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约莫奔行了五六十里路程,前面领路的青衣汉子忽然脚下一停,回过身来,悄声道:
“丁少侠,前面就是神女峰了,从现在起,千万不可出声了。”
说完,轻快的朝路侧一片树林中闪入。
丁天仁三人跟着闪入林中。林中当然更为黝黑,青衣汉子似是对这片森林极为熟悉,一路穿林深入。
丁天仁內功
深,目能夜视,还能看到青衣汉子的人影,金澜、易云英什么也看不清了。
入林之后,丁天仁就不能和两人手牵手并行,由他握着金澜的手,金澜再握住易云英的手,朝前行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只听前面忽然传来两声啁啾鸟鸣!
丁天仁心中暗想:深夜之中,怎么会有鸟鸣之声?莫非是暗号不成?心念方动,只听领路的青衣汉子也嘬口发出了调嗽鸟鸣之声。
接着只听前面有人低声喝道“来人报数。”
领路青衣汉子说道:“红穗十二。”
前面那人间道:“丁少侠来了吗?”
领路青衣汉子答道:“属下是领路来的。”
前面那人道:“好,你们快过来。”
领路青衣汉子应了声“是”当先走去,丁天仁三人正待跟去,突听有人闷哼一声,扑倒地上,丁天仁方自一怔,脚下立即一停。
只听有人尖声笑道:“小伙子,你们还不快过来?”那是磨剑老人的声音。
丁天仁放开金澜的手,急忙掠了过去,喜道:“是老哥哥。”
这一掠近,就看到磨剑老人身侧不远的地上,直
扑倒着一个人,那正是刚才领路的青衣汉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忍,问道“老哥哥杀了他吗?”
磨剑老人笑道:“几十年来,小老儿从未杀过人,只是点了他睡
而已!”
话声未落,金澜,易云英相继掠来,口中也叫着“老哥哥。”
磨剑老人道:“你们快随我来。”
一手抓起青衣汉子朝林中走去。
了天仁三人紧随他身后而行,又深入了二三十丈光景,只见前面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淡金脸紫衣少年。
磨剑老人走近树下,停身下来,从怀中取出三张面具分给三人,说道:“你们三个戴上面具,这里有三件长衫,快换上了。”
丁天仁三人迅速戴上面具,从地上取过三件紫
长衫,穿到身上。丁天仁目能夜视,看到易云英二人戴上面具,换上紫
长衫,和站在树下的淡金脸少年十分相似,敢情自己也变成淡金脸了,只不知道这人是谁改扮的?只见磨剑老人含笑道:“你们原是
人,他就是王小七,王二老的令侄。”一面又朝王小七笑道:“他叫丁天仁,你们不是见过吗?”
丁天仁心中暗暗哦道:“原来他就是王绍三!”
王小七果然抱抱拳道:“原来是丁兄。”
丁天仁连忙还礼道:“王兄也来了。”
磨剑老人道:“王二老也来了,他正在忙着,你们四个今晚排定的对手,是温九姑,除了丁小兄弟对付温九姑,其余的人由你们自己决定,好了,你们现在跟小老儿来。”
说完,领着四人穿林而出。
这里正好是神女宮右首一片树林,林外不远已是神女宮的高墙。
磨剑老人领着四人迅速绕过宮墙,来到神女宮左侧,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下闪人东首一片树林,丁天仁等四人急忙跟了进去。
磨剑老人已在入林不远站停下来,低声说道:“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等小寡妇来了,就在这里截住她们。”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丁天仁道:“王小七神智受
,要有人指挥他才行,这里就交给你了。”
了天仁迟疑的道:“老哥哥,温九姑我对付得了吗?”磨剑老人拍拍他肩膀,笑道:
“你一定行,我走了。”话声一落,人影闪动,就已穿出林去。
丁天仁道:“我们现在不妨先坐下来休息一回。”
四人找了树根坐下。
易云英道:“大哥,我们应该分配一下人手才好。”
丁天仁道:“待会由我对付温九姑,王兄
战金少泉、二弟对付白少云,三弟监视红儿。”
王小七问道:“金少泉是谁?”
丁天仁道:“到时我会指给王兄看的。”
王小七点点头道:“好。”
易云英道:“大哥要我监视红儿,那就不用动手了?”金澜轻笑道:“红儿人还不错,她如果不动手,三弟当然不用动手了,大哥,我说得对不?”
***时间斩渐接近二更,神女宮三重殿宇,在夜
笼罩之下,影幢幢不见一点灯光,好像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是以毫无戒备。
现在神女宮正面,突然间有了情况,那是宮前一片石砌平台上,一下出现了三四十条人影,这些人影个个身手矫捷,在石砌平台上集结,面向神女宮大门,雁翅般排开。
当前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老者正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
手欧
生。紧随他身后的是红穗堂堂主纪效忠,和三十六名红穗剑士。
欧
生眼看自己到了神女宮大门前,对方依然毫无半点动静,心头不噤暗暗有些怀疑,威震江湖的神女宮,就算事前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敌人已经到了门前,不应毫无动静?他右手摸着垂
长须,嘿然道:“纪堂主,你去通知神女宮一声,就说老夫请秦宮主答话。”
纪堂主答应一声,朝前走了一丈光景,面向神女宮,正待开口!
就在这一瞬之间,神女宮两扇高大宮门豁然开启,门楼上随着挑出十六盏气死风灯,灯光大亮,从门內分两排走出一式青衣窄
的神女宮弟子,一个个花不溜丢年在二十上下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画,娇
如花,纤纤柳
旁,分揷着两柄柳叶银刀,不但婀娜多姿,还英风飒飒,不逊须眉。
青衣少女一共是二十四名,稍后一个同样是二十来岁的。青衣少女,只是左手提着一柄长剑,像是这些人的领队。她就是宮主的小师妹叶青青。
然后是一个凤髻高峨,面垂轻纱的白衣女子,神女宮宮主散花仙子秦楚云。
她身后是两个青衣丫头,一个手捧长剑,一个手捧玉拂。最后则是四个身穿青布服衣
揷双剑的大脚婆子,乃是秦仙子的护轿四煞。
纪效忠眼看神女宮的人已经列队走出,不用自己再通报了,就悄悄退下,站到了副总护法的身后。
散花仙子一双寒电般的目光透过蒙面轻纱,一下落到对面欧
生的脸上,冷冷的道:
“你就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欧
生?”
欧
生所得不期一怔,她居然连自己来历都查清楚了,可见神女宮果然消息灵通,这女魔头当真轻估不得!
心中想着,不觉嘿嘿沉笑道:“秦宮主既已知道,何用再问?”
散花仙子微哂道:“欧
副总护法今晚大学率人来犯,这是有意向神女宮寻衅来的了,我想听听你有何说辞?”
她声音极冷,说来极为柔婉,不带丝毫怒意!
欧
生道:“好,秦宮主既然这么说了,老夫那就直说了。”
散花仙子柔声道:“你只管请说。”
欧
生道:“听说神女宮和长江盟联合,正在到处明查暗访,查探武林联盟,不知可有此事?”
散花仙子轻唔一声道:“神女宮一向和武林同道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自称武林联盟也好,武林盟主也好,都与神女宮无夫。
但你们却故意把长江盟的人引来,又经‘百变神功’假冒‘天龙爪’和文中秀的摺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残杀我宮中弟子一十九人,我自然要找你们的巢
所在,找你们头儿讨回这笔血帐,这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欧
生大笑一声。接着道:“武林联盟,联合天下武林同道,和武林联盟作对,就是和天下武林作对,秦宮主可知和武林联盟作对的人,有什么后果吗?”
散花仙子道:“我想不出什么后果,欧
副总护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欧
生一字一字的道:“和武林联盟作对的人,武林联盟决不会让他留在江湖上的。”
散花仙子微微颔首道:“这么说,欧
副总护法今晚大举率人而来,是要把神女宮铲为平地了?”
欧
生道:“所以老夫奉劝秦宮主最好加盟武林联盟,庶可保全神女宮两百年来的基业…”
他话声未落,却听散花仙子发出一声冷哼,徐徐说道:“欧
生,你率领四路人马,夜袭神女宮,以为一定有胜算吗?就凭你欧
生、余沧海、向问天,再加个温九姑,就能动得了神女宮一草一木,神女宮就不用在江湖上开门立派了。”
这话听得欧
生心头猛然一震,己方来了几个高手,对方竟然了若指掌,凭自己这边的实力,要吃掉神女宮,可说绰有余裕。但看散花仙子这份毫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已经胜算在握!
就算她有长江盟的人赶来助拳,也未必是己方的对手,那么难道还另有高手相助?今晚这一行动,早就有了详细布置,也早已把可能有长江盟助拳的人都已算了进去,何况神女宮一向很少和武林同道有交往,另有高手相助,实在并无可能。
心念闪动,不觉大笑道:“秦宮主消息果然灵通得很。
但今晚…”
散花仙子抬了下手,截着他话头,说道:“你不用说了,不信的话,你要手下施放起流星火炮,看看他们还会赶来会合不?”
这话听得欧
生又是一楞,她居然连己方以流星火炮为号,进攻神女宮都知道了,但他坚信今晚同来的高手,神女宮纵然有人助拳,也决不是己方的对手,散花仙子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就呵呵一笑道:“其实秦宮主既已知道,咱们也不用隐瞒了,纪堂主,你就施放火炮,要大家到这里集合也好。”
红穗堂主纪效忠躬身领命,向后挥了下手,早有两名剑士点燃号炮“嗤、嗤”两声,两道带着银色火花的火炮冲天直上,然后又“叭叭”两声,在半空中瀑出一大片银雨,蔚为奇观!
这两个火炮一直冲上十来丈高空才行爆开,在一里方圆的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看到。
照说左(温九姑),右(丁天仁)、后(青竹神向问天)三方面的人,早在二更以前已经齐集在附近待命,流星火炮放起之后,三方面的人就该同时现身才对;但事情并不如此,号炮响了,左、右,后三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但没有一个人现身,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听到。
这下真把欧
生看得脸色大变,三方面的人都是扎硬高手,神女宮纵然隐伏了高手,也应该经过一番
烈的打斗,才能分出胜负来,就算对方武功高过己方的人,也不可能全军尽覆,何况还有余沧海一身武功之高,已经很少对手,由他担任三方的总支援,连自己也想不出神女宮方面有什么人能够和他抗手的,如今连余沧海在內,这许多人怎么会无声无息都失去了踪影?”
散花仙子冷然道:“欧
生,你现在相信了吧?此时尔等已陷入我‘朝云暮雨阵法’之中,在阵法还未发动之前,束手投降,还可保住性命,阵法一旦发动,如有顽抗,那就格杀毋论了。”
欧
生听说自己等人已落入她“朝云暮雨阵”中,心头暗暗一凛,目光迅速一转,但见自己等人身后三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出四十八个青衣女子,这些女子衣着虽和那些少女相同,但年龄都在四十以上,她们早已远远分散开来,和对面二十四名青衣少女合围,围成了一圈,正好把自己一行人包围在中间。
欧
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得出她们三三两两的站着,看去并无规律,实则由七十二人组成的阵式,各按生克位置编组,一经发动,就有扣辅相成之妙,即使没有发动,也可感觉到从她们身上发出来的浓重杀气,即此一点,已可见“朝云暮雨阵”的威势了!
欧
生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脸上丝毫不
,嘿然道:“秦宮主纵然搬出这副阵仗来,对老夫却并无用处,因为老夫从不受人威胁,秦宮主如果愿意和老夫放手一博,以决胜负,老夫倒可奉陪。”
散花仙子微哂道:“大概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取我剑,拂来。”
话声出口,她身后两名青衣少女立即捧着剑,拂双手送上。
散花仙子左手中指套上拂尘,右手抬处,呛的一声菗出一柄青莹夺目的长剑,目光盈盈注视着欧
生道:“你兵刃呢?”
欧
生大笑道:“老夫从不使用兵刃,秦宮主只管请。”他在四十年前就以“
手”成名,外号无敌
手,自然从不使用兵刃。
散花仙子右腕轻抬,剑尖朝前一指,口中娇喝道:“好,那你就接着了!”
她动作轻曼,连身子部未移动半步,但一缕森寒剑气,已从剑尖直
出去。
欧
生久闻巫山秦楚云是江湖上出名难惹的几个女魔之一,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却没想到她举手之间,居然就使出剑气来,心头也不由一惊,付道:此女果然不好对付。急忙右手横掌拍出,人也跟着一个轻旋,闪了出去。
散花仙子身形二晃,宛如一片轻云,欧
生堪堪闪出,她已
着而来,左手白玉拂尘一抖,千百缕银丝散作一蓬白雾,朝欧
生身前袭到。
欧
生沉嘿一声,左手立掌如刀,猛劈而出。
这一掌风声如涛,凌厉无匹,和一蓬拂丝乍然一接,两人之间,顿时
起一阵強大的旋风,两人也同时被震得各自后退了一步。
欧
生对敌经验何等丰富,就在受到強大推力被推得往后退出之际,右手及时轻飘飘的一掌朝散花仙子遥遥拍去。
他这一掌使出来的正是成名数十年的“
掌”一道无声无形的潜力之中,含蕴的是他数十年潜修苦练的至
至寒之气!
散花仙子身如飞絮,早已飘飞而起,右手长剑在空中一圈,划起一道数丈长的青光,宛如一条青龙,张牙舞爪般朝欧
生当头扑攫而来。
两人这一
上手,心中都已知道今晚遇上了最強的劲敌,是以谁也不敢存有丝毫轻敌之意,数招之后,攻拒之势,反而渐趋和缓,没有先前的凌厉,但两人使出来的一招半式,莫不蕴蔵着无穷杀机,就算是一点衣角,一缕拂丝,都能置敌人于死地。
就在两人动上手之后,叶青青长剑一指红穗堂主纪效忠娇喝道:“姓纪”的,你给姑娘出来,再不束手受缚,姑娘就不客气了。”
纪效忠在几位老护法面前,他似乎矮了一截,只有侍立一旁的份儿,实则他身为武林联盟五大堂主之首的红穗堂堂主,身份已是极高。
在江湖上,不论任何组合,决无夤缘幸进之辈,职位高低,一定是和他一身武功成正比的,武林联盟有志争霸江湖,所任用的堂主,武功自然不会弱到那里去。
纪效忠听到叶青青指名叫阵,心头不噤大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什么?”
叶青青从小由散花仙子代师授艺,在巫山神女宮和她同年纪的人,都要叫她一声“小师叔”无形之中养成了她的骄纵,纪效忠这声“小丫头”听得她柳眉儿挑,杏眼儿瞪,长剑直指,娇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姑娘叫你出来,跪下受缚,可免一死…”
纪效忠大笑道:“小丫头。你少冒大气了,你能在老子剑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
口中喝着,人已大步走上,长剑一抡,发出嗡然剑鸣,喝道:“小丫头…”
叶青青没待他第三声“小丫头”出口,人影倏然欺近,叱道:“看剑!”
长剑疾刺,一点寒芒,直奔纪效忠前
。
纪效忠冷嘿一声,长剑疾转,朝刺来的剑上硬砸下去。
叶青青剑法轻灵,岂会让你砸中,长剑一收再刺,袭向纪效忠右肩。
纪效忠一剑砸空,心头更怒,厉笑声中,长剑连摇,一连击出五剑,记记都是力沉势猛,和叶青青硬打硬砸。
叶青青使的是神女宮剑法,因为神女宮弟子都是女子,女子天赋较弱,和人动手,不能以力拼取胜,因此剑势以轻灵为主,再配“流星身法”真有身如
云,剑似闪电,令人虚实莫辨,捉摸不定。
叶青青是依照大师姐的吩咐行事,等大师姐和欧
生动手之后,自己就指名向纪效忠挑战,等叶青青和纪效忠动手之后,七十二名宮中待女布下的“朝云暮雨阵’,也立即缩小包围,围住红穗堂三十六名剑士动手。
这一行动,是早就计划好的,正在逐步实施,现在叶青青和纪效忠动上手了,七十二名侍女也在此时,一齐施展“大挪移身法”身形闪动,眨眼之间缩小包围,把散花仙子和欧
生、叶青青和纪效忠两对正在动手的人划到阵势之外。
也在这顷刻这问,迅速无祷从
间撤出双刀“朝云暮雨阵”随着发动,人影飞闪,刀光如雪,朝雁翅般凛立的三十六名红穗剑士像
水般攻去。
红穗堂三十六名剑士,都是从江湖黑白两道中罗网来的好手,有些还是名门正出派身,误入歧途,被武林联盟所昅收,再经挑选,才能当上红穗堂的剑士,因此每一个人的身手都不含糊,此刻被七十二名神女宮侍女围入阵势之中,遭到攻击,也立即各自撤出兵刃,展开还击。
这是一场相当
烈的战斗,如以武功来说,三十六名剑士一身武功来说,三十六名剑士和七十二名侍女相较,绝不会逊
,甚至还可能高过这些待女。
这七十二名侍女,也该分为二拨来说,一拨是二十四名年龄在二十左右的少女,她们是近十年来才进神女宮来的第二批门下弟子,也是神女宮的新人,学武不过十年时间,功力也自然较浅。
另一拨是年在四旬以上的四十八名侍女,她们入进神女宮已有三十年了,乃是散花仙子担任神女宮宮主之后,招收的第一批弟子,练了三十年武功,自然要高出第二批甚多。
如论单打独斗,三十六名剑士利四十八名侍女中的任何一人,应该不相上下,但第二批的二十四名侍女,就会接不下来。
但这场博斗,可并不是单打独个,而是以有组织的阵法对付各自力政的剑士,而且在人数上又是二比一。
因此三十六名红穗剑士纵然武功高強,在“朝云暮雨阵”七十二名侍女一阵又一阵的冲击之中,此去彼来,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对手,好像只有被攻击,没有还手追击的机会,逐渐落尽了下风,暂时安下不表。
***神女富后进,早就没有灯火,二更光景,屋脊上突然出现了五道人影,这五个人一前四后,前面一个是瘦高老者,身穿一袭青衫,黑夜之中,一双眼睛宛如两点寒星。
后面四个都以黑布蒙脸,只留了两个眼孔,但每个人从眼孔中透
出来的目光,也同样炯炯有神,可见这五个人各有一身极高的上乘武功。
看情形这瘦高老者是五人中领头的人,他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左手正待挥起!(他挥起左手,乃是要身后四人随地朝前进掠去的暗号)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老哥才来。”
瘦高老者听得一怔,迥目四顾,问道:“什么人和老夫说话?”
那声音在耳边又道:“和你老哥说话的自然是小老儿了,小老儿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更次了,所以才问上一声的。”
瘦高老者嘿然道:“你人在那里?还不给老夫出来?”
那声音忽然轻笑出声道:“嘻嘻,小老儿就在这里,你不会回过头来看看?”
话声果然从身后传来,瘦高老者心头蓦地一惊,身形电旋,一下转过身去,目光一凝,果见离自己等人不过一丈来远的屋脊上,像骑马似的蹲着一个瘦小老头,这时缓缓的站起身来。
这人头戴毡帽,身穿一件蓝布大褂,蓝布扎脚
,看去像个乡巴佬,但瘦高老者丝毫没有轻视他。
试想方才自己五人飞落之际,自己已经向四周察看过,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此人能在自己毫不察觉潜入三丈之內,骑在屋脊上和自己说话,光是这份轻功己非同小可,心念转动,一手摸着几茎苍须问道:“老哥是什么人,找老夫何事?”
瘦小老头耸耸肩,笑道:“小老儿叫王二老,我有个朋友叫区老大,据说他昨晚到白帝城外那座小庙里去参加一个机密会议,要小老儿今晚在这里等候一个叫青竹神的人,他说这位青先生人生得瘦瘦高高的,就像青竹竿一般,很好认…”
瘦高老者正是青竹神向问天,他当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自称王二老的人,会是真的叫王二老,以他这身轻功而言,绝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王二老。
那么他说的区老大,当然也不会是真的区老大了,捏造两个假名,原也无关宏旨,但使他吃惊的是那个自称区老大的人,去参加了昨晚白帝城外小庙的机密会议。
昨晚在小庙中参加会议的有副总护法欧
生、九爪苍虬余沧海、自己和温九姑等人,可以说都是一
高手之列,那个自称区老大的人即使想觑伺机密,如何能瞒得过这许多高手?
这自称区老大的人,和眼前这个王二老,究是什么来路呢?心中疑念愈来愈甚,但脸上丝毫不
,依然一手拈着几茎苍须,徐徐说道:“你老哥说了半天,还没说出找老夫何事?”
“是,是!”王二老连连点头,忽然瞪着两颗豆眼,问道:“这么说,你就是青竹神老哥了?”
向问天道:“老夫向问天,青竹神只是老夫的外号而已!”
王二老喜道:“原来是向老哥,这就等对人了。”
说完,连连拱拱手,看他模样真是一副十足的乡巴佬。
向问天道:“王老哥在这里等候老夫,究有何事?”
王二老耸耸肩,馅笑道:“小老几的朋友区老大再三拜托小老儿,务必在这里等到你老哥,要你老哥不用到前面去了。”
向问天虽然看出此人可能是个扎手人物,但也未必把对方放在眼里,闻言嘿然道:“为什么不用去了?”
王二老笑嘻嘻的道:“因为区老大付托小老儿,务必在这里把你老哥留下来。”
向问天怒笑一声道:“你留得下老夫吗?”
王二老古怪的笑了笑道:“小老儿受人之托,就是留不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向问天对这个乡巴佬实在有些莫测高深,问道:“你老哥打算如何留下老夫呢?”
王二老得意的笑了笑道:“不瞒你老哥说,小老儿小时候练过几年拳脚,普通的三五个人,小老儿还能应付得下来。”
向问天微晒道:“你说老夫五人都是普通人了?”
“不,不!”王二老连连摇手道:“你老哥五位,当然不是普通人了,所以小老儿那朋友也给小老儿另外准备了四个人。”
向问天目光环视,问道“你准备的人呢?”
王二老伸手朝屋脊后面一指,笑道:“你看他们不是在那里吗?”
屋脊后面果然随着站起四个人来,这四人也和向问天带来的四人一样,每人脸上都蒙着黑布,只留两个眼孔。
向问天仰首大笑一声道:“看来尔等果然是替神女宮助拳来的了,老夫那就不用和尔客气了!”
笑声中挥手一掌朝王二老
面劈来,掌风呼然,划空生啸,光听声音,这一掌就十分凌厉了!
王二老耸着肩笑道:“你老哥说得没错,小老儿受人之托,今晚是非把老哥留下不可,老哥总不甘心束手就缚吧,那就非顽抗不可,自然不用客气了。”
他话说得并不快,在说话之时,才缩着头举足向左跨出,脚步当然也不会快到那里去,向问天这一记势如奔雷的一掌,来势何等快速,但不知怎的,好似在撞到他身前之际,势道缓得一缓,直到王二老左足跨出去之后,才从他身边扫过,这一记就这样落了空。
青竹神向问天成名数十年,岂会如此好对付,右手未收,身形已跟着右转,(对面的王二老朝左跨出,他朝右转,是同一个方向的)左手指勾屈,闪电般朝王二老右肩抓来。
王二老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没待对方抓到弓着
头先身后朝右(即向问天右方)钻去,身形一闪,就闪到向问天身后,尖声道:“你在小老儿背后发爪,难道小老儿不会?”
向问天抓势落空,眼前人影顿渺,心头方自一怔,陡听王二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自己右首
眼上忽然被人抓了一把。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一个轻旋,身向后转,那里有王二老的影子?不,自己左
又被人抓了一把。
急切之间,又是一个飞旋,向后转去,还是没有王二老的人影,自己“灵台
”上又皱人轻轻戳了一下。
向问天又急又怒,右手在
间一探“呼”的一声,一条鞭影朝身后横扫过去;但就在鞭影扫过之后,左肩又被人拍下一下。
向问天一张青惨惨的脸上,几乎被气白了,身形电旋,一支金蜈鞭前后左右使得密不透风,就算苍蝇也进不去,但他背后还不时的被人用指点中。
就在他舞得兴起,耳中突然听到王二老的声音说道:“小老儿早就不和你玩了,你还一个劲的使着鞭做啥?”
向问天循声凝目看去,王二老果然悠闲的坐在屋脊上。
手中拿着一很两尺来长的旱烟管,正在昅着烟,笑嘻嘻的朝着自己望来。
向问天心知今晚遇上了高手,但细数武林成名人物,怎么也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来,口中狂笑一声道:“阁下躲躲闪闪算得什么人物,有胆就该和向某放手一搏!”
话声甫落,人已一跃而前,手中金蜈鞭像泰山庒顶般朝他当头砸落。
“谁躲闪了?放手一搏,方才小老儿抓过你几把,怕过你几掌,你心里有数,小老儿只要稍微用上点力,你两个
子早就给小老儿挖出来了,你以为小老儿和你好玩?小老儿只是要让你知难而退罢了!”
王二老说起话来,噜嗦得拖泥带水,动作也不快,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说也奇怪,向问天在他还没说话之时,已经挥动鞭影,纵身扑来,这一扑,来势如电,照说早该扑到了。
但他扑到之时,王二老也正好说完话,站起身来,手中旱烟管
着一圈金蜈鞭挥起,口中续道:“去吧,小老儿瞧在和你叔叔有过一面之缘,就放你一马,不过你带来的四个人,可得留下。”
向问天话声入耳,但听“啪”的一声,手中猛然一震,连鞭带人被震得“呼”的凌空飞出去三丈多远,落到围墙之外,虎口剧痛,一条手臂又酸又麻,金蜈鞭几乎脫手飞出!
心中更是不胜骇异,这小老头不知究是何人,就凭他刚才这一手,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他说和自己叔父相识,这话也许也可信。叔父去世己有四十年之久,那么此人少说也该有七八十岁了。
哦,自己带来的四人,他说要全数留下,自己身为武林联盟护法这样回去,颜面如何挂得住?一念及此,双足一点,重又跃上墙头,目光一注,不由得楞住了,方才自己和王二老动手之际,对方四个蒙面人也和自己带来的四人动上了手,但这一瞬间,不但王二老没了踪影;连正在动手的八人,也已一个不见,屋面上黑沉沉的,不闻一点人声,好像方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青竹神向问天一生之中,也经历过不少阵仗,但像今晚这样诡异的情况,真还是第一次遇上!
他略为定了定神,想起今晚同来的几拨高手,不可能全军尽覆,自己何不到前面去看看?心念转动,立即纵身而起,朝前进掠去。
读者大概已经知道这个自称王二老的人,就是石破衣了。
原来昨晚欧
生等人的集会,被磨剑老人听得一清二楚,还获悉青竹神向问天率领的四个人是被“迷信丹”
失了神志的荆门山山主季传贤,徘教总舵主罗长发,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等四人。
才决定今晚在神女宮后进由石破衣截注青竹神向问天,巢湖蒙叟,潜龙于千里,
世秀才文中秀,白素素四人,
战
失神志的四人。
巢湖蒙叟,于千里,文中秀和
失神志的四人,同是长江盟的人,对每个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年
情,对方纵然蒙面而来,但身形步法,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晚每个人的对手,早就预先计议好的,就在石破衣截住向问天的同时,四人也及时掠出,截着被
失心神的四人立即动上了手。
那是由巢湖蒙叟对荆门山主季传贤,潜龙于千里对排教总舵主罗长发、
世秀才对冷面屠夫束大成,白素素对黑手神赫连天。
双方武功几乎只在伯仲之间,要想在一二百招之內,制住对方,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但就在石破衣一下把向问天摔出围墙之后,即以极快的身法,在四对正在
战的人影中一晃而过,就已制住了季传贤四人的
道,伸手抓起赫连天身子,低喝一声:“咱们快退下去。”
巢湖蒙叟、于千里、文中秀也各自挟起一人跟着飞身落地。隐入暗陬。
白素素因自己的对手赫连天已由石破衣提着下去,她空着双手跟在三人身后,飞落地面,心中暗暗忖道:石破衣人称江湖清客,除了在江湖上人头极
之外,好像并无多大名头,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神女宮三进殿字,是依山而起的、所以一进比一进高。
你如果坐在第二进大殿的屋脊之上,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第一进大殿前的物事。
现在(二更时光)就有一个人大马金刀般坐在第二进大殿的屋脊之上。
这人是个蓝袍老者,年约六旬开外,生得方面浓眉,花白须发一双目光黑夜之中炯炯如电,他,就是今晚负责总支援的九爪苍虬余苍海,黑白两道中极负盛名的扎手人物。
这时也正是无敌
手欧
生率同红穗堂三十六剑士抵达神女宮前面的同时,余沧海看到一行人在神女宮平台前雁翅般列阵摆开,脸上不噤微有笑意。
他得意的是自己选择的这个地方,可以安详的坐着看到四面八方,那一方需要自己赶去支援,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摸着花白胡子发出微笑之际,忽然从他右首伸过一支又脏又瘦的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一直递到余沧海面前,同时也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也来一口。”
余沧海是什么人,在他右边也坐着一个人,他居然会一无所觉,自然要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看去,这人不是和自己并肩坐在屋脊上,而且还靠得极近!
这人余沧海并不陌生,正是前晚和自己动过手自称区老大的瘦高老头。
他不待余沧海开口,笑嘻嘻的道:“坐着没事做,喝上一口解解闷咯,这地方很好,居高临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老哥是四拨人马的总支援,那一方有事才要你老哥哥去支援,没事,就不用去。小老儿也一样,奉命只要看注你老哥就好,你老哥没事,小老儿也就没事可做了。”
余沧海霍地站起身来,嘿然道:“你知道的真还不少。”他站起之际,右手已提聚了十成功力。
区老大也连忙跟着站起,说道:“你真的不喝?”左手酒葫芦收了回来,一面埋怨道:
“你老哥也真是的,坐着好好的忽然间要站起身来,小老儿是奉命要看牢你的,你站起来了,小老儿也只好站起来了。”
两次提到是奉命来看住余沧海的,余沧海听了焉得不怒,口中沉嘿一声道:“你看得住余某吗?”
右手横拍,一掌朝区老大当
印去。(区老大站在他左首)区老大嘻的笑道:“自然看得住了,你坐着不动,小老儿也…啊,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向小老儿出手…”
他不慌不忙左手一抬,把酒葫芦朝余沧海拍来的掌上推去,但听蓬然一声,余沧海用了十成功力击来的一掌端端正正拍在酒葫芦上,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
余沧海心头暗暗震惊,以他的功力,这一掌,就算击在磨盘大的山石上,也会被击成碎粒,区区一个酒葫芦,居然一无所损,还把自己震退了一步。这区老大的內力岂非还在自己之上?”
区老大好像很生气,尖声道:“你余沧海也是小有名气的人,怎好一声不作就出手偷袭,再说小老儿也是一番好意,看你坐着无聊,请你喝上一口解解闷,你居然不识抬举,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不是?”
余沧海怒笑道:“老夫一生从没吃过罚酒,吃吃罚酒也无妨,只不知你如何才能使老夫吃罚酒呢?”
区者大嘻的笑道:“要你吃罚酒,还不简单,小老儿只要捏住你脖子,酒葫芦往你嘴里倒就是了。”
余沧海怒极,沉喝一声:“你找死!“右手箕张,猛向区老大当
抓去,右爪甫出,左手随着朝对方肩头抓去,出手之速,何殊电光石火!
区老大尖声叫道:“好极,咱们今晚总是要动手的,早些动手也好,不过这样一来,你就看不到前面的结局了。”
口中说着,左手把酒葫芦朝前推出“砰”的一声,接注对方右手一抓,再迅速把酒葫芦
到右手,往上抬起,又是“砰”的一声,接住对方左手一抓,同时左手朝前一探,在余沧海肩头拍了一下,笑道:“你看,小老儿真要把你制住,还不容易?”
余沧海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七八尺远。
区老大像大马猴似的站在原处,得意一笑道:“你不用慌慌张张的后退,小老儿只是告诉你一声的,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这手‘出云爪’,还差得多哩,不过只要你坐着不动,小老儿也会陪你坐着,你想离开,小老儿也不会拦阻你的,但你想在这里有什么行动,那就…嘻嘻…要吃罚洒了。”
余沧海成名多年,心头自然清楚,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要自己坐着不动,他就不会出手,但自己是总支援,如有那一方失利,自己岂有不出手之理?但只要自己出手,他就也要出手,而且可以预言,自己落败的机会绝对比获胜的机会要多得多!
既然毫无胜算,自己还留在此地作甚?心念一动,立即长身掠起,一道人影像夜鸟般划空朝宮外投去。
区老大望着他后形,耸耸肩笑道:“这小子还蛮机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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