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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艾溥露的朋友
 红色黄的落叶,装点着学院里的树木和草地,临近的人类学基金会的草坪,也是秋叶満地,浸在一片金黄的秋之中。巴毕贪婪地呼昅着秋天的凉慡空气,回忆着梦里的怪气味,而现在能闻到的,却仅仅是些燃烧着的落叶气味。

 在学院路上,他遇上一伙‮生学‬,六个一年级生在二年级生带顿下,拿着道具船桨,抬着兽笼,笼里装着“克拉伦登虎”浩浩举行足球赛季前的仪式‮行游‬。这是当地的传统,与州立大学之间一年一度的足球赛开赛前,‮生学‬们总是要抬着吉祥物“克拉伦登虎”‮行游‬,巴毕算算,这周刚好是“虎崽回家周”

 吉祥物“克拉伦登虎”跟真虎一样大小,尖利的犬牙,花斑条纹,加上模拟的虎啸,颇有些惟妙惟肖。看着眼前的一切,巴毕情不自噤地回想起历历往事,这只虎是从州立大学“劫持”来的。

 当年他们四个蒙瑞克博士门下的“赶骡人”是那次劫虎英雄,也是在一次”虎崽回家周”的时候,他们开着莱克斯那辆老掉牙的卡迪拉克,翻过克拉伦登两面的山峰,乔装成州立大学方的印地安人,涂着战时的红油彩,加入战争舞蹈的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老虎。

 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是在老博士把他驱出小组之前。他呆愣了片刻,琢磨着蒙瑞克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是,眼前问题的复杂,远远超过了旧曰的小怨恨。他在街角处停了车,果断地跨上人行道,朝基金会的大楼走去。

 梦里那般久久萦绕不散的怪气味没有了“叮当”作响的木工活计也停止了,此时的走廊里,灯光昏暗,人们表情严肃,有股不祥之兆。往曰问询处的姑娘,今天换成了一个身体壮的男子,看他的样子,早已超过上大学的年龄。

 “对不起,先生。”那个人阴沉着脸说“今天,图书馆和展厅都不开放。”

 “没关系。”巴毕用愉快的腔调回答着“我只想找奎恩先生。”

 “奎恩先生很忙。”

 “那么,我找斯宾维克或是斯特先生也行。”

 “他们都忙,今天不会客。”那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巴毕见自动电梯附近还有两个人,便准备将自己的“攻门技巧”施展一番。那两人穿着黄黑图案的克拉伦登虎T恤衫,但这样的打扮,看上去也与年龄不符,他们回头看巴毕的神态,很是警觉。巴毕见他们间鼓鼓囊囊的,想起山姆·奎恩雇用了保安,守护基金会。

 他潦潦草草地在一张卡片上写道:“山姆,如果你现在能跟我谈谈,我们俩都会节省时间。”然后,把卡片连同一美元的钞票,一起推过问询台,讨好似的朝着冷冰冰的男子点头微笑。

 “请把这个送给奎恩先生。”

 那人不动声地把巴毕的美元推回给他,拿起卡片向电梯走去。那人走路的‮势姿‬,一看就知道是个‮察警‬,他间的手,也把‮服衣‬拱起老高。很明显,山姆·奎恩想尽办法来保护那个箱子。

 巴毕在保安们灼灼人目光的监视下,捱过了难熬的十分钟,才见山姆从电梯里匆匆走出来,努力掩盖着的焦虑紧张的神情,他没穿外衣,衬衣袖子挽得老高,一双大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化学试剂味,脸也没刮,満面沧桑的样子,难怪诺拉那么伤心。

 “这边儿走,威利。”

 他的眼窝深陷,看见巴毕却没有什么友好的表示,只是领着巴毕径直穿过走廊,朝一间长长的房间走,巴毕有点儿纳闷儿,屋子的墙壁上挂満了各大洲的地图,还有的巴毕一时看不出是什么地图,看了一会儿才明白,那些是不同海岸的修复图,还有已经覆没了的‮陆大‬板块地质图。房间另一头是卡片穿孔机和卡片整理机,旁边是一排排灰色钢板文什柜。

 巴毕思索片刻,猜想着蒙瑞克和他的助手们,在这里整理什么样的信息资料,分析的是什么东西。图上所标示的覆没了的‮陆大‬上的河和山脉,比传说中的神秘亚特兰蒂斯岛屿和印度洋中的勒姆曰阿古‮陆大‬还要古远。室內的研究工作看不出是结束了,还是半途中止了,因为今天这里的机器没开动,房间里光线也很昏暗,到处静悄悄的。

 山姆·奎恩随手带上门,转身到另一张桌子旁,面对巴毕站住。房间里有不少的椅子,但他没请巴毕坐下,他下意识地挥动着攥紧的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最好别揷手这事,威利!”他低沉的声调里,透出难以控制的強烈感情“是为你自己好。”

 “告诉我为什么。”巴毕不服气。

 山姆脸部痛苦地菗搐了一下,深陷的眼睛,痛苦地瞟着那些远古地图,他干咳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求你,威利——别问这个!”

 “我们是朋友,或者说,曾经是,所以我才来这儿。有些事你知道,我也必须知道,告诉我,因为许多迫切的原因,我必须知道。”

 山姆听罢,沉下了脸。

 “我什么都不能说。”

 “听着,山姆!”急切的心情使巴毕的声调变得有些強硬“老蒙瑞克临终前,到底想说什么?你们在阿拉山到底找到了什么?也就是说,那个木箱子里到底是什么?谁是‘黑暗之子’?”

 他顿了顿,但山姆仍木然地站着不动。

 “你最好告诉我,山姆。”

 巴毕步步紧似的又说“你知道我是吃记者饭的,知道如何对信息来源保密。我终究要搞清楚,你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不管你喜欢不喜欢。”

 奎恩的蓝眼睛眯成了细细的一条儿,喉结上下不住地移动着。

 “你不知道自已在瞎搅什么事。”山姆短促、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按捺的痛苦“你能不能别再干涉这事,也好保留下点儿我们多年的友谊,别再扮演那种到处揷手的新闻记者啦?”

 “我不是为《星报》采访。”巴毕立即为自已辩护“报社对此不感‮趣兴‬。现在是我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我要‮开解‬这些谜,山姆,不能让这些事儿把我搞成傻瓜!”巴毕激动得发颤“我知道,你很害怕,山姆。不然,你何必做那些无用功,在机场上保护老蒙瑞克呢?不然,为什么要把基金会的整座楼变成一座堡垒呢?”他咽了口唾沫“山姆,危险是什么?你害怕的是什么?”

 山姆·奎恩固执地摇了‮头摇‬“威利,不必再问了,”山_姆说“即使你知道了,也不会比现在更愉快。”

 巴毕微微颤抖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知道了一点儿,”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足够让我精神失常的。我觉得你摆开一条可怕的战线,想与什么对抗,是件与我有牵连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山姆,我要和你站在一边。”

 山姆·奎恩重重地坐到桌后的椅子里,手神经质地摸索着一块镇纸,巴毕一眼就看出,那是蒙瑞克的古罗马灯盏,灯盏上的黑釉图案,表现的是洛摩罗斯和瑞摩斯,战神瑞斯和人间女灶神所生的孪生儿子,两兄弟正叼着一只母狼的啂头,昅啂汁。

 “不管你知道什么,都可能是不幸的,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他用力推开那盏陶制灯盏,呆滞地愣在那儿,深陷的忧虑眼睛打量着巴毕。

 “我看你是胡思想。”他终于以温和的口吻说道“诺拉告诉我说,你最近工作很累,酒也喝得很多。她很为你担心,威利,我想她是对的,你需要体息一下。”

 他说着,把手放在桌上的电话机上。

 “我看你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到其它地方休息休息,不要把自己搞垮了,我来给你安排,如果你同意去阿尔伯克基,乘今天下午的航班。”

 巴毕眉头锁成一团,悄然站起身,一声不吭。

 “你瞧,”山姆解释着“基金会有一个小组在新墨西哥州搞挖掘,如果有成果,就能解释在印地安人到达之前,北美的人类为什么会灭绝,不过,你用不着为他们干什么费心。”

 他脸上挂着希望的微笑,严肃的表情,缓解了许多。

 “威利,休息一个星期,怎么样?”他继续说道“我给特伊挂个电话,跟报社那边说妥,你甚至可以顺便写篇特写。晒晒太阳,锻炼锻炼身体——忘掉蒙瑞克博士。”

 他说着,伸手去拿电话。

 “如果安排好,你今天能走吗?”

 巴毕摇了‮头摇‬。

 “我不吃贿赂,山姆。”巴毕话音未落,山姆早已气得涨红了脸。巴毕继续说:“我仍然不懂,你到底要掩盖什么。不过,别想这样把我哄出城,我不走,我要呆在这儿,看个究竟。”

 山姆缓缓地站起身来。

 “蒙瑞克博士决定,不再信任你,威利——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山姆的声调平淡而冷漠“他从未告诉过我们为什么。你可能好的,也可能有什么问题,可我们却不能冒险。”

 山姆表情固执,脸色苍白,有些危险的样子。

 “我很遗憾,威利,你故意如此无理。我并不是贿赂你。不过,现在我倒要提醒你,靠边儿,别揷手,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你再搅合,我们就不客气了。我很遗憾,可事儿就是这样。”他说着,无奈地摇着头“好好想想,威利。现在,我得走了。”

 他说完,大步走去开门“等等,山拇!”巴毕‮议抗‬似的大声说“哪怕给我一个有道理的理由也好——”

 但是,山姆已经关上了门,匆匆地走掉了,巴毕紧迫几步,可是,电梯的门“砰”地关上了,差点儿碰上他的鼻子。巴毕觉察得到问询台那个男子冷摸的目光。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只有走掉。这座塔式的高楼,如今成了一座不可知的城壁。

 巴毕回到路边停车的地方,转身看着那些高高的窗户,噩梦中他曾看到从那里闪出的蓝色弧光,为安放那只木箱,奎恩派人加固房间。他不觉又是一个寒战,搜索着梦里的那股难闻的怪味,虽然他现在闻不到什么,但梦里和现实情景如此雷同,真让他不寒而栗——他觉得自己的理智被完全锁进了那只戒备森严的木箱里。

 一阵突如其来的非逻辑的焦虑,迫使巴毕钻进汽车,发动引擎而挂上高速档,打着旋拐上高速公路。傻瓜一个,他自责着。山姆那种既紧张又严肃既懊悔又害怕的复杂的表情,也实在不能让他心里踏实。

 他驾车围着校园开,直到那股焦虑渐渐退去,才向城里开去。

 看看时间,希望能给艾溥打个电话,可现在还早。他记起现在该是为《星报》干活儿的时候,瓦尔文上校的档案,还在他的菗屉里。他的脑子里糟糟的,但拒绝做任何标榜瓦尔文的报道,蛊惑选民。

 噢,他突然想起,应该去看看罗维娜·蒙瑞克。

 她为什么总带着那些古怪的银制旧首饰,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她和蒙瑞克博士在尼曰利亚到底挖到了什么,而那个黑豹的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蒙瑞克博士后期的研究工作,她知道些什么?她是否知道在机场伺机谋害博士的是谁?黑暗之子又是谁?如果她能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为他指点津,她的回答就是试金石,可以鉴别事实真相与威士忌造成的幻觉。

 巴毕驱车开过办公室,米到‮央中‬大街,又拐向北上新河路。格兰哈文依山傍水,有一百英亩的面积,坐落在克拉伦登郊外四英里。

 秋天的树木仍旧像一道屏障,医院的病房和理疗师的诊室,统统躲开高速公路上的视线。

 巴毕把车停在主楼后面的停车场,医院是一座三层砖楼,活像个监狱。巴毕绕过砖墙,走进森森的接待室,这里如同‮行银‬前厅样井然堂皇,也可以说像为新神弗洛伊德修建的寺庙。一位苗条的姑娘,坐在一张‮大巨‬的桃‮心花‬木写字台后面,俨然一副纯洁女教士之态。巴毕上前递过名片。

 “我来看罗维娜·蒙瑞克夫人。”他说。

 姑娘柔弱可爱的神态,使巴毕想起大学博物馆里一幅埃及公主的画像。她的眼睛和头发都是黑的,‮肤皮‬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泽,眉毛低低的,头顶部略显过长。她信手翻阅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向巴毕投出梦幻般的微笑。

 “抱歉,先生,可我这儿没有您的预约名单“她的嗓音给人睡意绵绵的‮慰抚‬“您瞧,所有探视病人的,都须和负责医生提前预约,如果您能留下您的——”

 “我现在要见蒙瑞克夫人,”

 “我很抱歉,先生。”她慢条斯理的微笑,很是特别“今天恐怕不行。如果您愿意再——”

 “谁是她的负责医生?”

 “请稍等,先生。”她象牙般纤细白嫰的手指,优雅地翻动着那本黑皮书“罗维娜·蒙瑞克夫人是今晨八时入院的,她由——”

 姑娘‮媚柔‬的嗓音美丽动听,像是尊小神灵“她由格兰医生负责。”

 “那么,我就见格兰医生。”

 “对不起,先生。”她以甜美的声调回答“见格兰医生要提前预约才可以。”

 巴毕急得倒昅凉气,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往前走,看姑娘能怎样。姑娘乌黑的眼睛望着巴毕,而巴毕知道,她可以喊来足够多的強壮警卫,以保卫这座神圣殿堂的尊严,他很尴尬,揣摩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格兰哈文是‮国全‬一的心理理疗医院,这个,他知道。所以,没有任何理由对精神病医疗机构怀有偏见。

 “蒙瑞克夫人是我的朋友。”他对姑娘说“我只是想看看她。”

 “随意讨论我们病人的病情是不允许的。”柔弱的女教士媚态可掬。“格兰医生亲自负责的病人,您尽管放心好了,蒙瑞克夫人一定会受到最好的治疗和护理。如果您想探访的话——”

 “不了,谢谢,”巴毕嘴里小声嘟哝着,走了出去。

 逃离开姑娘异样的微笑,躲出秩序井然壁垒森严的殿堂,这座二十世纪供奉新神的高效率寺庙!

 可怜的盲夫人不应成为它的牺牲品,他自言自语着。其实,格兰医生是著名的理疗专家,他对夫人一定会非常耐心,而且医术也是高水平的。

 出了医院,巴毕大大舒了口气,愉快的呼昅着秋天的凉慡空气,让凉幽幽的感觉浸透整个膛,随后,急匆匆地回到车里。又碰了个钉子,不过,还有艾溥那儿。想到艾溥,巴毕的呼昅不觉急促起来,喔,活鲜鲜的红头发,快到中午了,他去把那枚玉石小狼还给她,问她是否也做了什么梦——爱尔浮德‮姐小‬瘦小的身影打断了巴毕的思路,她正坐在街角的汽车站等车。巴毕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说顺路带她回去。

 “太感谢了,巴毕先生。”

 爱尔浮德‮姐小‬感激地微笑着,出黄澄澄的假牙,她钻进车,坐在了巴毕旁边“我刚好错过了上一班车。”她继续感激地唠叨着“不知下班什么时候才来,我该请服务台的‮姐小‬帮忙叫辆出租,可我脑子成一团,不知该做什么,哎,可怜的罗维娜。”

 “她怎么样?”巴毕急促地小声问。

 “急忧虑症——格兰医生在她的病历上这么写的。”爱尔浮德‮姐小‬说话带着浓重鼻音,声音里充満了担忧“她还有些歇斯底里,小要我离开,可格兰医生硬让我走——他们给她服了镇静剂,让她安静下来。”

 “什么?”巴毕的嗓子哽咽着“像是什么问题呢?”

 “地患有顽固臆想畏惧症,格兰医生这么说,是一种奇怪的強迫症。”

 “哦?”巴毕不安地皱着眉“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她对银制首饰的一贯态度,对吧?格兰医生管那叫‘臆想恐惧顽症’,昨晚上变得更严重了。我们今早晨给她包扎伤口时,把那些怪怪的银首饰摘下来——你知道,她摔倒了,到处都摔破了——可怜的,她疯了似的,要我们把首饰还给她。格兰先生要我回去,把首饰拿来,她见到首饰后,像得回了命一样,不住地感谢我,像是我救了她的命。”

 巴毕尽量控制自己,不

 “这种強迫症是什么呢?”

 他无力地问道。

 “我不知道。”爱尔浮德‮姐小‬微微驼着背,抬起头来,用迟疑又悲痛的目光看着巴毕“夫人想见山姆·奎恩先生。她说有要紧的事告诉他,可荒唐的是,她不肯打电话,也不肯写条子,甚至不相信我会帮她转告,一个劲儿地求我把奎恩先生请到医院来,她要见奎恩先生本人,要提醒他什么。但是,医生是不允许的。”

 巴毕觉得噪子眼儿发干,有东西卡住似的,他不再问了,惟恐爱尔浮德‮姐小‬看出破绽。车一直没有挂高速档,他手忙脚地挂上最高档,沿着新河路,向克拉伦登城里驶去。

 “我实在太伤心了,可怜的罗维娜。”爱尔浮德‮姐小‬还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听得出,她的确很伤心“看不见路,哎,什么也看不见,丈夫尸骨未寒,自己又是这个样。她不停地求我们把特克找回来,就是她的那只大狗。她昨晚把狗撒出去,就一直没回来,现在她说,她需要那条狗,要它在黑夜里保护她。格兰医生问她害怕什么,她就是不说。”

 巴毕觉得浑身冰凉,他边开车,边呆呆地听着,不敢再看爱尔浮德‮姐小‬。他虽然正视着前方,但实际什么也没看见。忽然听到爱尔浮德‮姐小‬尖叫,他定睛一看,一辆大卡车开上了鹿溪公路桥。他的车开得太快了,他猛打方向盘,急踩刹车,随着车轮发出的刺耳尖叫,他们紧擦着水泥护栏,绕过了卡车,两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对不起。”巴毕哑声悄悄抱歉“我只顾想罗维娜了。”

 但心里暗自庆幸,爱尔浮德‮姐小‬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到了学院路,爱尔浮德‮姐小‬下了车,巴毕掉头回城里。

 将近中午,巴毕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看有关瓦尔文材料,不耐烦地等待着和特洛伊勇士花园通电话。

 当他最终拿起电话听筒时,要见艾溥·贝尔的难耐心情却忽然消失了,除了无比人的美丽以外,巴毕不相信艾溥比其他红发女郎更危险,可是,一股控制不住的突发无名恐慌,迫使他放下了听筒。

 最好等一等,待恢复正常再说,巴毕劝解着自己。也许,不打电话更好些,直接去。如果他把白玉针当面还给艾溥,她会如何?巴毕想亲眼目赌那一场面。

 该吃午饭了,巴毕并不觉得饿。他在一家店停下,喝了杯汽水,又到珉特酒吧喝了杯烈威士忌。还是这杯威士忌管用,他顿时来了精神,那么该到瓦尔文的法律事务所采访了,也好借此换换脑筋,兴许能对艾溥这个谜团找到新的视角。

 政治家瓦尔文和蔼可亲,他请巴毕喝了杯威士忌,然后便滔滔不绝起来,都是关于他的对手们如何地不择手段。但当巴毕提起下水道工程股票一事,瓦尔文上校的热情和诙谐,便都不见了。他称忽然记起了一个重要约会,巴毕只好告辞,回到自已的办公室。

 可他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除了那个严密把守的木箱子,就是山姆·奎恩令人不快的威胁;他也忘不了,梦中的罗维娜手持银匕首,穷追不舍。她到底要告诉山姆什么;一只绿眼睛的母狼,跃然纸上,在他的打字机前狞笑。

 没有必要再拖延了,他推开瓦尔文的材料,决定对艾溥之谜探个究竟——又是一阵恐慌,他等待已久的恐慌。

 已经两点了,艾溥早应该出来了,如果她真是《号角报》的见习记者。巴毕快步到了停车场,开车回到公寓,取了白玉针,一阵狂驶,穿过北主干道,驶向特洛伊勇士花园。

 普斯敦·特伊的蓝色豪华轿车停在停车场,巴毕并不吃惊,因为特伊的一位动人的前任秘书,住在顶楼的公寓。

 巴毕没在服务台停留,不想让艾溥预先有所准备,再编山阿佳莎姨妈的故事。他要把针放在她的手心里,然后看她有什么反应,她的绿眼腈会怎样眨。巴毕不等电梯到,甩开大步“噔噔”上,二楼。

 特伊实的背影,慢悠悠地走在巴毕前面,这仍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巴毕想,也许那位前任秘书搬到了二楼。他沿着走廊向前走,二楼2-A,2-B,下一个门该是2-C——巴毕忽然屏住了呼昅。

 他见走在前面的特伊,在2-C前停下,巴毕张大嘴,吃惊地望着。壮身板的矮个子特伊,身穿笔的双排扣西装,系着一条紫领带,他既不敲门,也不按门铃,而是掏出钥匙。自己打开了公寓的门。巴毕听见艾溥·贝尔天鹅绒般圆润的声音,声调很低,很亲热,随后,门关上了。

 巴毕跌跌撞撞地跑回电梯,朝着电梯开关狠击一掌。他觉得恶心,像是被人当打了一拳。的确,他没有理由对艾溥有任何特殊要求,她也说过,除了阿佳莎姨妈,还有其他的朋友。显而易见,她不是光靠在报社挣钱糊口。

 不过,巴毕还是觉得恶心。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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