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拥彗折节无嫌猜
——出自《全唐诗》一百六十二卷·李白〈行路难三首之二〉
地铁车站寄存箱这种东西,一般都出现在国外的间谍电影或者推理小说里,在国內尚属于生新事物,知道的人不多。即使是这座国全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也不是每一个车站都提供这种服务,只在有限的几个大站——准确地说,是外国人去的最多的几个大站——设置了几百个寄存箱,用作证明这座古老都市与际国接轨的努力。
姑且不论市政当局是怎么考虑的,至少对颜政和彼得和尚来说,这种现状是很不错的——他们无须跑遍每一个车站,只把注意力放在几个大站就足够了。
他们很幸运,在第二个车站的D-318就试对了钥匙。
随着“嘎啦”一声,锁被打开了,
出寄存箱里面漆黑狭窄的空间。
彼得和尚看了一眼身旁的颜政,他们的背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一个人都行
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在寄存箱前的行动。
寄存箱里只搁着一个笔记本,封面是淡黄颜色,大约两百多页,是市面上随处都可以买到的那种本子。彼得和尚谨慎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除了残留有淡淡的人类气息以外,上面并没有任何強度很大的波动,应该不是什么宝物,真的只是一本普普通通、被人用过的笔记本罢了。
“我还以为会像电影里一样,蔵着诸如海洋之心或者飞船引擎之类的宝贝哪!”颜政有些失望,他伸进手去,把那个笔记本拿出来“罗中夏也快下课了,咱们尽快回…”
他的话未说完,突然一阵疾风自耳边响起,只听“唰”的一声,手里的笔记本登时不见了。
这一下陡然生变,颜政还尚未反应过来,彼得和尚已经双手猛地合十,拍出一圈若有若无的气场,以他们为圆心朝周围急速扩散开来。下一个瞬间颜政才大叫道:“彼得!笔记!”
彼得和尚表情严峻:“别着急,我的气场可以感应到笔记本带着的气息。抢了这个笔记本的人,一定就在气场的范围之內。”
“你的气场能感应多远?”颜政紧张地左右张望。
“半径四十米的圆圈范围。”
“好大的范围…方位你能确定吗?”
“只能有很模糊的指示,你知道,我没有笔灵,单靠普通人的精神力能做到这点已经是极限了。”
颜政苦中作乐地吹了声口哨。他和彼得和尚的旁边,少说也有几百人在朝不同方向行进,而且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在这种场合下想依靠彼得和尚的感应去找,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彼得和尚闭目凝神,突然抬起眼睛,指了指车站检票口。颜政倒菗一口凉气,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那里是人最多的地方。
“笔记动得很缓慢,朝着月台里移动着…他一定是挤在人群里想进月台!”
“进站总比出站好。”颜政一拉彼得和尚僧袍,两个人也疾步朝着检票口冲去。地铁站內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除了两侧楼梯就只有两条轨道是通往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集中在月台的等候区內,这对追踪者来说,要比満世界漫无目标地
走要有利得多。
两个人都带着交通卡,于是省掉了买票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检票闸口。在这期间,彼得和尚感应到笔记也通过了闸口,就在前方不远处停住了。现在他们和那个神秘的抢夺者同在一个月台。
此时快接近下班时间,月台上等车的大多是神情疲惫的上班族,偶尔还有几个游客夹杂其中。人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月台边缘,沿着地面上的黄线一字排开,要么大声打着机手,要么读着报纸。大多数人则面无表情地望着右侧漆黑的地铁
口。他们头顶的电子钟
晶数字冰冷地跳动着。下一班地铁要五分钟后才到,他们总算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笔记没有动,一定就在眼前的这些人中。”彼得和尚悄悄对颜政说“而且我认为他未必觉察到我们跟来了。”
“哦?”颜政眉毛一挑,眼神扫视着月台上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能够在瞬间从你手里夺去笔记,而且我们竟然没有任何察觉。对方要么是超速度型,要么会隔空取物。”彼得和尚分析道“但他在东西到手以后居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钻进地铁这种封闭场所,这岂不是很反常吗?”
“嗯,有道理。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赶紧逃掉,逃得越远越好。”
“以我看来,他应该是对自己的这种能力有恃无恐,觉得即使我们被抢,也根本无从觉察到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悠哉悠哉地来坐地铁——可惜他没料到我对笔记本气息的感应。”
“哼,若让我捉到是谁干的,我要让他见识一下东城区黑帮最強的关节技!”颜政气势汹汹地嘟囔着,同时抬眼看了看
晶屏幕上的时间。
“对房斌的笔记这么有趣兴,只能是那些家伙吧。”
彼得和尚扶了扶金丝眼镜,他口中的“那些家伙”,指的自然是杀死房斌,并在绿天庵前惹出无数麻烦的那个神秘组织。“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地铁到达前甄别出他的身份。我的感应实在太模糊了,无法精确定位。倘若让他登上地铁可就麻烦了。”
房斌的笔记內究竟有什么,他们不太清楚,但对方既然出手抢夺,那笔记里必然写着那些敌人试图知道或者试图隐蔵的东西。
彼得和尚庒低声音道:“对了,你的画眉笔现在可以用吗?”
颜政伸出十个指头晃了晃:“弹子満膛。”他的画眉笔来自汉代张敞,可以将特定物体的状态调回之前某个时间点,一个指头代表了一次机会。
彼得和尚说:“那就好。笔灵之间有微弱的相互感应,如果你靠近他,悄悄亮出画眉笔,我应该能感觉到对方笔灵的波动。”
“听起来像是一个很
情的隐喻…”颜政扫视乘客们,其中不乏办公室姐小和生学妹。
彼得和尚不得不“咳”了一声:“用你的指头,听清楚了,是指头。”
…颜政迈着轻佻的步子挤进人群,摩肩接踵,笔灵飞扬,优雅的十指灵巧地在空中伸展,双手忽上忽下,沿着身旁一排排妙龄女郎的凹凸身材一路感应过去,泛着红光的指头巧妙地引导着她们的感觉与波动,笔灵的呻昑声此起彼伏…
“你的意思是这样?”颜政停止想象,半是期待半是欣赏的反问。
“…拜托你有点紧张感。”彼得和尚真想把这头电车之狼一脚踢下月台去。
在彼得和尚严厉的瞪视下,颜政只好收起奇怪的念头,让画眉笔凝结在指尖,把双手抄在兜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彼得和尚集中精力让感应的气场稳定,专心体验每一个可能的波动。
正当他们的搜索只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低沉的隆隆声由远而近传来,地铁进站了。
而且是两列对开的地铁同时进站,这可真是最坏的状况。
两侧的人群开始
动起来,纷纷朝两条黄线挤过去,唯恐挤不上去。等到地铁停稳开门的瞬间,车內的人拼命地朝外挤,车外的人拼命朝里拱,喧哗四起,月台登时大
。
这一下子,把彼得和尚好不容易感应到的那一点气息彻底覆盖了,如同一潜艇的声纳兵遭遇了海底地震,过响的声度淹没了本来就模糊的声音。
两人四目一错,不必彼得和尚解释,颜政便已经意识到了情势危急。情急之下,他顾不得会被发现,冲彼得和尚大叫一声:“哥们儿,你听仔细!”单腿屈膝,右手五指聚拢,红光汇聚于一拳,朝地面用力一捣。
只见一片红光自地板蔓延开来,扩散到几乎三分之一个月台。这是颜政苦苦修炼的成果,可以把五指的力量集中一处,所能作用到的范围也变得更为广阔,不必像以前一样必须用指头直接进行接触。
所有人都在忙着往车里挤,丝毫都不曾觉察到有什么异样。然而这种強度的笔灵释放所引发的共鸣,对彼得和尚来说却已足够明显。就像是奔腾的
头骤然撞到一块礁石一样,在颜政红光铺开的一瞬间,彼得和尚陡然感应到右侧有一个明显的波动。
“右边!”
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在车门关闭之前的一瞬间,总算挤上了右侧的地铁车厢。地铁満载着叫苦连天和逆来顺受的乘客,开始徐徐开出月台。
“怎么样?我们赌对了吗?”颜政
着
气抓住把手。一次释放五个指头的蓄能,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此时地铁已经开始在隧道里穿梭,
动的人群逐渐平静下来。
彼得和尚抓紧时间凝神感应了一阵,道:“没错,我能感觉得到,他就在车上,而且可能与我们就在同一个车厢內。”
颜政环顾左右,这节车厢里起码有四十余人。他没有瞬间记忆的能力,无法分辨哪些乘客是刚刚上车的。彼得和尚也毫无办法,他的气场感应精度已经是极限了,在地铁的噪音声中单单是维持对笔灵的定位,就已经相当勉強了。
“难道让我们一个一个问过来?”颜政说。
“那只会打草惊蛇。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方尚未觉察到我们会跟踪过来,所以他没驱动笔灵发动能力。一旦他发现我们的存在,到时候无论选择正面冲突还是逃跑,都对我们不利。”
“可惜你没有笔灵,而我的笔灵又不是战斗型的,否则…”
彼得和尚叹道:“曾老师曾经说过,笔灵赋予笔冢吏的,只是一种天赋。至于如何运用这种天赋,则是考验笔冢吏本身的才能。这世界上没有低级的笔灵,只有低级的笔冢吏。”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对目前的局面于事无补。”颜政手扶把手,低头陷入沉思。现在地铁里陷入了一种尴尬的两难局面:他们既不能甩手不管,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无法知道对方的准确位置,又不敢去惊扰。
就在这种僵持中,他们在地铁里经过了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之內,地铁开过了六站,上下的人都很多,而那个隐蔵的敌人始终没离开过车厢。彼得和尚尽力操纵着细腻的气场
动,勾勒着笔记本模糊的形体,一霎都不敢放松。
在对方呼唤出笔灵之前,笔记本上存留的气息是他们唯一能追踪到敌人的线索。
韦家与诸葛家有些成员虽然没有笔灵,却因为与笔灵浸
已久,使自己的
体获得一些异化与突破。经过有意识的锻炼,这些异化与突破便会构成一些独特的能力,比如彼得和尚的守御之术、曾桂芬的大鼓破音和然然的听音辨事。这些能力靠挖掘人体潜力来发动,但由于缺乏笔灵,终究成就有限。如曾桂芬苦练大鼓破音几十年,也最多是能制住罗中夏这样的半吊子,碰到别的笔冢吏也难讨到好去。
彼得和尚算得上是一个异数。他大概是天赋异禀,虽然身无笔灵,体內天生的驾御笔灵之力却潜力无限。曾桂芬曾说彼得和尚倘若有了笔灵,毫无疑问会是一
高手。可惜他起誓一世不受笔灵,只修守御之术。饶是如此,他心无旁骛修行出的效果比起一般的笔冢吏,亦不遑多让,可见其潜力之強。
这种气场感应便是彼得和尚其中一项修行能力。为了维持整个感应场的存续,他必须全神贯注,倘若有一丝走神,整个气场都会立告崩溃。当地铁缓缓驶入第七个月台的时候,一直专心听监的彼得和尚眼神一凛,感觉到一直平静的气场微微泛起了涟漪。
此时地铁的车门已经打开,一些人起身离开车厢。彼得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他的气场精确度不够。地铁每停靠一站,他必须要等该下车的人都下去,该上车的都上完,大家位置相对稳定后,才能确定笔记的去留。而那个时候,地铁也差不多该关门开车了,所以他必须迅速作出判断,究竟是该追下车,还是等在车厢里。
只要有一次失误,他们就再也追不上敌人了。
这种时间短、強度高的任务,实在需要有耐心与明晰的判断力——当然,还需要有一点点人品,这个彼得和尚倒是不缺,与他身旁的同伴大不相同。
这是一个很小的支线车站,无论是月台还是下车的乘客都很少。这对彼得和尚来说比较容易判断,相对的,地铁停留的时间也会特别短。就在地铁打算关门的一瞬间,彼得和尚“唰”地睁开眼睛,厉声道:“下车!”
说时迟,那时快,彼得和尚与颜政一起猛地跳起,从两扇正在合拢的地铁门中隙穿越过去,地铁车门擦着两个人的脚后跟关拢,把颜政惊出一身冷汗,费了三、四秒的时间才定住心神,终于明白那些间谍小说主角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擦了擦冷汗,左右张望。这个月台不大,颇为安静,放眼望过去只有三个人,都是刚刚与他们一起下车的。一个是背着红白相间的大巨旅行包的外国人,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一个是身穿蓝色工作服的水管工人;还有一个揷着耳机听MP3的时髦染发小
男。
这三个人都背对着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谈,各自埋头朝着出口走去,浑然不觉被身后的两个人紧紧盯着。
“笔记应该就在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身上!”彼得和尚颇为笃定。眼前的目标只有三个,地铁站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嘈杂,他的感应精确度又上升了几分。
“三选一吗?”颜政
了
嘴
。
眼前的三名乘客,有一个人是抢夺笔记的敌人,但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选择错误,那个真正的敌人就会被惊扰到,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彼得和尚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辨别之道。颜政抬起眼睛,无意中瞥到月台上的
晶时钟屏幕,
边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彼得啊,咱们走!”
彼得和尚一愣:“你知道是谁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那家伙立刻就会自己跳出来的。”颜政高深莫测地说。彼得和尚将信将疑,只得跟着他也朝出口走去。
三名乘客走到出口的闸口机,各自掏出交通卡来去刷。三个闸口,三个乘客同时出站。
颜政紧紧盯着他们刷卡的手,双拳蓄势待发。
突然,闸口机发出尖利的警告声。
那位背着旅行包的外国人被两扇闸门拦在了原地,屏幕上出现“刷卡错误”的大巨标识。
颜政动了。他恶狠狠地扑上去,双拳砸向那个黄
洋鬼子。
那个洋鬼子听到脑后生风,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烈猛的拳庒砸到脖颈,仆倒在地,登时晕了过去。车站內登时大
,另外两名乘客与附近的车站工作人员都被吓呆了。
袭击外国友人!?这可是难以想象的罪行。
颜政这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
氓,根本不理睬旁边人的惊呼,把那晕倒的乘客就地翻过来,毫不客气地在他怀里掏来掏去。彼得和尚站在原地,紧张地盯着其他两个人。假如颜政判断错误,那么那个隐蔵的敌人随时可能出手。
好在这件事并没发生,颜政很快从那个外国人怀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得意地举起来冲彼得和尚晃了晃。
彼得和尚松了一口气,暗暗诵了一声佛号。
“喂!你们,别走!谁有机手,赶紧警报啊!”车站的工作人员胆怯地吼道,这个车站实在太小了,没法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颜政原本想把这外国人弄醒,问个究竟,现在看到工作人员这么叫嚷,知道一会儿工夫察警和保安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只得悻悻松开他的衣领。
“咱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彼得和尚悄声对他说,颜政看了眼洋鬼子金黄
的短发,冷哼一声,心中万分遗憾。两个人把外国人扔在原地,大摇大摆地朝车站出口跑去,沿途没有人敢阻拦。他们来到地面,直接搭了一辆车迅速离开。为了防备笔记再被抢走,彼得用自己的佛珠
住笔记本,放到自己怀中。
出租车一直开出约三、四公里,彼得和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如何判断出来,那个外国人才是抢夺者?”
颜政得意地把头发
起来:“算命的说我有当笔冢吏的命格,这不过是牛刀小试。”
“佛曰不可妄语,快说吧!”
其实这件事说穿了很简单。本市的地铁系统乘坐
程是:乘客入进闸口时刷一次卡,电脑系统会记录下乘客的状态;等到乘客出站的时候,再刷一次卡,电脑会根据前后两次刷卡的记录来扣除卡內金额。
颜政的画眉笔可以将特定物体的状态恢复到之前的某一个时间点。当时在月台上他为了判断那个对手去了哪一侧的地铁,曾经让五个指头的画眉笔集中爆发了一次,做了一次大范围的施放,以帮助彼得判断笔记本的所在,所产生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当时在月台上的所有人都被画眉笔的这种力量影响到了,回到了二十五分钟之前。
这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时间回溯二十五分钟并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现象,但是对于交通卡来说,就不一样了…
二十五分钟之前,那个神秘对手还在寄存箱附近抢颜政手中的笔记本,还没有进地铁,当然也就没有刷过卡。于是,对于后来已经入进地铁里的他来说,手里的交通卡实际上回到了没刷过的状态。
当他试图出站的时候,闸口机检测到这张卡并没有进站的记录,便按照标准程序开始警报。于是没刷过的交通卡就成为了他最醒目的身份标记。
“你看,就是这么简单。你说得对,只有低级的笔冢吏,没有低级的笔灵。”颜政得意洋洋,为自己的谋略大为自豪。
“可是…万一那三个人都是在那一站上车,岂不是三个人刷卡时候都会被警报?”彼得和尚提出疑问。
颜政愣了一下,这个他倒没想过,随即有些结巴地辩解:“这一站太偏僻了,不会那么巧三个人都是同上同下吧?”
“如果他在一个大站或者中转站下车呢?”彼得和尚继续反问“到时候下车的可能就有几百人,其中被你画眉笔影响到的可能有几十人。我们该怎么判断?”
“…哈哈哈哈!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何必追求细节呢!”颜政拍着彼得和尚的肩膀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彼得和尚长叹一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运气好,这么一个漏
百出的策略居然真的成功了。所有被影响到的乘客里,恰好只有对手一个人在一个偏僻小站下车,然后恰好被颜政蒙对了。
“我想那个洋人如果知道,会更郁闷吧…”彼得和尚心想,忽然一个念头涌入脑海。
洋人?什么时候洋人也有笔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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