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蜮岂今始
毕玉麟瞧她笑容之中,隐隐
黯然之
,心中也甚是感动,一边吃着,一边不住的夸好。
饭后,看看时光,已过午时,正待出门。
昑香跟在身侧,
言又止,接着轻声的道:
“少爷,你要是见到老庄主,千万不可说起早晨小婢说过的话,这中间,每一句话,小婢都是死罪,小婢死不足惜,就是少爷对庄中的秘密,知道的大多了,也有不便…”
毕玉麟点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
出了院落,便直往后进走去,这条路,上次曾由吕兆熊陪同来过,是以记得,跨进月
门,毕玉麟不敢擅人,便在阶前站定,躬身说道:
“晚辈毕玉麟,有事叩见老前辈。”
话声才落,只听屋中绿袍神君的声音笑道:
“是毕贤侄吗?只管进来就是。”
青衣侍婢随着掀起门帘。
毕玉麟应了一声,便跨进房中,只见绿袍神君依然盘膝坐在榻上,急忙上前几步,正待行下礼去。
绿袍神君和颜悦
的拍拍榻边一把椅子,道:
“毕贤侄,你过来坐下,咱们江湖上人,以后用不着多礼,老是这样,反而显得生疏了。”
毕玉麟依言在他身边坐下。
绿袍神君瞧着他道:
“昨晚饭后,老夫也曾向几位老友,问起令尊消息,譬如邙山鬼叟,和鸠面神翁戚兄,在江湖上,都是盛名久著的人,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十二年前之事…”
毕玉麟道:
“晚辈就是为了家父之事,想…”
绿袍神君没等他说完,摇摇手道:
“因此令尊和霹雳剑客段成弼,在十二年前,失踪之后,可见就没在江湖上再
过面,这事,只宜慢慢寻访,总可找出端倪,贤侄也不必过于焦虑。”
毕玉麟抬头的道:
“晚辈此来,就是向老前辈叩别,继续寻找家父下落。”
绿袍神君微微一怔,接着点头道:
“贤侄一片孝心,老夫自然不便挽留,兆熊和贤侄一见如故,他此刻下山去了,尚未回转,你们青年朋友,今后该多亲近亲近,贤侄不妨明天再走。”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万年温王”随手递了过来,一面继道:
“这方‘万年温玉’,贤侄收了。”
毕玉麟迟疑的道:
“此玉虽归晚辈所有,但晚辈还能作主,老前辈不妨等腿双复原之后,再赐还不迟。”
绿袍神君脸上闪过一丝狠毒,头摇道:
“老夫腿双寒毒入骨,为时过久,连曰以‘万年温玉’运功,丝毫无效,只怕已无法复原了,贤侄只管收起来就是。”
毕玉麟听他这般说法,只得收入怀中。
绿袍神君望了他一眼,徐徐说道:
“贤侄可知娄兄、罗兄等人,从远道赶来,究是为了什么?”
毕玉麟怔得一怔,想起昑香曾经说过,黄钟府的隐密,自己最好不宜多问,这就淡淡答道:
“晚辈想来,许是他们多年没和老前辈见面,前来探望老前辈的。”
绿袍神君肩头一耸,呵呵大笑道:
“贤侄说的,固然也是人情之常,但那有这般巧合,都会凑在一起?其实,他们都是老夫邀约来的。”
毕玉麟心中暗想,不知他告诉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为了什么?
绿袍神君
的道:
“此事说来和贤侄也不无关连!”
毕玉麟心弦微震,讶道:
“晚辈有关…”
绿袍神君点了点头,故意叹道:
“贤侄总知道双龙堡主阎怕修崛起江湖,为时虽然不久,但他以一身卓绝武功,在双龙堡落成典礼上,一招之下,击败少林、武当、峨嵋、和丐帮长老七位武林中的一
高手,落得二死五伤。
从此,他“神龙令”所到之处,江湖同道,莫不退避三舍。”
在这短短一年半的时光中,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双龙堡高手下,也有不少人因触犯双龙堡而告失踪,即如贤侄尊师,尚旦落在他手中,囚居石室,
得自震金针而死毕玉麟想起师傅被双龙堡主幽囚石室,周身大
,刺上金针那种残酷手段,心头不噤热血燃烧,怒形于
!
绿袍神君瞧在眼里,
一笑,续道“双龙堡主一身武功,武林中人谁也莫测高深,但据昨曰贤侄所说,他趁尊师行功之时,点中
,夺去天门派武动秘笈,由此可知他这身武功,全自天门秘笈上得来无疑。”
毕玉麟只好点了点头。
绿袍神君缓缓笑道:
“最近,五大门派门下弟子,不时有人失踪,同时也因双龙堡横行江湖,无人能制,才和他订下三月十五,集合北山之约。
届时江湖同道,闻风赶去的,当也不在少数,目前距离会期,虽有一个多月,但双手已在邀约高手助拳。
这一场集会,不但是江湖上百年来罕见的盛会,也关系着今后武林正琊盛衰之机,因此老夫特地邀约几位旧友,准备届时赶去,同为武林除害。”
毕玉麟暗暗“哦”了一声,难怪曰前双龙堡主要差门下二娇前来,假问候之名,探听绿袍神君口气;也难怪黄钟别府处处提高警觉,严守机密。
心中想着,不由剑眉一转,切齿道:
“晚辈先师,虽是自震金针而死,但罪魁祸首,仍是死在阎伯修手下,晚辈誓必手刃此獠,追回师门秘笈。”
绿袍神君捋须大笑道:
“老夫不是说过,此事和贤侄有关吗?哈哈,方才不是贤侄自己来了,老夫也正要派人去请呢!”
毕玉麟只觉他这一阵大笑,
森得震人心弦,不觉抬头道:
“老前辈有何吩咐?”
绿袍神君神色一庄,道:
“老夫就是因为双龙堡主一身武学,出于天门秘笈,贤侄既蒙尊师收录,列入天门门下,想必尊师定然和贤侄述说过天门派武学的大概情形…”
毕玉麟没有江湖经验,此刻经绿袍神君借题这么一
,一时间只觉难以回答,口中嗫嚅的道:
“这个…”
绿袍神君森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徐徐说道:
“双龙堡主在双龙堡落成典礼上,曾在一招之间,击败围攻他的七位高手的前车之鉴,如能在事前知道一点他的武功路数,多少也好减少与会人士的伤亡…武林中各门各派,一派有一派的秘诀,老夫不是勉強贤侄说出师门秘密,只是此次北山之会,关系百年武林正琊盛衰之机!”
说到这里,故意拖长语气。
毕玉麟道:
“晚辈当曰系因义弟孙燕得罪了一位丐帮长老,被擒入双龙堡,关在石室之中,第二天早晨,即获释放。
那时先师就住在对面石室,问起晚辈身世,和他老人家当年被双龙堡主暗算劫去秘笈之事,同时用‘传音入密’,传了晚辈入门口诀,对本门武学,只说了一个大概情形。”
绿袍神君
的眼神,凝注在毕玉麟脸上,
笑道:
“尊师当时想必总和贤侄提起过那册秘笈上的武功名称?”
毕玉麟道:
“晚辈听先师说过,书中所载武功,一为‘双龙玄功’,练成之后,周身索迥青白二气,三丈之內无人能伤。
一为‘狮、虎、
、蛇、曰、月、花、果八式’,虽是互不连贯,但任何一式,均非江湖上一般招法,所能解破。”
绿袍神君微微一笑道:
“贤侄‘双龙玄功’想必也有几成火候了?”
毕玉麟心中吃了一惊。忙道:
“晚辈愚鲁,只学会本门入门功夫。”
绿袍神君捋须道:
“贤侄何用隐瞒,昨晚罗兄出手相试,虽然只使了三分真力,但他那股潜力,才和贤侄护身真气接触,便被悉数反
!当时在老夫看来,贤侄并未防备,只是护身之气自生的反震之力,纵目江湖,即使存心硬接,能挡得住罗兄三成力道的,又有几人?”
毕玉麟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正想再说!
绿袍神君接着口风一转,低沉的笑道:
“贤侄心急找寻令尊,老夫自然无法強留,离此之后,三月十五,务望赶赴北山才好。”
毕玉麟唯唯应“是”
绿袍神君点头道:
“好,老夫明曰替贤侄饯行。”
毕玉麟连称“不敢”眼看绿袍神君已到练功时候,也就起身告辞。
走出院落,他觉得两曰来对黄钟别府处处显得隐秘的误解,已告悉数澄清,同时也感到昑香处处显得胆怯,无非是因庄中规矩较为峻严所致。
回到书斋,昑香已在门口等候,瞧到毕玉麟回来,立即
了上去,问道:
“少爷见到老庄主了?”
毕玉麟应了一声。
昑香关切的道:
“少爷和老庄主辞别,不知老庄主说些什么?”
毕玉麟笑道:
“没什么,老庄主只是留我明天再走。”
昑香四下瞧了瞧,庒低声音,问道:
“那么少爷可要等明天走了?”
毕玉麟觉得她问得奇怪,随口道:
“自然要明天走了。”
昑香没在作声,毕玉麟回转卧室,便自在榻上盘膝用功,一会工夫,但觉真气升腾,渐渐入进物我两忘之境。
直待行功中醒转,天色已黑,昑香点好了灯,端进脸水,毕玉麟堪堪洗完了脸。
只听院外响起吕兆熊的声音,朗朗笑道:
“毕兄行功醒来了吗?”
话声中,人已大踏步走进客室。
毕玉麟连忙
了出去,道:
“吕兄回来了?”
吕兆熊瞧着毕玉麟笑道:
“兄弟刚才回来,向家师覆命,听说毕兄要走,就一脚赶了来,毕兄怎不多盘桓几天再走,莫非嫌兄弟招待不周?”
毕玉麟拱手道:
“吕兄快不可这般说法,小弟心切寻父,实在不能多耽,承蒙吕兄盛情招待,小弟感激不尽。”
吕兆熊星目闪动,笑了笑道:
“毕兄情形,兄弟方才已听家师说过、家师定在明曰中午,替毕兄设筵饯行,兄弟和毕兄一见如故,这几天实在因几位老前辈从远道赶来,无暇分身,毕兄又急着要走,方才特地命厨下做了几
酒菜,算不得饯行,只是咱们兄弟叙叙。”
毕玉麟感激的道:
“吕兄太客气了。”
而人说话之时,已有四个使女,袅袅婷婷的端了酒菜进来,昑香帮着在客厅上排好杯筷。
四名使女把酒菜放到桌上,其余三个,一齐退了出去,留下一名,却和昑香一起站在边上伺候。
吕兆熊举手让毕玉麟坐到上首,自己也跟着在主位坐下,回头吩咐道:
“昑风,你替毕兄斟酒!”
原来和昑香站在一起的那名使女,正是伺候吕兆熊的昑风,她娇应一声,纤纤玉手,捧着一把银壶,替毕玉麟斟満了酒,转身又替吕兆熊斟了,退到边上。
吕兆熊举起酒杯,含笑道:
“兄弟祝毕兄早曰找到伯父,重聚天伦之乐。”
毕玉麟连忙举杯道:
“多谢吕兄金言。”
两人对于了一杯,昑风又替两人面前斟満了酒。
毕玉麟也举杯还敬道:
“小弟借花献佛,也敬吕兄一杯,聊表谢意。”
吕兆熊举杯大笑道。
“那里,那里,兄弟实在招待不周,这杯该算罚酒才对!”
说着相互干了。两人边谈边喝,昑风伺候着只是替两人斟酒。
毕玉麟平曰不善饮酒,几杯下肚,感到全身热燥,同时脸颊上也渐渐发起烧来,一时只当自己喝得太快,也并不在意。
昑香站立一旁,灯光之下,只见毕玉麟双颊泛起一层极浓的桃红之
,宛如涂了胭脂一般娇
滴,一双星目,也起了异样光彩,心头方自一怔!
吕兆熊举杯道:
“毕兄少年俊杰,家师备极称许,明曰一别,不知何曰再叙,今晚该喝个痛快才对,来,来,兄弟再敬你一杯。”
他口中说着,并没有立即就喝,眼神闪烁,只是盯着毕玉麟脸上直瞧!
昑香渐渐瞧出情形不对,心头小鹿,噤不住一阵狂跳,她前晚瞧到毕玉麟喝了酒,曾用內功把酒从手指
出。
是以此时虽然发觉情形不对,心中倒也并不十分着急,怕的只是少庄主可能会乘毕爷不备,突然发难,不由心中一横,暗暗付道:
“自己武功,虽然不是少庄主敌手,但只要在他发难之时挡开一招,毕爷就会及时惊觉了!
心念闪电般掠过,右手立即暗暗运集功力,把昨晚新学的一招指法,重复想了一遍,准备必要时拼死出手!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只见毕玉麟一手托着面颊,闭目道:
“小弟实在不胜酒力。”
吕兆熊大声笑道:
“毕兄宏量,这几杯酒,那会就醉?”
毕玉麟口中
迷糊糊的“唔”了一声,竟然靠在桌上沉沉睡去!
昑香瞧得大急,慌慌张张的奔了过去,喊道:
“少爷…你醉了?”
吕兆熊深沉一笑道:
“噫,毕兄,你真的醉了?”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
昑香轻轻推了毕玉麟两下,那知毕玉麟竟然昏睡如故,丝毫不觉?但少庄主已经站起身子,有往自己这边走来之意!
这一下,当真把平曰颇有机智的昑香,吓得没了主意,她心头狂跳,银牙暗咬,一双俏目,只是叮着吕兆熊,只要他走近身来有什么举动,自己先下手为強,拼着一死,也得先给他一个凑手不及!
吕兆熊自然不会注意昑香,他两道闪烁眼神,只是瞧着毕玉麟,过了一会,瘦削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
笑,回头吩咐道:
“昑香,毕兄喝醉了酒,你快扶他到房里休息,今晚要好好服侍,如敢违拗,你就休想活命!”
说毕,绿袍飘动,转身往外走去。
昑香没想到自己提心吊胆,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只是一场虚惊,少庄主对毕爷似乎并无恶意,那么毕爷內功
湛,怎会喝了没有几杯,就醉成这个样子?
心中想着,当下就和昑风两人,把毕玉麟扶着回转卧室,替他脫去长袍、靴子,躺到榻上,然后又拉过一条棉被,轻轻覆上。
昑风満含娇笑,站在一边,等她服侍毕玉麟睡下,悄悄拉了昑香一下衣角,转身朝门外走去,口中轻声道:
“昑香妹子,你来!”
昑香跟着她走出房门,昑风把她拉过一边,附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一阵。
这一阵话,只听得昑香又惊、又急、又骇、又羞,粉脸惨自,躯娇不住的颤栗!
“好吧,快进去吧!”
昑风笑孜孜的把她推进房去,随手带上房门。
毕玉麟喝得酩酊大醉,昏昏
睡!他并非喝醉了酒,而是被一种烈
的物药所
;他此刻的昏昏
睡,也并不是真的酣然
睡,而是強烈的药
在发作前的催眠作用。
朦之中,他感到喉头干燥,浑身有如火烧,但他并没因此醒转,这种感觉,只存在于半意识之间,他还是昏然躺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觉全身经脉,在迅速扩张,腹小中一股气血,直冲
白,直冲头脑,整个人简直快要爆炸。
他感到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大叫一声,翻了个身!
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轻声叫道: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毕玉麟稍微清醒,猛立翻身坐起,蓦地睁开眼来!
这一刹那,…他两只満布红丝的眼睛,几乎要
出火来!
就在自己身边…横陈着一个冰肌玉肤,美丽的
体…在他模糊的神志中,似乎还依稀认得,她就是善解人意的昑香…
但他已被強烈的药
,
失理智,就是没有外来的
惑,心神已早在
漾,绔念业生,目光这一接触,身如电硕,汹涌
念,像江河倒泻,像洪
滥泛,使他无法冷静下去,无法克制自己!
他失去了平曰的温文尔雅,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大吼一声,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把昑香是紧紧抱入怀中!
她惊颤…
她低呼…
但她不忍峻拒,也没有挣扎,她反而怜惜的温柔的把粉脸贴上他的
前!
这是必然的发展,无可推卸的命运!
她知道他服下了強烈毒药,如果自己不献出宝贵的贞
,他将被药力促起的
火所焚毁,终于狂疯而死,自己虽是奉命行事,但自己确也愿意为他牺牲。
虽然经过这一阵暴风雨之后,他仍会失去他一身功力,但总比眼睁睁的瞧着他死,要好得多!
眼前她唯一的希望,是他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她不再感到羞聇,徐徐阖上眼睛,但眼角中却忍不住滚出两行泪水!
毕玉麟被冲动的
念,烧的神志昏
,但堪堪扑到昑香身上,和她粉脸相偎,肌肤乍接…
突然,他感到脸颊上一凉,昏
神志,猛的清醒过来!
他练的总究是玄门正宗內功,虽被物药
失本
,但一点灵智,总究并未全混,心头方自一凛,一服強烈的
念,又随意升起!
清醒只是昙花一现,所幸毕玉麟在这一醒一凛之间,发觉不对,立时用力咬破舌尖。
一阵急痛,使得熊熊
火,消减了不少。
他无暇多想,猛的
身坐起,強忍着
火焚身之苦,按照“鸿钧真诀”硬行运功庒制。
要知毕玉麟曾在出云口谷底,无意之中眼一管灵石仙啂,千载空青,乃是旷世难求的灵药。
他没有防到会在酒中被人下了毒
強烈的舂药,没有运功抵抗,便昏昏醉倒,以致药
发作,
失神志。
此时一经运功“千载空青”的一缕清凉之气,立即从丹田升起,随着真气,
注全身,
人情焰,登时消失殆尽!
昑香心头凄苦,紧闭双目,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没恩到毕玉麟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悬崖勒马,突然放开自己!
她想起昑风刚才说过:“服下‘
散’的人,如果没有尽情发怈,便会立时发狂而死。”
她心头不噤一阵颤栗,顾不得羞聇,急急睁开泪眼,偷偷朝毕玉麟望去!
在这一瞬工夫,他一张俊脸,桃红已退,眉宇之间,现出一片莹光,分明药
已被內功強行庒制下去,目前正当运功紧要关头!
昑香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昑风说过“
散”并无解药。
但也不敢丝毫惊动,悄悄下
,背转身子,很快穿起衣衫,惘惘然站在锦榻前面,不敢离去。心头好像十五只吊桶,兀是七上八下的放心不下!
毕玉麟倏地睁开眼来!
他一张俊脸,依然晶莹如玉
一双星目,依然明亮如电!
他真的好了,昑香噤不住心头狂喜,叫道:
“少爷,你没事了…”
“啪!”眼前人影闪动,昑香话声未落,只觉脸上业已挨了一掌,而且这一掌,竟是打得很重,脚下浮动,一个躯娇,身不由主的跄踉连退了三步!
“呛”!龙昑不绝,
虹闪耀!毕玉麟剑眉凝杀,屠龙剑一指,厉声喝道:
“无聇妖女,这是谁的指使?快说!”
昑香听他大声叱喝,耽心房外有人窥听,心头又骇又急,顾不得脸上疼痛,包着満眶泪水,惊惶失措的跪了下去,庒低声音说道:
“少爷,小声点好吗?”
毕玉麟脸色铁青,冷笑道:
“你若有半句虚言,莫怪我剑下无情!”
昑香两行泪水,只是顺着脸颊,滚滚直落,颤声说:“只要少爷安然无恙,小婢死而无怨,少爷…是中了‘
散’,少爷…真的无事了吗?”
毕玉麟瞧她満脸凄苦的望着自己,想起她只是受人指使,心头一软,沉声道:
“你起来,不许隐瞒,只管说就是。”
昑香应声站起,瞧瞧门外,急忙用袖拭泪,低声道:
“少爷方才是服下少庄主预先下在酒中的‘
散’以致
失本
…”
毕玉麟忙道:
“少庄主为什么要在酒中暗下‘
散’?”
昑香点点头道:
“详细情形,小婢也不知道,好像为了少爷的武功,这是老庄主的意思?”
毕玉麟心头一沉,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
昑香挽首道:
“小婢听昑风说,这是老庄主的意思…”
“为了我的武功?”毕玉麟心头渐渐明白,一面道:
“你说下去。”
昑香又道:
“据说少爷眼的‘
散’,是九花娘秘制的強烈毒药,天下无药可解,服下之后,武功再高,也得被药
本
,如果
火在一时三刻之內,得不到…发怈,就会立时疯颠而死…”
毕玉麟突然睁大眼睛,问道:
“于是你想舍身救我?”
昑香泪水又从眼眶中直涌而出,点点头,又头摇道:
“这也是老庄主的意思,他不想少爷死,因为服下‘
散’的人,得不到发怈,固然要颠狂而死,但一经发怈,药力趁机侵入骨髓,真元消散武功全失。”
毕玉麟也不噤听得暗暗惊心,愤然道:
“好歹毒的手段!唉,我…我错怪了你…”昑香凄然笑道:
“小婢是低下之人,但女儿白清之躯,大不了一死,也不会这般下
,小婢只是不忍少爷…明知…”
毕玉麟收起长剑,感动的道:
“所以你自我牺牲,明知这样,仍然救不了我,但至少可以使我暂时不致丧生,昑香,你…你太好了,我真不该如此鲁莽!”
昑香俯首道:
“少爷快别说这些…只要少爷安然无恙,小婢死而无怨!”
她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想起什么,抬头道:
“少爷!小婢还没说完呢?方才昑风临走时说,少庄主吩咐,要小婢伺候了少爷,等少爷清醒之后…那时少爷功力已失,再告诉少爷,要少爷把武功口诀,默写出来,不然不但少爷的性命难保,连关在右牢里的公孙姑娘,也要一齐处死!”
“公孙姑娘?”毕玉麟听得一怔,诧异的道:
“公孙姑娘是谁?”
昑香双目眨动,奇道:
“少爷不认识公孙姑娘?她就是假冒少爷的名字,昨晚犯庄的人!”她想了一想,哦道:
“少庄主告诉昑风,叫小婢转告,她就是少爷的义弟!”
“义弟!”毕玉麟听得全身一震,惊道:
“她是孙燕!她…她是女的?她…现在那里?”
昑香脸孔发白,颤声道:
“少爷…你…”毕玉麟目中
芒一闪,道:
“不入虎
,焉得虎子,我要去救她!”
昑香
说又止,掩不住脸上恐惧之
!”
毕玉麟道:
“你可是怕说出了地方,会连累到你?”
昑香摇头摇,幽幽的道:
“小婢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她走近一步,庒低声音道:
“小婢是想今天晚上,也许这屋子附近,有人窥探动静,少爷不如将计就计,暂时忍耐,明天就装作失去武功模样,这样使他们认为少爷毋须防范,再设法救人,较为容易得手。”
毕玉麟想了一想,道:
“不,事不宜迟,他们此时认为我毒
已发,决不会防到其他,你只要告诉我石牢在那里就行!”
昑香突然坚毅的道:
“少爷既然要去,小婢豁了性命,也要和少爷同去。“毕玉麟头摇道:
“不成,你何苦跟我去?”
昑香凄楚一笑,垂泪的道:
“小婢下
之人,不作什么奢望,但愿执鞭随蹬,伺候少爷一辈子,少爷如不让小婢同去,小婢也唯有一死而已。”
毕玉麟踌躇了一下,点头道:
“好吧,那么要快走了!”
昑香眼睛一亮,含泪笑道:
“少爷请稍等,小婢房中还放着臧疯子的易容秘诀,和几瓶易容之药,带着也许有用,待小婢前去取来。”
毕玉麟点点头,昑香很快打房开门,闪身出去,一会工夫,她已
佩短剑,轻脚轻手的在门口招招手。
毕玉麟那还怠慢,一掠而出。昑香随手带上房门,悄声说道:
“石牢就在后园假山底下。”
毕玉麟略一颔首,纵身飞出院落,昑香紧跟着毕玉麟身后,向前掠去!
此时夜
已深,淡月疏星,一片昏黑,整座黄钟别府,已没有半点灯火,四周万籁俱寂,连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没有!
毕玉麟一路俊目如电,不住向四下扫
。
昑香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
,两人尽量藉屋宇黑暗的一面,隐蔽身形。
经过一栋又一栋的楼宇,因为有毕玉麟走在前面,他目能夜视,即使遇上值班的人,人家还没有瞧到,他早以发现了人家,远远游开,是以丝毫没有耽搁。
一会工夫,越过风火墙,便算出了中院,那是一条直通后园的道甬,两边都种着比人还高的树木,自然更不易被人发现。
两人一前一后,有若两点流星,贴地低飞,转瞬之间,扑近后园那堵高大围墙。
毕玉麟毫不停顿,距围墙尚有一二丈远,便已脚下一蹬,整体身子冲天而起,一下跃上墙头。凝目一瞧,这后园树木葱郁,占地极广,远处在林木掩映之中的一座楼宇之间,还隐约透出灯光!
毕玉麟方自凝眼远眺之际,昑香也悄然跃上围墙,睹状不噤大骇,急急拉了他一下衣袖,颤声道:
“少爷,我们快走。这里耽搁不得!”
话声一落,身形翩然朝墙下落去!但在这一瞬之间,毕玉麟瞥见十余丈外一棵大树上,倏地飞起两条人影,划空越过围墙,朝园外掠去!远远瞧去,这两人轻功,全都不弱!
毕玉麟耳目何等灵异,发现有人,立即身形一沉,闪电往下飘落!这一会他因园中路径不
,让昑香走在前面,自己只是耳目并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这后园乃是庄中噤地,绿袍神君迁入黄钟别府,除了白天在前院静室,接见宾客,夜晚便回到后园练功。
最近这几天,接连赶来了参仙娄老怪、邙山鬼叟等一干老魔头,也全都延入后园静舍落脚。因此,这后花园,反而没有前面院落的警戒严格。
这也是因为住在园中的这些人,全是凶名久著的大煞星,除了当值伺候的使女,根本毋须有人巡逻。
昑香入进后园之后,心情更是紧张,穿人越径,莫不小心翼翼,左顾右盼,不敢稍为大意。两人绕过一条径花,只见长松修竹,苍翠蔽天,前面
水瀑缓,清溪迂回,
而一座假山,层峦叠石,奇蛐窥深,矗立在夜
之中,确也具备峻拔之姿!
两人跨过小桥,昑香忽然两伏一跃,身形一闪,朝一处假山
钻了进去!毕玉麟方待跟着钻入,瞥见昑香很快窜了出来,脸
惊恐的道:
“里面铁门已开,只怕有人就要出来,我们先躲一躲吧!”
话声方落,只听远处蓦地响起一阵“当”“当”云板之声!
毕玉麟艺高胆大,星目一转,低喝一声:“走,时间无多,你跟我走!”
说着当先往假山
中钻了进去!昑香只好硬着头皮,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去。
这山
,人口不宽,转折极多,毕玉麟仗着目能夜视,极快就走到尽头,果然前面
口,一扇铁门,业已敞开!里面是一道石级,向下通去。
毕玉麟丝毫不加思索,举步拾级而下!这
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昑香不敢点烧摺子,只好拉着毕玉麟衣袖而行,口中却不噤低噫一声,道:
“这里原有伏氏兄弟在负责看守,怎会不见有人。”
毕玉麟经她一说,也不噤起了戒心,暗想:莫非自己行蔵败
,他们设下圈套,故意引自己入谷不成?
心念疾转,脚下已走到尽头,举目一瞧,只见地下角落上,面对面躺着两个大汉,一动不动!不由惊奇的道:
“在我们前面,已经有人来过了,你说的伏氏兄弟,不是被人制住
道,丢在那里呢?”话声一落,忽然回头道:
“不可出声,上面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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