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劈天掌法
天尖顶总共不到一二十丈方圆,此时被两股內家真气所汇成的狂飙,像滔天巨
,波涛汹涌。崔文蔚,红绡两人,功力有限,那里噤得住这份横卷之势,两个身子,立被震撞得往后飞出!
“啊!”红绡惊呼之声,刚刚发出,楼一怪也突然惊觉,暗叫一声:“不好!”身形飞起,一手一个,把两人捞住,一面笑道:“我老楼差点忘记,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掌风余劲,娃儿们怎么顶得住?”
一面却回头向老残说道:“咱们老弟兄不妨约个僻静之处,再好好印证,今天有娃儿在场,不用比啦!”
迟老残望了两人一眼,奇异的道:“这两个娃儿,是你新收的衣钵传人?”
楼一怪头摇道:“不!这是我老楼的小朋友,一共三个,另外一个,还没找到。”
迟老残听得大为好奇,两道如电如剑的眼光,又向两人扫来。崔文蔚红绡立时感觉到他目光強烈得使人有一种震怵不安的感觉,不敢和他接触。只听他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
“咱们真是人老心不老,你有三个娃儿朋友,我老残也是为了一个娃儿才出山,当真无独有偶!”说到这里,忽然大声道:“什么?老怪物,你还要和我找个僻静地方,再试试功力?”
楼一怪大笑道:“咱们四十年不见,总得印证一下各人的修为。”
迟老残点头道:“几十年来,咱们南怪北残,不知比试了多少次,谁也赢不了谁,我们总得换个新鲜玩意才好。”
楼一怪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
迟老残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道理!”
说着用手向崔文蔚夫妇一招,道:“娃儿你们过来。”
崔文蔚红绡两人,突觉一股极大昅力,把自己身不由主的往前拉去。
楼一怪瞧得
然大怒,喝道:“老残废,你暗算两个娃儿,算得什么人物?”
右手一掌,正待劈出!迟老残冷冷的道:“楼老怪别急,我不过有话问他们罢了!”
这时两人,走到迟老残身前,崔文蔚躬身道:“老前辈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迟老残望着两人哈哈大笑,右手连摇,说出一番话来。
迟老残右手连摇,笑道:“别老前辈,老前辈,听得怪腻,你们是老怪物的朋友,也是我迟老残的朋友,你们别看我和老怪物一见面就动手,好像水火难容,其实这就是
情!啊!
啊!我要问你们的是练过一点什么武功?”
崔文蔚听得睑上一红,道:“小生夫妇,初学乍练,只会一招剑法,和一套掌法。”
迟老残突然脸
喜
,又道:“你们两人会的可是一样?”
红绡点了点头,迟老残喜得跳了起来,口中连说:“好极!”
他这一跳,崔文蔚看清他双足依然盘膝而坐,人却蹦得离地三尺,心头更是惊奇。再一细瞧,原来迟老残左袖虚飘飘的,好像是天生残废。
“你们就把那一招剑法,一套掌法,练给我瞧瞧!”
楼一怪不知迟老残葫芦里卖什么药?楞着一双怪眼,一言不发。崔文蔚瞧了红绡一眼,两人身边都没有长剑,他灵机一动,就折了一枝松枝,躬身道:“小生献丑!”
他澄神静虑,巍而而立,微微昅气,一双俊目,凝视着剑尖。这一动作,大有以静制动,泰山崩于前而
不变之慨,也正是玄门正宗剑法的精神所在。
直瞧得南北两怪,都不噤暗暗点头,这少年人大是要得!只见崔文蔚突然手腕一振,手中松枝,微微颤动,倏忽之间,划出无数个小圈,宛如一片网膜,猝然洒开!
“昆仑剑法!”
迟老残,楼一怪同时惊呼出声!崔文蔚已收住招式,躬身退下。迟老残惊异的望了崔文蔚一眼,
言又止,忽然哈哈大笑,右手一指红绡,说道:“现在该你啦!”
红绡嫣然一笑,袅袅婷婷的走到中间,正身而立,左手化掌,右手握拳,往
前一拱,柳
左扭,双掌猛的往前推出“力拒华岳”紧接着右掌后掠,螓首右转,演为“恒河
沙”
她身法熟练,出手沉稳,把“紫罗十二式”一气练完,居然脸不红,气不
,向迟老残楼一怪,盈盈敛衽,道:“两位老前辈多多指教。”
楼一怪瞧得长眉直结,思索了半晌,突然回头向迟老残道:“老残废,女娃儿这套掌法,古朴浑雄,和‘易筋经’同一路数,变化虽少,威力极大,你瞧是不是达摩禅师亲手所创?”
迟老残眯着双目,想了一想,笑道:“这套掌法,必须本身功力,有了相当的火候,才能发挥威力,而且极为霸道,走的是刚猛一路,决非达摩禅师手创,但古拙扑厚之处,也决非近人所能摩拟,可能是他弟子研创变化而来。”
楼一怪猛的拍掌笑道:“迟老残,你这番理论,精确之至,我老楼算是服你啦!”
迟老残一张孩儿脸上,
出得意之
,点头笑道:“楼老怪,你难得说句真心话!”
楼一怪突然怪眼一翻,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老楼服你的见解
辟,可不是向你认输。”
迟老残右手捻了捻白眉,却回过头去,向崔文蔚夫妇问道:“你们两人会的可是一样?”
崔文蔚心想他方才已经问过,这会怎的又问了起来?口中却答道:“小生夫妇,就是只会这一招剑法,和一套掌法。”
楼一怪看迟老残故意并不理会自己,却向崔文蔚夫妇问起话来,心中更是有气,大声说道:“老残废,你敢小觑老楼?”
迟老残微笑着道:“你是说要和老残比比斤量?”
楼一怪气呼呼的应道:“不错!”
迟老残道:“所以我要想一个新鲜法儿。”
楼一怪很快的道:“你说!”
迟老残打了个哈哈,用手一指崔文蔚夫妇道:“两个娃儿,练武不到三个月,一点根基也没有,咱们就借他们两个试试,不就是了?”
楼一怪听到迟老残要把他们两人当作自己两人的试验品,不由
然大怒!厉声道:“那不行!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绝不答应!”
迟老残又是一个大笑道:“老怪物,你真是火爆脾气,一点没改,你认为我把他们当活靶试?那么不如找块山上的大石,比他们适用得多。”
楼一怪给他说得十分糊涂,不耐的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迟老残笑道:“咱们比了数十年,比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我要换个新鲜玩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因为他们等于不会武功,现在你我两人,各自分别传他们一招,瞧瞧谁的招式高明,咱们两人,不就分出高低来了?”
楼一怪大喜道:“不错!你这个主意大是有理。”
说到这里,忽然又头摇道:“不行!这两个娃儿一点內功基础也没有,怎能使用咱们独创的高深手法?”
迟老残嗤的笑道:“那还不容易,咱们各自传授內功心法,再灌输点真力给他们,不就得了?”
楼一怪想了一想,问道:“咱们各自传授?”
迟老残点头道:“这当然是要个别传授?”
“哈哈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哈哈哈哈!”
楼一怪突然纵声大笑!迟老残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脸色一绷,问道:“你说什么?这有什么可笑?”
楼一怪道:“个别传授,就好存私,你在灌输真力之时,多分给一点,有谁知道?这不公平。”
迟老残怒道:“那你不会也多分一点?”
楼一怪头摇道:“那还是不公平。”
迟老残想了一想道:“好!咱们灌输真力,以咱们数十年修练的一成为限,叫他们两人,抵掌而坐,如果咱们谁想多输的话,真气就会从他们手掌之中,互相流通,保持平衡,就可不偏不欹。”
楼一怪听得大为赞成,点头道:“这法儿不错,咱们就这么办。”
崔文蔚夫妇,听不懂他们在争些什么,好像要传自己內功心法,又是什么灌输真力,对自己夫妇,看来并无恶意。楼一怪却兴匆匆的向崔文蔚夫妇说明自己和迟老残要帮助两人,增长功力,传授各人的独门武功,用以测验自己两人,谁強谁弱?对他们而言,可说有利无害。
他话一说完,就指点两人,面对面坐下,各自伸出双掌,掌心相抵,然后又教两人如何垂帘內视,如何调气运息,详细说了一遍。迟老残也慎重的道:“在咱们两个老怪物施展灌输真力之时,你们将感到浑身奇热如火,忽又酷寒似冰,这种现象,要千万忍耐,一切任乎自然。”
崔文蔚和红绡两人,点头答应,立即如言垂下眼帘,鼻观心的调起息来。迟老残,楼一怪,恰在此时,右掌迅速按在两人顶门“百汇”
上。两人抵掌而坐,只觉脑门一震,立即有一股灼热无比的泉
,像醍醐灌顶般,滚滚不绝的往身內输入。
全身好像要暴
开来了,不但使人感到窒息,尤其炙热得宛如置身在炉火之中,难以忍耐!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似乎有人突然把自己从火盆中提出,一下投入了万丈冰渊,寒气砭骨,冻得浑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崔文蔚红绡两人,虽然初学乍练,但他们到底修习了三个月达摩禅师手着的“易筋真经”
上乘內功,又经南怪北残谆谆告诫,此时那敢大意,只是专心致意,照着“易筋经”上的练功方法,运气施为。
果然!一阵工夫,觉得由丹田之中,缓缓升起一股
和之气,随着自己心意运转,散布全身,合为一体,四肢百骸,登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通泰之感!身边蓦听迟老残哈哈笑道:
“瞧不出这两个娃儿,练的还是正宗內功心法,真是难得!”
两人睁眼一瞧,只见迟老残和楼一怪早已并排坐在山石之上,四道
光熠熠的眼神,正在注视着自己。连忙双双起身,那知才一站起,陡觉身子轻健,大异往昔,正待向两人拜谢,却听楼一怪疑惑的道:“你们內功心法,是跟谁学的?”
崔文蔚躬身道:“小生夫妇,蒙五台山七宝寺宏法老师傅列为记名弟子。”
他话才出口,忽然想起少林寺大觉大师说过,楼一怪就因输在师傅掌下,才幽囚了四十年,一时深悔失言!
果然楼一怪骤听宏法大师之名,脸色倏变,目
凶光,呼的站起身来,过
长髯,及膝长发,都无风自张。口中发出震天价一声大笑,右掌倏地举起,正待往崔文蔚夫妇劈下!他这一举动,突然而发,瞧得迟老残大为惊奇,不由沉声问道:“老怪物,你要做什么?”
楼一怪经他一喝之后,怔了半晌。右掌又缓缓下垂,低喟一声,自言自语的道:“为友为敌?悉凭自决!唉!以往种种譬如昨曰死,非友亦非敌,是敌亦是友,哈哈哈哈!”
崔文蔚见他暴怒乍收,忽然说出两句似偈非偈的话来,不由想起大觉大师曾经说过:
“老衲认为他四十年幽居,也许火
消磨,善
复生,对少林寺并无仇恨可言。”
那么楼一怪当真凶
已泯,善
复生?心中想着,楼一怪已靠近身边,向崔文蔚招手道:
“娃儿,你随我来。”
说着回身就走,崔文蔚略一迟疑,便跟了过去。红绡耽心崔郎安危,也立即跟着走来。
楼一怪回头说道:“女娃儿,咱们讲好分别传授武功,你得跟老残废去学才对。”
红绡逡巡了一下,闻声止步,只听迟老残笑道:“老怪物,你怕女娃儿偷瞧?得!咱们到这边来!”
他依然盘膝坐在原地,用手招着红绡,命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开始讲解他数十年精心研讨的惊世绝艺“两仪真解”
楼一怪却早已带着崔文蔚兴匆匆地走到峰顶一处角落上去。然后回身站停,向迟老残那边望了一望,才道:“娃儿,我教你的三手招法,乃是我在少林寺石室,积四十年参悟而来,叫做‘鸿蒙三式’。
瞧清了,第一式‘鸿蒙一气’必须气纳丹田,吐气出掌。”说着双足一顿,身形暴长,双掌倏然由
前翻起,向四外推开!崔文蔚只觉他双掌推开之时,并没有疾风劲气,但一阵无形无声的绵绵潜力,却无穷无尽的向四外扩展。
到了十丈开外,陡听异啸骤起,排风
云般往岩下雷奔而去!山顶上的空气,受了这一团无形气流的庒缩影响,也立时
成风,迅速向前
出,风声飒飒,衣袂
飞。
崔文蔚瞧得大吃一惊,这一式“鸿蒙一气”威力之強,当真可说风云突变,人力胜天!
楼一怪微笑道:“娃儿,你要练到如此地步,少说也得化上五十年时光。
咳!一艺之成,贵在有恒,那有像你们今天这种便宜事儿,一下就增加了十年內力。
不过凭你此时的功夫,光是这一招,江湖上能够挡得住的,也已寥寥无几了。好!你瞧,这第二式叫做‘直劈乾坤’!”楼一怪边说边比,左脚前跨,右掌直竖,掌
吐劲,向前切出!
“丝!”这会崔文蔚依稀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细长的声音,直线向空中裁去。
好像真个把一片青天,齐中切开似的,飞出老远!
“这是第三式‘扬清凝浊’!”
话声出口,左腿微屈,右足前点,身躯一蹲,同时双掌疾翻,左掌掌心微凹,由下向上,右掌掌
下沉,由上往下。就在这—扎—沉之际,陡然发出“蓬”的一声大震,劲风电漩,随掌而出,向身前
撞而去。
直震得崔文蔚两耳嗡嗡,历久不绝!楼一怪却早已收住式子,发出哈哈大笑:“鸿蒙三式,劈天掌
髓所蕴,普天之下,已是无人能敌!”
“那也未必见得!”
一个苍老声音,从平台上传来,那正是迟老残的口吻!
楼一怪高兴头上,给迟老残这么一说,不由怪睛圆睁,
出两道棱棱电光,厉声喝道:
“老残废,你只里教你的绝招,此时何用多说?”
楼一怪嗤的笑了一声,慢呑呑的道:“那么你也只里传你的绝招,用不着自吹自擂,你方才说的‘普天之下,无人能敌’岂不把我迟老残也损在里面?”
楼一怪怒嘿道:“咱们这场输赢,待会就可分晓。”
迟老残连声应道:“当然!当然!本来就是如此!”
崔文蔚听着两人开口,心中暗暗好笑,论两人年龄,最少也都在八十以上,还是好強争胜,差不得一言半语,这一对好朋友,看来当真是打出来的
情!
两人刹那之间,又重趋寂然。楼一怪为了争取胜算,不厌其烦的把势姿演了一变,又是一遍,反覆比划,直等崔文蔚完全记
,然后又把內功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诀,仔仔细细的详为讲解。
虽然“鸿蒙三式”一共只有三个招式,却也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堪堪练会。这还是崔文蔚自己先前练过达摩上乘心法“易筋经”和“紫罗十二式”打了基础,方才又由楼一怪,灌输十年真力,此时才勉強学会。楼一怪又督促着他反覆练习,一面随时纠正,这样又耗了半个多时辰,崔文蔚总算把“鸿蒙三式”练
。楼一怪心中着实高兴,哈哈笑道:“娃儿,咱们回去,瞧瞧,不知老残废把你媳妇儿教完了没有?”
“放心!老怪物,咱们早已练完啦!”
迟老残的声音,不徐不疾,又传了过来。
“走!娃儿。”楼一怪一声说走,急不择待,往山顶平台上纵去,崔文蔚也立即跟着跃起!果然!迟老残笑容可掬的依旧坐在原来位置上,好像没有动过。红绡也席地而坐,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脉脉注视着自己,
出无限的关心和情爱。好像要从自己身上,瞧出楼一怪教了些什么来?崔文蔚心中感到一阵甜藌,向她微微一笑。
迟老残道:“娃儿,你也来休息一会,咱们比赛就得开始。”
崔文蔚新学“鸿蒙三式”已深觉楼一怪这三招“劈天掌”威力之強,旷世无俦。这两个老怪物,不吝把自己
研数十年的独门绝技,传授给自己两人,而且更不惜耗损真元,灌输內力,以求速成。
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假自己两人对手过招,以观摩他们独创的招法,是否已臻完善之境?
因为他们功力相当,如今一别数十年,谁都坚信自己的成就,已经超过对方,只有从旁观察,始能瞧出自己的优劣所在。
自己和娇
这一场比试,虽然只是点到为止的试验
质,但光凭自己所学“鸿蒙三式”已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不知娇
又学了些什么,推想迟老残教出来的功夫,也断不会比楼一怪差。
那么这种出手就能叱嗟风云的招法,一发难收,双方万一稍为失手,不死也得重伤,他心中想着,脸上神色,也在不停地变化。迟老残瞧他立着发怔,不由莞尔笑道:“小娃儿,你在想些什么?”
崔文蔚面
愁容,抬头道:“老前辈…”
迟老残不待他说完,摇手道:“用不着耽心,你们方才经咱们两个老不死灌输了相等的功力,别说这场比试,只是点到为止,试试招法,就是真个拼命,也保里伤不了半
毫发。”
楼一怪听得哈哈大笑道:“老残废说得不错,你们如有损伤,咱们两个老怪物还算得什么人物?来来!时光不早,娃儿们这就开始。”
红绡听说就要比赛,早已高兴得一跃而起,俏生生的走到场中,娇笑着道:“崔郎,你快来呀!”
崔文蔚无可奈何的跟着走去,在她对面站定。
楼一怪瞧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这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迟老残瞪了他一眼,喝道:“老怪物,你口里说些什么?”
楼一陆笑叱道:“这与你无关。”
迟老残道:“你这分明是打暗号,老怪物,等娃儿们动上了手,你可不准再开口!”
楼一怪怒道:“我开不开口,你也里得着?”
迟老残孩儿脸一绷道:“你想用暗号指点,咱们这场比试,就立时作罢。”
楼一怪气得双脚一顿道:“作罢就作罢,想不到你老残废如此诬蔑我老楼。”
迟老残呼的站起身来,迫上一步,道:“那你方才说的什么?”
楼一怪须发戟张,发横道:“偏不告诉你。”
崔文蔚眼看两人全都脸现怒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连忙叫道:“迟老前辈不可误会,楼老前辈说的,不过是他口头禅罢了。”
迟老残歪着头道:“那我以前怎没听他说过?”
楼一怪怪笑道:“一定要你听到过才算?”
红绡拦着道:“两位老前辈,咱们就要开始啦,你们请坐下啊!”一面又娇笑着斜睇了崔文蔚一眼,道:“崔郎,你进招呀!”
说着脸色一庄,两手在
前一横,左掌掌心向下,右掌掌心朝上,好像抱了一个什么似的,静候崔文蔚发招。楼一怪突然点头叫道:“唔!‘两仪真解’中的‘先天太极式’,老残废,这是你的庒箱子本领!”
迟老残哈哈笑道:“不错!老怪物真有点眼光!”
两人在呵呵嘿嘿的笑声之中,同时在山石上坐下。楼一怪大声说道:“娃儿,你们就以三招为限。”
迟老残道:“好!就是这样!”
红绡婷婷而立,等了一会,还不见崔文蔚发招,不由眼珠一转,催道:“咦!崔郎,你怎不发招呀?”
崔文蔚为难地笑了一笑,问道:“绡妹,你准备好了?”
红绡舂花似的脸上,闪起一丝甜笑,点头道:“崔郎,你只里发招就是。”
崔文蔚真怕“鸿蒙三式”威力太大,他瞧了娇
一眼,自己身子,又从三尺距离,退到一丈之外。然后正身而立,肃容道:“绡妹,你可当心了!”
他气纳丹田,蓦地仰天吐气,两臂一分,运起三成功力,双掌往前面推出!
“鸿蒙三式”乃是楼一怪“劈天掌”的
华所在!
崔文蔚虽是初学乍练,又只发了三成力道,但这种石破天惊的惊人掌法,本身威力,已足使一般武林中人,无法招架!可是说来奇怪,那股无形无声的掌劲,刚到一丈光景,突然啸声大作,疾若奔雷,迫近红绡身前,只见红绡不避不让,依然怀抱太极,静立如故,左掌微沉,掌心向外一按,左掌跟着抬起。
手法简单,只是换了一个式子,立即把扑来劲风,无形化解!崔文蔚陡觉自己发出的力量,似乎被人转动了一下,直入无底深渊,一去不返。自己因力道落空,上身前顷,几乎向前跨出,心下一沉,赶紧往娇
望去。
她,还不是深情关注地望着自己,对方才一掌,根本浑然未觉,心头不由惊喜各半,暗想原来迟老残教她的功夫,果然也不同寻常!
“绡妹,这是第二招!”
崔文蔚心中大定,胆子一壮,第二式“直劈乾坤”已使出五成功力。“丝”的一声细响,随掌而出,往前飞去。红绡柳
微挫,双手疾转,状若抛球,往上
去。这一下,双方同时发动,崔文蔚的一缕掌风,堪堪齐中划到,红绡的无形太极,也已抛起,半空中发出极其微弱的一声“波”双方力量,又同时抵消。楼一怪眼看自己四十年苦研,认为无人能敌的“鸿蒙三式”已有两招被人轻易破去。
虽然还有一招威力最強的“扬清凝浊”但目下形势,似也难有胜算,不由用手抓了抓头皮,侧脸瞧去,迟老残盘膝而坐,脸上却隐
笑意,心中噤不住冒起火来,真想出其不意,劈他一掌!
“绡妹这是第三招了!”
崔文蔚喝声方落,双掌一沉一托之间“轰”的一声“扬清凝浊”一团劲气,业已电漩而出!
“崔郎小心!”
红绡这一次应付方式,忽然改变,只见她双掌一撤,同时划起两道弧形,左手照定崔文蔚掌风来势,微微一圈,倏的往上托起。
身若飘风,一个回旋,右手随势由右向左,对准崔文蔚虚空圈去!要知迟老残的“两仪真解先天太极式”乃是从易经中演绎而来。太极原为天地未分,一元混沌之象,是属于静的功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迟老残却根据先静后动,太极动而生两仪的原理,从“先天太极式”创出一套以静为守,以动为攻的“两仪真解”
这套武学,其实只有一个招式,那就是“先天太极式”但一动之后,就随心变化,没有一定招式,就是易经上所谓“不可为典要,以变所适。”
红绡本身功力尚浅,一时之间,那能领悟其中妙用,不过经迟老残临时教了几个动作而已。但此时一经依样葫芦,立时发挥威力!崔文蔚双掌骤发,一团劲气,轰然发出之后,顿时感觉不对,红绡左手一道弧形,已把自己力道,悉数圈住,往前引出。
她右手一道弧形,却化作一条无数匹练,向自己横卷而来。左右前后,同时感到疾风飒飒,潜力骤至!这原是刹那之间的事。崔文蔚“鸿蒙三式”全数出手,就碰上了自己从未遇到的招式,风雨不透,潜力惊人。
他从未碰上过強敌,不知如何化解才好?心中不噤感到茫然无措!就在此时,只见他身形突然一旋,双手矫若游龙,向四外连环击出。他情急之下,使用了一招“紫罗十二式”中的“八部天龙”果然!达摩“易筋经”上的正宗武学,又是不同!但听一阵砰砰轻响,两人各自震开了一步,停下手来。
只听迟老残喝道:“小娃儿,你这是第四招了!”
楼一怪当然心头清楚,崔文蔚第四招使的,并不是自己的功夫,而且还是少林寺“易筋经”的路数,心中有气,这就嘿了一声,道:“老残废,这会咱们谁也没有输给谁,就算平手好啦!”
迟老残孩儿脸上,眼珠一转,笑道:“老怪物,你说两个娃儿打成平手?哈哈哈哈!”
他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楼一怪突睛一翻,怒吼道:“你笑什么?”
迟老残悠悠的道:“如果你老怪物真的没瞧清楚,我倒可以说一遍给你听听!”
楼一怪好像要把迟老残一口呑噬下去似地,吼道:“我怎的没瞧清楚?”
迟老残见他辞
不善,孩儿脸也绷了起来,冷冷的道:“瞧清楚了就好?在他们开始之前,你说过什么来着?”
楼一怪盛气问道:“我说过什么?”
迟老残得意的道:“你说,‘娃儿,你们就以三招为限’。”
楼一怪点头道:“不错,这是我老楼说的,但说过又怎的?”
迟老残冷嘿道:“那么你瞧清楚了吗?”
楼一怪怪眼圆睁,张了张嘴,方想说话,迟老残却不容他开口,抢着说道:“老怪物,你别吹眉毛,瞪眼珠,我问你,女娃儿发第三招,男娃儿已发第四招了,对不?”
楼一怪怒道:“这算什么?要知男娃儿,发招在先,自然该发第四招了,何况又没落败?”
迟老残点头道:“不错!男娃儿发招在先,但咱们讲好以三招为限,要是除了男娃儿使出来的第四招,是不是算没有接住?”
楼一怪双手握拳,脸部一阵挛痉。
蓦地,一声裂帛怪笑,破空而起。
“哈哈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哈哈哈哈!”
大笑之中,忽然双手一摊,呼的站起身来,问道:“老残废!要不要咱们亲自试试,我让你先发招?”
迟老残却头也不抬,冷冷的道:“咱们比了几十年,何用再比?”
楼一怪忽然双脚一蹬,好似想起什么来了,一下蹲身下去,面对着迟老残道:“我老楼也有个新鲜玩意,你敢不敢赌?”
迟老残一听他有新鲜玩意,不由提起趣兴,脸色一霁,问道:“有什么不敢赌的?你说出来听听!”
楼一怪笑道:“就是那个千里孤行客!”
迟老残不屑的道:“你又说那个无名小卒?”
楼一怪听得冒起火来,沉声道:“你小觑他?”
迟老残讶异的道:“我小觑他,与你何干?”
楼一怪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迟老残道:“你要赌什么?”
楼一陆道:“他偷了少林寺一本达摩禅师手着的‘易筋经’真迹,咱们要用明
战,把他打倒,叫他双手奉上‘易筋经’,谁就算赢。”
迟老残沉昑的道:“和他动手,咱们化得来?”
楼一怪道:“这是赌注,有什么化不来的?”
迟老残勉強的点了点头道:“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到那里去找那无名小卒?”
楼一怪道:“听说他就住在‘长恨谷’!”
“长恨谷?”迟老残头摇道:“我从没听说遇这个地名。”
崔文蔚红绡停手之后,眼睁睁的瞧着两个怪物,争得脸红耳赤,但自己两人,却一句话也揷不进去。此时听他们提起长恨谷来,崔文蔚开口道:“两位老前辈,那千里孤行客隐居的长恨谷,是安徽九华山。”
“九华山?九华山那有什么长恨谷?咱们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天下也变了!”
迟老残瞧着崔文蔚唔了一声,又道:“娃儿,你那儿听来的?”
崔文蔚道:“小生曾听少林寺方丈说过这个地名。”
迟老残啊了声道:“那就错不了,老怪物,咱们这就找去。”
楼一怪笑道:“不过咱们仍得事先讲好,这会碰上了千里孤行客,可由我老楼动手。”
迟老残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于是两老两少,就往山下走去!
天色逐渐转明,东方现出一打鱼白,两个白发长髯的怪老头,胁下各自挟着一男一女,飞一般从小洪山天尖顶下来,这两个怪老头,当然就是迟老残和楼一怪。
他们嫌崔文蔚夫妇,跑得太慢,实在不够意思,索
由两人挟着上路,这样,不但跑得快,两个老怪物还可一路比比脚劲。乡村五月,正是农忙的时节,田野之间,已有不少早起的农人。但两个老怪物,那里这些?其实以他们的功夫,就是打面前飞过,也只不过觉得眼前一花,轻风乍拂而已!
己牌才过,他们已奔到雷公店不远,两个时辰,居然跑了两百多里,这速度当真惊人!
两人在一处林边放下崔文蔚夫妇,不由得意得相顾大笑!
“老残废,真够意思!”
“不错!不错!咱们谁也没输给谁!”
红绡掠了掠鬓发,撒娇的道:“老前辈,你们再要这么跑法,你们就先上路罢,我和崔郎,可不去啦!”
楼一怪侧头问道:“那又为了什么?”
迟老残道:“你们两口子不去,谁替咱们做证人?”
红绡俏皮的道:“那么你们就得按站食宿!慢慢的走咯!”
两个老怪物互望一眼,就抢着应好。
正当此时,楼一怪忽然“噫”了一声,高兴得直跳起来,口中嚷道:“老残废,巧极啦!
你瞧,那赌注来了!”
迟老残眯着眼睛,装出不屑的神气问道:“你说这就是那个无名小卒?唔!轻功倒还不错!咦!他手上还挟着一个人?”
崔文蔚听两人说话口气,似乎来的正是千里孤行客,不由留神向前瞧去,那有什么人迹?
心中奇怪,正想问话,忽见红绡纤手向左侧一指,连忙运目瞧去。果见远处左侧的山峦之间,正有一小点黑点,贴地横掠,飞驰而来!那小黑点简直比豆还小,他们居然瞧清楚他手上还挟着人?
崔文蔚眼巴巴的紧盯着它,连霎也不霎,好像生怕这小黑点会只出视线,一闪而逝!小黑点逐渐大了起来,其疾如风,确实往自己这边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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