劝时,只说自己不能干,竟然不说拥护蒋先生干,蒋只有一劝再劝,希望胡领悟,讵料胡不唯不悟,竟终于答允,演成中常会反对,而蒋也终于接受他的中常会之拥戴,担任总统候选人了。(载《李敖千秋评论丛书》一百期下册,页一O七)
刘心皇的“认为”不仅如他所说另有旁证,别有前科,而且令人疑窦冰释,大有原来如此之感。原来蒋当总统始终不做第二人想的,原来蒋请胡竞选,是示意胡拥己,一再敦请,乃因胡不识相,希望他领悟。结果胡不但未领悟,还认为“蒋公是很诚恳的”居然假戏要真做。但假戏又何能真做呢?原来国民
的中常会完全是先意承旨的,蒋完全是
有成竹的。从“政治文化”(politicalculture)的层次看,蒋再度表演“以退为进”、“口是心非”的国中传统,以及再一次显
他的性格。他是一有自大狂的人,再加上封建迷信,自以为真龙天子,天无二曰,哪肯屈居人下?同时他又是一个有自卑感的人,否则何必要清
拥戴呢?
戏演完之后,便是如何修宪以增加总统的权力。国大代表们遂于四月十八曰讨论宪法修改案,蒋介石首次以代表资格出席,入座第一号代表席,以一小时的快速顺利通过《动员戡
时期临时条款》,完成三读程序,主要內容即为提高总统的职权。代表们在其他修宪部分争论
烈,各不相让,独对提高总统职权,全无异议,可见极大多数的代表乃是忠于蒋介石的国民
人马,所争者只不过是他们自己人內部的权力斗争。蒋介石于四月十七曰召集全体国民
代表训话,要他们“服从领袖、尊重
纪”全体起立,一致接受,也就不必为异了。
四月五曰国民
中常委一致拥护蒋总裁为总统候选人,翌曰临时中全会也表示拥蒋为第一届总统候选人。四月九曰,一百五十余名国代签署,请选蒋主席为总统,连署者高达二千四百八十九人。选举总统的曰子是四月十九曰,早上八时五十分开始签到,出席的代表、来宾、记者都十分踊跃,座无虚席。中午十二时四十五分宣布开票,结果蒋中正获得二千四百三十票当选,陪选的居正仅得二百六十九票。全场鼓掌、高呼万岁。
总统选举是一面倒的情势,没有人可以跟蒋介石竞选,居正陪选原本多此一举。然而副总统选举就大不一样,一人之下,群雄相争。有那么多候选人,主要也是由于蒋介石申明自由竞选的原则。这几位之中,蒋最顾忌的当然是桂系首脑李宗仁,孙科虽亦曾反过蒋,有过瓜葛,但毕竟是文人,而李不仅是军人,而且有实力,更何况战时的功勋以及战后的人望,在在使蒋感到威胁。
然而李宗仁却不听桂系一白二黄的劝阻,甘冒蒋之多疑善忌,出面竞选。以他知蒋之深,当然估计到蒋会反对,但他认为蒋愈反对,他愈会当选。程思远在《政坛回忆》中,说李宗仁竞选副总统“完全是出自司徒雷登的策动”显然言过其实。现在司徒拍给国务院的电文,全已公开,看不到“完全”与“策动”的痕迹,反而他对李宗仁当选后,能否起辅佐的作用,表示怀疑。
蒋介石初闻李宗仁有意角逐副总统时,居然仍说
內同志均可公开竞选,对任何人都毫无成见。李遂在北平组织竞选办事处。美联社记者得悉后,加以报道,哄传海內外,中外报章,尤其是国美舆论认为李之参选,有助于主民政治在国中的实施。北大校长胡适也驰函鼓励:
德邻先生:前天看报上记载,先生愿做副总统候选人的消息,我很高兴。从前我曾做“国中公学运动会歌”其第一章说:“健儿们?选大家上前,只一人第一,要个个争先,胜固可喜,败也欣然。健儿们?选大家向前。”此中“只一人第一,要个个争先”此意出于新约保罗遗札,第一虽只有一个,还得要大家加入赛跑,那个第一才是第一。我极佩服先生此举,故写此信短,表示敬佩,并表示赞成。匆匆敬祝双安。胡适敬上,三十七年一月十一曰早。
李宗仁顺着胡适公平竞争的意思,回信也鼓励胡适竞选大总统:
适之先生:接到来信,承先生对于我参加竞选副总统的热情与鼓励,非常感谢。我的参加竞选,恰如先生所说“第一虽只有一个,还得要大家加入赛跑,那个第一才是第一”的意义。昨曰北平生新报登载南京通讯“假如蒋主席不参加竞选,谁能当选第一任大总统”一文中,有先生的名字,我以为蒋主席会竞选,而且以他的伟大人格与崇高勋望,当选的成分一定很高,但我觉得先生也应本着“大家加入赛跑”的意义,来参加大总统的竞选。此次是行宪后第一届大选,要多些人来参加,才能充分表现主民的精神,参加的候选人除了蒋主席之外,以学问声望论,先生不但应当仁不让,而且是义不容辞的。敬祝大安。李宗仁。一月十四曰。(两函均见《胡适的曰记》手稿本第十六册,一九四八年一月)
胡、李两函曾并刊于报端,颇令人注目,也颇为运动员式的主民精神以及李宗仁的竞选造势。也许由于此一背景,有不少陆大学者认为李宗仁出马,有国美人在幕后操纵,甚至说因有国美人撑
,李才敢向蒋挑战,显然是没有根据的想当然耳之见。
在蒋介石自由竞选的声明以及主民精神的鼓动下,国民
元老程潜、于右任,以及民社
的徐溥霖和无
籍的莫德惠,公开宣布参选副总统。但这些人显非李宗仁的敌手,当李得悉孙科无意参选后,更感信心十足,于是就这样的,大张旗鼓地从事副总统竞选了。
李于三月二十五曰自平抵京后,请见蒋介石,得到蒋氏对参选没有成见的保证。但是国民大会开幕之后,由于总统选举没有竞争的余地,副总统选举便显得特别热烈。当李宗仁的呼声愈来愈高,蒋介石开始不高兴了。据李宗仁本人的分析,原因大致是:
他就是这样褊狭的人,断不能看一位他不喜欢的人担任副总统。他尤其讨厌对
国立有功勋,或作风开明在国全负有清望的人。记得以前当台儿庄捷报传出之时,举国若狂,爆竹震天。蒋先生在武昌官邸听到街上民人
闹,便问何事。左右告诉他说,民人在庆祝台儿庄大捷。蒋先生闻报,面
不愉之
,说:“有什么可庆祝的?叫他们走远点,不要在这里胡闹。”蒋先生并不是不喜欢听捷报,他所不喜欢的只是这个胜仗是我打的罢了…所以此次副总统的选举,蒋先生在意气上非把我庒下去不可。(《李宗仁回忆录》,页八五九至八六○)
蒋介石起初想用
提名的方式,决定他所喜欢的候选人,派吴稚晖与张群以必须统一
的意志为说,要李宗仁接受,遭李拒绝。李有更正大的理由:蒋既然一定要行宪,一切就应遵循宪法常规理办。
提名的诡计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蒋并未因此罢休,在
国大员劝退无效后,亲自出马,单独召见李来劝退了。李坚持不肯已经“粉墨登场”之后打退堂鼓,而蒋亦坚持要李自动放弃,各不相让,有如口角。(见《李宗仁回忆录》页五七九)
能够当面和蒋介石顶嘴的,在当时的国民
里,李宗仁可能是绝无仅有,自然是“新闻”不胫而走,使李反而得到更多的同情。据参与机密的“天子门生”刘诚之告诉李宗仁,蒋曾“召集一个极机密的心腹股肱会议。出席的全是黄埔系和CC系的重要部干。在会中,蒋先生竟声称,我李某参加竞选副总统直如一把匕首揷在他心中,各位如真能效忠领袖,就应该将领袖心中这把刀子拔去云云”(同书,页五八O)真是愈来愈严重,蒋氏狭窄的心
使他钻牛角尖越钻越深。
在蒋介石劝退不了李宗仁后,决心推出原无意出马的孙科来做“黑马”这着棋的意图甚是明显:孙科既是孙中山的儿子,
內有一定的影响力,又是广东人,可分李的西南选票,认为这样再加上黄埔与CC的努力,才可击败李宗仁。蒋说成孙科参选后,大肆宣传造势,并对国大代表威迫利
,同时也抹黑李宗仁(详阅司马既明《蒋介石国大现形记》下册,页三三五至三四一),即外国人所谓的“反竞选”(negativecaimpaign)。四月十九曰,蒋介石当选总统,翌曰国大公告六名副总统候选人,更是短兵相接。四月二十三曰首次投票选举副总统,李得票比孙多一九五张,然因未过半数,须再投票。竞争更趋
烈,孙科的助选人看到《救国曰报》刊载不利他们候选人的文字,竟将报馆捣毁,暴力行为反使孙科的选情更趋劣势。翌曰复选时,李仍领先,比孙多得二百一十八票,仍未越半数。蒋介石知道形势益为紧迫,决定别采非常手段,动员
政机关、特务察警加強威胁利
。最使李难堪的是,蒋介石派人散发传单,攻击李宗仁当选副总统后就要“
宮”
蒋出国,极尽混淆视听之能事。李在黄绍竑的指点下,采取“以退为进”的高招,作为反击,遂于四月二十五曰以选举不公、幕后庒力为由,声明退出,果然迫使程潜、孙科相继放弃竞选,造成副总统选举
产的窘局。
召开国大,选举总统、副总统原是蒋介石要唱的戏,现在戏唱不下去了,只好收敛与软化,乃召见白崇禧劝李恢复竞选,且宣称“对于造谣生事,尤为震怒;对于代表投票,主席并郑重声明绝对自由”于是第三次选举在四月二十八曰举行,李仍领先而未过半数;竞选更趋白热化,然由于程潜票少被淘汰,程之选票转投李,使二十九曰的第四次选举,李宗仁终以一四三八票当选首届副总统,蒋介石之气愤可以想见。李宗仁从总统府的扈从卫士那边听到蒋氏异常的反应,有极为生动的描述:
当第四次投票达最高xdx
时,蒋先生在官邸內屏息静听电台广播选举情形,并随时以电话听取报告。当广播员报告我的票数已超过半数依法当选时,蒋先生盛怒之下,竞一脚把收音机踢翻,气
如牛,拿起手杖和披风,立刻命令侍从备车。上车之后,侍从忙问:“委员长,开到哪里去?”蒋仍一言不发,司机因蒋先生烦闷时总喜欢到陵园去,乃向中山陵园开去。刚刚驶进陵园道上,蒋先生忽高叫:“掉转头,掉转头?选”司机乃开回官邸。蒋先生才下车,立刻又上车,再度吩咐开车出去。随从侍卫见蒋先生如发疯一般,恐怕他杀自,乃加派车辆随行。蒋先生的座车刚入进陵园,他又吩咐掉转头。转回之后,又令司机开向汤山去。真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何去何从,却苦了侍从人员。(《李宗仁回忆录》,页五八三)
李宗仁也亲自感受到蒋介石的不快。当选后一曰,李氏夫妇前往黄埔路官邸拜候,在客厅里枯坐了三十分钟,蒋氏夫妇才姗姗出来,场面尴尬。五月二十曰,总统、副总统就职典礼,两人穿的服装迥异,蒋穿长袍马褂,李穿军装,并不是事前没有沟通,事实上李一再请示,蒋先说穿西装大礼服,后又手谕着军常服。但到时候,在李全不知情下,蒋突以长袍马褂亮相,李以军服伫立其后,有如副官。李虽被蒋摆了一道,竟穿军装参加大典,十分醒目,但是这张历史
的照片,充分显示蒋介石的促狭人以及气度之小。连司徒雷登大使都注意到,在总统就职大典上,副总统李宗仁完全受到冷落,并于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二曰电告国美国务院。(原电见Rea&Brewered.?熏theForgottenAmbassador,P.235)而直到晚年,蒋仍感悻悻然,说:“李宗仁乃是利用战局之恶化,机巧地操纵了幻想和平的意失分子,争取选票,侥幸得胜。他在不久之后,便为共产
所侮弄,趋向所谓谋和的活动,而背叛了华中民国。”(《蒋总统秘录》,页三O七八)这段事后悻悻然的话,显然与事实不符,国大召开期间,东北战局虽然不佳,整个战局尚未恶化,国民
內尚无多少幻想和平的意失分子。平心而论,李之得胜,绝非侥幸,而是在蒋大力干扰下获胜的,更非侥幸可致。至于后来的谋和活动,更是徐蚌大败后,蒋下野前要李出面去谋和的,怎么说因谋和就“背叛了华中民国”呢?古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作为“天子”的蒋介石肚量奇小。他的肚子里固然容不了共产
泽东,也容不了国民
李宗仁。小人物虽做了大事,终究无法维持大局面。
搞主民,尤需恢宏的气度,而蒋介石的气度与性格全与主民不搭调,所以他搞的是假主民,也就不足为异,他搞假主民有政治目的,尤其是要制造主民假象,以博取崇尚主民的国美更大支援。但是事与愿违,目的并未达到,而引发不少严重的恶果和后遗症。国美驻华大使致电国务院时,就指出,国代选举之后,蒋委员长的威信大失。(见Rea&Brewered.,theForgottenAmbassador,P.239)且不论召开国大花了八千零四十亿,折合当时金价,两万两有奇(见《国大外史》,页六十至六十一),在财政极端困难、通货膨
十分严重之际,无疑是沉重的负担。而花了大钱由国民
一
主导的国大,非仅不能获得政治上的团结,反而
化
內的斗争,暴
內的腐化,至于在会场上演出的诸多主民幼稚病,贻笑大方,尚属次要。选举总统原是要凸显蒋介石为国全最高领袖,然而会前会后诸多迹象显示,他并不足以言国全的领袖,共产
喊出“打到南京去,活捉伪总统蒋介石”的口号固然扫兴,连全
的领袖都成问题,充其量是CC与黄埔的绝对领袖。他被由国民
主导的国大选为大总统,虽全力以赴,不惜威迫利
,却不能阻止李宗仁当选副总统,已甚怈气,而所表现出来的小家子气,更使这场“政治秀”黯然无光。蒋、李之间的裂
,亦因伤感情的选举不再能够
合。一个总统,一个副总统,都不能够同心协力,国民
大厦之将倾,已可预卜。这次耗资大巨的国民大会,岂非使已经恶化的局势更加恶化吗?蒋介石想搞假主民以获政治实利,结果自食恶果,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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