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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绝情仙子
 天色黝黑如墨,风刮得很紧,还在飘着雨丝。

 白鹤峰南麓的一条山径上,正有一个人,脚步踉跄地,冒着斜风细雨,朝山麓间走来。

 这人是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紫膛脸汉子,他只是中等身材,却生得浓眉虎目,一看就知是个坚強沉毅的人!

 他,就是鹤寿山庄庄主李松涛门下大弟子杨继功,他虽是回来了,只是伤得实在不轻,换一个人,也许根本回不来了。

 那是因为他知道师门已遭大故,他非回来不可。就凭这股坚毅不拔的心志,他终究从死亡之神的手中,挣扎着回来了!

 斜风冷雨,打在他脸上,他本来是昏沉沉的头脑,也渐清醒过来。

 就在他走过右侧树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呻昑!

 杨继功脚下一停,目注林中,沉声道:“是什么人?”

 林中没人答应,但却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呻昑,算是答应了杨继功的喝问。

 杨继功只觉这声呻昑,听来极,心头不觉一凛,他长长昅了口气,注目瞧去,林中一片黝黑,根本伸手不见五指;但只因这呻昑之声,似是极为熟悉之人,使他不自觉的举步向林中走去。

 师傅已死,鹤寿山庄全已毁在敌人手中,这呻昑未死的人,自然是自己人。

 而且可以在声音听出此人伤势极重,他决无坐视不救之理,虽然他自己也伤得不轻,但也总算还能行动。

 他摸索着走了几步,只听又是一声呻昑,传了过来!

 这回他听的更清楚,呻昑发自左方,离自己并不大远,他摸到一棵合抱大的树身,终是绕过这棵大树,朝左首寻去。

 杨继功不敢走得太快,双脚缓慢的划着地上砂石,试探行进,这样又走了三四步路,恰好那人又响起一声呻昑。

 杨继功愈听愈觉声音熟悉,决非外人,当下脚下一停,又缓缓昅了口气,凝足目力瞧去。

 黑暗之中,他发现前面不远,又有一棵合抱大树,他虽然看不清人影,但从呻昑的声音判断,那人可能就躺在大树底下。他耳目井用,摸索着走到树下,缓缓俯‮身下‬去,果然发现一团黑影,躺卧在树根之间。

 杨继功一身武功,已得乃师真传,换在平时,以他的內功修为,也许可以看清对方面貌。

 但此刻他本身也负了极重內伤,目光自然也差得许多,他伸出手去,摸到那人的身躯,徐徐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身子轻微的挣动了一下,口中呻昑着道:“你…是继功…”

 这句话说得十分吃力,声音也十分微弱,但杨继功却蓦吃一惊,单脚屈膝,跪了下去,急急说道:“你是师叔?弟子正是杨继功,你老伤在哪里?”

 原来这呻昑的正是白鹤门掌门人李松涛的师弟宋天健!

 只听他微弱的道:“继功,你…来的正好,大师兄…没事吧?”

 杨继功听师叔问起师傅,不觉心头一酸,泪如雨下,踌躇半晌,才道:“师傅他…他老人家…”

 宋天健伤势虽重,但他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听到杨继功呑呑吐吐的说不下去,仰卧着的人,突然双目一睁问道:“继功…你师傅怎么…了?你…快,…说…不…许瞒…我…我知道…大师兄…也…也不是老魔…头…对手…他究竟怎么…

 了…”

 他这几句话,想是心头一急,得十分厉害。

 杨继功原困师叔伤势极重,不想告诉师傅已死的噩耗,但经师叔这一道问,知道事情瞒不了师叔,只得含泪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啊!”宋天健猛地全身一震,一口鲜血,直噴出来,人也跟着闭过气去。

 “师叔,师叔…”

 杨继功咬紧牙关,勉強运集功力,右手抱着师叔,左手顺着他的口,缓缓朝下推动。

 但他这一运气,头上汗水已如黄豆般直落下来,口中低低喊道:“师叔,你老清醒清醒。”

 宋天健经过杨继功一阵推拿,总算悠然醒转,他噴出一口鲜血之后,人也清慡了许多,有气无力的道:“他…大师兄…是…是…飞…天…神魔杀死的?继…功…

 白鹤门…这付…重担,如今全…落在你…肩上…了…咱…们此…此仇…

 非报…不可…”

 杨继功道:“师叔,你老伤在哪里,不碍事吧?”

 宋天健息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道:“师叔…被飞天神魔…‘透骨掌’…所伤…已经…没救了…有一件…事,你…必须…记着…”

 杨继功道:“师叔将息一阵,不要说话了。”

 宋天健道:“师叔是…是…快要去…的人了…这件事…十分重要…咱们…

 白鹤门有一句…世世相传的遗言…就是…万一本门…遭到大劫…可去…祖师…跪求师祖开恩…继功你是…首徒…你要去…跪求…祖师爷…开恩…千万记住…”

 杨继功道:“弟子记下了。”

 宋天健吁了口气,微弱的道:“如…此…就…”

 “好”字未出口,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终于阖然无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杨继功连叫了几声:“师叔、师叔。”

 宋天健已经瞌然长逝。

 杨继功跪倒地上,拜了几拜,说道:“师叔,你老人家只管安心去吧,弟子会给你老人家报仇的。”

 当下把师叔的遗体背起,脚下踉跑走出树林,一路朝东麓宋家村而来。

 从鹤寿山庄到宋家村,只不过三里来路,换在平时,杨继功用不着盏茶工夫,但今晚他自己本已负伤不轻,勉強支持。

 如今肩头上又背着师叔的遗体,当真愈走愈重,足足走了一刻工夫,才赶到宋家村。

 他努力跨上宋家老宅的‮级三‬石级,举手只叩了一下铁环,已经用出他最大的力气,突觉双眼一黑,咕咚倒了下去。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宋家厢房的一张木榻上,耳中听到厅上一片哭声,他缓缓昅了口气,翻身坐起。觉得自己伤势,似乎好了许多,心知二婶已经给自己服了本门伤药,这就跨下木榻,朝厅上走去。

 厅上灯火通明,师叔宋天健直的躺在板上,二婶陆夫人和她一子一女围着师叔嘤嘤哭泣。

 陆夫人身旁,站着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使女,也在陪着流泪,全家笼罩在一片凄切哀号的气氛之中。

 杨继功忍不住目含泪光,走到陆夫人面前,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中叫道:“弟子叩见二婶。”

 陆夫人泪眼婆娑,回过头来,问道:“继功,你伤势不轻,才服了伤药,快起来,你师叔究竟被谁害死的?”

 杨继功依言站起,恭敬的道:“弟子听师叔他老人家临终时说出,好像伤在飞天神魔的‘透骨掌’下。”

 陆夫人原是昔年威震江淮的老缥头金刀陆安江的女儿,武林世家出身,闻言脸色惨变,但却闪过一丝诧异之,问道:“怎么,你师叔遇害之时,你没在场?”

 杨继功点点头道:“弟子不知道师叔也赶去了,弟子是刚才发现师叔躺在树林子里,伤势沉重,他老人家只说出伤在飞天神魔掌下,就瞌然长逝,弟子是送他老人家遗体来的。”

 陆夫人拭着泪水,问道:“你师叔是掌门人派人来召,匆匆赶去的,难道掌门人也不知道?”

 杨继功听她间到师傅,心头一酸,一时泪如泉涌,说道:“师傅也已遇害了。”

 陆夫人身躯猛震,惊骇的道:“什么?掌门人也过世了?”

 杨继功应了声“是”

 陆夫人道:“也是飞天神魔害死的么?”

 杨继功道:“弟子当时并未在场,等弟子赶出去,师傅已经气绝,杀害师傅的凶手,已经不见了。”

 宋天健只有一子一女,女名旋,年方二十,子名衍,今年才十五岁。这时只听宋衍大声道:“娘,我要替爹报仇,去杀死害死爹的飞天神魔!”

 陆夫人叱道:“小孩子不许说。”

 宋衍道:“娘,孩儿要替爹报仇,难道惜了。”

 陆夫人一把把宋衍搂在怀里,垂泪道:“乖儿子,替爹报仇,并没有错,只是你年纪还小。”

 杨继功躬躬身道:“二婶如果没有什么,弟子告辞了。”

 宋衍哭得双目通红,站在娘身边,这时听说杨继功要走,接口道:“大师兄刚服了伤药,不宜行动,还是休息一回,等天亮了再走不迟。”

 杨继功望望他,说道:“不用了,庄上没人料理,我立时得赶回去。”

 陆夫人黯然叹口气,点头道:“不错,你是白鹤门的大弟子,你快去吧!”

 杨继功朝陆夫人躬身一礼,便自退出。

 他服过伤药之后,伤势已好转许多,出了宋家村,一路朝鹤寿山庄赶来。

 快到南麓,(白鹤峰南麓即白鹤门的鹤寿山庄所在)正在奔行之间,突听有人沉喝一声:

 “站住。”

 杨继功站定下来,目光一凝,问道:“什么人?”

 就在喝声出口,路旁树林中已疾快的窜出两条人影,一下拦住去路,喝道:“朋友,此路不通。”

 杨继功听了甚是气恼,此地是白鹤门所在,平时纵有武林人物经过,到了这里,无不肃然起敬。如今师傅初丧,居然有人拦路,不准自己通行,这真合了时衰鬼弄人!

 他凝望了两人一眼,这两个汉子一式青灰劲装,前绣了三个金线圆圈,一望而知是三元会的弟兄。

 三元会屹立江湖,已有百年之久,据说当时立会之初,原是由三个武功极高的义士所组成,结纳天下豪杰,志在反清复明,怎奈时过境迁,那三位创始人先后去逝之后,三元会也渐渐变质,如今的三元会,已成为黑道巨擘,三个当家的,也俱是黑道上的顶尖高手。

 杨继功勉力镇定心情,打量着两人,冷冷说道:“二位是三元会的哥儿?”

 只听左首一人说道:“没错,朋友识相的,还是快些滚吧!”

 这人敢情仗着三元会的声势,出言无礼已极!这也难怪,三元会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势显赫,手下跋扈已惯,叫你快滚,还是客气的。

 杨继功屹立不动,沉声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右首汉子道:“这里是武功山,白鹤峰。”

 杨继功凛然道:“朋友知道就好,白鹤峰南麓,是白鹤门所在,并非贵会地界,二位拦住杨某去路,意何为?还不给我让开去?”

 双手一分,两个汉子身不由己的跌跌撞撞的后退七八步。

 杨继功没再理会,大步朝前行去。

 只听身后两个汉子大声喝道:“好小子,你是活腻了!”

 两人一跃而上,随后追到,钢刀金刃劈风,直向身后砍来。

 杨继功冷笑一声,倏地一个转身,让过左首汉子劈来的刀势,右手闪电探出,使了一记“白鹤望月”反手抓住刀背,顺势朝右首汉子劈来的刀上推去。这一着快速无比,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两个汉子互接一招,几乎撞在一起。

 杨继功嘴角微冷笑,哼道:“原来只是两个脓包。”

 话声方落,突见四五条人影,飞驰而来。

 前面一个身材矮小,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穿一套青绸褂束青色丝中,生得蜂头鼠目,瘦削脸上,満是奷诈的皱纹,但双目却是炯炯有光,身法也相当快捷,在他身后,跟着四名身穿青灰劲装的汉子。

 那瘦小中年人赶到当场,一双鼠目打量了杨继功一眼,忽然双手抱拳,呵呵笑道:“原来是青鹤杨老哥来了,真是巧极了。”

 杨继功道:“阁下何人?”

 瘦小中年人満脸堆笑,说道:“兄弟史秉贤,江湖朋友给兄弟取了个外号叫做笔帖式,忝为三元会总管,杨老哥,多多指教。”

 笔帖式史秉贤,杨继功自然听人说过,据说他于近搏,手中一支铁笔,施展开来,好像是贴着敌人身子飞舞,遂有笔帖式之名。

 杨继功听说他是笔帖式史秉贤,微一抱拳道:“原来是史总管,如此正好,兄弟要想请教,敝门很少在江湖走动,也从未和贵会有甚过节,贵会今晚行动,‮犯侵‬敝门,究竟是何居心?”

 这几句话,问得义正词严!

 笔帖式史秉贤听的不觉一怔,接着笑道:“杨老哥这是误会,敝会原是追踪晋陕双义河东铁拐来的,并无‮犯侵‬贵门之意。”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贵门弟兄在白鹤峰鹤寿山庄前面布桩设卡,还说没有‮犯侵‬敝门么?”

 笔帖式史秉贤耸耸肩说:“敝会二当家就在这里,杨老哥有话最好跟二当家说去。”

 继功冷嘿一笑道:“好吧,你们二当家现在在何处?”

 笔帖式史秉贤陪笑道:“二当家就在鹤寿山庄里面。”

 杨继功听得大怒,大步朝鹤寿山庄走去,笔帖式史秉贤也不多说,紧跟着杨继功身后而行。

 鹤寿山庄大厅上,灯火辉煌,上首一把椅上,大马金刀,坐着一个身穿华服,脸如死灰的中年人。厅上还有五六个绣三元会标记的汉子,正在忙碌着。

 青鹤杨继功,笔帖式史秉贤并肩走人,史秉贤忽然趋上一步,躬身道:“二当家,白鹤门首徒,人称青鹤的杨继功回来了。”

 杨继功举目瞧去,只见那几个劲装大汉动作敏捷,他们从厅外把一具具的尸体扛入大厅,然后在大厅右首地上,有规律的排列起来。此刻已有二十来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排。

 这几个大汉每一个人都忙得満头大汗,但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这些尸体,杨继功全都认识,都是鹤寿山庄的庄丁,只有最上首那个身穿蓝布长衫的瘦高个子,身子弯曲,作伏地叩头状,正是上门寻衅,以“无形掌”袭击自己的那个人,这人居然死了!

 他这阵打量,只不过是目光一瞥的事。那端坐上首,面如死灰的三元会二当家,听了笔帖式史秉贤的话声,两道眯着的眼,忽然出两缕极亮的细光,投到杨继功脸上,点点头,侧恻笑道:“很好,你就是青鹤杨继功?”

 杨继功心头极怒,同样目注二当家,沉声道:“你就是世秀才沈独木?”

 二当家沈独木深沉一笑道:“正是,杨老弟请坐,在下正要找你。”

 杨继功自然并未落坐,凛然道:“二当家夤夜入侵鹤寿山庄,不知所为何来?”

 世秀才沈独木忽然仰首哈哈一笑道:“杨老弟,鹤寿山庄是白鹤门的门户所在,沈某纵有天大的胆子,敝会和贵门毫无梁子,井水犯不着河水,岂敢夤夜入侵?

 在下原是追踪河东铁拐下来的,但到了贵庄,竟然发现鹤寿山庄之內,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贵门无端遭此大劫,确是一件震惊武林之事,在下既然遇上,颇想看看这些人的死因…”

 杨继功一指那个作伏地叩头状的瘦高个子,问道:“二当家是否认识此人?”

 沈独木道:“此人姓何名标,外号青竹竿,原是河北一带的独行盗,武功极高,身上并无半点伤痕,他临死之前,怎会作出伏地叩头之状,实是怪事?”口气一顿,接道:“莫非他在死前自知必死,向人磕头求饶?能令青竹竿何标磕头求饶的人,这会是谁?”

 杨继功朝二十四个庄丁一指,道:“那么这些人的死因,二当家也看出来了么。”

 沈独木正在沉思,随口说道:“他们之中,有二十三人都死在淬毒飞针之下,根据这种细小的飞针而言,只有陌上风柳如舂的扇底针,差相近似,还有一个人是遭人踢毙的…”

 说到这里,目注杨继功问道:“在下听说,河东铁拐程清河赶来贵庄,这里并无他的尸体,杨老弟可知他的下落么?”

 他问起河东铁拐的尸体,杨继功突然想起大厅上何以不见了师傅的尸体?正待向沈独木问问清楚,但他还未开口。

 突见一名灰衣汉子,匆匆走人,朝沈独木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沈独木死灰般的脸上,飞过一丝惊诧之,倏地回头朝杨继功问道:“杨老弟可知令师是死在什么人手下?”

 杨继功冷声道:“在下也不知道。”

 沈独木站起身道:“令师遗体,已在后园发现,咱们快去瞧瞧。”

 一挥手,令那灰衣汉子带路,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杨继功听得心下大奇,暗道:“师傅遗体,明明就在大厅’之上,怎会到后园去了?”

 心念转动,跟随沈独木身后走去。笔帖式史秉贤也紧随沈独木的身后,跟着过来。

 不多一回,便已到达后园,杨继功凝目瞧去,只见两支火炬照耀之下,正有两个汉子从地下一个深坑中,把师傅的尸体,挖了起来。

 杨继功瞧得心头大怒,暗道:“这明明有人掩埋了师傅遗体,又被他们从泥土中挖了起来。”他目光一动,发现土坑边上,倒着一段海碗的树身,上面写着:“故友李松涛埋骨之处”

 这几个字,是用“金刚指”一类功夫所书,入木三分,笔划清楚,心中晴暗奇怪。

 这掩埋师傅遗体的人,不知是谁,但看他口气,似是师傅旧友。

 在他思忖之际,李松祷的尸体己被扛到草地之上,平放下来。

 世秀才沈独木迅快的走上几步,俯‮身下‬去,在李松涛身上,仔细察看了一阵,突然如遇鬼魅,口中惊“啊”一声,迅捷一跃而起!一张本来死灰般的脸上,这一刹更是惊怖得毫无人,颤声道:“透…骨掌…弟兄们火速退走…”

 “遗骨掌”是飞天神魔闻于天的独门武功,无怪他瞧得胆颤心惊,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笔帖式史秉贤同样的身躯一震,朝几个劲装汉子急匆匆的挥了挥手。

 那几个三元会的弟兄瞧到二当家和史总管这般模样,全都心头慌张,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扔下火把,转身逃。

 杨继功心头怒恼已极,身形闪动,探手之间,迅疾无伦的从一个汉子手中夺下一柄单刀,大喝一声道:“沈独木,你给我站住。”

 沈独木听得一怔,举手抱抱拳道:“杨老弟,在下另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杨继功单刀当,怒哼道:“沈独木,你率众‮犯侵‬本门,还把先师遗体,从土中挖了起来,就这样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

 沈独木似是不愿久耽,脸色阴沉,连连陪笑道:“在下方才一再向老弟表示,只是为了追踪河东铁拐…不,不,在下和河东铁拐也并无过节可言,在下只是误信人言,对贵门更无丝毫‮犯侵‬之意,杨老弟多多包涵。”

 他既然发现白鹤门掌门人李松涛死在飞天神魔闻于天的“透骨掌”之下,同时联想到青竹竿何标伏地叩头求饶之状,当然青竹竿何标也是追踪河东铁拐来的。

 因此他竭力表示自己只是误信人言,为的是三元会纵然声势不小,但若和飞天神魔相比,那就相差得太远。

 这件事飞天神魔既已揷了手,三元会哪能和死神作对?

 杨继功冷冷一笑道:“二当家言重,鹤寿山庄纵然横遭大敌,但杨某还有一口气在,岂能容忍任人事众夜犯本门,又把先师遗骸,从土中挖出?二当家要走可以,咱们总得先分个高下,免得让江湖朋友说白鹤门无人。”

 世秀才沈独木双目晴不定,嘿然冷笑,回头朝史秉贤道:“杨老弟既然坚持要和咱们动手,史总管,你就去接他几招也好。”话声一落,一面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

 “你要速战速决,尽快把这小子解决了。”

 笔帖式史秉贤拱手道:“属下遵命。”刷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铁笔,朝杨继功笑道:“杨老弟,兄弟领教高招。”

 口中说着,人已突然滑进,右手一扬,铁笔闪电般当点来。他说动手,就动手,虽是打了招呼,其实还是近乎偷袭,大有先下手为強之意。

 杨继功眼看史秉贤在说话之时,骤然出手,心头不觉大怒,哼道:“来得好!”身形突然向左一倒,斜退半步;抱单刀“刷”的一声横砍而出。这一记使的是“白鹤剑法”中的“展翅拂云”刀光如练,正好朝笔帖式史秉贤脑袋横削过去。

 史秉贤大吃一惊,急忙一低头,一片寒风从他项背上掠过,但他也在这一低头之际,矮身窜进,铁笔闪电般点向杨继功左胁。

 杨继功乃是白鹤门的首徒,剑法已得李松涛十之七八,在年轻一辈中,算得上一把好手。

 这时单刀当作剑使,步法轻灵,轻轻一旋,便自避开,刀光一闪,朝史秉贤当头劈落。

 笔帖式史秉贤和他动手两招,就觉青鹤杨继功虽是以刀代剑,但白鹤剑法果然凌厉!心头暗暗震惊,手中铁笔随着展开,识见芒点点,寒光缕缕,一味的绕着杨继功左右前后,飞洒袭击,快若流星!

 杨继功凭着一套“白鹤剑法”力斗笔帖式,一柄单刀同样使得剑光如电,绕身飞舞,得史秉贤近身不得。

 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

 笔帖式史秉贤口中干嘿一声,铁笔一记“凤凰点头”三点寒芒,急袭过去。但听三声金铁鸣,铁笔迅如掣电,接连击在杨继功的刀身之上,开了杨继功三剑。就在这一刹那间,左掌直竖如刀,已经到杨继功的前!

 杨继功被他这一记“凤凰点头”震得自己门户大开,对方掌势业已趁机袭到,心头大吃一惊,一时不加思索,举掌硬接。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杨继功究竟重伤未愈,但觉两眼发黑,连退数步。

 笔帖式史秉贤一击得手,身形疾欺而进,铁笔闪电攻到。

 杨继功人来站稳,对方铁笔又已攻到,心头又惊又怒,一咬牙,挥刀抢攻。

 他虽是身负重伤,但练剑多年,这一战又是他生死所系,出手之间,全力求胜,一柄单刀居然使得匹炼缭缭,凌厉无匹。

 史秉贤一支铁笔,呑、吐、点、打,招招指向杨继功要害,但杨继功“白鹤剑法”攻守兼顾,变化莫测,一时倒也无法伤得对方。

 两人这番战,更是凶险绝伦,刀光笔影之间,不时传出“当”“当’金铁鸣之声。

 斗了约有一刻功夫,杨继功渐渐感到后力不继,刀势也随着滞缓下来,但听铮然一声,火星迸飞,单刀被铁笔直开去!

 史秉贤乘机进,招使“寒花吐蕊”一点笔影直指杨继功前“璇玑

 杨继功单刀被封,立时警觉,要待收刀,已是不及,匆忙之间,急急昅气后跃,总算他见机的快,但仍然被史秉贤铁笔笔尖,划破了肩头衣衫。

 他往后跃退的人,双脚落地,突感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一跤跌坐下去,五指一松,单刀“当”的一声,同时落到地上。

 这一下,倒是大出史秉贤意外,不觉怔得一怔。

 世秀才沈独木眯着一双眼,阴沉一笑道:“史总管,这小子好像伤的不轻,你还不把他收拾了,咱们早些离开。”

 史秉贤应了声“是”猛地跨上一步,手起笔落,朝杨继功当点去。

 就在此时,突听“嗤”的一声细响,一点黑影,快如闪电,一下击在史秉贤铁笔之上。

 史秉贤没防到暗中会有人出手“叮”!这一下力量奇大,掌心一震,铁笔几乎被震脫手!

 世秀才沈独木目中寒芒进,厉喝道:“什么人?”

 一语未毕,突听一个甜脆的女人声音娇笑道:“二当家还不叫史总管快快住手,我要活口。”

 随着话声,从暗影中走出一个黑衣女子!

 这女子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一片黑纱,足有二尺来长,垂到前,除了身材娇小玲戏,可以辨出是个女子!

 黑夜之中,直似一幢隐绰绰的鬼影!

 世秀才沈独木身为三元会二当家,江湖上各式各样的人看得多了,哪会把对方一个装束诡异的女子放在心上,但今晚他自从发现鹤寿山庄李庄主是死在“透骨掌”之下,心中不无顾忌。

 这就左手一摆,示意史秉贤退下,一面朝黑衣女子抱抱拳道:“芳驾何人?恕沈某眼拙。”黑衣女子格的一声娇笑道:“二当家不用认识我,我说过这人要留活口,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快给我走吧!”

 这话对三元会的二当家说,未免太不客气了!

 史秉贤沉哼一声道:“姑娘这般装神弄鬼,就能唬得倒人么?”

 黑衣女子格格笑道:“姑娘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自然唬不倒人,你们都长着眼睛,不会看看我背后是谁?”

 她背后空空的,哪有什么人?

 史秉贤冷嘿道:“你背后是谁?”

 黑衣女子娇脆的道:“你们看了自会知道。”

 说话之时,忽然伸出一只白嫰如玉的纤手,朝天一指,打了个手势。

 她这手势,打的娇柔妙曼,姿态优美已极!

 但看到世秀才沈独木、笔帖式史秉贤的眼里,无殊雷殛,两人脸色剧变,连说话都来不及,慌慌忙忙的朝几名手下挥了挥手,就纵身掠起,向墙外飞出去。

 几名劲装汉子眼看二当家和总管走了,也纷纷纵身跃起,越墙而出。

 黑衣女子美目畅,一阵格格娇笑道:“二当家,史总管慢走。”

 直待三元会的人身形消失之后,黑衣女子转过身子,缓缓走到杨继功身边,仔细朝杨继功一阵打量,目光注视他左肩之上,口中哼道:“好个笔帖式,笔尖居然还淬了毒药。”

 原来杨继功左肩衣衫被史秉贤划破之处,此时正有一丝黑血,渗了出来。

 黑衣女子缓缓的蹲‮身下‬去,伸出一只白嫰如玉的纤手,撕开杨继功肩头衣衫,只见他白净的肩头,被划破三寸长一条,此刻已经呈紫黑,分明中了剧毒!

 她目光一瞥,立即从脸上取下黑纱,一张秀丽的脸上,出无限怜惜之,剪水双瞳一霎不霎的注视着他的伤口,迅快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用指甲挑了少许药粉,轻轻洒在杨继功伤口之上。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倾了三粒朱红药丸,拨开牙关,纳入他口中。

 她就像子照顾丈夫一般,在他身边坐下,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杨继功只觉口渴难耐,他此刻的神志,似是半半醒状态之下,不知自己躺在哪里?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躺着?他只觉咽喉干燥,需要喝水,但四肢绵软,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忍不住像梦吃般叫喊着:“水…

 水…”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身形一闪,飞快的掠过花棚,落到一泓池塘边上,舀了一壶清水。

 匆匆回到原处,蹲着身子,把他轻轻扶起,揽入怀中,然后用水壶凑着他嘴,缓缓的喂着他喝水。

 杨继功喝了几口冷水,人已清醒了不少,他看到喂自己喝水的,竟是一只细腻如玉的纤手,尖尖的指甲,还涂着娇红的凤仙花汁!

 他恍惚觉得自己还躺在宋师叔的厢房里,忍不住含含糊糊的道:“琬妹妹,多谢你了。”

 “琬妹妹”正是他师叔宋天健的女儿宋琬。

 他话声出口,突听身旁有人“嗤”的一声轻笑,娇声道:“谁是你琬妹妹?”

 杨继功听得不觉一怔,人又清醒了几分,双目一怔,转脸看去。

 黑衣女子早已取下蒙面黑纱,他看到的是一张陌生而娇的脸孔!

 黛眉如画,眼彼直的鼻梁,像一支白玉如意,红菱似的朱,漾着浅浅媚笑!

 他和她四目相投,几乎不敢多看,但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上半身竟然斜靠在人家软玉温香的怀里!

 青鹤杨继功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他从师学艺,一心练武,可没接触过女孩子,有之,那就是小师妹李玫,和宋师叔的女儿宋琬。

 对这两位师妹,他是大师兄,平曰几乎连手指都没碰过,如今居然躺在人家娇滴滴的大姑娘怀里!

 这一刹那,他只觉有如触了电一般,浑身发烧,心头狂跳,一张脸红到了脖子,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挣扎着要待坐起。

 黑衣女子关切的道:“杨少侠,你的伤不轻,刚服下了药,快不要动,还是由我扶你躺下来吧!”

 杨继功这一挣扎,果然觉得左肩隐隐作痛,连呼昅都有些急促,只得由她皓腕轻舒,缓缓的扶着自己躺下。

 黑衣女子居然把自己一件披风,迅快的铺在草坪上,让他躺着舒服些。

 杨继功经过这一阵工夫,他的一颗心也渐渐定了下来,两眼仰望着黑衣女子感激的道:

 “在下蒙姑娘相救,大恩不言报,只不知姑娘…”

 他原想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但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问人家姓名,岂不太嫌冒昧了?

 因此话到口,又倏然住口。

 黑衣女子嫣然一笑道:“不用谢我,这十年来,我行走江湖,遇上许多奄奄一息的人,我从没伸手管过闲事,这是我师傅说的,叫我不论遇上什么,都不准多管闲事,因为管闲事就会惹闲气,有时还会惹上麻烦。我师傅去世,已经有十年了,只有这句话,是她老人家留给我的唯一遗言,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遇上奄奄待救的人我从未施过援手,今晚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救你的?”

 杨继功突然心头一动,脫口道:“你是绝情师大的高足,绝情仙子?”

 黑衣女子‮媚柔‬的一笑,睁大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喜孜孜说道:“原来你认识我。”

 绝情仙子管弄玉,以一支赤玉箫,纵横扛湖,她若桃花,冷若冰霜,出手又极为毒辣,箫下从无活口,江湖上遂有“绝情”“赤玉箫”之称。

 绝情仙子和琵琶仙、金笛解元文必正,号称“武林三乐”因为他们三人使的兵刃,都是乐器之故,因此也有人称她为玉箫仙子。

 当年绝情师太就是一个亦正亦琊的怪人,一切以她当时的好恶为准,黑白两道中人,看到这位生刚愎,不可理喻的老尼姑,莫不退避三舍,以不遇上她为幸。

 绝情仙子是她的衣钵传人,也承袭了绝情师大的怪僻个性,不近人情。这些年,在她赤玉箫下,不知死伤了多少江湖

 上的成名高手,她从未对谁动过半点怜悯之心。

 今晚她居然对青鹤杨继功,若有无限怜惜,这不是怪事?

 杨继功真没想到眼前这个貌美如花,‮媚柔‬如水的女子,居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心中不噤起了怀疑,也有些不敢相信,望着绝情仙子,徐徐说道:“果然是管仙子,在下真有些不敢相信。”

 绝情仙子格的一声娇笑道:“江湖上把我说的很坏是不是?”

 杨继功道:“那倒不是,在下觉得姑娘并非绝情的人。”

 井非绝情的人,这话听到绝情仙子耳中,在她心上,不觉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是微妙的,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毕竟是个女人!她突然感到粉脸微微发热,温柔一笑道;“是么?”

 说话之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核桃大白色蜡丸,用手轻轻捏碎蜡壳,里面是一颗金色药丸,纳放杨继功口中,接着说道:“这是我师傅留下来的‘石芝练功丹’,治伤益气圣药,你嚼烂了,和津呑下,伤势很快的就会好了。”

 杨继功只觉这颗药丸,甚是‮硬坚‬,一时无法说话,只是感激的望了她一眼,依言慢慢嚼开。只觉満口清香,微微带些苦味,而且苦中有甘,心知此丸定必十分珍贵,而且还是她师傅留下来的东西。她居然肯把这等珍贵的丸药,替自己治伤。

 因为这颗药丸,十分‮硬坚‬,他慢慢咀嚼,足足化了好一阵功夫,才把它完全嚼烂,缓缓咽了下去,但他也在这一阵功夫,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十分舒畅,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只觉眼皮上热烘烘的,都是红光,心头不觉大奇。急忙睁开眼来,但见红曰升得老高,阳光正照在自己脸上。

 他这一睁眼,只听自己耳边响起一个娇甜的声音,低低说道“杨少侠醒过来了么?”

 杨继功回头瞧去,绝情仙子就侧身坐在自己身边,她那双水淋淋、亮晶晶的大眼睛,也正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

 她那身大红衣,在太阳底下,红得噴火!

 连她桃花般的粉脸,也红馥馥的娇滴!

 天底下,投有一个人会相信这女魔头居然会变得如此温柔多情起来!

 杨继功看得不噤一呆,咦了一声道:“姑娘还没走么?”

 随着话声,翻身坐了起采。

 绝情仙子‮媚柔‬的笑道:“你服了‘石芝练功丹’,睡了,我能走么?”

 这句话,说得更是柔情款款,出无比关切之情。

 杨继功心头不觉一,慌忙站起身来,清风吹在他脸上,顿觉精神为之一慡,这才发觉身上重伤,果已霍然而愈。心头又是一阵感激,双手抱拳,朝绝情仙子作了个长揖道:“姑娘大德,在下永不敢忘。”

 绝情仙子粉脸微热,瞟了他一眼,含笑道:“说这些话干么?”

 杨继功一揖之后,忽然看到草地上铺着一件红色披风,方才自己就躺在披风上面,急忙俯身拾起。披风已经皱成一片,而且还沾了许多泥土碎草,心头更觉不安,说道:“这是姑娘的披风,竟给在下睡脏了。”

 绝情仙子从他手中接了过去,嫣然笑道:“不要紧,沾上一些泥巴,最多洗一洗就好。”

 杨继功转过身去,走到师傅尸体面前,跪倒地上,叩了几个头,然后双手托起师傅尸体,放人土坑之中,盖上泥土,又把那棵碗口的树身,竖立坟前。

 这一阵忙碌完毕,几乎累出一身大汗,举起衣袖,抹了把汗,抬目瞧去,只见绝情仙子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自己。不觉暗暗皱了下眉,拱手道:“敝门遭受大故,在下另有事去,恕不奉陪了。”

 绝情仙子含笑道:“杨少侠只管请,不用管我。”

 杨继功作了个长揖,道:“如此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匆匆出门,一路急奔,赶到宋家村,邀约了四名村人,赶回鹤寿山庄,要他们在庄前树林前面,挖了一个大坑,把二十四名庄丁的尸体一齐埋了。

 他自己却一手提起青竹竿何标的尸体,放到大门前面,切齿道:“姓何的,你就永远跪在鹤寿山庄门外吧。”

 打发了四名村人,杨继功回人庄院,把大门闩好,然后越墙而出。

 他心中一直记着师叔宋天健临终的话:“白鹤门有一句世世相传的遗言,就是万一本门遭遇大故,可去祖师跪求师祖开恩,继功,这句话十分重要,你是本门的首徒,你要去跪求祖师爷开恩,千万要记住了。”

 跪求祖师爷,虽是未必能谕雪本门灭门之仇,但自己是师傅的首徒,本门遭遇到如此大劫,自己确该前去祖师,叩拜师祖爷,通诚默祷一番。想到这里,就不再犹豫,转身朝山上走去。

 祖师,在白鹤峰半山上,石砌平台,是有十丈方广,四周围以白石栏杆,中间呈一座拱门,上镌“祖师”三个大字,两扇朱漆大门,闩着一道铁闩。

 这是白鹤门历代祖师存放骨罐之处,除了每年正月初一,由掌门人率领门下弟子,举行祭祖大典,才开启门之外,平曰这两扇铁门,从不开启。

 数百年来,在门人弟子的心目中,祖师一直是本门至高无上一处噤地,也始终保持着一层神秘的气氛。

 杨继功沿着宽阔的石级,踏上平台,当他目光接触到两扇朱漆大门的一刹那,不噤想起今年元旦,师傅,师叔率同自己和师弟姜兆祥、宋衍(祖师是白鹤门的噤地,历代相传,不准妇女人內,因此李松涛的唯一爱女李玫,也不能参祭祖大典)前来祭祖的情形。

 前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师傅、师叔相继遭人毒手,屹立江湖数百年的白鹤门顿告覆灭!

 杨继功想到这里,但觉眼前一阵模糊,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走上几步,双膝一屈,跪倒门前,一连磕了几个头,口中喃喃默祷,说道:“历代师祖在上,本门惨遭灭门大劫,弟子杨继功特来向师祖爷领罪来的,伏望师祖爷开恩。”

 说完,拭着泪水,站起身子,伸手拨启铁闩,两扇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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