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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只听房门外响起一个男子声音说道:

 “四公子在房里吗?属下高升、孙发有要事奉陈。”

 谷飞云冷然道:

 “进来。”

 高升、孙发两人相偕走入,看到辛七姑也在房中,立时一齐躬身道:

 “属下见过四公子、七公子。”

 谷飞云颔首道:

 “二位不用多礼,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高升道:

 “启禀四公子,九公子说有急事,昨晚就走了。”

 谷飞云沉哼一声道:

 “他怎么没来跟本座当面说?”

 高升道:

 “属下二人也是今天早晨才发现的,方才店伙送来馅饼,小的只当九公子尚未起,想进去告诉他,发现上没人,后来在窗下桌上有一张字条,说他有急事待办,无暇向四公子、七公子面报,嘱小的二人向二位公子告罪,并要小的二人追随二位公子,听候差遣。”

 说完,把手中拿着的字条双手呈上。

 谷飞云只看了一眼,怒声道:

 “项中英好大的胆子,他初入师门,拨到本座手下,竟敢不告而别!”

 辛七姑道:

 “四师哥请歇怒,他也许…”

 谷飞云道:

 “师妹不用给他说情,等他回来,我若不严加惩处,以后还能指挥西路总令吗?”一面朝高升、孙发二人摆了下手道:

 “好,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连声应“是”垂手后退,一起下楼而去。

 辛七姑道:

 “项中英不告而别,究竟会有什么事呢?”

 谷飞云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哼道:

 “自然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敢来见我了。”

 辛七姑秋水般的目光忽然注视着谷飞云道:

 “听大哥口气,好像你已经知道他是因什么事走的了?”

 “我自然知道。”

 谷飞云哼道:

 “昨晚就是我亲手废去他一条右臂的。”

 辛七姑道:

 “是大哥废了他的右臂?”

 谷飞云点点头,笑道:

 “是你大哥废的,但不是你四师哥,你现在明白了吧?”

 辛七姑嗯了一声、问道:

 “为什么呢?”

 谷飞云道: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辛七姑道:

 “昨晚你跟他出去的?你说得详细些咯!”

 谷飞云也不瞒她,就把昨晚自己赶去华山派,面见元真子,归途看高升、孙发二人站在三官庙大门前,行迹鬼崇,遂用石子制住二人道,闪身入庙,发现项中英正強xx两个女子…

 辛七姑听得柳眉一挑,气道:

 “这该死的东西,哦,后来呢?”

 谷飞云一直说到自己本把他除去,后来因此时此地如果杀了他,通天教一定会要自己追查凶手,招来麻烦,所以只废了他一条右臂。他只是大概说了一遍,没把两位姑娘身无寸缕一节说出来。

 辛七姑依然气愤的道:

 “真是便宜了他,哦,他匆匆不告而别,准是赶去找师傅的。”

 谷飞云道:

 “他去找师傅作甚?”

 辛七姑道:

 “他一定会说被谷飞云废去右臂,求师傅给他医治了。”

 谷飞云冷笑道:

 “我以紫气神功震裂他右臂经络,任是天仙也医治不好他了。”

 说到这里,望着辛七姑,微微一笑道:

 “你知道这两个女子是谁吗?”

 辛七姑问道:

 “你认识她们?”

 谷飞云道:

 “一个你见过,一个你听我说过。”

 “慢点!”辛七姑眨着眼睛,想了想娇声道:

 “一个我见过?哦,就是昨晚前面酒楼上使铁琵琶的青衫少年,对不?”

 谷飞云称赞道:

 “你真聪明。”

 辛七姑甜甜一笑道:

 “这并不难,昨晚她在酒楼上和项中英动过手,一定就在附近落脚,项中英曾被她飞针打伤过右眼,自然要去找她了。”

 谷飞云道:

 “项中英右眼不是她打伤的。”

 辛七姑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谷飞云道:

 “还有一个你没猜出来呢?”

 辛七姑偏着头道:

 “我想到一个人,只是没有这么巧吧?”

 谷飞云含笑看着她,说道:

 “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辛七姑道:

 “我只是听你说过,这人不会武功…”

 谷飞云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在她粉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

 “妹子,你真是了不起,一下就完全猜对了。”

 辛七姑飞红了脸,心里一甜,轻嗔道:

 “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谷飞云低声道:

 “怕什么,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辛七姑脸颊更红,幽幽的道:

 “现在总不能让人家知道。”

 谷飞云道:

 “哦,你还不知道呢,全依云从前不会武功,后来遇上盲师太,就拜在肓师太门下,用度厄金针刺伤项中英眼睛的就是她。”

 辛七姑问道:

 “她们本来就认识的吗?”

 谷飞云道:

 “不认识,这叫做无巧不成书,那位沈姑娘因这里已经客満,没有房间,只好找到三官堂去落脚,不料项中英找了去,两人正要动手,出现了全姑娘,项中英才知道当曰用度厄金针打伤他右眼的是全姑娘,两人立时动上了手,沈姑娘看全姑娘好像不是项中英的对手,也加入了战团,以两对一,就略占优势,这时两人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就迷糊糊的昏倒过去…”

 辛七姑道:

 “项中英已经投到师傅门下,不可能使江湖下五门的香,这一定是高升、孙发二人干的好事。”接着哦道:

 “大哥,这二位姑娘呢?我真想见见她们。”

 谷飞云微微‮头摇‬道:

 “现在不方便去找她们,要去,也要等天黑了再去。”

 辛七姑眨着眼睛,哦道:

 “好啊,原来大哥已经和人家约好了。”

 谷飞云含笑道:

 “我约她们是有事要办,你和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再说高升、孙发二人,下得楼来,回到房中,高升迅速的掩上房门,低声道:

 “你来。”

 孙发道:

 “你这是做什么?”

 高升拉着孙发衣袖,一直走到里首,才低低的道:

 “你有没有看出来?”

 孙发问道:

 “看出什么?”

 高升庒低声音道:

 “咱们那位主儿。”

 孙发道:

 “你说四公子?”

 “小声广高升道:

 “他脸上好像戴了面具。”

 孙发道:

 “戴了面具又怎么样?”

 高升声音庒得更低,说道:

 “他身形高矮大小都和昨晚那个姓谷的几乎一模一样!”

 孙发一怔,笑道:

 “你又在胡思想了。”

 高升神色一正,说道:

 “不单是身形极像,连说话的喉音也十分相似,一个人就算学会变音,可以说出不同的声音,但也只是口音不同罢了,喉音是不会变的。

 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孙发怵然道:

 “你说…”

 “嘘!”高升道:

 “目前还很难确定,何况公子又不在,咱们要慢慢的查证。”

 孙发点着头,忽然咦道:

 “不知七姑娘知不知道?”

 高升深沉一笑道:

 “只要看他们出双入对,好得像藌里调油,就算她不知內情,也被情爱冲昏了头。

 孙发机伶一颤,说道:

 “这么说咱们的处境很危险了。”

 “只要不,一点危险也没有。”

 高升笑了笑道:

 “如果他是假冒的,那么一定是有计划来的,要对付的该是一些大头,咱们不过两个小角色而已!”

 孙发连连点头道:

 “你说得是。”

 高升郑重的道:

 “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成功了,是一件大事,从此就会出人头地,如果稍一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孙发道:

 “咱们在江湖上混了二三十年,那一天不是在刀头憩血,能够出人头地,自然要搏它一搏了,咱们两个搭挡了这么久,兄弟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高升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

 “一言为定。”

 孙发紧跟着道:

 “一言为定。”

 初更方过,月亮像柠檬似的要圆未圆,但蒙蒙清光,已使山林间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

 这时城墙上出现了两条人影,只一现身,就像穿帘燕子一般,翩然往城外飞落,接着就如离弦之矢,贴地低飞,去势奇快,不过眨眼之间,’已在远处消逝!

 就在这两条人影过去后不久,城墙上又冒起两条人影,他们似是跟踪前面两条人影来的,也跟着朝城外跃落。如论轻功,就已远不及人家,而且又怕被前面两人发现,故而行动也躲躲蔵蔵的,显得有些鬼崇。

 照说,这两人轻功既不如人家,—而且前面两人过去了差不多盏茶光景,相去已远,如何还能跟踪得上?但他们却是江湖下五门出身的老江湖。

 下五门者?乃是江湖低级人物的总称,偷摸狗之亚也。但他们也各有师承,各有各的绝活,譬如跟踪术就是其中之一,凭敏锐的目光,察看尘土足迹,和灵敏的嗅觉,只要你打从这里经过,他可以一路临风嗅下去,百不失一。

 这两人敢情就懂得跟踪术,所以前面两人纵然已过去了一会,他们还是锲而不舍的跟了下去。

 三官殿,没有灯光,只有天空朦胧月光斜照在石阶上,使人感到今晚倍感清幽!

 孤庙、残垣,和小天井中没茎杂草,应该是満眼荒凉,如何会倍觉清幽呢?这就是所谓景由情生,因为今晚在这里有一个约会。

 全依云自从昨晚认了“他”做大哥,一颗心一直是甜甜的。今晚就是大哥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虽然不单单是自己和大哥两个人,(还有沈嫣红)但多一个人更好,自己就不会太怯生生了。

 沈嫣红呢?她心情和全依云也差不多,那个少女不愿和英俊少年在一起的,只是她心头甜意较少,那是因为全依云和他早就认了兄妹,自然比自己亲了,今晚,自己只是陪衬而已;但纵是陪衬,她心里也很乐意就是了。

 两位姑娘今晚都换了女妆,而且也经过一番修饰而来,站在石阶上,当真是清丽绝俗的一双仙姝“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用这两句诗来形容她们,才差不多!

 现在庙门前刚出现一个颀长而潇洒的人影,还没跨进大门。

 “大哥!”

 “谷大哥!”

 两声娇呼声中,两位姑娘飞快的从阶上奔下,了出来。当她们看到谷飞云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摺扇的蓝衫少年,不噤微微却步,脸也骤然红了起来。

 谷飞云已从脸上揭下面具,含笑道:

 “二位姑娘原来已经来了,来,我来给你们介绍…”

 他指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辛七姑,说道:

 “这位是通天教门下的七姑娘辛七姑,她听我说起二位姑娘,很想来看看你们,所以今晚约她一起来的。”接着又指指全依云、沈嫣红二人说道:

 “她是昨晚认我做义兄的全依云,她是沈嫣红,前晚在酒楼上,你们已经见过了。”

 辛七姑和谷飞云虽有不寻常的关系,但她是襟较宽的女子,她深爱着他,但并不自私,她说过:

 “你不用娶我,因为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因此她对谷飞云没有独占的心理。

 尤其对谷飞云的认全依云作义妹一事,认为大哥处理得极为得当,自然不会有半点醋意了。这时听了谷飞云的介绍,就跨上一步,双手拉住了两位姑娘的玉手,含笑道:

 “两位妹子,我这样称呼,是从谷大哥排来的,谷大哥是我大哥,也是你们的大哥,大家就用不着你称我姑娘,我称你姑娘的俗套了,我们今晚真是幸会!”

 全依云听了大哥的介绍,心头不免起了一丝不安,试想大哥假扮陇山庄主,也是假冒了孟时贤,和通天教是站在敌对的立场。辛七姑是通天教门下七弟子,和孟时贤是同门师兄妹。

 她和大哥如无特殊关系,两个敌对的人怎么可能走在一起?她如果不是对大哥倾心,怎么会任由大哥假冒她四师兄?大哥如果不把她视作自己人,怎么会带着她同来?

 这种事情,决不可能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但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自古已然,并不稀奇,历代的演义小说里,敌对双方的‮女男‬相悦,可多着呢!樊梨花、薛丁山就是一个例子。

 她心中虽不无嘀咕;但看到辛七姑笑得很亲切自然,人也十分慡直,也就含笑道:

 “辛姐姐说得是,那我就叫你辛姐姐了。”

 沈嫣红被她拉着手,也就跟着全依云叫了声:

 “辛姐姐。”

 谷飞云笑道:

 “你们一见面就姐姐妹妹的说个没完,好像把我这大哥忘了呢!”

 辛七姑嫣然笑道:

 “没人会把你忘了,你没看到两位妹子一看到你来了,那种欣喜样子?”

 这话说得三人都不噤脸一红。

 辛七姑拉着全依云、沈嫣红在石阶上坐下,一面说道:

 “我们快坐下来再说,谷大哥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你们说呢,我问他一直卖着关子,只说到了这里自会知道,现在听他说吧!”

 谷飞云跟着坐下,含笑道:

 “今晚我是来办一件事的,不是要说什么,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依云妹子,你坐到我这边来。”

 全依云被他当着辛七姑、沈嫣红两人,要她坐到他身边去,一时之间,粉颊蓦地飞起两片红云,娇羞的道:

 “大哥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好了。”

 谷飞云道:

 “我说过不是要和你说什么话,你坐过来,我才好办事。”

 辛七姑笑着把全依云推了过去,说道:

 “你大哥叫你过去,你就快过去呀!”

 全依云只好红着脸走到大哥身边坐下。谷飞云从怀中取出易容盒子,打了开来,转过身去,用手托起她的香腮,说道:

 “现在你不要动了。”

 他迅快取出易容‮物药‬,在她脸上瞧了一阵,就在脸颊上开始轻轻涂抹起来。

 全依云被他在黑暗中发亮的灼灼目光盯在脸上直瞧,羞得心头小鹿不住撞,问道:

 “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谷飞云道:

 “不可说话。”

 全依云只得闭上眼睛,任由他双手在脸上轻轻的‮摸抚‬,有时也会感到凉凉的,这样不到盏茶工夫,只听谷飞云叫道:

 “好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该换沈姑娘来了。”

 全依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举手摸摸脸颊,并无异样,一面问道:

 “大哥,你在我脸上做什么呢?”

 谷飞云道:

 “你去问辛姐姐好了,沈姑娘,该你了。”

 沈嫣红站起身,凝足目力朝全依云脸上看去,只觉这一瞬间全依云的面貌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不觉轻咦道:

 “全姐姐,谷大哥给你易了容呢!”

 全依云急忙问道:

 “我变成怎样一个人了?”

 辛七姑一手把她拉了过去并肩坐下,细声道:

 “他给你易的容是二三十岁的男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稍见苍白,像个读书相公。”

 全依云道:

 “可惜我自己看不见。”

 辛七姑笑道:

 “回去照照镜子不就看到了。”

 几句话的工夫,沈嫣红脸上也易好了。

 全依云急忙朝她看去,也是二十二三岁的少年男士,也生得眉清面秀,这就急叫问道:

 “辛姐姐我们两个差不多吗?”

 辛七姑道:

 “年纪差不多,但面貌并不相同。”

 谷飞云收起盒子,纳入怀中,一面说道:

 “我昨晚想到你们两人已和项中英结下了仇,他如今投到通天教门下,耳目众多,才约你们今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易容,这样,走在江湖上就不会有人认得出你们来了,只是你们还要学会变音才好,譬如前天晚上在酒楼上,沈姑娘也是男装,但一开口人家就可以听出你是一位姑娘家,就是你不会变音之故。”

 沈嫣红脸上一红,问道:

 “变音一定很难学了?”

 谷飞云道:

 “变音并不难,只要懂得诀窃,稍加练习就可以了,现在你们坐下来,我教你们变音的诀窃。”

 两位姑娘依言坐下。谷飞云就把如何改变声音,详细的解说了一遍。两人牢牢记住。

 全依云问道:

 “大哥给我们易了容,是不是有什么差遣呢?”

 谷飞云忙道:

 “没有,我给你们易容,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已,我去桐柏山,那里已是通天教的势力范围,你们千万不可跟去。”

 全依云看了沈嫣红一眼,没有作声。

 辛七姑微笑道:

 “你要她们不跟着去,她们就不会去了吗?”

 谷飞云一怔道:

 “这个…”

 辛七姑道:

 “不如这样好了,两位妹子跟着我去,就不会有事,只是你给她们易的容就没用了。”

 全依云喜道:

 “辛姐姐,你真好。”

 谷飞云道:

 “目前你不是也穿着男装吗?她们自然也该穿男装了。”

 辛七姑道:

 “就这样,二位妹子明天到客店里来找我,就和我一起走好了,不过你们记着要叫我七公子。”

 全依云、沈嫣红同声道:

 “我们记住了。”

 谷飞云站起身道: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三官庙里一直没有点灯,跟踪来的两人,不敢太过近,只是隐伏在十丈以外,偷偷的觑伺。

 因此,对庙中四人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一无所知,直等四人离去之后,才悄悄的离去。

 这天中午方过,华山清虚观前一条石板路上,出现了一条长龙似的人群。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高大的黑漆皮篷双辔马车,车前有一名青衫中年汉子和四名青衣佩剑少女作为前导。

 这名青衫中年汉子正是西路总令主手下的副总管徐永锡,四名青衣少女则是青雯、青霜、青风、青雨。

 马车上端坐一个身穿纤绵道袍的白发老妇人,就是此行主帅西路总令主西凤金母。

 然后是她门下四大弟子陆碧梧、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陆碧梧勾结通天教。背叛金母,被金母点了她“脑户”已经形同白痴,如今的陆碧梧是由席素仪所改扮,原来的陆碧梧则扮成了席素仪)和五名青衣少女。(荆月姑、冯小珍、宇文兰、许杏仙,另一个则是祝秀珊,她们也都易了容)

 接下来则是守山四老和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许铁棠、季子良、冯熙。紫柏宮齐漱云、荆溪生、岐山姬存仁、姬存义、祝中坚、白石山刘寄禅、华山追风剑客尹长生。后面则是四派弟子,计终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宮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最后是管事曹复初率领的十二名陇山庄庄丁,一路上替众人安排食宿茶水的服务人员。

 不过盏茶工夫,这一行人已经抵达清虚观前的一片石砌平台之上。

 华山派门人早已奉到掌门人令谕,除了清虚观大门前站着两个穿青袍的弟子,和第一进大殿前伺立四个弟子之外,其余第二代弟子,一律各按职司,不准到前进去。

 这时西路总令主手下的副总管徐永锡不待吩咐,就大模大样的走近观前,大声道:

 “小道士,快去告诉你们掌门人,西路总令主来了,叫你们掌门人快出来接。”

 站在门前的青袍道人还没答话,只听从观门內传出一声清朗的道号:

 “无量寿佛!”

 接着走出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中年道人,稽首道:

 “贫道长真子,奉敝派掌门人令谕,恭候总令主仙驾已经多时了,总令主及诸位道长远道莅临,快请到观內奉茶,贫道已经派人进去通报敝掌门人了。”

 徐永锡冷然道:

 华山派掌门人好大的架子!”

 长真子陪笑道:

 “道兄误会了,敝掌门人只听说总令主会驾莅敝观,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方才还在门口停立候驾,刚才进去了一会…”

 话声未落,只听又是一声道号传了出来,接着由元真子为首,身后紧跟着清真子、真子、成真子、求真子一起急步了出来。

 元真子趋下右阶,打着稽首道:

 “无量寿佛,天池圣母和诸位道兄莅临华山,贫道迓来迟,还望多多恕罪。”

 金母听他称自己“天池圣母”对这位老道自是颇具好感,何况元真子总是华山派一派掌门人身份,这就轻咳了一声,马车前面两名青衣少女立即一左一右打起帘子,金母跨下车门,含笑道:

 “道长不可客气。”

 她跨下马车,车把式立时驾车后退。

 金母门下四个女弟子也移向右首,让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四人越众走向前面。

 元真子又朝平半山等人稽首道:

 “四位道兄请了,此地不是待客之所,请圣母和诸位道兄入观奉茶。”

 平半山等人和元真子原是素识,但此时不好多说,只是稽首答礼。

 金母抬手道:

 “道长身是主人,还是道长请先。”

 元真子连说“不敢”陪同金母等五人‮入进‬观门,陆碧梧(席素仪)等四人跟在金母身后走入。守山四老、许铁棠等人则由成真子陪同也相继走入。

 华山派早就安排妥当,金母和四位掌门人被延请到大殿左首客厅上奉茶,守山四老、许铁棠等人由成真子延请到东厢休息。各派门下弟子则由华山派浮云子接待,到西厢休息。

 追风剑客尹长生是华山派俗家弟子。华山脚下百里方圆,都有华山派俗家弟子,声势之盛,不在少林派之下;远超过其他门派。

 尹长生按辈份排算,还是元真子的师侄,掌门人没有吩咐,他自然只好随着许铁棠、荆溪生等人在东厢待茶。

 西路总令主率同几个门派掌门人前来华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令华山派归顺,所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以西路总令主统率的这一行人来说,足可把清虚观踏为平地而有余。

 现在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陪同西路总令主金母等人已在客厅落坐,双方好像交谈得极为融洽,似无动武的迹象。能够坐下来谈,总比诉诸武力要好。

 大殿左首的客厅里谈些什么,东西两厢的人自然无法知道,但大家心里有数,西路总令主此来,除了华山派臣服,别无第二条路,由此可见华山派掌门人慑于西路总令主这一行的威势,自知无力抗衡,已经屈服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名青袍道人走下大殿石阶,朝东厢行来,到得门口,立即脚下一停,稽首道:

 “掌门人要尹长生师兄到客厅上去。”

 尹长生随即站起,了出去,低声问道:

 “不知掌门人见召,有什么事吗?”

 青袍道人道:

 “掌门人只是吩咐小道来传尹师兄,有什么事,小道就不知道了。”

 尹长生点头道:

 “好。”

 青袍道人躬身道:

 “尹师兄请。”

 尹长生也不和他客气,就走在前面,朝大殿而来,刚跨上石阶,走廓上站着两位青袍道人,面稽首道:

 “尹师兄请把身上佩剑留下了。”

 晋见掌门人,把佩剑留下,以示礼貌?。这也是应该的。尹长生毫不迟疑,解下长剑,递了过去。

 右首一个青袍道人双手接过。左首青袍道人躬躬身道:

 “尹师兄请。”

 尹长生举步跨入,只见总令主居中,左首是平半山、齐淑云、姬存仁、刘寄禅等四人,掌门人坐在总令主的右上首,双目神光湛然,直向自己投来。脸上似有惋惜之容,接下来是清真、成真、真、超真等四人。

 当下急忙趋上几步,躬身道:

 “弟子尹长生叩见掌门师伯、二师伯、三位师叔。”

 清真子目棱芒。喝道:

 “尹长生,你知罪吗?”

 尹长生机伶一震,连忙仰首道:

 “二师伯,弟子不知犯了什么罪?”

 清真子嗔目喝道:

 “你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弟子不知道。”

 尹长生因有总令主和平半山等人在座,心中有恃无恐,抗声道:

 “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这是何等重大的罪名,二师伯硬要指责小侄,总该拿出证据来吧?”

 清真子喝道:

 “你投靠通天教,出卖师门,难道还是假的?你们把他拿下了。”

 他喝声出口,立即有四名年在三十以上的青袍道人从殿外走入,朝尹长生近过去。

 尹长生双手护,口中喝道:

 “且慢,弟子还有话说,就算弟子有罪,也总该让弟子有辩白的机会。”

 清真子道:

 “你用不着辩白。”

 元真子道:

 “让他说出来。”

 四名已经近过去的青袍道人听到掌门人的话声,就在原地站停下来。

 尹长生看了他们一眼,愤愤的道:

 “不错,弟子加入通天教,本派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准俗家弟子参加什么教的,难道这也犯了门规?再说,今天总令主亲莅华山,掌门人不是也答应加盟了吗?又怎么能说弟子欺师灭祖,背叛师门呢?”

 元真子蔼然道:

 “咱们西陲武林,加盟西路总令主麾下,乃是各门各派的大团结,华山派,仍然是华山派,不许有人出卖。你身为华山弟子,勾结外人,出卖华山派,和华山派加盟西路总令,意义完全不同,你现在明白了吗?”

 尹长生转身朝金母躬躬身道:

 “属下不见谅于掌门人,还望总令主给属下作主。”

 金母冷然道:

 “你是华山令主门下,该由华山令主处置,老身无权过问。

 清真子喝道:

 “你们还不快把他拿下?”

 四名青袍道人早巳站在尹长生左右三步光景,听到喝声,立即一步跨上,四支长剑动作如一,闪电般叉点到!

 尹长生听金母说该由华山令主处置,知已绝望,身在危境,自以争取主动为宜,因此清真子喝声未落,他已抢先一个急旋,转身朝殿外一仆急窜,企图夺门逃出!

 但就在他刚刚窜到门口,突见一个灰衣道人仗剑而立挡住去路,这人非他,正是华山七真中的长真子,口中喝道:

 “孽障还不回去?”

 一圈剑光如云雾般出;正好把殿门完全封死。

 尹长生手无寸铁,自然不敢硬闯,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已有七八处道被剑尖制住,再也动弹不得,由四名青袍道人推着押下。

 元真子起身朝金母打了个稽首道:

 “多谢金母,敝派叛徒,终于成擒。”

 金母含笑道:

 “道长又客气了,今天是咱们真正合作的开始,西陲各门各派自然要团结一致才行。”

 这一天,西路总令主一行,就在华山派的竭诚招待之下,在清虚观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西路总令主金母就率众启程,同行的人中,多了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清真子、长真子和十五名弟子。

 由成真子留守镇岩宮,真子、求真子留守清虚观,超真子留守祖师堂,没有随行。

 从表面上看,是华山派屈服了。不,西路几个门派已全在西路总令主的统辖之下,全入了通天教的教中。

 但谁知道这一支劲旅,却成为天下武林和通天教对抗的主

 这是第三天的早晨,谷飞云和辛七姑正在共进早点,房门响起一个带沙口音说道:

 “庄主起来了吗?属下荆溪生求见。”

 谷飞云抬头道:

 “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荆溪生放慢脚步,侧身走入,看到两人立即躬身道:

 “属下见过庄主、副庄主。”

 谷飞云不齿其人,只是傲然道:

 “荆护法不用多礼,请坐。”

 “是,是。”荆溪生在庄主面前,边上虽有木椅,那里敢坐,依然躬身而立。

 谷飞云问道:

 “荆护法赶来,可有什么事吗?”

 荆溪生经他一问,面有‮奋兴‬之,说道:

 “属下奉陆总管之命…”

 谷飞云没待他说下去,怫然道:

 “本座叫你坐,你就坐下来再说。”

 辛七姑婉然道:

 “荆护法老远赶来,四师哥请你坐下来再说,你就不用客气,只管坐下来说好了。”

 “是,是,属下告坐。”荆溪生在下首一把椅子落坐,仍然只坐了半个庇股,以示敬意,才仰起脸道:

 “属下是奉陆总管之命,给庄主报信来的。”

 谷飞云欣然问道:

 “华山派情形如何?”

 荆溪生道:

 “总令主一行到了清虚观,由元真子亲自接待,他眼看咱们这一行声势之盛,自思无法抗衡,就乖乖的完全接受了,今曰一早,随同总令主一起出发了。”

 谷飞云看了辛七姑一眼,豁然大笑道:

 “本座早就知道总令主一行已经足够了,所以就在这里住下来,静待佳音,果然不出本座所料,哈哈,七师妹,咱们下午也可以动身了。”

 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又道:

 “本座和七师妹可能要先行赶去桐柏山,荆护法可和陈总管一起陪同鹿、蓝二位供奉去和总令主会合,顺便也把高升、孙发二人带去,拨陆总管差遣,”

 他要陈康和陪同鹿、蓝二人去和总令主会合,就是把两人拨归金母管辖,免得到了桐柏,给束无忌要了过去。

 高升、孙发是项中英带来的,自己无暇管束,不如一并给西路总令去差遣的好。

 荆溪生应了声“是”

 谷飞云又道:

 “陈总管陪同两位供奉就住在楼下中间,你先去和陈总管见面,午餐之后,一起动身好了。”

 荆溪生又应了声“是”起身告退。

 辛七姑偏头望着谷飞云道:

 “大哥,你对荆溪生好像不假辞,我看他对你蛮恭敬的,他那里不对了?”

 谷飞云冷笑一声道:

 “荆溪生是紫柏山齐漱云道长的师弟,他并未被失心志,只是受陆碧梧的怂恿,许以西路总令护法,就甘心出卖师门,为虎作伥,若不是看在他女儿是我师妹份上,我早就把他废了。”

 辛七姑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

 “我怎么没听大哥说过呢?她也是岳大先生门下?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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