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摩亚迪的确能看到未来。但是你必须了解,这种能力是有限的。想一想视力吧!你有眼睛,可是没有光,你就看不见东西。如果你在山谷底,你就看不见山谷那一边的东西。正因为这样,摩亚迪并不总能看到这神秘地方的那一边。他告诉我们,一个含糊不清的预言,或许是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的选择,都可以改变未来的全貌。他也告诉我们:时间的界限是宽广的,但是在你通过它时,时问就变成一个窄窄的小门。他总是与选择一个清楚、全安的路途的
惑作斗争,并警告说:那条路会导致停滞不前。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觉醒》
夜
中,扑翼机飞在他们上空滑行。保罗抓住他母亲的手臂,厉声说:不要动!
他看见月
中那架铝制的机飞,它的机翼呈杯形,以便减速着陆;驾驶员的双手在驾驶盘上胡乱操纵。
是伊达荷。他悄悄地说。
那架机飞和它的同伴降落在盆地里,就像一群归巢的鸟。伊达荷下了机飞,灰尘还未消散,就朝他们跑了过来。两个穿着弗雷曼长袍的人跟在他后面,保罗认出了那个身材高大、长着沙
胡须的人凯因斯。
走这边。凯因斯喊道,转向左边。
凯因斯身后,其他的弗雷曼人把纤维网罩在他们的扑翼机飞上,机飞变成了一排低矮的沙丘。
伊达荷滑过去,停在保罗前面,向他致敬:阁下,弗雷曼人在这附近有一个临时避护所,我在那里
那里怎么啦?
保罗指着远处悬崖上空
烈的场面噴气火焰,激光
的紫
光束在沙漠上空穿来穿去。
伊达荷圆圆的、平静的脸上
出一丝少有的笑容:阁下
陛下,我给他们留下一点
啂白色的光洒満沙漠像太阳一样亮,呑噬掉他们投在突出岩面上的阴影。一个快速的动作,伊达荷一只手抓住保罗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杰西卡的肩膀,把他们从突岩上抛到下面的盆地里。爆炸声在他们上空雷鸣般地轰响,他们一起爬到沙面上。爆炸的震动波把他们刚离开的那块突岩上的碎石震落下来。
伊达荷坐起来,拂掉自己身上的沙。
不是家族用的原子武器!杰西卡说,我原来以为
你在这里设置了屏蔽。保罗说。
大巨的屏蔽依赖于整个军事力量,伊达荷说,一束激光
到它上面他耸了耸肩。
亚原子裂变,杰西卡说,那是一件危险的武器。
不是武器,夫人。是防御工事。那个饭桶再一次使用激光
时,就要三思了。
从扑翼机飞上下来的弗雷曼人停在他们上面,一个人低声喊道:朋友,我们应该躲起来。
伊达荷扶着杰西卡站起来,保罗自己站了起来。
那爆炸将会受到人们适当的注意,陛下。伊达荷说。
陛下,保罗想。
这个词用来称呼他时,具有奇特的效果,陛下过去一直是对他父亲的称呼。他感到自己短时间內受到预见能力的影响,看到自己受到野蛮的种族意识的感染,这种意识正使人类世界走向大巨的深渊,幻象使他感到战栗。他让伊达荷领着,站在盆地边缘的一个突岩上。
在那里,弗雷曼人正在用庒实工具打开一条通向沙面下的路。
陛下,我可以帮你背背包吗?伊达荷问。
它不重,邓肯。保罗说。
你没有屏蔽,伊达荷说,你穿我的好吗?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悬崖:周围不可能再有激光
的
击。
邓肯,穿上你的屏蔽,你的右臂足可以保护我。
杰西卡看到赞扬所起的作用,伊达荷更靠近保罗。她想:我儿子与他的人有可靠的关系。
弗雷曼人搬掉一个石头
子,
出一条通向沙漠人的地下综合建筑通道,一个伪装的盖子盖住了通道的入口。
走这边。一个弗雷曼人说,带领他们走下石阶,入进黑暗。
他们后面,盖子挡住了月光。在他们前面,一点朦胧的绿光照亮了石梯和岩壁,一个向左转的弯。穿长袍的人围着他们,向下走着。转过一个弯,他们发现另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通向一个
糙的
室。
凯因斯站在他们面前,头罩抛在脑后,滤析服在绿光中闪闪发亮。他的长发和胡须
七八糟,没有眼白的蓝眼睛在浓浓的眉毛下一片漆黑。
相遇时,凯因斯对自己感到惊讶:我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这是我所干的最危险的事情,它可能使我和他们一起遭受厄运。
他从正面打量着保罗,这个男孩已具有成年男人的外貌,掩蔵着悲哀,庒制着一切,除了必须承继的地位公爵爵位外。凯因斯那时想到公爵还在,仅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还在这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轻心的事。
杰西卡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用比吉斯特的方式把它牢牢记住一个实验室,一个平民居住的地方,充満了古老的角和方形物。
这是帝国生态试验站之一,我父亲想把它们用来作为高级研究基地。保罗说。
他父亲曾想要这样做,凯因斯想。
凯因斯再一次对自己感到惊讶:帮助这些难民,我愚蠢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捉住他们,用他们来换取哈可宁人的信任是很容易的事。
保罗学他母亲的样子,打量着房间。房间的一边摆着工作凳,没有特色的岩石墙壁,工具排列在凳子两边刻度盘闪着光,有线的衰微香料
炼盘,开槽的玻璃
从盘里伸出来。一个弥漫着臭氧气味的地方。
一些弗雷曼人继续朝前走,绕过房间里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发出新的声音机器嘶哑的响声,皮带转动和多缸发动机发出的呜呜声。
保罗往房间的另一头望去,看见墙上挂着装着小动物的笼子。
你正确地认出了这个地方,凯因斯说,保罗。阿特雷兹,你为什么要使用这个地方?
为了使这个星球成为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保罗说。
也许那就是我要帮他们的原因,凯因斯想。
机器声突然低下来,变得寂静了。寂静中传来动物微弱的叫声,这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局促不安。
保罗又注意到笼子,他看出那些动物是褐色翅膀的蝙蝠,一个自动饲料机从墙边伸到笼子里。
一个弗雷曼人从房间的暗室里出来,对凯因斯说:列特,野外发动机停止工作了,我不能使我们避开近地探测器。
你能修复吗?凯因斯问。
需要很长时间,零部件那人耸耸肩。
嗯,凯因斯说,那么,我们不要机器也行,找一个手泵把空气菗到地面上去。
遵命。那人急忙离开。
凯因斯又转向保罗:你回答得很好。
杰西卡注意到那人轻松低沉的声音,那是一个忠诚的声音,习惯于听从命令的声音。她认为他与列特有关系。列特是弗雷曼人的化身,驯服是星球生态学家的另一张面孔。
我们十分感激你的帮助,凯因斯博士。她说。
嗯我们知道。凯因斯说,他对他的一个手下点点头,夏米尔,在我的房间里准备好香料咖啡!
遵命,列特。那人说。
凯因斯指着房间一边墙壁上的一个拱形门说:请!
杰西卡在接受邀请之前,高雅地点了点头。她看见保罗给伊达荷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在这里安置卫兵。
走了两步,经过一道厚重的门,通道通往一个正方形的办公室,室內由金色的球形灯照明。杰西卡入进办公室时,用手在门上摸了一下,惊奇地发现门是由塑料钢板制成的。
保罗进了房间,走了三步,把背包放在地板上,他听见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打量着这个房间每边大约八米长,墙壁是天然岩石,咖喱
,他们右边是一排金属橱柜,使房间显得支离破碎。
一张満是黄
泡沫的
玻璃桌面的矮书桌摆在房间央中,四把悬椅围绕着书桌。
凯因斯绕过保罗,抓住一把椅子让杰西卡坐。她坐下,注视着她儿子审视房间的样子。
保罗站着等了一会儿。室內空气流动,这一异常情况告诉他,他们右边的橱柜后面有一个秘密出口。
保罗。阿特雷兹,请坐下?凯因斯问。
他尽量小心避免用我的称号,保罗想。但是他接受了。凯因斯坐下时,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你认为阿拉吉斯会成为天堂,凯因斯说,但是,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帝国派到这里来的是受过训练的刽子手和搜寻香料的人。
保罗举起戴着公爵印章戒指的拇指:你看见了这个指环吗?
是的。
你知道它的意义吗?
杰西卡急忙转过身来,盯着她的儿子。
你父亲躺在阿拉凯恩的废墟里,死了,凯因斯说,从技术上讲,你是公爵。
我是帝国的士兵,保罗说,从技术上讲,是一名刽子手。
凯因斯的脸阴沉下来:甚至与皇上的萨多卡一起,站在你父亲的尸体上?
萨多卡是一回事,我合法权力的来源又是一回事。保罗说。
阿拉吉斯有自己的方式决定谁穿权威的袍服。凯因斯说。
杰西卡转身看着他,想:这个人有钢铁般的坚強意志,没有人能使他生气我们需要有钢铁意志的人。保罗在干一件危险的事情。
保罗说:阿拉吉斯的萨多卡人,是我们尊敬的皇上在多大程度上害怕我父亲的量尺。现在我愿意解释帕迪沙皇上害怕的理由。
小子,凯因斯说,有些事情你不
你应该称呼我陛下,或者阁下。保罗说。
温和起来了,杰西卡想。
凯因斯瞪眼看着保罗。杰西卡注意到,这位星球生态学家脸上
出了赞赏的光辉,带有一点幽默感。
陛下。凯因斯说。
对皇上来说,我是一个不定安因素,保罗说,对所有那些瓜分阿拉吉斯的人来说,我也是一个不定安因素。只要我还活着,我将继续是这样一个不定安因素。我
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噎死。
上帝的儿子。凯因斯说。
保罗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编造了一个李桑阿盖布的故事,来自外星的声音,一个将领着弗雷曼人去天堂的人。
你的那些人
迷信!凯因斯说。
也许,保罗表示赞同,然而也许不是迷信。有时迷信有着奇怪的
源,更奇怪的分支。
你有计划,凯因斯说,这十分明显陛下。
你的弗雷曼人能向我提供有力证据,证明这里有穿着哈可宁军服的萨多卡人吗?
完全可以。
皇上将派一个哈可宁人回到这里来掌握权政,保罗说,也许是野兽拉宾。就让他来吧!一旦他使自己卷入,就难以逃避罪责,就让皇上去面对向兰兹拉德最高大联合委员会提
议案的可能
吧。让他回答
保罗!杰西卡说。
兰兹拉德大联合委员会接受你的指控提案是理所当然的,
凯因斯说,可能只有一个结果,帝国和各大家族之间的战争。
一片混战。杰西卡说。
但是我会先向皇上呈
我的议案,保罗说,并且给他一个是否面对一片混战的选择余地。
杰西卡用一种干涩的声调说:讹诈!
政客的工具之一,正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保罗说。杰西卡从他的话中听出有点愤懑。各个星球分崩离析,到处一片混乱他不愿意冒那样的危险。
你的议案是一场绝望的博赌。凯因斯说。
兰兹拉德的大家族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保罗问,他们最担心的,是在阿拉吉斯发生的事情萨多卡正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除掉,那就是兰兹拉德大联合委员会存在的原因。这是黏合剂。只有联合起来,他们才可以与皇上的军事力量抗衡。
但是他们
这是他们害怕的,保罗说,阿拉吉斯会重振旗鼓。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从我父亲身上看到自己脫离群众并被杀掉。
他的计划会起作用吗?凯因斯对杰西卡说。
我不是门泰特。杰西卡说。
但是你是比吉斯特。
她用探询的眼光盯了他一眼,说:他的计划有优点,也存在缺点正如这一阶段的任何计划一样,这个计划的成功,取决于它的执行,同样也取决于它的构思。
法律是极端的科学,保罗引述道,这句话应写在皇上的门上,我要向他显示法律。
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信任构思这个计划的人,凯因斯说,阿拉吉斯有它自己的计划,我们
有了王位,保罗说,我一挥手就可以创造阿拉吉斯的天堂。
这是我给予你支持我的代价。
凯因斯态度
烈地说:陛下,我的忠诚是不出售的。
保罗隔着书桌望过去,注视着他,与那蓝中带蓝、満含怒气的冷冰冰的目光相撞,打量着那张神情威严、満是胡须的脸。保罗
出严肃的笑容,说道:你说你不出售你的忠诚,但是我相信,我有你会接受的价钱。对你的忠诚,我向你奉献我的忠诚全部奉献。
她看到保罗的话使凯因斯激动。
这是胡闹,凯因斯说,你只是一个孩子,并且
我是公爵,保罗说,我是一个阿特雷兹人,阿特雷兹人从不违背这样的合约。
凯因斯忍住了。
我说全部,保罗说,我的意思是说毫无保留,我会为你而献出我的生命。
陛下!凯因斯说。这个同他冲口而出,但是杰西卡明白,他现在不是在对一个十五岁的男孩讲话,而是对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地位较高的人讲话。凯因斯的意思就是这个词所表达的意思。
在这样的时刻,他会为保罗牺牲他的生命,她想。阿特雷兹怎样如此迅速、如此容易地完成这种事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凯因斯说,但是哈可宁
保罗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他转身看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暴烈场面通道里的叫喊声,钢铁的击撞声,蜡像般的面孔显出苦相。
他母亲站到了他旁边,他向门口跃去,看见伊达荷堵住通道。
通过屏蔽上的污渍,可以看到他那杀红了的眼睛,似爪的手越过他的躯体,弧形钢刀砍在屏蔽上,噴
噴出的橘
火焰被屏蔽挡开。刀刃穿透了伊达荷的屏蔽,刀尖轻轻颤动,鲜红的血从上面滴下来。
凯因斯跑到保罗身旁,他们全身重量都庒在门上。
保罗最后瞥了一眼面对一群身穿哈可宁军服的人站着的伊达荷他急速移动着,那黑色山羊
一样的头发上,像盛开着一朵红色的死亡之花。门被关上了,凯因斯拴上门栓时,发出一阵碰撞声。
我好像已经决定了。凯因斯说。
你关掉机器前,有人探查到了它。保罗说。他把母亲从门边拉开,看到她眼中
出绝望的表情。
在咖啡没有送来的时候,我本该想到会有麻烦。凯因斯说。
这里外面有一个门栓孔,保罗说,我们用它好吗?
凯因斯深深昅了口气,说:除了使用激光
,这道门至少可以抵挡二十分钟。
他们不会使用激光
,因为害怕我们这里边也有屏蔽。杰西卡小声说。
他们能听到有节奏的击撞门的声音。
凯因斯指着靠在右边墙上的橱柜说:到这边来。他走到第一个橱柜前,打开菗屉,熟练地操纵着里面的一个把手,橱柜的整个墙壁移开,
出黑黢黢的地道口。这门也是可塑钢制成的。凯因斯说。
你做了准备。杰西卡说。
我们住在哈可宁人底下已有八十年了。凯因斯说。他领着他们走进了黑暗之中,把门关上。
在突然的黑暗中,杰西卡看见她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发光的箭头。
凯因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在这里分手。这堵墙很坚实,它至少可以抵挡一小时。沿着地上的箭头往前走,你们走过后它们会自动熄灭。经过
宮可以到另一个出口,在那里我蔵了一架扑翼机飞。今晚有一场大风暴横扫沙漠,你们惟一的希望是顺着风暴飞,潜入风暴端顶。在偷扑翼机飞时,我的人已这样干过。如果你们在风暴中飞得高,你们就会活下去。
你怎么办?保罗问。
我将从另一条道逃走,如果我被抓住好了,我还是帝国星球生态学家,我可以说我是你们的俘虏。
像懦夫一样地逃跑,保罗想,但除此之外,我怎样才能活下去为父亲报仇呢?他转身对着门。
杰西卡听见他的动作,说:邓肯死了,保罗。你看见他的伤口,你为了他,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干。
总有一天,我要叫他们全部用血来偿还。保罗说。
除非你现在赶快离开。凯因斯说。
保罗感到那人把手放到他肩上。
凯因斯,我们将在哪里见面?保罗问。
我会派弗雷曼人去找你们,大家都知道风暴经过的路线。现在快走,伟大的圣母会给予你们速度和好运。
他们听到他走了,在黑暗中攀缘爬行而去。
杰西卡摸到保罗的手,轻轻拉着他,说:我们不应该分开。
是的。
他跟着她走到第一个箭头,看见在他们接触它时变暗,另一箭头亮起来,在前面召唤他们。
他们跑了起来。
计划中的计划中的计划中的计划,杰西卡想,我们现在是否成了某个人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箭头指引着他们转过一个个弯道,经过在微弱的光线中朦胧可见的一个个
口。路面向下倾斜,然后向上,一直向上倾斜,最后来到阶梯下面,转过一个弯,突然被一堵发光的墙挡住,墙中间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黑色把手。
保罗按了一下把手,墙转动起来,在他们面前分开。光线
了进来,照见一个由岩石开凿而成的山
,一架扑翼机飞停在
央中。一堵平坦的灰墙隐隐约约出现在机飞那一边,墙上有一道门的印子。
凯因斯到哪里去了?杰西卡问。
他做了任何优秀的游击队导领人该做的事情,保罗说,他把我们分做两组,并作好了安排,如果他被俘,他不可能说出我们在哪里,他不会真正知道。
保罗把她拉进室內,注意到脚下扬起的灰尘。
很长时间没人来过这里。他说。
他似乎相信弗雷曼人能够找到我们。她说。
保罗放开她的手,走到扑翼机飞左边的门口,打开门,把背包放在后座上。机飞附近被伪装起来了,他说,控制盘上有门的遥控开关和光线控制。在哈可宁人脚下的八十年,教会他们行事一点也不马虎。
杰西卡靠在机飞的另一边,缓了口气。她说:哈可宁人会在这一带上空布置监视力量,他们并不愚蠢。她想起她的方位感觉,指着右边:我们看见的风暴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保罗点头赞同她的看法,竭力克制着心中那股突然产生的不想动的感觉。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也知道那是没有好处的。今晚在某个地方,他把决定了的关系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未知数。他知道他所处的时区,然而此时此刻则作为一个神秘的地方而存在。他仿佛看到自己从远处的一个地方消失在一个山谷中,走过山谷中的无数道路,一些道路也许可以把保罗。阿特雷兹带出山谷,许多道路则不能。
我们等的时间越久,他们准备得也越充分。杰西卡说。
进去,弄好全安带。他说他和她爬进机飞,这时他还在费力地思考着,这是任何预知梦中看不见的盲目的缘由。他突然感到震惊,并意识到他越来越依赖预知记忆。这使他在处理这一特殊紧急事件时变得脆弱。
如果你只依靠你的眼睛,你的其他感觉会变弱。这是一个比吉斯特的公理。他此时把它用在自己身上,发誓永远不再陷入那样的陷阱如果经过这次危险,他还活着的话。
保罗系上了全安带,看到了他母亲也系好了全安带,检查了一下机飞。机翼完全张开,纤细的金属叶片伸开。按照哥尼哈莱克教过他的方法,他拉了一下收缩杆,机翼收起,以便噴气助动起飞。
他轻轻地移动启动开关,当噴气舵一供气,控制盘上的刻度盘的指针就动了起来,涡轮机开始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
他摸到光线遥控开关,手在微微发光的刻度盘的映照下,形成了一片阴影。栅栏在他们面前嘎嘎响,一条沙暴发出的瑟瑟声打破沉寂,一股带着灰尘的微风吹打在保罗脸上。他关上他那一边的机舱门,一下感到了突然产生的庒力。
在倾斜的黑暗中,一大片被灰尘遮蔽、显得朦胧的星空,像被镶上镜框一样,出现在原来是门墙的地方。星光照在门墙那一边的沙丘上,一层层沙的波
。
保罗按了一下控制盘上发亮的行动顺序开关,机翼向后下方折叠,扑翼机飞被拖出了山
。当机翼锁住爬升体位时,噴气舱产生出动力。
杰西卡的手轻轻庒在双人操纵盘上,感到她儿于的动作十分有把握。她吓坏了,然而又感到高兴。现在保罗受过的训练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她想。他年轻、敏捷。
保罗给噴气舵输入更多的动力,机飞像一堵黑色的墙,对着前面的星空升起。机飞开始倾斜,把他重重抛入座位里。他伸出更多机翼,输入更多动力,升力机翼振动着,他们升起来,飞到岩石的上空。银霜般的角形岩石在星光中显
出来,被发红的灰尘遮盖着的月亮,从他们右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显示出风暴带状的踪迹。
保罗的手在控制盘上跳动着,机翼发出裂响声。机飞从极度的倾斜中恢复正常,地心引力撕扯着他们的肌
。
我们后面有噴气火焰!杰西卡说。
我看见了。
他把动力杆向前轻推。扑翼机飞像吓坏的动物上下跳跃,朝南飞向风暴和弧形的沙漠。保罗看见近处四下里的阴影周里是岩石的尽头,地下建筑物沉入下面的沙丘里。月亮照亮延绵不断的指甲般的阴影那一边沙丘一个一个地消失在阴影里。快速推进的大风暴像戳向星星的墙一样升上地平线。
有东西使机飞震动起来。
穿甲弹!杰西卡吃惊地说,他们使用了发
武器。
她看到保罗脸上
出野兽般的狞笑。他们尽量避免使用激光
。他说。
但是我们没有屏蔽!
他们知道吗?
扑翼机飞又抖动起来。
保罗转过头去,瞥了一眼,说:似乎只有一架机飞可以跟上我们。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航向上,注视着他们前面升高的风暴墙,它像一块可以摸到的固体东西,隐隐约约地出现。
发
器、火箭,所有古老的武器都是我们要给予弗雷曼人的东西。保罗小声说。
注意风暴,杰西卡说,你最好不要回头。
我们后面的机飞怎样了?
它赶上来了。
哟!
保罗转动了一下机翼,机飞猛然向右倾斜,飞进了那恐怖的、缓慢而汹涌的风暴墙。保罗感到脸颊在受地心引力的撕扯。
他们好像溜进了一团缓慢移动的灰尘云中。它变得越来越浓,直到完全遮住了沙漠和月亮。机飞的响声变成了长长的、位于地平线上的、仅仅由控制盘上绿色光芒照耀的黑暗中的低昑声。
所有有关风暴的警告闪过杰西卡的大脑它像切割
油那样把金属切开,把
从骨头上啮掉,把骨头嚼碎。她感到沙毯一样的风在肆
,在保罗竭力控制操纵杆时,它使他们纠
在一起。她见他关掉动力,感到机飞急速下降,他们四周的金属发出嘶嘶声,在颤抖。
沙真多啊!杰西卡大声说。
她借着控制盘上的光线看见他否定地摇头摇说:在这样的高度沙并不多。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们在沉入大旋涡之中。
保罗使机翼充分伸开,听见它们因张力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他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仪表,凭直觉滑行,尽力使机飞爬升到一定的高度。
他们机飞的响声消失了。
扑翼机飞开始向左翻滚,保罗的注意力集中在方位曲线內的那个发光的球上,努力使机飞恢复水平飞行。
杰西卡有了一种神秘而可怖的感觉: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切运动都在机飞外面进行。一条模糊的切线飞到机窗上,一阵隆隆的声音使她想起了四周的动力。
风速大约为每小时七百或八百公里,她想。肾上腺素的躁动磨折着她。我不应该害怕,她对自己说,口里诵着比吉斯特的祈祷文:恐惧是思想的杀手。
慢慢地她长期所受的训练占了上风,又使她恢复了平静。
我们后面有老虎,保罗小声说,我们不能下降,不能着陆我想我不能从这样的恶劣形势中把我们解救出去,我们只好经受一切。
平静从她身上渐渐丧失,杰西卡感到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紧咬牙关。就在那时,她听见保罗在背诵祈祷文。他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制。
恐惧是思想的杀手,恐惧会带来彻底毁灭的慢慢的死亡。我将面对恐惧,让恐惧穿过我身,离我而去。当恐惧穿过我身、离我而去之时,我将转身去寻找恐惧走过的路。恐惧消失,就不会再有什么,只有我仍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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